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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第51回 不中用

    姜扶笙听到开门的声音。

    她不禁转头望了一眼, 这一看她脸更红了。赵元承竟然就那么不着一缕地出湢室去了。

    虽然外面也没有人,但哪有人这样的,这人也太没脸没皮了!

    赵元承只去了片刻, 便又返回湢室。

    姜扶笙慌忙背过身, 生怕自己看到不该看的。

    赵元承满不在乎大大咧咧走到她身后, 伸手将一小粒药丸喂进她口中。

    姜扶笙不知他喂自己的是什么,本能地想吐出来。但那粒小丸药入口即化, 一股清香直透肺腑, 她不禁咽了咽口水。

    “是什么?”

    她不放心地小声询问。

    “助克化的。”赵元承自身后环着她纤细的腰肢, 贴在她耳畔低语。

    身后的身躯湿热滚烫, 令姜扶笙浑身绷紧,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湢室地方小太闷了, 她竟从赵元承的语气里听出几许温柔来。

    她不安地挣了挣。

    不出意外地没能挣脱他的手臂,他修长的手指在她腰间灵巧地一勾,衣带便散落下来。

    “我自己来……”

    姜扶笙见他要脱自己衣裳, 连忙本能地抱住自己。

    天老爷,她和陆怀屿之前都没有这样坦然相见过,实在无法若无其事地顺着赵元承由他给自己沐浴。

    赵元承将她转过身紧紧箍在怀中,乌眸沉沉望进她眼里:“都已经是成过亲的人了,还在装什么?”

    刻薄的话儿犹如三九天屋檐下尖锐的冰凌,直直刺进姜扶笙心里,她心刺痛地瑟缩了一下。

    是啊, 赵元承说得对。她成过亲, 不是处子之身。所以不值得被他珍惜, 连害羞也要被他羞辱。

    而现在,是她有求于他,又有什么立场拒绝他的要求?

    她眸光黯淡下去, 眼圈微微红了,放松身子纤细的手臂双双垂落在身侧。鸦青长睫垂落,在眼下形成微微颤动的扇形的阴影,像一朵任君采撷的娇花。

    赵元承看着她了无生气的脸儿,深沉晦暗的眸底闪过怒意。

    “当我愿意伺候你?”

    他冷冷地丢下一句话,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湢室里只余下姜扶笙一人,一下不那么逼仄了。她站了好一会儿,最终解了衣裳坐进浴桶之中。

    该来的总会来,该面对的也必须面对。

    她来这宅子时,就已经想好了。只要赵元承能救回她爹娘,她心甘情愿。

    正如赵元承所言,她嫁过人,又已经和离了,还有什么好坚守的?

    沐浴过后自浴桶中出来,才察觉没有带中衣过来。

    她蹙眉左右张望,总不能像赵元承那样出去。瞧见一旁有一身叠得整整齐齐的中衣,是赵元承没有穿的。

    取过他的上衣穿在身上,太大了些,宽宽松松好似唱戏的戏袍。

    她没有脱下,再大也比没有好。

    提起他的中裤在身上比了比,太长了些,穿上只怕无法走路。

    她立在原地想了想,低头看看身上的中衣,已经遮到臀下了。最终放下了那条中裤,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打开了湢室的门。

    赵元承赤着上身坐在床沿处,正翻看着一本图册子。听闻动静迅速将册子藏进了床头柜子的抽屉里,而后双手搭在膝盖上,若无其事地看眼前的地面。

    轻轻的脚步声像羞怯的小猫,试探着走进他的视

    野。

    赵元承抬眸扫了一眼,视线一顿。

    她穿着他的中衣,上身遮得严实,却因而更惹人探究窈窕的线条。下身只露出两条纤细笔直的腿,在轻晃的烛火下白得耀目,几乎叫人移不开眼。

    姜扶笙悄悄地看他,不知自己接下来该如何做?是上前吻他?还是到床上等着?又或者是等他主动?

    只这般想着,她脸便红透了,却仍然强装作无事的模样,慢慢朝他走过去。

    “替我穿上。”

    赵元承将她做的那件抱腹扔给她。

    姜扶笙抖开抱腹站到他跟前,小心地抬起手。

    抱腹照着他的意思做的,雨过天青色的云绫锦,滚着牙白的边,绣着吉祥的并蒂莲。

    她纤细的手臂环着他修长的脖颈,双手在他颈后系起如意结。鼻下嗅到的都是他身上清洌的香气,她甚至用屏住呼吸来让自己不胡思乱想。

    赵元承坐着没有动,眼尾却红了,呼吸比方才更重了些。

    姜扶笙收回手俯身探到他腰后。她脸儿正对着他冷白结实的胸膛,他身上好似火炉子似的,蒸得她脸儿越发的红,额头也是汗涔涔的。

    双手也不听使唤,试了几次才打上一个结。

    “好了。”

    她直起身子小声回他,想退后一步,却被他握住腰肢。

    “好看吗?”

    赵元承抬眸问她,脖颈下跃跃剧烈跳动,灼热的目光在昏昧的烛火下暧昧至极。

    “好……好看……”

    姜扶笙几乎丧失了思考的能力,下意识回了一句。

    她这抱腹绣得真不如何,只能勉强看出是并蒂莲花,好在颜色配得得当,粗看还算过得去。

    是赵元承着实生得好颜色。

    原本清贵不凡,桀骜不驯之人,陡然穿着半露的抱腹坐在她面前。

    结实的胸膛遮住了,只留下宽阔的肩与线条流畅的手臂,脖颈处两条系带往后看得她耳根发热。

    他这样比之方才不穿还好看……

    “看来是满意了。”

    赵元承手下用力,将她拉入怀中。

    姜扶笙不知所措,双手攀住他的肩不敢乱动。

    赵元承侧身将她放在床上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撑起身子拉下床幔。

    中衣凑上去了一些,雪白细腻的腿露出来更多,卧在那处小白羊羔子似的诱人。

    赵元承眸底一片深沉晦暗,双眸直勾勾盯着她红润饱满的唇瓣,喉咙上下滚了滚,俯身凑上去探出舌头舔她唇瓣。

    姜扶笙浑身一震下意识绷紧身子,阖上眼眸纤长的羽睫紧张地乱颤。

    亲吻逐渐加深,他愈发热烈起来。姜扶笙口中的空气被他掠夺殆尽,快要昏过去时赵元承才不舍地从她口中退出来。

    暧昧甜腻的银丝连在两人殷红的唇上,赵元承低头一点一点吞吃干净,粗喘的呼吸交杂在一处分不清到底是谁的。

    昏罗帐下,亲吻沿着下巴在脖颈处落下一道又一道青红交错的痕迹,湿软的舌尖滑过之处,引起娇软人儿的阵阵战栗。

    水做得人儿身子软得一塌糊涂,一片白玉的肌肤里盛开着一朵荼蘼的花朵。乌眸浸满含情的泪意一双湿润含泪的眸子,下颚高高抬起,强压的泣音克制不住从喉咙间溢出。

    短兵相接之间,赵元承忽然顿住。

    姜扶笙睁开水润润的眸子迷茫地看向他,嗓音软得好似能拧出水来:“你好了?”

    这……这怎么还不如陆怀屿……

    她眨眨眼,便要推开赵元承起身。心中疑惑不已,陆怀屿不中用是因为小时候那些经历的缘故,情有可原。赵元承他怎么会……

    早知他如此,之前便不那么多次拒绝他了,反正也就是眨眼的事。

    赵元承有力的手臂一把摁住她:“好什么?你当我和陆怀屿那个没用的东西一般?”

    他有些羞恼,蛮横地递送。从前听师兄弟们说起儿郎头一回都不行,他还将信将疑。今日倒是证实了。

    姜扶笙痛得闷哼一声,抬手推他。

    赵元承不得其法,也痛得额头冒汗。

    窗外传来闷雷之声,雨幕如织,偌大的院落笼罩在暴雨之中。窗棂下鲜嫩的石榴叶儿被风雨摧残地左右摇摆,似大洋中的孤舟随着雨水的节奏摇曳。(审核大大,外面真的下雨了,真实的雨打落叶)

    赵元承曾在草原住过一阵,在无人指点的情形下降服草原上最烈的马儿。他从未做过降服马儿的事,事后唯一的经验便是握紧缰绳尽情驰骋。(审核大大,这是正儿八经的驯马)

    耳边求饶胜过一切鼓励。

    她嗓子都哑了,声音同身子一样娇软:“赵玉玦……你放开……我,我要歇一歇……”

    她无暇顾及仪容,濡湿的几缕发丝贴在红润的脸颊处,那红晕一直染到心口,软得宛如一块乳酪。透白的瓷玉通身透着艳丽的粉,精致得如同画中人一般。

    赵元承掐住她下巴,死死望着她脸儿,乌浓的眸底满是汹涌情潮和深不见底的欲望,口中干涩焦渴,猩红的舌尖探出,舔上姜扶笙小巧的耳垂。

    “魂魄都被你吸走了。”

    他喘息着在她耳边低语。

    夏日的冰酪是极爽口又令人上瘾的。剔透的冰似水晶一般,是纤美水润的凝结,脆弱又顽强。用冰杵死死按住碾压研磨,迫使冰块承受冰杵的坚硬,逐渐地岁开消融,化为绵绵的一摊水,融得四处都是扑鼻的香气。(冰酪的制作方法)

    赵元承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才解了枕席欢娱之乐,一时食髓知味,无日无天的竟直纠缠着姜扶笙到天亮。(没有具体身体部位描写)

    她无数次求饶,奈何他兴致正高,嗓子喊哑了也换不得他半点怜悯。天亮时她实在疲惫至极,得了一点空便径直睡了过去。(没有具体身体部位描写)

    赵元承将她抱去湢室沐浴妥当,换了床褥,又将她抱回来安置在床上,拉过薄被遮住她满是痕迹的身子。

    折腾了一个通宵,他没有丝毫疲惫之意,反而精神抖擞,坐在姜扶笙身边饶有兴致地看她。

    她鸦青发丝披散,脸上潮红还未褪去,脸颊红红的。眉目如画儿一般。长长的眼睫浓密卷翘,阖着眸子像极了从前。

    “姜二金。”

    他唇角不禁勾起,修长的手指点在她眉间轻轻勾勒出她眉毛的形状。

    初尝人事,他甚是愉悦,也甚是喜欢。

    “唔……”

    姜扶笙被打扰到不满地蹙眉推开他手。

    赵元承却笑了,凑过去在她唇上亲了亲。

    末了,他在她身侧躺下,将她揽入怀中拥紧,在她额头上亲了又亲,当真是乐而忘返,爱不释手。

    “冷……”

    睡梦中,赵元承听到姜扶笙的哼声。

    他下意识伸手去捞被子给她盖上,却察觉身上被子盖得好好的。

    “赵玉玦,我好疼……”

    姜扶笙阖着眸子泣声往他怀里钻,语调听着委屈极了。

    赵元承察觉不对,大手探上她额头。

    果然滚烫。

    “姜二金,你就这点出息!”

    他有些懊恼,想坐起身来,但姜扶笙两只手臂缠着他脖子。

    这时候他也觉得自己昨夜有些太过火了,竟叫她病下了。

    “我好疼啊……”

    姜扶笙又哼哼唧唧。

    她浑浑噩噩,觉得自己置身于火炉之中,身上处处都疼,有一处疼得尤为厉害。

    “二金,松开。”

    赵元承轻声哄着她松手,掀了被子查看。

    红肿不堪。

    他攥了攥手又松开。昨晚他是头一次,没什么经验,的确没轻没重的。可她不是没有经历过的人,他还当她求饶不过是欲拒还迎……

    “石青。”

    他朝外喊了一声。

    “主子!”

    石青在外头应他。

    赵元承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无事,备马。”

    还是他自己跑一趟吧,叫石青去不知又要胡乱想他什么。

    石青应了一声。

    赵元承起身快快穿上衣裳,站在床边看了姜扶笙片刻,又开纱幮取了一件牙白中衣来给姜扶笙穿上。

    给她穿衣裳时才发现她身上处处都是青紫的痕迹,他一边替她系上衣带,一边暗斥自己禽兽,下手太重了些。

    末了,他轻轻抚了抚姜扶笙的脸:“等着我去给你拿药回来。”

    他起身出门。

    石青等在廊下,瞧见他笑着行礼:“主子。”

    “嗯。”赵元承扶着剑柄,神采飞扬。

    “姜姑娘

    那里,要派人进去伺候吗?”

    石青见他神清气爽,也不禁跟着高兴。

    想来姜姑娘是答应和主子好了?所以主子这么高兴?

    赵元承回头看了一眼:“不必。你在这守着,等我回来。”

    “这个时辰了,姜姑娘不饿吗?”石青看看天不放心地询问。

    已经快到午饭时辰了。

    “话多。”

    赵元承跨上马儿一声催促,策马而去。

    *

    上清观。

    奉玄真人正在观前树下打坐内观。

    赵元承走上前,在桌边坐下。

    有道童送了茶水上来。

    他自斟自饮了一盏茶,面上没了平日的从容,时不时看向奉玄。

    “这个时辰急匆匆地来,有什么事?”

    奉玄睁开眼又合上,缓缓问了一句。

    “师兄,你那里是不是还有一盒血金膏?”

    赵元承放下茶盏问他。

    奉玄睁眼看他:“你受伤了?”

    那血金膏能肉白骨,是极难得的膏药,再深的伤涂抹上,都能在极短的时间内结痂愈合。

    “没有。”赵元承摇头:“师兄给我一用。”

    “那膏药金贵,师父不出手无人能炼制出。下山时师父嘱咐,只能给你一人使用,旁人不成。”

    奉玄摇头拒绝。

    “我有急用,师兄拿来吧。”赵元承说着便起身要到他身上搜。

    奉玄抬手拦住他:“师弟,我听闻你从青州回来之后都没有归家,便去了北郊。可有此事?”

    赵元承退后两步,重新在石凳上坐了下来:“不是让我做个纨绔子弟么?这般岂不更像?”

    “你莫要找借口。”奉玄道:“真真是为着谁,为兄心里有数。”

    “那又如何。”赵元承抬起下巴道:“她背弃了我,我偏要报复她。”

    奉玄道:“师父捎了口信来,和陈太傅家的婚事你必须点头。将来成了大事,陈婉茹便是你的皇后。师父看了她的命格,正可助你。”

    “我不会娶陈婉茹。”赵元承豁然起身:“还请师兄将血金膏给我。”

    “师弟……”奉玄还想再劝,顿了顿没有说下去,自袖袋中掏出一只碧玉的扁圆盒丢给他:“那就等师父亲自下山来和你说吧。”

    他这师弟的性子他一清二楚,向来说一不二。心里头一直装着姜扶笙,爱也好,恨也罢,只怕是容不下第二个人。

    唉,也不知这到底是善缘还是孽缘。

    “还有固元丸,也给我些。”赵元承又朝他伸手。

    奉玄抬头看他:“你将人家姑娘如何了?”

    他是知道姜扶笙昨日去了北郊的。

    赵元承这一大中午的,又是血金膏,又是固元丸,到底是怎么了?

    总不能是……

    “你别管那么多。”赵元承摸了摸鼻子,难得露出讪讪的神情,耳根有些红了。

    奉玄一瞧他便明白了,还真是。

    “你有分寸些。”

    他摸出两小瓶固元丸递过去。

    “多谢师兄。”

    赵元承拿到东西片刻不留,当即便马不停蹄赶回北郊宅子。

    姜扶笙在床上足足躺了三日,才恢复了些气力。

    赵元承也在床边守了三日。

    他晓得她是女儿家,从小身子娇弱了些,哪晓得娇弱成这样,碰也碰不得。那日其实他还没能尽兴呢。

    一早,姜扶笙睁眼,便见赵元承正坐在身侧望着她。

    看到他在跟前,她又阖上了眸子。

    身上还有些酸痛,像有无形的绳子绑着了似的,但比之最初已然好了许多。

    赵元承那日在湢室说的是真心话。

    他瞧不上她嫁过人,他又恨她。他不拿她当人看,所以才会往死里折磨她。

    她苦苦求了他那么多次,他都不肯放开她,到现在都还有些疼。

    “今日可好些了?”

    赵元承探了探她额头。

    姜扶笙疲惫地摇摇头,心在瑟缩颤抖,这样的日子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

    赵元承抬手去掀她被角。

    她下意识摁住被角,乌眸睁开了惊惶地看他,宛如受惊的小兔子。

    “我给你上药。”

    赵元承给她瞧手中的血金膏。

    “我自己来。”姜扶笙不看他,伸手去接。

    赵元承躲开她的手,轻笑道:“害羞了?这几日都是我给你上的药。”

    姜扶笙脸不争气地红了,知道拗不过他,只好扭过头不看他。

    赵元承取了些膏药探入被子中。指尖传来的触觉刺激着他所有的感官,尤其是尝过那种欢愉之后,他瞧见姜扶笙便会情不自禁。

    “是不是不疼了……”

    他低头贴过去,望着她桃花瓣一样娇艳的唇悄声低语,幔帐之中暧昧丛生。

    “疼的!”

    姜扶笙警惕地往边上挪了挪,满心抗拒。

    赵元承险些要了她半条命。

    陆怀屿不太行,赵元承是太行了,两相都不好。

    她一个也不想要。

    赵元承喉结滚了滚,见她不愿意,强行压灭了心思,将膏药收起来。

    他侧身在她身侧躺下,手支着脑袋看着她,把玩着她的一缕青丝,像寻常的小夫妻闲谈那样问她:“你有没有什么话想和我说?”

    在一起之后,他们之间应当与从前不同吧?

    他总觉得心底的恨意消减了不少。

    姜扶笙怔怔望着帐顶,半晌,她偏头看他:“你真的能救我爹娘回来?”

    她来北郊,受他羞辱,无名无分地和他做了那样的事,所图便是爹娘能平安回来,她心里最关心的,莫过于此。

    赵元承乌浓的眸底本有几分笑意,闻言面色立刻阴沉下来,冷笑道:“你委身于我,便是为了此事?”

    姜扶笙好样的,她是知道如何激怒他的。他心底的恨意才松动了些,她便上赶着惹他。

    姜扶笙见他这样说话,又转过头去不理他。

    她不知道自己哪里惹恼了他。但话不是他说的吗?正是因为他许诺了她才会过来。

    “说话。”赵元承掰着她脸强迫她转过头来面对他:“是不是别人能救你父母,你也愿意委身于别人?就好比你当初为了救你父亲背弃我,选择嫁给陆怀屿一样!”

    姜扶笙望着他,雾蒙蒙的眸子眨了眨,泪珠儿顺着眼角滴落在墨发之中。

    她这半生好像都身不由己,颠沛流离。可叫她不管爹娘不管兄长,她便是死也做不到的。

    “少给我掉眼泪装可怜。”赵元承切齿道:“你委身于我是你欠我的,我不可能救你爹娘回来,你死了这条心吧。”

    姜扶笙闻言撑起还有些虚弱的身子便要下床。

    赵元承一把将她摁住:“你去哪?”

    “我不要你管。”

    姜扶笙挣扎。

    她来这里就是为了爹娘。赵元承既然不会救她爹娘,她自然要另外想法子。

    “又要去找你的陆怀屿了是不是?”赵元承气怒交加,将她制在怀中:“姜扶笙我告诉你,除了我这里你哪也不许去!”

    “放开,赵元承你凭什么限制我!”姜扶笙挣扎不开,气喘吁吁。

    她身上本来脚还酸痛着,哪里是赵元承的对手?

    疯子,陆怀屿还在大狱里关着,她找陆怀屿有什么用!

    “凭什么?你说凭什么?”赵元承将她锁在怀中,低头去逐她唇。

    姜扶笙宛如愤怒的猫儿,被制住爪子唯有一张嘴还能攻击。她毫不客气地一口咬在赵元承下巴上。

    赵元承吃痛,气恼之间翻身将她压下,低头狠狠堵住她咬人的嘴。

    第52章 第52回 那个没良心的最喜欢这种东西……

    他喘息着重重碾她唇, 牙尖叼住她柔软的唇瓣厮磨,将滚烫的气息强硬地喂进她口中。

    姜扶笙不甘地反抗,再次用力咬住他唇, 牙齿切进他唇肉里不肯松开。很快便有铁锈气弥漫在二人唇齿之间。

    赵元承不管不顾, 亲吻犹如暴风雨一般猛烈疯狂, 勾缠舔舐,手底下甚至渴求更多。

    姜扶笙自然不是他的对手, 节节败退之后也丧失了抵抗意志, 阖上眸子随他去了。两滴硕大的泪珠儿滚落下来。女儿家脸上早已布满细密的汗珠, 几缕发丝凌乱地沾在额头上, 莹白剔透的脸上满是泪痕, 望着好生可怜。

    赵元承鼻间尽是她独有的甜香, 见她不再反抗,他也逐渐温柔下来。他恋恋不舍地将那双柔嫩的唇缠吻了一遍又一遍,而后凑过

    去啄吻那她阖着的双眸, 唇瓣柔和地扫过她长长的眼睫落在她鼻尖上,带着无尽的爱怜张口轻轻啃噬。

    她真的好软好软,软得好像没有骨头一样。他浑身的热血都沸腾起来,恨不得将她嵌进自己的身体里,永远也不分开。

    他唇蹭着她耳垂逐渐往下,落在她细嫩纤长的脖颈处轻噬慢咬,竭尽所能地取悦她。

    “我委身于你是为了救爹娘, 你纠缠我是为了这件事, 你和我又有什么分别。”

    姜扶笙睁开眸子, 目光清明地望着帐顶,语调软软地徐徐开口。

    他若早说不会救她爹娘,她那日便不会来这宅子。

    这话犹如一盆凉水兜头浇下来, 叫赵元承满身热血瞬间凝固。

    “没有分别,我就是为着这回事。”赵元承沉下面色。

    话虽如此,他却没有兴致再继续下去,起身下床拢好衣裳快步走了出去。

    临出门重重合上了门。

    “主子。”

    石青正门口靠着廊柱打盹儿,被关门的动静吓了一跳。

    赵元承瞥了他一眼:“让她爹娘回来的事办得如何了?”

    石青愣了一下,挠挠头道:“这……恐怕还要等一阵子……”

    这不是小事,没有那么快吧?主子怎么忽然想起来这件事?

    “等什么?你们是不是又将此事押后了?下次再违背我的意思,都给我滚回山上去!”

    赵元承甩着袖子往外走。

    石青有些无言地跟上去。

    谁将事情压后了?现在关于姜姑娘的事情,他们没有人敢怠慢。

    主子分明就是想骂人吧?大概是姜姑娘那里受了气,拿姜姑娘没辙,只能拿他们撒气。

    “翡翠和珊瑚都来好几日了。”石青小心地问道:“要不要让她们进去伺候姜姑娘?”

    不管主子和姜姑娘闹什么别扭,主子总是心疼姜姑娘的,姜姑娘那里没人伺候不行。

    他也不是非这会儿问不可。只是翡翠和珊瑚来找了他许多趟了,他看她们对姜姑娘一片忠心,心里头还是敬佩的。

    “不必。”

    赵元承冷哼一声,足下生风。

    那个没良心的厉害得很,她还用人伺候?

    石青噤若寒蝉,低头跟上去不敢再问。

    走出院子,赵元承忽然顿住步伐。

    石青小心地打量他:“主子,您有什么吩咐?”

    “让翡翠和珊瑚进去吧。”赵元承说罢加快步伐欲离去。

    石青悄悄笑了,主子还是心疼姜姑娘。

    正偷笑间赵元承忽然回头。

    石青连忙肃正神色,站直身子。

    “别让她出院子。”

    赵元承吩咐。

    石青应了:“属下这便去安排。”

    *

    “少夫人……”

    珊瑚进卧室便唤了一声。

    “还叫什么少夫人,咱们叫回姑娘吧。”翡翠拉住她,朝床上唤道:“姑娘?”

    从赵元承离开,姜扶笙躺在床上姿势未变,听到她们二人的声音眸中有了光,转头向着床外:“你们来了。”

    翡翠和珊瑚一左一右挂上床幔。

    姜扶笙被窗口的阳光晃得眯了眯眼睛。

    “姑娘,您没事吧?怎么好像瘦了?”

    珊瑚凑上去心疼地打量她。

    “没事。”姜扶笙撑起身子。

    珊瑚连忙伸手扶她。

    翡翠问道:“奴婢们听闻姑娘病了,心急如焚,可小侯爷又不让奴婢们进来伺候。姑娘痊愈了吗?”

    “好多了,你们别担心。”姜扶笙坐在床沿处,双足踩在鞋上问她们:“和离书过了明路吗?”

    她一直惦记此事,总是个了结。

    “是。”翡翠道:“奴婢跟着去了京兆府,亲眼看着府尹大人落得章,您现在已经是自由身了。”

    姜扶笙点点头:“东西都搬回去了吗?”

    “搬了。”珊瑚气呼呼地道:“那陆大夫人还派个人在那里看着我们,生怕我们拿他家的东西,谁稀罕!她那些东西,当个宝贝一般,给我们姑娘还不要呢……”

    “行了,你少说两句,别惹得姑娘糟心。”翡翠阻止她。

    “陆大人有没有出来?”

    姜扶笙沉默了片刻问。

    陆怀屿毕竟帮过她,她不至于对他不闻不问。

    珊瑚道:“奴婢听陆大夫人的意思,像是已经疏通了关系,陆大人应该不日就能出来了。”

    “那就好。你们替我取一身衣裳来。”

    姜扶笙点头吩咐。

    珊瑚抬头四下张望了一番,朝最高的纱橱走过去。

    “你去哪儿取?”

    姜扶笙不由奇怪。

    “石青说,小侯爷这里有给您预备的衣裳。”

    珊瑚回头看她。

    “不用。”姜扶笙垂眸道:“去取我自己的来。”

    她不穿他买的衣裳。

    珊瑚和翡翠对视了一眼,翡翠抬抬下巴示意,珊瑚应道:“奴婢这就去。”

    二人很快给姜扶笙穿戴整齐,又梳洗一番。

    “姑娘,您饿不饿?”珊瑚道:“奴婢就让他们送饭来吧?”

    “我们出去吃。”姜扶笙起身抬步往外走。

    尽管已经起身这么久,她身上还是有些不适,腹部酸疼还在,脚下也有些踉跄。

    翡翠忙搀扶着她。

    珊瑚拉开了门。

    主仆三人正要出去,门外左右走出两个婢女正对着姜扶笙恭敬地行礼。

    “奴婢拜见姜姑娘。”

    姜扶笙被她们挡住了去路,不甚在意地摆摆手道:“退下吧。”

    两名婢女左右退下,在姜扶笙走出门后,却又跟了上来。

    “你们跟着我做什么?”姜扶笙回头,蹙眉望着她们。

    “小侯爷吩咐了,姑娘您不得离开这个院落。”

    两个婢女低着头很是恭敬,却没有丝毫让步的意思。

    姜扶笙脸儿一点一点白了。

    赵元承说让她待在这里哪儿也别去,她当时只当他说的是气话,他竟然真打算将她囚在这里?

    翡翠和珊瑚对视一眼。

    珊瑚忍不住道:“这是什么道理?我们姑娘想出去吃饭,这也没有合我们姑娘胃口的东西。再说了,这屋子是男子住的,摆设清冷又简单,连个梳妆台都没有,让我们姑娘怎么住?”

    “奴婢们也是奉命行事。”其中一个婢女回道:“还请姜姑娘别为难奴婢们……”

    “小侯爷怎么能……”珊瑚不服气,还要再说。

    “珊瑚。”姜扶笙叫住她,抬步往回走:“罢了。”

    她自是知道赵元承向来说一不二,他不让她出这个院子,和旁人说再多也是白费力气。

    “姑娘……”

    珊瑚跟上去,一时不知该如何宽慰。

    她和翡翠心里头都很疑惑。

    小侯爷不打算帮姑娘了吗?怎么还将姑娘禁足在这里了?姑娘又没嫁给小侯爷,小侯爷为什么这样管姑娘?

    *

    良都侯府。

    赵元承跃下马儿,大跨步进了正厅。

    良都侯坐于上首,正和自家夫人王氏说着话。

    “父亲,母亲。”

    赵元承招呼一声。

    “你回来了。”良都侯瞧见他便欲起身。

    “侯爷和持曜有什么话,就不能当着我的面说?”王氏转身含笑的目光落在赵元承身上:“持曜出去这么久,我这做母亲的也怪想念他。”

    赵元承垂眸坐下,没有说话。

    良都侯顿了一下道:“也好,左右说的是持曜的婚事,早晚要同你商议。陈太傅家的嫡女陈婉茹娟好静秀,我以为正是持曜的良配。”

    “父亲。”赵元承皱眉:“我已经说了许多次,不会同意这门亲事。”

    “你先看看这个。”良都侯取出一封信递给他。

    赵元承瞧了一眼信上的标记,没有伸手去接:“此事便是师父亲自下山,我也不应。”

    “你怎么……”良都侯替他着急。

    这样合适的亲事也不是时时有的。

    “不瞒侯爷说,这门亲事,我这几日也有所耳闻,不如容我说几句。”王氏在一旁温声细语地相劝:“虽然说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也要孩子合眼缘才行,持曜这么坚决地不愿意,我以为这门亲事还是罢了吧?上京的闺秀多得是,这个不成咱们再看看下一个就是。”

    良都侯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他这妻子向来是不大过问赵元承的事的。今日怎么……

    赵元承也瞥了王氏一眼,起身道:“母亲说的是,父亲若是没有旁的事,我先出去……”

    “有。”良都侯也跟着起身:“去书房,此番出去什么情形你还没仔细和我说呢。”

    赵元承当先往外走。

    良都侯又指着正厅前摆着的数箱东西道:“等一下,你看看宫里赏赐的这些东西,不然都搬去你院子……”

    “父亲收起来便是。”赵元承不甚在意。

    良都侯跟着往外走。

    赵元承路过高几,瞧见一碟晶莹剔透的点心,雕成莲花状,很是圆润讨喜。

    他走过去又倒回两步:“这是水晶脍?”

    “也是宫里赏的。”良都侯道:“淋些冰水爽口醒脑,来一盅尝尝?”

    赵元承又看了一眼,朝门口的石青吩咐道:“带走。”

    姜二金那个没良心的打小就喜欢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

    第53章 第53回 委屈

    “姑娘, 您饿不饿?”珊瑚看看外面:“要不然,奴婢去酒楼买些您爱吃的饭菜?”

    她方才出去给姑娘取衣裳的时候,门口两个婢女并没有拦着她, 想来小侯爷只下令不让姑娘出院子。她和翡翠应当是可以进出自如的。

    “我不饿。”姜扶笙靠着桌子坐下道:“你们下去用些饭吧, 身上可有银子了?”

    “那不行。”珊瑚道:“姑娘, 您身子才愈合更不能饿着,就让奴婢去……”

    翡翠在一边也是一脸担忧地望着姜扶笙。

    珊瑚话说一半, 外面传来叩门声。

    “谁啊?”

    珊瑚扭头没好气地问了一句。

    “是奴婢们, 给姜姑娘送饭菜来了。”

    还是方才守在门口的婢女。

    珊瑚不由看向姜扶笙。

    她是盼着姑娘用些东西来着, 可也不能越俎代庖代替姑娘开门让她们送吃的进来呀。

    姜扶笙微微点头。

    她不饿也要吃一些, 珊瑚说得不错, 身子要紧。她养好了身子才有精力逃出去, 和哥哥一起去找爹娘。

    而且,珊瑚和翡翠一直忙碌,只怕早就饿了。

    珊瑚见她点头, 心中欢喜走过去拉开了门。

    门口那两个婢女领头,后头婢女们鱼贯而入。

    很快,姜扶笙面前的桌上便摆满了各色佳肴。

    那些婢女很有规矩,放下菜肴之后不多看不多言,低头井然有序地退出门。

    唯有门口那两个婢女留了下来。

    “奴婢春梅。”

    “奴婢春桃。”

    “听候姑娘吩咐。”

    春梅、春桃齐齐朝姜扶笙行礼。

    “你们先下去吧。”

    姜扶笙瞥了她们一眼淡淡吩咐。

    她不喜欢有外人在。珊瑚和翡翠也会不自在。

    “是。”

    春梅和春桃低头退了出去。

    春桃合上门,看着门内小声道:“看样子,这不是个好伺候的主儿。”

    春梅推了她一下, 拉着她走远了些回头看了一眼:“小心里面听到了。听说前几日生病小侯爷没日没夜地守着, 咱们可得罪不起。”

    “有什么了不起。”春桃撇撇嘴:“她都嫁过人了, 小侯爷不过是记着过去的情分,等过了这一阵子还不知道如何呢。”

    春梅又回头看了一眼,你没有说话。

    “简嬷嬷!”春桃忽然一脸谄媚地沿着石阶往下快步迎上去:“您怎么得空来?”

    “简嬷嬷。”春梅看到门口高瘦的中年妇人走进来, 不由也露出笑意,上前恭敬地行礼。

    简嬷嬷是小侯爷的奶娘。小侯爷尚未娶妻,几个外室也不养在这里。北郊这座宅子后院实则就是简嬷嬷在管着,她们这些婢女也都要听简嬷嬷的安排。

    “我来看看。”简嬷嬷不大爱笑,扫了她们一眼:“如何?”

    她头上戴的身上穿的无一不是好东西,板着一张脸,后面跟着几个婢女。打眼一瞧,不像嬷嬷,倒像是富贵人家的大夫人。

    春梅看了春桃一眼。

    她可不出这个头,谁知道小侯爷会宠爱姜扶笙多久呢?春桃向来口无遮拦,还是由春桃来说。

    春桃摇摇头,撇嘴道:“可不好伺候。她那婢女还嫌小侯爷房里的东西不好,小侯爷房里哪一样不是顶金贵的?嫌弃不是女儿家住的,还说没有梳妆台。”

    不好伺候的人就该让简嬷嬷去收拾收拾。她们不敢,简嬷嬷肯定敢。

    “是啊。”春梅附和道:“也不让奴婢们在里面伺候,到底什么性子奴婢们也不清楚。”

    简嬷嬷闻言轻哼了一声:“我去看看。”

    春梅和春桃跟了上去。

    “你们都在门口守着。”简嬷嬷推开门,回头吩咐了一句。

    姜扶笙胃口不好,挑着素食少少地用了几口,便搁下了碗筷起身在一旁坐下。

    “你们两个吃吧。”

    “奴婢们要不要端出去……”翡翠觉得这不合规矩。

    “出去也不方便,也没你们的地方,就在这吃吧。”姜扶笙看看桌上:“吃好了让他们进来将碗筷收出去就是。”

    她心里拿翡翠和珊瑚自是当亲姐妹一般。何况眼下沦落到这般境地,哪有那许多规矩可讲?

    翡翠还有些犹豫。

    珊瑚没有那么多顾忌:“谢姑娘,奴婢早饿了就不客气了。”

    她说着坐了下来。

    翡翠这才也跟着坐下。

    两人正大快朵颐呢,门忽然被人推开了。

    姜扶笙抬起乌眸朝门口望去。

    但见一个妇人走进来,发髻上首饰曜眼,一时竟看不清面容。

    “姜姑娘,许久不见了。”

    简嬷嬷上前朝姜扶笙一福。

    她扫了姜扶笙一眼。姜扶笙嫩生生的芙蓉面,黑漆漆的杏仁眼,红唇饱满,温软乖恬之中勾起说不清的爱怜。

    姜扶笙的美貌比之小时候更甚,她一把年纪也见过不少美人都看得移不开眼,也难怪这么多年小侯爷一直丢不开。

    姜扶笙认出她来,黛眉微蹙:“你是简嬷嬷?”

    赵元承的奶娘,她自然是认识的,也的确许多年未见。

    即便如此,简嬷嬷这样门都不敲一声便走进来,是否不太妥当?

    还是说赵元承吩咐下去,她就是他的囚犯,任何人都无须尊重她?

    “姜姑娘还认得老身。”简嬷嬷一笑,自顾自地在一旁坐下来,看向桌上吃饭的珊瑚和翡翠道:“即便姜家没落了,下人也不能没有规矩,她们两个怎么能上桌吃饭?”

    “是我让她们吃的。”姜扶笙望着她:“你有什么事?”

    简嬷嬷似乎来者不善。

    她心中是生了恼意。赵元承欺负她也就罢了,还让家里的奶娘也来欺负她,到她面前来耀武扬威的,她就那么好欺负?

    珊瑚狠狠扒了一口饭,故意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恶心简嬷嬷。

    “也没什么事,就是听说了姜姑娘的事,来看看你。”简嬷嬷不悦地收回目光,老神在在朝姜扶笙道:“也正好劝劝你。”

    姜扶笙抿了抿唇,鸦青长睫垂落出一片扇形的阴影,遮住了她眸底的情绪。

    她没有理会简嬷嬷。

    简嬷嬷似有感慨,实则倚老卖老:“说起来我也算是看着你和小侯爷长大的。从前都以为你会成为小侯爷的夫人,没想到造化弄人。不过兜兜转转,你还是回到了小侯爷身边。”

    姜扶笙掐着手心,依然垂着眸子没有理会她。

    “只是你已经嫁过人,今非昔比。”简嬷嬷坐直了身子:“小侯爷还能容你,便已经是重情,他是

    不忘你们幼时一起长大的情意。老身说句不该说的,你也该有自知之明才是,你怎么还和小侯爷对着干呢?我听说小侯爷今日出门是被你气走的。要我说你应该安分些,待小侯爷娶了妻,再如何也会给你个良妾之位……”

    她如今的荣华富贵都是赵元承给的,自然一心替赵元承着想。至于姜扶笙听了这话有什么感受,那不重要。

    “知道不该说你还说?”珊瑚一把摔了筷子,站起身指着她道:“老虔婆,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和我家姑娘这样说话!小侯爷喊你一声奶娘,你就蹬鼻子上脸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你给我滚出去!”

    她说着便去撵简嬷嬷。

    翡翠则护在姜扶笙身前,小声宽慰她:“姑娘,简嬷嬷说话没有分寸,您别往心里去……”

    她说着又抬头朝珊瑚道:“快些把她赶出去,在这儿满口胡言。”

    “来人!”

    简嬷嬷起身往门边退了几步,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声。

    春梅春桃和她带来的一众婢女涌了进来,站在她身后。

    简嬷嬷一手叉腰,朝珊瑚道:“小小贱婢,这里还轮不到你来撒野。给我把她们两个捆出去!”

    她一声令下,春桃几人立刻挽起袖子上前就要动手。

    “我和你们拼了!”

    珊瑚才不怕,端起一条长凳横着朝她们扫过去。

    那长凳又厚又重,挨上一下不是闹着玩的。春桃几人惊呼一声,齐齐散开。

    “来啊。”

    珊瑚反而举起长凳朝她们冲过去。

    “姑娘您往后躲躲。”

    翡翠一直护着姜扶笙。

    “拦住她,这么多人还拦不住一个小小婢女?”简嬷嬷大喊。

    双拳难敌四手,何况珊瑚要面对这么一群人?

    虽然她举着长凳子,但凳子也耗体力,她到底是女子,很快便被春桃几人拿住了。

    “住手。”

    姜扶笙起身自翡翠身后走出来,抬起下巴直视简嬷嬷。

    姜家是没落了,但她通身的嫡女气势还在,只是平日不显山不露水的,反而容易叫人忽视。

    这会儿气势展露出来,那一众婢女眼中都有了怯意。

    “这婢女以下犯上,我……”简嬷嬷要和她分辨。

    “你算什么上?”姜扶笙打断她的话,声音并不大:“什么时候奶娘也能成府里的主子?”

    她并不太想搭理简嬷嬷。

    但简嬷嬷想动珊瑚,她绝不可能坐视不理。

    简嬷嬷在这北郊宅子里,被一众下人众星捧月似的捧惯了,从来没有人敢忤逆她。

    时日久了,她自是飘飘然,不然也不会特意跑到姜扶笙面前来说方才那一番话。

    “我肯定不是府上的主子,但到底也比姜姑娘一个和离的女子要好一些,毕竟小侯爷是吃我的奶长大的。”简嬷嬷愣了一下,冷嘲热讽地回她。

    倒是没想到姜家都没落了,姜扶笙还能摆出这副样子来唬人。

    不过她可不怕。一个背弃了小侯爷又和离过的女子,小侯爷能有多宠爱她?最多也就是当年不甘心,现在接回来玩玩罢了,不必放在眼里。

    “什么事?”

    赵元承提着食盒从外面进来,便瞧见门边围着一群人。

    “小侯爷……”

    简嬷嬷和一众婢女听到他的声音,纷纷让开路行礼。

    姜扶笙心里的委屈如同雨后春笋一般摁不住,她不想自己那么没出息,抿唇强忍着眼泪,转身走回榻边背朝赵元承坐下。

    第54章 第54回 她气性怎么这么大

    珊瑚瞧见赵元承, 噘嘴“哼”了一声。

    亏她之前还觉得小侯爷对她家姑娘挺好的,没想到小侯爷会纵容简嬷嬷来这里欺负她家姑娘,她真是看走眼了。

    翡翠要顾着姜扶笙, 又忙着对她使眼色。即便是心有不满, 也不能对小侯爷这样, 小侯爷可是主子。

    珊瑚她哪里都好,就是藏不住心思, 在姑娘面前倒也没关系, 姑娘待她们极好。可在旁人面前, 就不能这样了。

    赵元承走进屋子, 瞧了姜扶笙一眼, 漆黑的眸底泛起点点笑意。

    姜二金打小委屈了就这样, 喜欢背对着人,和她说什么也不理。

    他走到桌边放下手里的食盒,转身双手撑着桌子, 扫了一眼屋子里的众人。

    “怎么回事?珊瑚,你来说。”

    他目光在简嬷面上顿了顿,心里有了计较。

    简嬷嬷是他的奶娘,在他面前也算得脸的。北郊宅子他懒得打理,都是简嬷嬷在管,也没有叫他烦心过。

    但他并未叫简嬷嬷到姜扶笙这处来。

    “小侯爷,还是奴婢来说吧。”简嬷嬷往前一步, 看了姜扶笙一眼赔笑道:“奴婢听闻姜姑娘来了, 想着多年不见来见一面, 给姜姑娘问个安……”

    “少信口胡诌!你是来问安的吗?有你这么问安的?”珊瑚不客气地拔高声音:“你是来管教我们姑娘来了,叫我们姑娘识趣些,听话些。还说要我们姑娘听话一些, 以后小侯爷娶妻了,才会考虑给我们姑娘一个良妾当。我不知道这些话到底是你的主意,还是小侯爷的主意?即便是小侯爷的主意,又怎么轮得到你来说?”

    姜扶笙咬着唇瓣掐住手心。家里是没落了,她也无依无靠,但她说什么也不会给爹娘脸上蒙羞跟人做妾室的。

    简嬷嬷若是赵元承指使的,那便是存了心过来嗤笑她,打压她,让她屈服。

    赵元承闻言眸色冷了下来,刀子似的眼神剐在简嬷嬷脸上:“你当真这么说了?”

    简嬷嬷被他通身气势镇压得不敢抬头,但又一想自己是他的奶娘,他平日待自己都好的,今日应当也不会如何。遂解释道:“奴婢是听闻姜姑娘气走了小侯爷心里着急。您看这良都侯府里就您这么一根独苗苗,可以说是举足轻重,姜姑娘既然来了这里,就该尽心伺候才是,怎么还能使小性子让小侯爷不快?至于‘良妾’,奴婢想着您是个重情意的,娶妻之后肯定不会让姜姑娘无名无分的……”

    她说着悄悄打量赵元承的神色。

    “你倒是会替我做主。”赵元承一撩袍子在姜扶笙身旁坐下,看向简嬷嬷:“当初是买了这宅子,你就跟着来了?”

    “是。”简嬷嬷点头,见他脸色不差顿时松了口气。

    就说姜扶笙不是多重要的,小侯爷果然没有惩戒她的意思。

    她想着心中暗暗得意,特意看了姜扶笙一眼。

    “那想来你在这里也住得腻了。”赵元承沉吟道:“就去庄子上住吧,往后不要往这里来了。饮食起居会定期有人给你送过去。”

    他怎么对待姜扶笙是他的事,旁人谁欺负姜扶笙一根手指都不成。

    花音落下,屋子里顿时一静。

    珊瑚最先笑起来,死简嬷嬷臭简嬷嬷,活该!

    真是大快人心!

    就说小侯爷不会对姑娘那么坏的,果然她还是没有看走眼。

    春梅和春桃等一众婢女惊得面面相觑,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一口。谁不知道小侯爷平日对简嬷嬷另眼相看,这只是说了姜姑娘几句,就要被赶去庄子上住?

    简嬷嬷更是白了脸,这会儿再也站不住,“噗通”一声朝赵元承跪了下来:“小侯爷,奴婢也是为你好啊,是想着你和姜姑娘能天长日久地在一起,才特意来对姜姑娘好言相劝……奴婢以后不敢了,求求小侯爷别赶奴婢走……”

    她痛哭起来。

    在这北郊宅子穿金戴银,还有几个婢女跟着伺候,吃穿用度都是现成的,还拿着月例,下人们都捧着她,说是神仙日子也不为过。

    庄子上那破屋子哪里是人住的?吃的都是粗茶淡饭,小侯爷还说吃穿都会有人定时送过去,那就是连月例都没有。

    她养尊处优惯了,那样的日子叫她怎么过?

    “你若嫌庄子上不好,也可以回家去。”赵元承道:“你不是有一个女儿么?”

    简嬷嬷摇头忽然瞥见春桃就在身旁,犹如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连忙道:“小侯爷,卢比原本没有想

    和姜姑娘说那么多,都是春桃,她说姜姑娘不好伺候,嫌弃这屋子里的摆设不好,又不肯吃饭,还不肯她们在跟前伺候……我听着心里头一时气愤,又想到姜姑娘将你给气走了,一时生气才会失了分寸。”

    她总算找到了一个合理的借口,一口气将话都说了出来。

    女儿已经成家,丈夫早就不在人世,她哪里还有家可去?

    “没有,不是奴婢说的……”春桃闻言慌了神,连忙跪下来矢口否认。

    春梅暗自庆幸,幸好她没有抢着说,要不然这会儿被牵连的就是她了。

    “既如此,便都一起发卖了。”

    赵元承随意挥了挥手。

    这一下一众婢女都慌乱,有跪下求饶的,有大喊冤枉的,还有不知所措的……

    “闭嘴。”

    赵元承皱眉低喝一声。

    一众人顿时噤若寒蝉,只余下低不可闻的啜泣声。

    赵元承看了一眼石青。

    “走吧。”石青挥挥手:“都出去。”

    简嬷嬷看看赵元承,没敢开口求饶,走出去之后拉住石青的袖子哀求:“石青大人,帮帮奴婢吧,我也是为了小侯也好……”

    “主子都发话了,我怎么帮你?”石青抽回袖子道:“你说你没事跑这来充什么人物?简直自作孽不可活。来人,全都带走。”

    什么人不好惹要来惹姜姑娘?他颇为自得,还好他早就知道姜姑娘是主子的心尖尖,他当真机智得很。

    “你们两个先下去吧。”

    赵元承吩咐珊瑚和翡翠。

    珊瑚不放心,翡翠上前轻轻推了推她。

    两人一并出去,合上了门。

    “是不是又只吃了几口?”

    赵元承看了看桌上的饭菜。

    姜扶笙垂着鸦青长睫没有理会他。

    他早上摔门而去,将她软禁在这里,这会儿回来倒像个没事的人一般,她做不到。

    “人都已经处置了,别恼了。我给你带了你喜欢的,看。”

    赵元承揉了揉她脑袋,起身开了食盒,将莲花水晶脍从食盒里端出来摆在她面前。

    姜扶笙还是不理她。

    “姜扶笙。”赵元承皱眉,抬手去勾她下巴,出言威胁道:“再不理我,我不客气了。”

    姜扶笙偏头躲开他的手,终于抬起乌眸,淡淡的香气在屋子里流转,她目光落在那朵莲花水晶脍上。

    晶莹剔透,闪闪发亮。

    这是宫里的点心她认得,小时候曾吃过,莲花水晶脍好看又好吃,尤为难忘。

    “是不是喜欢?”赵元承取了小碟子,举起来往下淋:“给你备了蜂蜜。”

    金黄油亮的蜂蜜落在雪白剔透的莲花瓣上,甜香气散开,愈发诱人。

    “来,吃一口。”

    赵元承用小勺子切开一块,挑了喂到姜扶笙唇边。

    姜扶笙却扭头躲开了:“你什么时候放我走?”

    她又不是小时候了,赵元承别以为弄这些东西来就能哄住她。她要走,去找哥哥离开上京到南疆去。

    赵元承手中动作一顿,骨节泛白:“先吃东西。”

    他又喂她。

    “我不吃。”姜扶笙让远了些。

    他骗她,她才会来这里,和他发生那样的事。现在她只想和他一刀两断,永不相见。

    “姜扶笙。”

    赵元承冷了神色唤她名字,语气里威胁的意味十足。

    “你要如何?不就是这回事么?我给你就是了,等好了你放我走。”

    姜扶笙抬起红红的眼眸看他,黑黝黝的雾眸泛着恼怒,抬手扯开衣裳的第一粒盘扣,又低头接着往下解。

    她手哆嗦着说不清是羞耻还是愤怒,但没有停止动作。

    “你不跟我闹难受是不是?”赵元承丢开勺子捉住她双手:“我叫你吃东西,你又生什么气?”

    她气性怎么这么大?哄也哄不好。

    “我不可能留在你身边。”姜扶笙偏过头不看他:“请你放我离开。”

    “你休想!”

    赵元承摔开她双手。

    她心心念念就想着离开他,离开他她还能去哪里?又去找那个该死的陆怀屿?

    “主子。”

    石青在外头叩门。

    “什么事?”

    赵元承没好气地问了一句。

    “陈姑娘来了,说要见姜姑娘……”

    石青在外头小声禀报。

    听语气就知道自己触了主子的霉头,可这也没法子避免,唉。

    赵元承扭头看向姜扶笙。

    姜扶笙拧着身子不看他。

    赵元承硬邦邦道:“要不要见你自己定。”

    姜扶笙心中一动,或许陈婉茹能有什么法子帮她逃出去?

    “你让人把桌子收拾一下。”她有些别扭地开了口。

    赵元承拔腿要出去,瞧见桌上莲花水晶脍,回身端起碟子道:“把这吃了就让你见她。”

    他说着再次将勺子喂到她唇边。

    姜扶笙咬唇看了他一眼,垂眸抬手道:“我自己来。”

    赵元承躲开她的手,固执地看着她。

    姜扶笙为了能见陈婉茹,只能乖乖张口,任由他一勺一勺将一整块甜滋滋的莲花水晶脍悉数喂进口中。

    赵元承见她都吃了,心头气恼也消了,果然说话算话叫人进来收拾了桌子,便出门去了。

    很快,门被陈婉茹推开。

    “婉茹……”

    姜扶笙招呼了一声。

    “金金,你帮帮我吧……”

    不料,陈婉茹一进了屋子便快步走上前,径直朝姜扶笙跪了下来。

    第55章 第55回 撩拨

    “婉茹, 你这是做什么?”

    姜扶笙吃了一惊,连忙起身去扶她。

    陈婉茹却跪在地上执意不肯起身,两手抓着她的手仰头泪眼婆娑地看她:“金金, 你一定要帮我, 要不然我就要去庙里度过余生了……”

    她说着眼泪扑簌簌地直往下掉。

    “到底怎么回事?你起来好好说。”姜扶笙扶着她站起身:“但凡是我能帮你的, 一定会帮你。”

    “你能的。”陈婉茹恳切地望着她。

    姜扶笙没法子了,只能道:“你先起来, 你这样叫我怎么和你说话?”

    她也能想到, 陈婉茹所说的事情十有八九是和赵元承有关系。

    或许就是他们这桩婚事的事。

    眼下, 她遭遇时泥菩萨过河, 自身难保。不想掺和赵元承的任何事情。

    但陈婉茹这样跪她, 她总不能置之不理。

    陈婉茹这才顺着她的动作站起身, 取出帕子擦了擦眼泪。

    “来,坐。”姜扶笙道:“我让翡翠倒茶来。”

    话说出口她又有些后悔。她这样倒像是在招待客人一样。可这里又不是她的家,陈婉茹会不会多想?

    “不用了。”陈婉茹摆摆手挽住她手臂:“金金, 我们也不是外人,你不用那么客气。”

    她踌躇着,不知如何同姜扶笙开口。

    姜扶笙偏头望着她:“你方才说什么去庙里?”

    听她问起,陈婉茹一时又落下泪来:“持曜他不肯娶我。当时他在青州尚未归来时,是侯爷登门向我父亲提起这门婚事,我父亲也应允了,只等持曜回来, 便将亲事正式定下。”

    “嗯。”姜扶笙眨了眨黑白分明的眸:“现在怎么了?”

    之前事情的大概, 她猜到了, 也觉得两厢门当户对,不失为一门好姻缘。

    “持曜他不同意这门亲事。”陈婉茹低下头,抽抽噎噎道:“侯爷已经登门两次, 跟我爹致歉,要退了这门亲。可我爹那人你也是知道的,他自来只认死理。他说定亲之事已经传出去了,我的名声也被持曜毁了。如果持曜还是不同意这门亲事,就让我去庙里青灯古佛度过余生。金金,我不想去庙里,我一点也不想去,你帮帮我吧……”

    她说到这里抓住姜扶笙的手苦苦哀求。

    姜扶笙蹙眉:“这……”

    她心中很是为难。

    大焱风俗并不是十分保守。陈太傅也太不讲理了,又没有正式定亲,谈亲事到这一步不成的多了去了。即便是成了亲也有和离的,比如她。陈婉茹哪里就到了要去庙里度过余生的程度?

    再者说,赵元承娶不娶陈婉茹她怎

    么好说?

    她不说赵元承都已经落到如今这地步了,要是劝他娶陈婉茹,他只怕又要翻脸对她不客气。

    劝说赵元承的话她不敢应承。

    “金金,你是不是不想帮我?”陈婉茹看出她的为难,流着泪问她。

    她咬了咬唇。姜扶笙如今和离了,对她和赵元承的亲事这般态度,只怕是姜扶笙自己想嫁给赵元承为妻?

    “不是……”姜扶笙摇摇头:“他的事情,我实在管不了。”

    她说的是实话。

    赵元承怎么可能听她的?他不欺负她就算好了。

    “你管得了的。”陈婉茹握紧她的手:“你没有察觉出来吗?其实持曜他还是很在乎你的,要不然不会让你住在这里。”

    她扫了一眼屋子里的布置。陈设整体偏冷硬,并不是精心装扮的闺房。她心里舒坦了些。

    赵元承若是真在意姜扶笙,一定会准备上好的住处,不会这样敷衍的。

    让姜扶笙在这里,想来还是因为年少的不甘心吧。

    “怎么可能。”姜扶笙摇头:“他厌恶我还来不及呢。”

    想起赵元承对她的种种羞辱,她心底便生出气恼来。

    哪有这样在乎人的?

    “金金,对不起。”陈婉茹抽噎着跟她道歉。

    姜扶笙诧异:“你和我说什么‘对不起’?”

    陈婉茹你有没有做对不起她的事情。

    “你心里一定还有持曜吧。现在你和宥齐和离了,持曜把你接到这里,你们两个两情相悦,而我却哭哭啼啼要你帮我劝他娶我……”陈婉茹哭起来:“我实在是不该……”

    不管姜扶笙心里有没有赵元承,她笃定姜扶笙不会想嫁给赵元承。毕竟过往在那里,姜扶笙背弃了赵元承。再说姜扶笙是和离之身,配不上赵元承。

    赵元承就算再如何在乎姜扶笙,应当也不会娶姜扶笙的。毕竟是和离过的女子,名声不好听了。

    而且,良都侯夫妇也不会点头的。

    “你说什么呢?”姜扶笙打断她的话:“我和他早就断干净了,没有你说的那回事。我之所以在这里,是为了我爹的事情。”

    她有些心虚。

    毕竟她和赵元承发生了那么多不该发生的事情,虽然不是她愿意的,但终究发生过了。担心陈婉茹看出来什么,她并不敢多说。

    “金金……”陈婉茹擦擦眼泪,迟疑着道:“那你能不能……离开这里?”

    其实,她父亲并没有让她去庙里,只是告知她赵元承执意不和她定亲的事。

    她一直知道赵元承放不下姜扶笙,她也想好了不在意。但没想到赵元承会不同意和她定亲。

    姜扶笙走了就好了。

    她来这一趟,真实的意图就是让姜扶笙离开赵元承,走得远远的,再也别回来的那种。

    姜扶笙垂下眸子,鸦青长睫扑闪了两下,点点头:“好。”

    她无法和陈婉茹说赵元承将她软禁在这里的事,她也无颜辩驳。

    陈婉茹眼下是和赵元承议亲的对象。她和赵元承确实那样见不得光的关系。

    她深知自己应该离开。

    “那你什么时候……”陈婉茹问了半句,又歉然道:“对不起,我知道这样问你不太好,但是我……”

    “没有什么对不起的。”姜扶笙抬起眸子朝她笑了笑:“我在他这里本来就名不正,言不顺。我答应你,会尽快离开。”

    她想法子让赵元承放松警惕,应该就能顺利离开了吧。

    “你打算去哪里?”陈婉茹听她这样说,顿时安心不少,关心起她来:“要不要我回去想办法帮你安排个住处?”

    “不用了。”姜扶笙摇摇头:“我打算去南疆找我爹娘。”

    告诉陈婉茹是为了让陈婉茹放心,她以后都不会留在上京碍她和赵元承的事了。

    陈婉茹心中惊喜,面上却满是惊讶:“你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一个人?”

    “我爹还给我留了一些人,我跟前还有翡翠珊瑚她们。”姜扶笙低声道:“爹的事情翻不了案,我自己在上京也没什么意思,不如去和他们一起。”

    陈婉茹点点头似有感慨:“也好。不管如何,一家人在一起总是好的。”

    她得到了满意的答复,与姜扶笙坐着说了近一个时辰的话,起身告辞去了。

    *

    东边几颗明星乍现,暮色降临。

    姜扶笙早早用过晚饭之后,沐浴更衣上床歇着了。

    她面朝床内侧侧身躺着,一只手枕在脸下,看着床幔上的波纹怔怔出神。

    不知他等一下会不会来?来了她那样做,又会不会起作用?

    应该会吧?

    那日他们第一次那样,后来迷迷糊糊间她察觉到他似乎是很高兴的。

    趁他高兴时提出要求,他很可能会答应的。

    “小侯爷。”

    门口新换的两个婢女瞧见赵元承回来,连忙行礼。

    “她用过晚饭了?”

    赵元承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屋内,顿住步伐询问一句。

    “姜姑娘酉时正刻用的晚饭,用了半碗精米饭,菜式也尝了四五样。”

    “用过饭之后,姜姑娘在院子里散步消了食。到戌时进卧室,沐浴更衣后便睡下了。”

    两名婢女将姜扶笙下午诸事详尽禀报给赵元承。

    赵元承点点头,她肯好好用饭便要。他抬手推开门进了屋子。

    想着姜扶笙睡下了,他便没有点灯,进卧室更是放轻了步伐,抬步走上床前的踏板。

    挑开床幔,他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能瞧见薄被下曼妙的隆起。她身上特有的甜香扑鼻而来,叫他心头一热。

    “你回来了。”

    姜扶笙翻身躺平,看向他所站的方向。

    赵元承进来,她便听到他的脚步声了。

    “你没睡着?”赵元承听她主动和自己说话,心中甚是熨帖,脱了衣裳上床:“陈婉茹来和你说什么了?”

    他走时她还恼着呢,这会儿倒愿意和他说话了,是什么缘故?

    “她说,你不同意和她的亲事。”姜扶笙抿抿唇,如实道。

    赵元承躺下,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下巴在她头顶上蹭了蹭:“然后呢?”

    软软香香的一团抱在怀中,即便什么也不做,他也觉得满足极了。

    “她说叫我劝劝你。”姜扶笙又道。

    赵元承低头看向她:“你答应了?”

    黑暗中,即便看不清什么,姜扶笙也能感受到他有些不悦。

    她摇摇头:“没有。我和她说我如何管得了你的事情?”

    赵元承语气里有了笑意:“你倒识趣。”

    他抱紧她,低头在她头顶上吻了吻。姜二金要是一直这么乖就好了。

    姜扶笙往他怀里贴了贴,指尖有意无意从他块状分明的腹部剐蹭而过。指腹隔着薄薄的中衣触到他结实滚烫的腹肌,她脸儿瞬间被烫红了。

    她第一次做这样的事,心一时跳得快极了。

    赵元承身子僵住,似有似无的撩拨让他浑身的热血都奔涌起来,他嗓子发紧:“姜二金!”

    从初尝欢愉之后,他每日都想再和她在一起。可她先是生病了,后来又和他闹别扭,他硬生生忍了好几日,好不辛苦,早有些难耐了。

    这会儿自然是经不住半点撩拨的。

    “嗯?”姜扶笙抬起脑袋。

    赵元承捏住她下颚,滚烫的唇迫切地落在她唇上。

    第56章 第56回 她怎么还这么害羞?

    火热的唇落在细嫩的脖颈上碾压厮磨, 留下一道道缠绵的印记。

    黑暗中,姜扶笙双手攀上赵元承结实宽厚的肩,轻喘娇言:“赵玉玦, 就……就一回好不好?”

    上次他那样无限度地索取, 叫她如今想来还心有余悸。若真是任他随心所欲, 只怕她又要睡过去,还怎么达到自己的目的?

    赵元承的亲吻顿了顿:“好。”

    上次有些吓着她了。看她今日乖巧, 依她一回便一回。

    她滑腻的手臂勾着他脖颈。这是她头一回这样顺从他, 他愈发热血沸腾, 亲吻也愈发热烈。

    “那……那你要轻轻地……”

    姜扶笙薄薄的指甲掐着他肩头结实的肌肉, 嗓音又软又怯。

    她知道他有多凶, 想想便觉得心颤。

    赵元承低笑了一声, 抬头在她唇上啄了啄,宠溺地蹭她鼻尖:“好,依你, 轻轻的。”

    轻轻地还有什么意思?她也不得趣不是?最多一开始他轻轻地。

    盛夏,暑意正浓。两人携手同游宣和园。旅人故地重游,已不像第一次来时那般鲁莽。晚露

    剔透地立在玉兰花瓣上似写满了无尽的缠绵。他满头大汗,耐着性子一点一点欣赏沿途的风景。

    六月的天霎时间能有万千变化。窗外疾风骤雨忽起,卷起一片残云,窗棂下玉兰娇嫩的花瓣上积起一串珍珠似的水珠,漫落下来晕染出一片痕迹。

    姜扶笙张着口儿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儿来。她感觉自己要死了。像离了水的鱼儿被烈日炙烤拼命大口地呼吸, 克制不住地扇动尾巴蹦跶。

    赵元承俯身吻住她唇, 黑暗里什么也看不清, 却不妨碍他真真爱极了她这般。

    姜扶笙呜咽着抗议,他说好“轻轻地”的……

    “箍这么紧,难道不是很喜欢?”他蹭着她耳朵说着逗弄她的话。

    姜扶笙浑身都在颤抖, 即便翻来覆去好多遍,她也都咬着唇不肯回答他的话。

    许久,她发丝凌乱地窝在赵元承怀中。他揽着她纤细的腰肢,指尖在她腰窝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

    姜扶笙疲乏到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却惊恐地察觉他又苏醒了。

    “赵玉玦你,你骗人……说好一回的!”

    她又羞又气,顾不得满身疲惫便要推开他。

    “你明明也喜欢的……”

    赵元承制住她。

    “谁喜欢了!”姜扶笙抗拒毫无作用。

    这人真讨厌,说话不算话!

    赵元承横握,提起她腰肢:“上来。”

    “不要,我没有力气了……”

    姜扶笙从未试过这样,羞赧地蜷缩在他胸膛上,长长的发丝垂落在赵元承脸上。

    赵元承伸手将她发丝握在脑后,亲在她唇上:“喜不喜欢?嗯?”

    姜扶笙在马上驰骋颠簸,呜呜咽咽说不出话来,她也不肯和他说这些不正经的。

    “说喜不喜欢?不说等会儿再来一次。”赵元承捏着她耳垂威胁她。

    这一折腾又是许久,姜扶笙叫他逼着说了许多不肯说的话,他才勉强放过她。

    “走。”

    赵元承起身抱她。

    “去哪?”姜扶笙下意识推着他肩。

    “沐浴。”赵元承抱起她笑道:“不然你还想去哪?”

    姜二金可爱极了,讨喜极了。

    “你,你能不能别点灯?”姜扶笙尚且无法接受和他坦然相对,软软地求他。

    “不点灯怎么看得见沐浴?”赵元承低头贴在她耳边,暧昧低笑:“你还有哪里我没看过?”

    又不是第一次了,她怎么还这么害羞?

    “不行,你放我下来,我自己去。”

    姜扶笙抱着自己。她还是放不开,总觉得羞耻得很。

    “好好,我不点灯。”赵元承身心愉悦,也愿意顺着她:“你先进去,我来点外面的灯。”

    他将姜扶笙送进浴桶之后,点了卧室的蜡烛。

    姜扶笙看到一些光亮透进湢室,但是又看不清四周,这才松弛下来。

    她困倦极了,但想着要和赵元承说话,拧了自己一把好让自己清醒一些。

    赵元承换下床上被褥。和她沐浴妥当,这才将她抱回床上。

    二人拥在一处,他拉过被子替她细细盖上。

    姜扶笙不安地动了动身子。

    “怎么?”赵元承问她。

    “我穿中衣。”姜扶笙声若蚊蚋。

    他身上太烫了,她觉得危险。他说话不算话,也不是个老实的人,在这件事上他在她这里彻底失去了信用,她已经信不过他了。

    “等早上再穿。”赵元承见她揽紧,下巴贴着她头顶蹭蹭。

    姜扶笙挣扎,她实在不太适应如此。

    赵元承半阖上眸子,大手搭上了她的腰肢:“看样子你还有力气,要不然我们再来一回?”

    姜扶笙闻言顿时僵住身子,不敢再乱动。

    赵元承低笑,在她额头上亲了亲:“睡吧。”

    姜扶笙乖顺地依偎在他怀中,乌眸在黑暗中转了转,软软地唤他:“赵玉玦。”

    “嗯?”赵元承呼吸微重了一下。

    每每她这样唤他,他心底便会生出异样的情愫来。更何况眼下肌肤相贴,他又没吃饱。

    不过,他得忍住。不想姜二金这个没出息的又生病。

    “明天我想去看看哥哥,可以吗?”姜扶笙小声问他。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赵元承不甚在意道:“明日睡醒了我陪你去。”

    姜扶笙听他答应得爽快,又小声道:“那你可不可以别关着我?我又不是囚犯。”

    她在抗议他的行为。和陆怀屿和离之后,她就是自由身了,赵元承和她毫无关系,照理说他们毫不相干,赵元承自然无权关着她。

    可说这些也无用,赵元承不松口,她说破嘴皮也无用。只能和他周旋着想法子离开上京。

    “你打算去哪?”

    黑暗中,赵元承睁开了眼。

    “我没有打算去哪。”姜扶笙脸儿在他怀中蹭了蹭,委屈道:“你将我关在这里,连你的奶娘和婢女都瞧不上我……”

    赵元承心尖痒痒的。她的轻蹭和低语像小猫儿撒娇,此时此刻,他早将她抛弃自己的恨意抛到了九霄云外,心里只有怀中的娇娇。

    “不是已经收拾了她们么?你怎么还往心里去?”赵元承揉了揉她头顶:“依你说的也行,但你不许再和陆怀屿见面。”

    “我除了去见哥哥和福伯他们,不会和其他人见面的。”姜扶笙听他答应了,顿时喜出望外。

    总算他是松口了,也不枉她这半夜辛苦。

    *

    陆府门前,陆大夫人正在焦急地等待。

    四邻有不少人来围观。

    少顷,一辆马车在陆府大门前停下,陆怀屿从上面缓缓走下来。

    “二郎!”陆大夫人笑着迎上去拉住他的手。

    下人立刻点了爆竹,噼里啪啦一时好不热闹。

    “快来,用这个柚叶水洗洗手。”陆大夫人将陆怀屿拉到大门前:“再跨个火盆去去晦气。”

    陆父在朝中疏通了好些日子,总算将陆怀屿救回来且官职也保住了。这对于陆府来说是件天大的好事,陆大夫人自然开怀。

    陆怀屿本就清瘦,一番牢狱之灾归来他看着比之前病态更重。只是面上依旧温和含笑,叫人如沐春风。

    “多谢娘。”

    陆怀屿跨过火盆之后,抬眸四下里扫了一眼,面上的温和顿时一凝。

    “先进去吧。”

    陆大夫人知道他在找谁,连忙拉着他跨进门槛。外面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总不能叫人家看了笑话。

    “扶笙呢?”

    一进门,陆怀屿便抽回手扭头问自家母亲。

    “把门关上。”陆大夫人回头吩咐了一句,这才朝他道:“你还找她做什么?她的良心都叫狗吃了,你为了她爹的事情被下了大狱,她连看都没去看你一眼,她哪里值得你这样用心对待?以后她和我们家没有瓜葛了,等过一阵子我请媒人……”

    她心里头对姜扶笙有万千怨言,眼见儿子一回来就找她要姜扶笙,气真是不打一处来,话也就多了些。

    “我问你她人哪去了?”陆怀屿赤红了眸,一把捉住她衣襟。

    他听出自家母亲话语里的意思,姜扶笙已经不在陆府里?他一改平日的温和,满面戾气,要杀人一般。

    “二郎!”陆大夫人没想到儿子会如此,大惊失色之余又极为伤心:“为了那个女子,你竟然这样对我,我是你的生身母亲……”

    她想过儿子回来会因为姜扶笙跟她置气,但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对她。

    “少爷……”

    一众下人顿时大吃一惊,连忙上前想让陆怀屿松手。

    “我问你她去哪了!”陆怀屿暴怒,一脚踹开离得最近的下人,手径直掐上陆大夫人的脖子将她推得靠在门上:“扶笙人呢!说!”

    姜扶笙是他生命里唯一的光,他活下去唯一的希望。姜扶笙离开他,谁都别想活!

    陆大夫人被他死死掐着脖子,脸涨得通红,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少爷,少爷您松手啊。大夫人做主给您和二少夫人和离了,京兆府的和离书都拿回来了,您快松开大夫人……”花嬷嬷到底对陆大夫人忠心,连忙说出实情。

    “什么时候的事?”

    陆怀屿闻言猛地扭头看向花嬷嬷

    ,眼神如同淬了毒一般。

    花嬷嬷吓得打了个寒战,后退一步结结巴巴道:“有……有大半个月了……”

    “该死!该死!”陆怀屿怒不可遏,松开陆大夫人转身找东西。

    他要杀了她!

    “大夫人,快走,快走!”

    下人们看出不对,连忙拥着陆大夫人逃跑。

    陆大夫人见唯一的儿子为了个女人这样对自己,一时心都碎了:“二郎要杀我,他难道疯了不成?”

    第57章 第57回 是不是我逼迫你的?

    夏日的雨总是说来就来。

    “哥哥, 这里闷得很,咱们到上面去透透气吧?”

    客栈地下室里,姜扶笙站起身和姜砚初提议。

    从那日赵元承许了她自由身之后, 她时常都在哥哥这处待着。

    她发现了拿捏赵元承的窍门, 只要她乖乖的, 赵元承便什么事都依着她。

    有时候她迟迟不归,他忙完事情也会亲自来接她。

    姜扶笙在他面前乖巧得很, 两人这段时间看着倒是颇为融洽。

    “好, 来。”姜砚初起身牵过她, 顺着阶梯而上:“三妹四妹都安顿好了?”

    前几日妹妹和他说起两个庶妹的事, 要将她们接到福伯那里去安顿, 他同意了。

    “都安顿好了。”姜扶笙提着裙摆, 跟着他上到房间里。

    这处也是一间卧室,里面床铺桌椅一应俱全,地洞的入口就在卧室正中央的地砖下。

    姜砚初松开姜扶笙的手, 拉开卧室的门:“雨势不小呢。”

    “咱们在廊下坐一坐吧哥哥。”姜扶笙拿了两张绣墩儿跟出屋子,放在廊檐下。

    姜砚初自然依着她。

    姜扶笙坐在绣墩儿上,倚着廊柱一手托腮,看着外头的雨幕出神。

    廊檐下挂出珠玉似的水帘,雨珠子一颗一颗落在院内的水洼中,激起一层又一层涟漪。

    和哥哥在一起即便只是这样坐着,她心里也宁静安稳不少, 感觉有了依靠和底气。

    “妹妹。”姜砚初侧眸望着她:“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这些日子妹妹在他跟前并没有露出什么愁绪, 也没有抱怨过什么。但他自家的妹妹他怎会不了解她的性情?妹妹的心思分明沉重得很, 却不肯对他表露半分。

    他很担心妹妹,也知道妹妹是为了不让他操心。

    “哥哥。”姜扶笙回神,转头望着她:“你身子养得怎么样了?”

    她只和哥哥说了与陆怀屿和离的事, 并没有说出背后的隐情。至于她跟赵元承之间的纠葛,更是没有谈及半分。

    其实她很想和哥哥说这些事,她想倾诉,也想和哥哥商量去南疆的事。但是又担心哥哥的身子,所以一直犹豫不决。

    “已经没有大碍了。”姜砚初笑道:“你看哥哥是不是气色好了许多?”

    他也不想叫妹妹担心。

    姜扶笙抿唇点点头,气色确实比最初回来的时候要好许多,但也还是有些病容。且哥哥生病之后比从前清减了不少,到如今也没有养回来。病去如抽丝,心疾终究是难养的。

    “所以,笙儿有什么心事,是和哥哥不能说的吗?”姜砚初温和宠溺地望着她。

    他心疼妹妹。

    从嫁进陆府之后,妹妹便很少笑了。而这些日子来见她,妹妹更是郁郁寡欢,完全看不出从前的半分生动活泼。

    也是他无用,连累妹妹成了如今这样。

    姜扶笙摇摇头,两手放在膝盖上抬起乌眸看着他:“哥哥,我们一起去南疆找爹娘吧。”

    赵元承现在并不防备她。

    只要哥哥同意,他们可以走的。

    姜砚初望着她顿了片刻,点点头:“好。”

    姜扶笙怔了怔:“哥哥不问我缘由吗?”

    她眨眨眼忍住眼泪看向雨幕。这么久了,经历了这么多的事,只有哥哥对她的疼爱没有变。

    “你有你的缘由。”姜砚初摸摸她脑袋:“你想和哥哥说时自然会说的。”

    “爹的事情陛下不肯翻案,我没有别的办法了……”姜扶笙靠在他怀中,终于忍不住泪如雨下:“当初嫁进陆家我也是没有办法,我和赵元承解释过了,可是木已成舟,他一直恨我,总想着报复我。如今我只能算作是他的外室,是可有可无的人。他已经在和婉茹议亲了……哥哥,我不想这样下去,我也不想做他的外室给你和爹娘丢人……”

    她窝在哥哥怀里痛哭不止,宣泄着长久以来积压在心底的委屈。这种能放肆哭出来,倾诉有人听的感觉于她而言都是难能可贵的。

    姜砚初轻拍她后背宽慰:“傻姑娘,你万不得已而为之怎么算作丢人?怎么算起来都是哥哥和爹娘对不起你,连累你到如今这种地步……”

    他悄悄在心底叹了口气,心底的愧疚几乎无以言表。

    “哥哥别说这样的话,我们是一家人本来就应该这样。”姜扶笙抬起头来:“我们一起去南疆。我想好了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不管怎么样都是好的。”

    姜砚初替她擦净面上的泪水,沉吟道:“哥哥手底下没有几个人,只怕帮不上你大忙。元承那里……”

    他深知要他们兄妹要离开上京远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尤其是妹妹和元承之间的纠葛颇深,只怕不会轻易让他们离开。

    “我会想办法的,哥哥只要陪着我就好。”姜扶笙弯起湿漉漉的眸子朝他笑了笑。她想要哥哥放心。

    “哥哥一直在你身边。”姜砚初替她整理散落的发丝。

    只是元承救了他,他却不辞而别,到底不好。但看妹妹这般,他也顾不得那许多了。

    姜扶笙用力点头,哥哥便是她的底气。他们一定会如愿以偿的!

    “雨止了。”她起身道:“哥哥我们下去吧,时候不早,我也该走了。”

    辞别哥哥后,姜扶笙出了客栈的门。

    “姑娘。”翡翠上前来扶她。

    姜扶笙就着她的手上马车,口中吩咐道:“到八珍馆去买些点心。”

    这些日子除了陪哥哥,她时不时会在其间少买些零嘴或是小玩意儿带回北郊去。

    以此也好让赵元承觉得她已然定下心来,愿意乖乖待在他身边。

    翡翠应了一声。

    马车在离八珍馆不远的大道边停下。

    翡翠和珊瑚一左一右陪着姜扶笙进了八珍馆。

    三人才离去片刻,宁安便带着陆怀屿到了马车边。

    “主子,这是姜姑娘的马车。”他转头望向身后的陆怀屿。

    陆怀屿顿住步伐,扫了一眼马车上的标记,抬手撩开买车窗口的帘子,里头空空如也。

    宁安环顾四周道:“姜姑娘应当进八珍馆去买糕点了。”

    “离开陆府之后,她就一直在赵元承那里?”陆怀屿阴沉着脸问了一句。

    “是。”宁安如实回答。

    陆怀屿面色顿时难看至极,拳头死死捏紧。

    一想到姜扶笙和赵元承在一起的画面,他便心如刀割,恨不得亲手杀了赵元承,再将之剁成肉泥。

    扶笙她说了会一辈子和他在一起,永远也不会离开他的,一定是赵元承逼迫了她!

    姜扶笙从八珍馆出来,走向马车便看到马车边站着两个人。

    “姑娘,是陆大人。”珊瑚提醒道。

    她对这个曾经的姑爷倒是没有什么坏印象,毕竟姑爷对姑娘的确挺好的。她最厌恶的还是陆大夫人。

    姜扶笙顿住步伐,正要避开。

    在陆怀屿因为她爹的事情入狱之后,她却趁机和他和离……她心里始终是觉得有些愧对陆怀屿的。

    但她并不后悔。

    那一边,宁安也已经提醒陆怀屿了:“主子,姜姑娘来了。”

    陆怀屿抬头便看到姜扶笙急着回避他的神情。

    “扶笙。”他快步上前,便要拉住她的手。

    他目光落在那张朝思暮想

    的脸上。

    她似乎过得不错,莹白的脸儿透着点点红晕,羽睫纤长,唇瓣红润。头上戴着精致的金镶珠一年景花冠,身上穿着的襦裙是上好的浮光锦所制。比之在陆府时似乎更娇软些。

    他瞬间想到她这般女儿家之态都是因为谁,心中恨意陡生。

    姜扶笙下意识躲开他的手,张口想招呼他,一时不知该叫他什么便没有开口。

    陆怀屿跟着往前一步,他迅速调整了自己的神态,使自己看起来还像从前一样温润如玉。

    “扶笙,跟我回家吧。”

    他朝姜扶笙伸出手,眼底满是受伤和祈求。

    姜扶笙抿抿唇,垂眸小声道:“对不起,我们已经和离了。”

    她没有勇气看向陆怀屿。

    不管陆怀屿人品如何,又做过怎样恶劣的事情,他没有亏待过她。

    她心里终归还是有愧疚的。

    “别说对不起,我都知道。”陆怀屿深深望着她:“你忘记我和你说过的话了吗?只要你能留在我身边,无论什么事我都不会在意。现在,就到了我履行承诺的时候。”

    他这番话是发自肺腑的。

    姜扶笙就是他的命。

    只要姜扶笙点点头,搭上他的手,愿意和他回去。他真的可以当作这一切没有发生过。

    即便姜扶笙和赵元承发生了这样一段,他也可以不计较。

    他真的只在意她!

    “我不会跟你走的。”姜扶笙摇摇头:“我们已经没有瓜葛了。”

    陆怀屿终究不是陆怀川,加之见过陆怀屿的真面目,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再跟陆怀屿回陆府去。

    “扶笙,你说过永远不会离开我的!”陆怀屿满面心伤,眼神疯狂而扭曲:“你怎么能出尔反尔?”

    姜扶笙心中害怕,她从陆怀屿眼底看出一种强压着的歇斯底里。

    “你知道缘故的,你不是你兄长,我也不可能和你厮守。”

    她退后两步,想要离开。

    陆怀屿冲上去拉住她:“不,不可能!我们原来那样要好的!是不是因为赵元承?你告诉我是不是因为他?他逼迫了你对不对?”

    他拔高声音,有些癫狂地质问她。

    “陆怀屿,放手!”

    一把长剑忽然横在陆怀屿脖颈上,赵元承语气森然。

    天已经黑了,姜扶笙还未归家,他出来接她恰好遇见这一幕,当即便拔剑上前。

    陆怀屿冷静下来,恨恨看了赵元承一眼,手中松开了姜扶笙。

    赵元承站到姜扶笙身边,扭头看着她朝陆怀屿抬了抬下巴:“怎么不回答他?是不是我逼迫了你?”

    第58章 第58回 一日夫妻百日恩

    两人齐刷刷注视姜扶笙。

    姜扶笙乌眸泛着淡淡的雾气, 她定神挽住赵元承手臂抿抿唇道:“我是自己愿意的。”

    她要赵元承的信任,要赵元承以为她全身心地依赖他,要他不再对她抱有任何防备。她和哥哥才能顺利离开上京, 到南疆去。

    且她心里也想和陆怀屿说清楚断干净, 省得以后再有牵扯。

    “我不信。”陆怀屿双目通红, 满面不敢置信地摇头:“扶笙,他不会娶你的!你要这样无名无分一直在他身边, 做他的外室?不会的, 你不是这样自甘堕落的人!”

    赵元承再如何也是良都侯府的小侯爷, 绝不可能娶和离了的姜扶笙为妻。何况他和赵元承还是表兄弟的关系?

    多年爱慕, 他了解姜扶笙的性子。

    她只是外表看着娇软柔弱, 骨子里实则是极为要强的, 不会甘心做赵元承的外室。别说是外室,就算妾室、平妻她也不可能答应的!

    当初他娶妾室她没有异议是因为她根本不在乎他,可赵元承不同!

    没错, 他清晰的知道赵元承在姜扶笙心里是不同的,但他誓死也不会放手。

    “你知道的,我们有自幼的情意……”

    姜扶笙被他的话说得心中酸涩,垂下长睫强忍泪水。

    是,陆怀屿都知道她不会自甘堕落。

    赵元承会不知道吗?

    他却故意如此,折辱她,报复她, 让她备受煎熬, 痛苦万分。

    “不可能, 不可能的。”陆怀屿拼命摇头,又冲上去拉住她:“扶笙,你有什么苦衷可以和我说, 我哪怕豁出命去也会帮你……”

    “松开!”赵元承一个手刀劈向陆怀屿的手臂。

    陆怀屿不甘示弱,抬手迎上去。他身子弱,也不是习武之人,自然不是赵元承的对手。

    “你别动手。”姜扶笙拦着赵元承口中劝说。

    她只想和陆怀屿好聚好散,不想他们再因为她起什么冲突。

    好在宁安反应迅速,连忙拉着陆怀屿退了一步,躲开了赵元承的攻势。

    “主子,事情已经明了,属下带您回去。”宁安深知自己不是赵元承的对手,若再放任主子纠缠,激怒赵元承只会对主子不利。

    他拉着陆怀屿退走。

    “宁安,松开,我要问清楚……”陆怀屿不甘地挣扎。

    “你在看什么?舍不得他?”

    姜扶笙心有余悸望着陆怀屿离去的方向,陡然听到赵元承的声音吃了一惊,回头下意识道:“没有。”

    赵元承乌浓的眸子沉翳翳的,转身一言不发地朝马车走去。

    姜扶笙看着他的背影,站在原地未动。

    “站在那儿等什么?等他回来接你?”

    赵元承回头没好气地问了一句。

    姜扶笙不想跟上去,可她无路可退。她缓步上前,正要攀上马车,被一双大手从身后拦腰抱住放在了马车上。

    她俯身钻进马车内,默不作声在边上坐了下来。

    赵元承也上了马车,坐在主位上目视前方。他心里置着气,不肯开口。

    半晌,终究忍不住看了姜扶笙一眼。

    姜扶笙垂着鸦青长睫,望着眼前的地面怔怔出神,也不知在思量着什么。

    “一日夫妻百日恩。”赵元承出言嘲讽:“你这是舍不得他了?”

    “我没有。”姜扶笙瞧他一眼,小声分辨。

    她不懂他为什么总是误会她?她怎会对陆怀屿有情可言?

    “没有你眼睛红什么?拦着我做什么?”赵元承拔高声音:“我动他你心疼是不是?”

    陆怀屿一说话她眼睛就红了,以为他没瞧见?

    “不是。”姜扶笙摇摇头,望着他道:“我只是想和他了断干净,不想你和他起冲突。我若是对他还有别的心思,当初不会选择和离。如今也不会乖乖和你待在北郊宅子里。”

    她乌眸湿漉漉的,言语间满是真挚。这是她的真心话。

    “你若是不信,以后除了见哥哥我哪里也不去了。你可以早上送我过去哥哥那里,晚上去接我。”

    她见赵元承还是不满,颇为周到地提议。

    赵元承哼了一声转过头去,倒也没有再说什么。

    早先时,他想姜扶笙乖顺一些。如今她真的乖顺了,他心里又别扭。

    乖顺是乖顺了,倒像只了无生气的提线木偶,总不是从前在他面前那样放肆任性的模样。

    也是她背叛了他,早没资格对他任性了!

    *

    转眼又过去半个月余。

    盛夏的傍晚,赵元承披着夕阳从外头进了院子。

    “你回来了。”

    姜扶笙含笑立在廊下看着他。

    赵元承瞧见她一日劳累尽消,步伐更快了些:“天还热着,站在外面做什么?”

    “还好。”姜扶笙由他牵着手进了屋子。

    翡翠跟上去看着二人登对的模样在心里暗暗叹气。姑娘和小侯爷这般看着多像一对恩爱的小夫妻啊。

    只可惜当初姑娘没能嫁给小侯爷,落到如今这尴尬的地步。

    “摆饭。”

    赵元承吩咐翡翠一句。

    翡翠应了转身去安排。

    “师父召我,明日我要回一趟山上。”赵元承朝姜扶笙开口。

    姜扶笙闻言心怦怦跳起来,他要远行?这是她和哥哥离开的绝佳机会!

    她不敢露出分毫喜色,眨眨乌眸看着他

    :“要去多久?”

    “嗯。”赵元承道:“短则三日,迟则五日便回。”

    姜扶笙点点头,垂下长睫神色有些黯淡:“好。”

    赵元承见她似乎不舍得自己,心中欣慰。他摸摸她脑袋道:“我会尽快回来的。你若孤单便去哥哥那里,和哥哥说说话。”

    “我可以住在哥哥那里吗?”姜扶笙睁大黑白分明的眸子望着他。

    只要他答应,她和哥哥走了便可能没有任何人知道。一直到他回来。

    就算他三日便回来,她和哥哥也能走出去很远很远了。

    赵元承本想说不太方便,但见她眼巴巴满是期待地望着自己,一时心软便许了她:“也好。”

    地上地下都有卧室,亲兄妹能有什么不方便的?

    “好。”姜扶笙弯眸笑了:“谢谢你。”

    赵元承揽过她凑到她耳边低语:“晚上再好好谢。”

    姜扶笙被她说得面红耳赤。恰好翡翠带人进来摆饭,她连忙推开他。

    平日里无事,赵元承都要纠缠她三分。何况明日远行,更是缠着她几乎到天明。

    姜扶笙疲惫至极,尚未沐浴便睡了过去。

    赵元承替她沐浴过后回到床上,抱着她也睡着了。

    “主子。”

    石青在外面叩门。

    外面已然天光大亮。

    赵元承应了一声,垂眸看向怀里的人儿。

    粉白的面儿好似出水芙蕖,双眸紧阖羽睫纤长,浓密的发丝披散在他手臂上,睡颜稠丽乖恬。

    他起唇角在她光洁的额头上亲了亲。

    “二金,醒醒。”

    他晃了晃她。

    “唔……”

    姜扶笙累极了,呓语了一声,脑袋埋进他怀中反而睡得更香甜了些。

    赵元承失笑,抬手拍拍她的脸:“醒醒,我走了。”

    “嗯?”姜扶笙睁开眼:“好……”

    她实则并没有醒过来,只是本能地反应。

    赵元承见她实在困倦,也不忍心再逗她,放下她起身穿戴整齐,又回身亲了亲她才开门走了出去。

    “主子,马匹准备好了。”石青道:“属下和莫山都跟您过去?”

    “不必。”赵元承回头看了一眼吩咐道:“你留下来守着她,陈婉茹若是来,别让她们见面。”

    朝中那些人没有省油的灯,陈家对他已经有了成见,只怕陈婉茹不安好心。而且,元启帝疑心病也重。姜扶笙自己留在上京,他还是有些不放心,担心她遇事不知道怎么应对。

    石青不由咧嘴笑了:“是。”

    姜姑娘能有什么危险?主子这是变着法子让他休息呢。

    “记得留意陆怀屿。”赵元承问:“他最近可有什么异动?”

    “没有。”石青摇头:“线报说他比从前病得更厉害了,衙门那边都没有过去了,说是告了病假。”

    “不要小觑他。”赵元承颔首,又嘱咐一句。

    陆怀屿不是轻易会死心的人,只怕又蓄谋着什么。

    石青应道:“是,主子放心。”

    陆怀屿一个风一吹都能倒的人,能掀起什么浪来?

    姜扶笙睡到晌午时分,一下惊醒。

    她猛地想起赵元承今日回山见师父,正是她和哥哥离开上京去南疆最好的时机。

    想好了只睡一会儿的,怎么睡到现在?

    耽误了这么久!

    她撑起身子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处不酸痛的,腰肢尤其酸得厉害。

    赵元承昨夜又不怎么克制了!

    “嘶……”

    她缓和了片刻,强撑着穿好中衣才开口招呼翡翠和珊瑚。

    比起第一次时总归是好了许多的。

    “姑娘。”翡翠进来,瞧见地上的被褥朝珊瑚道:“让人抱出去清洗。”

    姜扶笙脸不由一红。

    昨夜的情景在她脑海中浮现。她真的濒死一般,腰肢绷紧,水柱撞在赵元承腹部甚至溅在他脸上。

    赵元承抹去水珠,贴在她耳边说那些羞人的话,险些羞煞她。

    她也不懂自己的身子为什么会这样,每次被褥都湿得没法再睡觉。她和陆怀屿时真的从来没有这样过。

    “姑娘,奴婢伺候您起身?”

    翡翠伸手扶她。

    姜扶笙点点头:“先让他们备马车,我要去哥哥那里。”

    “姑娘不用了早饭再去吗?”翡翠询问。

    摆早饭时备马车来得及的。

    “不了,一会儿到街上买一些。”姜扶笙摇头:“对了,石青有留下来吗?”

    这是难得的机会,她要抓紧时间。

    “是。”翡翠道:“奴婢进来时石青还说呢,小侯爷将他留下来守着您。”

    姜扶笙闻言松了口气,石青比一板一眼的莫山好糊弄多了。

    上了马车,她想了想吩咐:“珊瑚,先去福伯那里一趟,再去找哥哥。”

    珊瑚响亮地应了一声,扬鞭策马。

    马车缓缓驶出北郊宅子大门。

    第59章 第59回 把握

    “翡翠。”

    姜扶笙两手互相攥着从福伯那里出来, 走到马车边开口唤了翡翠。

    “姑娘。”翡翠望向她:“您有吩咐?”

    珊瑚也朝姜扶笙望过去。

    姜扶笙招招手,示意她们凑近一些。

    翡翠和珊瑚即刻上前。

    “我打算和哥哥去南疆。”姜扶笙乌眸望着左右低声开口。

    “奴婢知道。”

    翡翠不明白她的意思。

    姑娘一直打算和少爷一起去南疆找老爷和夫人,她是知情的, 自然也知道今日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但姑娘独独和她说这一句是何意?

    “赵元承留了石青看着我。石青是个聪明的, 我必须留一个人下来应付他, 否则糊弄不住他。”姜扶笙有些歉然地望着她:“你做事向来周到,我想让你留下来帮我挡着他。”

    翡翠和珊瑚是她的左膀右臂, 若不是没得选, 她一个也不想留下来。

    但若无人掩护, 她和哥哥很难离开上京。思来想去, 翡翠留下来最合适。

    翡翠不舍地望着她, 点点头道:“好, 奴婢留下来替姑娘挡着他。”

    “你留心打听着一些,若是听到赵元承回来了,便寻个安全之所躲起来, 尽量别和他碰面。”姜扶笙拉着她的手仔细叮嘱:“你身上多留些银子。我到南疆安顿好之后托人给你来信,到时候你和福伯他们一起过去。”

    她有些忧心。赵元承若是恼怒了,不知会不会迁怒翡翠?想到此处她又在心中劝慰自己,赵元承远没有那么在意她,等她走了他或许便作罢了,从前的事情一笔勾销。

    翡翠向来善解人意,握着她的手宽慰道:“姑娘放心, 奴婢会看着办的。再说小侯爷也不是会牵连无辜的人, 奴婢不会有事。”

    “那便拜托你了。”姜扶笙握紧她的手, 眼中浮起淡淡的雾气。

    翡翠和她亲如姐妹,她好生舍不得将翡翠留在这里。

    “姑娘说的哪里话,这是奴婢的分内之事。”翡翠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珊瑚在一旁动容道:“翡翠, 你知道我性子鲁莽,这件事我代替不了你,你在上京一切小心。”

    她知道自己不能胜任此事,姑娘也不会放心。她和翡翠伺候姑娘多年,三人从未分开,此情此景自然是万分不舍的。

    “我会的,放心吧。”翡翠拍拍她的手,眼含热泪:“你们一定要一切顺利。”

    与翡翠说好之后,姜扶笙便上马车往西郊去。

    石青远远跟了上去。

    他负责姜姑娘的安全,自然不好贴得太近,生怕听到她们主仆说体己话不太好。

    有石青在,姜扶笙自然顺利地进了客栈,熟门熟路地走进那间上房。

    “石青。”姜扶笙临下去之前,忽然转身唤了石青一声。

    石青不由精神一振,上前两步笑着道:“姜姑娘,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属下一定尽心尽力。”

    “也没什么。”姜扶笙朝他笑了笑:“这几日我打算住在这里陪着哥哥,就不回北郊去了,也不想见闲杂人等。每日饭时,翡翠会上来见你。你将饭菜交给翡翠给我和哥哥送下来便

    可,其他人就不必进来了,有什么人找我也等你家小侯爷回来再说。”

    她只要稳住石青不下去,就不会有人知道她和哥哥走了,他们就能顺利地离开。

    “那属下就在这里守着姑娘。”石青应下道:“您有什么吩咐随时让翡翠转达属下便是。”

    他反而松了口气。

    主子说要留意陆怀屿的动向,怕陆怀屿那个坏东西又算计姜姑娘,他还提着心呢。

    看姜姑娘的意思,主子不回来她都不打算从这里出来了。这天底下哪有比这里还安全隐蔽的地方?他敢保证就算陆怀屿将上京城翻个底儿朝天,也找不见姜姑娘。

    “好,辛苦你了。”姜扶笙含笑朝他点点头,向床边走去。

    石青想起来又叫住她:“姜姑娘。”

    姜扶笙回头看他,疑惑地问:“怎么?”

    她心中一紧暗暗攥住手心,是她露出什么破绽了吗?石青看出什么来了?

    “属下就是提醒您一句,您别开上面院子的门。”石青挠挠头提醒她。

    只要姜姑娘不从那里出去,就不会有任何事。于他而言,这几日差事的确轻松无比。

    “放心。”姜扶笙笑笑道:“我哥哥哪能出去见人呢?”

    “您小心些。”

    石青笑着叮嘱。

    他一想也是,姜砚初如今是朝廷要犯,且是已经上报死在南疆的人。主子冒着极大的风险将他救回来,被发现了姜砚初只有死路一条,而且还会连累主子。

    不过,姜砚初应当不会那么想不开自寻死路的。

    他看着姜扶笙主仆三人顺着石阶而下,慢慢不见了踪影,抬手摁下机关。等着床慢慢合上恢复原状,他舒坦地伸了个懒腰,在一旁的榻上躺了下来。再一次忍不住感叹,这次的差事是真轻松啊!

    *

    “哥哥。”

    姜扶笙推开门唤了一声。

    “笙儿来了。”姜砚初正在书案前翻着一本书,见她来了忙合上书起身迎上去。

    “哥哥,我们走吧,去南疆。”姜扶笙上前拉着姜砚初的手:“赵元承回山上见他师父去了,少则三日多则五日回来,现在正是我们离去的好机会。”

    昨日晚上赵元承才和她说要回山上一趟的事,她还未来得及告诉哥哥。

    “这会儿走?”姜砚初迟疑。

    “哥哥是不是还没准备好?”姜扶笙心中有些焦急。

    “不是。从你和我说要离去那一日,我就在着手准备了。”姜砚初摇摇头道:“只是这时候天色尚早,出去容易被人发现。毕竟元承他耳目众多。对了,他可曾留下人守着你?”

    他考虑事情比姜扶笙要周到许多,知道离开上京这件事要占天时地利人和才有可为。

    “有,石青留下了。”姜扶笙将自己的安排和他说了:“石青他不会找下来,有翡翠迷惑着他,足以撑到赵元承回来。妹妹们和福伯那里我都安排好了,赵元承回来也找不到他们。”

    她对此还挺有信心的。

    要是莫山留下来,她就没有这样的把握。莫山一直冷冰冰的好像很不喜欢她。石青不同,他总是对她笑嘻嘻,说话也客气,眼睛里是肉眼可见的信任。

    “笙儿真的长大了,会盘算事情了。”姜砚初欣慰地摸了摸她脑袋:“我这会儿传讯出去,让人来接应。不过白日里太显眼了,我们还是要等到日落之后才能出去。并且不能这样走,要乔装打扮一番出城的时候才能顺利。”

    “好。”姜扶笙心里对哥哥依赖着呢,自然对他言听计从。

    兄妹二人当即便悄悄预备起来。

    *

    入夜,陆府。

    陆怀屿面色苍白,眼下一片青黑。他容颜憔悴地站在清荷院廊下,望着眼前的一草一木。

    姜扶笙似乎在石榴树下扶着树枝朝他笑,一转眼又提着裙摆急急奔向他,而后软软地和他说话。

    “夫君,你回来了……”

    她嫁给他四年多,也陪他在这座院子里住了四年多,这院子里的每一处都有她的身影。

    但等他定睛一瞧,眼前又是一片空空如也。

    姜扶笙已经离开他,投入赵元承的怀抱了!

    都是赵元承的错!

    他们夫妻原本极为恩爱,姜扶笙那样信任他、依赖他!

    从赵元承回来之后,一切都变了。她慢慢疏远他,不信任他,厌恶他,害怕他……甚至趁着他在牢狱之中和他和离。

    赵元承仗着他们年少时的情意,怂恿姜扶笙的!

    没关系,只要赵元承死了就好了,姜扶笙还会回到他身边的。

    宁安从外面走了进来。

    “主子。”

    陆怀屿面无表情地看向他:“赵元承在哪?”

    “今日清晨离开了上京城。”宁安低头回道:“不知去往何处,只知是往西南方向。”

    陆怀屿闻声便往外走。

    “主子,您要去何处?”

    宁安不由跟上去。

    “去北郊。”陆怀屿目视前方,志在必得。

    他心中已经有了盘算。趁着赵元承不在将姜扶笙抢回来,到时候拿姜扶笙威胁赵元承。

    这一次,他要赵元承的命。

    “姜姑娘不在北郊。”宁安忙道。

    陆怀屿顿住步伐,侧眸看他。

    宁安低头道:“在西郊。”

    “又是那家客栈?”陆怀屿皱眉。

    他从大狱出来接姜扶笙回来无果之后,便派人详尽地调查了姜扶笙这些日子的动向。知道姜扶笙常去西郊的那家客栈。

    这件事颇为蹊跷。

    “是。”宁安点头:“下面禀报说石青和姜姑娘一起进去的,且到属下回来时,姜姑娘还没有从那家客栈出来,今日许是会在那处住下。”

    “我让你们仔细查,没有查出来那客栈东家是谁的人?”陆怀屿询问。

    他怀疑那家客栈和赵元承有关系,否则赵元承怎么可能放心让姜扶笙在那里一待一整日?

    他更奇怪姜扶笙待在那处做什么?那间客栈里面到底有什么?

    “查出来和赵元承无关。”宁安摇摇头。

    陆怀屿摇头不信:“不会,只不过是他伪装得好罢了。”

    他抬步往外走。

    “主子说得有道理,倘若东家真的是赵元承的人,您这样贸然去那家客栈,岂不是打草惊蛇?”宁安提醒他。

    陆怀屿握紧拳头想了想道:“西郊就那些铺子,你多带些人手过去,给我一家一家悄悄查过,看看赵元承到底在搞什么鬼。”

    “是。”宁安应了,低头欲退走。

    “等一下。”陆怀屿叫住他,吩咐道:“若是遇见姜扶笙,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将她带回来,记住没有?”

    “属下记住了。”宁安点头。

    第60章 第60回 带走

    夜幕落下。

    “笙儿, 咱们走。”

    姜砚初牵着姜扶笙上到地面的卧室。

    黑暗中,有风声透过窗户的缝隙挤入。

    “是不是要下雨了?”姜扶笙不由张望。

    只影影绰绰瞧见屋外的树影随风摇摆。转瞬间便有雨点“啪嗒啪嗒”打在窗子上。

    这倒是天赐良机。

    “已经开始下了。”姜砚初拿过一件自己的斗篷罩在她身上。

    “哥哥你呢?”姜扶笙两手在脸儿两侧抓着斗篷看向他。

    “我有外衫。”姜砚初牵过她:“走。”

    兄妹二人冒着雨跑进院子。

    姜砚初迅速将院门拉开一道缝隙,钻出门之后回身将姜扶笙拉出来, 无声地合上了门。

    雨倾泻而下, 二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漆黑的雨夜之中。

    片刻后, 巷子黑暗处的一辆马车冒雨往前行驶起来。

    “有没有淋湿?”姜砚初拉过姜扶笙身上湿漉漉的斗篷,仔细查看。

    “我还好, 哥哥怎么样?”姜扶笙几缕发丝上沾了一些雨水蜷贴在额头上。

    “我没事。”姜砚初脱了身上外衫, 替她理了理发丝:“委屈妹妹装作我的婢女。”

    他们二人已然商定, 姜扶笙和珊瑚一起装作姜砚初的婢女。姜砚初是商人之子, 从上京去南地打探行情, 也少少地带了一些货物和仆从。

    这般不容易被怀疑, 赵元承就算追上了也不见得能发现他们。

    “这有什么。”姜扶笙弯眸笑了,眼底隐着担忧:“只是哥哥的身子可受得住?”

    她看哥哥面色苍白得很。

    “已经没有大碍了。”姜砚初含笑宽慰她:“气血需要慢慢调养。”

    姜扶笙点点头。

    “累了吧?靠着哥哥歇一会儿。”姜砚初让她靠在自己肩头。

    雨声滴滴答答,马车行进得并不快。姜扶笙靠着哥哥的肩膀, 心是雀跃的。

    她很久很久没有这种自由的感觉了。

    像从前一样做自己,不用在意任何人,也不用忌讳任何事,更不用劳心劳力地去操心。

    这种久违的轻松感真的太好了。

    不知不觉间,她便睡了过去。

    姜砚初拿过薄被替她盖上,看着她熟睡的面庞在心里叹了口气。

    家中出事之后,妹妹吃了不少苦头。正如妹妹所言, 此番到南疆, 只要一家人在一起, 他也就知足了。

    翌日,午饭时分。

    客栈厢房内,石青百无聊赖地坐在桌边拼着吃出来的鸡骨头。

    “咚咚咚……”

    外面有人叩门。

    “进来。”他偏头往外看了一眼, 一个下属推门走进来,他随口询问:“什么事?”

    “大人,属下方才例行检查,发现北边左起第二个院落的大门似乎被人打开过。”

    那下属低头禀报。

    这处安排的都是要紧的人,十几处院落都有专人照看。

    是以昨夜动过的门,他们今日便发现了。

    “北边左起第二个院落?”石青想了想猛地站起身来:“你确定?”

    那可是姜砚初的院子!

    姜砚初开院门做什么?难道他和姜姑娘一起走了?不可能,姜砚初如今的身份根本不能示人。

    “是。”那下属道:“属下一发现不对劲,立刻便来禀报您了。”

    “能不能看出是什么时候动的?”石青来回踱步,走向床边又踱了回来。

    这处的机关不能让旁人瞧见。

    “属下仔细查看了遗留的痕迹,看起来应当是下雨的时候开的。”下属回道:“手下没有看到脚印,不知道有没有人进出。”

    他们这些人并不知道院子是用来做什么的,里面又住的什么人,只是奉命守着院子,察觉异常便要及时禀报。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留意一下那座院子。”石青摆摆手打发了他。

    待下属退下之后,他大跨步走到床边,摁下按钮。床向两侧打开露出向下的阶梯。

    他正要下去查看,恰好遇见翡翠提着食盒从里面出来。

    “石青,我还没敲呢你怎么开门了?”翡翠走出来诧异地问他。

    “姜姑娘呢?”石青盯着她问。

    “在下面呀。”翡翠回头看了看她走上来的阶梯:“怎么了?”

    她手下意识握紧。石青怎么忽然这么问?难道他发现了什么?

    “真的在下面?”石青走近,狐疑地打量她。

    翡翠皱眉道:“不在下面还能去哪里?我们姑娘从小就喜欢黏着少爷,好容易有这机会,自然时时要和我们少爷待在一起。”

    石青是不是已经起疑心了?

    石青盯着她看了片刻,转身道:“你在这等着,我下去看看。”

    “你别下去。”翡翠看他要下去,顿时着急了:“你忘了我们姑娘怎么吩咐的?她不喜欢别人打扰他们兄妹相处。”

    石青一下去,不全露馅了吗?

    姑娘和少爷昨晚才走,又下了一场雨,只怕还没跑远。万一被石青追回来可怎么是好?

    石青皱着眉头抬手摁下机关。

    翡翠见床合上顿时松了口气,还好石青没有坚持。

    不料石青转身便朝外头招呼:“来人!”

    “大人。”

    两个下属走了进来。

    “拿下。”石青一指翡翠。

    “石青,你这是何意?”翡翠顿时变了脸色。

    那二人上前一左一右擒她。她挣扎之间手里的食盒都掉在了地上。

    石青不理会她,铁青着脸吩咐:“将她关押起来,别放跑了。”

    翡翠手死死把着食盒,分明是紧张的,姜姑娘很可能已经不在下面。主子回来他要如何交代?

    看着下属将翡翠押下去之后,他转身便开了机关,快快地下到地下室。

    果然,姜砚初那一间房里面空空如也。他快步顺着石阶而上,找遍整座院子也不曾瞧见一个人影。

    姜家兄妹真就趁主子离去跑了!

    石青一个头两个大,当即以最快的速度召集人手,搜寻姜扶笙兄妹的踪迹。同时飞鸽传书给自家主子。姜扶笙不见了是大事,说天塌了也不为过,他是半点也不敢隐瞒的。

    *

    西郊。

    陆怀屿站在那家客栈对面的道路边,询问身旁的宁安:“如何?可查到什么了?”

    “没有。”宁安道:“不过有一件事很可疑。今日中午不知出了什么事,石青忽然召集了许多人手,分成四个方向搜寻,像是在找什么人……”

    陆怀屿闻言心中一动,还能找什么人?定然是姜扶笙。

    姜扶笙昨夜没有回北郊,她真的是被赵元承强迫的,所以赵元承一离开上京,她找到机会便逃走了!

    陆怀屿心中激动,当即便走向马车:“出发!”

    “主子要去何处?”宁安不由询问。

    “往南走!”

    陆怀屿激动地吩咐。

    姜扶笙最在意的就是她的家人。她一定会去南疆找她爹娘,不会去别的地方。

    只要他速度够快,就能追到她!

    “是。”宁安应了。

    陆怀屿想了想吩咐道:“多带些金银。”

    宁安不知他带金银做什么,也不敢多问,应声让人去预备。

    *

    傍晚时分,一辆马车行走在官道上。

    “哥哥,你感觉怎么样?”姜扶笙手搭上姜砚初的额头。

    这才出来三日,哥哥便发起热来了。她心中有些后悔,是她太自私,明知道哥哥身子弱经不住舟车劳顿,还是坚持要离开上京去南疆。

    姜砚初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靠在桌边强打精神摇摇头:“我没事,笙儿别担心。”

    “前面有镇子。”姜扶笙心疼地宽慰他:“等会儿到了我去请个大夫。”

    马车进了镇子,姜扶笙探头在窗口张望,想瞧瞧哪里有医馆。

    姜砚初宽慰她:“我感觉好些了。等会儿寻一家客栈吃些东西,哥哥陪你出来走走。”

    虽然日子短,但妹妹比在上京时开怀不少,眉目间甚至有了小时候的影子。经历过生死之后,他看什么都很通透。能让妹妹这样开心,他们离开上京就是值得的。

    “还是先找大夫再说。”姜扶笙初次出远门,对一切都觉得稀奇。

    但什么都没有哥哥的身子要紧。

    片刻后,她带着珊瑚出了客栈。

    东洛镇的街道远不如上京繁华,且只有一条街道。但人是不少的,正值晚饭时分,更有许多卖吃食的,热闹非凡。

    “这里好有人间烟火气息。”姜扶笙左看看右看看:“我们到了南疆,只要有这样的一个小镇子让我们住就好了。”

    哥哥躲在家里读书,她可以做点小买卖赚银子,还能经常去探望爹娘。

    那就是她所能企及的最好的生活。

    “一定会的。”珊瑚指着一处:“姑娘,那不是大夫?”

    姜扶笙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间简陋的屋子没有招牌,门口一位留着花白胡须的老者正在翻着草药往屋子里收。

    “应当是了,过去看看。”她带着珊瑚朝那处走过去。

    边上忽然有人唤她。

    “扶笙!”

    姜扶笙闻声顿时浑身僵硬,转头就看到陆怀屿熟悉的脸庞。

    陆怀屿怎么跟到这里来了?

    “我终于找到你了!”陆怀屿又惊又喜地走上前。

    珊瑚赶忙护在姜扶笙跟前,警惕地盯着陆怀屿。

    姜扶笙蹙眉看着陆怀屿。她没料到陆怀屿会这样执着,竟然追了上来。

    “扶笙,我来找你的。”陆怀屿眼底满是热切:“

    我知道你会去南疆,沿途找过来果然找到你了!我就知道一定是赵元承逼迫你的。扶笙,我和你一起去南疆,我们再也不回上京了!”

    他激动得双目通红,双手拉住姜扶笙的手。

    “你别这样。”姜扶笙用力抽回手往后退了一步提醒她:“我们已经和离了。”

    眼前的陆怀屿与其说是激动,不如说是疯狂。她对这样的陆怀屿害怕又反感。

    “扶笙,让我陪你去南疆好不好?我可以照顾你和你父母。”陆怀屿往前一步,近乎哀求:“我保证会一辈子对你们好的,在那样的地方没有人保护,你们也生活不好。扶笙,你考虑考虑好不好?”

    他不能离开姜扶笙,死也不能。

    姜扶笙摇头拒绝:“你回去吧,我们没有可能了。”

    她对陆怀屿无感,也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纠葛。

    “四年夫妻,你当真这样绝情!”陆怀屿又逼近一步,眸光变得有些癫狂。

    “珊瑚,走!”

    姜扶笙看出不对,转身欲跑。

    “来人!将她带走!”

    陆怀屿追上去,口中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