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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1章 第71回 她害羞的模样当真太过讨喜了……

    “你好烦, 别闹我……”

    姜扶笙推拒,脸儿又不禁红了。

    和他在一起她总是特别容易害羞,动不动面上便烫得厉害, 都不敢和他对视。

    从前在陆家时从未有过这样的情形。

    赵元承爱不释手地在她粉润的面颊上狠啄一下, 手底下更是贪心地揉捏。

    “不行。”姜扶笙闪身躲他那不老实的手, 口中忙不迭道:“我饿了,你不饿吗?”

    这么一说, 她也确实觉得饿了。昨晚就不曾吃晚饭, 早上睡到这会儿, 能不饥肠辘辘么?

    “那就先吃饱饭。”

    赵元承闻言松开她, 凑过去亲昵地在她额头上亲了亲, 这才笑着起身靸了鞋往外走。

    “你等一下。”

    姜扶笙撑起身子叫他。

    赵元承回头:“怎了?”

    姜扶笙红着脸避开他的目光, 声音小了下去:“你先穿好衣裳。”

    他这般穿着中衣走出去,翡翠和石青他们瞧见了怎么办?虽说下属对她和赵元承之间的事都心知肚明吧,可也不该这样明目张胆, 毕竟是上不得台面的关系。

    她等了片刻,不闻赵元承的回应,不由抬眸看他,便见他正望过来,目光正直直落在她身前。

    姜扶笙书顺着他的目光低头才察觉自己身上中衣最上头的纽绊不曾系上,肌肤上露出一片交错的红痕,暧昧至极。

    她惊呼一声双手捂住胸口, 反应过来又急着拉过被子裹着自己。这人怎么这样, 馋猫似的没完没了!

    赵元承笑起来, 满脸愉悦地朝外头吩咐一句:“翡翠,摆饭。”

    听到外头翡翠应了,他转身回到床边坐下, 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儿。

    他怎么就看不够她呢!

    姜扶笙将被子裹紧,不满地瞪他:“看什么看?”

    她乌眸圆溜溜的,嗔怒的模样像极了一只炸了毛的猫儿,虽张牙舞爪,却着实没有什么威慑力。

    “我给你穿衣。”赵元承笑着替她拿过衣裳,慢条斯理地抖开。

    “我自己会穿。”姜扶笙不肯从他:“实在不行让翡翠进来伺候。”

    他这是什么癖好?无缘无故替她穿什么衣裳?

    “来。”赵元承笑着伸手拉她:“不用翡翠,我伺候你。”

    “我不用,你先穿。”姜扶笙躲在被子里将中衣的纽绊系好。

    “我喜欢给你穿。”赵元承硬将她从被窝里扯出来,将她手臂往袖子里塞。

    “我又不是你的磨喝乐。”

    市井里孩童们玩的可以换衣裳的泥娃娃叫磨喝乐,赵元承是把她当成那个了吧?

    姜扶笙抗拒,嘀嘀咕咕地埋怨他,终究却还是拗不过他,任由他一件一件替她穿上衣裳,系上衣带。

    眼见赵元承俯身拿了她的绣鞋,她伸手:“我自己来。”

    让他替她穿鞋,她自己都觉得有些过分。

    “坐这。”赵元承扶她在床沿上坐下,毫不在意地蹲下身去给她握住她修长秀气的脚。

    姜扶笙低头看他。儿郎眉眼含着几分笑意,乌黑笔直的长睫覆下,细致认真地盯着手上的动作。看他为她做这样的事,她心中一时涩涩的,恍惚间又觉得自己好像是在梦中,要不然眼前怎么

    会出现这样的场景?

    少年时的她和他两情相悦,眼里心里都只有彼此。那时候晚上临睡前,她脑海里想的都是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和他缔结良缘,白头偕老,日日过着怎样如胶似漆柔情蜜意的日子。

    可从嫁进陆府之后,她便觉得再无这样的可能,也就再也没有想过这样的场景。

    不想她和他还有这样的一日,活生生地摆在她眼前……

    “好了,到我了。”

    赵元承起身替她理好裙摆,取了自己的衣裳递到她跟前,示意她替他穿戴。

    “我才不给你穿。”

    姜扶笙回神,手抚面颊忍住笑侧身与他擦肩而过,朝外室走去。

    “好没良心的小东西。”

    赵元承说她一句,自个儿倒忍不住先笑了。

    背对着他走到门边的姜扶笙也不禁掩唇偷笑。

    待赵元承整理妥当走出来,便瞧见姜扶笙已然坐在桌边吃着饭。

    “你也不等我。”

    他走过去,在桌子左侧坐下,口中说着埋怨的话,眼底却满是笑意。

    他才不在意她等不等他一起吃饭呢,说这话只不过是想逗逗她。

    姜扶笙端着碗微微侧过身子不看他,故意不理会他继续吃着饭,唇角却不自觉地翘起来。

    赵元承提起筷子吃了一口,又笑着看她。

    她不是说饿了吗?吃东西怎么还这样细致呢?一小口一小口像小猫吃食似的,抿着嘴儿不肯不发出一丁点声音。

    “你到底在看什么?”姜扶笙嗔怒地瞪他。

    被他盯着看了好久,她有些恼了。任谁被人这样盯着看,都会觉得不自在。

    “看你好看。”赵元承笑起来。

    “就会胡言乱语。”姜扶笙捏着筷子打他。

    经过昨夜之后,两人解开了一些心结,正是最最亲密无间的时候。这样笑着打闹看着倒真像是一对蜜里调油的新婚小夫妻。

    “和好了,在里面笑闹呢。”

    门外,石青贴在门上听了片刻,转头笑嘻嘻地告诉一旁等着的翡翠和珊瑚。

    他就知道主子不会让他失望的。他这也算是将功补过吧?军棍肯定是不用挨了。

    “太好了。”珊瑚别提多欢喜了,立刻双手合十放在身前,闭上眼睛小声道:“多谢菩萨保佑。”

    翡翠也是满面欢喜,一心替自家姑娘高兴。

    石青看着珊瑚不屑地撇嘴:“你谢菩萨还不如谢我,还是我去将主子请回来的呢。”

    若是往常,珊瑚定然是要嘲笑他当时回来说小侯爷不肯回来时是怎样垂头丧气的。

    但眼下,珊瑚心里头欢喜,就不和他计较,脆生生地笑道:“好,也谢谢你。”

    “这还差不多。”

    石青得意地咧嘴一笑。

    屋子里,赵元承瞧姜扶笙碗里饭吃得差不多了,询问她:“可还要再添一些?”

    “我吃饱了。”

    姜扶笙摇头,放下碗筷。

    “用几口汤吧。”赵元承盛了一小碗人参鸡汤放在她跟前。

    姜扶笙乖巧地端起,捏着汤匙小口吃起来。

    “岳父岳母约莫三两日便可抵上京。”

    赵元承瞧她差不多吃饱了,忽然冒出一句话来。

    姜扶笙冷不丁听到这话,抬头望着他怔了片刻才明白过来他说得“岳父岳母”是她爹娘。

    “你,你是在说我爹娘?我爹娘两三日便能回来?”

    她扶着桌子站起身来,面上满是不敢置信,甚至忘了反驳赵元承她爹娘不是他岳父岳母。

    “你别激动,坐下。”

    赵元承摁她双肩。

    “你先告诉我是不是?”

    姜扶笙被迫坐下,捉着他袖子迫切地追问。

    “自然是。”

    赵元承肯定地点点头,含笑望着她。

    姜扶笙彻底怔住,她心“砰砰砰”跳得快极了,爹娘真的得救了!

    她没有想到会这么快。而且在和赵元承开口时,她并没有抱着必然能成事的把握,只是想着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先试试。

    她知道这件事情有多难,还思量着就算不能成她也不会怪他的,没想到喜讯来得这样快。

    她不是方才才和他说爹娘的事吗?怎么会这么快?难道他早就……

    “你是不是早就派人救了我爹娘?”

    姜扶笙捂着心口睁大乌眸问他。

    爹娘是有人看管的,解救他们二人必然要花费不少工夫。况且从南疆到上京也要不少时间,赵元承几个月前就在帮她做这件事了?

    “你说呢?”赵元承嘬了一口鸡汤,轻描淡写地反问。

    “赵玉玦……”

    姜扶笙鼻子一酸,泪花花在眼圈里打转。

    原来他一直在替她着想,默默地为她干了那么多掉脑袋的事。她却只会和他闹别扭,给他添麻烦,带着哥哥一起往外跑,害得他还要跑去东洛救她……

    “怎么又哭了?”

    赵元承手里的汤匙“啪嗒”一声掉在碗里,伸手去擦她的眼泪。

    “对不起!”

    姜扶笙扑进他怀中,心好像缺了一个大口子,眼泪止不住簌簌地直往下掉。

    她曾背弃诺言,又数度要与他断绝,做了许多错事。他却不离不弃,一直在她身边,她真的太没有良心太对不起他了。

    “姜二金,你傻了是不是?”赵元承拍拍她脑袋:“好好地说什么对不起?我救我岳父岳母不是天经地义?”

    “我不管,就是对不起……”

    姜扶笙脑袋埋在他怀里,呜咽着回他。

    “好好好,对不起就对不起。不许再哭了,从昨晚到现在你哭几次了?”

    赵元承轻拍她脑袋数落。

    “主子……”

    石青外头敲门。

    “快别哭,一会儿石青看到了。”赵元承小声哄怀里的姜扶笙。

    姜扶笙听到石青的声音,忙坐直身子擦干眼泪,又低头整理自己的衣裙。

    赵元承看得直发笑,她害羞的模样当真太过讨喜了些。

    “何事?”

    他朝外问。

    “陈婉茹陈姑娘又来了。”

    石青在外头回他。

    赵元承扭头看向姜扶笙:“你想不想见她?她之前来过好几次,说要探望你,都被我打发了。”

    姜扶笙想了想摇摇头。陈婉茹爱慕赵元承,又有议亲不成那回事,见了她和赵元承如今这般不免难过。

    她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陈婉茹,见了面大家可能都会觉得尴尬。所以暂时还是不要见面的好。

    赵元承朝外吩咐道:“不见。你去和她说,往后也不用再来了。”

    姜扶笙正要阻止他说后面这句话,便听外面石青回道:“陈姑娘说她只是惦记姜姑娘,若实在不能相见,托属下将一封信转交给姑娘。”

    赵元承闻言又看姜扶笙。

    姜扶笙眨了眨乌眸道:“拿进来看看。”

    第72章 第72回 撩拨着他的心

    赵元承自是依着姜扶笙的。

    石青推开门, 先对着二人恭敬行礼,才将信笺双手奉到姜扶笙跟前。

    “姜姑娘,这是陈姑娘让属下交给您的。”

    “你先下去。”

    石青话音才落下, 赵元承便挥手打发他。

    自己手下的人什么德行他清楚。方才行礼时石青这家伙眼珠子就骨碌碌乱转, 若是叫石青在这里听了他和姜二金的只言片语去, 不消片刻他手下的所有人都得知道。

    石青愣了一下,低头应道:“是。”

    他退到门外, 不甘心地带上门。

    还想看看主子和姜姑娘好到什么地步了呢, 不想主子这就打发他出来了。他挠挠头, 又觉得有些不对, 之前主子可从来没有这样过, 主子是不是防着他呢?

    姜扶笙打开精美的信笺, 上好的宣纸散发出淡淡的香气,大方工整的字体跃于眼前,果然是陈婉茹的字。

    她垂下鸦青长睫仔细看完信, 抿抿唇若有所思。

    赵元承一直留意她神情,见她神色似乎有些不对,便问道:“信上说了什么?”

    他能瞧见信的内容并不长,不过寥寥数句而已。只是看不清写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说从小一起长大,没想到我会和她这样生分。”

    姜扶笙目光仍然落在手中的信上,面上有了几分伤感。

    他们几个从小一道长大, 彼此之间感情深厚。她曾以为自己会嫁给赵元承, 也曾以为他们一辈子也不会有隔阂。

    谁能想到, 长大后他们之间的关系会演变成这样?

    赵元

    承将信纸从她手中抽了去,低头扫了几眼丢在桌上道:“说什么姊妹情谊,明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 还非要横插一杠,不必理会她。”

    信里的确是姜扶笙说的意思,但陈婉茹用词极刁钻,分明是看准姜扶笙心软故意为之。

    看完他有些心烦。

    除了姜扶笙,他一向对谁都没什么耐心。

    “话不是这样说的。”姜扶笙拿过那封信轻叠,垂着纤长卷翘的眼睫缓缓道:“她都这样说了,到底是一起长大,我总不能不顾从前那些情谊。你们一个未娶,一个未嫁,谈婚论嫁也不是不合适,她和你也算门当户对吧。再说那是她祖父的主意,你别迁怒她。”

    思及从前与陈婉茹交好时的种种,她越发觉得过意不去。陈婉茹将她当作亲姐妹一般,人家来探望她她却避而不见,实在是不像话。

    “不是你自己说不见的?”赵元承挑眉。

    “我不见不是对她不喜,而是觉得有点难堪。”姜扶笙拉起他的手和他解释,末了道:“还是见一见的好,不然好似我无情无义。”

    他手暖融融的,手心有着习武留下的老茧,指尖触上去粗糙温热,让她莫名心安。

    “你就会对旁人心软。”赵元承瞥她一眼扭过头去:“对我才是无情无义。”

    话是这样说,他却握紧了手。手心里微凉的一团,软软的像一捧雪,似乎一用力就会化开。轻轻的又像一片羽毛,来回撩拨着他的心。

    他喉结微滚,心脏嘭嘭地跳动,一腔热血隐有沸腾之势。

    “让她进来吧,好不好?”姜扶笙蹙眉晃晃他的手,水润的乌眸睁大祈求地望着他。

    这人怎么这么记仇?不过他看起来好像有点动摇。她再说一说,或许他就答应了?

    赵元承其实方才便在心里归降了,见她这般又生了逗她的心思。

    “答应你,我有什么好处?”

    他忍住笑意一本正经地问她。

    姜扶笙眨眨雾蒙蒙的眼想了想,抬眸看他一眼又转开目光,脸上缓缓浮起淡淡的粉。

    她知道他想要什么。

    “说话?”赵元承长指勾住她下巴,目光在她柔嫩的唇瓣上流连,笑意暧昧。

    姜扶笙被他看得脸儿“腾”的一下红了,那句“我亲亲你”就在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看样子你不想见她。”赵元承收回手,作势欲起身。

    姜扶笙两手抱住他手臂,忽然凑上去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额头抵在他肩头声若蚊蚋:“现在可以了吧?”

    赵元承瞧着她红透的耳垂还想再逗逗她,奈何克制不住已然笑了出来,这样的她实在是极大的取悦了他。他将她搂进怀中,唇瓣蹭蹭她额头道:“勉强可以吧。我让人叫她进来?”

    “别。”姜扶笙手推着他胸膛:“你先避出去。”

    “为什么?”赵元承不乐意:“你们有什么体己话不能叫我听着?”

    “不是。”姜扶笙拧了拧身子,蹙眉道:“你在这儿我们怎么说话?那不是更尴尬了吗?”

    “好,好,依你。”赵元承捧起她的脸,爱不释手地在她唇上亲了亲。

    她平日里都是柔软乖巧的,唯独蹙眉同他说话时有一种鲜见的娇俏生动,叫他几乎移不开眼睛。

    “那你走吧。”姜扶笙起身脱离他的怀抱。

    “真无情。”怀中一空,赵元承心里也空了一下,起身理了理衣裳往内室方向走。

    “你去何处?不是说好你避出去吗?”姜扶笙不禁着急。

    这人怎么说话不算话?

    “我从后窗走。”赵元承回头笑看她:“怎么,你想我从前面走遇上她,先让她尴尬一下?”

    “你快走。”姜扶笙上前推他。

    她将他推到窗前。

    赵元承攀上窗户又回头看她。

    “又怎么了?”

    姜扶笙皱眉看他。

    “切记岳父岳母之事半句也不可提及。”赵元承提醒道:“你们已非从前,你和她说话之前一定要好好掂量掂量。”

    “我知道,我又不傻。”姜扶笙不禁反驳。

    将这样的事情往外说?她难道傻么?

    赵元承闻言笑起来:“我就是怕你犯傻。”

    “快去吧。”姜扶笙催促他。

    赵元承跃出窗口去,又回身合上了窗户。

    “翡翠。”姜扶笙走到外间开门吩咐:“去请婉茹进来吧。”

    “是。”翡翠飞快地瞧了一眼自家姑娘,随后抿着嘴笑着转身去请人。

    姑娘面色红润,容光焕发的,想来和小侯爷是真的和好了。

    眼看着翡翠去了,姜扶笙忽然想起什么来,转身飞快地进到内室走到梳妆台前坐下。

    她对着铜镜抬起头露出细长粉白的脖颈,斑驳的吻痕露了出来,纵横交错,一个叠着一个几乎遍布脖间,想忽视都不能做到。

    “这人怎么这样没深浅?”

    顾不得多埋怨赵元承,她拿起梳妆台上的脂粉便往脖颈处涂抹。奈何那些红艳艳的痕迹太过新鲜,并非脂粉所能掩盖,外头隐约传来人语,似乎是陈婉茹已经到了。

    她忙放下脂粉,转到床后打开衣箱,想找见高领的衣裳遮一遮。可赵元承给她置办的满箱子都是各色秋裳,几箱的衣裳硬是找不出一件能遮住脖颈的。

    焦急之中她忽然想起这屋子里也有赵元承的衣裳,遂开了他的衣箱,匆忙之间选了一件严冬时节才该穿的狐裘大氅披上,对着铜镜确定遮住了脖颈上的痕迹,这才转身朝外而去。

    第73章 第73回 试探

    “陈姑娘, 这边请。”

    翡翠在前头引路,抬手客气地招呼陈婉茹。

    陈婉茹应了一声,紧跟上前。她穿着蜜粉色金丝绲边蔷薇纹百褶裙, 行走之间裙摆迤逦风雅, 举手投足温婉端庄, 尽显大家闺秀仪态。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左右,越往前走心中越是惊疑不定。

    看翡翠所领的方向, 姜扶笙莫不是住在……

    “翡翠。”她终究忍不住, 紧走几步看着一处问道:“你们姑娘可是住在叙兰院?”

    她紧张地看着翡翠, 目光复杂, 这应当不可能吧?

    叙兰院是赵元承的院子。虽然姜扶笙如今是一个人。但无名无分的, 姜扶笙不应该如此不守妇道, 就这样和赵元承住在一起吧?

    “是。”翡翠不曾多想便回道:“姑娘受伤回来之后便在叙兰院住。”

    她在不知不觉中已然认为自家姑娘住在叙兰院理之当然,没有什么可奇怪的。

    陈婉茹目光一凝,藏在袖子里的手死死绞着帕子。就算姜扶笙现下是一个人, 可毕竟已经嫁过人了,嫁得还是赵元承的表哥,姜扶笙怎么还能毫无波澜的和赵元承在一起?

    更何况姜扶笙不是不知道她对赵元承的心意,姜扶笙难道看不出她和赵元承更门当户对、更合适吗?

    她真心实意地拿姜扶笙当作最好的朋友,姜扶笙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已经是残花败柳之身,为什么还要和赵元承这样不清不白?

    “别往前走了,我哥哥的院子不让外人进。”

    迎面走来一个娇俏女子, 身着一袭宝蓝长纱裙, 外罩牙白锦缎烟衫, 正一脸不喜地望着陈婉茹。

    “梦珠,你今日在家……”陈婉茹瞧见她,忙露出几分笑意迎上去, 心里却是极不悦的。

    赵梦珠也就仗着是赵元承的妹妹罢了,否则这样骄纵毫无规矩的女子,她是不会主动打招呼的。

    赵梦珠哼了一声,不理会她。

    陈婉茹哪里配得上她哥哥?哥哥已经拒绝她了,她死皮赖脸地数次上门。真是不知羞!

    “珠姑娘。”翡翠行礼:“陈

    姑娘是我们姑娘的客人。”

    赵梦珠扫了翡翠一眼,面上的嫌弃几乎溢出来:“怎么,在我们家招待起客人来了?”

    要是跟姜扶笙比起来,陈婉茹倒是要顺眼一些,毕竟是待字闺中的人。姜扶笙可是嫁给陆家表哥、做过她和哥哥的表嫂的人,怎么好意思和哥哥一起住在叙兰院的?

    亏得哥哥还一心护着姜扶笙。要不是哥哥拦着,她早就要去找姜扶笙好好理论理论了。

    “我们姑娘还等着呢,奴婢先告辞了。”

    翡翠朝她行了一礼,不等她说话抬步便走。

    世人都重视儿郎,良都侯夫人却与众不同,对赵梦珠这个女儿比对小侯爷还上心。平日里娇惯得很,要星星不给月亮的,养得赵梦珠很是跋扈,好似要天底下的人都顺着她才好。

    翡翠知道赵梦珠是个难缠的,不想与她多言,疾步往前走去。

    陈婉茹心中有事,也无心和赵梦珠周旋,匆匆打了一声招呼之后便快步跟上翡翠。

    赵梦珠望着她的背影嗤笑:“两人都打我哥哥的主意,还能做至交好友?”

    *

    踏入叙兰院,陈婉茹步伐慢下来,沿途打量着院子里的景致。

    赵元承的院子,她只来过三次。每次都是良都侯府有宴,跟着姜扶笙进来的。

    上次来这处,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

    布局还是从前的布局,只是多了些树木和花草。石榴树,是姜扶笙喜爱的,海棠树也是姜扶笙喜爱的,便是栽在墙角的文竹也是姜扶笙喜爱的。

    想起爹和她说的话,不知不觉间她掐破了自己的手心。疼痛让她回过神来,她瞬间收起不该有的情绪。

    姜扶笙开了门,恰逢陈婉茹拾阶而上走到廊下。

    “婉茹。”她弯起眉眼朝陈婉茹伸出手。

    本以为会尴尬,但看到婉茹熟悉含笑的脸,倒不觉得有什么了。

    陈婉茹瞧见她身上的大氅神色一僵,顿了一下才握住她的手,面上也露出亲昵地笑:“我还以为你真的不顾我们这么多年的情谊,不打算见我呢。”

    姜扶笙披着赵元承的大氅见她是何意?是炫耀,还是示威?抑或是嘲笑她爱慕赵元承是不自量力?

    姜扶笙将她让进屋内,口中笑道:“怎么可能呢?快请坐。翡翠,煮些牛乳茶来。”

    许久不见,婉茹还如从前一般,一举一动循规蹈矩,赏心悦目。她自幼便不如婉茹规矩好,到如今还是这样。

    “你怎么穿上冬日的大氅了?”陈婉茹坐下,不解地看她:“可是染上风寒了?还是身子没有大好,仍有不适?”

    “是……是昨日吹了风,有些怕冷,没有大碍。”姜扶笙想不出更好的借口,便顺着她的话说应了。她扶着腰在陈婉茹身侧坐下。

    她腰身酸痛,扶腰只是本能罢了。

    可这一幕落在陈婉茹眼中,却又多了意味。陈婉茹瞥着她,眼底闪过冷意。这会儿只有她在,姜扶笙还是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样,摇摇曳曳我见犹怜。可见和赵元承单独在一处时,姜扶笙会是怎样一副姿态。

    从前怎么没有察觉,姜扶笙竟有这许多的狐媚手段?

    “那是该好好养着。”陈婉茹道:“我之前来过好几次,持曜都不让我进来看你。我和他的亲事不成,他好像和我成了仇似的。就算是成了仇,也不该影响你我之间的情谊吧。”

    她一直对数次被拒之门外之事耿耿于怀。自幼被父母极为严苛的对待,以至于她养成了凡事都要多思多想的习惯,为人处世也没有什么洒脱可言。

    “不是。”姜扶笙软语解释:“那些日子我受伤,每日昏睡着,着实没什么精神。”

    她若直接说是赵元承不让任何人探望她,陈婉茹不免痛心伤怀,还是委婉一些好。

    “那你……”陈婉茹左右打量,问她:“和持曜一起住在这处?”

    倒要看看姜扶笙会怎么说?

    “没有。”姜扶笙矢口否认,白皙的脸儿瞬间红了,窘迫之中她道:“他住在书房,将叙兰院让给了我。”

    她没有勇气承认这件事,没有三媒六聘的进门,便和赵元承住在一起,可不就是上不得台面的外室吗?这实在太让她难堪了。

    “原是这样,我还一直担心你。我说了你别生气,毕竟没有成亲,你若是轻易给他,只怕他不会珍惜。”陈婉茹闻言神色一松,满眼心疼地握住她的手。

    她就说姜扶笙不至于做出这样的事。那她该何去何从?要依着父亲的意思试探吗?

    “我和他没有可能的,你也知道缘故。”姜扶笙垂了眸子摇头:“我如何配得上他?”

    这话陈婉茹听了心中舒畅。这才是姜扶笙该有的姿态,很有自知之明。

    门“吱呀”一声打开,翡翠端着黑漆描金托盘,白瓷盏中的牛乳热气腾腾。

    “婉茹,来。”

    姜扶笙起身端起一盏热牛乳,送到陈婉茹跟前。

    “你太客气了。”陈婉茹抬起双手去接。

    姜扶笙将牛乳盏放在她手中便直起身子欲坐回去。

    陈婉茹无意间抬眼,瞳孔猛地一缩。姜扶笙正站在她面前,她从低处往高处看,恰好看到姜扶笙露出的一小截脖颈。

    那里遍布着斑驳的痕迹!

    她虽没有成亲,可到底岁数不小了,自然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那样密密麻麻的痕迹,可见留下痕迹之人的热烈与疯狂。

    这里是良都侯府,姜扶笙住在叙兰院根本不出门,这痕迹还能是谁留下的?

    姜扶笙方才骗了她!他们分明早有首尾,真是恬不知耻!气恼和愤怒齐齐涌出心底,陈婉茹手止不住颤抖起来,以至于盏中的牛乳都洒出来一些。

    “哎呀……”

    手腕一烫,陈婉茹瞬间回过神来。

    “没事吧?怎么弄的?”姜扶笙吃了一惊,忙取过帕子替她擦拭。

    陈婉茹看着她近在咫尺吹弹得破的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没什么。”她面上露出几分感慨和无奈:“方才来的时候遇见赵梦珠,说话蛮横无理的,还不让我来见你。我就是想起叔父叔母他们来。倘若他们还在上京,你就不用吃苦,也不用过这样寄人篱下的生活。”

    她眼底隐着恨意。既然姜扶笙和赵元承无情,那就莫怪她无义了。她就照着父亲所说的去做。

    “是啊。”姜扶笙乌眸中泛起几分怀念,悠悠叹了口气。

    赵梦珠打量她的神色,又问道:“叔父叔母他们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消息,或者是家书?”

    姜扶笙不假思索地摇摇头:“我们不说这个了,婉茹,我们好久不见,你留下来陪我用午饭吧。”

    家书自然是有,但也是赵元承让人悄悄带回来给她的。此事不宜张扬,还是不告诉陈婉茹吧。

    爹娘很快便能抵上京,眼下正是最要紧的时候。赵玉玦嘱咐她不能说爹娘的事,她不能露了马脚,干脆不提爹娘最安全。

    陈婉茹打量着她的神色,起身道:“不了,我得回去,你知道我爹那人的……”

    姜扶笙闻言也不好再留她:“那我送你,等你得空再来。”

    陈太傅对待子女极其严厉,陈婉茹兄弟姊妹都怕极了陈太傅,既是陈太傅的意思,她自然不能强留陈婉茹。否则,陈婉茹回去无法交代,只怕要挨家法。

    送走陈婉茹,姜扶笙想着方才的对话走回软榻边,才坐下解着大氅便听内间传来窗户合上的声音。

    她扭头望过去,果然见赵元承纵步朝她走来。

    “一会儿不见,你怎么翻出我的大氅了?”

    他上前挨着她坐下笑问,又很自然地伸手揽她。

    第74章 第74回 他心里只有卿卿我我

    姜扶笙躲开他的手抿着唇不说话, 手里扯开大氅的系带。

    还不是他没分寸?在她脖颈上留下这样的痕迹,害得她只能临时拿他的大氅遮挡。

    婉茹瞧见了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怎了?”赵元承不解,凑近了偏头看她:“好端端的怎么不高兴了?”

    “你

    做得好事。”大氅滑落, 姜扶笙抬起下巴, 修长白皙的脖颈上重重叠叠的痕迹展露无疑。

    想起昨夜的情形, 她莹白的脸儿逐渐红了。

    都怪他!

    “我以为什么呢。”赵元承笑起来,猛地凑近在她脖颈上轻啄一下:“她看见就看见呗, 左右我们很快成亲。”

    姜扶笙闪避不及被他亲了个正着, 气恼地捶他。

    这人好生厚颜无耻。

    赵元承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姜扶笙挣扎着, 他倒越发抱得紧了, 藤蔓似的紧紧缠着她。

    “好了, 至于为个外人伤了我们的和气吗?”

    赵元承在她脸上亲亲, 又小狗似的用鼻尖蹭她脸颊,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姜扶笙哼了一声,偏头躲开他的亲近。她原本也没有真的生气, 只是忍不住要埋怨他几句罢了。

    “你下次能不能适可而止?”

    她睨着他问。

    乖恬的人儿露出不常有点嗔怒模样来,明澈发乌眸睁得大大的,浓密修长的眼睫卷卷翘翘的,说不出的娇憨可爱。

    赵元承按捺不下心中的喜爱,大手摁住她后脑勺,在她眼睛上连着亲了好几下。

    “我问你话呢!”姜扶笙气闷不已,又捏起拳头捶他胸口。

    这人心里是不是只有卿卿我我?没一点正形!

    “好好, 都依你。”

    赵元承捉住她拳头握在手心, 低头笑看着她。

    他乌浓的眸中含着笑意, 笑意中似乎藏着万千情丝,织成缱绻暧昧的天罗地网,要将她拖进去吃干抹净。

    手上传来温热, 又被炽热的眼神所笼罩,姜扶笙没来由的脸儿一烫,垂眸躲开他的目光,扭身想离他远一些。

    “别走,和我说说话。”赵元承拉住她。

    姜扶笙回头瞥他一眼:“说什么?”

    赵元承心思都在她身上,随口问道:“陈婉茹和你说什么了?”

    他盯着她漂亮的颈窝,抬手勾住她一缕发丝在手中把玩。

    “没有说什么。”姜扶笙道:“就是些寻常的话。”

    倒是没有她以为的尴尬场景,这般想着她在心里叹了口气。不管如何,她还是伤到了婉茹。

    “她有没有问起你爹娘?”赵元承想起来问她。

    “问了。她问我有没有收到家书,我说没有。”姜扶笙抬眸看向他。

    “就这些?”赵元承追问。

    姜扶笙漆黑的眸子转了转,垂眸小声道:“还说若是爹娘在,我必不是眼下的光景。我想着爹娘回来的事不能露了破绽,便没有接她的话,用留她吃饭遮掩过去了。”

    赵元承闻言皱起眉头,眸中露出思索之色。

    姜扶笙不禁忧心:“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要不然,他怎么是这副神色?

    “没事。”赵元承宽慰地拍拍她肩,一扫方才的散漫起身叮嘱道:“我有事出去一趟,你自己在家,我把石青留给你,别见任何人。”

    第75章 第75回 有我在呢

    赵元承说着便要往外去。

    “你别走。”姜扶笙拽住他衣袖, 忐忑地问他:“是不是我说错什么话了?你和我说实话好不好?”

    瞧他端肃神情,她害怕了。

    她一向知道自己不是顶聪明的,在救爹娘回来这件事上只能依靠赵元承。她能做的唯有不添乱。

    但赵元承忽然变了脸色, 她猜是自己方才和陈婉茹说的话有问题。

    可是有什么问题?她根本没有提及爹娘的近况便故意转开话题。事关爹娘的安危, 她无法做到不闻不问。

    她瞳仁漆黑, 里头装得都是担忧,鸦青发丝散落几缕, 迷茫无措的模样像迷途的小鹿, 叫人忍不住心生怜爱。

    “别怕, 不会有事的。”赵元承托起她的脸, 大拇指轻轻摩挲她脸颊, 低头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柔声道:“有我在呢。”

    姜扶笙怔怔望着他挺拔的背影,回想自己方才和陈婉茹的对话,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再想想赵元承的本事, 也稍稍安心了一些。

    *

    太傅府。

    陈婉茹身姿端庄地走进大门。与以往不同的是她没有面带微笑,而是皱着眉头似乎有什么心事。

    “姑娘,老爷在书房等您。”

    门边的小厮瞧见她低头行礼,而后开口告知。

    “知道了。”陈婉茹朝他点点头,快步向书房方向行走。

    书房三面墙边都是书架,陈太傅坐在书架下的书案边,手里翻看着一本手札。

    他年岁不小了, 鬓边已然有了点点斑白。他身量瘦削, 长着一张狭长的脸, 神色严肃。一眼望去像学堂里待学子极其严厉的夫子,让人望而却步。

    “父亲。”陈婉茹走上前,端端正正朝他行礼:“女儿回来了。”

    她低着头浑身绷紧, 保持行礼的姿势。

    他们一家兄弟姐妹都怕极了父亲。父亲不开口,她是不敢起身的。

    陈太傅掀起眼皮看她,眼底似有不喜:“怎么说?”

    陈婉茹飞快地看了他一眼,犹豫着没有说话。

    从良都侯府出来时,她怀着满心的愤懑,恨不得插翅飞回来告诉父亲自己的发现。

    可马车沿着街道慢慢走回来,她又逐渐冷静下来。

    赵元承和姜扶笙毕竟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而她从懂人事之后便悄悄爱慕赵元承,已然数年。

    她恨姜扶笙和赵元承两人不知羞,做出那样的事。可也不至于要置他们于死地。

    “砰!”

    陈太傅将手中的手札重重摔在书案上,发出一声巨响。

    陈婉茹吃了一惊,还保持着行礼姿势的身子吓得一颤,险些摔坐在地上。

    她赶忙站好身子,再次行礼。

    “赵元承宁可收留那个和离了是姜扶笙,也不肯与你订下亲事。这件事传得上京尽人皆知,我的脸面都让你丢尽了!”陈太傅手撑着书案,似乎随时都能站起身来命人取家法:“如今不过叫你去打探一点消息,你就对他起了恻隐之心。养出你这样的女儿真是我陈承弼家门不幸。”

    让女儿去打探姜守庚夫妇的事,自然不是这么简单的。只是亲事没有成,不至于让他这样费手脚。

    其中的真实缘故事关朝堂,女儿乃女流之辈,不必知晓。

    陈婉茹本就怕极了他,见他怒了,又说出这么重的话来,一时间吓慌了神。

    “父亲,您别生气,女儿问过姜扶笙关于她爹娘的事了……”

    来不及思考,害怕让她近乎本能地说出实话。

    “站直了好好说。”陈太傅坐直身子。

    陈婉茹这才得以不用继续保持行礼姿势。

    “父亲,女儿和姜扶笙说她父母若是在上京,她就不用受苦。她只是稍微回应了一下。女儿又问她有没有收到家书,知不知道她父母的消息,她都摇头,而后就转开话题了。女儿怕引起她的怀疑,不敢再问下去。”

    陈婉茹将自己试探姜扶笙的情形大致说出。

    陈太傅闻言更是不悦,本就严肃的脸色更沉几分:“就只这些?那你这打听了和没有打听有什么分别?”

    陈婉茹一瞧他这脸色就害怕,连忙道:“父亲,有的。女儿有发现。姜扶笙从小性子就软,遇上哪怕芝麻那么点的事情也会掉眼泪。之前,但凡她提到父母之事,她总要哭许久,显然是极为担忧她父母的。这次她不仅没有哭,还特意转开话题,女儿猜想是不是她父母现在处境并不危险,所以她才不像从前那么担忧?”

    “嗯。”陈太傅听罢她的话很是满意,手抚着山羊须点点头:“总算你有些作用,先下去吧。”

    “是。”

    陈婉茹暗暗松了口气,低头退走。

    幸好她足够了解姜扶笙,否则无论如何她也无法发现其中的破绽。

    父亲和她说得是抓到赵元承帮助姜扶笙父母这件事,也就是抓住赵元承的错处,好替她雪耻。

    可她怎么总觉得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

    第76章 第76回 他就要让她见

    秋意渐浓, 陈府外的小巷内铺满了落叶。

    赵元承倚在一棵枝叶枯黄的大树上,透过几片摇摇欲坠的树叶望着天上的云朵。

    “主子。”

    莫山从院墙内翻出,无声地落在地上走上前朝他行礼。

    “如何?”赵元承询问。

    莫山走近一步低声道:“是陈太傅逼着陈姑娘去试探姜姑娘的。”

    “试探出什么了?”赵元承挑眉。

    莫山一五一十道:“陈姑娘告诉陈太傅说, 往常姜姑娘听人提起父母都会忍不住掉眼泪, 这一回却没有哭, 看起来与往常大不相同。所以她猜测姜姑娘的父母应该没有什么危险,从而推测是您救了人。”

    “陈启弼最近跟谁走得近?”

    赵元承皱眉, 陈婉茹倒是了解姜二金。陈启弼这厮这样针对他和二金, 到底有什么目的?拉拢不成反生恨意?

    “主子难道怀疑他和谁勾结了?”莫山摇头:“都说陈太傅为人公正不阿, 从不徇私。不然属下派人去打听打听?”

    从没有听谁说陈启弼和谁走得近过。

    赵元承点点头正要说话, 前头忽然传来响动。他顿时朝声音方向望过去。

    “属下过去看看。”

    莫山不需吩咐, 当即便循声而去。

    片刻后, 他快步往回走:“主子,是陈太傅坐轿子出门了。”

    “跟上他。”赵元承当机立断,脚下宛如弩箭离弦。

    莫山连忙跟上去。

    主从二人远远跟着陈启弼的轿子, 顺着小道与巷子七拐八绕,最后望着那轿子进了巷尾的一座气势不凡的宅子。

    宅子门口守着七八个侍从,个个佩剑。陈启弼的轿子进去之后,朱红铜钉的大门严密地合上,一众人守在门口神态谨严。

    “这是谁的宅子?防范这样严密?”赵元承问身后的莫山。

    莫山也望着那宅子处:“属下不知。”

    “看这阵仗,地位低不了。”赵元承摸摸下巴,饶有兴致地道:“该不会是康王吧?”

    康王是元启帝第三子。元启帝生有五子。大皇子早夭, 二皇子病弱, 四皇子和五皇子尚且年幼。唯独康王这个三皇子能成些事儿。

    偏偏元启帝迟迟不肯立太子。

    前日他和师兄还说起过, 康王恐怕是没有什么耐心了。师兄一直主张拿西河王做文章。西河王虽然是元启帝的叔叔,可那老东西贪杯好色,碌碌无能, 这些年早已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利用起来总不那么顺手。

    他还是想从康王入手。

    “属下去看看?”莫山请示他。

    赵元承道:“你去北边,我去西边,两刻钟后还在这里碰头。”

    莫山应道:“是。”

    主从二人当即兵分两路,朝各自的方向而去。

    赵元承特意绕远了一些,才敢攀上墙头,探头一瞧,远远的那宅子外头,一队甲胄整齐的侍卫手持长枪,正守在围墙下。

    “这么严密?”

    他有些意外,这样可不好跳出墙去,被发现了难免打草惊蛇。

    他一松手自从墙头落下,又转回方才的位置,查看东侧墙的情形,竟与西侧一般无二。

    估摸着莫山那里也是一样。

    莫山不过片刻也回来了,果然道:“主子,北墙和大门处一样防守严密,有一队人马守卫。属下查看了东墙,和南北两墙一样都有人把守。”

    “有意思。”赵元承双眸熠熠:“叫追魂来守着,看看他到底是谁。”

    追魂和莫山一般,成为她的手下,极擅长追踪。

    “是。”莫山转身匆匆而去。

    约莫一刻钟后,莫山转圜回来,身后跟着两个人。

    除了追魂,还有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小道士。

    “宗明,你怎么来了?”

    赵元承讶然。

    宗明是他师兄跟前听命的小徒弟。

    “师叔。”宗明行礼,一五一十道:“师父说姜大人夫妇已经抵达上京城外,您命人将他们藏在城外很不妥。他们离上京城太近,若是被发现事情将极难收场。师父说要么您现在松口,将人交给他安排。要么您就去一趟上清观,师父要当面和您说。”

    “消息倒是灵通。”赵元承嘀咕一句,朝宗明道:“我随你去。追魂,这里交给你。”

    “请主子放心,查到是谁属下第一时间禀报。”追魂一口应下。

    *

    上清观。

    奉玄一改往日的沉稳,在大殿内来回踱步。

    “师兄。”赵元承阔步跨进屋子。

    “你来了。”奉玄瞧见他,立刻迎上去:“你也太胆大包天了,这是上京城,元启帝的眼皮子底下,你敢将姜守庚夫妇放在城外!就算元启帝昏庸,还有几个皇子,还有文武百官,哪一个是吃素的?你知道暗中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万一被人发现,咱们这几年的盘算就算打水漂了。”

    他真的着急。

    师父让他守着师弟,助师弟一臂之力。这些年事情发展顺利,一切都按照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这少不了他一直尽职尽责,更少不了师弟的安排。

    在姜扶笙父母这件事之前,师弟从来没有让他失望过。

    怎么在姜扶笙这件事上,师弟就这么固执?

    “这不是还没发现吗?师兄你急什么?”赵元承倒是不急,越过他走到桌边端起紫砂茶壶不客气地对着壶嘴便饮了几口。

    奉玄夺了他手中的茶壶:“等被发现就晚了!”

    师弟到底知不知道事情有多严重?

    “不会发现的。”赵元承抬手随意擦了擦嘴。

    “让她见父母就那么重要吗?”奉玄心急如焚:“只是让她父母到师父那里去,又不是一辈子见不了,你何必这么固执?”

    他还是想再劝劝师弟,这样冒险的事情试不得。

    “我要让她见。”

    赵元承拿过他手中的茶壶又饮一口,语气不容置疑。

    父母就在城外不让姜二金见?到时她不又要泪眼汪汪,窝在他怀里只会掉眼泪?

    奉玄知道他的性子,瞧他神情便知这事毫无转圜的余地。

    “那你仔细些。”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只好嘱咐一句。

    他这师弟,生得容颜出众,品行贤良方正,处处都好。唯有一条太过重情义,是好,也是不好。

    照理说姜扶笙一个嫁过人的姑娘,之前还背叛过他师弟,师弟应该厌弃她才对。

    结果,师弟不仅对人家不离不弃,还屡次破例,这次更是拿自己的身家性命来赌,就为了让人家见父母一面。

    唉!

    “师兄,别叹气。”赵元承笑道:“我今日有一件新的发现,你要不要听?”

    “什么?”奉玄不由得问。

    赵元承便将陈婉茹试探姜扶笙之事直至陈启弼去那宅子大致讲述一遍。

    奉玄听罢皱眉思索道:“你的意思是,那宅子里的人可能是康王?”

    “十有八九。”赵元承在桌边坐下:“等追魂回来就知道。”

    “你打算从康王这边开始?”奉玄想了想又问。

    赵元承靠在椅背上,长腿交叠闲适地道:“你不觉得他比西河王更有实力?”

    “那自然是。”奉玄不大赞同道:“有实力便不好操控,我只怕会弄巧成拙。”

    “师兄,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想要成事哪有不冒风险的?西河王那个窝囊废就算是鼓动了也掀不起什么浪来。”赵元承起身道:“还是康王那里更值得一试,冒险是冒险了些,回报可不小。”

    “你说得是。”奉玄点点头,神色端肃:“只是如此一来,咱们就更要小心谨慎,姜守庚夫妇那里……”

    他想借机再劝赵元承慎重考虑让姜扶笙见姜守庚夫妇之事。

    “师兄放心,我会慎重安排的。”赵元承却不愿意听下去,起身朝他挥挥手扬长而去:“告辞。”

    *

    姜扶笙倚坐在屋门外,头枕着朱色的廊柱,看着石榴树顶上一片在秋风中飘摇的枯叶。

    赵元承已然出去半日,到这会儿还不曾回来。她当真忧心得紧。

    她捉着自己的衣摆无意识地揉搓,也不知是不是她和陈婉茹说的话闯了祸?早知如此,她就该狠狠心拒绝和陈婉茹见面。

    “珠姑娘,您请止步。”

    院门处,传来婢女的声音。

    姜扶笙尚在出神,并未入耳。

    守在她身边的翡翠和珊瑚齐齐转头朝声音处看去。

    只见赵梦珠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扶着门框,不顾

    婢女阻拦半个身子已然探进院子来。听到婢女的话她不仅不退,反而道:“这里是我家的院子,我想来就来,你们凭什么拦我?”

    她生得娇俏,眉眼灵动,只是蛮横的做派很难叫人喜爱。

    姜扶笙这时才听出动静不对,她茫然地转头朝院门处望去。

    “姑娘,是小侯爷的妹妹赵梦珠。”

    翡翠小声解释。

    姜扶笙小时候和赵元承一起长大,自然认得赵梦珠,只是许久未见一时有些陌生。

    “姜扶笙,你在装什么清高?”赵梦珠见她看过来,当即对她颐指气使:“还不让她们放我进去?”

    姜扶笙瞥她一眼,起身便往屋子里走。

    赵梦珠娇生惯养,从小就不是个好相与的。若是以她从前的性子,说不得就要和赵梦珠争个高低。现如今她哪有那个心思?

    “姜扶笙,你这个不知羞的!”赵梦珠见她不理会自己还要躲进屋子去,一着急口不择言道:“你嫁过我表哥了,还克死了我表哥,现在又来祸害我哥哥,无名无分的我哥哥又没娶你,你也好意思和他一起住……”

    真是气死她了。

    她那么出色的哥哥,怎么就被姜扶笙这个狐狸精给迷惑了?

    “赵梦珠,你再说一遍?”

    赵元承的声音阴恻恻地在她耳边响起。

    第77章 第77回 我表现好不好?

    “哥?”赵梦珠毫无防备, 吃了一惊,扭头睁大眼睛看向赵元承:“你,你回来了……”

    她心虚地错开目光。

    府上谁不知道哥哥将姜扶笙护得跟眼珠子似的, 平日里连院子都不肯让人进来, 谁想见姜扶笙一面那是难如登天。

    姜扶笙呢还真拿自己当稀世珍宝, 成日里躲在叙兰院都不跟爹娘打声招呼的。

    她只不过是看不惯姜扶笙抱打不平,怎么这么巧就被哥哥撞上了?

    赵元承顿住步伐, 极黑的眼珠子沉沉盯着她:“谁让你过来和她说这些的?”

    “我……”赵梦珠抬手掩着唇, 眼珠子转了转抵赖道:“我没有说什么啊。我就是今日闲着无事可做, 想起来很久没有见过她了, 来看看……就只是看看……”

    她下意识后退半步, 悄悄咽了咽口水。

    说起来从她有记忆起, 哥哥就是个好相处的人,朋友亦有不少。但也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哥哥身上有一股迫人的气势, 让她想亲近哥哥又望而却步,甚至打骨子里有些害怕哥哥。

    不过,哥哥对她倒是挺好的。出去外地带东西回来,有爹娘的份儿就会有她的一份儿,从前有人欺负她哥哥也会保护她。

    即便如此,她和哥哥总还是不那么亲近,好似隔了一层似的。

    赵元承逼近一步。

    赵梦珠忙往后退, 心惊肉跳几乎哭出来, 哥哥怎么用这样的眼神看她?就好像……好像要杀了她一般……

    “我……我也没说她什么, 我说的都是实话……”

    因为害怕,她开始为自己辩解。

    哪知道她不说话还好,一说话赵元承脸色更难看。

    “赵玉玦, 你回来了。”

    姜扶笙轻软的嗓音打断赵梦珠的惊惧。

    赵梦珠不由抬眸看她。

    但见姜扶笙昳丽的脸上含着几分乖恬的笑,从身侧牵住了她哥哥的手。

    而她哥哥转脸看向姜扶笙的一瞬间,面上的阴沉瞬间烟消云散,唇角居然勾起几分笑意。

    “怎么出来了?”

    哥哥和姜扶笙说话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柔,这不比戏台上演的变脸来得还快?

    赵梦珠一时惊呆了。

    “来迎你。”姜扶笙牵着赵元承往回走。

    赵元承和赵梦珠毕竟是兄妹,若赵元承因为她和赵梦珠起龃龉,良都侯夫妇必然会不喜。

    她如今住在良都侯府都已经够尴尬的了,又怎么能再惹是非?

    再说她也没心思和赵梦珠计较那些,急着拉赵元承回屋子是想问她到底有没有在陈婉茹面前说错话,还有爹娘眼下到何地了,她究竟什么时候能见到爹娘?

    赵元承方才听见赵梦珠的话,是有心好好惩戒赵梦珠一番的。这会儿眼见姜扶笙小脸含笑温柔小意,手里又握着她柔若无骨的手,一门心思都挪在了她身上,也无心再与赵梦珠多言。

    “她是你嫂嫂,往后再对她不敬莫要怪我对你不客气。”

    他扭头朝赵梦珠丢下一句话,随着姜扶笙快步进院子去了。

    独留赵梦珠站在原地,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出神。不是,姜扶笙喊哥哥什么?“赵玉玦”?她怎么不知道哥哥还有这样一个名字?还有,哥哥怎么那么听姜扶笙的话?前一息还好似要吃了她呢,转头就对姜扶笙言听计从?

    娘还说哥哥只是不甘心之前被姜扶笙抛弃,所以才暂时将姜扶笙留在身边,以解当年之恨。她怎么看着全然不是这回事?

    哥哥分明特别在意姜扶笙。

    她本来还心疼哥哥,想替他打抱不平——好好的一个儿郎,想娶什么样的大家闺秀没有,怎么就被姜扶笙一个嫁过人地缠上了呢?

    今日这么一瞧,哥哥一副心思全在人家身上,看到人家就一副神魂颠倒的样子,倒是她多管闲事了。

    经过这一遭她算是明白了,姜扶笙她惹不起,以后见了姜扶笙得躲着些。

    *

    姜扶笙可不知道方才只是匆匆一面,赵梦珠就想了那许多,她一门心思都在爹娘的事情上。

    “赵梦珠口无遮拦惯了,你别往心里去。下回她再敢这样,我必定收拾她。”

    进屋子时,二人双双跨过门槛,赵元承牵着姜扶笙的手偏头望她。

    “她说得没错,都是实话,没什么。”姜扶笙牵着他在软榻上坐下,松手攀住他手臂。

    “可是我去了半日,想我了?”赵元承见她主动偎在自己身上,好似吃了一大口蜜糖般一直甜到心底。

    “想。”姜扶笙将发烫的脸埋在他结实的手臂上。

    她是羞的,也是羞愧的。

    羞是羞于言说这样的话,羞愧是她又对赵元承用小心思了。她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话能让赵元承开怀。赵元承开怀了,她自然能问到她所记挂的事。

    一个“想”字,软绵绵羞怯怯的,听在耳中直叫人的心酥了又酥。

    血液从耳朵开始涌动、发烫,很快流遍全身。赵元承双眸微红,伸手将她搂进怀中低头咬着她唇瓣说话:“我也想你。”

    只半日未见,便格外想念。外出忙碌归来,她在院中等待,是从前他梦里的情景。

    “等一下。”姜扶笙脸色绯红,绵白的手掩住他的唇:“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问你。”

    “你说。”赵元承握住她手腕,柔软滚烫的唇吻在她手心,灼热的目光直望着她。

    姜扶笙快羞煞了,又去捂他眼睛:“别这样看我……”

    被他一直这么看着,她觉着自己很快便要化开了。

    “你问,我不看。”赵元承一把将她拉入怀中。

    姜扶笙脑袋枕着他结实的胸膛,听着他剧烈的心跳,闻着他身上清冽的气息,捉着他衣摆问他:“我到底在陈婉茹面前说错了什么?”

    “你怎么还记挂此事?”赵元承失笑:“没

    有什么,是她问起岳父岳母之事我多虑了,以为她抱有什么目的。不过,你以后还是要对她警惕一些,就算她对你没有什么坏心,她背后还有她爹、她兄长那些人,其中难免有坏人。”

    陈婉茹之事不必说出,让她知晓不过是徒增烦恼。但也要让她对陈婉茹有防备之心。

    “真的?”姜扶笙闻言松了口气:“在爹娘安全之前,我再也不见她了。”

    今日她一直为此事提心吊胆,这会儿心总算落了地。

    “不说她……”赵元承长指勾起她下巴,又去啄她唇。

    “等一下。”姜扶笙扭头闪躲:“我还想问……唔……”

    唇瓣忽然被一片火热裹住,迫使她将未曾说出口的话顺着喉咙咽下去。

    赵元承心跳如雷,激烈的掠夺和索取,像要将她整个人生吞活剥了一般。

    “要问什么?”

    许久,姜扶笙几乎窒息之际,赵元承才舍得放过她,哑着嗓子询问她。

    姜扶笙脸儿如同醉酒了一般两靥生晕,青丝早已散乱,湿漉漉的乌眸茫然地望着他。

    “你不问,我继续了……”赵元承□□,张口咬住她一根衣带。

    “我,我想问你,我什么时候能见到我爹娘?”姜扶笙终于回过神来,抬手护着那条衣带。

    赵元承牙关咬紧猛地一抬头,一声轻微的响,衣带应声解开。他凑过去含住她粉嫩的耳垂,热气扑洒:“这几日你无事多出去转转,到庄子上去看看你两个妹妹,七日之内便让你见到岳父岳母,如何?”

    “好……”姜扶笙瑟缩着,呼吸急促,外裳散落在地上:“别……别在这里……”

    这是外间,万一有人进来撞见就不妙了。

    “不会有人进来。”赵元承这样说着还是一把抱起她,边往内间走边吻她:“姜二金,我表现好不好?可不可以?嗯?”

    第78章 第78回 我的二金真乖

    姜扶笙身子陷入柔软的衾被中, 咬着唇瓣不肯开口。

    “二金,说话。”

    赵元承脸埋在她脖颈处轻蹭,嗅不够她身上的香气, 肌肤细腻弹润, 像上好的羊脂玉叫人爱不释手。

    姜扶笙偏头不理他。

    他言下之意太过含糊, 一语双关。叫她如何开口回他?

    “二金,说话。”

    赵元承尖锐的牙齿叼着她颈间软肉轻噬, 虽是一样的话, 语气里却变了。软软的语调加上亲密的动作, 像撒娇, 又像威胁。

    “你别, 别弄出印子来……”姜扶笙即刻想起见陈婉茹时的尴尬, 抬手推着他额头:“我颈间这样,怎么出去见人?”

    他还说叫她多出去转转呢。再说,过几日就要见爹娘, 她总不能就这样去吧?

    “咱们成亲不就好了?”

    赵元承被迫从她颈间抬起头来,不满地嘟囔,又凑过去欲亲吻她。

    “不行。成亲了也没有谁这样出去见人的。”姜扶笙躲开他的吻,再次推着他额头坚持己见。

    要是往后她脖颈间一直都这样,那除了冬日,她就不用想出门的事了。

    “好好,我轻轻的。你先说可不可以?嗯?”

    赵元承捉住她手摁在枕边, 与她十指相扣, 啄着她红润的唇瓣逼着她回答。

    姜扶笙脸儿红透了, 偏头“嗯”了一声,声若蚊蚋。

    不过是一个简单的字,语调却好似带了无形的钩子, 勾得人心尖一时都发酥。

    赵元承心如擂鼓,脖颈处青筋剧烈跳动,仿佛受到莫大的鼓舞,张口含住她唇瓣,熟练地撬开她齿关,舌尖在她口中强势的描绘勾勒。

    姜扶笙被他吻得昏头转向,也不知怎的便舌头便被他含进口中。他实在太了解如何击溃她,不过片刻,她便呼吸不畅,面上的红一路染到心口,泪眼汪汪的模样看着好不可怜。

    她咬唇,却无法克制喉间溢出的哼声,想叫他慢些,可又难以说出话来,只能张着口儿喘息。

    “二金,二金,我们一辈子都这样好不好?”

    赵元承双眸泛红,俯身紧紧抱住她,显然动了情。

    “嗯……”

    姜扶笙几乎无法思考,长睫沾着泪,阖着眸子顺着他的话点头应他。

    “真乖,我的二金真乖,魂都被你吸走了……”

    赵元承瞧她这般乖巧,一时心尖发颤,动作近乎失控,越发的求索无厌。

    柔软的被褥硬是被他撞地哐哐作响,甚至牵连到床头的柜子跟着晃悠。

    姜扶笙仿佛溺了水一般死死捉着他结实的手臂,红肿的唇瓣微张着,只会一喘一喘的发出细叫。

    *

    秋日清晨,薄雾弥漫,叙兰院好似笼上了一层流动的云纱。

    “翡翠。”

    姜扶笙睁眼下意识瞧瞧身侧,赵元承已然不在身边。

    依稀记得,天不亮时赵元承在她耳边说要出门去,具体说了什么不记得了。

    “姑娘,您醒了?”

    翡翠挽起床幔挂在铜钩上,笑着朝她一福。

    珊瑚也笑着行礼。

    姑娘气色好,看起来心情也不错,她自然跟着开心。

    “嗯,替我更衣,我今日要出门去。”姜扶笙起身,腰间的酸痛让她的动作顿了顿。

    原来想着昨日便出去,结果前日被赵元承从下午折腾到半夜,昨日实在提不起力气,只能推至今日。

    虽然不知为何见爹娘要让她先出去转几日,但只要能见到爹娘便可。

    “姑娘要出门?”翡翠一愣,有些惊讶。

    从受伤回来之后,姑娘还没出过叙兰院的门。

    她隐隐担心。其实姑娘在这院子里住着也挺好的,见不到外面的人,也听不到外面那些难听的话。

    这一出门难免会遇见熟人,到时候听到那些闲言碎语,姑娘一定会很伤心的。

    珊瑚则问:“小侯爷陪姑娘去吗?”

    “我自己去。”姜扶笙起身,伸手由她们伺候着穿衣,又补充了一句道:“石青会跟着我。”

    “那就好。”珊瑚放了心:“自从上次姑娘受伤之后,奴婢好像留下心病了,总担心姑娘的安全。石青身手挺好,这下奴婢不用担心了,能出去转转是好事。”

    她心思浅,只想着自家姑娘的安危,并未思量到人言可畏之事。

    翡翠看了她一眼,一时也无法提醒她。

    “取件新衣裳吧。”

    姜扶笙吩咐。

    从陈婉茹来过之后,赵元承便命人给她裁了几身立领的衣裙,好让她遮掩脖颈上的痕迹。

    穿戴妥当之后,她吩咐珊瑚和翡翠先退出去,自个儿则在梳妆台前坐下,拨开衣领查看脖颈上的痕迹。

    比前几日淡了些,也没有再增添新的痕迹,她松了口气,算赵元承听话。

    她取过脂粉仔细扑撒,直至那些肉眼可见的痕迹都被遮盖,这才起身往外走。

    “姑娘,您要不要从园子里走?园子里桂花开了,可香可香了。还有秋海棠和菊花,也好看。”

    出了叙兰院,珊瑚笑着询问姜扶笙。

    姑娘出来散心嘛,自然是要四处转转的。

    姜扶笙放缓步伐举目望去。

    叙兰院外不远,便是良都侯府的园子。虽已是秋日,但远远望着还是葱葱郁郁的。

    “不了。”

    姜扶笙顺着园子外的小径往外走。

    还是先出门去吧。

    园子什么时候都能转,见爹娘的事不能耽误。

    “姜姑娘。”

    石青追上来招呼她。

    姜扶笙回头。

    “主子让属下给您的。”石青将一沓银票双手奉上,又取出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子一并交过去:“主子说您看到什么喜欢的买下便是。”

    姜扶笙示意翡翠接下来。看到银子她想起两个庶妹。好些日子不见,也不知她们眼下如何了?日子可还过得去?

    若是能去看看她就好了。

    石青见她不说话,又道:“主子让属下保护您,您要去何处都可以。”

    “那我可以去郊外看看我妹妹们吗?”

    姜扶笙问他。

    两个妹妹眼下在郊外的庄子上,她是有安排人伺候她们,也会时常派人去看看。但眼下这种生活终究比不得从前,她们活得定然煎熬。

    “这个……”石青挠挠头:“要不然,您等一等,属下派人去问一问主子?”

    “也好。”姜扶笙点头。

    她想见妹妹,但她不能坏赵元承的事,诸事自然该听他的安排。

    石青道:“那您在园子里逛一逛,属下这就派人前去。”

    姜扶笙点点头,转身缓步进了园子。

    “姜扶笙,她不是一直在哥哥院子里不见人么?怎么出来了?”

    赵梦珠挽着自家母亲王氏的手散步消食。

    此刻,清晨的薄雾尚未彻底消散,母女二人瞧见缓步走在花丛边的姜扶笙,穿戴素净雅致,却难掩娇艳稠丽,容色过人。

    王氏瞧着姜扶笙哼了一声,眼底难掩厌弃。就这样一个女子,周旋于赵元承和陆怀川表兄弟二人之间,赵元承还拿她当个宝。偏偏侯爷也不制止,甚至不说赵元承半句。

    她看看身旁如花似玉的女儿,心中很是纳罕,她的女儿怎么就比不上姜扶笙了?姜家已经没落了,姜扶笙又和离过,做赵元承的妾室不是很好?怎么侯爷偏不让她提让女儿嫁给赵元承的事?

    从小在一个家里长大,知根知底,赵元承娶了她女儿,他们就彻底变成一家人了,这有什么不好吗?

    “娘,你哼什么?”赵梦珠不由眨眨眼看她:“你是不喜欢姜扶笙吗?”

    “你喜欢她?”王氏反问。

    “不喜欢。”赵梦珠毫不犹豫地摇头,盯着姜扶笙道:“这女子太讨厌了,我恨不得将她赶出咱们家才好。”

    “珠儿,你今日不对啊?”王氏打量她:“既然这样想,你为何不去?”

    她的女儿她了解,哪里是个沉得住气的?向来是口中说着不喜欢,当即便要去收拾对方的。

    第79章 第79回 血液倒流

    赵梦珠闻言连连摇手:“惹不得, 惹不得。”

    王氏皱眉起了疑心:“怎么回事?”

    珠儿不是胆小怕事的人,怎么提起姜扶笙这样反常?怕不是赵元承对珠儿说了什么?

    “哥哥会生气的。”赵梦珠看着远处的姜扶笙,小声解释:“我一直看姜扶笙不顺眼, 她哪里配得上我哥哥?前日我闲来无事, 去叙兰院想说姜扶笙几句, 谁知恰好撞上哥哥回来,他见我针对姜扶笙可生气了, 那脸色……”

    她缩了缩脖子, 哥哥那时候的脸色她现在想起来还忍不住打寒颤。她可不敢再去惹姜扶笙, 那不是找教训么?

    “你哥哥和你说什么了?”王氏的心提了起来。

    赵元承不会什么都说了吧?

    “还能有什么?”赵梦珠道:“就是警告我下次不许欺负姜扶笙了。”

    王氏顿了片刻忽然问她:“珠儿, 你觉得你哥哥怎么样?”

    她还以为赵元承捅破窗户纸了, 原来并没有。珠儿这样害怕赵元承, 若真是嫁给赵元承日子只怕也不好过。

    但也不一定,赵元承那样的人对自己的妻子一定不会苛刻的。

    “什么怎么样?”赵梦珠被她问得莫名其妙。

    娘是不是被哥哥气糊涂了?她就说姜扶笙再好,哥哥也不该那样对她这个妹妹吧。

    “就是……”王氏犹豫了一下问:“你觉得他值不值得托付终身?”

    “那当然值得了。”赵梦珠不假思索道:“哥哥的样貌人品世间少有, 姜扶笙遇上我哥哥这样的人真是算她命好。”

    可惜,也不知道为什么哥哥就是和她不那么亲近,总好像影影绰绰隔着什么。

    “那你可愿意嫁与他为妻?”王氏打量着女儿的脸色,干脆问了出来。

    “啊?”赵梦珠有些发愣:“娘,你在说什么?”

    那可是她哥哥。

    “我是说假如。”王氏脸上划过一丝不自然,又补充道:“以后找夫君想不想成你哥哥那样的?”

    “我才不想呢。”赵梦珠当即道:“他凶起来可怕得要命,和我又不亲近。我要找就找个读书人, 温文尔雅的……”

    她说着话儿, 眼睛逐渐亮起来。

    王氏在心里叹了口气, 侯爷不许,女儿也不喜欢赵元承那样的,看来她的心思该收一收, 不往那件事上想。

    赵元承实在出色,虽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但看侯爷的态度也知道赵元承的出身绝不一般。

    她想着彻底将赵元承变成自家女婿,也不枉费这么多年侯爷在赵元承身上花的心思。唉,是她没有这个福分。

    *

    叙兰院。

    内间梳妆台前,铜镜内珊瑚将一支金镶玉海棠钗簪进姜扶笙乌堆堆的发髻中,口中笑着询问。

    “姑娘,今日咱们去何处?”

    姑娘已然连着出门三日了。

    这三日,姑娘去郊外看了两位庶姑娘,又去西池瞧了风景,还在戏园逗留半日。

    要她说人还是不能闷在屋子里,得多出去转转,她看这几日姑娘脸色看着比从前红润多了。

    当然,她也喜欢跟着姑娘出去。姑娘出手大方,每回出去都少不得给她们买零嘴儿。连石青都跟着沾光。

    “去集市上看看吧。”姜扶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抬手扶了扶压鬓的金花。

    “好。”珊瑚扶她起身。

    翡翠拿过薄披风替她罩上,给她系上系带。

    姜扶笙道:“先去看看首饰。”

    赵元承给她准备的首饰,不是金的就是各样稀有的玉石所制,譬如青金玉,黄金玉……她如今的身份,这般穿戴总觉得不能安心,还是去选些不起眼的首饰留用。

    姜扶笙出门时,恰逢赵梦珠带着好友施诗嘉回家玩耍。

    “阿嘉,我们走这边……”赵梦珠一瞧见姜扶笙,便拉着施诗嘉欲绕道而行。

    “那是姜扶笙?”施诗嘉已然瞧见不远处的姜扶笙,扭头问赵梦珠:“怎么,你怕她?”

    “谁怕她?”赵梦珠撇嘴:“不过还是别理她的好。”

    要不是哥哥,她会让着姜扶笙?切!

    “你怕她,我可不怕。”施诗嘉身子一扭,便挣脱她的手朝姜扶笙的方向走过去:“哎哟,这不是姜姑娘吗?好久不见。”

    从前,姜扶笙可高高在上得很,好容易才等到这一日,她可不能错过了这落井下石的好机会。

    赵梦珠见拦不住她,只好跟上去。

    姜扶笙抬起乌眸扫了一眼走近的二人,抿唇从她们身侧走过,并无丝毫理会之意。

    “都什么时候了,还拿着尚书之女的架子呢?”施诗嘉嗤笑,回头看着姜扶笙的背影拔高声音问:“珠儿,无缘无故的姜扶笙怎么就住在你们良都侯府了?外面都传言姜扶笙给你哥哥做了外室,看样子这话是真的了?”

    姜扶笙从前高高在上,也有今日。真真解恨得很。

    “你快别说了。”赵梦珠想起自家哥哥难看的脸色心中便发怵。

    施诗嘉这样说姜扶笙,会连累到她的!

    施诗嘉不理会她,接着装模作样叹了口气道:“你说若是她远在南疆的父母得知她沦落至此,会是怎样的心情?”

    姜扶笙足下顿住。

    珊瑚已然忍不住,转身挽着袖子便开口:“我们家姑娘……”

    “珊瑚!”姜扶笙叫住她,继续往外走去。

    珊瑚被她喝住,心里头还是气不过,跟上去道:“这个施诗嘉真是欺人太甚。又不是当初追着咱们家姑娘讨好的时候了,翻面无情的小人!”

    她家老爷是礼部尚书,那时候施诗嘉的父亲是礼部侍郎,正在她家老爷手底下办差,施诗嘉没少讨好她家姑娘。

    只是姑娘嫌施诗嘉太过势利,并不喜欢与施诗嘉往来,也不怎么搭理施诗嘉。

    姑娘如今落魄了,施诗嘉这个该死的可算逮着机会嘲笑她家姑娘了。

    “世人有几个不是如此?”翡翠心疼地看姜扶笙:“姑娘,她就是记恨您当初不理她才故意这样说,您别往心里去。”

    “不碍事。”姜扶笙抿唇朝她笑了笑,眼底却有一点点

    思量。

    家中出事几年,她什么人都见过,也什么难听的话都听过,方才施诗嘉所言并没有让她特别难过。

    但施诗嘉提到爹娘正触动她心。

    爹娘恐怕不能接受她如今和赵元承的关系。尤其爹,他是极要脸面的人,若是知道……她几乎不敢往下想。

    她掐着手心上了马车,一路沉思,直至翡翠唤她:“姑娘,到了。”

    姜扶笙回过神来,前头的软布帘子被掀开,不知不觉间马车已然抵达宝翠楼。

    “不是这里,我们换一家吧。”

    是她忘记吩咐了。

    宝翠楼是上京最好的首饰铺,从前她是时常来的,赵元承给她预备的也多是这里的首饰。眼下她却是用不上这样好的首饰了。

    翡翠朝珊瑚使眼色。

    “姑娘,来都来了,您不如下来看一看吧?”珊瑚劝道:“奴婢想跟着您长长见识。”

    姑娘听了施诗嘉的话,心里一定很难过,下来散散心也好。

    “好。”

    姜扶笙应了。

    左右她也是应赵元承的意思出来转一转,在哪里都一样。既然珊瑚想看,那就随意看看。

    她就着珊瑚的手下了马车。

    “姑娘,里面请!”

    宝翠楼的伙计小跑出来笑脸相迎。

    姜扶笙微微颔首,随着他跨入高高的门槛。

    才一进门她便怔住,似乎浑身血液倒流,手脚一瞬间变得冰凉。

    铺子中人多嘈杂,她还是一眼便瞧见了赵元承。熟悉的身影,挺拔的身姿即便在人群之中也极为惹眼,叫人忽视不得。

    身旁容貌俏丽的姑娘挽着他的手臂一脸娇笑。那姑娘姜扶笙认得,见过好几面,从前便和赵元承在一起,是教坊司的晚凝玉。

    赵元承正将一支金钗插进晚凝玉如云的发髻中。

    第80章 第80回 那我们成亲好了

    珊瑚也是一眼望见不远处的赵元承, 又看到他身边的晚凝玉,脸色不由一变,连忙悄悄推了推身旁的翡翠。又瞧了瞧自己姑娘的脸色, 不敢乱说话。

    “姑娘, 您没事吧?”

    翡翠瞧见姜扶笙迅速褪去血色的脸, 忙错步上前扶住她手臂小声询问。

    姜扶笙脑中乱糟糟的,好似一团糨糊, 浑浑噩噩地站着一时间理不清思绪。翡翠的声音唤回她的神思, 她定定神摇摇头, 后退一步欲离去。

    她能有什么事?赵元承和晚凝玉的事她又不是不知道, 这能有什么事。

    “你看那是谁?”

    此时, 晚凝玉也瞧见了姜扶笙, 抬肘捅了赵元承一下。

    赵元承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亦是一怔,眉心微微皱了皱, 下意识想往姜扶笙那处走。

    这个念头一出来他便清醒过来,眼下他不能去找她。

    “你要不要去和她解释一下?”晚凝玉笑着询问他。

    赵元承瞥了一眼藏在角落处的人影,收回目光摇摇头:“不必。”

    姜扶笙转身之际,将二人的相处看得一清二楚。她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似乎是在说她吧,这不重要。她看见了他们之间的亲近。

    她缓缓朝马车走去,乌眸不带任何情绪地看向前方, 但仔细看又看不出她在看何处。

    “姑娘……”

    翡翠心疼她, 又不知如何宽慰, 一时心焦极了。

    这一阵子,姑娘和小侯爷好不容易冰释前嫌,好似那蜜里调油的新婚夫妇, 她和珊瑚都替姑娘高兴。

    她还以为小侯爷和姑娘那样恩爱,一定是和晚凝玉断了,不想在这里遇上了,小侯爷和晚凝玉还那么亲热,姑娘怎么受得了?小侯爷对姑娘到底是不是真心的?

    “我没事。”姜扶笙转头朝她笑了笑,反而安慰她:“你别担心。”

    她漆黑的眸中闪过点点自嘲。说什么一辈子和她好、要娶她都只是戏言罢了。他缠她那样紧,大概也是因为当初错过的不甘心吧,过了最初的新鲜劲儿,也就不稀罕了。幸好她也没有将他的话当真,没有真的想嫁给他。

    能救回爹娘是她心中最圆满的结局。

    赵元承这样也好,她就不觉得自己很亏欠他了。

    “这……唉!”翡翠扶着她上马车,看着她的背影叹气。

    “小侯爷真不是东西。”珊瑚忍不住骂道:“和我们姑娘好,还不和外面的人断了……”

    “闭嘴。”翡翠连忙捂她嘴,要朝着马车里问:“姑娘,咱们回府吗?”

    “不回去。”车厢内传出姜扶笙的声音:“去西市看看吧。”

    翡翠应了一声。

    珊瑚推开她的手,忿忿不平:“你捂我嘴干吗?我说得不对吗?小侯爷他本来就……”

    “别说了。”翡翠打她一下,拉过她低声道:“就算小侯爷是你说的那样,咱们姑娘如今什么依靠也没有。想要老爷和夫人平安只能靠小侯爷,姑娘没得选。你说这些除了让姑娘听着心里难受,没有别的作用。”

    珊瑚还是气恼,但也听进去了翡翠的话,忍着没有再说下去,却也气红了眼睛,心里着实替自家姑娘委屈。

    “怎么了?你们怎么出来了?”石青跟上来,奇怪道:“好好的珊瑚你怎么要哭了?”

    “还不是怪你不作人事。”珊瑚借机骂了一句,扭身就走。

    “怪我?”石青指着自己莫名其妙,不解地看向翡翠:“我怎么了?”

    翡翠也不理他,和珊瑚一起上了马车。

    石青看着她二人赶着马车向前,急急追上去:“喂,你们等等我,到底怎么了?”

    *

    日暮时分,晚霞漫天,叙兰院墙角处盛开的木芙蓉染上了一层金色,静谧脱尘。

    赵元承踏着霞光推开门。

    “二金。”

    姜扶笙坐在桌边的八角凳上,闻声抬眸:“你回来了。”

    他身形高大,站在那处拔地倚天,背后是万丈金光,望之好似神祇临世。他生得世间少有的好貌。

    姜扶笙抿唇笑了笑,起身迎上去接过他手中的襕衫搁在一侧。

    “在做什么?”赵元承皱了皱眉头,目光落在她身上。

    “在学这个。”姜扶笙拿起桌上还未成型的木雕给他看:“我记得你喜欢做这些,改日教教我。”

    她说着将桌上的一堆东西收进抽屉中。

    他从前是喜欢雕刻各种小玩意儿送给她,她的箱底还有许多。现如今却好久不见他碰雕刻刀了。

    终究还是应了她那句话,“人是会变的”。他不会一直是小时候的他。

    赵元承目光定定地落在她脸上。

    她低头专注地盯着手上的动作,纤长卷翘的眼睫覆下,看不清眼底的情绪,似乎没有什么不高兴?

    “好了,咱们洗手吃饭吧。”

    姜扶笙抬眸朝他展颜一笑,转身去倒了热水在铜盆中,又招呼翡翠他们进来摆饭。

    赵元承跟过去,和她一起净了手。

    二人到桌边相对而坐。

    “你吃这个。”姜扶笙主动给赵元承夹了菜,而后才捧起自己跟前的碗小口吃起来。

    她垂眸盯着碗里的饭菜,尝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是她的恩人,她对他好是应该的。

    吃饱肚子对身子好,她如今什么也没有,若是饿坏了身子还怎么见爹娘?就算见了也会惹得爹娘担心。

    她要好好地多吃一些,照顾好自己,不让爹娘操心。

    赵元承又看她。

    她吃饭与之前一般,小口小口地抿着嘴不发出一点声音,小猫似的。

    “二金,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他终于忍不住放下碗筷问她。

    姜扶笙抬起乌眸看他,缓缓摇头:“没有。”

    她能说什么?

    结局都一样,何必捅破那层窗户纸?弄得彼此面上都无光。

    她只要哄好他,等到见爹娘的那日就好。

    “真的没有?”赵元承皱眉。

    撞见那一幕,她真就一点都不生气?

    姜扶笙挑了一点碧粳米饭在筷尖上,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道:“那我说了,你别生气?”

    施诗嘉的话实在难听,当时她听在心中便想着回来和赵元承商量来着。

    谁知误打误撞上他和晚凝玉在一起,她险些将这件事给忘了。

    原本她还担心他不同意,会和她闹别扭。现在看来,他有别人,未必会在意她。

    “你说,我不生气。”

    赵元承一口应下,乌浓的眸中有了点点笑意。

    就知道她会生气,他等会儿便和她和盘托出,把什么都告诉她。

    姜扶笙顿

    了顿道:“我想搬出去住。”

    “不行。”赵元承果断拒绝,眼底的笑意却愈发明显。

    她果然生气了。

    “你听我说。”姜扶笙望着他轻语道:“清晨我出门时,遇见你妹妹带着户部侍郎家的施诗嘉回来。施诗嘉记恨从前我对她爱搭不理,对着我说了些难听的话。”

    说到此处,她垂眸顿住。

    “户部侍郎之女?她说你?”赵元承皱眉思索,眸底闪过一丝怒意。

    施诗嘉这名字有些耳熟,什么模样他是不记得的。不过没关系,知道她父亲是户部侍郎便可。

    姜扶笙垂着长睫缓缓开口:“说我其实没什么,我早就习惯了。只是她言语中提及我爹娘,我才想起来我这样住在你家不对,丢的是我爹娘的脸。尤其是我爹,他这一辈子最讲究的就是脸面,我不能让他失望……”

    她说着低下头,小脸上都是失落,声音也愈发小下去。看着可怜兮兮的,像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娇嫩花朵,怪叫人心疼的。

    不过,她说的也是心里话。她和赵元承之间的事确实上不得台面,她可以不要脸面,但不能不顾及爹娘。

    赵元承将跟前的碗往前猛地一推,碗碟碰撞发出一声脆响,在安静的屋中尤为刺耳。

    “你别生气。我搬出去之后你随时可以去我那处。”姜扶笙吃了一惊,又和他解释:“我不是要离开你,只是不想让爹娘对我太失望。”

    他好像不太高兴,是对她的占有欲在作祟。她答应他他随时可以找她,他应该会同意的吧?

    “那我们成亲好了。”赵元承忽然抓住她的手,直直望进她眼底:“我这就让人筹备婚宴。待拜了天地你便可名正言顺地留在我身边。”

    “别……”姜扶笙下意识拒绝,想抽回手。

    赵元承牢牢握着她手不肯松开,盯着她眼神一点点冷下来:“怎么?你不愿意?”

    “不是。”姜扶笙不安地错开目光,不敢与他对视:“我就是……我想等见面时问一下爹娘的意思。”

    她的婚事,问过父母再做决定,这总说得过去吧?

    他自己和晚凝玉那样,还非逼着她留在他身边,不免太霸道?

    “晌午时在宝翠楼,你没有看到我和晚凝玉?”

    赵元承忽而问她,语气冷硬。

    姜扶笙看着别处,抿抿唇:“看到了。”

    他到底还是要说破这件事。

    “看到了你不生气?”赵元承拔高声音,比方才更恼。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姜扶笙鸦青长睫扑闪两下,低头道:“儿郎三妻四妾不是寻常事吗?你那么出色,有几个红颜知己算不得什么。何况晚凝玉和你是在我之前,总不能让你为了我和她断了……”

    这些话,既是对他说的,也是和她自己说的。

    要说不难过,怎么可能呢?不过她能克制住心口的钝痛,毕竟她最初就没有长久地和他在一起的打算。她嫁过人,家里也落魄了,哪里能配得上他?一直留在他身边会害得他和她一样,遭受各种难听的流言蜚语。

    这样也好,长痛不如短痛。

    “姜!二!金!”

    赵元承豁然起身,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