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章 十里香方
几乎是刻在骨子里的恐惧, 方才还得意羞辱张辽的孙权，此时面色惨白。
下意识看向大都督周公瑾求助，却见周瑜脸色也挺白, 同时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眼神盯着他, 好像在说：至尊为何到张辽坟头开黄腔？以为是军事上的恩怨, 谁料想居然是爱恨纠葛？
孙权一惊，这才反应过来这篇野史是第一人称, 而他念诵这么一段，他和自己x了张辽有什么区别！
念及此，怒视已经走远了一段距离的吕思彤, 将她拽回来指责道：“混账！为何令我诵读此物！”
“我提醒过你了啊……”吕思彤将孙权面向张辽, “激将法激出来了，你自己收拾。”
张辽享年五十三, 虽是山西人，但在合肥对敌多年，听多了也能听得懂不少吴语，总之现在相当无语。
“你乃何人？竟敢如此羞辱我！”张辽本想取兵器直接杀了这个陌生少年，尤其那一头在阳光下泛出些许紫色的头发, 像极了他差点活捉的某位上长下短的孙将军, 但他手边没有兵器, 他也是重病缠身病死的。
身上穿着较为朴素的单衣，披着一件藏青色的外衣, 头发胡须些许花白, 一双眼睛仍旧十分明亮，只是脸颊些许凹陷显出憔悴。
声音仍旧洪亮, 已大步来到孙权面前，但这两步路有些踉跄。
“你这样貌, 莫非是孙权后人？”张辽已经一把攥住孙权的衣襟，周瑜有意相助但被孙策所拦。
孙策道：“十七岁的年轻人，总不至于连个病重的老头都打不过。”
孙权也不好意思向兄长和公瑾求助，忍着内心的惧怕将愤怒和仇恨发挥，试图在千年以后能仗着点优势进行反杀。
然而，张辽重病力气却越发地狠，那种临死之前回光返照又在死亡边缘的感觉甚至让他少了平日里的智，此时更像是执念发作。正因生不能活捉孙权，死后才会被孙权后人羞辱，如此歹毒之人，当杀！
张辽已将孙权按在地上，孙权试图反掐张辽的双手被他一并控住按在头顶，场面着实有些焦灼。
“……”吕思彤倒吸一口冷气，简直没眼看。
张辽已经夺过手机，看着这个薄薄的金属砖头眉头紧拧。吕思彤为了方便给鬼魂们讲述一些知识，所以手机设定成了繁体字，也就导致才苏醒的张辽也能轻易看懂。
“你为何在砖头上刻下这等言语！”张辽质问孙权。
孙权气急，兄长和周郎要考验他也就罢了，这后世小辈身为吴郡人居然对吴大帝见死不救？！
吕思彤收到视线，开始斟酌用语。不是屈服于吴大帝的权威，主要是怕权仔不当人说那野史是她写的，来一招祸水东引。
“大魏晋阳侯，张将军，有礼了。”吕思彤作揖微微鞠躬，说，“在下乃是魏武帝亲封的吴郡太守，此人在我管辖之内，还望给些薄面。”
孙权怒视，你一个小小吴郡太守还管起吴大帝来了？
听到魏武帝三个字，张辽略微思索松开了手从孙权身上下来，站到吕思彤两步前，抱拳道：“太守如何称呼？魏武也在此间？”
“我姓吕。”
“吕太守。”张辽站到她边上，看向孙策周瑜和小乔，“这些人都来自吴郡，太守为何带他们来我坟头？”
“这事……”吕思彤绞尽脑汁，觉得还是让曹操来解释才不会起冲突，“是魏武派我们来接你。”
孙权这会儿已经站回到了兄长和公瑾的身边，收敛刚才惧怕的表情，显露出些许轻蔑，反驳说：“原是来接公瑾团聚，恰好路过你这罢了。”
张辽这才知道方才在边上观战的二人竟是江东孙策和周瑜，张辽蔑视孙权，但对孙策和周瑜颇有好感，这两人都是英年早逝的英雄人物，英雄总是惺惺相惜，而早死的英雄，尤其是长得好看的英雄，更容易成为白月光，哪怕是敌人，也是如此。
魏国群臣提起周瑜，都不得不感叹一声，乃是魏武打了败仗还要夸奖的人物，病逝时却只有三十六，真乃天妒英才。每每提及周郎，魏武又会提及另一个差不多年纪死去的人，郭奉孝，同样是天妒英才。
“竟是孙伯符、周公瑾，失敬失敬。”张辽向二鬼抱拳。
孙策周瑜也同样抱拳回礼，孙策说：“张将军老当益壮，权弟不是对手，我有心讨教。”
权弟？
张辽仔细将这十七岁的少年打量，疑惑道：“孙权少年时就死了？那……那后来接任江东的是谁？”
听到张辽这个奇怪的思路，吕思彤开玩笑说：“是孙尚香女扮男装接任江东。”
张辽大骇，道：“若如此，孙刘联盟嫁于刘备的又是何人？”
吕思彤一本正经地说：“是孙家四弟孙匡，男扮女装嫁给刘备，所以刘备才不与其亲近。”
“啊？”张辽震惊得无以复加，还想再问那吴侯的孩子是怎么来的，却见这位吕太守在憋笑，方知自己是被戏耍。
孙策趁着机会解释了下鬼魂返老还童的能力，他也不欺负老人家，想和差不多年纪的张辽比划比划。
吕思彤已经站在坟头好长一段时间，公园里走动的人瞧见投来些许疑惑的眼神。
“先回去再说吧，我给你们找场地，好吧。”吕思彤伸出手，顺便问张辽要回手机。
“此物是你的？”张辽将手机递过来，语气里的友好也消失了，问，“为何在这砖上写下这等污秽的言语？”
吕思彤早料到会被质问，手机一拿到手里就熄屏了，反问：“啊？这上面什么也没有啊。”
张辽疑惑，重新看向孙权，那便是鬼孙权的问题了。
离开公园前，吕思彤本想折一小截树枝，但张辽却说树枝无法被感应到。这公园虽有些年头，却是现代人建的，这边几棵树也是后来栽种的。
考虑了一下，吕思彤拔了一小棵野草。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这一棵小小的野草，或许千年来曾无数次被扫墓之人清过，但是它扎根在土壤下的根和种子，仍旧会一次次发芽、生长。
如历史人物会淹没在岁月洪流之中，但一代代的人都会将其提及缅怀，那是华夏千年来传承不曾断的根本。
像野草一般旺盛的生命力。
一人五鬼离开逍遥津公园准备去高铁站回程，走出大门的时候听到有人在说孙权雕像，步行过去之类的，说明很近。
落了面子的孙权立刻来劲，让小吕再绕一趟路。
“……”吕思彤也颇为震惊，合肥人民居然会立孙权雕像，被勾起了好奇心，便也往步行街的方向走。
来到淮河步行街，只见在人流十分密集的街道上，真立了一尊孙权的雕像。
孙权骑在马上，马儿的前蹄高高抬起，头发丝、马匹的鬃毛和披风都塑造出了迎风飘逸的感觉，相当威风，比逍遥津公园的张辽像要生动太多。
吕思彤仔细看了看，还真别说，怪帅气的。
其动作类似于拿破仑经典动作画像，那种一方霸主的气质拿捏得相当到位。
“呵呵。”孙权一万个满意，这雕像设计感绝了，说成是他八百吴兵杀退张辽十万魏兵都像是证据充足的样子。
在步行街的游客们也十分欣赏这雕像，纷纷拍照。
有人说：“咦，这马屁股是不是朝逍遥津公园的方向？”
同伴接话，说：“很合，从那边跑过来的。”
孙权瞬间阴着脸，气急败坏道：“后世小辈怎么全都只看这点事情，朕在江东励精图治，兴修水利发展经济！说我打不出去，难道他们曹孟德刘玄德，就打出去了吗？！”
说完又拿看过的记载来辩论，道：“蜀先亡、魏被篡，最后才是我们吴投降，凭什么总是盯着我黑？”
见到权弟如此，孙策也能体会他的不容易，刚才说要追究打败仗的事情也没再提了。哀其艰难怒其不争，自己未必做得能比权弟好，只不过是打仗这一块擅长些罢了。
张辽虽是敌人，但是向来公正实诚，谦虚道：“逍遥津大捷也是在意料之外，八百死士追击撤退的吴军本就是冒险之举。我胜孙将军，正是胜在敢死，即便我死，还有其他将领守合肥。而孙将军败，则是败在不敢死，若死江东必乱。倘若只打必胜的仗，稍有不妙就撤退，就必输。”
孙策颇为欣赏张辽的观点，道：“正是如此，为将者岂可畏首畏尾。”孙策当年可是敢打奔袭许都的念头的狠人，可惜没实行就死了。
两人一见如故，相见恨晚，孙策又看向周瑜说：“当年我与太史慈不打不相识，今与张文远不打也相识。”
少年孙权气得噘着嘴，早知道不来看雕像了。他将视线从众鬼身上移开，看到后世小辈正盯着自己，一脸纠结什么的样子。
便问：“怎了？又有什么馊主意？”
吕思彤摸摸下巴，认真地回答说：“我在思考，好像很好……”亲的样子，话未说完冷汗落下，我炒，差点就说出来了！
孙权狐疑道：“好像很好？”
吕思彤恢复一本正经，严肃道：“我是说，吴大帝吴至尊很好亲近的样子，平易近人！”
孙权眉头紧皱，想：是吗？怎么突然夸奖起他来了。
由于这边的游客较多，吕思彤自言自语惹来不少目光，反正看也看过了，赶紧开溜。
带着五鬼坐高铁回家，路上孙策在给三个新鬼讲一些后世基础概念，还说现在住在小吕家中的鬼魂们都很努力地融入后世，就连曹操都找了份工作。
说到工作，孙策和孙权才开始在苏博上班就无端旷班了一天，苏馆长倒也没来催，好像是二叔那边落网后有什么需要配合警方鉴定。
列车飞速行驶，很快就回到了吴县。
张辽站在这片陌生时空的陌生土地上，发出与孙权一样的感慨。
从魏武开始到陛下时期一直攻不下来的江东，如今只需两个时辰不到就来到了这片土地上。
回到小区后，孙策让吕思彤先别上楼，把野草栽在花坛里就成，她阳台上的植物就没一棵是活的。
吕思彤在孙策的带领下来到单元侧面并不显眼的绿化带里，看见已经有几根树枝栽在地面。
孙策说：“这是我的、这是荀文若的、这是荀公达的。”又从吕思彤手里接过今日带回来的树枝野草，仔细载在一旁。
正说着，一只黑猫从灌木里小心翼翼地靠近，在孙策手上蹭了蹭。孙策笑了起来，揉揉黑猫的脑袋，说：“你看护得很好，等我得了工资就给你买小鱼干。”
吕思彤看着这画面觉得甚是美好，就是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给忘了。
带着一众鬼魂走上楼，刚从电梯出来就遇到了对门的郑警员。二叔虽落网，以防万一没有立刻撤销保护机制。
“嘶……怎么一大股冷气。”郑警员看了眼吕思彤，又看看电梯的通风，这季节也不像是开冷空调的时候。
郑警员又问：“你今天怎么请假了？辅导员说你身体不适。”
“我……我有点体寒，你看寒得都冒冷气了，对吧。”吕思彤一边说着已经开门走进家中，说，“那个，我不太舒服，就不请你进来坐坐了，不好意思哈。”
关上门，看了眼客厅里喝茶或者看书的鬼魂们，吕思彤知道什么事情给忘记了，楼下的那些树枝里没有袁术的份，也不知孙策是不小心忘了还是故意没提醒袁术。
看向阳台，袁术的树枝孤零零地栽在枯萎的仙人掌盆里。
孙策十分欣喜地给众人介绍周瑜小乔和张辽，众鬼惺惺相惜，十分客气。
曹操今天也旷工，一见张辽喜笑颜开，看向孙策说：“哎呀呀伯符实在是太客气了，去接周郎还给我带了文远回来，如此胸襟，佩服也。”
袁绍持续破防，越看袁术越嫌弃。
比起袁绍的直白情绪，刘备较为内敛，他心里虽也羡慕江东和曹魏又添了新人，面上不会表露出来，真心实意为之高兴，也很愿意与周瑜为友。但不在说话的间隙，眼中难免有些落寞。
他又不是会开口求人的性子，只能心里默默叹一声。
在互相认识之后，孙权突然想到了什么事情，跑进书房里拿了一部吕思彤没见过的手机过来，说：“这是从歹人手里缴获，当今正缺手机可用，可惜不知如何解锁，你可有办法？”
“……”这种不义之财怎么能拿啊，严格来说这是赃物啊！
现在再把手机交给警方恐怕有点晚，而且如果这部手机的主人才是神秘人的话，她得想办法把惠陵地下的聊天记录给删掉再上交。
鬼魂们凑过来，其中曹昂袁绍和黄忠身上披了件后世的衣服，袁绍自从上次学了打篮球就觉得这运动很有意思，想拉着二人去附近的学校玩。只是才刚换上衣服小吕就回来了，他们甚至都还没更改样貌。
吕思彤按下开机按钮，视线落在手机的摄像头上，蜘蛛感应惊觉到什么，她立刻将拿着手机的手伸出去，没多时就听到了“咔嚓”的相机声。
这是很多手机的遗失拍摄功能，只要相关账号报了遗失，手机开机后如果捕捉到人像就会进行拍照上传云端，并进行大概的定位。
正在某处查看云端照片的贩子同伙看着照片陷入了沉默。
照片上是三个人，一个个都面色死灰发青，其中一个还满脸是血。
“嘶……”
第062章 十里香方
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 给了贩子一些震撼。
吕思彤让最近的曹昂先拿好手机，她跑去洗手间给自己贴了张面膜走出来重新接过手机。
当白脸小吕出现在众鬼眼前，众鬼大骇道：“怎么去趟茅厕的功夫, 小吕就死了！！”
“……”
吕思彤把脸遮得严严实实, 试图解锁手机, 对方设置的是指纹解锁，查看期间手机还在不断地拍照。
咔嚓咔嚓的声响有些烦, 吕思彤将手机关机，说：“暂时使用不了，等二叔那边的审问出结果, 再看这手机是上交还是处掉。”
“上交？”孙权自然不应, 又说，“此乃战利品, 到了我等手中的就是归我等所有。”
说着将手机夺回，要处也是他来处，让冲儿去找了个创可贴过来把手机摄像头贴住，就继续开始鼓捣手机。
新来的三个鬼很认真地听着老熟鬼们讲鬼魂能力和注意事项，袁绍还邀请孙策周瑜一起去打篮球, 周瑜笑着应下, 在孙策的指导下换好衣物变更了样貌一起去了附近的高中篮球场。
黄忠、曹昂、袁绍、孙策和周瑜五个鬼挤在门口准备出去, 着实是有些拥挤了。
再看看在客厅里的曹操、刘备、孙权、袁术、荀攸、小乔、张辽，以及书房里的荀彧和曹冲。
吕思彤觉得需要换一个300平上下两层的大豪斯才够, 不, 300平也不够，除非她以后都不出远门。
然而即使不出远门, 苏州不说普通名人，知名度极高的也有不少：建立了姑苏城的伍子胥墓、吴王夫差他爹吴王阖闾墓、大明首富沈万三墓、孙子孙武墓……
吕思彤低头查了下全国最便宜的房价, 即使是最便宜的鹤岗低至每平方2000元左右，对于一个穷学生来说也是天价啊！
而且等到案子调查告一段落，得知出了大事的父母肯定要回来，更麻烦了。
钱！哪里能搞到钱！就没有天使投资人来投资一下汉朝鬼们的衣食住行吗？？
等等，投资人？
吕思彤突然想到先前孙导演有提到过，他们拍摄的那剧的投资方想要认识下她这位历史顾问，帮忙鉴定一些收藏，所以才愿意卖个人情继续给剧组打钱。并且她也和导演提过，等成都回来要带几个朋友过去试镜，帮他解决演员因资金不足而跑步的事情。
立刻打电话给了孙导演，说自己这边有好几个素人朋友要去试镜，而且自带妆造，甚至可以提供一小部分的服饰。
“真是天降神兵啊，我正愁着呢，你回来后几天都没联络我了，还以为你放鸽子了。”孙导演开始倾诉苦水，说先前改动后的剧本是有意往正剧+戏说的方向走的，谁知递给投资人一看，觉得太正经没有市场，非又找了个专业编剧根据甲方要求魔改。
剧本魔改完了，投资人又觉得现在三国题材早就是大冷门，远不如仙侠玄幻的热度，拍坏了又赔钱又被骂，在考虑撤资。
“……”吕思彤无语，对这种一会一个想法的商人实在是没有半点好感，但眼下还得指望投资方慷慨解囊施以援手。
为了解决鬼魂们的地盘问题，吕思彤不得不牺牲自己的学习时间去赚钱，说：“先前不是说投资方被骗买了不少赝品嘛，我可以帮忙去鉴定鉴定。”
孙导这几天也没主动联络吕思彤，就是因为觉得撤资这事难以解决，而且作为一个结算日薪的历史顾问来说，对剧组没有任何的感情投入，不拍就不拍了呗，去哪当顾问不是顾问呢。
“吕姐！你是我滴神！”孙导演惊呼一声，可以听到电话那边其他工作人员的抱怨声，突然一嗓子怪吓人的。
不过也很好奇，这种魔改网剧不拍了，她这个历史爱好者应该很高兴才是，怎么还帮忙促成呢。
吕思彤实话实说：“因为我也不认识其他三国剧组啊，我那几个素人朋友是真的想演戏，魔怔了一样，每天都在为试镜做准备，完全代入角色了。大家朋友一场，我肯定是想帮他们圆梦的。”
“这……吕姐，不是我轻视素人，也没有说素人演技不好的意思，主要是咱们这种小网剧总得有几个能撑起门面的演员，再糊至少科班出身略有演技，有点颜值。”
“我明白。”吕思彤看了眼时间，说，“你要是在剧组的话，我现在就带人过去。你要是能联系到投资人今天去一趟剧组就更好，我们坐下具体说说。”
在孙导演这样的网剧导演看来，投资方是大爷，要请来拿必须提前预约，看人脸色答应不答应。何况先前找历史顾问帮忙的事情也只是随口一句，如今都打算撤资，又怕热脸贴冷屁股。
孙导演问：“联系投资方也不急一时，今天是不是太赶了？”
吕思彤说：“我把演员给资方看看，想说服多投点钱拍正剧。”
“……”恐怕是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了，孙导叹了一声，只说是尽力，他先去联络问问。
由于大案还在调查中，吕思彤也有向外保密的义务，所以在投资方看来这个历史顾问明明闲得很到处玩，早不答应帮忙鉴定的事情，等撤资了再答应，晚了，说撤资就撤资。
孙导演声音有些哽咽，说谢谢吕姐的好意了，这个投资方是肯定没戏了，自己会再努力拉赞助，等真撑不下去了一定会先告诉她一声。
“……”吕思彤应声挂了电话，看样子只能另外想想办法。
在她打电话的期间，孙权拉着曹冲出门不知道是有什么事情，袁术盯着阳台上自己的树枝总觉得载不活，用手捧了些水浇在树枝上。
曹操一脸笑意看着小乔，了头发和发冠，正要开口，瞥见刘备一脸无语地盯着自己，立刻收敛了些，尴尬笑了笑说：“哦，玄德公当年与东吴联姻，乔夫人按辈分算是孙夫人的嫂子，便也是你的嫂子，为何见了如此冷淡？”
刘备移开视线，冷淡道：“只是突然回想往事，当年赤壁一战，周公瑾火计之妙让曹公大败而归，我见乔夫人如见公瑾，自然是十分尊敬。”
曹操笑脸收住，改口说：“我向来闻过则喜，周郎青年才俊败我百万之众真英雄也，虽未敌也多有尊敬，不过是想问一声好罢了。”
小乔对陌生环境很不适应，但出于大家族女儿和大都督妻子的身份，仍旧礼貌地保持着微笑，放在膝盖上的手紧紧捏着衣袖。
吕思彤当即察觉到危险，可恶的曹贼，居然要和我抢老婆！！
“我带你去看看住处吧。”吕思彤将小乔从座位上拉起来，推开那扇还挂着唐寅真迹进屋者是狗的门，来到自己的卧室。
门外传来几位鬼魂调侃的话语：小吕区别对待，我们就得回物件上去休息，乔夫人就能住屋里。
我炒说得好！有本事就来我被窝，我们……我们看一起看三国剧本！
小乔走进吕思彤卧室，没有梳妆台、也没有女红针绣，一张床一排橱窗和衣柜，靠外面的位置是一个飘窗小阳台，边上单独放了一张书桌，一盏较为卡通的台灯。
墙上都贴了墙纸，但又不是普通的墙纸，是用报纸糊在墙上而进行了一些剪报拼接。有游戏的、有影视的、也有动画的，这些图片色彩艳丽惟妙惟肖，相比起来即使是汉时最厉害的画师，所谓的“呼之欲出”的水平相比之下都要自惭形秽。
“这些都是你画的吗？”小乔拘谨地找话题。
吕思彤一边收拾房间一边说：“这个是打印的，我们可以把眼睛所见的一切都永久的记录下来，只需要一台相机。而网络则可以把世界都送到你眼前，你可以选择一些自己感兴趣的东西记录打印出来。”
小乔看着墙上薄薄的一张张纸，除了游戏影视和动画外，也有几张美丽的风景，黄沙漫天里一座三角形的建筑、水色绮丽的花林之地、蓝天碧海下的巨大游船……
“这些都是真实存在的地方吗？”那么奇特，那么地令人向往。
吕思彤看了眼说：“是呀，在我下辈子的旅游规划里，这辈子肯定是没钱了。”
说时吕思彤拿了本手写的A4纸装订起来的册子，这是上个月老熟鬼们在学习简体字的时候总结出来的学习经验，便先交给小乔让她自学。
一阵敲门声响起，门外想起荀彧淡淡平静又好听的声音。
“小吕，我有事请教，可否出来一下？”
吕思彤让小乔有什么问题先记着，有什么想了解的也先记着，等她一会儿回来再解答。
走出房间，与荀彧来到书房里，荀攸也在。
两人正在研究她很久以前买的线香，她有阵子文艺范发作想熏书，就买了荀令十里香，只是这个传闻由荀彧研制的、受历代文人君子所追捧的香，好像闻上去不咋滴。
原本认为是个别店铺的原因，买了几个都是差不多的问题，零陵香松香的气味居然闻起来像汗脚的脚臭味，但要真说臭也不是臭，反正到不了期待值。
“此香方颇为熟悉，只是气味略有潮息，茴香未炒，丁香过浓，不足以安神也。”荀彧指尖捻着线香，汉时的香大多数是粉末状，或抱在香囊里随身佩戴，或在炉中缓缓燃烧熏陶。
荀彧说：“我见小吕书屋中有不少这样的香，既然同为爱香之人，可有此香的方子，我于你再小作修改。”
我炒！！我炒！！荀彧亲自指导荀令十里香！！！
吕思彤立刻搜出来配方说：“这个就是后人根据你的方子制作的香，不知道是不是一代代传下来穿错了，还是古法今法不一样导致。”
荀彧凑到手机前查看香方，身上淡淡的香味像是冬跨春时最后一片雪花悄悄落在枝头，那么微不可觉，而枝芽能感知那份气息，不知是哪一味药材的作用，闻着果真觉得十分安心安神。
[丁香半两强，檀香一两，甘松一两，零陵香一两，生龙脑少许，茴香五分略炒。]
“此香方确实是我做著，为何配出来的香味如此古怪。”荀彧本以为只是爱香者调香时所用相似，没想到竟是自己的方子，差异过大了些。
吕思彤脑筋转得飞快，立刻说：“我去附近的药材店把材料买回来，你试着还原一下？所谓‘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令君若是愿意，还可以将这香售卖，也算解决了当下众鬼开销的问题。”
荀彧以前在曹操麾下就是居中持重管大后方的，知晓钱财粮草对一个团体的重要，也知晓让一个穷学生掏钱帮助鬼魂们融入后世实在过分。何况他本身也不是个死板拘泥礼数的人，记录下香方本就是为了能分享。
他淡淡笑了笑，说：“自然可以。”
第063章 十里香方
吕思彤下楼扫了辆共享单车去附近的药房询问中药材, 直接把方子给了坐堂的医生。
这医生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女人，头发还很时髦地染了棕黄，接过方子看了看莫名皱眉, 说：“谁让你配的, 治什么病的？”以为是遇到了骗子江湖郎中。
吕思彤解释说：“是香方, 肯定不会拿来吃的，熏衣服用的。”
“哦……”医生这才放心, 到左手边区域的药柜子里取药材，因为都是些很基础的药材，所以价格倒是挺便宜的。
将一大袋子分装的中药放在车篓里, 吕思彤瞥见不远处的高中操场。想起袁绍孙策等鬼说要去打篮球来着, 反正也近，过去观望观望。
篮球场这一块是用铁丝网围起来的, 在靠外的位置有一扇带锁的铁门，寒暑假的时候操场仍旧会对学生放开，而鬼魂们就是仗着变成年轻样貌混进去的。
打球的学生们人数不够，所以见到校外的几人要来打球也很是欢迎，尤其高颜值的人不论在哪个时代都很受欢迎。
新加入的曹昂、孙策和周瑜还不能立马参与, 学生们很热心地教了一些基础, 三个年轻鬼学得很快, 掌握规则后只需要熟练投篮传球等动作就已经有些样子。
他们和学生们宽松的校服略有不同，因家中采购的运动服有限, 周瑜是穿了一身蓝棕条纹的POLO衫, 一条宽松的休闲裤，本该是老干部的风格, 穿在他身上竟有一种时装周模特的感觉。
袁绍为了拉拢关系，把自己尺码的运动服让给了孙策, 自己就穿着西装出来了，引起周围围观学生的一阵阵惊呼。
看着这些早就是埋于黄土白骨一堆，史书上冰冷文字的历史人物，如今在这个充满着朝气蓬勃生命力的高中篮球场上挥洒汗水，不同立场的鬼合作参加后世的体育活动，为得分而欢呼，为失利而互勉，心里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生不能为友是遗憾，或许老天爷正是要弥补无数人心里的遗憾，才让他们来到这里吧。
“中场休息。”上半场比赛结束，还不熟悉篮球的古代鬼们略输几分。
他们走向休息区时瞥见站在铁丝网外面驻足观看的小吕，袁绍等鬼走过来调侃道：“小吕怎过来了，来也不知晓给我们带几盏茶水来，不敬先灵。”
“……”吕思彤幽怨地盯着袁绍，心想你和你弟袁术也差不多，自从喝了上等龙井后都不肯喝凉白开了。
突然想到家里每年祭祖也就喝点黄酒，还是祭完了能当料酒用的那种。
我炒！我亲祖宗都没喝过上等龙井！啊不对，我这个活人都没喝过！
“我买药路过这边，荀令君要给我配香方，嘿嘿。”
老祖们突然一副很惊讶的样子，说后世还能买到药材？曹冲说现在后世吃的药都是类似丹药的东西，还有就是哪里不舒服切哪里的治疗方法。
“……”你们好像在接收信息的时候误差有点大。
周瑜和孙策随意往铁丝网上一靠，正在商议下半场的战术，不指望这么短时间内就能赢过后世小辈们，至少等把比分保住不能再拉开距离了。
铁丝网的网格不算大也不小，背靠在上面的时候背部的衣物被挤成一格格的微微凸出状态。
吕思彤视线缓缓下移，看见臀波照江东的公瑾臀就被这铁丝网格挤成了这样的状态。
啊啊啊！！！啊啊啊啊！！好想好想摸啊！！可恶！为什么要背对她，是不是故意的！！
吕思彤左手制止住了右手，右手说服了左手，额头抵在网上，邪恶的爪子缓缓靠近目标。
额头突然被人戳了一下导致远离铁丝网，她惊得收回手的同时看见是孙策。
孙策很是无语地指了指铁丝网上翘起的不明显的铁丝，锋利且锈迹斑斑。
“我当年被箭矢伤了脸面，极难愈合。你一个姑娘家若是脸上划出一道，今后怕是不愿再出门帮我们去接故友了。”孙策嫌弃地摇摇头，让她自己注意些，这可比歹人要难防。
“！”吕思彤震惊，我炒，小霸王不是向来瞧不起我吗，居然关心我！好好好，看在小霸王知错就改的份上，把你加入老婆名单吧。
此时中场休息结束，老祖鬼们小跑回场地上去集合，并且用篮球场上最常见的鼓励方式互相打气：拍屁股。
“……”诶不是，你们汉朝鬼的接受度这么高的吗？可恶！我也想给你们鼓励打气！
看着孙策折回去的背影，有些好奇当年他脸部伤口崩裂而亡，会不会也有一些破伤风的原因在里面？面部血管是最精细的地方且离大脑最近，那时候没有消炎药也没有杀菌药，恐怕是华佗的水平都难以救回来。
也难怪曹冲会说现在的药片像是“丹药”，把几碗药浓缩成一粒药，意思倒是也差不多。
本来还想看完整场比赛，停在路边的自行车差点连着一袋药材被人推走，还是先回家。
骑车途中电话一直在响，心想着马上就到家了便没有接，等到把单车停好，吕思彤才掏出手机看了眼。
未接来电是王局的，但没有留消息。
吕思彤提着一袋中药走回小区，边走给王局打了回去，很快就接通。
大概就是说二叔的审问情况，以及关于团伙头目的一些线索。
二叔接触那伙人没有太久，是打牌的时候认识的，经常听他们吹牛什么古董文物之类来钱快，原本也没当回事。那天高陵陶俑新闻播放的时候正好在一起打牌，他平日总听他们吹牛，便嘚瑟起来，说这事自己侄女得算头等功，不信的话和前几天的某校表彰新闻连起来看。
就因为这么一句话，那伙人威逼利诱，很快就将二叔拉为一伙。
没有人能比亲近之人更快更彻底地了解信息，二叔用他们提供的手机打了电话，而之后确定地点之后没有再催促过，也是因为他可以直接从吕思彤爸妈那边得知信息。
吕思彤爸妈在知道她要去成都旅游后，给住在隔壁小区的二叔打了电话，说不放心孩子，让二叔偷偷跟着一起去有个照应。之后在吕思彤落地到站给爸妈报平安之后，爸妈也第一时间询问二叔，怎么没一起去。
所以她刚下飞机没多久，就接到了“神秘人”的电话。
“这样的话，二叔只是个协助犯罪的中间人。”吕思彤虽然讨厌二叔，对方真要坐牢的话心里头还是有点奇怪的怒其不争。
王局顿了顿，说：“这些是初次审问时的供词。他不是一个人被捕的，和他同时被捕的有一个网约车司机，双手都被折断相当残忍。”
“……”吕思彤愣了一下，孙权他们只说是从歹人手里顺了个手机作为战利品，可没说把人双手给折了。
能让王局用“极其残忍”四个字来描述，说明伤势相当严重，未必能痊愈。
王局又说：“那个网约车司机指控你二叔故意伤害，想夺车逃跑。你二叔认罪了，之后改口自己很早以前就是团伙一员，因为过于普通没什么本事所以不受重用，头目在看到新闻后去想打听捐了文物的人是谁，他正好知道就说了，而头目在案发之后已经第一时间出国。”
“……”吕思彤没接话，觉得王局把还没公开的案件详情告诉自己有些奇怪。
王局说：“你二叔一直在说见鬼了，还让我转告你：多去寺庙走动走动。”
说完话锋一转，问：“这是你们的暗号吗？”
“……”完了完了，百口莫辩。
吕思彤心里略有触动，二叔在锒铛入狱前居然还关心了一下她，哪怕将犯罪分子揪出来使得他被逮捕的人也是她。
在见鬼后或许猜到了她有不科学的力量相助，也知道这种事情说出来没人信，也可能是后悔椅的效果拔群，终究是顾及少许亲情。
问题是，警方不信啊！估计已经脑补了一出团伙内部斗争，她其实是另一伙贩子的间谍，扳倒这个团伙好独大之类。
吕思彤站定在单元楼前，仰头看向高高的城市建筑，看向头顶的天空。
这么瞒下去终究不是办法，自己的异常会招惹太多嫌疑，同时今后越来越多的鬼魂实体化，也就代表着会有越来越多的黑户，不论是让老祖先们被审问拘留还是为了躲避追查而被迫一直以鬼魂的形态生活在后世。
她不愿意，她想要看冰冷的文字遥远的人物，真真切切地生活在这片土地上。她热爱一段段荡气回肠的历史故事，但从不向往那个时代，她发自真心地热爱自己生活的世界，要将这份美好分享，大声的告诉每一个老祖先：这，才是盛世！
手里的一袋中药算不上多沉，可她感觉整个人都格外沉重。
混在一起的香味还没有经过比例调配，虽是气味浓郁，但也有安神的作用。
必须给老婆们一个名分！！
“王局，我有件事情要给你坦白，你定个合适的日子。”
第064章 十里香方
王局定的时间是明天下午两点多, 到时候会让这次案件的相关警员一起来旁听坦白。
吕思彤一听立刻拒绝，说：“不行，不能有别人旁听, 事关重大。”最终还是吕思彤重新确定了个时间, 选在了明天晚上23:00。
这样临近子时, 可以给王局表演下大变活人，哦不大变死鬼。
“行。”王局沉沉应了一声, 听得出诸多担忧，“不过地址呢，仍旧是在总局吗？”
“嗯, 地址没关系。”
“好。”王局应下, 立刻开始部署，在办公室里安装监听监控设备。
在确定时间之后, 吕思彤挂断了电话。
关于王局提及折断司机手一事还得先问问相关鬼，按照他们所说手机是从歹人手里顺回来的，二叔又有意保那歹人，如果手机里能有什么线索最好还是告知一声。
就算手机里有那张惠陵地下的照片，也能解释清楚了。
解释得清楚个毛线啊！是实锤进过陵墓了！否则正常人在没有破坏土封层的情况下只会认为是特效。
这事等鬼魂们都回来了再仔细盘查盘查, 吕思彤看了眼手里的一代药材, 先上楼把香料给荀彧。
回到家又看见了对门的郑警员, 她眉头紧皱着正在修门口的监控，真是奇了怪了, 小区所有的线路都正常, 上下楼也都正常，就这一层的监控器时不时漆黑一片或者卡屏。
“……”吕思彤心虚地没出声, 直接开门回家。
将买来的药材给荀彧，逐一查看后确定和香方上的材料能对上。
打开的袋子散发出浓郁的药香, 但是荀彧摇摇头将手里的药材放了下来，说：“东西虽是没错，仍旧有差异。”他捏起一片零陵香碎片，一次推断整叶较大，香气过于浓郁反而会有走向衰腐的怪味。
吕思彤闻了闻没闻出来差别，反正是挺香的。
无论香料还是药料，大多都是晒干或者阴干工艺，一些药材因功效选择会有炙烤工艺，不知道香料处上是否也因工艺不同而使得香味不同。
买回来的药材算不得完美，荀彧也不想让小辈失望，还是就着这些材料进行调配，只是比例上进行了一些调整，因家中没有臼杵，想把药材变粉末有些困难。只好先分装了一些放进保鲜袋里，然后用手将其捏得更碎。
曹操有意和荀彧和解，旷工到现在还没回高陵去，他手机也留在高馆长家里没法一起传送回来，高馆长也不好意思催这位专业人士。
曹操呵呵笑了笑走过来一起分装药材，说：“此香乃是文若最为拿手，想当年不少文臣名士都向他求香方，做出来的总是差点意思。我便玩笑问他，是不是有意藏私不肯教授，文若则说：凡是爱香之人，事必躬亲，每个人最适合的香是不一样的；而附庸风雅者，不懂香、不舍得用好料、甚至只是将香方当药方扔给药铺，简单配成香料完事，故而香味总是差几分。”
说完，老曹用一种极其柔和亏欠的眼神看向荀彧，夸奖道：“天下文臣以卿为首，天下君子以卿为表率，然真君子唯有荀令君也。”
荀彧平淡道：“明公何须如此贬低天下文人名士，我不过一迂腐之辈。”
“……”这话一出口就知道还没原谅曹操。也不是说不原谅，以荀彧的品格气度不至于说见到华夏土地如此繁荣还放不下千年前没落的汉王朝，更多的是跨不去自己心里的坎。
曹操没应声，闷声捏碎分装好的香料。
刘备也过来帮忙，对刚才曹操为了哄自家谋士而拉踩天下文人的行为略有不满，但也不会故意反驳影响他们，他能解曹操的这种心态。人这一生难免犯错，就像他临死前走马灯看完一生，也曾后悔过很多时期。
“荀令君之气节，久闻于天下，我所见唯有诸葛孔明可与卿并论。”刘备补充了一句。
曹操瞥刘备一眼，谁问你了啊，烦。
刘备瞥曹操一眼，拉踩还不许说，烦。
荀彧对各集团的谋士武将都相当了解，只是他比诸葛亮早死太多年，了解诸葛亮的智谋而无法彻底了解其气节。汉朝人夸奖别人向来是不会附带另一个，除非对方真的十分优秀。
听到刘备所言，荀彧点点头说：“倘若有机会，必与孔明结识。”
药材悉索细碎破裂的声音在逐渐沉寂下来的氛围里显现出一种莫名的静谧感，众鬼都不再说话，只是忙着手头的事情。
傍晚的时候总算是把药材都变成了较为细碎的碎片，到不了粉末的地步也足够香味挥发。
荀彧在调整比例后粗略配了些许的香，与他身上的香还是有些差距，与成型的线香比则已经是好闻了许多。从杂物箱里翻了些细纱布的小袋子，用于装香料，香囊他们身上都有，直接装进去就行。
“君子配香挂玉，而今我等武人并无战事，也附庸风雅一回。”曹操第一个接过袋子装进自己的荷包里挂在腰上，笑着说，“我已经许久没有闻到这个味道了，小吕家里的那香甚是拙劣，不及文若配制的半分。”
噫，老曹你这样子太舔了吧。
刘备也很喜欢这香，顺便问荀彧多拿了一袋，说是留给孔明的。
吕思彤也多要了两袋，打算明天去学校的时候送给班长，也算是感谢班长放过了她毕设方案的初稿。
余下的材料先放着，荀彧并不打算把调试的初代香料售卖，认为用不完美的东西去卖钱的话是违背良心的。
把香料收起来，打篮球的几个鬼魂也正好回来了，高兴地讨论着今日的战术。
“家里熏香了？”袁绍一回来就眉头紧皱，很显然他不喜欢这气味，多熟悉啊，叛徒荀彧的香！哼。
曹操很是热络地凑过来，直接开始扒拉袁绍腰间的荷包，说：“来来来，本初也戴一个，君子岂可无香？”
“不要。”袁绍冷脸拒绝，按住曹操解荷包的手。
老曹为了刷荀彧的好感也是拼了老脸，像极了给朋友带货时的不择手段，拉着袁绍小声说：“戴一个，我帮你说话让小吕去找沮授荀谌逢纪文丑颜良。”
袁绍不情不愿地将香料放进荷包里，说：“呵呵，当真不错。”
曹操趁机说：“想当初文若见本初难成大事，改投奔于我，本初因此记恨文若背主，没想到千年之后也可看淡。”
“？”袁绍白眼几乎要翻上天了，原来是想用他来说服荀彧放下以前的事情。
曹阿瞒果真狡诈。
“明公。”荀彧淡淡垂眸，说，“当年的食盒，是何意。”报恩寺那天其实他有听到曹操所说，他也知晓明公并非是要逼死他的意思，但他想亲耳听到明公最根本的所想。
曹操叹息一声，看了眼在场众鬼和后世小辈，最后盯着荀彧说：“汉室将倾，已无汉禄，何不……食魏禄。”一旦说出口就是承认自己不愿意接受的野心，他就是一个既要、又要的野心家。
荀彧没有说话，只是那双眼睛里有太多忧愁。
并无记恨。
张辽作为在场唯一一个比曹操晚死的曹营将军，试图为曹老板说两句好话，又觉得自己劝说荀令君实在是没那个身份，便看向荀攸。
“明公、文若。”荀攸笑着说，“如今既没有汉禄也没有魏禄，我等皆是吃后世小辈的软饭，自该和气些才是。”
大侄子果然大智若愚，这话说得都不好再僵着。
荀彧微微摇头，称自己去看书了。对他而言，与曹操和解需要一点时间。
这时，曹冲和孙权也回来了。
孙权很是高兴地摆弄着手机，正是先前从歹人那边拿到的“战利品”，此时已经解锁了，也没有听到自动拍摄的声音了。
“这手机怎么回事？”吕思彤趁着鬼齐还想问下折断司机手的事情，见到手机已经解锁有种不好的预感。
曹冲说到附近的广场找了个修手机的店，那店主开价三百就给搞定了。
“……”吕思彤紧急科普，刷机是违法的事情！小朋友不要学！
曹冲懊悔点头，称下次会注意。而孙权全然不在意，说这就是自己的手机了，让吕思彤拿张电话卡给他。
“你们那天去追捕二叔的是哪几个，为什么还把司机的双手给折了？”吕思彤一边询问一边翻找出电话开给孙权。
双手折断，当天在场的几个鬼立刻就对应上是怎么一回事。
孙策瞥一眼，一副她竟不领情的表情，说：“若不是我们出手相助，他就把你二叔给杀了。”
“……”吕思彤沉默不语。
好好好，哥哥动手伤人，弟弟顺人财物，真特喵的绝配。
“也就是说，你们把小头目的手机给刷了，里面的联系人和所有证据都没了？”吕思彤从信息里出重点，最终指着孙权手里的手机。
孙权看向曹冲，曹冲从兜里掏出一个U盘，说：“那个修手机的店主给的，说里面信息保存了，存回手机里要另外收费，这个另外的存放东西稍微便宜些。”
吕思彤十分惊讶，她自己也是个学计算机的，知道强制解锁意味着通过不法手段把手机恢复初始状态，这一步的难度就相当之高，手机厂商的安全员可不是吃干饭的。
而一个小广场的手机维修人员，不仅能刷机，还能拷贝数据。
小隐隐于山，大隐隐于市。
古人诚不欺我。
吕思彤心中好奇，先问了曹冲大概位置记下，以后不一定需要相关帮助，但需要帮助的时候能有个方向。
将U盘插到电脑上，里面的内容比较杂乱，有相册备份、有通讯软件的聊天记录备份。
吕思彤通过对目录检索找到了自己的账号对应文件夹，可以确认这个人就是和自己消息往来的神秘人。
直接将整个文件删除，再根据缓存文件的生成日期排查，确定把所有和自己相关的记录都删除了干净，才把U盘取下。
将有线索和证据的U盘收好，吕思彤给众鬼讲了一下决定把他们的介绍给王局的事情。
一来避免误会影响大家的生活，也不必把警力浪费在她身上；
二来鬼魂们在后世生活太多不便，只要以实体存在，就必须得到公民身份，解释不清往坏了想没准要被切片研究。
“也不能一下子去太多鬼，我的计划是带三个左右，你们商量一下？”
既然是谈合作，荀彧是第一个确定下来的。
当年曹操二征徐州，荀彧坐镇兖州鄄城，陈宫与张邈迎吕布准备夺兖州。那时吕布已经得了濮阳，进一步又为兖州牧，引豫州牧郭贡进攻鄄城，鄄城一旦失守整个兖州都是吕布所得。
郭贡带着几万兵来到鄄城外，指定要见荀彧。当时一起守城的夏侯惇劝阻，担心对方加害。
荀彧料定对方求见是尚未与吕布张邈结盟，便只身一人，前往郭贡营地，将其说服退兵。
谈判的人选选定之后，就得选一个能敲定主意的，在谈判双方中能够镇压住王局身份和气场的。
几位主公都合适，不过还是曹操最合适，以前当过首都的安保队长，而且，君臣搭配干活不累，对吧。
“……”荀彧心情复杂，而这一次行动并无任何拒绝的由。他也曾怀念过，与曹操创业初期并肩立在城头眺望大好河山的时候。
曹操给吕思彤了一个赞许的眼神，很好，小吕很会来事，赏。
等小高那边的工资发了，就赏给小吕好了。
最后一个，众鬼商议不出个结果。
“依我之见，不如直接问他，汉末英雄人物里，最喜欢谁。”周瑜提了个好主意，众鬼都称妙，有什么比正主出现在眼前更能打动人心的事情？
吕思彤立刻给王局发去了消息。
王局那边还在给办公室紧急安装设备，看见消息后也没多想原因，回复道：
[那肯定是刘备啊。]
[好的。]
那么明天前去总局的三个鬼就这么确定了。
吕思彤很早就洗漱把这两天缺的觉稍微补一补，明天白天还要去学校。
床头柜里放了正宗的荀令十里香，闻着就觉得心情舒展放松许多。
闻着文若的香料，身边躺着小乔，屋外一众鬼魂在看电视或者看书，有：美周郎、小霸王、大宝备、大小姐、孙十万、张八百、冲儿、小骷髅王、瞒瞒、香妃、大侄子、子脩和黄忠老将军。
生活真是充满了判头啊。
小乔坐靠在枕头上，还在学习简体字，偶尔有一些地方需要问吕思彤。
吕思彤往小乔身边扭了扭，和乔妹贴贴！看了眼她认真的模样，说：“还有别的问题你先记着，我明天放学了再跟你说，晚安！”
深更半夜，时间缓缓走向凌晨0点。
鬼魂们恢复到了他们最初的样貌，小乔感觉自己快速地苍老了，她往洗手间去重新变更样貌，但镜子里照不出鬼魂。
瞥见洗手间里挂着几件衣物，心想可能是小吕忘记挂阳台上去了，放在这里面可轻易干不了，便帮忙挂到了阳台上去。
第二天清晨，由于忘记定闹钟的吕思彤尖叫着一声蹿起来，风风火火地早餐也不吃就拿了电脑包出门了。
上完专业课，在放学前把正宗荀令十里香送给了班长，然后又风风火火赶回家，要先和鬼魂们商议下和王局谈判的具体内容。
地铁上收到了班长的消息，她非常喜欢这个气味，一下子就知道是荀令十里香，并且好奇这个配方和流传的是否不一样，她购买过的所有店铺味道都没有这个好闻。
可不是嘛，严重怀疑脚臭版十里香受害者相当广泛。
推说历史系的朋友还在调试比例和做法，等下次做出了最终成品的香再告诉她。
回到家。
田螺皇帝刘玄德已经准备好了晚饭，面色如常，没有因为要公开鬼魂的身份而有所不同，只是自顾自地给吕思彤递过去饭碗，感叹道：“当年孔明在南阳耕作……”
好，打住，知道你什么意思了。
吕思彤扒了口饭，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说：“如果事情顺利，等我放了寒假，再商量。”已经是最大的让步，她没资金可不敢乱承诺。
但也已经足够，刘备面色平淡点头，嘴角努力下压。
晚上十点钟出门，十点五十分来到总局，在值班人员的带领下来到了王局的办公室。
“嘶……”王局缩了缩脖子，怎么一开门就一股冷气。
第065章 户口登记
办公室算不上多大, 一张办公桌和一个书架，以及一个矮茶桌和沙发。
因不知道吕思彤是要坦白什么事情，出于谨慎考虑还是提前在办公室内安装了监听设备, 如果说了不得了的话, 可以作为证据。
“小吕同志很准时呀。”王局笑着唤了一声, 示意她坐下不必拘谨。
尽管先前和官方合作时常有联络，但来总局还是头一回。王局的身份也不像老高那样更亲切, 吕思彤还是有点心虚和紧张的。
她还没坐下，曹操和刘备已经端坐在长排沙发上，荀彧比较客气, 站定在她边上等候话题的开启。
“好的。”吕思彤先回头将门给关上, 将带着的背包提放到茶桌上。
王局面色一凝，该不会是要贿赂他吧？昨天问最喜欢的汉末人物, 难道是用相关的文物作为贿赂礼？
他立刻站起来，义正言辞道：“包里放的什么东西？”
“一些普普通通的衣服。”吕思彤将背包打开，斟酌道，“我要说的事情有点匪夷所思，哦对了, 那个被折断手的人其实是小头目, 这个是他的手机记录。”一边说着先把U盘递给了王局。
那个司机确实还没排除怀疑, 但因没有证据，唯一嫌疑人吕二叔又已经认罪揽下一切, 明摆着是替罪羊, 估计是受了威胁。
而且对周围环境调取监控后，并未发现其他人往来, 司机的伤非常奇怪，不似吕二叔一个人可以办到, 因此怀疑司机是小头目又显得很不合。
“我们这边都没有的东西，你是怎么获得的。”王局将U盘拿在手里，直接问出了关键问题。
吕思彤扫了眼曹操刘备和荀彧，觉得言语过于苍白，还是以行动来表达。
“那个……这事说来话长，我先给你变个戏法，看完你就知道我要说什么了。”吕思彤将背包里的衣物拿出来，为了方便鬼魂们更换，选了宽敞的三件风衣大外套。
“？”王局一脸匪夷所思，到底坦白什么事情需要变戏法？他眉头紧拧，捏着U盘一会，说，“行吧。”
吕思彤去检查门窗仔细上锁，又把办公室每个疑似能藏人的地方都检查了一遍，说：“首先这屋里只有我们两个对吧，而且也没有任何可以放人进来的暗门对吧。”
一直在强调只有他们两个，到底在不放心什么？
吕思彤让刘备先出面，一手拿起风衣说：“你先转过身去，数到五再转过来。”
王局转过身去，警惕地听声音来判断她的行为举止，只听到衣物悉索的声音，像是在换衣服。
啊？？
王局惊得转身，看见她正将一件风衣帮忙给一个老头穿上，但因对方本身穿着较大的袖子而穿上去有些困难。
这人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根本没有听到开锁开门的声音，在外面的同事也不可能配合放人进来。
“哎呀等下，先别回头，还没好呢。”吕思彤以为现在外套还没完全穿上就看不见，待他再次扭头后说，“换个轻便的衣物身量。”
王局带着满腹疑惑数到了五，再次回头时却不是刚才的老头，而是一个看上去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身上穿了件棕色的风衣，里面却穿着较为朴素的交领短褐，裤腿因裁剪并不合身而用布条绑了些许做修饰，一双简陋的黑色布鞋。
“……”王局以不变应万变，没有立刻出声询问，思考着以往看过的所有魔术表演和魔术揭秘的套路，似乎都无法解释，她根本不可能提前在他的办公室里设置机关。
“我先给您介绍一下，这个年轻人看上去只有二十岁，但实际上快两千岁了。”
王局：“？”神经。
吕思彤又说：“他姓刘，名备，字玄德，是我上次去成都的时候带回来的。”
王局：“？”认真的？
出于成年人的体面，王局还是伸出手说：“你好，很厉害的表演，怎么做到的？”
刘备没有去握手，而是又解下了风衣，当场消失。
大变活人！
哦不，大变死鬼！
王局的手还保持着伸出来握手的动作，脑袋里思考着魔术手法之高端一定藏去了什么地方。
直到，手上传来冰冷的触感，一只看不见的手与他的右手握住。
这一刻，他开始思考宇宙大爆炸和万物的起源。
但是！身为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王局很快就找到了科学的解释方式。
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镇定，眼神也变得格外坚毅，说：“小吕同志研究出了隐身科技？这种高科技能应用的话，全世界的科学都将走上一个台阶。”
“呃……不是的，他真是刘备，就是汉末三国时期的那个刘备，你最喜欢的人，哦不，鬼呀！”
王局心情复杂，脸上表情有震惊有喜悦还有质疑，他面色严肃，说：“小吕同志，搞迷信也要分场合，你这个戏法确实很成功，但你现在的行为是在向一个警察宣扬封建迷信！”
古人常说眼见为实，但在这个科技日新月异的时代，眼见不一定为实。让一个警察相信鬼存在，比秦始皇v50的难度要高不知多少，毕竟后者买张机票就能办到。
好在吕思彤的脑袋在不正经的事情上格外好用，她立即改口说：“好吧，实际情况是……我偶然得到了一种高科技，能够把对应的人物信息实体化，像之前文物的鉴定和一些书法笔迹，都是靠这个高科技完成的……总之，他们都是我的好朋友。”
听似科学，实则比见鬼还扯淡。
王局长长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反复拍打自己的额头，他纠结地走到办公桌按下一个按钮，切断了监控的线路。
他重新坐下说：“好……好，讲讲你是怎么见到这些……这些朋友吧。”
吕思彤从沧州高龙华古墓开始讲。
一旁曹操听了几句就坐不住，直接气笑了，说：“好个袁本初，原来是他！若非是他威胁小吕隐瞒，我也不至于找孙权算账！”
吕思彤汗流浃背了，其实袁绍倒是没有威胁她，是她认为袁绍小心眼可能会记恨，再加上是曹操自己先开口甩锅孙权的，谁想得到没多久就真去明孝陵了。
幸亏孙权不在，不然知道是曹操去坟头嘲讽又要闹起来。
察觉到吕思彤心虚瞥边上的视线，王局再次深深吸气。
“小吕同志，带了几个高科技朋友过来？”
“三个。”吕思彤把另外的两件风衣也从背包里拿出来。
王局这一回很自觉地转过身去，不断深呼吸调整心态，再次回头时仍旧被眼前所见惊到，倒吸了一口又一口的冷气。
室内莫名其妙的冷意明白怎么一回事了，是因为存在“高科技”。
“这位是曹操，这位是荀彧。”以及又一次调整了年龄的，“这位还是刘备。”
王局站起来，这是真的坐不住，他斟酌着用词说：“不用客气，坐，请坐。”
在大概讲述了几个博物馆的情况后，王局总算是明白绝世奇才是怎么一回事了，突然很羡慕他们那些考古的。为了防止鬼数太多，吕思彤谨慎地只说了袁曹刘孙和荀彧这个谋士，其他鬼魂的事迹都没有提，至于近期到处跑，只是去找贩子的线索，没有任何别的意图。
“也就是说，这个U盘是你们通过‘高科技’手段获得的？”
“对的。”
王局将U盘捏在手里，才发现自己掌心里居然出了汗。
他再次深呼吸，问：“你能把这事告诉我，我很感谢你的信任。但同时，你应该也是有什么事情需要解决才选择坦白的吧？”
“嗯……这个我不知道能不能行，就是，他们太科学太超前了，能不能给他们一个普通人的身份？”
王局当然能听懂是什么意思，他往后靠在沙发上，认真思索道：“这个事情比较难，我不能立刻承诺，‘科学’是否会带来负面影响还未知，你也知道的，刻板印象。”
不信归不信，但讨论到鬼肯定是和很多影视文学作品里的形象挂钩，这涉及到人类对于死亡天然的一种恐惧。
吕思彤解他的担忧，眼神瞥向荀彧。
随后有些懊恼，自己好像陷入了一个误区，荀彧虽擅长谈判出谋划策，可前提是他强大的情报网。他在鬼魂里面算是比较新的，对后世的了解不多，对后世的岗位职业也并不知晓多少，又该如何谈判呢？
早点想到这个关键，就带曹冲过来了。
荀彧接收到眼神，但并未起身说话，他已经在他们说话期间仔细观察过了此人的言行举止。在说此事较难的时候是犹豫的，并非立刻回绝说难题。也就说明本身来说，并不难，因为仍旧不信任，无法轻易确信这件事情的真伪，还需要一段时间的考察验证。
顺其自然迟早是能证实的，也更能充分地消除怀疑隔阂。
荀彧瞥见曹操一直在盯着自己这边，脸上笑嘻嘻地，就好像料定他一定有办法。
荀彧心头一酸，恍惚发现哪怕是在经历了那一次决绝不回头的决裂，哪怕明知道曾经发生过的一切，在千年后，在这陌生的世界，他还是仍旧不忍让明公的期望落空。
毕竟曾经，这个魏王、魏武帝，毫无保留的信任过自己。
办公桌上摆放着相框，里面是王局和一个年轻人站在一起的画像，画像里的王局比现在要年轻很多，画像框左侧的框上有长久磨损的痕迹，说明有人时不时拿在手里端详。
荀彧缓缓站起来，说：“倘若能再见到你的孩儿，是否可以证明‘高科技’为真？”
第066章 户口登记
荀彧按照目前对后世的信息了解情况来推断, 如果只是异地分离，交通便利完全能够见面，又或者是那个叫做手机的东西千里之外也能看见。
以此来推测, 王局的孩子肯定是已经亡故。
王局的脸色出现了明显的变化, 恍惚又震惊, 难以置信中带着痛苦，唯独没有可能重逢的喜悦。
他咬牙, 视线瞥向自己放在办公桌上的相框，说：“不，我不想见到他。”
王局说他的孩子是一个海警, 有一年在海上发现一艘驶向陆港的可疑船只, 上船检查的时候在货物里查到了藏匿其中的违禁品，在与犯罪分子搏斗的过程中被推下海里, 至今下落不明。
下落不明，不管是放在古代还是现代，大多数时候只是无法接受亲人死亡的一个自欺欺人的词。
荀彧从他的回答里找到一些奇怪点，按照刚才对话来说，高科技是指可以通过给出的信息创造一个人出来, 与本身是否死亡无关。而从王局的神情和回答来看, 更像是认定：如果能见到, 就说明死了。
也就是说，“高科技”说法是他的让步, 是一种提醒。
室内略有一阵的沉默, 王局的视线终于离开了相框，把心思放回到工作上来。
他靠在椅子上长舒一口气, 说：“你们是一起过来的，我不能排除我无法解的机关或者高科技, 嗯。这样，我来选一个，如果能创造出来，你们要的东西可以商量。”
王局打开地图查看了一下附近，说：“唐寅，唐伯虎，应该听说过的吧。需要他的资料还是，一些设备材料？”
“……”吕思彤愣了愣，说，“都不用，随便带件衣服去就行，唐寅旧址。”
“好。”王局应声，拿了车钥匙往外走，吕思彤和三位高科技跟在后面。
会议室的警员探出头来，心想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办公室里多了三个人？
再看向桌上的监控屏，一直是信号缺失的状态，他们只能靠监听设备分析，但监听设备也断断续续有杂音，隐约听到变魔术、刘备之类的，变魔术的不是刘骞吗，奇怪。
然后提到了什么高科技，再然后就也断线了。
“是不是最近的监控设备质量不太好啊。”过来联合办案的李队还没走，嘀咕说这次案件的取证监控基本都不完整。
周警员若有所思，说：“是不是受地磁影响，我看最近天文消息都怪渗人的。”
警局外，王局已经发动车辆载着一人三高科技往唐寅旧址去，半夜本来气温就有些低，三个高科技往车里一坐更是冷飕飕的，迫不得已甚至打开了暖空调。
吕思彤坐在副驾驶上，三个鬼坐在后排。她是完全感受不到鬼的冷，甚至觉得暖空调有点热。
距唐寅旧址也不算太远，大晚上的道路非常冷清。
前方红灯停在了十字路口，仪表盘上的时间是23：59。
红灯闪烁了几下变绿，王局起步时习惯地瞥了眼内后视镜，此时是00:00.
后视镜里原本样貌年轻看着挺有活力的人快速出现了变化，苍老垂暮充满着死气，花白的头发和干枯的皮肤，浑浊的眼睛和投来的视线。
“吱！”地一下急刹车，绑了安全带的吕思彤脑袋在台子上磕了一下，没绑安全带的后面三个鬼往前扑了一下。
三个死气沉沉的脑袋挤在前排的空挡里，因疑惑而都盯着王局。
是高科技是高科技是高科技。
王局默念三遍，说：“你们还会变脸呢，想展示给我看的话可以提前说一下。”
吕思彤突然笑出声，缓解了莫名紧张的氛围，四川皇帝刘玄德亲自表演非遗变脸，赚大了好吗。
好在半夜的道路没有其他车辆，重新起步后再过两个路口和一个拐弯就到了唐寅旧址边上。
找停车位花了些时间，刚下车没多久，吕思彤就看见唐寅向着他们这边跑过来。
“这是怎么一回事？我正在调水墨颜色呢，突然就回到这了。”唐寅有些疑惑，再看天色也变化得太快，他画画时是早上，现在已经是半夜。
根据唐伯虎所说，原地消失后的他相当于断片状态，还停留在先前的记忆。
“没事，正好来都来了，你跟我们一起回去就是了，袁本初还嘀咕你不告而别是不是看不起他。”
“……”一旁王局看着和空气说话的吕思彤，吸气道，“你们这个高科技，完全不需要定向设备吗？这就……完成了？”一边说着仍旧抱着几分她弄虚作假的可能将自己的外套递过去。
“嗯。”吕思彤接过外套给唐寅穿上，一边说，“你换身窄袖的，不然这衣服穿不上去。”
又一次大变活鬼，哦不，大秀高科技。
唐寅今天的状态和之前不太一样。莫名有一种醉了的迷糊感，看了看王局，问：“此乃何人？看到了我们的人鬼变化岂不是变数？”一边说着看向曹操和刘备，但还不认识荀彧。
唐寅作揖道：“劳烦魏武昭烈灭口？”
吕思彤：“……”
王局：“……”
刘备与唐寅大讲了下情况，曹操则与他介绍了荀彧。
唐寅瞬间就来兴趣了，对着荀彧就是一顿夸夸，然后有些醉意地问刘备：“为何不见诸葛丞相？”
扎心了老唐！
王局靠在车头不说话，也明白了为什么很多监控证据不完整，都是受到了“高科技”的影响。
吕思彤想说什么，却见他抬起一手制止，掏了根烟点上走到边上去沉默不语，需要消化消化。
在等他消化信息的时候，唐寅拉着荀彧说要邀请荀令君去桃花庵坐坐，又自顾自嘀咕到现在不是桃花开的季节，倒是快要到冬至了。
“我最擅长的还是桃花酿，不过冬酿桂花酒也不错。”唐寅很是兴奋地和荀彧说着。
唐寅一生的诗词涉及到三国的几乎没有，对荀彧都如此激动，不敢想对他偶像李白得多疯狂。
曹操和刘备去唐寅旧址绕了一圈出来，说是唐寅坟头的贡品酒被碰翻了，挺大一瓶，酒味特别重，全都渗入土地之下，估计就是唐寅醉醺醺的原因了。
抽完一根烟的王局折返了回来，说：“既然你们早就认识，我还是持保留意见。”说着又打开手机地图说，“这样吧，要是能见到孙策，我就认了。”
“……”一人四高科技沉默了一下，吕思彤说，“孙策在我家里。”
“……”王局愣住，摆摆手表示自己要再去抽一根。
只见他点燃烟，烟头的火星有着微弱的光，他猛地深吸一口，火星光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着烟嘴燃烧过去，大截的烟灰落在地上。
曹操疑惑道：“这东西好吃吗，我看他这么一会吃了两根了。”
吕思彤警铃大作，先不说开销问题，家里那么多鬼要是染上烟瘾，她闻二手烟能闻到当场暴毙。
连忙道：“不好吃！非常难吃！有剧毒！”
“是吗？”曹操更疑惑了，“那小王为什么要吃。”
此时王局抽完第二根烟回来了，正好听到他们在讨论这个话题，说：“我现在已经很少抽了，有心事的时候算是能当个药吧。”
老鬼们不解，不过所见后世小辈们的奇怪想法也不止这一件，可以说是见怪不怪。
王局双手抱臂，低头提了提地面，欲言又止了几次说：“小吕同志，你直接告诉我吧，你‘高科技’用了几次，都有哪些人物？”
吕思彤数了数手指，问：“是只算在家里的吗，还是其他地方也要算。”
“……”王局沉默一下，抬手制止，说，“算了，就先这几个吧。”
对于没有任何户籍信息的人来说，想拥有合法的身份需要很多的证明。所以正式的证目前还无法开具，会先给他们安排临时证件，至于转正，具体情况具体对待。
总局档案室里有几件悬案，因为年份较早取证技术有限，又或者是证人的缺失，迟迟无法将罪犯缉拿。那些案件都有过好几个高度怀疑的对象，可惜缺少其中一环，只能疑罪从无。
“如果能解决陈年悬案，可以以特聘专家的身份落户。”王局提供一个思路，这是他这边需要帮忙的，但不可能每个高科技都以刑侦专家的身份落户，各地的文物专家是早就在走的路线，其他尚未明确路线的鬼魂只好先等等。
留在局子这边协助破案的人选很快就确定，曹操还要去高陵打工，荀彧还研制香料，唐寅的距离是个问题，就只剩刘备。
“啊？”吕思彤哀嚎一声，大宝备留在局子工作那她岂不是又要恢复吃外卖的生活？
不过吃了那么多顿昭烈帝做的饭十分满足了，当田螺皇帝实在屈才，能够帮助破案沉冤昭雪，也是对后世的一种关怀照料吧。
这些事项只是其中之一，另一条比较重要的也是两边都顾虑的事情。
关于他们这些“高科技”的身份，最好是只有王局知道，否则其中变数太多。王局也是这个意思，希望如果有什么事情及时和他联系，涉及“高科技”的事不要再另外找人讨论，终归是大众认知以外偏偏又极易传播的事，防患于未然总是好的。
由于离上班的时间点还早，一些基层的系统操作王局是不会的，所以先将吕思彤和四位高科技送回了家，需要填写哪些信息到时候也会告诉她。
下车道别，唐寅把外套还给了王局。
王局没有立刻将外套穿上，他看着吕思彤问：“如果我的孩子真的……他那么遥远，如果立衣冠冢你的高科技能看见他吗？”
他和他的孩子一样，同样的身份必然都是坚定的唯物主义无神论者。
但作为一个父亲时，他会动摇自己内心的想法。
“我不确定。”吕思彤摇摇头，“我现在只接触过汉朝和明朝的，而且汉朝以外的都不长久，有距离限制。”甚至汉朝到底是整个西汉+东汉，还是仅仅东汉末年三国时期她都尚未论证。
王局点点头没有追问，将外套穿了上去转身就要上车。
吕思彤又问：“对了王局，证件的照片怎么办？要固定年龄的吧。”
“是。”王局点头，“头发扎起来，露耳朵，嗯胡须的话……尽量年轻点吧。”
“好。”吕思彤琢磨着是给他们办老年证的，这样不少卡都能免费或者半价。
“行，那就这样。对了，也不用太客气，以后叫我老王吧。”
“啊？”吕思彤愣了一下差点笑出声，说，“老王同志，说王不说吧。”
“……哈哈。”心里的沉重略微少了些，老王回头看向车里的刘备，“少不读水浒老不读三国，其实我已经有很多年没看过三国的东西了，刘备和他整个集团给我的印象最深。”
老王坐上车关上车门与吕思彤道别，发动车子后说：“刘玄德同志，要不要听听蜀维埃的故事？”
车辆行驶远去，道路两侧暖黄的灯光照亮着深夜。
吕思彤和几位老祖先走进小区，她不禁思考一个问题：信祖先和信鬼神一样吗？
祖先已经死去，他们的确是鬼，可是每一个逢年过节祭拜的祖先的家庭里，都总说：世界上是没有鬼的。
一样吗？应该是不一样的吧。
回到小区，在单元门口遇到了孙策和周瑜，孙策知晓周瑜是个文雅之人，喝了酒兴致高时还会舞剑，所以此时在月光下教周瑜跳后世的舞蹈。
“……”啊啊啊啊！！曹昂看你干的好事！！摇花手已经传染到周瑜了！！
吕思彤低头绕开他们上楼去，曹操和荀彧留在单元门口与他们说户籍的事情，唐伯虎跟着一起上楼，说得先去和袁绍解释解释。
回到家中，电视机还亮着但是客厅没开灯。袁绍、袁术、黄忠和荀攸坐在沙发上正点电视，电视蓝白色的光略微阴暗，整体色调给人的感觉就很不舒服。
曹昂听到开门关门的声音从书房里走过来，想问问户籍的进展怎么样。
客厅里，袁术嘴上说着极其讨厌袁绍，但这会儿倒是和袁绍坐得挺近，甚至拽着袁绍的袖子恨不得抱一起。两兄弟靠在一起，腿上还盖了毯子，很惬意嘛。
黄忠坐得端正，但看上去也有些紧张。边上的荀攸面色平淡几分好奇，看着电视屏幕说：“总说冤有头债有主，为何这鬼却只伤害无辜？”
“……”吕思彤一愣，换了拖鞋和几位鬼魂来到客厅，看了眼电视机上的内容。
一段狭窄的楼梯拐弯角，一只青灰色的手从拐角开始出现，环境寂静下来只剩“呃……呃……”从嗓子里发出来的奇怪声音，一张满脸鲜血破碎的脸出现在镜头里，阴毒的眼睛盯着镜头，手脚并用地从楼梯上爬下来。
“！！！！”深井冰啊！！！大晚上你们几个鬼看咒怨！！
虽然不信世界上有鬼！但是鬼片真的很吓人！！
吕思彤痛苦面具闭眼扭头到一边，恰好边上不知道站了哪个鬼，立刻往鬼怀里一钻，说：“这鬼太吓人了！！”
沙发上的袁绍和袁术紧紧抱在一起，惊得后仰靠在沙发上，对她的观点表示认同，道：“此鬼当真可怖！”
“……”吕思彤听到后气得抬头，正要指责袁绍怎么带着几个鬼看鬼片！却瞥见眼前的人也是满脸鲜血，脸色惨白，比起电视机里还隔着屏幕并且知道是演员，眼前近在咫尺的可是真家伙！
子时默认恢复出厂设置的鬼魂们都还没改变样貌，曹昂只是想来问一句户籍进度，又正好电视里的画面也是满脸是血，小吕也不看路就拿他挡着。
“……！！”吕思彤被眼前的血脸震撼到，脚下一软整个人往后倒去。
“是我是我！”曹昂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连忙改变了临死前的状态，抓着小吕的胳膊怕她真摔地上。
吕思彤深吸一口气，虽然子脩这张血脸已经见怪不怪，但在看了恐怖排名top的女鬼伽椰子后再看，竟有一种被伽椰子追杀上门的错觉。
她稍微稳了稳心神，心想可恶！居然故意吓唬我！
“哇呜呜子脩！那个满脸是血的鬼好吓人啊！要抱抱才能好捏！”
曹昂：“？”是在说我吗。
曹昂还在思考她说的鬼是电视机里的还是自己时，后世狂徒已经有所行动，抱着他不断摇头说：“呜呜呜太可怕辣，有个杀气很重的镇一镇好有安全感哟。”
“？”曹昂疑惑，虽然小辈向长辈寻求保护和安慰很正常，但是抱就抱吧，为什么一直摇头啊？
“小吕，画面已经没了，你们今天讨论得怎么样了？”曹昂将她脑袋推开些许，见她脸上表情哪有半点恐惧，反而十分的，十分的……变态？
瞥见曹昂端详的视线，吕思彤立刻恢复正经，一手叉腰将灯打开，然后把电视机画面切换成玛卡巴卡，说：“看这个缓一缓。”
小袁术躲在袁绍胳膊后面，说：“此怪物看着更吓人！”
“……”
在他们辩论到底哪个更恐怖的时候，曹昂发现了一件更恐怖的事情，他衣襟中间有一滩口水！
其实不止看了咒怨，小吕在学校的时候众鬼还看了别的，其中有一部就讲被附身的人会有异样的情况。曹昂觉得小吕可能大半夜出去一趟被什么附身了。
他缓缓靠近小吕，一招擒拿，非常效率，道：“何方恶鬼？”
“啥呀，是我呀。”吕思彤脸瘪了一半在地上，有些口齿不清。
众鬼纷纷投来视线，看见曹昂扯着衣襟审问道：“那为何落了我一滩口水。”
“……”吕思彤沉默，但表情扭曲。
因为天知道脸随意一碰究竟碰到了多么神奇又柔软又结实的胸膛！那么的健！那么的壮！
脑子里只有两个字，奈子！！！
疯狂！疯狂！疯狂！prprprprpr
吕思彤直接认罪！
“对，我是恶鬼。”
第067章 户口登记
“……”众鬼沉默, 琢磨今天小吕出门的时候是和好几个鬼一起走的，去的又是衙门，怎么可能有被恶鬼接近的机会。
正僵持着不确定, 曹操荀彧已经给孙策周瑜讲完了户籍和打工的事情上楼, 门口唐伯虎开门就给曹操说了下刚发生的事情。
曹操走过去看了看被擒拿在地上的吕思彤将她从曹昂手中救下, 说：“小吕出门后都和我们一起行动，不曾有恶鬼。”
至于奇怪的行为举止, 曹操印象里小吕对很多鬼都这样，之前还搂本初、捏冲儿，看见孙策也挺激动的, 总不可能是对老祖先有非分之想吧。
曹操琢磨了下, 试探道：“小吕若是心悦我儿，我可以做主赐婚。”
“？？？”吕思彤一惊, 老曹大气呀，嫡长子都舍得送人，那次子庶子不是更无所谓？
“那……能不能把曹子桓、曹子建、冲儿也一并赐了，还有你女儿曹节，顺便女婿刘协一起。”
众鬼：“……”
这不像是非分之想, 像是什么收集癖。
正在上网课的曹冲从书房里探出脑袋, 惊呼道：“父亲！孩儿宁死不从！”
聊着, 小吕又琢磨：父可以赐婚子，君也可以赐婚臣啊！
吕思彤扭捏道：“还有荀文若、荀公达、郭奉孝、程仲德、司马仲达、贾文和……”
“……”众鬼陷入沉默, 曹操倒吸一口冷气, 道，“你怎么能有如此想法！”
吕思彤小声哔哔, 说：“我这叫魏武遗风……”
曹操：“？”混账！别给我黑装粉！
袁绍大为震撼，说：“后世风气果然开放……如此婚姻不违背律法？”
“当然不。”吕思彤十分认真地回答, “我可以同时和八百个人结婚，不领证又不犯重婚罪。”
众鬼：“………”
世上怎么会有如此银乱之人！
眼见自己形象因为曹操的一句玩笑而变得无可挽回，吕思彤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适才相戏耳，今日户籍有了着落，我与你们说笑呢。我可是正经受过教育的敬畏大自然、不信鬼神但也敬三分、对老祖先一万个尊重的好学生！！”
众鬼对后世的“尊敬”方式表示质疑，吕思彤急眼，当即拿出文献，表示：我们后世东方人搂搂抱抱已经很含蓄了！他们西方的见面还亲脸呢！
“如此说来，是我们狭隘了。”众鬼将信将疑。
凌晨两点多，窗外黑漆漆的小区只有几户人家还亮着灯。
吕思彤为缓解尴尬走到阳台上背对众鬼，说：“今天和老王商量过了，因为不确定会造成的影响，先给几个临时证件，转正的话要看表现，就是你们自己要去找行业发光发热，做出贡献。”
“这倒不难。”
目前曹操孙权孙策都在博物馆打工，大多数鬼也都可以走这路线，只是都要麻烦小吕走一趟牵线，又觉得有些不妥。
曹冲上网课虽能赚钱，但成就是有限的，到不了能被特聘的地步。
惊魂未定的曹冲拍拍心口说：“如果我能进学校的话，可以用奥数特招生的身份获得学籍。”
“？”吕思彤震惊，小神童脑子就是好使，她都不知道还有这种方式。但奥数特招生的话年纪还要再小一些，十三四岁的年龄来说并不是很有优势，天才的年龄总是越小越吃香。
“你放心，途径我自己去找。”曹冲认真点点头，小小年纪承担了太多，也借此机会提出条件，说，“但是以后工资五五分，我需要自己可以支配的金额。”
吕思彤一愣，他居然开条件还想着送给她一半钱，他真的，太可爱了吧！！
其他还没有工作的鬼魂们也都仔细琢磨起今后的发展，独木难支，当即就有鬼讨论起合伙创业的事情，起头的是唐伯虎。
唐伯虎说：“我会酿酒，你们帮我一起开个酒铺，如何？”
吕思彤欲言又止：其实你卖自己的高仿画能赚死。
孙策顺着思路帮周瑜想办法，说：“曲有误周郎顾，周郎琴艺精绝，可以开个琴行。”
吕思彤嘴角往下苦瓜脸：有没有可能，我们现在连一把琴的钱都拿不出。
闻言，曹冲灵光一闪，说：“我如今在给学生教数学，不少家长会给孩子培养乐器，我可以帮忙联络第一批客源。”
周瑜淡笑，与曹冲道了声谢。
袁绍黄忠曹昂张辽略有迷茫，感觉自己没有特别突出的能力，无论守城还是攻城如今都用不上，再者听小吕描述的后世兵器，根本不是他们能够对抗的。
袁术眼高于顶，以前就是个仗着身世好的纨绔子弟，听到要让他出去工作赚钱养这么一大家子的鬼，当即白眼连天，说：“我等贵为诸侯，岂能抛露在市集，该这小辈赚钱给我们才是。”
试图从身份上找认同，以此达到压榨后辈的目的。
但其他鬼和他不一样，任何东西都是要靠自己努力得来的。就连同家出来的袁绍，当年的名望声望也都是他自己努力走清流派、养名养士广结天下文人才得来的。
“呵呵，袁公路皇帝没当多久，使唤人的习惯倒是挺长远。”曹操出言嘲讽。
孙策也很是不爽，当初父亲和自己都在袁术麾下打工，很是厌恶袁术的嘴脸，也附和道：“我等各自寻事情便是，大丈夫顶天立地，不似戚戚小人无所为也。”
“你！”小袁术气急败坏但又骂不出什么。
吕思彤有点好奇，其他老鬼就算改变样貌也都是选择在青壮年阶段，袁术之前是不熟悉改变的方式所以才一下子变成的小孩，后来却都没有调整为青壮年，不知是什么缘故。
又见小袁术打了袁绍一下，说：“家奴！你就看着我被骂？”
袁绍拧眉，但见他这么小一个不好计较，只是嫌弃地撇开袁术，用后世的词汇骂道：“煞笔，看我你吗。”
“你！！！”袁术又锤了袁绍一下，袁绍无语地挪开了位置。
好家伙，谁说骷髅王笨的，这不挺精明的，他要是成年人的样貌估计袁绍就抽他了，孙策肯定也不止于言语上的嘲讽。
听客厅里的鬼魂们讨论着工作的事情，吕思彤深呼吸看向天上并不算亮的弯月。
瞥见了挂在阳台衣架上的，苦茶子。
汉朝时没有标准意义上的内裤，只有胫衣、袴、合裆之类，并且都是长裤。也就是说鬼魂们并不知晓挂在这的是什么。
趁着明朝鬼唐伯虎视线没在这边，立刻从衣架上取下来塞进了兜里，称是时间不早要休息了。
回到房间里立刻把衣物放到抽屉里，心想自自从家里住了鬼，她早早的说清楚洗手间是茅厕，是只有她这个活人需要用的地方。鬼魂们也都解，只要洗手间的门是关着的，就绝对不会进去，甚至出于礼貌路过都不会路过。
唯一没有嘱托过不要进洗手间的只有小乔，而小乔见她面色匆忙回到卧室内把衣物小心放进了抽屉中，担心是自己好心办了坏事。
小乔放下手里的书籍走到吕思彤边上，问：“此物不能晒太阳吗？”
揉了揉发麻的头皮，吕思彤觉得这事是自己一时疏忽了，居然忘记了时间跨度太大，一些生活常识的认知是完全不同的。早该在最初换衣服时就意识到的问题，却因对方鬼的身份给忽略了。
若是如此，不禁思考一种可能。他们穿自己时代的衣物就是鬼魂状态，穿后世的衣物就是实体的状态，如果……
等等。
他们不知道什么是苦茶子，之前也从未问过这个问题，所以打篮球那几个？
一想到袁绍黄忠孙策周瑜曹昂打篮球的时候没穿苦茶子整个人都不好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银乱的事情！！！
“抱歉，我……”小乔见吕思彤表情如此扭曲，心中更认定自己做错了事情。
吕思彤连连摆手，说：“我还该谢谢你呀，让我早点意识到这个问题，也得到了一些启发。”
“什么启发？”小乔很是好奇的问。
“暂时不确定，有机会再看是否可行。”主要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衣橱里的衣物很是整齐得叠在一起，吕思彤有些惊讶地看向小乔，她的卧室只有小乔一直在里面看书。
小乔腼腆笑了笑，说：“虽说是来做客，毕竟是空着手，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也是应该。”
“不用不用，这种小事我自己来就好，而且我记性不好，不是自己收起来的东西找不到。”一边说着已经翻找了一会，没找到胸衣。
在向小乔描述了之后，小乔说以为那是什么防护的甲胄，收在了最下面的柜子。
“原来你还是个习武之人，至尊之妹孙尚香也常舞枪弄剑的。”
“……”汉朝不仅没有苦茶子，女子们也没有胸衣。那时候整体环境是崇尚自然，这一点倒是比现代好，但是重量会压迫脊椎，随着年纪大越发受到影响。
所以书籍中出现的“老妪”总是佝偻着背。
反正卧室里也没有别的鬼在，吕思彤比划着小乔的尺寸从抽屉里翻了件胸衣出来，是店家发错了尺码赠送的。
“这个可以借助肩膀的力量分担重量，而且是宽松的设计，一点也不勒的。”
小乔颇为好奇地在吕思彤的指导下穿上了现代的胸衣，果真觉得身子舒展了不少，前所未有的轻松感觉。
借着这一会熟悉了些，小乔又问起刚才为什么那么慌张，吕思彤也将苦茶子是什么做了解释。
“我不知是这样的缘故。”小乔微微捂嘴，眼里是一种无意冒犯了处境的不好意思。
嗯？？？？为什么会是这样？？
吕思彤反复思考自己所阅读过的相关东西，终于在大脑褶子的犄角旮旯里回想起一些零碎知识。
秦汉时期不管是“胫衣”还是“袴”又或者是“合裆”，都是长裤。前者更离谱，只有裤腿，和现代定义的苦茶子是不一样的。
而外形上最像现代苦茶子的东西叫做“犊裈”，这东西是农民干活的时候穿的，是衣不蔽体的底层人民的最后一丝尊严遮掩，是极其贫穷的代表。
贵族如果穿这个东西，是相当丢脸的。
江东乔公是个大门户，或者说如今所见到的所有鬼都没有真正的穷人，即使是织席贩履的刘玄德曾经也是有独栋小院和大树的，是能够被当时富商投资的人，寒门也是门。
底层百姓不是寒门，没有门。
小乔的解是：小吕穿“犊裈”，尽管各项条件是比汉时要好数百倍，但在后世来说应该也是属于极其贫穷的那一类。
所以，把“犊裈”不小心晒了出去就相当于揭露了她光鲜亮丽生活下极其贫穷的本质，所以她那么紧张慌乱。
“……”吕思彤试图解释却根本无法反驳。
“你说的对……我太穷了……”
第068章 户口登记
谁能想到数千年前苦茶子是穷人的代表, 不仅仅涉及了隐私，还涉及到了贵族和平民的阶级观念和差异。
打倒封建帝国主义！从穿苦茶子开始！下单，立刻下单！
被这件事情一耽搁, 已经是凌晨四点多, 也不必休息, 明天又得去学校。
外面商量的找工作方向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吕思彤看向小乔, 问小乔有没有什么打算。
小乔看向墙壁上的剪报，都是吕思彤随手减下来作为墙面底色的报纸，主要是为了贴一些爱好相关的东西, 报纸上的东西却从没仔细看过。
沿着视线的方向看过去, 并不是什么大新闻，不过是一张张照片报道着发生的故事, 记录下这片土地上平凡的风景和人。
小乔说：“我看有个职业叫做‘摄影师’，这上面的每一幅画都是摄影师记录下来的，想要成为这样的人，需要什么条件呢？”
“需要一个单反相机。”
好家伙，你们夫妻是真会挑啊。古琴价格就不便宜, 便宜点的几千, 贵一点的几万；单反就更不用说了, 相机本身几千到几万，贵一点的单反镜头十几万。
认真回答的话, 吕思彤琢磨道：“你可以先去摄影棚或者影楼当助开始, 不过影楼不太建议，摄影圈鱼龙混杂, 坏人也多。”
倒是摄影棚可以问问孙导那边是否缺人，可惜资金支撑不住快倒闭了, 她也帮不上什么忙。
另一边。
在把几个老祖先介绍给王局后，证据的可信度就直线上升。通过U盘里的联络人等，以及一些记录，确定了那位司机并非无辜路人而是小头目，是和吕二叔因跑路问题而起了纠纷。另外还锁定了五个嫌疑人，其中两个已经跑路成功，另外三个还在国内没跑成功，下达了通缉令。
再将其中两个逮捕后，招供出了一个造假窝点，主要是故意做一些名牌皮包的假货，本身盈利也不少。而有两件唐代的皮革文物就被装在真空袋子里放在窝点最上面的架子上，称是客人预定的高仿，就这么放着有三年，从来没有人会怀疑一个造假窝点里有珍贵文物。
并且还有意外收获，在成都那边的团伙小头目陈牟老头落网后，接线人赵慷就连夜跑路一直没有线索，竟在造假窝点见到了他。
赵慷被捕后为减刑倒是很积极地招供，但他所知道的东西也有限。他们这样的文物贩子团伙算不上少见，只是能做成规模的不多罢了，他们头目常年是在海外的，不会轻易落网。
这些年随着各地的开发，陵墓发现保护起来后，盗墓的情况是逐渐减少了。但那些已经被盗窃的东西，还在流浪辗转，背井离乡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之后立法禁止一部分年限的文物出国，哪怕手中有任何证书文件，都不会允许，即便是国家级博物馆前来求租借，也是不可能的。
那些铤而走险的贩子只能在国内找冤大头流通，但是国内查得严，以此为由压价能压不少，所以就绞尽脑汁往外运。
陈牟老头名下的外贸公司就是起这个作用，在无数的文物仿品中，混一个模具空壳将真品放在其中，神不知鬼不觉。
经过一段时间的排查和搜索，除了造假窝点的两件文物，在代工厂的厂长办公室里还放了个真品元青花花瓶。厂长说什么也不肯认，对方送的时候要是说是真的，肯定就不敢收了。
“他们说是现代景德镇的仿品，一点心意，我一个粗人哪懂那些。”厂长欲哭无泪，所谓代工厂就是对方给图纸样板，这边只负责收钱开工。
花瓶里面随意放着几枝有些枯败的桂花，应该就是从厂区的树上采的，这个时节味道已经很淡，再过些日子就彻底凋谢了。
花瓶上有一个磕碰的痕迹，被简单用蓝色的马克笔抹了一下，这一个乱涂改的行为反而论证了厂长并不知情的事实。
这东西送给厂长也是赌一把，越是平常放着越是不容易被发现，等将来能出手的时候再花点小钱买回来。
在将目前线索能追查的东西都找到后，对于团伙的幕后的线索则是断了，唯一知晓的就是贩子头目勾结海外的古董商，这是非常难办的事情。
案子先告一段落，把当前这些小头目事情先结案，之后就是写报告，对外公布公告。
临近冬至，王局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吕思彤，并且邀请她出席参加记者发布会。
“这事必须记你头功，临时证件的系统我也弄差不多了，那天你就带着确定好的人选一起来，等发布会结束就能去拍证件照了。”
“行。”吕思彤随口问了声，刘备这几天在局子里还适应吗。
她昨天收到了个快递信息，以为是买的苦茶子到货，到手是个很小的包装，拆开一看是一个两寸大小的礼盒，里面躺着一枚直百五铢。
是成馆长寄来的，先前一直忙着鉴定和修复的事情，把答应的事情耽搁了。
在一众鬼魂的注视下，吕思彤试着唤了一声刘总，但没什么动静，大半夜也没有传送回来，有点担心这枚五铢钱不算是刘备之物。
“哦，刘玄德同志非常热爱学习，对我们的一些工作也给了很大的帮助。”王局说起时很高兴，都能想象到他笑时眼角的皱纹。
他因在负责文物案的事情，留了刘备在局里，告诉同事们是请来的刑侦专家帮忙调查悬案，可以把当年缺少证据无法定罪的嫌疑人地址告诉他。刘备在阅读尘封已久的档案时也听警员们说了不少的案件细节，他本就是嫉恶如仇的性格，对于恶人根本没有好脾气。
当天夜里就去找那个案件的嫌疑人，这个嫌疑人受过高等教育，是几十年前的大学生，很有头脑。当时所有矛头疑点都指向了他，但就是因为缺失证据无法定罪。而他最最嚣张的，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离开过当地。
刘备素来也很反感屈打成招的事情，原本对后世严禁私刑是相当支持的。
但汉朝时如果有明确的指向，就会安排酷吏审问，酷吏不能只会用刑，还能有能判断出所招内容真假的能力。
刘备自然不是酷吏，但对这等穷凶极恶之徒也是不会手软的，入梦笑着闲谈两句，也是避免误会了无辜。
“嘿，刘备来审我？你自己都死了多少年了，管的够宽啊。”凶手意识到这是做梦，因为在一条空荡荡的古代大街上。
梦里面自然什么都不怕，便嚣张得回应问题，说：“是啊，就是我杀的。你不去复兴汉室，管闲事了？”
既然确定此人就是真凶，也不废话，脸上的和善笑容立刻消失，下一秒已经将人绑起来鞭挞，打到招为止。
再将供出来的藏死者头颅的位置告诉了警方，警方在一个正在建中的楼盘绿化区往下挖掘了五米，挖到了几十年前受害者的头。
森然白骨的头颅牙关里，有一张已经腐烂破碎的纸片，是死者临死前拼进一切力量写下藏匿起来的凶手名字。
“嘶……”听完王局说的这么一小段案件，心想当年技术受限，很多路段没有监控。如果没有“高科技”，那片地皮已经建了拆、拆了建，幸好是在绿化带的位置，如果是在大楼地基下面，根本没有办法只是一句话就能去挖掘的。
“刘玄德同志协助办案很有精神，近期应该是都在局里待着的。”王局让刘备接电话，免得被误会是他压榨劳动力破更多的案。
刘备接过电话，听上去很是高兴，说：“小吕同志，那枚五铢没问题的，我只是要在这边工作先不回去。这边有好些书籍，我都很喜欢，等以后可以讲给孔明、孝直听听。”
“？”什么，怎么这就也称同志了，难不成王局给刑侦专家刘玄德火速入党了？
她大二就开始写申请书，到现在都没有通过！不是学习委员就是班长副班长，她学习也不是拔尖，只能叹息。
这自然是没有的，只是刘备在听了“同志”这个称呼的来源后，就很是喜欢，便也用起了这个称呼。
刘备把手机还给王局就又去看档案了，同事们原本看他二十来岁年纪轻轻吹牛，破了一个案子后便打破了偏见。而且这位年轻专家十分好相处，半点没有因为之前的质疑而有打脸的想法，还很虚心的求教，做事亲力亲为，问起爱好竟不是探案，而是编织。
更平易近人了！
局里的中年人不分男女都特别喜欢小刘，去食堂要叫着一起，去厕所要叫着一起，平时对年轻同事点奶茶行为一直看不惯的副局，甚至都为了请小刘喝奶茶而请了同事们。
挂断电话后的吕思彤把刘备的情况告诉了一下家里的鬼魂们，看着颇为拥挤的场地，心想要不去问问王局提到的那个在建楼盘，刚有旧案的头颅挖出来，应该行情大跌了。
这几天她把毕业设计的内容分配大概是规划好了，小组群里也时不时会有一些探讨。
曹操、孙策、孙权每天都照常去博物馆上班，其他鬼魂虽有大概方向但陷入了死循环，没有证件就没有工作，没有能发光发热的事业就拿不到证件。
孙策孙权这天打工回来带了个好消息，通过苏馆长的人脉得知，有一个字画收藏家想要办展览，因为手里有一幅两千万的唐寅真迹，也算是相当稀有的了，所以想借唐寅故居的场地。
展览的话只需要一两间屋子就行，又难免显得单调，所以想干脆办一个宣扬传统文化的活动，恰巧又是临近冬至。
苏馆长只是随口一说，但孙策立刻就推荐了一个弹琴非常厉害的朋友周郎，孙权看在唐寅帮自己画了画像（虽然被认为是赝品）便也推荐了一位很懂唐寅字画的美术生小唐。
看了一下日期，唐寅故居的展览会恰好和文物案的招待会冲突。
这样一来的话她没办法在唐伯虎附近，唐伯虎就无法保持实体。
门口是今天刚从驿站取回来的快递，这个应该就是苦茶子的快递了。
吕思彤想借这机会试验下能够实体化鬼魂的后世衣物的极限值，以及实体化后的鬼魂是否仍旧受到距离影响。
之前老朱和老唐消失时，都没有穿现代衣物。
这几天唐伯虎为了不断片传回故居，小吕上学都一直跟着，倒是也学到了不少绘画相关的知识，比如说油画、素描，他就觉得挺有意思，等把家里那些汉末英雄们画像画完，一定要试试这两种画画的风格。
明朝的时候已经有成型的短宽四角裤，因此唐伯虎一接过后世的四角裤就知道怎么穿，老脸一红扭头到书房里去穿。
不一会儿就走了出来，外面还穿着他自己的黑领白深衣。
吕思彤端起手机拍了一下，能被拍出来，那就是实体。
犹豫再三，没有立刻给汉朝鬼推广四角裤。
他们没有像唐伯虎一样需要能被长期稳固住的要求，虽然苦茶子能让他们穿自己的衣服也能被看见，但缺点也很明显。
不像外套那样即脱即隐，如果遇到什么需要躲避的事情要变成鬼魂形态就得脱苦茶子……不管是什么场景都有些炸裂。还是等他们完全熟悉了后世的事情，不会经常需要躲避时，再讨论吧。
季节入冬，只会越穿越厚实，不至于太尴尬。
等到开春减少衣服的时候，估计他们应该自己也了解到生活常识了。
拥有了实体并且不会轻易消失的唐伯虎相当高兴，咂咂嘴说：“这么高兴的事情岂能无酒！”唐伯虎打开窗户看了下小区楼下，说，“有桂花树，虽是快凋谢了，酿酒的味道却也是不错的！”
来到后世就没喝到过酒的鬼魂们呼呼啦啦跟着唐伯虎下楼去采桂花了。
闻言，吕思彤也咂咂嘴，姑苏的桂花冻酿酒是一绝，每年都要排长队，如果能有唐伯虎亲自酿的，一定比老招牌还要好喝。
但是，先不说采小区的绿植不道德这件事情吧，安全是个问题。
“等下！！别采！！这里的树都打农药的！！”
吕思彤追出去做电梯下楼的时候，已经看到几个鬼飘到了树上去。
“别折，小区里的树有毒。”
鬼魂们这才飘下来，询问这是何故。
无非就是驱虫催化之类的，总之小区里结出来的果子也不能吃。
唐伯虎颇为无趣地撇撇嘴，心中略有感伤，正要吟诗一首，被一个熟悉的咋呼声打断。
是今日外出的二袁回来了。
袁术骂骂咧咧地说：“什么东西，回来还要登记，他知道我是谁吗？”听上去是因为门卫从来没见过他而将他拦下询问了。
一旁袁绍心情不错，向小吕和众鬼汇报一个好消息。
“我今日去了景区古镇，有一家茶楼主打的古风，但客人却不多。我便与那店主闲聊，用我当年养名养士的思路规划，店主听了觉得可行，让我明天早点再去细谈。”
说完停顿了一下，袁绍得意道：“他还说，倘若能成，我算是合伙人。”
哇！！大小姐出息啦！直接跳过打工进入创业环节！
吕思彤再看向袁术，唉，愚蠢的欧豆豆。
第069章 户口登记
文物贩卖走私案的记者招待会就确定在了冬至节, 虽已经上过两趟电视，吕思彤还是十分紧张的。
王局非常客气，把副C位让小吕同志坐着, 以及这段时间来帮忙连破两个陈年凶杀案的刘备也一并请到席位上。相当于这是一个三大案的记者招待会, 无论从影响力还是社会讨论度都相当之高。
两地联合办案, 又与之前高陵陶俑紧密相关，所以把苏馆长、成馆长和高馆长也都请了过来。
在还没正式开始之前, 三个馆长在幕后一见到小吕同志就喜笑颜开，立刻就把弱小无助的脆皮女学生给围住了。
“哎呀小吕同志，年少有为呀！”老高算是比较熟悉的了, 也是目前几位馆长里最先落实到了好处的, 一边夸着吕思彤一边很是羡慕地看向成馆长。
丁夫人陶俑，和玉美人像, 从材质就知道是后者名贵，只不过后者的修复难度也相当之高，目前还在研究修复方案中。
苏馆长目前没有得到过什么珍贵文物，唯一收到的礼物还是整活的人物画像《孙权打虎》，不过两个到馆里帮忙的孙家兄弟还是能提供不少的相关知识的。尤其是在知道孙仲谋就是之前在南博时提供了孙权书法的“爱好者”, 这爱好者是真的爱, 取名都取得和孙权一样。
在得知老高在折腾“曹操字体”后, 也有了设计“孙权字体”的想法。
孙权传世的文字比曹操要很多，《体常欢佛寄久人》, 足足七个字呢！
所以老高设计的曹操字体传世的只有《衮雪》二字都能设计得像模像样, 自己这边有专业人士在，必然也是不成问题的。
老高带着小曹, 老苏带着小孙，互相看了看都想炫耀下自己这边打工的年轻专家, 还没开口，看见两个专家先和小吕同志去打了招呼。
曹操说：“还是高铁舒服，小汽车坐一路难受得很。”关键是他原本传送回来就行，到时候就说是自己坐高铁过来，结果老高因为记者会的事情一夜没睡，还激动地拉着他抵足而眠闲聊了一晚上。
孙权脸色有点差，说：“还是地铁舒服，我本来就容易晕车，苏馆长的还是电车，更晕。”
成馆长和其他两个馆长没见过，关于什么高仿魏武笔迹和吴大帝的笔迹也不清楚，他们带来的打工年轻人也只以为是有意向栽培的后辈。
“小吕同志的人脉挺广，高馆长和苏馆长都认得。”成馆长客套两句找话题。
老高和老苏连忙谦虚笑了笑，心想若是细究起来，小吕才是他们的人脉呢。
“不过说起来，最近有个挺出圈的国牌化妆品广告，你们有看到吗？”成馆长随口提了一句，老高老苏都摇摇头没怎么留意网络上的事情。成馆长便打开短视频颤音软件，点下了播放。
吕思彤也凑过来看了眼，她担心老祖先们被短视频的花花世界迷了眼所以所有手机里都没有短视频app，也导致一些在平台比较火的动向不清楚。
广告上面内容主打一款鹅蛋粉，以及胭脂眉笔等，鹅蛋粉并不是食品，而是抹在脸上的粉，只是因做得像个鹅蛋得名。
拍摄广告的女演员很陌生从来没见过，应该是影视圈新人甚至是素人，但她身上的那种气质是放眼整个影视圈都找不到的。更准确来说是目前所有影视作品里都不曾见过的气质，是他们这些现代人无法准确表达的感觉。
“哦，这个，我更偏向于是炒作。”老高的审美不是这种温婉气质的，他老婆是个很凶悍的车间主任，因为让打工鬼小曹住家里闹了矛盾。曹操还问他怎么娶了个悍妇，如此没有德行。
老高笑了笑反驳，说小曹还年轻不懂，他工作的地方过于安静，就喜欢老婆咋咋呼呼的有生活气息。
广告创意其实一般，全靠演员的颜值和气质出圈，因此要说有团队炒作运营，也有几分可能。
但成馆长的重点不是这演员是否炒作，说：“我们已经将那玉美人像试着拼了个面部，我感觉和这个演员特别像。”
玉人像是一位商人送给刘备的，当时的甘夫人已经跟着刘备有些年，因此送玉像的人有没有投其所好参考面貌很难说。
“而且，说来也巧，那演员也姓甘，所在的经纪公司还主动找我们博合作，甚至愿意从当志愿者开始。”成馆长说时点点头，“就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你们说，世界上有没有轮回转世的说法？”
苏馆长摆摆手，说：“咱们考古归考古，可不能搞迷信。”
“哦哦，对，我就瞎说的。”
一旁的吕思彤没说话，最近事情太多，又是忙鬼魂的事，又是忙自己期末复习和毕业设计以及论文，也很少关注网上的新鲜事。
没想到甘荧拍的第一支广告居然就出圈了，黑心经纪人怎么一条消息都没发来过，该不会是把收入昧下了吧？
手机了翻了翻联系人正要去询问，幕前发出了一串掌声。
是记者招待会要开始了。
几位馆长谦让着走上坐席台，曹操、孙权两个鬼到记者席后面的位置坐下，他们早就不在意这些荣誉虚名，只觉得等候整个招待会结束的时间实在太漫长，中途好几次往洗手间去照镜子，一会拍证件照的时候一定要拍个足够威风的样子。
亮堂的大厅内，一台台设备对准着临时搭起来的发言台，合作破案的相关人员坐在台下的最前排，两侧也都安排了摄影机。
闪光灯和快门声一直没有停过，吕思彤坐在老王左手的位置，大脑放空脚趾头忙碌，手边是老王提前帮她准备好的发言稿，照着念就行，但由于过度紧张突然不识字了！
边上的王局已经讲到感谢词，说明很快就要结束发言，接下来就该到小吕同志了。
吕思彤尽量不在镜头面前变苦瓜，回想起上次学校演讲说好给她撑腰的老鬼们全都靠不住，这一回虽然都在场，也没个能指望的。
台下座位上的曹操和孙权互相说了什么，两人突然开始猜拳，曹操输了。便见他离开座位离开了这个全是人的大厅，然后恢复鬼魂形态飘了回来，飘到了吕思彤的边上。
“嘿嘿。”吕思彤大喜，曹总还是讲义气的。
虽然，特喵的为什么你们是输了的鬼来帮我！这种关爱小辈心健康的事情，不应该抢着赢的鬼来吗！
总之，同意附身。
曹思彤低着的脑袋突然抬起来，眼神与刚才的清澈愚钝紧张不安大为不同。不过是个小小的记者招待会，当年在朝堂上听别人弹劾他、骂他是国贼的时候，那心素质都没有紧张过。
“这次文物案能够顺利破获，少不了我们有为青年，小吕同志。”话筒已经传到了面前来。
曹思彤往后一靠，体态很是放松，左脚搭在右膝盖上，左手胳膊肘搭在椅背上，拿起话筒说：“这事我也是尽力而为，主要功劳还是小王和各位警员的。像我和玄德呢，只是提供一些微不足道的帮助。”
说着突然换了个话题，说：“我大概也了解了一些，我觉得现在的刑罚太轻了，关起来的地方窗明几净八人间，平均空间住得比我们还好，我们十几个挤在一起，就该砍……”
“咳！”王局惊得一身冷汗，连忙从曹思彤手里抢回了话筒，说，“所有罪犯都会按照法律得到审判，当然也会有检举立功减刑的情况。”
连忙说了一些法律条文把话题挪回正常来，然后又提到了刑侦专家刘玄德，有两个陈年旧案通过其专业的手段找到了线索。因为都是最近把嫌疑人逮住的案件，刑侦专家的名字也很巧合，所以把案件放在了一起公布。
招待会新闻播出后的当天，各平台热搜都被霸榜。
《价值上亿的汉唐元文物贩卖走私案被破获》
《三十年前的xxxxx案凶手落网在xxxx楼盘找到头骨》
《四十年前的xxxx案凶手因做噩梦返回现场挖掘被捕》
《当代大学生的精神状态》
《二十岁刑侦专家刘玄德》
……
招待会结束，内部安排了一场庆功宴，老王因还要帮曹刘孙三人办证件，就让同事们先去招待几位馆长。苏馆长和高馆长不解，小孙和小曹能有什么事情被留下，哦，应该是这次查获的文物需要帮忙鉴定，那也该找他们这几个专业人士才对啊。
可能是笔迹类吧，只好这么猜测。
老王带着曹刘孙三人去另一个部门办证件，这事暂不能外露所以只能他亲自操作。他对基层软件不熟悉，即使学过用过还是得照着便利贴上的步骤进行。
在老王艰难登录系统录入信息的时候，三个穿上了统一白衬衫黑西装的老祖先围在电脑后面着急地盯着。
免冠、露额头、露耳朵、正装，都没问题，虽是束发，但没规定不允许男人长头发。
他们原本想穿上他们那时候的“正装”，但一听不是全身照，觉得服饰上一些设计了寓意的纹路被折断有些不好，便还是乖乖换上了西装。
“nice！”吕思彤比划了个大拇指，在老王的建议下，高科技人们都选择在了二十五岁左右的年纪，他们实在不想证件上的自己没胡子。
曹刘孙里，尤其曹操，曾经就因为父亲是宦官养子而受到过议论，后来又和袁绍干了血洗皇宫宦官的事情，杀红眼了不管是不是宦官只要嘴上没胡子全部都杀了。
但后世几乎很难见到留胡子的男子，就算偶尔能见到，以他们的审美来说是属于“邋遢”的，而不是“美髯”。古代人对胡子的爱护不亚于头发，胡子如果打得不好，是会被觉得失礼的。
所以，既不是没有胡子，也不是胡子很长过于另类，二十五岁时胡子稍微有个形。
老王对系统实在是不熟悉，卡在个环节上还要打电话问下属。
在等他研究清楚的时候，吕思彤也接到了个电话。
“吕姐！！吕姐！！！！你是我滴神！！！”声音因为过于激动有些辨认不出。
“你谁？”
“咳咳咳。”对方清了清嗓子，说，“我呀，小孙，那个三国网剧的孙导演。你人脉也太广了吧，局长馆长刑侦专家全都认识。”
突然的谦虚，自己钱没涨多少，辈分倒是长得挺快。
吕思彤应了一声，问是出什么事情了吗这么激动。
“是这样的，先前不是说投资商想见见你，找你帮忙嘛。”孙导旧事重提。
“之前不是被对方直接撤资了吗？也没再提帮忙的事情了。”吕思彤撇撇嘴，在她最需要天使投资人的时候对方毅然无视，尤其事情本就是对方起的话头，心中难免记恨。
哼，我们袁绍粉就是这么小心眼的。
孙导笑着说：“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今天新闻大爆，人家看到了能不后悔嘛！只要你答应见一见帮个忙，就给我们小剧组投钱了。”
吕思彤哼哼两声，现在行情不一样了。这次案件算是重大立功有奖金，再加上刘备协助破获的陈年旧案赏金，一共十五万，并且学校知道这事情后，之前的奖学金也立刻到账了。辅导员让她回学校的时候说一声，学校要安排采访，给学校招生做准备。
十八万吶！！！
以及还没完工的曹操和孙权的字体版权费，设计类的工作工资应该也不少？不过由博物馆联名出品的话价格不会贵，甚至可能是免费字体，辛苦费应该还是会给一些的。
更不说前途无量的袁本初大小姐去创业了，会差钱？
吕思彤鼻子翘得能撬动地球，说：“要什么投资人，我来出钱，你照我说的拍！”
孙导一愣，说：“认真的？你愿意投两百万？”
“……”对不起，刚才说话大声了点。
吕思彤问：“这次投资方肯投两百万？”对于小网剧来说，不是一笔小钱了。
“嗯，而且剧本全部你说了算。”
“大善人啊！”吕思彤立刻应下，但要过两天，自己还有事情要忙。
挂断电话后，老王那边系统也弄得差不多了。按照给他的材料把三鬼的籍贯填写进去，然后带着他们去白墙前拍照。
“曹孟德把你耳朵往前掰一掰，像刘玄德那样露出来。”
“……”
因是临时证件，也不必等七个工作日。
曹刘孙三鬼手里各自拿着临时证件，面色并不好，亏他们认真打仪容，为什么拍出来这么难看！互相看了看，不是就自己一个丑，还行。
不患寡而患不均也！
吕思彤把自己手机递给老王，让老王帮忙拍个照。
她站在最前面，曹刘孙站在后面拿着证件，照片虽不满意，对得到了后世的证件这事整体还是很高兴的。对于合影的要求也很配合，全部都比划了个“耶”的手势。
“嘿嘿。”吕思彤从老王手里拿回手机，火速发了条仅分组【老婆们】可见的朋友圈。
【我们领证啦！！！】
【图片】
有手机的鬼不多，所以在分组里的也不多。
只有曹冲、曹操和孙权。
曹操和孙权点了个赞，曹冲没点赞。
曹冲回复说：你做梦！！
曹操：？
曹冲火速删评，点了个赞。
吕思彤没看到这一段评论始末，只看到冲儿也点了赞，诶嘿。
正准备去庆功宴蹭吃蹭喝，袁绍打来电话，是用唐寅故居工作人员手机打的，问她这边忙完没，下午第一个节目就是周瑜的古琴弹奏，她要是不来的话就直接开始了，要是来的话就和第二个主办方的节目换顺序，免得她赶不及。
“来！必须来！”
第070章 蜜雪甜酒
上午参加完了记者招待会, 临时证件也拿到手了，吕思彤没去参加庆功宴，又赶场子往唐寅故居去。
作为活动牵线的苏馆长没去, 因为和新闻会冲突已经提前和收藏家与主办方知会过一声, 等下午空闲了以寻常游客的身份去看看。
而曹刘孙仔细一商量, 当然是给朋友们捧场更重要，便也推了庆功宴与小吕一起往唐寅故居去。
唐寅是出了名的爱桃花, 可惜如今冬季并无任何桃花。作为景区来说为了确保每个季节都有一定的观赏性，也在园内栽种了一些梅花和桂花，还辟了一池塘的荷花。
荷花枯落, 桂花凋零殆尽, 梅花枝头始绽开。
因是冬至日，又特意做了些许宣传, 今日唐寅故居的人当真不少。毕竟是有真迹展出，人流量也做了一些限制，各个区域都有安保人员盯着。
受到邀请的周瑜用主办方提供的琴坐在桃花庵尚未结芽的桃花树下，演奏着《高山流水》。
《高山流水》是先秦时期著名琴师俞伯牙的作品，在他演奏时一位名叫钟子期的樵夫路过, 竟听出了曲目中的高山与流水, 俞伯牙将其视为知己。在钟子期死后, 俞伯牙悲痛欲绝，认为世上没有人能再听懂自己的琴了, 便将琴摔碎。
后人为了纪念这一位琴师的知己情谊, 于是做了一种叫作《伯牙绝弦》的奶茶。
“……果有此事？”前来捧场的一众鬼魂都换上了新衣服，听完小吕说的俞伯牙小知识后表示怀疑。
“当然是真的, 一会回家路过的时候带你们去尝尝。”
曲声悠扬，细听峨峨兮若泰山、洋洋兮若江河。但是在这个曲调里, 竟能听出些许的离别之感，就像是失去知己后的俞伯牙在山林里演奏的最后一曲，琴声到后来带着几分狂怨，怨恨苍天不公，为何要将知己匆忙带走。
周瑜穿着的是主办方准备的明制汉服，一件明制圆领衫，披了一件水灰色的大氅，意思是让他来扮江南第一才子唐寅、唐伯虎。
真唐寅表示不服，为了参加这个展览会他这几天一直在酿桂花酒，各个市场里面跑，还特意挑了自己年轻些的样貌，想给后世人们留个好印象，亲耳听他们对自己的评价，亲自与他们谈论谈论自己。
结果呢，让周瑜扮作唐伯虎弹琴？他们到底怎么想的，他唐伯虎就不是靠弹琴出名的呀！
就因为今天展出的真迹里有一幅《高山流水》？但其实……罢了，还是不给他们说吧。
他自认为不是个沽名钓誉在乎名气评价的人，但，但那也有个度吧，绝对不能是别人冒充自己！
唐伯虎就穿着明时最普遍的深衣，随意拉扯一个欣赏着琴音的路人问：“你觉得唐伯虎该是那样吗？”
几名路人瞥了眼就立刻把注意力投回到周瑜身上，说：“难说，唐伯虎也没什么具体外貌记载，这弹琴的小伙子是真的帅啊，没准唐伯虎都没他帅。”
“……”唐伯虎气结但无法反驳，所谓风流才子除了文采卓然，颜值自然也是有的，但要和史官盖章的“美周郎”比，自然是逊色诸多。
毕竟周瑜对他而言也是老祖先了，美周郎能答应扮作他来弹琴，该谢谢人家才是，就是心里头憋得慌。
那边琴音收尾，修长的五指按在琴弦上，铮地一声琴弦断裂恰到时机，几乎完美演绎了这一曲《高山流水》在俞伯牙失去知己后的情绪。
围观游客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有人意犹未尽，让他再来一首《酒狂》。
《酒狂》是魏晋时期的竹林七贤之一的阮籍所创作，周瑜并未听闻过，因此婉拒，游客都说他太谦虚，弹这么好怎么可能会不会弹《酒狂》。
好在主办方其他活动流程要走，没有让周瑜再来一首。
至于被弹断了琴弦的古琴，工作人员很是客气地找到周瑜说，换一根弦价格倒也不贵，就不必赔偿了，只是这次兼职弹琴的演出费就不给了。
周瑜很是客气地作揖道歉，反问既然这琴被弹坏了，能不能便宜卖给他。
琴是问琴行借的，倒不是什么名贵之物，电话联络了一会后就开出了价格，8K。
周瑜这把琴用得还挺顺手，对后世的金钱观念还没有太熟悉，便去问小吕。
这一会儿吕思彤已经和其他鬼魂们在一起尝唐伯虎亲手酿的桂花酒，因是冬至节，主办方本身就置办了两缸冬酿桂花酒有专门的工作人员发放。
两者味道略有差异，颜色也几分不同，整体都是偏甜带少许桂花味。唐伯虎酿的酒没有现代的清澈，桂花的香味也更明显。
“公瑾，来尝尝，我才知道吴县还有喝冬酿酒的习惯呢。”因酒盏有限，孙策递过自己的酒盏给周瑜，周瑜也接过品了品，点头称赞小唐酿酒技术还是不错的。
吕思彤直勾勾盯着，早知道你们这么不讲究，自己手里就不拿酒盏了，想找个由都没有。
孙权借着这盏薄酒聊了聊自己给母亲建造的报恩寺，也就是不远处的“北寺塔”的所在。母亲素来疼爱幺妹，幺妹从刘备身边回来之后还一直张罗着要帮她再配一门婚事，但幺妹不肯，觉得无非是江东哪家权贵豪族，嫁给他们和嫁给刘备一样，都只是哥哥的权谋手段。
提及往事，刘备顿了顿，回想起和孙尚香当夫妻的那些年头，是相当吓人，每天都觉得她是孙权安排在自己身边的刺客，后来为了保证自己的生命安全干脆建了个小城让孙尚香去玩，日子才稍微好过了些。
“这般风味倒是新奇。”袁绍一个中原北方人，并不是很喜欢甜口的酒，但味道也不差，一盏很快就喝完了。
小袁术举着个手要拿酒盏，被一旁工作人员拦住，弯腰笑着说：“小朋友不可以喝酒哦。”
边上众鬼不由笑了起来，袁术也不好发作，气得扭过头去直哼哼。这小模样倒是和本初大小姐挺像，要不怎么能是兄弟呢。
张辽和黄忠则都不喜欢这个味，酒味太淡了。汉朝时大多数都是浊酒，也就是米酒果酒，但并非没有清酒，只是由于酒的纯度更高，人们喝不惯，像大多数武人就喜清酒多于浊酒。
一个个年轻鬼喝了酒，嘴巴都水润润的。
武将们较为粗矿，随手用袖子一抹，抹得更加红艳。文人有帕子，较为斯文。
而儒雅的武将介于两者之间，展开了手掌以拇指擦拭。
如果可以放慢速度的话，就像是在描摹唇形。
“……”美洲狼你真是可恶啊！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啊！
吕思彤脸色阴暗，咬牙切齿。
周瑜察觉到视线笑了笑，放下酒盏来询问她买琴的事情，老熟鬼们都说她极其抠门，小千的茶叶都心疼得要死，更何况是大千的古琴。
一听到钱，糊涂的脑子立刻清醒了。
不过，以现在的财力来说，区区一把琴哄老婆，小意思。
“买。”霸总吕言简意赅。
“当真？”老熟鬼也不客气，趁机敲竹杠，“顺便给我们各自一部手机？”
“……”能破案得到奖金也都是依靠鬼魂们帮忙，这样的基本要求自然是没有道拒绝的，吕思彤只好应下。
老祖先们一听她居然答应了，简直不可思议，为了避免她反悔耍赖，说什么也得现在立刻马上就去。
“好歹给老唐点面子啊，等展览结束了一起去。”
展厅里，都是收藏家的私人藏品，其中最受瞩目的是两件唐寅真迹，其中一幅名字正是《高山流水》。展厅内放了少许香袋，味道很淡但引人探究，是荀彧荀攸帮忙调配的淡檀香，和书香融合，非常奇妙。
唐伯虎被作为特邀嘉宾进展厅听收藏家讲唐寅真迹画作的故事，越听越觉得离谱，甚至有些神神叨叨。
“哎呀，你胡说什么，这些都是为了卖画编造的故事吧。你说的那个张秀才，自称家中母亲重病，我见他实在可怜就答应了画，没有什么皇帝登门，也没有宁王威胁。”
收藏家被拂了面子，又觉得苏馆长推荐的这个“唐寅专家”实在是过于搞笑，年纪轻轻懂什么字画呀？穿一件明制汉服有点书卷气就敢说唐寅字画的故事是捏造的？
边上围观游客也纷纷指责，说现在的学生就知道哗众取宠，人家花千万收藏了唐寅真迹，那真爱程度谁比得了，能比不过他了解吗？
“是你懂唐寅，还是我懂唐寅？”收藏家尽量客气地说，大庭广众之下不能显得自己咄咄逼人。
唐伯虎有被气到，原本还不想说的，现在必须说：“你所收藏的两幅画，只有一幅是真迹！”
收藏家脸上挂不住，主办方试图打圆场，展览会展出高仿也是常见的事情，很多博物馆也都会用高仿品代替展出，真迹过于珍贵不变挪动或展出，为了更好的保护真迹，是大家都默许的事情。
毕竟展览不是售卖，主要是起到一个文化宣传的作用，打击也都是能解的。
但收藏家脾气也犟，他就是拿着真迹来展出的，怎么能允许被说成是假的。
“我这是假的？真的在哪？你的证据又是什么？”
唐伯虎欲言又止，他总不能说真迹送给张秀才后的两年得知他母亲无恙，就是骗他画去赚钱的，还仿着画了很多幅，于是一怒之下冲进张秀才家，把原件给撕了。
“……”当局者迷，要说对唐寅书法特点的论概述，唐寅确实没有专家收藏家清楚，没有哪个画师在下笔的时候会想着表达出自己洒脱的风格。
一众老祖先看到他们的专属画师小唐被人如此羞辱质问，皆是义愤填膺。
曹操琢磨着用语试图以玩笑的方式来解决，孙权事不关己一旁围观，反正他的画像已经画完了。
刘备最是讲情谊，刚才喝了小唐的一碗冬酿桂花酒，现在小唐遇到尴尬的事情当然要第一时间站出来。
“我们这位朋友可是对唐寅生平一清二楚，对其字、画了解，绘画的功底都是一模一样。难道不比你更懂唐寅？”
主办方头皮发麻，出钱做宣传活动宣传了个寂寞，要是闹起来就只剩负面影响了，赶紧拉扯收藏家就当这两个年轻人发癫，别搭就行，边上路人游客肯定都是不会信的。
但这位收藏家或许是唐寅真爱粉，一万个不能接受这样诋毁真迹的说辞，冷哼说：“是吗，一模一样，年纪不小口气挺大，你画一幅给我们看看。”
唐寅也憋了一股气，道：“好！笔墨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