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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1章 171 口是心非

    李三太太大惊失色:“六郎!!!六郎!”

    穆柔也赶紧将人扶住猛掐人中,一个在旁边观摩穆婉救人的大夫顺手摸了下脉道,“没事,只是急火攻心,躺一会儿就好了。”又疑惑,“好端端的,怎么把自己气成这样。”

    李三太太有些慌,尤其见识过穆婉的神乎其技后,她只想找穆婉来帮他儿子诊脉,可惜穆婉根本就顾不上他们。

    孕妇虽然有了呼吸,但羊水也破了,必须马上剖腹产。

    大师兄显然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穆婉做心肺复苏的时候,他和胡严已经快速安排好了“手术室”。

    拿出担架,胡严道,“来两个人帮忙,把人抬进去。”

    不少人都站了出来,倒不是单纯热心,就是好奇杏林谷的人要怎么帮这死而复生,虚弱不堪还难产的孕妇生产。

    不过最后是贺兰晫和谢珩一起将人抬进去的——没办法,他们也好奇。

    谢珩看到贺兰晫的时候有些无语,“你来做什么?”

    贺兰晫道,“被封在上京实在无聊,过来看看热闹,没想到是真热闹,镇北侯夫人还是个神医呢?侯爷知晓此事吗?”

    谢珩懒得理他。

    “手术室”是一间采光很好的套间,里间尽量用酒精消毒后做手术用,外间留给众人做准备工作,但也要保持干净。

    穆婉从屏风后面换了一身煮过的罩衣出来,看到谢珩眼睛不自觉的弯起,“侯爷怎么来了?”

    谢珩的表情也柔和下来,“正好在附近巡视,听到哨声跑过来看看。”

    穆婉点点头,却没时间寒暄,胡严已经进了里面的手术室,“师妹!”

    谢珩和贺兰晫作为无关人等都被撵了出去,他们只能和好奇的人群一样,等在房间外面。

    “麻沸散。”

    “师兄,施针。”

    “好了,刀。”

    “剪刀。”

    “钳子。”

    ……

    虽然看不清里面的情形,但穆婉干脆又镇定的声音却让人觉得格外安心。

    大概一个时辰后,里面传出孩子微弱的啼哭声。

    围在房门口的众人也不由跟着欢呼,新生命的诞生总是叫人喜悦,而且孕妇的情况他们亲眼所见,这个孩子真是福大命大。

    又妇人忍不住高声道,“神医,我女儿怎么样?”

    穆婉皱着眉头,孩子母亲情况不太好。

    穆婉和师兄们做配合做剖腹产的手术也有过几次,毕竟这时代难产的妇人很多,一开始失败过三次,后来他们不断吸取教训和经验,之后的两次都成功了,这次孕妇的身体虽然很虚弱,但有师兄定魂针的加持,本也应该没有问题才对。

    大师兄表情凝重,“她好像没有求生意志。”

    穆婉让胡严将包好的孩子放在女人耳边大哭,女人眼角滑下一滴泪,但却依旧没有想要求生的意思。

    得知道她心中症结所在才行,可惜云苓被她留在府里照看,不然以她的八卦性子早就打听出来了。

    穆婉缝合好伤口,“她母亲是不是在外面?请进来。”

    木霜去了外头,结果人没带来,先听到了两个妇人的吵架:“我为什么不能进去,她是我儿媳妇,我孙儿呢?她那身体照顾不了我孙儿吧。”

    不用说,又是那只知道孙子的妇人。

    另一个女人道,“汤夫人,你摸摸你的良心!我女儿都这样了,你是要气死她嘛?汤四郎,你哑巴了?当初你是怎么跟我保证的?说要对她好,结果却在她孕期纳妾,让你母亲磋磨她!”

    汤夫人不满道,“赵太太,你这就苛刻了吧,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她一个二婚的残花败柳,还要我儿替她守身如玉不成?”

    赵太太大怒,“你给我闭嘴!!!她二婚你们不知道吗?是当初谁舔着脸不断求娶的!娶的时候不介意,娶回家嫌弃了,既然如此,为何要娶?”

    “放心,既然你们不稀罕,我们赵家也不高攀,现在立刻就和离!”

    听着外头劝说和议论,穆婉才发现,病床上的女子还挺有名。

    很快,赵太太就气呼呼的进来,那位汤夫人被木霜挡在了门外,大概是明镜司的人在,她没敢再闹。

    赵太太看到躺在病床上毫无生机的女儿,泪流满面,“我的儿,你为何要如此啊……你真的忍心抛下我们去吗?”

    从赵太太的哭诉中,穆婉也知道了这姑娘一心求死的原由。

    女子名叫赵蓉蓉是七品左司谏之女,漂亮温婉,饱读诗书,人也能干,到了适龄的年纪家中的门槛几乎被媒人踏破,后来一次偶然,与她的第一任丈夫任二郎一见钟情。

    赵太太坐在床边拉着赵蓉蓉的手,“他是谢家军中的小将,我们两家也算门当户对,一开始我还担心他是个粗人,两人日子会有摩擦,然而我那女婿对女儿极好,两人琴瑟和鸣……谁知四年前……”

    赵太太说到这里,忍不住捂着脸大哭了起来,显然不只是哭自己的女儿。

    穆婉沉默。

    四年前的岚城之战,七万精兵,都是谁的儿子、谁的父亲,谁的丈夫……

    朝廷和百姓都觉得事情已经过去,渐渐淡忘,却不知道,那七万人是多少人一生的悲伤痛楚。

    “若是任二郎在,怎么会舍得看你受这样的委屈。”

    任二郎死讯传来后,赵蓉蓉几次殉情。赵家父母想让她用新的开始走出悲伤,重新给她张罗婚事。

    “……那汤四郎倾慕她许久,求娶的时候体贴入微,我们都以为会好的,就算她惦念前人,等有了孩子,有了牵挂,日子总会好的……”

    但显然,孩子也比不过赵蓉蓉对任二郎的爱。

    穆婉伏在赵蓉蓉耳边道,“任二郎是被害死的,你想不想给他报仇。”

    赵蓉蓉的手指忽然动了动,明峰立刻上前施针,没一会儿,赵蓉蓉就睁开了眼睛,她看着穆婉,虚弱却坚定,“你说的是真的?”

    ……

    从病房里出来时,已经是半下午,肚子饿的咕咕叫,木霜道,“侯爷叫人从府里带了饭菜来。”

    穆婉心中一喜,跟着木霜去了边上的厢房,打开门就见谢珩正将饭菜从食盒里取出来,她心中一暖,忽然觉得,能看到他真好。

    穆婉上前抱住他的腰,头抵在他宽阔的背上,忍不住撒娇,“好累啊~”

    谢珩一顿,转过身伸手圈住她,摸了摸她的头道,“辛苦了。”

    穆婉顺势靠在他怀里不想动,“麻烦侯爷自己念念清心咒。”

    谢珩哭笑不得,正要说话,房门被推开,胡严的声音传来,“好香……哎呀,不好意思,打扰了。”

    他赶紧退出去,顺便把身后跟着的大师兄明峰也带走了。

    “哎,等等!食盒带走。”穆婉开口。

    胡严又笑嘻嘻的跑进来,拎起旁边没打开的食盒对谢珩道,“侯爷大气!投桃报李,一会儿记得来找我,给你个好东西。”

    那猥琐的表情,很难让人相信真的是什么好东西。

    谢珩给穆婉舀了碗汤,问道,“情况如何?”

    穆婉说起赵蓉蓉的事情,不由问道,“真的会有人爱一个人爱到殉情的地步吗?”

    谢珩没说话,他竟然任二郎有印象,“……成婚的时候人都高兴傻了,整天把媳妇儿挂在嘴边,没少被人调侃。”

    穆婉笑,“都传到你耳朵里去了,看来确实夸张。”却也难过,“就是因为太好了,所以才放不下吧……”

    她叹了口气,“若他没那么好,赵蓉蓉是不是至少能像个普通女子一样,好好的活下去,虽然也会伤心,但总也会有幸福快乐的时候。”

    谢珩给她夹菜的动作一顿。

    穆婉却没有注意到,她在思索另外一件事,赵蓉蓉和任二郎好歹还幸福了一年,若她开始用碧落引的话,会出现跟谢珩一样的症状,到时候她也不能动情了,他们相处的时间岂不是会更加短暂?

    忽然后悔浪费掉的时间,之前不该矫情的。

    “我要吃丸子。”穆婉道。

    谢珩给她夹了一个正准备放她碗里,结果穆婉直接张开嘴巴,“啊——”

    谢珩:……

    他哭笑不得的将丸子塞到她嘴里,“昭哥儿都比你强。”

    穆婉嚼着丸子笑嘻嘻,“侯爷夹的就是好吃。”

    谢珩失笑。

    吃完饭,穆婉问谢珩,“侯爷什么时候回家?”

    “怎么了?”

    穆婉道,“我找师父有些事情,一会儿我们一起回府?”

    谢珩笑,“好。”

    穆婉飞快的抱了抱他,开心道,“等我。”

    谢珩看着她欢快的背影,嘴角却慢慢放下来,也许他该去问问穆柔,上辈子的穆婉,最后过得如何。

    “侯爷。”门被推开,胡严鬼鬼祟祟的进来。

    谢珩看着他那表情,总觉得没什么好事,“做什么?”

    胡严掏出一瓶药塞给他。

    谢珩皱眉,“什么?”

    胡严道,“让你不会心跳过快的药。”

    谢珩:???

    “哎呀,”胡严道,“夫妻之间那个什么的话,不是容易心跳加快吗?吃这个能缓解,不过……”他讪讪一笑,“就是有点副作用。”

    谢珩下意识问道,“什么?”

    “不举。”

    谢珩顿时黑了脸,胡严连忙道,“都是暂时的,心跳变缓,自然不举,反正你现在就算金枪不倒也什么都不做不了,这个至少能让你俩放心的躺一张床上。”

    说罢怕谢珩要打他,又飞快的塞了一本册子道,“这是我想了好久的办法,别说我不够义气,祝你们甜甜蜜蜜。”

    跑出门前还嘱咐道,“对了,服药的时候一定要在绝对安全的环境,心跳变缓,其他感官也会变得迟钝,所以,也别太常吃。”

    谢珩:……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册子,顿了下,到底忍不住打开,然后飞快的扔到一边,这胡严!

    谢珩真的很怀疑他是神医吗?那竟然是一本如何取悦女子的图册,脑子里整天在想什么?!

    “侯爷?”小六找来的时候见自家主子正往怀里塞什么东西,好奇道,“那是什么?”

    谢珩面无表情道,“没什么。”

    第172章 172 克制不住了

    “查清楚了吗?李六郎为什么会来这里。”

    小六道,“清楚了,是来给李亦宸看病的,说他脑子好像出了些问题,总是说些莫名其妙的话,结果就碰上了穆柔。”说到这里,他幸灾乐祸道,“您猜怎么着?”

    “原来当初李亦宸一见钟情的对象是夫人,只是当时穆柔正好也在上柳,见夫人的婚事好,就从中作梗冒名顶替,结果这次时疫李亦宸看到夫人时给认出来了。”

    “怪不得急火攻心呢,”小六啧啧道,“为了个鱼目,不仅搭上自己的名声和前途,还错过了真正喜欢的人……”

    见谢珩冷冷的看着他,小六连丝滑改口,“就他也配!以夫人的本事,都不用喜欢,但凡他有一丁点价值,夫人都有办法嫁过去,可见夫人是完全看不上他。”

    “如今夫人喜欢的可是侯爷您,那小子就是吐血吐死,夫人也不会看他一眼。”

    谢珩轻哼一声,准备去找穆婉。

    然而路过一个厢房时,见有人鬼鬼祟祟,待走到跟前,就听到了李亦宸的声音,谢珩本不想理会,但他一句“……夫妻恩爱本是好事,但若任二郎知道自己用一年毁掉了爱人的一生,会不会后悔自己太过高调。”还是成功让他停住了脚步。

    然后就听到了李三太太的声音,两人似乎是在闲聊,“关任二郎什么事,是那赵蓉蓉想不开,汤四郎前途大好,对她也体贴,她自己心里非要惦记着别的男人,换谁谁不膈应。”

    李亦宸不知为何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汤四郎对赵蓉蓉之心未必就不比任二郎,若非如此,怎么会不嫌弃她寡妇的身份诚心求娶?当时也是倾全力给了她最好的婚礼的。”

    “可惜任二郎在时,对赵蓉蓉太好,闹得人尽皆知,叫人们总是会不自觉的拿出来比较,渐渐地才让他对赵蓉蓉心存芥蒂,爱意磨尽,如今成了这副结局。”

    李三太太感叹,“这人生无常,谁能想到,感情深厚也不一定是好事呢?”

    李亦宸道,“是啊,若任二郎在,会希望赵蓉蓉殉情吗?”

    “她本也可以悲伤两年,而后开始新的生活,晚年的时候儿孙满堂,未必不会幸福美满,任二郎的一年换赵蓉蓉的一辈子,值得吗?”

    李三太太道,“话也不能这么说,任二郎也不知道自己会死啊。”

    李亦宸忽然意有所指,“也是,如果知道的话,想必是舍不得的吧。”

    谢珩直接敲门进去。

    李三太太看到来人一愣,“侯爷。”

    谢珩则看向靠在床边的李亦宸。

    这次李亦宸的目光没有闪避,梦中四十多年的首辅生涯,让他身上竟然多了些威势。

    谢珩眯了眯眼,确定刚刚那话是专门说给他听的,但李亦宸如何会知道他会早死?

    他不动声色问道,“李大人好些了?你夫人呢?”

    听到穆柔,李亦宸眉宇间是无法掩饰的厌恶,“家中有要事,她先回去了。”

    谢珩不解,“素闻你们夫妻恩爱,李大人都急火攻心晕倒了,她怎么会先回去?”

    他恍然道,“难不成李大人是担心自己会像任二郎一样,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影响她下半辈子,所以提前撇清关系?”他道,“不过这个时候是不是已经晚了?毕竟当初您为了夫人,不惜自毁名声也要退婚的事情至今都让人津津乐道。”

    李亦宸不受控制的黑了脸。

    李三太太听谢珩咒她儿子,虽然害怕,但也忍不住开口,“侯爷这是什么意思?”

    谢珩散漫道,“那是我误会了?抱歉,我就说,当初闹的那么轰轰烈烈,如今不过一年多李大人就与夫人避嫌的话,可不只是坏了名声那么简单了。”

    李亦宸抿紧唇不说话。

    谢珩道,“李大人脸色不好,还是好好休息吧,本侯告辞。”

    他离开前,李亦宸还是忍不住道,“侯爷身负重任,可有想过被抛下的人该怎么办,您真的忍心看她孤独终老吗?”

    谢珩会都嗤笑一声,“李大人还是先管好自己吧?”

    说罢大步从房间出来,小六皱眉道,“这李六郎脑子果然坏了,说话奇奇怪怪也罢了,人也有点不一样。”

    谢珩却若有所思,“盯着点忠勇伯府,三房名声够烂了,可别再闹出什么和离或者休妻的事情来。”

    就算他真死了,也轮不到一个眼瞎心盲无能之辈来骚扰穆婉。

    另一边的厢房里,叶岐问道,“想好了?”

    “想好了。”穆婉道,她拿出方案,“我这几天整理一下我之前的实验数据,我觉得可以分四次用毒,剂量递增。”

    “不过用毒后,就需要师父帮我了。”

    叶岐点点头,“自然,我招你师兄过来本就是为了此事。”

    穆婉心里暖暖的,“果然师父对我最好了,您都不确定我会不会做呢,就把人都叫来了。”

    叶岐却道,“我确定你会做。”

    穆婉一愣,叶岐看着她,大概是见惯了生死,那双眼睛很平和,“如果单单是情爱,为师不敢保证,但侯爷还关系着大郢社稷。”他指了指穆婉的胸口,“你这里,装着一个太平盛世。”

    穆婉忍不住笑,“只是担着大郢社稷的人,我其实也不会。”

    这一刻,她忽然就有点明白赵蓉蓉,爱一个人是无法权衡利弊的,这件事明明应该犹豫的,可真正去想的时候,脑子里却全都是怎么救他的方案,并没有其他的选项。

    叶岐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只是问道,“准备什么时候开始?”

    穆婉道,“时间紧迫,自然是越快越好。”

    叶岐翻看着穆婉准备的方案,“那就等这次时疫的方子研究出来。”

    说起这个,穆婉就想起穆柔提到的熟地黄,“您现在的方子是什么?”

    叶岐将几个方子递给她,“这病古怪,要彻底治疗咳喘,会让发热更严重,而彻底治发热,会让喘咳严重,现在最好的效果只能减轻症状,却无法彻底治愈。”

    “熟地黄熟地黄……”穆婉看着药方,灵光一闪,“我知道了!熟地黄配牡丹皮!”

    她看向叶岐,“先治疗喘咳,熟地黄和牡丹皮配伍,可滋补养身,先暂时保高热不伤根本,待喘咳治愈,再治发热。”

    叶岐沉吟,“虽有风险,置之死地而后生,不错的主意!先试试看。”

    从师父房间里出来,穆婉脚步轻快的去找谢珩,结果却发现人不见了。

    “侯爷呢?”

    小六一本正经道,“赤翎使团出了事,侯爷去处理了。”

    穆婉有些遗憾,倒也能理解,多事之秋,很多地方都要谢珩镇场子,不过晚上应该能见到吧?想到这里,她心底生出期待,原来他们说的恋爱中等待也是一种幸福是这种感觉。

    看着她欢快的背影,小六忧心道,“属下还从没见过夫人这么开心呢,您真的要避开吗?那李六郎就是自己过得不好,也见不得别人好,您听他的话做什么。”

    谢珩没说话,李亦宸确实不怀好意,但话也在理。

    他的死是注定的,穆婉固然不会像赵蓉蓉一样为他殉情,但用这不到半年的时间让她余生更加痛苦,值得吗?

    他又想起山崖下她偷偷趴在他怀里流泪的样子,那还仅仅是一个浅尝辄止的亲吻……

    或许像她说的,如果他对她不那么好,是不是能让她好过些?

    小六道,“您舍得让夫人失望吗?”

    谢珩心中苦涩,自然是舍不得,正是因为舍不得,最后发展到了这种地步。

    他的人生中,本不该有儿女情长。

    先找些事情做吧,“李亦宸我今晚亲自盯,他有些不对劲。”

    夜幕降临,李亦宸和李三太太返回忠勇伯府,下人愁眉苦脸的来禀报,“郎君,少奶奶要见您。”

    下午李亦宸短暂晕厥醒来后就有了上辈子的记忆,也意识到了穆柔的不对劲。

    对于这个两辈子都欺骗他的人,他实在厌恶至极,也为了不叫她再惹下祸事,立刻让人将她送回府关了起来。

    李亦宸并不想见她,他急需整理自己的记忆,谢珩最终会死,他并非没有机会。

    而他刚铺开纸,下人再次来报,“少奶奶说,您若不去见她,待她明日进宫,会让太后罢了您的官。”

    李亦宸这才想起,穆柔如今也算是朝廷命官,并不能一直这样关着她,他揉了揉额头,“带她过来。”

    穆柔到达前院书房的时候,一道黑影也悄无声息的落在了他们的屋顶。

    穆柔见到李亦宸不久,就意识到对方也有了上辈子的记忆,不再辩解上柳时疫之事,而是说起过去:

    “……我做错什么了?你上辈子爱的不就是我吗?我不过是弥补我们上辈子的遗憾,若你比我更早有记忆,难道你不会这么做?”

    “不会!”李亦宸怒道,“如果我早早有了记忆,一定不会重蹈覆辙。”

    “便是上辈子,我也是被你欺骗!”李亦宸想到这个恶毒的女人害他两辈子都错过穆婉,气的眼眶发红,“我心悦之人,从来都是穆婉,从来都是!”

    “我不信!”穆柔道,“你明明为了我,难道不是因为喜欢我,所以一辈子都没碰她?”

    听到这句话,李亦宸气的胸脯起伏,“我为什么会一辈子都没有机会碰她?还不都是因为你!”

    “若不是你骗我我在上柳遇到的人是你,你母亲又不遗余力的诋毁她坏了她的名声,我怎么会为了反抗一新婚便冷落她……”至此永远失去了走近她心里的机会。

    李亦宸悔不当初,“我应该亲自认识她的,而不是听你们的一面之词,才叫她一辈子都没原谅我。”

    穆柔瞪大眼睛,她万万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的,不是李亦宸不碰穆婉,而是穆婉不愿。

    “不可能的,不可能,”穆柔努力的回想,“对了!你若真爱重她,怎么会让她客居别院,小妾掌家,还有,那个时候你还接我出来,给我租了院子,让我衣食无忧的寿终正寝!不是爱我还能因为什么?”

    李亦宸看着她,像看个无知的小丑,“穆柔,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春比时穆婉的能耐你没有看见吗?我便是真不喜她,但只要她想,别说是三房的家,就是忠勇伯府的家,她都能掌。”

    不掌家不是因为不想,而是不愿,她甚至不愿意住在忠勇伯府。

    “至于你,是穆婉觉得你年纪轻轻被关在皇陵里孤独终老太可怜,才想办法把你接出来的。”

    穆柔信念崩塌,无法相信,也不愿意相信,她上辈子安稳度日,竟然是穆婉的善心?

    “不对,不对,绝对不是这样的。”穆柔忽然想到了什么,“你骗我!她若真像你说的那么厉害,什么都能做主,为何不到二十就郁郁寡欢成了药罐子,三十出头就死了!”

    屋顶忽然传出响动,所幸情绪激动的两人都没有发觉。

    谢珩死死的盯着下面,上辈子穆婉三十岁就死了?怎么可能?为什么?

    穆柔也在寻求答案,“她死后,我还一直过得很好,是六郎你在照顾我对不对?”

    “我不过是替她照顾你罢了。”李亦宸眼眶通红,“她便是走,也是在许宅走的,除了几句话,什么都没给我留下,其中一句便是好好照顾你。”

    “那你就继续照顾啊!”穆柔哀求道,“既然不是郁郁寡欢,那她就是身体出了问题不是吗?她师父是神医都没治好,说明她得的是绝症,她还是会死的不是吗?”

    “如今她还是镇北侯夫人,你们根本就没有可能,很快她就会死了!”

    “不,”李亦宸想起了什么,立刻起身,“现在还来得及,她是时疫之后病倒的,如今叶神医他们都在,只要提早防范,她就能活下来。”

    ……

    后面的纠缠谢珩已经没耐心再听了,他紧绷着脸悄无声息的出了忠勇伯府一路往甘露寺去。

    如果穆婉身体有什么状况,她师父一定清楚。

    一路上谢珩想了很多,她今天突然态度转变,一副今朝有醉今朝醉的模样,是不是已经发现了身体有什么异样,只是为了不让他担心才瞒着他的?所以她才决定没有任何顾忌的活着?

    谢珩越想越难受,恨不得将自己的命换给她,然而等真正站在叶岐的房门前时,他才发现,便是把命给她也不够的。

    “小师妹做药人?”厢房内,明峰的语气十分惊讶,“这太危险了,师父您竟然会答应她。”

    叶岐道,“唯有此法可救侯爷,而且阿婉要做的事情,谁能拦住?”

    “也是,与其由着她胡来,不如帮她。”明峰只是觉得不可思议,“还是她自己说的呢,什么智者不入爱河,无情无爱平安喜乐。”

    “白日里还跟我惊讶,说赵蓉蓉得爱到什么地步才会为了对方殉情,结果转头她先殉上了?”

    谢珩死死抿着唇,酸涩胀满胸腔,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推开的那扇门,只能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到底怎么回事?”

    ……

    深夜,一人一骑飞奔在寂静的街道上。

    马上的人薄唇紧抿双目通红,仿佛恨不得飞起来才够。

    谢珩再无法克制:

    原来,她并不是生病。

    原来上辈子,她便为了救他而死。

    明明那么惜命的人……

    “侯爷还没回来吗?”穆婉从书案上直起身。

    平安道,“没有,夫人您歇这儿还是回后院?”

    穆婉想了想道,“就这里吧。”若他回来,第一时间能见到他。

    “木霜,帮我去打个水。”

    木霜离开后,穆婉整理好脉案,有些无聊,顺手拉开书案边的抽屉,然后又看到了那个精致的盒子。

    这次她没有犹豫的打开,就看到了里面大大小小七八件首饰,或别致或华丽,都是她喜欢的样式。

    穆婉的心陡然一悸,酸疼又甜蜜的情绪迅速胀满胸腔,她无法想象多少个日夜里,他默默看着这些无法送出去的首饰独自隐忍悲伤。

    她猛的站起来,“侯爷现在在哪儿?”她想见他,一刻都不想等了。

    “侯爷回来了!”平安惊喜道。

    穆婉立刻迎了出去,然而谢珩已经跑了进来,是的,他几乎是跑进来的。

    穆婉还以为有什么急事,“怎么了……”

    然而她话还没说完,来人就猛的一把揽住她的腰,像是捕食的猛兽一般,低头狠狠吻住了她的唇……

    第173章 173 绿茶侯爷

    这猝不及防的吻凶猛又放肆,穆婉脑子一瞬间空白,尾椎升起的酥麻窜向四肢百骸,抽去了她所有的力气。

    唇舌肆虐间穆婉受不住的轻哼出声,那声音媚的穆婉自己都陌生,碾着她唇瓣的人也微微一顿,穆婉脸颊发烫,终于找回了一丝理智,然而她还没来得及抽离,更加猛烈的攻势袭来,之后别说理智,她觉得自己的魂魄都要被对方吞吃入腹。

    身体不受控制的往下滑,却被腰间有力的大手牢牢钳住,那恨不得将她揉进对方身体里的力道,让两人上身紧紧贴在一起,穆婉能清晰的感受到对面乱成一团的心跳,神志艰难的被召回,她奋力的推着他,“谢珩,你不要命了!”

    “不要了!”他说这话的时候甚至没有放开她唇,粗重的气息撩过她的口腔,穆婉不由轻颤。

    从来冷静克制镇北侯失了方寸,而穆婉也要疯了。

    他混乱的心跳吊着她的神志,但他炙热的唇舌却拼命拉着她沉沦,“谢珩……”

    不知过了多久,谢珩终于松开她,却是偏头猛的吐出一口血来。

    “谢珩!”穆婉大惊,想要看他,腿却一软,差点跪下去,还是谢珩眼疾手快的捞住她。

    他还看着她笑,而穆婉瞅着他嘴角的血迹却要气死了,“谢珩,你是不是有病啊!”

    谢珩的下巴搁在她肩膀上,胸口还在剧烈起伏,哑声笑道,“对啊,你不是知道吗?”

    穆婉:……

    她一边心中骂骂咧咧,一边飞快的伸手在他袖袋里找到药,打开倒出两颗没好气道,“赶紧吃。”

    谢珩竟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握住她的手腕,就着她的手将药吃了,柔软的唇划过手心时,穆婉忍不住一顿,无奈道,“你到底抽什么疯?”

    谢珩牵着她的手往里间走,“我去甘泉寺听见你师父和你师兄的话了。”

    穆婉一愣,还抱着侥幸,“师父说什么了?”

    “说我的毒可解,但要你一命换一命。”

    穆婉叹了口气,“其实也不是一命换一命,如果成功的话,我没事,你也会没事。”

    谢珩拉着她一起在榻上躺下,侧身抱着她,“但如果不成功,我活不了,你也活不了。”

    穆婉道,“这么说确实不是一命换一命,而是同生共死,还挺浪漫的。”

    谢珩低头看着她,眼底情绪翻涌,看着又想吻她。

    穆婉连忙抵住他的胸口,“所以你想干脆直接把自己折腾死,好让我放弃?”

    谢珩失笑,“自然不是。”

    穆婉认真的看着他,“如果我们角色互换,你会怎么做?”

    谢珩叹了口气,收紧手臂,“所以我没打算劝你,也知道劝不动你。”

    他抵着她的额头,看着她的眼睛,“可你的愿望不是长命百岁吗?”

    穆婉笑,“长命百岁是为了遍览人生美景,享受生活,又不是为了赶路,活到百岁就算胜利。”

    她回望着谢珩深邃的眸子,“如今我遇到了最美的风景,离最珍贵的东西一步之遥,若是因为想要赶路而错过,岂不是本末倒置?那才会让我遗憾终生。”

    谢珩喉头微滚,哑声道,“你又岂知后面没有更好的风景,更珍贵的东西。”

    穆婉挑眉,“你觉得我以后会遇到比镇北侯府更有权势的人家?将来昭哥儿登基,我大概还能做个隐形的太后。你给我说说,还有什么比这更厉害的风景。”

    谢珩:……

    在她这里,似乎很难有什么负面情绪,他失笑,“所以你最好的风景就是至高无上的权势?”

    “倒也不止。”穆婉弯起眼睛,“你觉得这世上还有比你更好的男人吗?英俊神武、位高权重,最重要的是爱我敬我,允我狐假虎威,若有的话,我倒也不介意……”

    她话还没说完,唇就被堵住,好在这次时间不长,谢珩惩罚似的轻咬一口后,斩钉截铁道,“没有,没有别人。”没有人能配的上她。

    “那不就得了。”穆婉嘟囔,“你能不能别搞偷袭。”

    谢珩看着她如霞的脸颊,水润的眼睛,再次蠢蠢欲动。

    穆婉直觉不妙,飞快的问起正事,“这跟你不管不顾有什么关系?既然知道有了解毒的法子,怎么反而放肆起来。”

    结果谢珩却又说了个风牛马不相及的事情,“今日,李亦宸也有了上辈子的记忆。”

    穆婉一愣,她今天忙的要死,完全没有关注李亦宸,还不知道此事。

    “……急火攻心晕过去了?为什么?”

    谢珩不动声色道,“好像是被穆柔气的,总之,再醒来后,我见他情状不对,还一直盯着你,便跟去忠勇伯府探了探,就听到他和穆柔聊上辈子的事情。”

    穆婉有了些兴趣,“你听到什么了?”

    谢珩一本正经道,“说上辈子穆柔进宫后,李老夫人强迫他娶了你,但他心里一直爱着穆柔,所以一辈子都没碰你,还纳了几房小妾,家里小妾掌家。还撵你去别院客居。”

    穆婉觉得大概率是她懒得理会李亦宸,所以不管他府上的事情。

    “然后呢?”穆婉问,“这辈子得偿所愿,他俩和好了?如胶似漆?”

    谢珩道,“倒也没有,上辈子李亦宸求而不得,反而惦记穆柔了一辈子,但如今娶回家才发现她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万万不及你,看那样子,似乎很后悔没娶你。”

    穆婉不由鄙夷,“渣男。”

    谢珩虽然没听过这个词,但意思懂了,一脸客观的点评道:“确实,说到底不过是唯利是图的小人。”

    “毕竟上辈子有你扶持,他似乎官居高位。”

    穆婉点头,“忠勇伯府虽然家风还行,但总归不如镇北侯府简单,我若嫁进去,想在大房二房手底下活的自在,李亦宸就必须有足够高的身份。”

    谢珩自然知道穆婉的能力,所以上辈子李亦宸大概是靠着穆婉青云直上,可惜穆柔以为是李亦宸自己能干,拥有前世记忆后就想方设法抢了穆婉的婚事。

    “但他说,你三十出头就病逝了。”

    穆婉心中一凛,算了下,若她做药人失败中了碧落引之毒,确实差不多只能活到三十出头。

    “所以,我上辈子救你失败了?”

    然后明白了谢珩为何要如此,既然无论如何要死,他又知道劝不动她,自然再无顾忌。

    “不对不对!”穆婉坐起来开始捋:“这辈子很多事情是不一样的。”

    她道,“上辈子我们会因为魔方的事情有交集……”她想起穆柔救谢昭的事情,“可能还不止魔方,还有昭哥儿,上辈子是我救了昭哥儿。”

    “我想想,”穆婉回想穆柔做的相关的事情,“穆柔在秋猎时那态度,仿佛把昭哥儿当个死人,而回京时又沿途一直在找什么满脸胎记的孩子……”

    谢珩很快想通关键,“上辈子昭哥儿在镇北侯府有危险,所以在秋猎时意外假死脱身,最后遮盖容貌被你带回去养了。”

    若这样算起来,他们之间的交集还不少,毕竟穆婉养孩子,他也不可能对九皇子不闻不问,而且以穆婉的性子,他们之间肯定还有合作,不然李亦宸怎么会升官升的那么快。

    穆婉道,“即便我们有交集,但我嫁了李亦宸,你娶了别人,我们的接触不会像这辈子这么多。”

    “所以我可能很晚才发现你中毒的事情。”她看向谢珩,“对吧,如果我是别人的妻子,你会把中毒的事情告诉我吗?”

    谢珩不太愿意想这个问题,但也不得不承认若真是那样,他不会将此事随意告诉别人。

    穆婉沉吟,“不仅很晚发现你中毒,也没有条件像如今这样精心调养你的身体,更没时间做那么多试验。”穆婉问,“李亦宸说我什么时候开始病倒?”

    “时疫之后。”

    穆婉道,“若是正常情况,时疫完全解除怎么也得几个月后了……”

    “所以,还是不同的,按照我们预估赤翎进犯的时间,必须在九月份之前替你解毒,所以时疫之后是最后的期限,上辈子我肯定解毒解的很仓促。”

    她思索着,却见谢珩忽然笑起来。

    穆婉疑惑,“笑什么?”

    谢珩道,“我在想,原来上辈子夫人也如此心悦于我。”

    穆婉一愣,看着他嘴角眉梢的笑意不知为何有些不自在个,下意识反驳,“怎么可能,或许我只是心怀大义。”

    谢珩却笑,“师父说了,便只是担着社稷的人,你也不会为他牺牲。”

    穆婉万万没想到师父连这个也同他说了。

    看着他荡漾的模样,她哼了一声,“所以你呢?上辈子你喜欢我吗?”

    她本意是刁难,却不想谢珩忽然起身将她扑倒,笑道,“自然也是爱惨了你。”

    “何以见得。”穆婉想看他能说出什么花来。

    谢珩把玩着她鬓边的头发,“若是不爱,怎么会让你知道中毒之事?”

    穆婉眨眨眼。

    谢珩道,“若没有遇到你,我的毒解不解其实没有多大意义。”

    穆婉反应过来,谢珩最后是要以自己和太后为饵,引赤翎深入,就算不中毒,也是九死一生的结局,所以,解不解毒,对于他来说,根本无所谓,他早就做好了必死的准备,反而要一些激发潜力的药丸更符合常理。

    想到这里,她下意识的揪住谢珩的衣襟。

    谢珩握住她的手,眼底深邃如渊,“但我却让你解毒,除了爱上你,我想不出其他理由。”

    或许,上辈子的他,也曾抱了万分之一的侥幸,希望能够活下来,堂堂正正迎娶她。

    穆婉的眼眶忽然发酸,若真如他猜测,谢珩对她这个名正言顺的妻子都万分克制,那上辈子他们互相是别人的妻子和丈夫,他定然更加忍耐。

    他不想害了她,而她也不会用已婚的身份去表白,那是对自己所爱之人的不尊重……

    互相克制的结果,就是她很晚才知道他中毒……

    “所以,这辈子是不一样的。”穆婉摸着谢珩脸,“我很早就知道了你中毒的事情,这大半年也一直在帮你调养身体,我还做了大量的试验,至少有三成的把握能成功。”

    “这么看来,穆柔的奇遇是件很不错的事情。”谢珩低头吻了吻她的湿润的眼角,上辈子的他们一定有非常多的遗憾,这辈子他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拥抱亲吻她。

    脸颊、鼻子、嘴唇……

    “停!”穆婉捂住了嘴瞪他,“我不是说了吗,如今我们有三成的机会,你怎么还疯。”

    谢珩却问,“我解毒顺利的话,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穆婉想了想,“少则三个月,多则五个月。”

    谢珩道,“也就是说如果顺利的话,三五个月后,我就可以解毒;如果失败,我的寿命还有两年多,而赤翎进犯应该就会在今年年底,用不了一年。”

    他盯住她的唇,“所以,我只需要一年的寿命就够了。”

    穆婉哭笑不得,“你真是……”消耗自己一半的寿命,就为了跟她亲热?

    谢珩道,“好容易穆柔有奇遇,成全了我们这辈子……”

    “你打住!”穆婉道,“一切都只是我们的猜测而已,别说的好像你真经历过一样。”

    “改天再详细套套话,也许能套出什么有用的事情来。”

    谢珩点点头,“李亦宸知道的比较多,改天找个借口把他关进诏狱问问。”

    穆婉:……

    她迟疑,“也不必如此吧?”

    谢珩不动声色道,“主要是我听他打你坏主意,他说了,我很快会死,他还有机会。”

    穆婉立刻道,“他确实和穆柔不同,穆柔上辈子仅在深宫,能力又在那里,所以再折腾也有限,李亦宸就不同了,万一利用什么上辈子的信息乱来,破坏了我们的计划就麻烦了。”

    “还是关起来保险些。”

    第174章 174 谨遵夫人之命

    事实上,还没等到谢珩动手,李亦宸就自己送上门来。

    大概是拥有上辈子的记忆后,不满足于现状,因此打算做些什么,所以趁着夜色前来拜访谢珩,说要献策。

    然而彼时的谢珩正把穆婉压在床上弄的面红耳赤,根本没空理他。

    穆婉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昨夜谢珩因为得知两人上辈子结局,心神激荡后不管不顾的疯了一把,但穆婉重新分析过后觉得这辈子和上辈子必然不同,因此为了谢珩的身体考虑,穆婉勒令他依旧维持原状。

    其实说是维持原样也不准确,毕竟之前两人都在努力克制心意,别说肢体接触,连见面都在尽量避免,如今心意相通,只要注意不过度亲密就好。

    对于穆婉来说,这就已经足够,比如早上醒来时第一眼看到躺在旁边的谢珩,温暖宽厚的怀抱,简单却充满爱意的额头吻,足以让她心情明媚一整天。

    起床洗漱后,两人就像普通的恋人一样,互相调侃几句,分开前交代各自今日的行踪,再约好晚上一起用饭。

    谢珩去了明镜司,穆婉回后院处理府中事务。

    府中的事务其实不算多,对比其他府上,穆婉要粮有粮,要药有药,物资充足的情况下,下人们也不恐慌,都照着章程办事,一切井井有条。

    偶尔有什么突发事件,长公主和谢大夫人身体好了很多,也都能处理。

    穆婉挨个探望过府中的主子们后,回到谢昭房间。

    小家伙也好多了,虽然一直低烧咳嗽,但精神了不少,白日里也能下床跑跳,穆婉陪着他吃饭用药,又给他讲了几个故事后,就回到了秋尽院重新整理她研究的解毒数据。

    知晓了上辈子的结局,她也更慎重了一些。

    傍晚的时候,穆婉发现少了些东西,才想起昨晚落在前院书房的研究方案,便起身前去准备拿回来。

    “夫人。”平安给她行礼,告诉她,“侯爷回来了。”

    穆婉目光一亮,“这么早?”

    她上前敲了敲门,里面等了一会儿才出声,“进。”

    穆婉也没多想,只是看着书案后正襟危坐的男人笑道,“侯爷什么时候回来的?不是说要到戌时才回吗?”

    谢珩道,“谢地递回了不少徐秉问的消息,在明镜司不方便,回来看。”他说这话时,眼睛都没有离开卷宗。

    上京被封锁,便是明镜司往进递消息也不容易,这穆婉能理解,但是为何看都不看她一眼?

    他们现在好歹也算是热恋期吧,他这么平淡?这一天都没到呢?难不成昨天那恨不得将命都给她的模样是假的?

    瞅着谢珩平静无波的神色,穆婉雀跃的心情也慢慢收回,心里轻哼一声,公事公办道,“我来拿我的东西。”无视就无视,谁怕谁啊。

    说着走向他书案的一角,她昨天整理的方案就押在那里。

    结果她才碰到那一摞书册,谢珩就站起来一把按住,“我帮你拿。”

    穆婉:……

    她看着自己已经摸到书册的手,“我觉得我自己拿更方便。”

    谢珩没说话,他长手长脚的倒也利落,飞快的翻过书册,从里面抽出一沓纸,“是这些吧。”

    穆婉狐疑的眯起眼睛,冷不丁问道,“这里面有什么?”

    谢珩一顿,终于抬头迎上她的目光,一本正经道,“能有什么,都是我看过的卷宗而已。”

    “那我能看吧?”穆婉直接伸手去拿中间的一本,她看的很清楚,谢珩刚刚翻找时掠过了这一本,必然有问题。

    然后手就被一把按住。

    果然……穆婉抬头,“侯爷有什么事瞒着我?”

    谢珩认真道,“相信我,其实无关紧要。”

    穆婉给他一个假笑,“紧不紧要我看了才知道。”

    两人对视半晌,谢珩败下阵来,叹了口气,“我真的觉得你还是不看为好。”

    他都这样说了,穆婉必然要看。

    她一用力,抽出册子,打开,看清里面的内容后不由一呆,而后飞快的合上。

    “好看吗?”带着笑意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谢珩竟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侧。

    穆婉脸烫的厉害,完全不敢抬头。

    说实话,看春宫图并不稀奇,但是撞破别人看就很尴尬,尤其是谢珩……

    他那冷酷副禁欲的模样和春宫图放在一起的冲击实在有些大,那甚至不是平常的春宫图……

    偏偏头顶的声音还在继续,“嗯?紧要吗?”语气戏谑。

    穆婉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但转念一想,明明尴尬的人应该是他才对,怎么反而像是她干了坏事。

    刚刚那假模假样的,不就是怕被她发现吗?这会儿倒是嚣张起来了。

    她鼓了劲儿正准备抬头嘲笑他,就觉得腰间一紧,下巴被人强势抬起,灼热的气息覆了上来。

    脊背瞬间升起酥麻,脑子随之被清空,穆婉发现自己很受不了这样的突袭,待反应过来挣扎时,谢珩从善如流的松开她,穆婉还没松口气,下一刻,他就含住了她的耳朵……

    穆婉一个激灵,双腿不受控制的软下去,谢珩手臂用力捞住她,轻笑一声,“看来是对的。”

    低哑磁性的嗓音钻进她的耳朵,穆婉忍不住出声,“谢珩……”

    出口的声音娇媚,语气还带着她不知道的祈求。

    不知是祈求放过她,还是疼爱她。

    谢珩眸色陡然变深,俯身将人打横抱起,径直朝着里间走去。

    穆婉回过神来,挣扎道,“你要做什么?谢珩你别乱来啊,解毒跟你的身体素质也有关系,频繁毒发会伤了你的根本。”

    谢珩将她放在床上,“放心,我这条命还要留着跟你白头偕老呢。”说着从床头掏出一颗药丸扔进嘴里。

    穆婉立刻坐起来,“你吃的什么?”

    谢珩将药瓶塞给她,俯身亲吻她的唇,“放心,你胡师兄给的。”

    穆婉才不放心,她别开头倒出一颗药想看看到底是什么,谢珩也不执着,亲不到唇,就亲脸,亲脖颈,当穆婉终于艰难的将药丸放在鼻尖的时候,他也吮住了她的锁骨……

    穆婉轻哼出声,反应过来后羞恼道,“谢珩!”

    谢珩轻笑,不仅没有听话,反而将人重新按倒,他拉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你还信不过你师兄?”

    穆婉注意着他的胸口,确实跳的很平稳,甚至有些慢。

    在她注意力被转移的时候,谢珩再次俯下身,咬住了着她的耳垂。

    穆婉瞬间又失去了思考能力,他显然已经找到了她的弱点,在她耳边哑声道,“本想慢慢学的,但既然夫人觉得紧要,那便谨遵夫人之命。”

    说是遵她之命,她却完全没有反抗之力。

    混沌中,平安的声音突然在外面响起,“侯爷,翰林编撰李大人求见。”

    谢珩一顿,穆婉也清醒过来,才发现自己的衣服几乎要被扒光了,下意识按住衣襟下带着薄茧的火热大掌,想要起来,“李亦宸,他怎么会来?”

    谢珩轻而易举的将她按住,提声问道,“说是什么事了吗?”他这样问的时候,大掌依旧游走,细碎的吻也密密麻麻的落在穆婉肩膀上,完全没有起来的打算。

    外头平安道,“未说,只说有要事与侯爷说。”

    谢珩道,“没空,要么等着,要么改天。”

    穆婉气息不稳,抵住他道,“你不去套话?”

    谢珩却道,“你师兄说此药不能常吃,岂能因他浪费?”然后仿佛研究什么般道,“这里吗?”

    他话音落的瞬间,穆婉猛的一挺腰同时发出短促的惊喘。

    谢珩愣了一下,显然也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

    穆婉羞愤欲死,“谢珩!”她气的要爬起来。

    谢珩却笑着再次压下去,往日里对她百依百顺的人,此时却如一个无赖,“乖,药效还没过,不能浪费。”

    第175章 175 未能尽兴?

    穆婉从床上起来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她拢着凌乱的里衣,看着面前拎着她衣服研究的男人,没忍住一脚踹了上去。

    却被对方眼疾手快的抓住脚腕,手指摩挲了一下后竟放在唇边亲了一口,意有所指道,“玉骨冰肌,酥香雪腻,为夫谢夫人赏。”

    穆婉的脸再次爆红,“你……”她万万没想到,平日里冷酷自持的男人,在此事上竟是个流氓无赖。

    谢珩轻笑着帮她披上衣服,穆婉看着他修长的手指,不自觉的别开眼,感觉以后都无法直视这双手了。

    因为服药的关系,期间他的身体并没有任何反应,若不是他眼底的炙热,她还以为自己是他手中的玩具,任由他揉扁搓圆,偏偏他还冠冕堂皇,“夫人自己说了是要紧之事,为夫自然要用心对待,你乖一点。”

    混沌中她心想,她什么时候说这是要紧之事了?然而她很快就没有了思考的机会,到后来,谢珩甚至直接打开册子,将没有看完的部分一并“研究”了。

    她被“研究”的神志不清分,而他从头到尾衣服都没怎么乱……

    胸前给她扣扣子的手忽然一顿,松开。

    穆婉疑惑的抬头,对方却先一步盖住了她的眼睛,声音微哑,语气却一本正经,“药效已过,夫人不要这样勾引为夫。”

    穆婉:……

    她又想踹人了。

    下一秒,被子就将她全身罩住,谢珩道,“夫人自己穿吧,我去会会那位李六郎。”

    特别像个提了裤子就走的渣男,问题是,他什么都没脱……

    穆婉捂住脸,她脑子也不干净了。

    收拾好出来时,就见谢珩坐在书案前,表情的严肃的像是刚审了犯人回来。

    他依旧没看她,只是道,“李亦宸留了字条。”

    想也知道,李亦宸不可能等他两个时辰。

    穆婉上前,然而还没走到谢珩跟前,他就将字条递过来,指了指对面的椅子道,“坐那儿。”

    这张书案上离他最远的距离。

    穆婉:……

    这次她倒不会误会他了,接过字条离他远远的,“五月初一,龙腾烽火县?”

    “鸠占巢,惹天怒,天降灾殃百姓慌,真龙现,危难解,拨乱反正福泽绵。”

    “这是什么?”

    谢珩道,“徐秉问在烽火县,我猜这应该是接下来徐秉问要做的事情。”

    穆婉很快反应过来,“徐秉问打算制造神迹。”

    是了,他出身世家,想要冒充前朝皇室很难,但如果是天授神予呢。

    自吴太后当政以来,大郢百姓苦不堪言,天灾人祸不断,这次的时疫更是直接发生在了上京,若在此时出现神迹,再配上这童谣,意思是真正的天子降临来拯救百姓,绝望中的人们自然会相信。

    “这样的话,还是要管一管的。”谢昭的地位可不能被人抢了去,“不知道徐秉问这个神迹打算怎么弄。”

    谢珩道,“明日去请李大人过来好好聊聊。”

    穆婉思索着李亦宸找来的目的,“他应该是想挣从龙之功。”

    不同于穆柔处在深宫连新皇都没见过,李亦宸定然是认识九皇子的,所以他知道谢昭的真实身份。

    这辈子的他没有任何建树,有了上辈子的记忆后自然会利用先机挣些什么,而升官最快的方式就是站队,所以他来找谢珩。

    谢珩道,“总归是个隐患。”

    穆婉也赞同,虽说这辈子的他没地位没人手,但谢珩能知道他重生的事情,别人未必不能,保险起见,还是得将他控制起来。

    谢珩动作很快,第二天李亦宸就从上京消失了,倒也没扣什么罪名,只是秘密同李三太太交代,说太后重用李亦宸,派他去执行机密要务,几个月不能露面,李三太太就自觉的帮他想好了人不见的借口。

    再两天后,谢珩从李亦宸那里套出了徐首辅上辈子的计划。

    “半夜时,发光的真龙升空?”穆婉刚沐浴出来,用布巾绞着头发,“升多高,飞了多久?”

    谢珩将外袍递给木霜,拽着穆婉在床边坐下,自然的接过布巾帮她擦,“具体多高不知道,但飞了半夜,从烽火县飞出,一直往西,许多人都看到了。”

    穆婉沉思,“夜晚发光的应当就是燐粉之类的东西,升空的话,不是风筝就是孔明灯,若飞的很远,那就是后者。”

    孔明灯换成黑色的纸罩,就算真的有些微光,有发光的龙吸引众人视线,百姓们大抵不会在意。

    穆婉问他,“侯爷打算如何?”

    谢珩道,“自然是将计就计。”

    他如此这般说了计划,穆婉的眼睛越来越亮,“我也是这么想的,看来我们心有灵犀啊!”

    “不过,我觉得还可以……”她正兴奋,脸忽然被布巾盖住,谢珩道,“说话就说话,别往过凑。”

    穆婉:……

    她拽下布巾,看着已经坐去床尾的人,被气笑了,“你有完没完,我只是正常说个话而已。”

    谢珩却正经道,“我是男人,有没有被勾引我自己能不知道?”

    穆婉拿起床上的枕头扔过去,谢珩飞快躲开,“我去洗漱。”

    谢珩从净房出来时,穆婉已经躺下,他上床后却没有钻被窝,而是隔着被子将人抱住。

    穆婉也习惯了,她翻了个身,连人带被子一起滚进谢珩怀里,笑他,“你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后悔吗?”

    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尤其在身体欲望这件事上,男人要比女人难忍耐的多,那日谢珩虽然不算真正开荤,但显然也不像以前单纯了。

    这几天白日里还好说,晚上一回到卧室,他便满脑子不正经,偏偏还什么都不能做,以至于比以前要难捱的多。

    谢珩的下巴抵在她头顶,却是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制解药?”

    穆婉以为他是在转移话题,便也顺势道,“等时疫的方子确定了就开始,越早开始越好。”

    “对了,”她问道,“李亦宸那里,关于我上辈子的用药,问出些什么了没?”

    谢珩摇了摇头,“他对你真正做的事情知道的并不多,只知道你时疫后不久病倒,之后病殃殃过了十年……”

    说到这里,谢珩掀开被子长臂一伸将穆婉揽进怀里,每每到谨慎又惜命的穆婉曾毫不犹豫为他赴死,他便觉得如何爱她都不够。

    “我不后悔。”

    穆婉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回答刚刚的问题。

    谢珩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婉婉,我想让你开心。”

    若这次仍旧是他先走,至少把能给她的都给她,不要像上辈子一样,什么都没留下。

    穆婉感受到了他的心意,身后回抱住他。

    之后的几天,谢珩忙着对付徐首辅的计划,穆婉这边也开始给侯府的人用药。

    甘泉寺几个轻症病人已经痊愈,时疫的药方终于研究出来。

    第一副药下去后,所有人都高热不退,穆婉依旧叫云苓守着长公主那边,自己则专心照看谢昭。

    谢珩晚上无论多晚回来都会过来,谢昭烧的厉害时就跟穆婉换班,替他降温,烧的不厉害了就跟穆婉一起睡在旁边的榻上。

    因为都隔离在大长公主院子里,自然瞒不过大长公主的眼睛,大长公主与古嬷嬷偷笑,“总算是开了窍,只是没想到会这么粘人,以前十天半个月都见不着一次,如今只要婉婉在这儿,必然能见到他。”

    古嬷嬷闻言小声跟长公主分享,“小夫妻感情特别好呢,今早大夫人烧的厉害,云苓不是去照看了吗,奴婢就亲自去给夫人送早膳,结果您猜怎么着,夫人大概熬夜了困的厉害,侯爷亲自拧了帕子给她擦脸呢。”

    长公主瞪大眼睛,“真的?”

    谢珩从小嚣张霸道,从来都是别人迁就他,她还真想象不出谢珩伺候人的模样,但换成穆婉又觉得可以。

    想着那画面大长公主忍不住笑起来,她是真的开心,她与镇国公两情相悦,便也盼着孩子们都圆满,尤其岚城之战后,三郎忽然收敛性情,变得冷厉狠辣。

    谁愿意背负满身骂名呢,不过是为了他的父兄和镇北侯府委屈自己罢了。

    如今有了能让他卸下心防的人,长公主只有高兴的份儿。

    “只是如今多事之秋,他们相处的时间还是太少了。”长公主刚叹息完,外面就传来了谢昭的笑声。

    熬过第一阶段,他的精神明显好了很多。

    长公主站起来,透过窗户看到院子中间,谢珩和穆婉一人拽着谢昭一只手,由着他翘起小脚荡秋千。

    小家伙还带着口罩,但眉眼间笑容灿烂,显然父母的陪伴让他非常开心。

    “看来昭哥儿马上也快好了。”长公主道,“病了这么些日子,功课落下不少,他父母事务繁忙,少不得我这个做祖母亲自操心。”

    古嬷嬷:……

    谢昭底子最差,他痊愈这天,镇北侯府的其他主子们也全都没事了,众人各自搬回自己的院子,接下来就只要注意隔离,防止二次传染就好。

    谢昭也高高兴兴的准备跟穆婉回秋尽院,生病这半个月,穆婉和谢珩几乎对他有求必应,但因为病会传染,所以他一直一个人睡一张床,今天开始终于可以跟母亲一起睡啦,当然,加上父亲也可以。

    结果却被长公主叫住,“陶先生身体也快好了,虽然还不能给你们上课,但要每天布置课业,阿婉你有时间看着谢昭吗?还有之前的课业,昭哥儿你写完了吗?”

    谢昭茫然的看着长公主,祖母什么时候这么关心他的课业啦?

    穆婉有些愧疚,她事情太多,谢昭的学业上并没有多操心,完全不知道陶先生还布置了作业,只能将人继续留在这里。

    看着谢昭眼巴巴的小眼神,穆婉只好答应他白天好好做作业,晚上接他回秋尽院。

    结果等晚上谢珩回来,穆婉叫他一起去接人时,被谢珩拦住,“不用去了。昭哥儿已经睡了。”

    “睡了?”穆婉看着外面,这天才擦黑啊。

    谢珩道,“大病初愈,精神头没那么好,就别惊动他了。”

    穆婉道,“那也把人接回来吧,答应了他的。”

    谢珩叹了口气,“接不回来的,你看不出母亲是故意的吗?”

    他表情复杂,刚刚他一进府就被叫了过去,本以为是有什么大事,结果他母亲竟然说已经派人去问过胡严,知道他的“病”已经痊愈,于是催着他赶紧和穆婉生孩子。

    穆婉听到长公主竟然去找了胡严,不由瞪大眼睛,随即忍不住笑出来,她这位婆婆真不是一般的雷厉风行。

    再看看谢珩的表情,又忍不住想笑,这几日他们白天忙的厉害,晚上都担心谢昭,根本没时间瞎想,也算间接的帮谢珩戒断一下,没想到被长公主一脚踹回解放前。

    她忽然凑近谢珩,坏心眼的伸出食指在他胸口划了一下,意有所指道,“看来今晚夫君又要辛苦了。”

    见他眸色渐渐变深,穆婉也不敢太过,毕竟他忍耐的确实很辛苦,转身往净房走,“我去洗漱,不行的话侯爷今晚就睡榻……啊!”

    身体猛的腾空,穆婉下意识的揽住谢珩的脖子,“你做什么?”

    谢珩直接抱着她往床榻走,“母亲一片心意,我们岂可辜负?”

    穆婉忍不住道,“你确定?”

    她可是亲眼看着他这段时间的煎熬,好容易淡了,再来一次岂不是自讨苦吃,“以后你是不是不能看见我了?”

    谢珩将她扔在床上,径直往嘴里扔了一颗药,“自然确定,上次未能让夫人尽兴,为夫记着呢。”

    穆婉疑惑,她什么时候未尽兴了。

    谢珩仿佛知道她想什么,伸手扯掉腰带,拉过穆婉的手径直塞入他的衣襟里,温热的肌肤让穆婉的手像烫了一般不自觉的蜷缩一下。

    听着头顶的轻笑,穆婉反应过来,他竟然知道,他知道上次她在意他始终没有脱衣服的事情。

    谢珩俯下身吻住她的唇,手掌熟练的从她的衣服下摆探入,“上次不知道药效和持续的时间,怕控制不了自己。”他轻咬着她的耳垂,痞气道,“这次必然让夫人尽兴。”

    第176章 176 开始解毒

    尽兴程度还是超过了穆婉的想象,这次的谢珩显然更加游刃有余,尤其经过几天的极尽克制后,他仿佛要把之前忍耐的都找回来。

    不复上次的温柔,几乎是恶劣的将她玩弄于鼓掌之间,还在她颤声求饶时变本加厉的将她逼哭。

    然而可怕的是,穆婉看着他那张禁欲的脸,竟然觉得不够,她也想看他情动时的样子,想知道他彻底失控时是何模样。

    谢珩看着她迷蒙的双眼,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微微用力将她捞起按在怀中,毫无阻隔的肌肤相贴让穆婉发出轻喘,他抚着她的脊背在她耳边哑声道,“如此乐事可以循序渐进,夫人想要的,为夫下次给你。”

    穆婉明白他的意思,后日她开始用毒后便同他一样不能再动情,所以他们的下一次,要不是一个健康的谢珩,要不,就是一场不要命的狂欢。

    穆婉扬起脖子将他的头按在胸口,颤抖着轻泣,“快点……”

    谢珩一顿,之后便是狂风暴雨。

    半夜荒唐,最后穆婉只记得自己倒在凌乱的床铺里再无一丝力气,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再次醒来已是天光大亮,谢珩竟然也未离开,只是隔着被子抱着她。

    额头上落下柔软触感,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醒了?”

    穆婉抬头看着他,“你不忙吗?”

    谢珩摸了摸她的脸颊,“这就要走了。”

    说罢起身,穆婉才注意到他已经穿戴整齐,所以,他只是在等她醒来。

    心里发暖,她想伸手要个拥抱,结果动了动才发现被子里的她身上只胡乱套着一件里衣,稍微一低头就能昨夜某人在她身上留下的杰作,她飞快的拉好被子瞪他,怪不得他将她盖的严严实实。

    谢珩轻笑一声,再次俯下身来,就在穆婉以为他只会简单的抱她一下时,他吻住了她的唇,发狠的掠夺一番后快速抽离,然后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已经叫木霜备了水,今晚有事可能不回来了。”

    很显然,这次比上次更难忍耐,他要直接躲出去。

    穆婉看着他的背影,又好笑又心酸,心想这个毒真的是要快点解了。

    计划当天穆婉一早就到了许宅,师父和师兄已经在了,时疫药方确定后,他们就搬了过来,帮她一起准备解毒的事情。

    药刚熬好,谢珩就匆匆赶来,穆婉不着痕迹的放下药碗,“侯爷怎么来了?”

    谢珩眯起眼睛,“不是说明天开始吗?”

    穆婉一本正经道,“哦,确实是明天,今天先喝些补药,固本培元。”

    怕他再追问,她连忙问道,“可是有什么要事?”

    谢珩道,“刚刚李亦宸提到了你上辈子用药的事情。”

    穆婉精神一振,“他说了什么?你不是说他什么都不知道吗?”

    谢珩并没有把李亦宸关进诏狱,毕竟他自己有争从龙之功的想法,严刑逼供还不如怀柔,所以谢珩将这次对付徐首辅的事情交给他,将他和工匠们关在一起,算是隔离起来。

    “确实不知道。”谢珩道,“昨日有个工匠老毛病犯了,将药方给我们的人,托我们抓药,他看到了其中一味药似乎想起了什么,今天一早匆匆跑来找我。”

    “他说,你若觉得身体不适要用药的话,在丹参和红花之间,一定要选红花。”

    穆婉心中一凛,她的两种方案里,还真是分了丹参和红花,两种药的药效相似,但一种性寒,一种性温,她权衡良久,最后还是更倾向于丹参。

    谢珩从她的表情里看出了什么,“真有此事?”

    穆婉点点头,猜测,“也许是我上辈子‘病重’复盘的时候被他听到了?”

    但不管怎么样,是一个重要的线索,她立刻转头去找师父,大概因为确定了答案,三人再次研究一番后,果然找出了问题,叶岐道,“红花虽然看着更危险,但其实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确实红花这个方子更好些。”

    穆婉心底生出一股后怕,差一点,又可能失败。

    讨论完已经是中午,准备用饭时发现谢珩竟然还在,穆婉意外,“侯爷没走?”

    “不忙,今日陪着你。”他刚说完,小六就抱着一堆卷宗进来,“侯爷,请您过目。”

    穆婉:……

    “你管这叫不忙?”

    谢珩面不改色道,“陪你更重要。”

    小六惊讶的瞪大眼睛,这是他们侯爷说出来的话?

    谢珩看他一眼,小六立刻识趣的退了出去。

    穆婉眼珠一转,开心的走到他面前,伸手抱住他的腰,仰头撒娇,“我也想你~~”一边说,一边不经意般朝着他的喉结吐气。

    正常情况下,他就该躲了,结果这次谢珩不仅没动,反而回抱住她,温声道,“是吗,那今天我都陪着你。”

    穆婉:……

    陪着她她还怎么用药?

    谢珩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她的眼睛,也不再与她打哑谜,“为何要提前用药。”

    穆婉知道瞒不过,叹了口气调侃道,“这不是怕你哭吗?”

    谢珩虽然知道她准备为了他当药人,也只是知道做药人过程中身体会不好,却不清楚具体过程,穆婉不想让他难受,便想着趁他不在用了药,等他回来时,她也只是虚弱一些,省的他也跟着受煎熬。

    却没想到叫他看破了。

    谢珩绷着脸问道,“若你我互换,我瞒着你,你心情会如何?”

    穆婉道,“你我互换,你应该也会选择瞒着我。”

    谢珩:……

    “伶牙俐齿。”他道,“若我瞒不住你的话,你应该也不会离开,对吧?”

    穆婉叹了口气,知道不可能避开他了,便道,“好了,让你陪着,行了吧?”

    吃过午饭,师父重新熬了药,大师兄明峰给穆婉浑身上下都插满了针,尽量封住她的一些痛感。

    穆婉端起碗的时候,谢珩突然抬手想阻止,“我觉得……”

    穆婉直接架住他的手将药一饮而尽,而后道,“该考虑的都已经考虑过了,这种时候犹豫除了让人都煎熬外,没有丝毫好处,侯爷,是男人就果断点。”

    谢珩哭笑不得,这辈子还是第一次有人说他不果断。

    “况且,”穆婉微微一笑,“不是还有侯爷陪着我同生共死吗?”

    谢珩的心像是泡在温泉里,酸软的不像话,明明是她陪着他同生共死。

    紧紧握住穆婉的手,温声问道,“感觉怎么样?”

    “还好……”她话还没说完,钻心的疼痛猛然从胸腹窜出,她知道碧落引会很疼,却没想到会这么疼,五脏六腑像是被烈焰灼烧,又像有无数双手凶猛撕扯,喘息都变得艰难。

    而这些,不及真正碧落引威力的十分之一。

    谢珩看着脸上血色瞬间褪尽的穆婉,几乎惊慌失措,“婉婉,婉婉!你怎么样?”

    她身上插满了银针,谢珩不能碰,只能单膝跪在她面前小心的捧住她的脸查看,“师父,是不是用错药了?”

    “没用错,”穆婉看着他,除了身体疼,心里也密密的疼,她艰难道,“谢珩,你当时得多疼啊……”

    谢珩眼眶陡然泛红,可是他觉得他现在更疼,“乖,你别说话了。”他抬头问叶岐,“师父,接下来要如何?”

    叶岐道,“等。”

    “她要做药人,自然不能用药去解,要自己身体里产生解毒的抗体才算成功,所以只能熬。”

    谢珩看着她额头不停冒出的冷汗,心疼的无以复加,“要等多久?”

    叶岐道,“不知道,或许一天一夜,或许是几天,等到疼痛消失,身体能开始自愈便是成功,否则……”

    “否则怎么样?”

    “否则就跟侯爷如今一样,不过她不爱跑跳乱动,活个十来年没有问题。”

    谢珩很想抱她,但却无法,只能紧紧的握着她的手叫她的名字,“婉婉。”

    穆婉艰难的摸了摸他的眼角,虚弱笑道,“我就说不让你看,你非要自讨苦吃。”又逗他,“情绪不要激动,你这样,够我们亲好几次了。”

    一旁的胡严道,“不行你们就亲亲呗,亲吻一定程度上确实能减轻疼痛。”

    他刚说完,谢珩就探头吻上了穆婉的唇。

    “哎哟!!侯爷你不能稍微等等。”胡严连忙捂着眼睛往出跑,叶岐和明峰也默默的退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穆婉和谢珩,为了方便大师兄扎针,穆婉是坐在一个凳子上的,谢珩就单膝跪在她面前,仰头问她,“好些了吗?”

    穆婉其实很疼,但看着眼前双目通红的男人,又仿佛可以忍耐,“好多了。”

    于是谢珩再次探头,温柔的含住她的唇,这是个没有丝毫欲念的吻,穆婉能清晰的感受到其中无尽的怜惜与心疼,身体里的痛苦也似乎真的被抚慰。

    她睁开眼,就看到一滴泪从谢珩的眼角滑落。

    冷酷无情的镇北侯,竟然真的哭了。

    第177章 177 危机?

    傍晚,穆婉开始高烧,与谢珩毒发时的症状一般无二,不过她无法用药,只能泡冰水解决。

    倒是又体会了一把谢珩之前毒发时的痛苦,好在穆婉这个属于减轻版,熬过一夜后,所有症状开始消减,她昏睡过去,叶岐隔一段时间来给她把一次脉。

    三天后,穆婉睁开眼睛,看着面前胡子拉碴的男人万分嫌弃,“你谁?我俊美无双的夫君呢?”

    几日来心上压着的石头被她一句话掀翻,谢珩俯身噙住她的唇,“你夫君出去了,趁他没回来……”

    穆婉瞪大眼睛,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会跟她开这样的玩笑。

    不过玩笑虽然野,吻却充满温情,而且只是点到为止,他到底担心她的身体,很快去找了穆婉师父过来。

    把脉的时候,叶岐眼底露出一点笑意,谢珩不错眼的盯着他,“如何?”

    叶岐点点头,“虽然不明显,但确实在自愈,不错。”

    谢珩的目光陡然发亮,心底生出巨大的喜悦,看向穆婉。

    穆婉朝他伸出手臂,谢珩狠狠的抱住他,此时他才发现,不知何时起,他非常非常的想要活下去,陪着眼前的女子白头到老。

    叶岐心情也不错,“熬过第一关,之后谨慎些,顺利的话一个半月左右就可以给侯爷解毒了。”

    谢珩闻言道,“还要再服几次药?”

    穆婉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放心吧,之后不会这么难受了。”说着想起另外一件事,“对了,今天什么日子,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

    “正是五月初一,今晚即可见分晓,”谢珩摸了摸她的头笑道,“赶的这么巧,你是为了看热闹才醒的吧。”

    穆婉还真不想错过这个热闹。

    “鸠占巢,惹天怒,天降灾殃百姓慌,真龙现,危难解,拨乱反正福泽绵。”

    马车一出许宅,穆婉就听到了这首童谣,并且一路回到府里都能听到。

    “传的也太快了。”她昏睡之前还没听到呢,“我以为只会在疠人坊那边传。”

    百姓们都在隔离,照理很难传成这样,穆婉反应过来,“侯爷帮忙了?”

    谢珩道,“徐首辅辛苦筹谋,我也不忍看他失望。”

    穆婉失笑,“你也太坏了。”

    “不过,这个时机其实不算最好,他还会按照原计划吗?”

    按照正常的规律,时疫出现后一个月左右,会是大爆发的时间,届时朝廷瘫痪,缺药少粮,百姓们没有了生的希望,那么上京必然会乱做一团。

    届时童谣一出,便是个乞丐说自己是真龙,百姓们怕也会拥戴。

    徐首辅计划的确实很好,可惜没料到有人开了挂。

    时疫刚开始,穆柔不仅反应迅速的采取了隔离措施,还直接帮他们确认了时疫的传播方式。

    而穆婉经过她的提醒也早早的囤了粮食和药。

    所以上京封城后,不仅感染人数得到了控制,粮食和药物价格虽有上涨,但也并无短缺。

    对比以往时疫时的惨状,上京这次应对可以说的上十分不错了。

    这个时候说朝廷要覆灭,有真龙天子出现,效果会大打折扣。

    “除了今日,他没有其他机会了。”谢珩道,“今晚没有月亮,风向也合适,否则他最少要再等一个月,他等不起了。”

    “虽然效果不如预期,但也能将这时疫扣到朝廷不仁上去,他还可以是真龙天子。”

    “可惜。”穆婉笑道,“徐首辅为自己铺的路要让我们走了。”

    永贞五年五月初一子时,月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一条蓝莹莹青龙突然从烽火县的方向缓缓飞起,一路朝着上京方向飞来,在黑夜之中十分显眼,沿途有人看到后,高声大叫跪拜真龙。

    无数百姓被惊醒,胡乱披衣出来看到这一神迹,立刻都跟着跪下去。

    半夜时分,上京内外却跪了一地的百姓。

    然而就在青龙才刚刚进入上京,城门处突然传出一声愤怒的龙吟,紧接着一条火龙腾空而起,在空中翻滚一圈后,朝着青龙的方向冲过去。

    之前还觉得青龙是神迹的百姓们不由都呆了,因为对比这条灵活而又气势十足的火龙,那条泛着荧光的青龙显得呆板而诡异。

    尤其火龙追上青龙后,张嘴就是一口火,那青龙瞬间被点燃,发出痛苦的凄叫后,渐渐消失在空中。

    火龙又愤怒的长吟一声,朝着皇宫的方向飞去,到达皇宫上方后盘旋数周,才高吟一声,慢慢消散。

    百姓们连夜朝着皇宫的方向不断磕头,隔天,周围几个寺庙里数百染了时疫的百姓便痊愈归家,上京顿时一片沸腾。

    百姓们也再无萎靡之色,都道大郢有真龙护佑,一定可以绵延国祚,他们依旧可以安居乐业。

    这边上京的百姓被注入了强心剂,相信真龙就在上京,那边烽火县县衙,一向从容儒雅的徐首辅愤怒的将书案上的东西扫落,目眦欲裂,“到底怎么回事?!是谁走漏了消息!”

    也不怪他如此大动肝火,这天授神予的神迹是他坐上那个位置最关键的一环,如今失败,意味着他所有的准备都功亏一篑,再无缘帝位,他如何能不怒。

    幕僚小心道,“此事我们做的极其隐秘,绝无泄露可能。”

    徐展鹄也有些害怕,“爹,儿子亲眼看到了,那龙不仅会翻腾,甚至还会龙吟……会不会……”我们真的惹怒了真龙。

    徐禀问扫过眼前几人,才发现问题比他想象的更严重,不仅上京的百姓,连他的心腹都动摇了。

    “子不语怪力乱神,这些也就是骗骗百姓。”徐禀问眯起眼睛,“给我去查,定然是用了什么法子。”

    不论是为了推翻对方阴谋,还是为了稳定军心,这件事必须要查清楚!

    “看来徐首辅手里也有能人。”穆婉看着小六捡回来的孔明灯残骸。

    “这个大小,配上合适的重量,可以保持在一个高度不上升,再加上风速就可以飞过来。”

    小六道,“烽火县到上京一路,他们总共准备了三条呢,百姓们也不明所以,只当是烽火县飞出来的。”

    穆婉道,“那我们的大孔明灯可要藏好了,千万别被他们发现。”

    小六兴奋道,“夫人放心吧!他们怕打死也想不到是怎么回事。”

    “不过没想到只要把灯做的足够大,竟然能载这么多东西,两个人,一个龙骨,好几百斤了。”他突发奇想,“以后我们岂不是能操纵这大孔明灯突袭赤翎?”

    穆婉摇了摇头,“这个太不稳定了。”

    对于穆婉来说,热气球的图纸并不难画,但受限于材料和燃气,操控方向和安全飞行还差的远,也就这样短短一截路程还能做到。

    两人正说着,就听外头传来谢昭的声音,“母亲~~~你在哪儿~~~”

    音量不小,却带着一点回响。

    穆婉顿时头疼,“他的课业这么快就写完了?”

    云苓笑道,“估计是为了玩喇叭吧。”说着撩开帘子看了一眼,果然不见人影,“在院外呢。”

    为了方便口技匠人发挥,穆婉试着做了扩音喇叭,不成想鼓捣出一个模型尝试的时候叫谢昭撞见。

    结果就导致这两天家里的人几乎不得安宁,谢时她们还好,试过稀奇之后就罢了,谢昭却和谢晋一起,随便溜达到一个地方,远远的就开始喊人。

    穆婉站起来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问道,“陶先生还有多久能开始上课?”她现在充分能理解家长期待孩子去读书的心情了。

    云苓笑道,“这几天府里有二次传染的人,怎么也得半个月后才能安全。”

    “那就给他多布置点作业吧。”穆婉面无表情的说完,就听到外头谢昭又有了新动静,“父亲~啊~~”

    “看来是侯爷回来了。”穆婉眼里带了笑,走到院门口,就见谢珩站在不远处,手里拎着个喇叭,谢昭规规矩矩的站在他面前,讨好的看着他,撒娇,“父亲,喇叭。”

    谢珩不为所动,问道,“课业完了?”

    谢昭立刻点头,“完了,祖母检查过。”

    “为父再检查一遍。”谢珩道,“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后一句是什么?”

    谢昭茫然:???

    穆婉忍不住笑,这是四书中《大学》的内容,谢昭再聪明,也只是个五岁孩童而已,

    谢珩却低头看着他,“不会?”

    谢昭道,“先生还没教。”

    谢珩道,“你可以先学着。”说着,他又掏出一个匣子,“这里面的东西都解开,就带你出去玩。”

    谢昭眼睛一亮,“真的?”

    谢珩道,“自然,不过你要自己解,不能问别人。”

    谢昭已经打开了匣子,穆婉走近看到里面的东西,差点笑出来,一个九连环还不够,还加了个步步惊心,显然谢珩也受不了淘气的谢昭了。

    谢珩看到穆婉,伸手扶住她,“怎么出来了?”

    穆婉道,“整天闷在屋子里没意思,找小六看看徐首辅他们的东西。”

    用药之后,穆婉的身体很虚弱,昨天在秋尽院躺了一天。

    谢珩扶着她往后院走,谢昭也颠颠的跟上来,开心道,“母亲,我们去哪里玩?”

    穆婉轻笑,“你先解开再说吧。”

    估计等解开的时候,陶先生就能开始上课了。

    回到秋尽院,谢昭安静的去解九连环,穆婉才问起谢珩外头的事情。

    “如何?”

    谢珩嘲讽道,“太后很安心,觉得真龙是为她现身的。”

    “贺兰晫已经开始施粥了。”

    穆婉:……

    吴太后就不说了,贺兰晫这意思是要摘桃子?

    说起来,时疫来了之后,他也被隔离在宫里,南阳王府也是贺兰家的子孙,说他是真龙天子倒也说得过去。

    谢珩道,“也得看南阳王和世子答不答应。”

    二公子是真龙天子的话,南阳王和世子是什么?贺兰晫虽然看着吊儿郎当,但并不是蠢货。

    “但也不能掉以轻心。”穆婉道,“徐首辅那里呢,吃了这么大的亏,总不会什么都不做吧?”

    徐首辅确实不甘心,正当他思考对策时,有人找上门来:“镇北侯身中碧落引之毒,命不久矣,徐首辅要不要考虑跟我们合作?”

    徐禀问看着眼前的人慢慢眯起眼睛……

    第178章 178 扑朔迷离的形式

    徐禀问看着面前一身金甲卫装扮的中年男人,正是赤翎使团中的谋士呼斯楞。

    上京时疫后,赤翎使团也一起被封在上京。

    徐禀问冷笑,“阁下好手段,竟然能来到这里。”

    呼斯楞笑道,“若没有点本事,又如何敢来与首辅大人谈合作。”

    徐禀问道,“我跟你们没什么好说的。”

    “徐大人是不信我的话?”呼斯楞笑道,“大人应该知道,此事若无十足把握,我不可能来找您。”

    他问,“首辅大人近几年可曾见过镇北侯动武?”

    徐禀问失笑,“镇北侯手底下能人辈出,哪里需要他动武,况且要说动武,前段时间的春比,我以为你们已经领教过了。”

    呼斯楞却道,“与当年却差的远,就算一个蹴鞠用不着镇北侯全力以赴,但习武之人的功夫底子是自带的,以镇北侯的资质,造诣绝对应该不止如此。”

    他肯定道,“他这些年怕几乎没动过武。”

    见徐禀问似乎在回忆什么,呼斯楞解释道,“碧落引会随着血液流动而迅速毒发,越动武死的越快,镇国公一家均死于此毒,而我们也十分确定镇北侯身中碧落引,只是一直不知道他是怎么活下来的,直到这次杏林谷的神医出现。”

    他看向徐首辅,“杏林谷的神医可是在时疫之前就出现的,他还带着弟子一起,什么样的病人需要杏林谷这么多神医一起呢?”

    “哦,对了,我们最近才知,镇北侯夫人也是杏林谷神医的弟子,还是最得意的那个。”

    徐禀问立刻想到之前他们试探时,和谢珩在一起的正是穆婉。

    那时他们都以为穆婉只是一个后宅妇人,谢珩也不可能把中毒那么大的事情告诉她,才被骗了过去。

    呼斯楞继续道,“前几日,杏林谷的神医们都住进了许宅,而镇北侯以陪夫人的名义,数日未曾露面。”

    “所以我猜镇北侯的毒显然还未解,只是暂时压制。因此他只要频繁动武,就会快速毒发,寿数至多只有几年。”

    “所以呢?”徐禀问淡淡道,“阁下不会让我去害我们大郢的战神吧?”

    呼斯楞笑道,“据我所知,徐大人应当是想坐那张龙椅的。”

    徐禀问厉声道,“还请阁下请勿妄言!”

    呼斯楞并不在乎他的脸色,只是笑道,“徐大人不如坦诚些。”

    “本来徐大人运气很好,趁着这一场时疫顺势封住上京,正好将所有的权利都抓在了手中,若前几日那场神迹成功,您很快就能名正言顺的坐上那个位置,可惜,您失败了。”

    他循循善诱,“若不跟我们合作,您恐怕和那个位置和再无缘分。”

    徐禀问眯起眼睛。

    呼斯楞笑道,“首辅大人试想一下,若半年后镇北侯‘战死’,南阳王府满门覆灭,贺兰家再无他人时,无主的龙椅岂不是能者得之?”

    徐禀问嗤笑,“谢珩战死,南阳王覆灭,你们为何还要留下我?届时那把龙椅怕是会成为你们的。”

    “这首辅大人就多虑了。”呼斯楞道,“五年前的岚城之战,我赤翎也损失惨重,如今才刚刚缓过来一些,若非如此,又何必前来打探情况,直接开战便是。”

    “所以,等我们与镇北侯南阳王府拼死一战后,不会再有余力吞下整个大郢。”

    徐禀问道,“既然如此,你们为何不晚几年,一边修生养息,一边熬死谢珩,到时候只对上南阳王府,岂不简单。”

    “首辅大人说笑了。”呼斯楞道,“我们修生养息,大郢也在修生养息,而且南阳王势头迅猛,待过几年,就算真熬死了谢珩,龙椅上的人也会换成南阳王。”

    “南阳王比吴太后这样的女流之辈总是要强一些的,大郢政治清明对我们赤翎来说并不是好事。”

    “所以,”他看向徐禀问,“现在是我们赤翎最好的机会,也是您最后的机会。”

    见徐禀问沉了脸,他又继续道,“而且我们只要三州。”

    徐禀问挑眉。

    呼斯楞道,“这点首辅大人尽可以放心,我们也有前车之鉴。”

    “前朝我们圣祖也曾打下半个中原,然而我们赤翎人毕竟少,那么大的地方管不过来,而你们这些汉族人又整日想着复国,骚乱不断,以至于从打下这块地方赤翎就没有安宁过。”

    “最终不过三年,圣祖被汉人杀死,你们重新建了大郢,而我们赤翎直接退回原地混乱几十年才慢慢恢复。”

    “所以,这次我们不打算一口气吃下整个大郢,以我们的人口,三州足以。”呼斯楞看着徐禀问,坦荡道,“至于以后,那我们就各凭本事了。”

    “首辅大人意下如何?”

    徐禀问没有说话,呼斯楞也不着急,只是道,“徐首辅好好考虑吧,这是我们最佳的合作机会,否则,谢珩死后,您觉得您能与南阳王抗衡吗?”

    “如今虽然损失三州,但这大郢是你的。”他笑,“您在烽火县这一个月是不是过得很舒坦?真的愿意再回去做首辅吗?”

    “不对,待南阳王登基,您恐怕连首辅都捞不着当。”

    徐禀问敛眉沉默。

    呼斯楞见状知他心动微微一一笑,朝他行了个礼,“那么,我们静候佳音。”

    呼斯楞走后,徐禀问打算招幕僚过来,结果门口闪过人影。

    “谁!”

    徐展鹄讪讪进来,“父亲,我正好路过……”

    徐禀问冷着脸,“你听到了什么?”

    徐展鹄并没有太在意父亲的态度,作为父亲唯一的儿子,最多也就是训一顿,难道还能把他打杀了不成。

    因此忍不住兴奋道,“爹,谢珩真的快死了?!”

    徐禀问淡淡道,“那又如何?这个节骨眼上你觉得是好事?”

    “为何不是?”徐展鹄道,“若此事传出,镇北侯手底下那些人估计都得好好考虑出路了。”他不由畅想,“若收编了谢珩的势力……”

    徐禀问道,“此事传出去,你又如何确定谢珩的势力会投靠我们而不是南阳王府?”

    徐展鹄道,“所以孩儿觉得那蛮子说的也有道理,跟他们合作,损失三州又如何,只要除掉谢珩和南阳王,父亲成就大业后,再打赤翎不迟。”

    徐禀问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最后只是嘱咐道,“不要轻举妄动,镇北侯经营多年,不容小觑,况且他又不是无子,别忘了还有镇北侯夫人,那穆婉也不是等闲之辈。”

    说到这里,警告道,“若让我知道你泄露消息,别怪我不念父子之情。”

    “此事你就当没有听过,出去吧,叫你大姐过来。”

    徐展鹄不由皱眉,“叫她做什么?”

    徐禀问淡淡道,“怎么?这个家由你来当?”

    徐展鹄不情不愿的退出去。

    徐禀问叫来守卫,“以后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准靠近书房,公子也不可。”

    门口的幕僚闻言心中一动,他刚刚在外面已经听了个大概,进门后忍不住道,“公子会不会自作主张。”

    徐禀问道,“他不敢。”说到这里,不由沉了脸,“也就只剩这一点了。”

    幕僚忍不住抬眼,看来首辅是真的对大公子有了意见,徐展鹄的资质实在算不上好,他们都有忧虑,可惜因为只有这一个儿子,首辅也只能认真培养,但如今好像没了耐心。

    也是,如果只是首辅家的公子,听话些,守成也足够,但要做一国太子,单凭今日他随意窥探父亲书房就是大忌。

    原先胆气更大的大姑娘如今都小心起来,只有大公子反而觉得自己地位更高,态度越发随意起来。

    幕僚揣测着主子的想法,问道,“大人如何打算,是利用赤翎,还是……”

    徐禀问嗤笑,“说什么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他们凭什么认为我没有别的选择呢?”

    “拿纸笔来。”

    一个月后,上京解封。

    城内百姓欢欣鼓舞,进京的徐禀问心情却并不美妙,即便一直通过消息知道朝廷对上京时疫应对得当,但真正看到百姓们的状态,他心中还是对谢珩夫妇升起浓浓的忌惮。

    他无比清楚留在上京都是些酒囊饭袋除了拖后腿什么都干不了,在这种情况下,上京竟然仅仅乱了两天。

    幸亏他命不久矣……

    徐首辅评估着上京的情况,思索着如何利用谢珩最后的价值,却不知别人也都盯着他。

    尤其是上京的百姓,所有人都知道,五月初一晚上那条鬼龙,对,那条龙不叫青龙了,被百姓们叫做鬼龙,那条鬼龙来自烽火县。

    再结合把持朝政的徐首辅,轻而易举的就能联系到他身上。

    众人都想知道他准备怎么做,历时两个月,整个大郢的朝政可都牢牢握在了他手里。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徐首辅入京后竟然将所有政务、军务都带入宫中交给了皇上定夺。

    是的,不是太后,是皇上。

    百姓惊讶之余,都有些惊疑不定。

    当然,不交给太后是对的,上天降下灾罚必然是因为太后牝鸡司晨,奢靡无道,但真龙是谁,现在却有两种说法,一种自然是宫中皇上,另一种则是南阳王府。

    毕竟比起皇上的毫无作为,这次时疫,南阳王府出钱出力,施粥布药,为百姓做了不少事情,而最近南阳百姓富足的生活也在百姓中传开。

    甚至不少人期待南阳王上位,让他们也都过上好日子。

    但徐首辅此举,是觉得皇上是真龙天子,他要尽心辅佐?

    “是打算尽心辅佐?还是想换一个傀儡。”

    镇北侯府秋尽院,穆婉躺在摇椅上,捻起一颗荔枝放进嘴里,“可也不对啊,就算要扶持傀儡,吴太后也要比皇上更合适才对。”

    毕竟吴太后做傀儡,人们骂的是她,可换做皇上……

    “后宫是不是已经有宫妃怀孕了?”

    “若吴太后鱼死网破,给皇上聘一个世家大族的女子做皇后……”

    说到这里,穆婉反应过来,“难道徐首辅打算送徐锦入宫?”

    当不了皇上,就当皇上的外祖,届时废了皇帝,自己就是隐形皇帝,这也是徐锦最初的想法。

    结果谢珩却道,“徐锦已经订婚了。”

    穆婉惊讶,“跟谁?什么时候的事?”

    谢珩道,“刚刚收到的消息,和南阳王世子。”

    穆婉道,“南阳王世子不是已经有世子妃了吗?”

    谢珩道,“侧妃。”

    穆婉下意识道,“徐锦愿意?”

    “谁知道,或许愿意,或许身不由己,反正庚帖已换。”

    穆婉皱眉思索,“侧妃。”

    “徐首辅这是打算两头赌?”

    这世上,作为侧妃能翻身的,只有皇上和太子。

    “两头赌不太可能,徐首辅没那么傻,”谢珩道,不过他暂时也没什么头绪,“先看看再说。”

    正说着,木霜从外面进来,将一个帖子递给穆婉,“南阳王府送来的,说给夫人。”

    谢珩立刻沉了脸,“不是已经说了没空吗?”

    穆婉看着他,“我怎么不知道我没空?”

    “是我没空,”谢珩道,“他邀请的是我们夫妇,如今上京刚刚解封,两个月堆积的事务如山,我明日要出发去烽火县练兵,难不成你要单独去赴宴?”

    穆婉看着他的模样,忍不住想笑,“单独赴宴又如何?侯爷在担心什么。”

    五月初一后,贺兰晫虽然不敢认下自己是真龙的身份,却还是把真龙的出处安在了南阳王府的头上,买粮买药都是从穆婉这里拿的货,合作也不算少。

    为此贺兰晫还专门宴请了穆婉一回,穆婉也想多了解一点南阳王府的消息,便去赴了约。

    结束时谢珩来接她,然后就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对贺兰晫敌意极其大。

    谢珩冷哼一声,“他的风评你应该知晓,而且自从知晓你手上产业和神医谷弟子身份后就不断对你献殷勤,明显是别有用心。”

    穆婉已经打开了帖子,笑道,“这个不是邀请我们夫妇的,只邀请了我一个人。”

    谢珩立刻伸手抢过帖子,看完后冷笑,“为了打动你,二公子还真是下血本,也不担心毁了自己的名声。”

    穆婉忍俊不禁,她也没想到,贺兰晫竟然把他的绯闻对象白瑜给叫来了。

    不过昔年好友,她还是要去见见的,她看向谢珩,“邀请是后日……明日侯爷就要去烽火县练兵了吧。”

    谢珩沉着脸将她手边的荔枝拿走了。

    穆婉:……

    她大笑,解释道,“他对我这么殷勤,必然有缘由,我想去弄清楚。”然后轻佻的摸了摸他的手道,“侯爷应该对自己有些自信,有你这样的珠玉在前,我怎么会看上别人。”

    谢珩捡了一颗荔枝剥开,送到穆婉嘴边,面无表情道,“张嘴。”

    穆婉大笑。

    转眼到了和白瑜约定的日子,穆婉出门前,谢昭背着个小包裹颠颠的跑来,“母亲,我们去哪儿玩?”

    穆婉看着他,“你的九连环解完了?”

    谢昭开心道,“都解完啦,父亲……”说到这里,他似乎意识到说漏了嘴,连忙改口,“父亲说,今天解开了母亲就带我出去玩。”

    古嬷嬷在旁边道,“本不想麻烦夫人,但侯爷说您说的,对孩子也得重诺,您看这……”

    穆婉哭笑不得,没想到谢珩竟然会来这一出。

    谢昭拽着她的裙角,大眼睛眨巴眨巴的,脸上都是渴望。

    “算了,走吧。”古嬷嬷东西都给他收拾好了,她还能拒绝不成?

    反正也是约在寺庙,应该也没什么。

    半个时辰后,甘泉寺后山,穆婉看着将他们团团围住的蒙面人,一边将谢昭护在身后一边想着这些会是什么人。

    结果就听对面领头亮着长刀道,凶悍道,“要钱还是要命?”

    穆婉还没开口,谢昭就从穆婉腿后探出头,奶声奶气道,“要钱,命我们自己有。”

    穆婉:……

    劫匪:……

    到底谁打劫谁?

    第179章 179 穆婉成了香饽饽?

    谢昭这神来一笔,直接把对面的劫匪搞蒙了。

    穆婉反应过来后也跟着笑,“不错,我们要钱,各位的命,就看你们自己真不珍惜了。”

    旁边的木霜立刻上前一步,谢家几个护卫也都亮出兵刃。

    不远处聚精会神观察着这处的男人皱起眉头,“怎么回事?她怎么好像不怕也不躲?”

    徐展鹄的书童有些担忧,“公子,大人说这镇北侯夫人不是等闲之辈,那谢家的护卫也厉害,咱们这样能成吗?“

    徐展鹄不以为意,“怎么不能成,她再厉害也是个女人,又不会武功,遇到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不怕?”

    “况且又不需要真的把她如何,只要来个英雄救美,留个好印象就成。”他回想着这几日查到的信息,非常得意自己的主意,“谢珩爱她如命,死的时候必然会给她留下不少好东西,加上她自己丰厚的嫁妆……”

    徐展鹄的目光落在那张漂亮的脸蛋上,惋惜道,“虽然年纪大些还嫁过人……”

    “不过也正因为这样,她若改嫁最好也只能是续弦,我对她好些,届时再以正妻之礼聘之,不怕她不心动。”至于其他,等他做了太子,女人的废立还不是他说了算?

    书童却不乐观,“可是小的听闻,南阳王府的二公子也在频繁约她,会不会跟您打一样的主意。”

    徐展鹄摆摆手,“放心吧,谁不知道贺兰晫对女人要求高,便是在外头风流也只喜欢处子,正妻怎么可能娶个寡妇。”

    他刚说完,身后护卫就道,“少爷,有人过来了,好像是南阳王府的人。”

    徐展鹄脸色微变,“不能叫他们抢了先、”当下也不管那边情势如何,立刻道,“救人!”

    于是穆婉这边正好整以暇的看着那些劫匪们努力重新营造凶险气氛,远处突然有人跃马高喝,“什么人?!好大的胆子!”一边喊一边弯弓搭箭,“还不束手就擒!”

    穆婉抬眼,认出正是徐首辅的独苗徐展鹄,只见他一身锦衣,鲜衣怒马,徐首辅夫妇基因不错,所以他的长相也算上乘,只是眉眼间透着几分蠢相,尤其那拉弓的姿势,与其说是要射人,不如说是在展示他的英勇身姿。

    如此危机时刻,对方还冲她安抚一笑。

    穆婉:……

    好端端的,为啥要对她孔雀开屏?

    而有人似乎看不惯他,就在他给穆婉抛媚眼的间隙,一支利箭激射而来,擦过他的肩膀直接射向劫匪首领,那首领大惊之下后退一步,紧接着数名护卫飞身而至,动作利落的和劫匪们战做一团,很快就将人都按在地上绑了。

    穆婉注意到那劫匪首领下意识的看向徐展鹄。

    徐展鹄这会儿却狼狈的从马上滚下来,对着随后而来的贺兰晫怒目而视,“二公子是想杀了我吗?”

    贺兰晫一脸意外,“徐大郎君!抱歉,刚刚救人心切,没有注意到你。”而后道,“待我先处理正事,再与郎君赔罪。”

    说罢挡在穆婉面前看着那些劫匪冷声道,“怎么回事?谁派你们来的?!”

    徐展鹄这才想起正事,暗骂一声径直走到那些劫匪面前,抬脚踹了为首的人一脚对穆婉道,“应当是近来入京的猎春人。”

    穆婉疑惑,“猎春人?”

    徐展鹄道,“夫人有所不知,我之前在烽火县时,审过这个案子,这些个贼人专门挑世家夫人下手,将人掳去后夺了清白,再用以此为要挟跟夫人们要钱。”

    “那些夫人们若瞒住了还好,被人发现的下场,哎……”他一边说一遍摇头,那表情仿佛在替穆婉后怕。

    贺兰晫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那这些人确实够胆大包天的,竟然敢抢到镇北侯夫人头上,随风,把人押下去!”

    徐展鹄拦住他,“此事大理寺正在审理,就不劳烦二公子了。阿莫!”

    徐家的护卫立刻就要上前抢人。南阳王府的人自然不放。

    一旁的谢昭急了,“母亲,我们的!”

    穆婉笑了笑,“两位是不是忘了我夫君是明镜司指挥使。”她不容分说道,“这些人既然是冲着我来的,那就交给侯府吧。”

    这次南阳王府的护卫果断放人,徐展鹄脸色有些不好,还想说服穆婉,“夫人,此事事关重大,还是交给大理寺吧,据我所知这些人极其狡猾,侯爷不在,怕不好审。”

    结果他刚说完,就听谢昭“咦”了一声。

    众人回头,发现谢昭正紧紧跟在镇北侯府的护卫身后,待那些护卫将劫匪押着跪下之后,他竟然直接伸手去摸人家的衣襟,此时直接从那位劫匪首领怀里勾出了一个令牌,好奇的捧在手里翻看。

    看了一会儿大概觉得没什么用,直接递给了木霜,然后小手再去探进去,这次勾出一个钱袋来,小脸上顿时笑开了花,举着钱袋朝穆婉跑过来,“母亲,钱!”

    穆婉:……

    他为什么黑吃黑的这么熟练?

    后来想起他曾跟着胡娘子一路上京,大概是那个时候学会的。

    徐展鹄早在谢昭勾出令牌时已经变了脸色,贺兰晫却是忍俊不禁,“令公子还真是……”他想了想努力找出一个合适的词,“生财有道。”

    穆婉一把拽住还要继续去掏其他劫匪衣服的谢昭,从木霜手里接过令牌看了看,直接递给侯府的护卫,“看来确实是冲着我来的。”她直接对徐展鹄道,“今日多谢徐大公子了,此事就不劳您费心了。”

    这话不容拒绝,又有南阳王府帮忙,徐展鹄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人被抓走,但也不想功亏一篑,压下心底的焦急一脸担心的道,“既然有人盯着夫人,我护送夫人上山吧。”

    穆婉还没开口,贺兰晫就笑道,“不必劳烦徐大公子了,我跟侯夫人正好同路,我来护送便是。”

    本来还看着其他劫匪蠢蠢欲动的谢昭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立刻牵住穆婉的手,警惕的对着眼前摇着扇子穿的花枝招展的男人道,“不劳烦叔叔,我父亲派了护卫。”

    贺兰晫挑了挑眉,穆婉也不想跟他们过多纠缠,径直告辞,“那我们就先走了。”

    不过贺兰晫确实和穆婉同路,隔着谢昭一路彬彬有礼,见穆婉在思索什么,笑道,“若是在想刚刚的事情,夫人大可不必忧心,那些人十有八九是徐大公子找来的人。”

    穆婉看向他,“看来二公子知道些什么。”

    贺兰晫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道,“听说夫人在寻水参草。”

    穆婉脸色微变。

    贺兰晫抬头看向寺庙门口,白瑜正站在那里,看到穆婉露出一个笑,挥手招呼。看样子并不知道谢珩中毒之事。

    贺兰晫仿佛知道她想什么,解释道,“镇北侯是大郢的定海神针,知道此事的人自然越少越好,夫人尽可放心。”

    “知道侯爷需要水参草后,父王就一直命我们在找,所幸前些日子终于找到一株,便叫人马不停蹄的送来,希望来得及。”

    穆婉将谢昭交给木霜,哄他去给自己摘荷花。

    而后看向贺兰晫,“王爷想要什么?”

    “据我所知,碧落引之毒无解。”他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着穆婉的表情,见她隐忍的抿紧唇,心情倒是有些复杂,“夫人不要想太多,我们南阳王府绝不会趁人之危。”

    “况且,侯爷最重要的事情应当是替父兄和七万精兵报仇,此事和我们南阳王府的目标一致,至于另外一件寻找九皇子之事……”贺兰晫看着远处顶着个荷叶摇头晃脑的谢昭,“以侯爷如今的身体,也是力不从心了吧?”

    “与其让几岁的孩子去坐那个龙椅成为别人的傀儡或者遭遇不测,我想侯爷应该更想让他开开心心的长大。”

    第180章 180 解毒

    穆婉忽然苦笑一下,“我以为当初在莫城我们将武器和铁器图纸送给南阳王府就已经表明了态度。”

    她看着贺兰晫,“二公子难道没有发现这四年来太后不管如何荒唐,侯爷都从来不管吗?若侯爷真的找到了九皇子,想让他登基,怎么会给他留下这么个烂摊子。”

    贺兰晫敛眉思索,这一点确实是很有说服力。

    穆婉轻叹,“就像二公子说的,贺兰家的江山,侯爷早就不关心了,他精力有限,唯二关心的事情就是仇人伏法,亲人安康。”

    贺兰晫还有些不解,“侯爷既然不理朝政,为何那么维护太后。”

    穆婉道,“镇国公满门和谢家七万精兵,二公子觉得,简单的将吴家满门抄斩足够解恨吗?”

    贺兰晫隐约明白了些什么,“所以侯爷是想……”

    穆婉冷笑,“自然是让他们尝尝镇国公他们尝过的苦,在捧得最高时被信任的人背叛,再被扔进赤翎军中孤立无援。不过镇国公满门英烈,至少得赤翎大汗敬重,吴家却不知道会如何了。”

    “那之后呢?”贺兰晫问,“镇北侯府众人又当如何?”

    穆婉似乎想到了谢珩的结局,目露悲伤,“侯爷为大郢战死难道换不来我们镇北侯妇孺弱小的一世安康吗?”

    她看向远处的谢昭,贺兰晫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小家伙正顶着荷叶和泥玩儿,一脸的无忧无虑,倒确实不像是照着一国之君培养的。

    他叹了口气,对穆婉抱拳道,“夫人放心,若真到那一天,我南阳王府必护镇北侯府周全。”

    穆婉朝他福了福,“有二公子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贺兰晫笑了笑,“白瑜难得来一趟,夫人也与他叙叙旧吧。”

    说是叙旧,但穆婉显然并没有多少心思。

    仿佛被贺兰晫知晓真相后,她再无法抑制心中的难过,一直心不在焉,只匆匆聊了几句就带着水参草返回了镇北侯府。

    一踏进秋尽院,穆婉脸上的悲伤就尽数退去,云苓看着被玉穗抱走洗漱的谢昭,小声问出了憋了一路的话,“小郎君真的是九皇子吗?”

    关于谢昭的事情,穆婉并没有明确的跟云苓和木霜说过,穆婉觉得她们心里大概也有猜测,只是此事事关重大,所以她们也从不讨论。

    直到贺兰晫今日暗示。

    穆婉道,“放心,他们也只是猜测而已,没有证据,况且这种时候,没人会动他。”

    木霜眉头皱起,“可是他们知道了侯爷中毒之事,会不会想斩草除根。”

    穆婉道,“正因为侯爷知道身中剧毒,命不久矣,他们反而不会在这个时候做什么。”

    云苓看着她的表情,忽然有个大胆的猜测,“侯爷中毒之事泄露难道是故意为之?”

    穆婉道,“倒也不能说是故意,只是早有预料而已。”

    春比时谢珩就隐约察觉到了赤翎使团的不对,大郢人不了解碧落引,也不清楚当年的事情,但赤翎人不同,碧落引出自赤翎皇族,毒又是他们亲自所下,所以即便谢珩动了武,他们也察觉出了什么。

    因此两人早就想好了对策。

    “若是再早个一年半载此事暴露恐怕还会有些麻烦,现在嘛……”穆婉笑道,“谁会在这种时候放弃拉拢一个战力超强,却又命不久矣的人呢?”

    “昭哥儿那么小,斩草除根怎么看也是等侯爷‘战死”之后再做更合适。”

    云苓想起贺兰晫要庇佑镇北侯府的话,不由问道,“侯爷真的打算支持南阳王坐那个位置?”

    “怎么可能?”穆婉道,“如今他们有了猜测,无论谁坐那个位置,昭哥儿可都活不了。”

    南阳王对百姓再不错,但只要谢昭在,他就不是名正言顺,任何聪明人都不会留下这个隐患。

    所以要想好好活着,那个位置,只能他们去争。

    “那现在这个烂摊子……”云苓忧心,如今的大郢可真的是一团糟。

    穆婉笑,“既然把你都骗过去了,看来这个理由非常不错。”具体的却不与她多说,只是道,“你家夫人还指望着逍遥度日呢,真留下个烂摊子怎么行,日后你便知晓了。”

    云苓便安下心来,倒是木霜还有担忧,“马上就要对战赤翎,若侯爷中毒的事情传出,会不会军心不稳。”

    “所以才说,这个时候刚刚好,徐首辅和南阳王都不是傻子,他们只要想坐那个龙椅,就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动摇军心,毕竟把赤翎打成什么样,关系着他们以后龙椅坐的稳不稳,”穆婉微笑,“相反,为了表示对侯爷的拉拢,他们还可能会更放心的把兵权交到侯爷手中。”

    云苓反应过来,一拍手道,“确实如此!要击退赤翎,必然要举全国之力,而不管哪方势力,他们合作时必然会互相提防,又想击退赤翎,又害怕对面人使绊子,但如果交给侯爷就不用担心了。”

    木霜也明白过来,“因为侯爷一定是一心打退赤翎的,而之后还一定会‘战死’。”人死了手里的兵权自然也都得还回去。

    云苓兴奋,“这样的话,侯爷岂不是能捡现成的兵权?”

    穆婉笑,“所以如今侯爷‘命不久矣’之事,是优势啊。”届时更多的兵权在手,也更能拧成一股绳对付赤翎,至于最后还不还的,那就看他们有没有本事拿回去了。

    她吩咐木霜,“去把今日之事告诉谢天,让他们给侯爷传信。”

    “我猜他们应该会有一次试探。”穆婉惬意的叹了口气,“正好如今侯爷的毒准备解了,碧落引也算物尽其用。”

    是的,穆婉用药很顺利,除了第一次最痛苦,之后的症状一次比一次轻,发作的时间也一次比一次短,这就证明她身体中已经用有了足够的抗体。现在只等谢珩下一次毒发,在他体内毒素最多的时候,她立刻第四次服药,在抗体最浓时取血,然后让师父用秘法熬药,就可以给谢珩解毒。

    想到这里,她心情大好,起身去了书房,“走,去看看炮弹做的如何了,届时侯爷应该能跟南阳王府借来几门大炮。”

    云苓笑道,“那些大炮做起来费人又费力,不是南阳王还真造不出来,不过他们的炮弹不过关,零件又不耐用,有点鸡肋,想来不介意借给我们的。”

    穆婉一笑,“分工合作,事半功倍嘛。”

    没过几天,穆婉正算着方凌的粮食产量,平安匆匆来报,“夫人,侯爷出事了!”

    穆婉大惊,当下什么都顾不得,拎着药箱就出了门。

    南阳王府的马车停在门口,白瑜撩开车帘,“婉姐。”

    穆婉立刻上车,白瑜解释道,“本想派个丫鬟来,但怕婉姐你不认识反而耽误事。”

    “无碍,事急从权。”穆婉急切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侯爷怎么了?”

    白瑜道,“今日二公子带人去追前朝宝库钥匙的下落,然后就遇到了侯爷被人围剿受伤,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但伤势好像不轻。”

    穆婉仿佛没听到他话里透漏的信息,只一心记挂谢珩。

    她对木霜道,“去许宅跟师父说一声,就说侯爷毒发,麻烦他做一下准备。”

    木霜领命离开,白瑜看着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问道,“侯爷中毒了?”

    穆婉淡淡道,“可以问问你们二公子。”

    马车很快在一处不起眼的小院停下,穆婉不等马凳放下就跳下了马车,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进去。

    踏进正房就见谢珩色惨白的躺在床上,已经完全昏迷,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正在替他诊脉,贺兰晫拧眉站在一旁。

    看到穆婉,他连忙道,“侯夫人,你快来看看!”

    穆婉没理他,径直上前飞快的给谢珩把了一下脉后,倒出三颗解毒丸,两颗塞给谢珩,剩下的一颗给那老大夫。

    老大夫下意识的将药丸凑到鼻尖,贺兰晫却有些尴尬。

    穆婉问道,“小六呢?”

    贺兰晫道,“他们中了迷药,在隔壁。”

    穆婉冷冷道,“既然二公子试探完了,就应该知道侯爷中毒是真的,还请放我们离开。”

    贺兰晫下意识反驳,“侯夫人误会了。”

    穆婉冷声道,“二公子放心,我们不会心存怨怼,南阳王府这样本也无可厚非,换我是您也会做同样的事情。”

    “只是如今您也知道了他毒发越久,寿命越短,若再动武,怕坚持不到赤翎来犯。”

    她这样说,贺兰晫心里反而不是滋味,尤其亲眼看到谢珩毒发,还有他的身体状况后,也不再辩解。

    小六很快清醒,背着谢珩离开。

    临出门前,穆婉道,“此事希望二公子不要再叫别人知道,镇北侯都是因我是大夫才知晓,大长公主一直以为侯爷身体康健。”她低落道,“日后,侯爷也只是战死沙场,死得其所。”

    贺兰晫心底生出浓浓的愧疚,“明白了。”

    穆婉带着谢珩回了许宅,师父已经熬好了穆婉的最后一次药。

    穆婉喝下后不久,身体开始发烧,但也只是发烧,她目光晶亮的看着叶岐,“师父。”

    叶岐笑道,“成了。”

    然后端出了给谢珩熬好的药,“血。”

    穆婉把匕首递给木霜,扭过头去,“你来帮我。”

    木霜心疼又好笑,但还是趁着穆婉不注意飞快的划开了她的手腕。

    血滴入药中,竟然形成了一个个的颗粒。

    放了小半碗后,叶岐道,“可以了,给侯爷喝吧。”

    谢珩吃过解毒丸,已经勉强醒了过来,小六将他扶起,把药端给他。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