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霸陵山旁
关于嬴政是吕不韦之子的说法, 是太史公写在正史上的内容。
太史公对于嬴政的出身写了两个版本。
一个是嬴政本纪里正儿八经的赢异人和赵姬之子。
另一个版本是在吕不韦传里的,【吕不韦取邯郸诸姬绝好善舞者与居,知有身。子楚从不韦饮, 见而说之, 因起为寿, 请之。吕不韦怒,念业已破家为子楚, 欲以钓奇,乃遂献其姬。姬自匿有身,至大期时, 生子政。】
子楚就是赢异人, 也就是明指嬴政是吕不韦之子。
“同一个人写的史书记载却不相同,为什么要信后者?”
曹植杜甫的看法是, 太史公刚正不阿,哪怕汉武帝处罚他都坚持写完了史书,绝对不会撒谎。所以用春秋笔法道明真相,又在嬴政的本纪里保全颜面。
而刘备曹昂曹丕曹叡的看法则和两位文人略有不同,他们当武将当皇帝的, 比起太史公还是更喜欢卫青霍去病。而太史公却将卫霍与佞幸做类比, 春秋笔法出神入化, 说他有明确说卫霍以色侍君吧,确实没说, 但后世诸人总能以此为由毁谤卫霍。
更何况身为皇帝更为维护“正统”, 哪怕嬴政是前朝皇帝,他们也认为是正儿八经的嬴异人的孩子。
文人和武人和皇帝们的看法相佐, 最终看向吕思彤,说:“吕不韦的墓也在首阳山前山吧, 你去把吕不韦唤醒,问清楚了再让他躺回去。”
“???”吕思彤无语了,诶不是!怎么就扯到论证嬴政是不是嬴异人亲生的话题上去了呢!这还需要论吗?
吕思彤面色一沉,说:“谁质疑我家始皇帝的出身,谁?跟我去一趟骊山。”
文鬼不说话了。
历朝历代史书很多,类似于嬴政这样同一个人编写的史书却在不同人物篇中有正反两种形象,以至于真真假假分不清,史书尚且如此,更何况野史。
史书历来又是上层文人的读物,普通读书人不作史官不修专业的话,根本不会特意去阅读正史,便阅野史消遣。
普罗大众不识字,所能听到的“历史故事”,往往是口口相传的故事,而口口相传的故事有一个特点,就是听众愿意主动传播。
无论是“堂堂秦始皇的居然是吕不韦的私生子”,还是“魏文帝的老婆和他亲弟弟有私情”,都非常符合家长里短八卦风味的故事套路。
归根结底是人们心里的攀比心:我知道一件秘闻。
秘闻传播多了,就成为美谈。后世文人必然是先听说“美谈”,至于考证者,寥寥无几,声音也被湮没在普罗大众的喜爱里。
嬴政私生子的话题远不如曹植甄夫人的话题高,历朝历代对后者的创作数不胜数,其中一个很大的因素就是曹植的文人身份。
一个怀才不遇的文人。
文人又最爱用男女之情来描写君臣情谊,将自己比作女子,将君王和仕途比作男子。
【贾氏窥帘韩掾少,宓妃留枕魏王才。】正是表达了晚唐李商隐不得志,仕进无门的痛苦之情。
以及后世朝代的一众学子,影响深厚,一直到了现代。
“甫与诸位致歉。”
杜甫心中羞愧,曹子建的文采是后世文人奉为最高的,他也写过【赋料扬雄敌,诗看子建亲】,是夸曹子建也是夸自己。
当时民间流传着曹植和甄夫人的“美谈”,他是为之可惜的,相爱的人却分开,最终心爱的女子被赐死,他却飘零半生郁郁而终。
如今站在正主们面前,恍惚惊觉,将曹子建的怀才不遇归结于暗恋嫂子,以及将他郁郁而终归结于爱而不得,似乎并没有让曹子建更高尚,反而摘除了他想要为国报效施展才华的那一面。
杜甫深深作揖,这本不是他的过错,他只是听了这么一个“美谈”,且为之赞叹。
见这位唐朝后辈的态度良好,曹家的几个鬼魂也不好意思迁怒,只是搞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传出来的。
杜甫说:“大概是因陈思王所作《洛神赋》?”
曹丕不明所以,沉着脸色问:“洛神赋是什么?洛神,是那篇《感鄄赋》?”念及此,曹丕的脸色更沉了不少,这篇诗作是当初曹子建前往鄄城上任时所做,辞藻华美,才华横溢。
混账,怎么写得那么好。
曹叡同款阴沉脸,说:“是我下诏让陈王改为《洛神赋》的。”
曹植觉得自己相当无辜,接话时既有对自己才华的自负,又有几分清澈愚蠢对世俗的不解,说:“自《感鄄赋》成,多有誊写传阅者,然彼时书法又兴行草,多有笔误鄄为甄者,过几年便成了《感甄赋》。我侄……陛下,陛下便言避讳,改为《洛神赋》。”
杜甫点头,又说:“携玉手喜同车,比上云阁飞除。
钓台蹇产清虚,池塘灵沼可娱。
仰泛龙舟绿波,俯擢神草枝柯。
想彼宓妃洛河,退咏汉女湘娥。”
杜甫再次作揖,是抱着考究的心态,态度恭敬先叠了好几个盾,说:“绝无冒犯之意,只是我唐杜撰由此诗而起,子建携手之人非文昭皇后?”
曹丕曹植曹叡异口同声道:“当然不是!”
老杜连连抱歉,道:“惭愧惭愧,老朽枉读圣贤书,未曾深究其根本。我……我不言语了。”心中暗暗下决心,治学严谨不仅仅是诗句遣词造句,更该对故事根本有个了解。唐时文人都说这诗是曹植回忆当初和甄夫人的美好时光,大多数人都那么说,他便也那么说。
几名当事鬼都被气得不轻,甚至没有仔细解释的耐心,曹丕怒指边上听他们争论听得津津有味的后世无耻小辈,说:
“你来说清楚,说不清楚砍了你的狗头。”
“??????”我炒,我们史同人也没到这么钻研的地步啊!你们直接说不就完了吗!
吕思彤痛苦面具,把脑海里所有有关曹植的信息全部快速一遍,说:
“呃……首先,登云阁应该是指铜雀台?铜雀台完工是建安十五年(210),甄夫人嫁给曹丕是建安九年(204),曹植携手佳人去铜雀台再怎么算也得建安十五年之后的事情了。铜雀台这样的地方,他不可能众目睽睽之下拉着嫂子游玩。曹植建安九年初见嫂子才十三岁,铜雀台建成时十九岁,所以那位玉手佳人应该是……崔氏?”
“诶?我炒,别说还真别说。”小吕念头通达,越想越对劲,在看见曹植点头后更加兴奋,继续分析说,“这首诗里就提及了洛水宓妃,后来写洛神参考崔氏也不奇怪。而且曹操向来要求节俭,甄夫人极其孝顺口碑极好,必定也是穿得朴素内敛。对洛水宓妃的描述华丽华美之极,而崔氏因穿着华丽被赐死……”
“……”小吕停顿了一下,瞄了眼曹植。
听到这里的时候,曹植神色变了变。那天铜雀台宴饮,妻子不过是和寻常一样穿得华丽高调了些,即使有错责骂罚跪哪怕受刑都可以,为何直接赐死呢?
见他如此忧郁,小吕翻了翻背包,说:“要不直接问老曹?”
“不!”曹植吓得不敢伤感,喃喃道,“过去了……就过去了吧……”
一旁曹丕和曹叡同款冷漠脸,这个蠢弟弟/叔父,连这点政治机敏都没有,就算让他当了世子/皇帝恐怕也是没多久就会被反下来的。清河崔氏乃是钟鸣鼎食之家,其叔崔琰乃当时名士,朝中威望极重。
崔琰本身虽是支持立长的,可崔夫人毕竟是曹植的妻子,背后的清河崔氏自然也更偏曹植。
那时候世子之争虽未成定数,但在曹操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便着手于削弱支持曹植的一派,而后再立定世子。
“所以……洛神赋,是你悼念亡妻之作?”吕思彤不太确定地询问,“我们后世原本分析,这篇文章是你仕途相关的。”
曹植叹息一声,说:“是,也不是。”
边上曹丕瞥他一眼,冷冷道:“‘虽潜处于太阴,长寄心于君王’,是曹子建的自比。你们没分析错,就是他被贬后的怨言。”
“啊??等等,你是说,宓妃是曹子建用崔氏形象为原型的自比?”
曹丕和曹植都点头,且当事鬼曹植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一脸:你不是都说了我们文人就是喜欢用男女情爱写君臣吗?
“……”吕思彤觉得匪夷所思,说,“可讲的不是你遇到洛水神女追求未果的故事吗,如果宓妃是你,那故事里的曹植又是谁?”
曹植说:“也是我,是另一个我。”
曹丕不屑道:“是为表明他本可以安心享乐度余年,受‘诗人’邀请而忘本。但他心志坚定,虽心中向往,毅然奔赴君王。”
翻译:
哥,给我点实际的事情做,求求了,我不想走啊啊啊!!
“……”吕思彤一口气噎住,跟你们文艺青年拼了!
好!曹植写的好啊!
好一个“君怀良不开,贱妾当何依。”
好!曹丕写的好啊!
好一个“贱妾茕茕守空房,忧来思君不敢忘。”
好!曹叡写的好啊!
好一个“被蒙丘山惠,贱妾执拳拳。”
诶不是,闺怨诗不都是不得志的文人渴望仕途而写的吗??曹植写也就算了,你们两个当了皇帝了闺怨,是在怨谁啊??
曹家的鬼魂们解释清楚了《洛神赋》的事情,却是越想越气,怎么会有人编排小叔子和嫂子的故事呢,关键是还流传千年!
眼看着才平静下来的氛围又开始火燎燎的,吕思彤转移话题说:“这事情吧,你们也要付一定责任,尤其是子桓和叡宝。”
曹丕:?
无耻小辈,直呼朕的名讳!
曹叡:?
无耻小辈,叡宝也是你能叫的?
两个魏帝瞥见对方和自己相同的情绪,纷纷撇开视线冷哼一声。
刘备不明白他们错在哪里,好奇询问,小吕却补充说:“哦,还有大宝备,你也是!”
“???”刘备更疑惑了。
吕思彤说:“民众愚昧,说什么就信什么,是因为上层没有教化,如果人人识字,人人都能够有阅读到正史书籍的机会和能力,伪装得再真的野史都不会被信以为真,何况叔嫂文学这种离谱的。你看我们后世,野史够多的吧?从无人当真看待,因为人人都能接触到真。”
她知晓以汉时的生产力并不适合全民教育,人人都去读书了,粮食怎么解决呢?那时候可没有农业自动化。
只是辩论由归由,道是这么说没错。
三个鬼皇帝里刘备最有感触,他是和王局讨论过一些新华夏的建设过程的,因此对吕思彤的这个观点是认同的。
刘备看一眼曹丕和曹叡说:“惭愧,我们都有时代的局限性,虽不悔生在汉朝,也还是会羡慕你生在这个时代。”
吕思彤没再继续这个话题,用今人的观念去批判古人,的确有些不公平,幸而大家都已经来到这片土地。
屋外面大片的田地没有遮风的地方,在这边争论太久冻得都打哆嗦。
吕思彤一挥手,拉过杜甫说:“你这围巾可以还回去了,等他们屋里开会商议结束,我们也该走了。”
会议没有开太久,本身救助的事情就全部交给了那位博主联系,村子这边只是挂个名义宣传。
散会之后主任等人邀请小吕去村委会喝杯茶再聊聊,她也以事推脱没多留,和那位博主又客气了几句,有事就电话联系。
老人家屡次想要下跪感谢,都被关羽扶住,说:“今天我已经吃了你家一碗饭,此事就不必牵挂了。今后都要麻烦这位小兄弟,我不过是借花献佛。”
离开了茹店村,坐上公交车的吕思彤算了一下出门一趟的收获。
曹植、曹丕、司马懿、杜甫、司马昭、张春华、关羽、曹叡、甄罗敷。
“……”深吸一口气,又看了眼背包里的花花草草小树枝,再不回家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栽活,而且年关将近,再晚的话估计要遇上春运高峰期。
但洛阳往许昌也就耽搁一天,不再拐另外的路线应该也问题不大。
问题是埋在许昌的人也不少……华佗、夏侯渊、徐晃、许攸、贾诩、郭嘉、王允……
嘶……吕思彤面目狰狞开始做许昌的路线规划,只顾着做洛阳地图,忘记许昌也是个风水宝地了!!
先前做洛阳的路线攻略花了好几天,这么点时间做个许昌攻略肯定是来不及的。
吕思彤决定走速战速决的路线,直接打车定位目的地,看到目标鬼魂出现拔了草或者折了树枝就走,至于途中惊醒的其他鬼……不管了!当流浪鬼去吧!
身边跟着鬼太多,去的又是曾经奉天子以令诸侯很多年的首都许昌,担心他们又骗她绕路,便说:“你们在洛阳再玩两天,反正等我把树枝花草到家种下了你们就能传送过去。老杜没法传送,单独跟着我就行,反正有五铢在呢。”
商议过后曹丕曹植跟着曹昂回了高陵,曹叡不愿意和曹丕一起,便与母亲留在洛阳,由曹冲带着对后世小作了解。
张春华犹豫了片刻,生前再怎么怨恨,死后还是得和老家伙当一家鬼,全当时为了昭儿。便跟着刘备一同回惠陵,又往成博去和诸葛亮司马懿汇合。
逛了一天漫展的司马懿总算换下来他的女装,面色不悦,因是他自己主动购买穿戴,也无法认定孔明是故意为之。
他看到老货竟也过来心里不痛快,面上还要维持老夫妻的和睦,便随手取了一本有关昭儿的研究书籍递给张春华。
张春华本就因听了坟前的野史而惦记着这事,今天又听了一场野史的辩论,认为大概率是假。既然老家伙拿到了研究的书籍,想必是真实的事迹了。
夫妻二鬼便一起品鉴后世对他们优秀教育的好孩子们的研究。
“……”
同时,洛阳。
吕思彤已经麻利地回酒店拿了行李箱,欢欢喜喜坐上前往许昌的车。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到她狰狞扭曲的面容,还有嘴里发出的桀桀桀狞笑。
太棒了!!!把相关鬼魂们全部支开了!!!
奉孝就是我一个人辣!!!
第122章 故都许昌
坐车直达许昌站, 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冬天的天色暗得比较早,再坐车前往禹州襄城县, 因没有明确的位置记载还得找人打听位置。
杜甫一路跟着飘, 偶尔询问一些后世的知识, 他这几趟车都大概计算过从前的时间,不敢想象竟能如此便利。
“我们这是要去见哪位先人?”杜甫见她眉眼微挑很是兴奋的样子, 不禁疑惑问了一声。
“郭嘉呀,郭奉孝,曹操的军师祭酒。”吕思彤嘿嘿一笑, 擦了擦不存在的口水, 病美人嘿嘿嘿,弱柳扶风一推就倒嘿嘿嘿……
见她表情古怪, 杜甫没找到合适的词来形容。他对三国的历史并没有做过深入了解,一些长久被传颂的如诸葛亮、长久被唾骂的如司马昭,他自然是知晓,郭嘉在他的印象里只是曹操那边一个英年早亡的谋士。
和曹操麾下的其他文臣比起来,事迹少了些许, 既没有荀彧那般文人代表道德楷模的身份, 也没有贾诩毒士保全的长寿, 主动去了解的郭嘉的人便不多。
“老朽只知晓其也是颍川人士,是曹操早期地谋士……你先前说曹家那边的鬼太多过于混乱, 为何又如此兴奋呢?曹操的谋士和你有什么瓜葛吗?”
“没有啊。”吕思彤直言, 一脸认真地说,“但是, 不觉得有主的谋士才带感吗?”
杜甫:?
听不懂。
小吕嘿嘿一笑,看样子老杜是个本分鬼, 也就没有给他解释。
这叫什么呀,这叫汝臣子我养之!
太阳已经完全下山,夜里的风更加寒冷。
根据路上的询问来到了一个名叫台王村的地方,村子居民之间比较稀疏,大多数都是两层自建房。
杜甫看了看这边的一排排建筑,又看了看另一边广袤的农田,一声叹息道:“洛阳古都诸多高楼大厦我不觉得离奇,寻常农村的建筑都如此结实,堪比一些乡绅的家宅。”
吕思彤看了眼这干巴巴的瘦老头,抬手拍拍他的肩膀,说:“等回去了带你去学校看看,也算是广厦千万间庇寒士了。”
想到她之前说如今世道几乎人人识字,人人都能念书,心里头很是欣慰羡慕,老头眨巴眨巴有些酸涩的眼睛,说很想体验体验后世的学校。这事说简单也简单,取决于他想怎么体验,如果只是旁听的话很多大学都有对外的公开课可以听,如果是要像曹冲那样入学念书,就有些困难了。
好在杜甫是个知足的老实鬼,能有去大学的机会就很满意了。
一人一鬼边走边聊,这个点村子里都还亮着灯,门户虽开着,但没看到什么往来走动的人。
吕思彤随便找了一家门开着的,往里喊了一声:“你好,请问有人在家吗?”
屋里头蹦蹦跳跳跑出来两个小孩子,身后大人也跟着走出来,问:“谁啊?找谁啊?”
吕思彤将来意道明,想打听郭嘉墓具体的位置。
大人还没开口,两个小孩很是热情,争先恐后举手说:“我知道我知道,你给我们糖吗,给的话就带你去。”
村子是偏僻了些,但来问路的人其实也不算少,这个月已经是第三个人来问路了,小孩子一见到外乡人就猜到是什么来意,已经跑出院子要带路。
杜甫看见小孩就ptsd,他老年的时候遇到过太多的“恶童”了,人们总说孩子天真无邪,实则未必。常言道人之初性本善,荀子却认为人之初性本恶。杜甫曾经认同前者,后来认同后者。
【南村群童欺我老无力,忍能对面为盗贼,公然抱茅入竹去。唇角口燥呼不得,归来倚杖自叹息。】
想到当年被小孩子霸凌的场景,杜甫往后缩了缩。
“我没带糖诶。”吕思彤打开背包翻了翻,被家长制止了。
家长呵斥小孩说:“牙齿都要烂光了,还吃糖,回屋去。”然后看向吕思彤,说,“天都这么晚了,你还是明天白天再来吧,远是不远,主要是夜路不好走,那片地里的根杆还没除掉,绊一跤扎在身上可不轻。”
“谢谢啊,但是我真的很着急。”吕思彤点头道谢,又说,“您给我指个方向就行。”
这家长心地倒是不错,但见她如此坚持,便指了个方向,说:“就朝着这个方向一直走,走到一个高于周围的小土坡,就是了。”
“好的好的,多谢。”
小吕带着老杜往田地的方向过去,心里头也不是特别确定。郭嘉是在征乌桓的途中病逝的,按照今天的地方位的话应该是在河北保定一带,按照当时的运力条件,大概率是就近安葬,但也不排除尸骨被带回许昌安葬。
因是先去的洛阳,来许昌比较顺路,也只是赌个概率。
按照村民指路的方向一直走去,农田里没有能够照明的路灯,只能借着天空中不算明亮的月光。吕思彤原本开启了手机的手电筒功能,但这么一照反而减小了可视范围,对比得光圈外漆黑一片。
倒是把手电筒关掉后只借月色,还能看得更远一些。
田地里没有特别明显的土丘,按照汉墓的标准规格来说是很容易就看见的。
在空旷的田地里走了好久,听到杜甫不确定的声音说:“那边那块地是不是略微高一些?”
吕思彤循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高起来的差距并不明显,只能隐约看到一点弧度,上面有一些树木,因高度问题本以为只是寻常一片林子。
“诶嘿,过去看看就知道了。”吕思彤欢快地跑过去,记着村民的告诫地里的农作物根杆还没清除干净,所以也不敢跑太快。
来到这个坡度不明显的土坡,这个地方的郭嘉墓表面大概是被毁了,至于地底下是否完好就未得而知。
吕思彤来到小土坡边上,绕了一圈也没看见鬼魂飘出来,心想难道不在这里,是在河北?又还是奉孝见是个陌生人,仍在地下观望?
于是她灵机一动,哭坟道:“哀哉奉孝!惜哉奉孝!若奉孝在不使孤至此!奉孝,奉孝啊!没有你孤怎么活呀!”
“……”杜甫瞥她一眼,这是在干什么??装曹操??
眼见还是没有动静,吕思彤就不装了,气鼓鼓提了边上一块石头一脚,道:“薄情的老曹,居然没有把奉孝带回来安葬!对奉孝是这样,对文若也是这样!呸!”
杜甫拽了拽吕思彤,吕思彤不明所以。
杜甫指了指地上,就在她刚才踢开的石头下面,居然盘踞着一条蛇,因只有月色照亮看不清是条什么蛇,看着似乎有花纹。
“嘶……”吕思彤倒吸一口冷气,分不清这一声是自己的吸气声还是蛇吐信子的声音。
顿时僵在原地不敢动弹,瞥向老杜连声音都压低了很多,说:“老杜,你是鬼,不怕被咬……把它扔远点?”
杜甫有心帮忙,奈何也惧怕,将手往蛇那边伸过去,但蛇似乎对温度的变化有所感知,略微盘动了一下。吓得杜甫蹦起来,老头子躲到了小辈的身后。
“……”我炒,子美你是不是过分了??
小老头羞愧道:“我先前在成都草庐生活,被蛇咬过两回,因是无毒的蛇免于一死……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吕思彤欲哭无泪,悄悄挪动步子。
才开始冬眠的蛇被惊扰,醒来后逐渐发现了这边有一个温度较高的生物,也就代表着危险,再加上起床气较重,吐了吐蛇信子做出一个攻击的状态。
“嘶嘶嘶——”蛇锁定了目标,向着吕思彤扑过来。小吕扭头就跑,被绊倒在田地里,地上植物的根杆扎在手臂上,被划伤了两道。
她惊魂未定以为自己要被蛇咬死,听见“铮——”地一声,再是“啪”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
她的眼前出现了半条蛇,因痛感而疯狂扭曲,蛇头扭动中再次锁定了她的方向,但因缺少身躯的助力无法准确进攻。
QAQ想跑,但是腿软了。
一只纤细苍白看着就是文弱书生的手递到她眼前,声音虽是关切但带着几分轻浮,说:“姑娘为何不起来,是喜欢这片土地吗?”
吕思彤心头一惊,趴在地上视线循着这只手往上移动,看见一个较为单薄的身影,衣物穿得比较随便,里衣穿得很服帖,但外衫垮垮的,头发束着但有些凌乱。额头绑了白色的宽幅抹额,一看便是在病中,同时有带着些许“戴孝”的俏。
看着是个文弱书生,手里头却是提了剑的,并且也正是这把剑剪断了那条蛇。
我炒!!是奉孝!
想要俏,一身孝?郭奉孝!
刚才还吓得没知觉的腿瞬间就医学奇迹了!
吕思彤蹦起来扑过去牢牢抱住说:“呜呜呜奉孝救命之恩不知道如何报答,你来我家吧,我养你啊!”
“?”鬼魂被她如此不拘礼节的行为给惊到,心想他平日里不拘小节常被陈群说为不治行检,这姑娘对陌生人搂搂抱抱还说什么要养他,又该是如何评价?
“你没事便好,刚听见你提及明公和文若,你们是何许人也?此乃何地?”郭嘉一边说着想推开这姑娘,岂料她力气还挺大,不得不用尽全力将她推开。
“?”郭嘉低头看了看自己衣襟,怎么感觉潮了一片,疑惑道,“我与你并不认识,你为何哭得如此伤心?”
幸好月光不算明亮,这么一会儿又有薄云遮住,吕思彤连忙擦了擦嘴角的眼泪。
吕思彤一脸正色,打算重新装曹操,但话还没说一句,两个鬼魂从背包里走下来。
正是刘备和诸葛亮。
吕思彤:???
刘备笑得很是友好,诸葛亮轻轻摇扇。
诸葛亮说:“在下诸葛孔明,这位是我主刘玄德。奉孝先生,你主曹孟德让我们来带你回去叙旧。而今已是千年之后,此间神奇,可移驾了解。”
“哦?”郭嘉心中疑惑,他方才醒来并未着急与人问询,简单观察便看得出来沧海桑田万物变迁,只是不曾想时间竟过去了千年之后。若不是那个行为举止古怪的姑娘遇到危险,他是更想再多观察观察的。
刘玄德?这个刘玄德也过于年轻了些。
至于诸葛孔明……听闻荆州有一人常自比管仲乐毅有经天纬地之才,却隐居隆中做一耕夫,正是诸葛孔明,今日一见果然非凡才器。
却说他主刘玄德?又说是曹公遣他们接他前去叙旧,其中古怪,过于明显。
“嗯,如此多谢。”郭嘉心道无所谓,反正都死过一次了,就算是骗他还能更差的地步?只是,明知道是骗要上钩,嘴上总归得说两句。
他笑了笑向着诸葛亮作揖,道:“自比管仲乐毅者,诚不欺我乎?”
诸葛亮也笑了笑,说:“知欺而同往也?”
“阁下以曹公为饵,虽欺也,必有依据也,我往也。”郭嘉也同样笑着。
刘备诸葛亮点头,对忠义之人总是多一分敬重,他们过来骗郭嘉并无恶意,只是曹贼家众多鬼魂,岂能让他长久得意,不过是让他急一急。
谁让曹贼想着捷足先登骗走云长的?
“诶不是……”小吕拦不住,刘备和诸葛亮已经拐走了郭嘉。
QAQ啊??你们怎么也学坏了!!
小吕悲伤地看向老杜,背包里又走下来一个鬼魂。
“好呀好呀,你来找奉孝都不告诉我?”曹操脸快笑烂了,结果环顾四周一看,嗯??奉孝呢??
吕思彤指责道:“让你觊觎人家好弟弟,害我老婆被偷了!!”
曹操:???
什么你老婆!!那是我家谋士!!
第123章 故都许昌
什么觊觎人家的好弟弟?那叫爱惜人才!
面对吕思彤的指责, 曹操面不改色,说:“你不过一介书生,没到我这样的高度是不会有这样的眼界的。”
“???”吕思彤不高兴, 哼哼一声问, “那问你个很重要的问题, 关云长和郭奉孝同时掉水里,你救谁?”
一旁杜甫无语, 这小辈是不是把这个问题向所有鬼魂都问过?
曹操闻言听出此问题的险恶之处,无论是救哪一个都要割舍掉一个,那不行, 他爱才之心无有高低, 必须有两全之法。于是他呵呵一笑,说:“关云长义薄云天, 乃是极其英勇侠义之人,何况云长又常年驻守荆州,想必水性不错,云长必定会救了奉孝一同上岸。”
“……”想为难鬼没为难到,吕思彤气鼓鼓提起脚踢向边上的石头, 想到刚才遇到了蛇, 硬生生又止住动作。
她嘴硬道:“奉孝还没醒呢, 不在此地。”
曹操不怒反笑,问:“此地名何?”
吕思彤说:“禹州啊。”
曹操又问:“旧名为何?”
吕思彤一顿, 说:“颍川阳翟……”
阳翟, 是郭嘉的故乡。
故乡,华夏人骨子里总有一个叶落归根的观念, 否则便是“客死他乡”,是一个极其悲伤的词汇。
郭嘉病逝在外, 按照那时候的运力应该会就近埋葬……诸葛亮身为季汉丞相都没有被运回成都,也不是故土徐州、前半生所在的荆州,而是就近埋葬在了定军山。
“你是说,你把郭奉孝带回颍川安葬了?”这在当时来说绝对是件大事,足够说明郭嘉这位谋士在曹操心里的地位,不论是当时就运回尸体还是后来迁坟。
只是,这么一对比难免又为荀文若伤感,文若陪伴得更久,给予的更多,最后潦草埋在寿春,颍川也是荀文若和荀公达的故乡呀。
怪只能怪那个时候的曹操,已经把情义往后挪动了好几个位置。
从前,是他的身边有一些伙伴。
后来,是他的麾下有很多谋臣。
“没有。”曹操的回答并没有让人感到平等对待每个谋士,而是一种更震惊的伤感,原来哪怕是中期的曹操,心里也并无例外之人。他为之痛哭,常常悲叹,但素来提倡节俭的他仍旧没有破例大费周章将郭嘉迁回来。
吕思彤心里头一堵,又问:“那你为什么觉得郭奉孝能在这里醒来?”
曹操看向边上并不明显的土坡,面色有愧疚但不多,带着几分苦涩笑了笑,仰头叹息道:“因为这里,一定是奉孝魂牵梦萦的归宿。”
颍川阳翟是郭嘉的故乡,此去不远的许昌是他为之奋斗半生的明公所在,是他们共同奉天子以令不臣、东征西战、扫清寰宇的都城。
曹操为郭嘉在故乡立了衣冠冢,魂兮归来,魂兮归来。
你就说甜不甜吧,甜死了。
你就说虐不虐吧,虐死了。
都没给奉孝亲自收敛尸骨,没有将他带回来,不过立个衣冠冢就觉得对方死后会惦记着回来,却不一定是为回归乡里,只为生前效忠为其卖命的明公,他凭什么如此自信!
他当然自信,因为他就是郭嘉所追求的想,是可以达成想事业的明公啊!
而且,一个简单的衣冠冢,就真有一缕魂早早回到这里,等待着千年后的这一场再次相遇。
不过,被截胡了。
曹操相信郭嘉如果有魂魄,一定在病逝后就已经回到许昌等他凯旋,再加上刚才小吕说什么偷老婆之类的言论,其中必有蹊跷。
他抬手捉住吕思彤的胳膊,看见她手臂上伤了两道口子,还沾了些泥土,说:“受了伤都没察觉到?除了有新鬼吸引你注意力,还有什么?”
“……我、我不是那种人!”吕思彤被他这么一说才觉得手臂是挺痛的。
又听曹操说:“华佗就在许昌,你可找他医,不过……马腾应该葬得挺近。”
“……”吕思彤突然想起了一个被遗忘的鬼,在定军山附近的马超,上次去接诸葛亮因为有些发烧精神不太好,把这事给忘记了。
曹操杀了马超全家,仇怨不是一般大,不是说大家都死了就能消解。曹家的鬼魂越来越多,眼下已经错过了合适的时机,还得再等机缘。
既然这后世无耻小辈不肯讲实话,曹操又问杜甫,刚才都发生了什么事。
却见杜甫失魂落魄,见了诸葛丞相第二面,还是没有搭上话。当然了,丞相和先主刘备看上去很高兴,这很好,可他只想要搭一句话就满足了呀。
丞相又走了,走得那么迅速。
小老头黯然伤神,一直到曹操问他话才缓过神来。
这是杜甫来到后世后见到曹操的第三面,第一面在崇阳陵对付司马懿司马昭,匆忙分别。第二面是在关林庙,他先一步想拐走关羽,未果后不悦离开。
“哦……方才郭奉孝的确在此。”老杜如实道来,老曹暗骂刘草鞋和诸葛村夫。
曹操气愤不已,打算回去给刘备发消息问问怎么一回事,瞥见一个身影逐渐从小吕的背包里走下来。
月色被阴云遮盖些许,只见是一个清瘦的身影轮廓。
“哎呀呀,奉孝!”曹操大喜,立刻就上前热情拥抱,已经热泪盈眶,激动得双手拍打对方背部。
被抱着的鬼僵了一会,说:“呃……魏王……臣惶恐。”
声音不对。
曹操拉开距离一看,混账!!怎么是司马懿!!
真特喵的下头啊。
曹操瞬间不想搭,奈何司马懿脸皮厚,还表现出一副恭敬的态度来,好像后来诛杀曹魏宗亲的事情根本就没发生。
吕思彤了一下背包,背包里放着从鱼山到洛阳的一众坟头草或者树枝,新鬼掌握了传送的能力自然可以传送过来。她又回到土坡边上,折了一根看上去有些年岁树的树枝收好。
从背包里下来的不止司马懿一个,张春华也一并带了过来。
问他们传送过来是有什么事情,老夫妻说有急事要找司马昭确认,但没透露半点是什么事。
“阁下神通广大,能否将昭儿唤来。”司马懿向后世小辈作揖。
吕思彤翻出坟头草试了试,没反应,估计江东的鬼魂们没教给司马昭这基础技能,而司马昭或许也比较忙,自己没有悟到这个技能。
看样子还是得等回去后他们司马家才能重新团聚,司马懿直叹息说着什么家门不幸之类的话,张春华指责老东西教子无方,自己才死几年,好大儿就被养歪了。
眼下便没了去处,司马懿又不想传送回空荡荡的首阳山等候,跟着这个后世小辈行动的话,担心又惹来误会,他看向曹操,以自己如今的身份去高陵好像也不太合适。
曹操是越看司马懿越不顺眼,但篡逆这事,啧,怎么说呢,他也是能解的。人走到的一定的位置,很多事情就由不得自己。甚至于说司马懿说至死都没有称公,都只是大魏的太傅,这一点曹操也能有所共情。
回想起崇阳陵那天,司马仲达和曹子桓抱头痛哭的样子,不知道那三十秒里,司马仲达想的是知遇之恩文帝托孤之事竭智尽忠辅佐好了曹叡,又还是最终失信高平陵变诛杀宗室的背叛?
曹操看着这个辅佐了曹家四代的老头子,或许一切都是天意注定,他托孤时、子桓托孤时、元仲托孤时,都不曾想过司马懿那么能活。
曹操突然问:“仲达,孤问你个问题。”
听到老东家开口问话,司马懿还是保持着谦卑,说:“魏王请讲。”
“曹子桓和曹元仲同时掉水里,你救谁?”
“???”
一旁吕思彤和杜甫都沉默了,深井冰啊!!这种发癫问题为什么都要学啊!!
小吕开始反思,老祖先们一个个学坏,难道自己也有一定的责任?
司马懿认真想了想,说:“自然是该找救援。”
“没救援,荒郊野外,只有你一个。”曹操说。
司马懿又思索一阵,回答,说:“文帝明帝都不善水性,我亦然……贸然相救,白白搭上性命,悄无声息无人知晓。我应当,为他们建坟立碑。”
“?”曹操气得给他一脚,然后一手拽着司马懿就传送回了高陵,骂骂咧咧道,“曹子桓个眼瞎的,我就说司马懿不是个好东西,他还不信!”
“……”原地留吕思彤、杜甫和张春华沉默。
吕思彤看了看自己受伤的手,说:“我要去找华佗开中药调一下,你们去吗?”
张春华点头,她说自己肝火有点旺。
杜甫点头,说自己脾胃不太好。
吕思彤的手臂伤势并不严重只是有些擦伤,背包里带着小包的酒精棉擦拭一下就好,没有见血的伤口。
华佗是几天前就加在计划内的,那位算命的天价挂号费已经原封不动退还,事情没办成拿在手里有些压力。
华佗墓也是有很多个地址,不过既然曹操说把华佗埋在许昌,那就应该错不了。
建安区苏桥镇得华佗墓是个比较知名的景点,能够直接准确定位。
大半夜也不管其他了,直接打车过去。
路上听杜甫闲聊,说到唐朝一个叫曹霸的友人,乃是高贵乡公曹髦的后裔,便也是曹操的后人。曹霸文武双全,其父担忧曹家入仕会有诸多麻烦,又恐兄弟相争,便常灌输诸多念。
曹霸放弃仕途成了一名画师,名满天下得到了玄宗的赏识,修缮凌烟阁二十四功臣图以及作骏马图,得左武卫将军之职,自此名门权贵都以求取曹霸的画作为高尚。后世的唐寅,亦是如此。
然而安史之乱爆发,曹霸因一副画作被罢官免职,自此流离失所。后流亡到成都,杜甫听闻四处打听,本就失意潦倒的自己,帮助另一个失意潦倒的人。
曹霸为他作肖像答谢,他为曹霸写了一首《丹青引赠曹将军霸》。
至于曹霸最后如何,杜甫不得而知。今日与魏武直面说了两句话,回想起这位友人,心中多有感慨。
但要与魏武提及这位后人,也有些不忍开口。
“……”吕思彤沉默,曹霸的画作目前为止没有任何出土,几乎是全部遗失了,只能从杜甫留下的诗句里窥见几分他的画技。
【凌烟功臣少颜色,将军下笔开生面。】
一代王朝一代臣,英雄豪杰无长久,到如今不过都是普罗大众。
匆匆忙忙来到华佗墓附近,让司机在这边稍等片刻,一会回程就不重新打车了,加钱也可以。司机也是个心善的,说原本就见她大半夜一个人来给华佗上坟有些古怪,不知道是不是身边人重病求助,一来是怕她想不开,二来是大晚上打车难也不安全。
吕思彤道谢,便直奔华佗墓去。
夜里这边没什么光亮,一圈找过去也不知道要耽搁多久,更不知道华佗会不会也先暗中观察。
吕思彤说:“杜拾遗……能不能帮个忙,急急急。”
老杜心善,便应下。
她让杜甫躺在地上,喊到:“华佗神医,救命呀,这边有位老人家快不行了!!!”
“……”
第124章 故都许昌
刚睁眼的华佗对周围一切充满了迷茫, 但听见一声求救声立刻就飘了过来。
一个干巴巴十分清瘦的小老头快速来到杜甫身边,二话不说拽起胳膊开始把脉,竟是脉象全无!又双指按在对方的脖子侧面, 同样感受不到皮肤下经脉的跳动。
再看向躺着的人的面容, 苍白至极, 华佗叹息一声道:“唉!老夫无能为力,这位老人家已经死了……”
杜甫睁眼看向华佗, 华佗看见了他睁开的眼睛,更为悲伤地说:“死不瞑目……莫非是受了天大的冤屈?”华佗看向出声求救的、穿着古怪的姑娘,她身边还站着一个面色苍白的老妇人。
华佗见这两个人听到宣布死亡的消息竟没有半点悲伤, 怎会有如此铁石心肠之人!
“你们……”华佗医者仁心, 指着吕思彤和张春华但说不出什么指责的话来,最终一甩袖看向地上的老杜。
“呃……华神医……”杜甫不好意思继续装受伤, 却将华佗吓了一跳。
老神医跌坐在地,惊魂未定地指着杜甫,惊呼道:“你你你……”转念一想,世界上怎么会有起死回生的事情,一定是还没死, 是自己的医术不够钻研。
于是他忍着恐惧, 油然而生出一种的医术的钻研, 上手再次给杜甫把脉。
“……”为何还是没有脉搏!!明明这老头都已经坐起来说话了啊!!
华佗心中疑惑,越想越觉得匪夷所思, 钻研心更重了, 又是翻眼睛又是听心跳,无论如何就是无法得到任何寻常人该有的迹象。
“此乃何等怪病也?”老神医挠挠有点秃的头。
吕思彤对救死扶伤之人向来是尊敬, 给华佗作揖道:“佗佗,你把一下自己的脉呢?”
华佗不解, 但还是依言搭在自己的手腕上,竟也没有任何的脉象,无论是手腕上还是心口还是脖颈侧面,都没有任何经脉跳动的感觉,甚至没有温度。
“我……死了?”华佗这才回想起,他受命为曹操治疗头风病,他诊断曹操的病情严重无法根治,只能长期用药也只可缓解症状。曹操应允,长期服药就长期服药,要求华佗留在身边只为他家当私人医生。
华佗年事已高,对家中多有亏欠,当时人们以“医者”为贱职,并不是什么好的职业,便以思乡为由请假回家,假期满后又以妻子生病为由不肯回许昌,曹操认为他说谎,派人前往调查具体,发现他妻子并未生病,只是推辞回许的谎言。
华佗被带回了许昌,为了让曹操放弃让他当私人医生的想法,便说开颅取风涎可以根治。
曹操厌恶被欺骗,也看出华佗开颅之言是故意摆烂,就是不想当私人医生。便将其下狱,定了个“不从征”的罪。
华佗屈死狱中,著写《青囊书》求狱卒将书籍带出去传世,狱卒不敢违背命令生怕被曹公知晓定罪,拒绝了这个要求。绝望的老神医长叹一声,落尽人生最后一滴泪,华佗焚稿断医术。
“我已经死了……如今是?”华佗疑惑地看向眼前的三人,又或者是一人两鬼?
吕思彤点头,简单快速地将目前情况说了一下,请华佗出土救治一位瘫痪患者。
然而,医者仁心的华佗却摇摇头,说:“我因行医而忽视了家中亲人,因行医而死……医术再高明也治不了人心,天下苍生之苦,原来并不在疾病。”
东汉末年正值乱世,乱世人心,药石罔效。
吕思彤说:“我们曾经有一位学医的前辈,也因国家动乱而对此抱悲观想法,他弃笔从文,用文字来医治人心。如今人心已经治好,蓬勃向上,人人也为火炬放射光芒,医术也常有新突破,诸多绝症得到救治……”
如此神奇,如此先进,让华佗感到不解,问:“千年之后医术如此神奇,老朽岂能比拟?”
“这个怎么说呢,属于两套不同的体系。我们另一套体系有个完整的逻辑链,但中医是经验论,稀里糊涂能活着却不知道原,也有不少疾病在现有医疗体系下无望而求助中医,虽不是百试百灵,能有希望就足够了。”
华佗还是不解,这也不是一两句话能够说清楚的。
吕思彤便说:“这样,你就说想不想学到能开颅的知识?开颅之人活蹦乱跳,头上伤痕还能顺利愈合没有副作用的医学技术?”
“果真?!”一听到这么先进的医术居然能让他一个老鬼学习,华佗一扫刚才的emo状态,学医怎么了!人的健康都成问题,还谈什么人心如何!!
华佗顺利被拐,取了陵墓上杂草便离开此地。
夜深露重,万籁俱寂。
一人三鬼回到了出租车上。
“嘶……”司机打了个哆嗦,怎么感觉比来的时候还要更冷了?车里开了暖气都不管用。
在接到华佗之后,直接就往车站去了,司机还很好心地劝说,生病最重要的是心态,现在医学技术那么发达肯定是能治疗的,玄学的东西图个心安慰,该治疗还是要治疗的。又说欢迎她下次再来许昌玩,带上已经病愈的朋友/亲人。
吕思彤虽是有利益目的才来找华佗的,但听到一个陌生人如此关心仍旧觉得感动。
她以前常宅着,对外界的信息依靠网络上的认知,细想来大千世界无数的普通人都是善良的。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恶意正因为少见且极端才容易传播开。
自从出门旅游到现在去了很多地方,遇到的大多数都是不会把所做好事宣扬的普通人。
对陌生人保持警惕的同时,或许也不该失去对这个世界的善意解。
吕思彤挥挥手与那司机告别,带着三位鬼魂进站。华佗和杜甫都很羡慕这样的陌生善意,他们都经历过乱世,一个从医一个从文,可谁也治不好人心。
都说古人朴实,可也是古人写下的“仓廪足而知礼节”。与现代的坏事传千里不同,古代所流传下来的“道德美谈”居多,正是因为好事稀有。
在车站大厅靠着小憩一阵,一直等到六点多才开始进站。
背包里的一堆树枝坟头草在过安检的时候稍微卡了一下,确认不存在珍惜物种只是寻常植物后就放行了。
回去的路上给曹冲发了消息,询问他那边带着曹叡和甄罗敷的向导工作怎么样了,如果可以的话也顺便带他们了解一下高铁,咱们家里集合就行。
曹冲很快就有了回复,还带着个小表情,看得出心情非常的好。
[好的\(^o^)/]
车窗外的风景快速掠过,高铁车厢内的电子屏上显示着每小时的公里数,换算告诉三位鬼魂后又换来一声声感叹。
外面寒风作响,车内开了暖空调,如果换做是马车,先不论速度快慢的差距,这样冷的天,里面坐着的人再高贵身份也得冻得跟煨灶猫一样。
高铁快速平稳运行,让三位鬼魂又惊叹诸多差距,在车厢里随意飘动观察后世的百姓们。
临近年关的高铁已经很少有空位置,车厢里面一股人味,各种气味混在一起再加上泡面食物之类的味道,好在都有些距离,也不算太明显。
突然一股辛辣的臭味冲入鼻子,吕思彤扭头看到坐在边上的大哥脱了鞋子散热,本该是白色的袜子呈现微黄。
“……”啊啊啊高铁上不要脱鞋子啊!!那和生化武器有什么区别!!!
吕思彤鼓起勇气,说:“这位大哥,你能不能把……”
对方体格较大,一脸横肉,投过来一个凶狠的视线,看着一拳打过来她就要暴毙的类型。
吕思彤闭嘴了,委屈弱小无助地把自己鼻子用背包捂着。
转溜了一圈回来的张春华正好看到小吕被那人瞪一眼,她面色如常,已经提着刀缓步走过来了。
张春华很重视感情,凡是被她认可的人,都不允许被外人伤害。她也十分讲恩义,认为他们家能够死后团聚是因为这后辈帮忙,此时见到小吕被人无礼怒视,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讨厌的人,消失就好了。
“!”吕思彤看见张春华一脸没表情地走过来就猜不妙,她蹭地站起来,假装打电话说,“春华麻麻冷静!这点小事,没关系的!!”
这么一会儿,杜甫和华佗也已经逛完一趟回来,老杜拦着张春华说:“宣穆皇后息怒,这点小事叫其改正就是,只是小吕懦弱不敢直言。”
华佗看了一眼,说:“你若不介意,我来解决此事。”
华佗医者仁心,想必不会轻易和人起争执,吕思彤便应下了,让他附身来开口解决矛盾。
“我观阁下虚汗较多,气味刺鼻,面色偏暗,是否常年饮酒?可曾有就医??”华思彤一脸关切地询问。
“?”对方不明所以,态度也较为恶劣,说,“关你什么事?”
华思彤态度极好,叹息一声说:“昔扁鹊为蔡桓公医治,言疾在腰,蔡桓公言无疾;十日后言,疾在肌肤,蔡桓公不悦;又十日后言疾在肠胃,蔡桓公不悦;又十日而扁鹊走,言疾在骨髓不得治。五日后,蔡桓公死。切不可讳疾忌医呀。”
“你特么的有病吧!”无端被咒,那大哥很是生气,抬起手做出一副要打人的架势,却见这女生年纪轻轻怎么眼神格外慈祥,没看到半点恶意,紧皱的眉头还真像是担心他的病情。
这边动静引来车厢众人的关注,纷纷投来视线。
华思彤认真说:“我没病,唉年轻人,你肝火过旺脾肾皆虚,不可动怒呀。”
这些话不说还好,一说更让人恼火,那健壮大哥一把拽住华思彤的衣襟怒气冲冲要打人。周围本来只是听热闹的乘客也立刻围过来,呵止这样的行为。
华佗连面对曹操都不怕,还能怕一个后世的莽汉?
于是,华思彤毫无惧色地说:“你一到午夜便觉腹痛,唯有饮酒可缓解,可有此事?近来天气不热,却食欲减退,饮食稍多则呕吐,可有此事?”
抓着衣襟的手一抖,难以置信地盯着这看上去年纪轻轻的女学生。这些事情他可从来没和别人说过,哪怕是一起玩的狐朋狗友都没提过,无非是觉得不算事。
只是配合前面说讳疾忌医活不久的话,心里头莫名发寒,这要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他肯定毫不犹豫就跪下磕头神医救我了,可这是个平平无奇的年轻女学生。
那么这些话……或许只是唬人的话语,恰好说中罢了。
在他惊慌愣神的这么一会儿,乘警已经收到求助过来,赶紧将那健壮大哥拉开。他脚踩在鞋子上仍旧没穿,过来一看就知晓是因脱鞋引起的矛盾。
华思彤说自己没事,又语重心长地说:“年轻人,你的情况已经很不妙。体汗多且味重,午夜上腹发痛以酒缓解,却更加重病情……你若还是不信,你抬脚别动,我于你足厥阴肝经按一周你便知晓了。”
事情发展着实有些奇怪,吵架好像吵不起来,看热闹的人们逐渐转化为好奇的情绪,这女学生难道是中医世家?还是中医系的学生?
这莽汉被说得心里没底,也有些惧怕是得了什么病,再加上周围乘客们起哄:你就让她看看呗,万一呢。
围着的乘客们实在太多,乘警努力疏散,但前后几排的人还是站着张望。
那莽汉站着将脚递过来,华思彤捋起袖子正要上手,感觉到一股莫大的阻力,竟是硬生生将华佗的鬼魂分离出去。
不不不!!!吕思彤往后拉开距离,这要是上手了,这双手还能要吗!!!
华佗鬼魂叹息一声,只好让吕思彤转达意思,让那莽汉自己动手。
“呃……我手使不上力气,你自己按吧。”
足厥阴肝经虽带个足字,但并不是脚底的穴位,最高在胸位,最低在脚底。
“太溪穴,位肾原穴。位于脚踝骨的侧下方半寸……呃,差不多一厘米不到的位置。如果按上去痛,就是肾有问题。”
“太冲穴,位肝经原穴。位于脚拇指食指凹槽往下,一个指头距离处。如果痛,就是肝有问题。”
“行间穴……大敦穴……”
那莽汉依言照做,每一个穴位按下去当真都有不同的感受,不明显十分微妙,脏器似有所感,这让他更是脸色惨白,但智又觉得这女生太年轻,可能是个卖药的骗子。
他冷脸问:“那么,这具体是什么病呢?”
吕思彤瞥向华佗,华佗只说是肝病,没办法形容太多。
她琢磨着问:“这病……我不知道华佗能不能治?”
华佗皱眉,摇摇头说:“他这疾虽是只到了肌肤未入骨,只是病源就不是个小病……若我医治,也只有药石头延缓,就算他能保持好心情少动肝火,不过是从几年延长到十几年。你们后世医术先进,不知是否有办法。”
华佗都没办法完全治好的病?
吕思彤不是学医的,对肝病具体有哪些不了解,再加上对华佗的神医滤镜,犹豫地总结说:“可能是……肝癌……早期?”
癌这个字,没有人愿意听到,似乎只要是沾了这个字就等于宣判了死期。
刚才还怒气冲冲冒火的莽汉,此时突然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跌坐在座位上。
后排一直围观着的一个戴眼镜卷头发的乘客观察了很久,说:“这样皮肤表象确实符合肝癌早期的症状,建议还是做个全面检查,这也不能只凭肉眼判断。很多人熬夜状态差,也是这样的。”
体格健壮的莽汉突然就掉下眼泪来,尽管还没做任何检查不能确定是不是,单这么一想就很是绝望。
吕思彤有些过意不去,华佗缺少现代知识论,没有办法说出准确对应的现代名词,她只是推测概率,如果说错了不知道算不算误诊。
后面说话的那个乘客应该是个医生,近一些的时候能闻到医院里独有的药水味道,话说得比较在,一切还是以检查结果为准,只不过高于基础体检,特意去排查一下肝癌也好。
高铁速度逐渐变缓,说明前面就要到站了。
吕思彤背上背包在过道里提前候着,继续转达华佗的话。
“脚底乃是养元根本,再者你肝火旺盛导致元气丧失,不宜失温。当常清洁足部,保持干爽保暖,辅以穴位挤按,可减轻症状。”
那莽汉已经彻底被说服,立刻将鞋子穿上,还非要加吕思彤和后面疑似医生乘客的好友,如果真有什么重病,至少能立刻找到专业人士。
车辆停靠到站,吕思彤收起手机下车,在一众怀疑/惊讶/震撼的目光中缓缓离开。
她疑惑地问华佗,经常出汗如果要保持干爽的话,其实穿拖鞋比较合适,怎么还让他捂着呢。
华佗解释说:“他汗味过重如果不穿鞋必定惹来冲突,有冲突则必大动肝火,所以只要穿鞋,可以减少动肝火的可能。”
“……”吕思彤感觉很是神奇,看样子话疗也是一种技术,直接说他脚臭熏到人会惹冲突,他肯定就不乐意听了。
出站坐地铁回家,华佗又问那人的病以后世的医学技术有根治的可能吗?小吕说不知道,肝癌是个很难治的病,就算是早期积极治疗,切除掉病变部分,也只是概率痊愈。
原本她是很讨厌那个脱鞋熏人的莽汉,心里怒吼着高铁脱鞋的都死啊!!但在重大疾病面前,还是希望人没事。
“切除掉?”华佗来了精神,觉得这是他在后世诊断的第一个病人,想要跟进后续治疗情况,如果能与后世的医生们接触交流下知识就更好了。
吕思彤点头,她原本就是这个打算。现代医疗和中医是两套不同的体系,中医作为经验累积的治疗方式不像现代医疗有明确的数据来支撑和解释,再加上常年的污名化,很多东西都不受重视。
华佗作为建安三神医之一,又是历史段上较早的时间,如果能作出一定的逻辑解释,医学研究也会有新的突破。
就比如说“气”到底是个什么概念,所有人对这东西都是一个意会的状态。
回家的路上收到了那位金砖博主的电话,是关于心脏外露的小女孩的治疗进度,让她转告关二爷一声。
经过对方的人脉已经挂到了北京一位专家的号,不过得年后了,他那边会安排人接那女孩和奶奶去北京治疗,其他的都等具体诊断后再说。
“心脏外露?”华佗听到这个疾病更是震惊,心在外面还能活吗?
如果说刚才高铁上那个莽汉的病情,他还能开方子缓解情况延长寿命,电话里提及到心脏在外的小女孩,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也尝试过一些动刀的治疗,比如说司马师刚出生的时候眼睛就有小瘤,就是他动刀切除的。
但……心脏那种脆弱的东西,华佗无法想象,稍有不慎便一命呜呼,后世医术如此厉害,竟能对心脏动刀?
华佗又问:“北京是在哪?我可以去见见那边的医生吗?我可以看一下那个得了怪病的女孩吗?”
“这个得看专家会诊结果……都得年后呢。”
一人三鬼有一搭没一搭地讨论着后世医术,下了地铁,先往别墅区去。
华佗、张春华和杜甫看了眼小区名字【璀璨星汉】,华佗和杜甫觉得没什么问题,张春华有些不适应,因为汉在她那时候已经亡了很多年了。
三个鬼跟着吕思彤走进小区,来到前排的一个大别墅里,直接绕到后院去。
不知为何家里一个鬼都不在,就连江东那几个和司马昭都没在家,不知道去干嘛了。
吕思彤将背包里的坟头草和坟头枝都栽种在后院里,仔细拍好土浇些许水。
“呼……”吕思彤抹去额头的细汗,放肆叉腰道,“传送点建好了,复活吧!!!我的——爱鬼们!!!”
这可是为你们精心修建的后宫,呃……后院呀!!
第125章 吾头痛矣
吕思彤放肆一嗓子, 没想到还真把鬼给喊回来了。
最先回来的孙策、孙权、周瑜和司马昭,司马昭被拽回来的时候鼻青脸肿,视线盯着这里新栽的诸多树枝野草感到困惑, 他隐约能感觉到其中一棵草似乎和自己有些渊源。
他跟着孙权回来的时候心想孙权能为一方霸主还是颇有气度的, 在阅读过后世书籍记载的情况下竟还愿意主动教他后世的知识。
他的第一个疑惑是:怎么突然就从崇阳陵到吴郡来的?
孙权耐心解答, 说:“这是我们皇帝鬼才有的能力,你死后被追封皇帝不算, 再加上你悟性比较低,所以你没有这能力也正常。”
当时院子里孙策和周瑜已经等了一会儿,见到司马昭也很是友好热络, 其中孙策笑得最为爽朗, 司马昭感叹不愧为美姿颜又有人格魅力的孙伯符呀。
之后,孙权说听闻阁下灭蜀成功, 真乃英雄也,他们蜀国早就该亡了,拖欠别人家东西不还没点素质。至于说司马昭的灭吴计划,孙权大度表示哎呀那不是没亡成吗,吴国亡的时候你司马昭都死了, 我们很大度的, 怎么会计较呢?
司马昭更觉得孙权胸襟宽广。
江东这边甚至还简单备了小宴为他接风洗尘, 不过宴席吃了没多久,孙策提出要和司马昭切磋, 司马昭心想英雄惜英雄, 欣然应下。
孙策十分谦虚,提前道歉说自己很久没有动过武, 可能力道控制不好。
“如果不小心受了伤,晋公可一定要知会一声, 免得伤了和气。”
司马昭摆手说大家都死过一次了,鬼还能受多重的伤,孙伯符你大可用尽全力,我能与先英雄豪杰切磋,也是我的荣幸。
于是,司马昭被暴揍了一天。
午夜零点,伤势痊愈。
第二天司马昭拒绝了孙策的切磋邀请,孙策不恼,说司马昭亲自带兵乃是将帅之才,淮南三叛亲临前线指挥,审时度势不失为一时豪杰。
司马昭听到将帅之才不禁飘飘然,但淮南三叛的时候,东吴可没安分,尤其是诸葛诞叛变时向东吴称臣,东吴可是出兵协助诸葛诞谋反魏国的。
司马昭不认为孙伯符是真心实意的夸,认为是阴阳话,因此怼了回去,说:“诸葛诞叛乱,时东吴被权臣孙綝所掌,派兵协助诸葛诞,然而东吴援军大败,孙綝为推卸责任将大都督朱异杀害。参与此战的将士们担心也被孙綝所杀,干脆投降于魏。”
“?”孙策读后世书籍并没有很仔细地阅读后来之事,他向来豁达看得开,就连权弟几次差点被张辽活捉的事情都已经放下,更何况是权弟死后江东的事情。因此,刚才的几句夸奖虽是带着目的,但也是真心夸奖,却得来对方的嘲讽,很是不悦。
孙策看向孙权,问:“孙綝何人?怎如此废物?”
趁乱都占不到好处,这要是放他孙伯符去,直接攻下长安了。
孙权回忆了一下,才在犄角旮旯里想起这么一号人物,论亲戚关系的话,是他们叔父那一脉的曾孙,也就是孙坚弟弟那一脉。孙权病逝的时候,孙綝还很年轻,也没什么重要职务。
谁能想到,多年后竟成了东吴的权臣?
孙权脸色突然不是很好,想到了孙綝的上一任权臣诸葛恪,诸葛恪是诸葛瑾之子。
孙权和诸葛瑾的关系很好,是君臣、是朋友,哪怕诸葛瑾和诸葛亮是亲兄弟,孙权也还是选择相信诸葛瑾。他看到后人评价说他苛待诸葛瑾,嘲讽诸葛瑾脸长似驴,那怎么会是恶意的嘲讽呢,就是因为他们关系好,才能直言这等玩笑。
何况那头驴还被诸葛恪那小子给牵走了,宴会上大家欢声笑语,都知晓至尊性格就是如此,并非真厌恶。
回想起过往,孙权心里伤感。孙策和周瑜见他心情不好,自然是归结于司马昭乱说话。
周瑜抱拳说:“晋公误解了,我主心胸宽阔,身后事皆不由己,说到底是江东子弟不争气,并无含沙射影之意。伯符所言,是为我铺垫,我昨日就言也想与阁下切磋。”
孙策顺势接话,说:“公瑾是难得的将帅之才,我本欣赏阁下虽不及公瑾,却也有些本事,不想是个心胸狭隘狐疑多虑之人。”
“哦……呵呵呵。”司马昭尬笑两声,谦虚说,“原是如此,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能和江东美周郎切磋,真乃荣幸也。”
前一天被孙策暴打,司马昭心里头记着呢,但孙策武艺高强确实勇猛,他单挑不是对手。周瑜是位儒将,难得的将帅之才,想必统率能力高就一定导致武艺降低,因此司马昭应下切磋请求,决定暴打周瑜一雪前耻。
司马昭又被暴打了一天,午夜零点,伤势痊愈。
司马昭逐渐回过味来,怎么想怎么不对。
**!鼠辈诈我!!
第三天,也就是今天,江东鼠辈又带他到小区的绿化小公园,说是孙权想和他切磋,该不会不给吴至尊面子吧?
这回司马昭是真的有信心,就孙权那战绩?
孙权被司马昭按在地上,却听他高呼一声:“兄长助我!”然后孙策就也动手了。
**!鼠辈!!鼠辈!!!鼠辈!!!!
司马昭被群殴,也高呼一声:“兄长救我!”但司马师还没醒,只剩空落落心里一阵哀伤。
好在群殴没开始多久,就听到一声放肆狂妄带着喜悦的吼声。
“复活吧!!我的爱鬼们!!”
什么玩意??什么意思???
司马昭还在疑惑,孙权等鬼已经带着他传送回了后院的树枝上。
第二次从这个树枝上走下来,司马昭若有所感,再看到边上一棵自己的坟头草,突然就明白了。
是孙权骗他!!堂堂吴皇帝吴至尊!!!鼠辈!!!鼠辈!!!!!
可怜的司马昭被江东鬼门玩弄于股掌之间。
司马昭还没来得及找茬,突然脸上挨了一巴掌,定睛一看是他的母亲张春华。
“混账!你竟做出那等不顾人伦的事情!你们兄弟真是要气死我!!”张春华满脸泪痕,她可以接受孩子们为了自保/权力而做出谋逆的事情,但不能接受孩子们因感情而乱了人伦!!
“母亲在说什么呀……我……”
第二波传送回来的鬼魂是曹丕、曹植和司马懿,他们都已经听曹昂科普过一些基础的鬼魂能力。而曹操和曹昂还有工作没处完,晚一些再回家。
司马昭看见老爹,立刻投去求助的视线:“父亲,母亲为何……”
原本还和文帝回忆往事聊得心中感伤的司马懿,此时一见到司马昭就怒从中来,也是上前一巴掌,道:“混账!!真是我家门不幸也!!”
老夫妻混合双打,把其他鬼魂都看懵了。
老熟鬼们把视线投向吕思彤,认为是她又找来了什么奇怪的野史,导致了其中误会。
“啊???看我作甚呀。”吕太守颇为无辜,她辛辛苦苦背了一包坟头植物回来,还得背个黑锅?
幸好这时第三波鬼魂过来了,正是诸葛亮带着魏延,而刘备和黄忠则还在上班,郭嘉出于好奇刘备在后世做什么,便跟着刘备到地产公司去参观。
“哦……尔等所言司马师与司马昭一事。”诸葛亮一听描述就知道怎么回事,以羽扇半遮笑着说,“仲达在一个叫作‘漫展’的地方买了些许研究历史的书籍,兴许是读到了什么吧。”
狐狸亮这小表情一看就是明知而没阻止,还放任司马懿信以为真。
真是个坏鬼啊亮仔!更喜欢了捏!
吕思彤皱眉说:“什么,竟有这样的书籍,书名告诉我,我去帮你们批判一下。”
司马懿心想:这小辈还怪仗义的。
便将书名告知吕思彤,见她一脸正义地通过书名找到了产出者所在的平台和账号,说:“可恶可恶,简直罪大恶极。”然后点了收藏、特别关注、和赞赏。
司马懿见她这样子就不像是批判,问:“为何点亮了这个大拇指标记?”
“……”吕思彤想了想,信口开河说,“我们后世,大拇指向上是表鄙夷,向下是表感谢。”
“哦,原是如此。”司马懿看穿不说穿,双手比划了两个向下的拇指,说,“多谢阁下了。”
“……”哼QAQ。
司马懿知道是杜撰的野史就没追究了,但司马昭大为恼火,何人杜撰这等下作之事,竟污蔑他和兄长有这样的不堪事迹!!
吕思彤感觉自己劝不住,还有个比司马昭更生气的张春华。张春华觉得能动手就不必废话,只等问清楚何地何人就直奔去杀了。
“这个……你自己判断吧。”吕思彤将手机递给司马昭,上面是野史产出者平台上的一些交流内容。
有一些是贴正经史料分析当年的,看得出是个晋粉,至少说肯定是对司马家抱有一定喜爱的。
但又有不少的杜撰内容,不过杜撰的文章都会打上野史标签做区别。这么一看又好像是厌恶他们司马家,所以故意抹黑?
可点开评论区,又看不出恶意与抹黑。
[他们兄弟感情那么好,不敢想马昭在失去哥哥的时候有多痛苦。]
[马师要是活久一点就好了,火火和弟弟本来也可以像师昭一样……]
司马昭看着不太熟悉的简体字能大概知晓意思,有所感触又很是无语,说:“这些人不学无术,怎么连司马氏都不知晓,以为我们姓司?”
“呃不是的……这个怎么说呢。”吕思彤挠挠头,努力组织语言说,“我们大多数人都知道复姓,而且司马是挺出名的姓,大家称呼马昭马师是一种喜爱的称呼,表示……表示你和你哥哥都是大度之人,拿这个开玩笑不会生气!正如……葛亮也是对诸葛亮的一个爱称。”
听到他们兄弟二人能有诸葛亮的待遇,顿时就不生气了。
只不过……父亲司马懿如果称为马懿……岂不是叫蚂蚁?又颇为不悦。
司马昭瞥了眼父亲,父亲是真的向来大度,毫不在意这些称呼,而且一定会顺便教育他也要大度,都千年后的世界了,任由后世之人说去吧,一切善果恶果都是有原因的。
司马家在这边争论,曹丕和曹植正盯着江东的几个鬼,曹丕看到孙权就不爽。曹植则盯着诸葛亮,当初他为能受重用多次上书给叡儿说自己愿意生擒诸葛亮,给个机会,但叡儿不给机会。
眼下有个鬼比他更想生“擒”诸葛亮,正是杜甫。
老杜激动得语无伦次,这回见到诸葛丞相可不能白白错过,至少,至少也得能说上一句话吧!!
“诸葛丞相……”杜甫站定在诸葛亮的面前,小老头需要仰头才能对上诸葛亮的目光,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他的脚趾却不断作祟想要再往前两步。
是诸葛丞相呀!!是诸葛丞相!!
居然见到了丞相本尊!!好幸福,要晕过去了!!
老杜双手紧紧捏着袖子,抖着手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这才想起来自己过于失礼都没作揖,连忙深深作揖补了一个,觉得不够又作了个揖。
看得出他的紧张,吕思彤帮忙介绍说:“这位在崇阳陵的时候也有见过,是唐朝的文人,被我们称为诗圣。”
“莫非是……杜甫杜子美?”诸葛亮稍一思索便将猜测道来,而且言语间已经是确定的样子。
杜甫更为震惊,激动地快站不稳,说话都不利索了,说:“老朽殊荣……不不不,晚辈殊荣,丞相如何得知我姓名的?”
诸葛亮说:“凡外来游客到昭烈庙,大多都会提及杜甫草堂,相距不远。”
“晚辈冒犯……”杜甫很是谦卑。
诸葛亮笑着说:“门上楹联‘三顾频烦天下计,一番晤对古今情’。上联正是取自阁下的《蜀相》吧。”
“晚辈惭愧……竟以蜀相称武侯,实乃羞矣。”杜甫听后更是谦虚,唐时的人们称呼三国也喜用魏蜀吴代称,他到后世几天才知道蜀国是曹魏对刘备政权的称呼,毕竟魏代汉而立,绝对不会认可汉还存在。
而蜀地人自称是季汉,退几步那也得是蜀汉,总之带个汉。
唐朝鬼的表达用词,诸葛亮并不在意,跳出当时所在的处境立场,以一个后人角度阅读历史的确是魏蜀吴最简单明了。
诸葛亮扶住想要跪下认错的杜甫,念诵道:
“丞相祠堂何处寻?锦官城外柏森森。
映阶碧草自春色,隔叶黄鹂空好音。
三顾频烦天下计,两朝开济老臣心。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杜甫一愣,见诸葛亮感激又欣慰地看着他,说:“阁下如何会是冒犯呢,亮能得大唐诗圣之作,亦为荣幸。”
能够有人喜爱自己,且更为青史添一笔,足矣。
“诸葛丞相……武侯……”杜甫激动得老脸通红,从来没有奢求过正主能够看到自己的诗作,更没想过还能由正主亲自念诵出来。
老杜的后半辈子着实是苦,各处飘零孤苦伶仃,安史之乱给大唐盛世的冲击太大,杜甫尚有一官半职,孩儿都能落得饿死的境地,遑论寻常百姓呢。老杜各地漂泊,眼中所见百姓疾苦,更真实体会诸多,忧国忧民可惜并不受重用。
他尊敬诸葛亮的同时也有很多羡慕,如果自己也能有一个刘备该多好呢。
诸葛亮笑了笑,以小吕所说的后世高规格友好礼仪相待,他展开双臂抱了抱杜甫。
杜甫瞳孔地震:嗟哉!!我杜子美何德何能居然能得诸葛武侯的拥抱!!
诸葛亮身形高大,样貌是三十出头的青壮模样,体格也是多年种田颇有力气,杜甫小小瘦瘦的一个,又激动又惶恐地老泪纵横。
好一个可以让人依偎的宽大肩膀。
小杜依人,幸福。
“恭喜杜子美生擒诸葛亮!”吕思彤鼓掌送上祝福。
其余鬼魂纷纷投来视线,这算哪门子生擒诸葛亮?但要说算吧,好像也能算,都抱着了。
曹植嫉妒,他这辈子最大的心愿、他上表奏折求仕的宣言,于是他向曹丕作揖道:“哥哥……先帝!臣也去生擒诸葛亮!”
曹丕:……
蠢货吧你。
奈何曹植执念过深,说生擒就生擒,上前抱住诸葛亮。
司马昭也心有不甘,诸葛亮作为曾经最大的敌人居然是病逝,没能被司马家生擒实在是遗憾。刚才又得知诸葛亮故意陷害他们,用奇怪的野史骗父亲,自己也遭了父母一顿打,实在可恨!
“父亲,孩儿也去生擒诸葛亮。”司马昭小跑两步过去。
司马懿:……
我儿傻矣?
诸葛亮被魏晋唐三方势力包围生擒,孙策看得哈哈大笑,推搡了一下孙权说:“仲谋要不要也去生擒诸葛亮?”
孙权看了眼司马昭、曹植和杜甫,无语,说:“我不跟傻子玩。”
刚说完,看见小吕双眼放光,羡慕嫉妒恨地咬牙,发出呜呜的低声。
孙权疑惑道:“你也想生擒诸葛亮?。”
吕思彤疯狂点头,但诸葛亮被围在中间没有多余的位置了,吕思彤一时间不知道该羡慕谁。
我炒我炒我炒,让我也擒擒!!
“就凭你那体格,还生擒?”孙权刚才见小杜对诸葛亮的崇拜之情很是羡慕,整个鬼酸溜溜的,便几分迁怒。
吕思彤不满孙权的轻蔑视线,恶向胆边生说:“我炒,不要惹恼我,我发起狠来活捉孙权!!”
“嗤。”孙权被她逗笑,“就你?活捉我?”
吕思彤扑向孙权,被孙权躲开了,为老不尊的孙权突然就和后世小辈玩起了你追我赶的游戏。吕思彤心知自己跑不过他,转而向看热闹的孙策周瑜下手。
她趁其不备扑向周瑜,周瑜下意识就抬臂将躲一手擒拿,心想不过是小辈玩笑,便没有动手。
“嘿嘿!生擒周公瑾成功!”吕思彤大喜,抱完周瑜就松手,又向边上的孙策扑过去。
孙策和他弟一样为老不尊,立刻就是一个闪躲,挑衅道:“吕太守想生擒我孙家儿郎,还是得多练练。”
已经彻底上头的吕思彤气得追着孙权孙策跑了一圈,又趁其不备扑向在看热闹的曹丕:“嘿嘿!活捉曹子桓!”
孙权见状出言嘲讽,说:“堂堂魏文帝被一个脆皮学生活捉,真是没用。”
“你!”曹丕搞不懂孙家这两个幼稚鬼,一把年纪了突然童心未泯,但被如此讽刺一句还是不舒坦,便看向吕思彤说,“你活捉孙权,朕封你为勇武侯。”
孙权继续嘲讽,说:“捉不到,你就是说要禅让,那也都是空的。吕太守已经活捉曹丕,朕给你加封大吴魏王,哈哈哈哈哈。”
曹丕愤怒拔剑,孙权也拔剑应对,两个鬼打了起来。
吕思彤远离再远离,刀剑无眼,太危险了。
然后又开始去活捉其他鬼,扑向曹植,曹植闪躲开,心想不能当着哥哥的面丢人,得给咱们大魏涨涨士气!于是也加入了你追我跑的环节里。
诸葛亮和司马懿都没闪躲,淡然处之。
“嘿嘿!生擒诸葛……呃,魏文长不好意思,你能不能让一让。”小吕松开魏延,魏延拦着不让她继续放肆,刚才曹植司马昭僭越他已经很生气了。
那个叫杜子美的先不计较,毕竟是丞相先动手生擒杜甫的。
“好吧……”小吕转头看向司马懿,犹豫道,“你能不能变年轻点,我不捉糟老头。”
司马懿:……
新鬼们早就疑惑了,为什么好几个鬼的外貌和去世年龄不符,原来是能改变外貌的?
司马昭被江东鬼魂骗了怨气冲天,这江东小辈原来也隐瞒了诸多信息,更为不悦,万分记恨。
鼠辈!鼠辈啊!
闹腾了一会儿,小区慢悠悠走回来个提着打包袋的年轻人。
是餐馆打工的袁术因下午餐馆消防例行检查而提前下班,带了几盘菜回来和大家分享。
“呵呵呵,好热闹。”袁术没把任何鬼放眼里,在他看来后面那些晚辈能成气候,都是因他死了,他要是没死,谁都没机会。
就是这么自信,就是这么高傲。
吕思彤走过来与新鬼们介绍袁术,新鬼们都对袁术报以轻视的态度,不过袁术如今当了一阵子打工人学会收敛脾气了,心里头看不起新鬼们,表面上维持寻常态度。
其他新鬼再轻视袁术还是愿意给个面子,曹家那几个知道曹操在后世生活挺久,没准就和袁术重新打好关系了。
司马昭心直口快,呵呵一笑说:“冢中枯骨袁公路,原来长这样。”
“你……”袁术气得差点摔外卖,被吕思彤拦下。
小吕劝解说:“你们活着的时候都没见过对方,何必在后世反而结怨了。正好也快到饭点了,都进去吃点东西?对了,袁咕噜今天带什么菜回来了?”
袁术拧眉,心想她说话不是挺清楚的吗,怎么突然就袁公路三个字听上去怪怪的。
袁术没多想,骄傲地提起外卖袋,说:“这里是油爆鳝鱼丝,非常美味!”
“你说谁是鳝鱼泥鳅呢!”司马昭突然暴怒。
袁术:????
第126章 吾头痛矣
袁术突然被这个叫司马昭的后辈吼了一声非常不悦, 骂骂咧咧道:“你就那什么‘路人皆知’的司马昭?怎么和长辈说的呢。”
袁术算是个老熟鬼了,但还没把自己之后的史书认真看过。后世这么多好玩的好吃的,他都死了还不能好好享受?
读书?读个屁!
因此对司马昭的印象是来自于普通人们聊天里提及的, 大名鼎鼎的遗臭万年的那一句。
至于说曹髦写《潜龙诗》暗指司马兄弟鳝鱼泥鳅一事, 袁术表示:曹髦谁啊?他曹家鬼的后事我关心作甚?
“你!”司马昭更为恼火, 要不是碍于这里鬼多势众已经拔剑相向。
与此同时,刚休战的孙权和曹丕收了剑, 两个鬼都是头发凌乱,不过要论武艺还是孙权略胜一筹,欺负人家曹子桓有病在身且来到江东后没准还水土不服。
曹丕阴沉着脸, 责怪曹植说:“好一个活捉诸葛亮, 朕被孙权行刺,你人呢?”
“我……”曹植委屈, 刚才不是那江东小辈说要活捉他们吗,他当然就跑了。但是……好像……
诶?他为什么要跑呢?区区一个后世女子,还是自称脆皮的读书人,反击生擒她根本不成问题!他这么一跑,怎么看都像是在嬉闹, 与江东的鬼和人其乐融融。
眼见曹植靠不住, 曹丕冷冷盯着司马昭, 指责司马懿说:“袁术曾为孙策义父,他们沆瀣一气。孙权羞辱朕, 袁术辱骂司马昭, 他还无动于衷?篡逆之辈,无勇无谋。”
管他是晋公还是晋文帝, 只要他魏文帝在,他们司马家就得是魏臣!
等等, 晋文帝?混账!司马昭这玩意好意思用文帝之称!!文帝们被黑得最惨的一次。
司马昭被曹丕骂了两声不好反驳,谁特么能想得到真得“死了有何面目见先帝”,他自己是觉得无所谓的,没有什么对不起对得起的,关键是父亲还在那边上赶着给魏文帝低声下气的左一个老臣,又一个懿羞愧。
司马昭将怒火都往袁术身上撒,一脚将袁术踹倒抡起拳头就打。袁术手里的外卖袋落在地上,气急败坏道:“你**有病吧!怎么跟个傻x一样!自己嘴贱还要打人!”
傻x是什么意思??司马昭听不懂,反正不像是好话!!
司马昭和袁术打了起来,孙策一听曹丕居然敢说袁术那个冢中枯骨是他义父?!大步过去一个擒拿就把曹丕按在地上,与刚才孙权互有往来的争斗完全不同。
曹植见状惊呼道:“护驾!”已经扑了上去,孙策另一只手顺势一拽,把曹植也按在了地上。
“你个没用的东西!”曹丕被按着还腾出一只手拍向曹植。
边上的华佗不忍多看,轻轻拉扯了一下小吕,问家里有没有绷带之类的,需要提前准备吗?
哎哟,嘶……医者仁心根本不能多看一眼。
吕思彤崩溃,奋力喊道:“住手!你们住手!不要再打了!你们不要再打了啦!”
非但没鬼听,原本一直围观着的魏延突然暴怒。想到季汉是灭亡在司马昭等人手里,又想到自己死于季汉朝廷里的卑鄙小人算计,而季汉解决是一个个城池投降,后主兵临城下还在求神问卜,然后投降,不用怀疑必定是小人们作祟。
为了自己的利益宣扬季汉要完蛋,宣扬好死不如赖活,从内部瓦解季汉朝廷,群臣貌合神离,私底下不知道有多少早就指望着向魏国投降的。
而司马昭能够摘得胜利的果实,天知道是不是暗中有和那些一心投降的臣子有联络,早早许诺了高官厚禄,让他们继续吹嘘投降的好处。
“恶贼!”魏延拽开正在殴打袁术的司马昭,然后开始殴打司马昭。
魏延一动手,张春华不能忍。昭儿打袁术占上风,打得好。魏延打昭儿,昭儿挨揍,不行。
张春华也捡起地上曹丕的佩剑就加入了战局,魏延立刻变化年纪和状态,手里多了一杆长兵器。
“我不对妇孺动手。”魏延挡下一击,嘴上还要哔哔,看向司马昭,用后世的词汇攻击,说,“妈宝男,你行不行?”
“混账!”司马昭听不懂妈宝男什么意思,看态度就知道不是好词汇。
他夺过张春华手里的剑,与魏延拼死争斗。
边上曹丕看见自己的佩剑转手到了司马昭的手里,更为生气,但他被孙策按在地上动弹不了。孙策这个小霸王的力气是真的大,又是二十多岁三十不到的青壮年,曹丕和曹植两个鬼加起来都挣脱不开。
司马懿为了救文帝,也加入战局。
很快,拳脚相向升级成为兵戎相见,战况越来越激烈,战场也从后院变成了后院+别墅的一楼。
“住手!快住手!!”局势越加混乱,吕思彤不敢上前拉架,他们这些个武将沙包大的拳头要是打到她,少说得躺个三天。
这么一栋别墅说小也不小,可几组鬼这么一打起来还是显得很凌乱。
“啊啊啊啊!!动拳头就可以了,把你们刀剑都收起来!!!”
好消息:幸亏还没买多少家具。
坏消息:破坏更严重了。
“啊啊啊我的地板!!”
“啊啊谁在用弓!!我的吊顶!!”
“别上楼!!!”
吕思彤拿了把铲子去后院,说:“再不住手我把你们全撅了!”
鬼魂们总算停下了动作,但魏延还拽着司马昭没松手,他没有传送的树枝草木,唯一的点只有汉中博物馆里的石马,往来都是跟着丞相或者先帝的,也就不惧怕这威胁。
一直到诸葛亮相劝,魏延才不情不愿松开司马昭。
司马昭头发凌乱地跌坐在地,吕思彤颇为不忍,上前扶住他伸手帮忙顺气,说:“让我摸摸司马昭之心……呃!我是说,晋公你没事吧?”
司马昭恶狠狠推开她,听到他之心那几个字就暴躁。
他是干了篡逆之事,怎么的?但不许提!!不许提!!
一场闹剧好不容易总算是消停,有了新鬼的加入必定也导致原本才让老鬼们适应的现代规则又混乱了,等冲儿回来让他再担任下科普的岗位。
掉在地上的外卖袋好在没有破损,袁术白了司马昭一眼,提着袋子往厨房去。其他鬼魂也自己去别墅里找喜欢的位置,因还没置办家具,所以每一层都是一个基础装修的状态,比较空。
老熟鬼们是从自己身上取下佩剑或者玉饰之类的东西占地方,晚上的时候到佩剑上休息或者回树枝、回陵墓休息都可以。
袁术带回来的菜色都还不错,油爆鳝鱼丝也是餐馆挺有名气的菜色,是咸甜口味。只不过没吃过的人看着黑黑黄黄一条条的丝有些不适应,入口的味道还是不错的。
只有司马昭一口没尝,还冷冷扫过每一个说美味的鬼。
“仲达,尝尝。”曹丕也还不知道鳝鱼泥鳅是什么意思,司马昭逆贼如此反感,那自然得多提及两句,还让他爹也参与进来。
司马懿看了很多本野史,虽是野史,但鳝鱼泥鳅出现的频率还挺高,也知道大概是怎么一回事,虽算不得什么大事,也有推脱之意。
但司马昭心直口快,直接看着曹丕说:“文帝此举,与纣王逼迫周文王食子之羹有何异?”
“?”曹丕一惊,好个司马昭,竟敢将他比作纣王?他做了什么恶事,竟用纣王做比?
“放肆!”司马懿很是生气,这才给不知情的新鬼们解释,提及了曹髦作诗比喻的事情。
曹丕手里的筷子顿了顿,原来是这么个鳝鱼泥鳅。
好,比喻得好呀!
不过汉魏皆是以孝治国,在明知道对方很介意这个比喻的情况下,让当爹的吃油爆鳝鱼好像是有些过分,又因仲达的缘故又觉得自己吃好像也有点过分。
都怪这个司马昭,倒胃口。
曹丕随手将筷子一扔,瞥了眼吃得津津有味的曹植,说:“吃,就知道吃。”
“?”曹植很是无辜,诶不是,他做错什么了呀,哥哥又凶他。
老熟鬼们没有吃多少,袁术带回来的菜色几乎都尝过了,他们也没有饱腹的要求,就是尝个味道。
午饭过后,老熟鬼们各自去忙各自的了,新鬼则留在家里,翻阅书籍了解后世的情况。
吕思彤将一楼的情况看了看,被砸出好几个窟窿裂隙的地板、大片刮伤的墙面,被箭射中满目疮痍的吊顶。
特么哭了,她真的错了,就不该带那么多新鬼回来,他们捣乱完可以一走了之,可对钱包造成的永久伤害该如何弥补?
啊啊啊打工!!都给我出去打工!!
吕思彤一边打电话联系装修师傅约定好时间,把今天破坏的几个地方都修补一下,一边给自己小家的乔妹发消息,让小乔把之前重新的繁简字学习手册拍一下,让新鬼们先识字。
小乔过了一会儿才回消息,说自己和新认识的朋友在逛超市,等她回家了再发。新朋友也是摄影群里的,因十分聊得来而结识。
小乔还发了一张和新朋友的自拍合照过来。
“……”吕思彤愣了一下,因为小乔所说的新朋友,和小乔有八成相似,乍一看几乎以为是双胞胎。只不过那位朋友身上的气质很现代,眉眼神色的差距很大。
打了一些字又删掉,不过是好奇大乔是不是和这位朋友长得一样。
新鬼之中,杜甫和华佗没有着急阅读后世的史书记载,华佗着急想要去后世医院观察观察,杜甫则想去后世的学校观察观察。
这两个要求不算为难,小吕便应下,反正自己小家的路上也会经过药房和学校,只不过学校已经放寒假,只能大概逛逛。
把背包带上,小吕准备先回自己家去补觉。
曹植突然从里面跑了出来,说是有事相求。
“只要你肯帮我,今后若有什么能够帮忙的,植义不容辞。”曹植神情严肃,认真起誓。
“你先说是什么事吧。”
曹植说,自己以为死后很多恩怨都能消解,但是感觉哥哥好像还是很怨恨自己的样子,自己明明已经是一辈子做魏臣的打算,再没有过争的念头,可哥哥和侄儿都还是疏远自己,为什么死了来到千年后的世界都如此呢?
如果真有什么怨恨,为什么就不能把话说开?如果他真的还有什么过错,也愿意道歉。
“所以……你是想要让我帮忙给曹丕道歉?这事不该你亲自去说比较有诚意吗?毕竟是你亲哥哥,估计也不是真的怨恨你……只是拉不下脸来?”
曹植不懂,叹息说:“这几天我隐约也能察觉到一些,我虽是才高八斗胸怀文墨,比你不知道聪明多少,可论与人沟通言辞也许不如你。你虽才疏学浅,为人又不老实,但心肠不错,好听的话张口就来,因此想请你相助。”
“……”吕思彤抿嘴,说,“看出来了。”
要不你和魏延锁死吧,求人办事都还要先拉踩一下。
吕思彤吸一口气,心道小吕我啊心胸宽广不会在这种小事上计较的。
她应下这事,又说:“那我的要求也很简单,我帮你缓和一下你和曹子桓的关系,你得帮我……亲笔写下《洛神赋》可以吧?要有盖章和签名的那种。”
“呼……”曹植略有紧张的心态放松了下来,“我当是什么事呢,竟如此简单,你放心,只需给我备好笔墨,我今天就能写给你。”
诶嘿!
吕思彤心满意足地离开别墅,扫了辆共享小电驴,带着华佗和杜甫回自己的小窝去。
路上的时候手机一直在震,因要注意交通安全也就没多管,等到家了回个电话就是。
在经过附近的一所高中的时候短暂停留了一下,告诉杜甫这个就是后世的学校,按照年龄和知识程度来划分年级,现在是寒假所以学校没有学生。
门卫不敢随意放人进去,杜甫飘进去逛也不敢离得太远,怕超出距离就消失回坟头了。
只这么简单看一圈都能看出其规模之大,在得知一个小镇上幼小中大学校加起来过百后,杜甫更呆立原地,喃喃道:“这么多学校,天下寒门也都有机会上学了吧?”
吕思彤很是骄傲地说:“我们不分什么朱门寒门,是个人就得上学。”
“哦对……对……”杜甫像是想到了什么,欣慰道,“忘了小吕就是个普通女子,读书认字,学识渊博,也是胸有文墨虚怀若谷之人。”
诶嘿。
同样都是文人,曹子建你瞧瞧人家杜子美多会说话!
之后又带着华佗去家附近的药房,大多数的药房都需要有执照的医生坐堂,坐堂医生的要求得是全科,不求精通,但什么都得懂一点,包括中医中药。
吕思彤带着华佗来到这家药房,先前因为买香料和这里的坐堂医生算是眼熟,闲聊几句买了盒眼药水就走了,把华佗留在药房里待着。
华佗想待多久就待多久,等晚上吃完晚饭再过来接他回去。
到家之后,给杜甫找了一本《华夏五千年》青少年速读版,她就进屋里去补觉,忘记了未接来电的事情。
一直到傍晚的时候被一阵语音电话给震醒,是袁绍打来的。
“小吕,帮我充点游戏币,我要抽武将。”
“??????”补觉还没补舒坦,吕思彤挠挠头走出房间门,说,“什么游戏,你别说你还在玩《三国鲨》,你不是都卸载了吗?”
那边袁绍听上去格外兴奋,说:“上次是充值送袁术那废物,我肯定不玩。现在抽奖池里的是我!是我!我必须得抽到。”
“再见。”我炒,辣鸡游戏一个武将保底几万才能得到,你袁本初要还是四世三公随便充去,居然是问后世小辈借血汗钱充游戏!!过分!!
杜甫从书房走出来,对书房里的电脑之类的设备很好奇,见她如此生气挂断袁绍的语音,询问《三国鲨》是什么,为什么如此生气?
“一个以三国为主题的游戏,常年在差评榜第一,沾上了就戒不掉,坑钱但是游戏还蒸蒸日上。”
杜甫听不懂太多,只大概解为后世人们对三国年代的叹惋而制作了游戏缅怀。
他身为大唐诗人,也为盛世大唐所感慨,问小吕说:“后世有以大唐为背景的游戏吗?”
“有!”吕思彤突然来了精神,说,“那么我推荐你玩以盛唐发生的故事为蓝本的无敌好玩的《剑网3》,对了,你在里面也有戏份,还有剑仙李白。安史之乱你是不是有太多遗憾,在这里,你可以杀逆贼杀倭寇,匡扶唐室!”
杜甫眼前一亮,问:“那么哪里可以玩到这个游戏呢?”
吕思彤正要回答,突然发现手机上的未接来电并不是袁绍。
她打开消息看了眼,嘶……
[诊疗费给太少的话可以商量]
[如果你方便的话,我现在过来登门拜访。]
已经是三小时前的消息了。
心想自己好像没有听到敲门声,而且……好烦自己家地址被人知道啊!!!
吕思彤压抑着不悦的情绪,礼貌回复道:
[呃不好意思才看到消息,不是诊疗费的问题,大夫我帮你联系到了,改天再说。]
过了一会,对方回复道:
[我已经在你家了]
“?????”吕思彤立刻从沙发上蹦起来,什么东西???
他说的不是这个家的话,是别墅区那个新家吗??
接着是长久的正在输入……似乎在犹豫打出来的内容是否合适发送。
过了好一会,才收到对方的新回复:
[你的男朋友们都挺热心的。]
她记得许算命是看不到鬼魂的,而老熟鬼们都已经知道男朋友这个词是类似“良配”的意思,不能乱说的。
那么就是家里的新鬼们偷穿后世衣服实体化后正巧许算命上门来了!
问题在于,新鬼们不一定改变了样貌啊!!!
[就是年纪都大了点。]
那何止是大!司马懿都七十多了!!
“……”啊啊啊!!!
吕思彤抄起背包拽上杜甫跑去接走华佗,直接打车往新家去。
第127章 吾头痛矣
年关将近, 便是有再大的事情也该年后再说。
残疾了半辈子的许算命本不着急这么几天的事情,只要能有一丝希望就足够,因此挂号费打款出去就没有催促过。
可没想到才过了几天, 对方竟然把钱给退还了。许算命感觉自己这辈子都完了, 唯一的希望没了。
思前想后都想不明白对方一个穷学生怎么能舍得退还十万元巨款, 为了能更好的不管是软磨硬泡还是威逼利诱,都还是当面说更好, 便立刻算了算那穷学生的所在。
打开地图将位置核对了一下……穷学生??住别墅区??
心中虽是疑惑,但他相信自己的算术,犹豫片刻还是联络了司机开车找过去, 等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已经是隔天下午两点多。
也就是今天下午吕思彤刚回家后没多久。
陪同许算命一起来的还有个保镖, 保镖是个体格健硕的壮汉,随时随地戴着一副眼镜, 显得好像很高冷。
别墅区对来访人员的登记较为严格,但因目前这里只卖掉了一栋别墅,且还在装修中,询问过业主吕小姐也没说要正式入住,等装修好散味入住估计还要挺久。为了节约成本, 所以还没有招安保人员。
保镖推着许算命直接走进了璀璨星汉的大门, 绕过大门后面的装饰石头和绿化空地, 就可以看到正前方唯一一个有装修痕迹且规模比周围几栋略大的别墅。司机停好了车也一并陪同,小步跑过来随口说两句这里可不便宜。
三人来到吕思彤的新家门口, 大门居然不是智能防盗锁, 而是两扇刷了防火漆的朱红色木门,上方还特意制作了一块门楣, 上有精致雕刻的纹路,门上两个铜狮子辅首衔环, 风格非常的复古。
“……”从装修的成本来说,越是国风越贵,像这样的两扇大门以及上面特意制作的门楣,可比智能防盗门贵多了。
保镖低头,提醒老板问:“查她资料的时候住址并不是这里,我们为什么要来这找呢?”
许算命很相信自己的算术,说:“没有为什么。”
陪同的司机小声议论道:“真的是个普通学生吗,住这里?不会是被人包养的吧。”
许算命不悦敲打了一下轮椅的扶手,司机才收声,保镖看了他一眼上前敲门。
此时,屋内。
原本在二楼一起阅读史书的新鬼曹丕、曹植、司马懿、司马昭、张春华,在小吕离开后没多久就停止了阅读。他们来到后世至今,很多鬼魂的基础能力是今天才知道的,可恶的江东鼠辈隐瞒、卑鄙的西蜀逆贼也隐瞒,他们都还没验证过这些能力。
传送的技能已经学会,但鬼魂实体化还没尝试,五个鬼里只有司马懿是实体化过的,而且还穿着洛丽塔的裙逛了一下午的漫展。
因此在司马懿的指导下,一同来到了二楼单独一个简单装修好的衣帽间,这里存放着小吕和鬼魂们采购的诸多风格尺码的衣服。
鬼魂们面对套头衫、卫衣等不知道怎么穿,衬衫的扣子倒是能研究出来穿法。其次是裤子,裤子这种紧紧包裹住腿的形制实在不习惯,就放弃了。一鬼一件风衣披着,风衣的腰带和他们那时候的腰带有些类似,起到一个固定的作用。
老熟鬼们采购的风衣都是超长款,一直到膝盖以下,新鬼们穿上后觉得有几分汉时衣物的模样,只不过肩膀处袖子缝合式的裁剪方式有些不舒适。他们本身穿着云袜,乍一看倒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反而张春华是这群鬼里唯一选择穿裤子的,一身绿色运动服很是简便,双脚也不必受到裙摆的限制。
就在他们换好衣服后没多久,就听到了敲门声。
几个鬼看了看,曹丕看向属臣司马懿和曹植,司马懿看儿子向司马昭,司马昭看向这里官职最低的曹植。
张春华已经走下楼,说:“我去开门吧。”
又被司马昭拦着,岂能让母亲当开门的家丁,自己受委屈也能让母亲受。
等司马昭下楼去开门的时候,曹丕又觉得这是个和后世之人接触的好机会,怎能让给司马昭呢?
就又说:“还是朕去吧。”
一阵拉扯后,干脆五个鬼一起去。
门外敲门等候的许算命已经有离开的打算,电话没有接,消息没有回,要么是真的不在家有什么事情忙,要么就是故意躲着。
正要让司机去开车,朱红色的大门两边拉开,五个穿着奇怪的人并排站在门内。
其中一个梳着发髻的老妇人穿了一身绿色的纯棉运动服,运动服胸口还有两个大字“华夏”。
另外四个人都是里面衬衫,外面一件风衣,脚上只穿了长袜没穿鞋子,都是蓄须束发,难道是租借了这里在拍戏?
年龄有些参差不齐,年长的估计有70,胡子花白但一双眼睛仍旧锐利。稍微年轻点的也得五十多不到六十,眉眼高傲鄙夷像是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另外两个再年轻些,但看着也都有四十了,一个神色失意但保持着淡淡微笑看着很友好,另一个淡漠不言浑身散发着一股阴沉忧郁。
许算命的视线穿过他们往室内大厅看去,装修得非常简单,只铺了地板,地板看上去好像还有几处凹陷破裂。正常应该摆放沙发的位置是空的,摆了一张大地毯,以及一些平整的垫子和杌子、凭几。
要说完全的国风吧也不是,可以瞥到开放式厨房的大长石制料台。
“阁下是何人?来找小吕的?”曹植盯着许算命和保镖看了看,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边上曹丕也是若有所思。
先前在鱼山逮盗墓贼的时候,曹植去船上参与行动了,否则就知道为何会有这般的感觉,此人样貌与当年父亲称魏王办宴席时所赐死的一位相师十分相似。
许算命收回打量的视线,说:“是的,请问吕小姐在吗?你们是……”
鬼魂们沉默了一下,说实话肯定没人信,而且看这人腿脚不便,如果吓到了摔在地上也于心不忍。如果说是亲戚,万一这人认识小吕家的亲戚呢?
便说个怎么也不会错的,曹植说:“我是她的朋友。”忘年交总可以吧,没规定差千百岁的不能算忘年交吧。
到这里为止一切都还是正常的,但司机因从一开始就戴着有色眼镜,此时见年龄差这么大更觉得自己没猜错,她一个普通学生住在这么高档的地方,肯定不对劲。
司机就接话问:“男朋友?”
新鬼们还不知道古今词汇的差距,曹植立刻应下说:“当然了。”不然呢,还能是女朋友吗?
“哦……”司机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许算命则微微皱眉,如果是为了钱可以和年龄差将近20的中年男人成为男女朋友的话,更没道退还那十万的挂号费吧?
司机才哦完,边上曹丕说:“我也是她男朋友。”
“……”司机保镖和许算命都一愣。
觉得这开口说话的两个人长得还有点像,还如此不避讳说出相同的身份,难道是……嘶。
司马懿和司马昭懒得想身份了,亲戚身份容易被揭穿的话,好像也只剩这个说辞了。
头发花白的司马懿司马昭淡然道:“我们也是。”
三人都深吸一口气,一不小心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张春华对陌生人比较冷淡,因此也没有主动开口说话的意思,打开门后就往里走了。
司机越想越炸裂,那女学生看着挺正经的一个人,背地里竟如此不堪,一种莫名的八卦情绪浮上来,小声和保镖讨论。
“什么包养?”鬼魂们的听力还不错,听到了司机说的话语,但不是很明白一些词汇的意思,如果顾名思义的话,似乎是说完全承担养家糊口之类的费用意思?
五个新鬼里面,和小吕认识最久的是曹植,比其他鬼早一天,认为从他们苏醒到现在了解后世,多亏了小吕的帮忙。而他们鬼魂最初又是没有谋生手段的,住这样的建筑造价肯定也不低,另外的吃穿用度少不得还是要花她的钱,还有像其他鬼那样工作融入后世,应该也少不得小吕的帮忙。
这么一说的话,是小吕完全承担了养家糊口的金钱和责任。
曹植反驳说:“非也!是小吕包养了我们!”
“…………”三人震惊加沉默,啊?
冬天的下午虽有太阳,温度也还是比较冷的,再加上五个鬼的阴气,更觉得冷飕飕。在听到这等炸裂的信息后,更是冷得差点窒息。
先不说法律道德什么的问题,她都能有实力养别人了,为什么会有个70岁的老头混在这里啊?
40岁那两个勉强算是被包养吧,另外两个那得叫赡养吧?
三人震惊不已,正要离开,但曹植将他们请到屋里坐下,说:“小吕回家去了,一会再过来。你们找她什么事?”
许算命不想将治疗双腿的事情告知陌生人,何况还是几个吃软饭的中老年。
但鬼魂们不打算让他们走,他们才刚穿了后世的衣物实体化,如果出门去找人闲聊担心又诸多意外和不便,如今有三个人送上门来当然不能轻易让他们走。
硬是拽着许算命和他的保镖以及司机尬聊,问他们关于汉魏的看法,关于魏晋的看法。
许算命非常讨厌曹操,他祖上被曹操断腿赐死,导致了他天生的双腿残疾。听到这样的问题,许算命呵呵一笑说:“我觉得司马家干得漂亮,曹魏无德,篡魏是给汉室报仇,怎么能算逆贼,是忠臣。”
然后就对魏晋两家都是篡逆来的进行了辩论,直到吕思彤回了消息,才让议论稍作停止。
得知小吕马上过来,新鬼们暂且停止争执,招呼许算命和他的保镖以及司机到客厅坐下。
鬼魂们随意地往垫子上一坐,靠在凭几上的时候腿也随意地搭着,就导致风衣滑开,露出一大截的腿来。
“………………”三人震惊,瞳孔地震。
等等,这几个吃软饭的是不是没穿苦茶子??
露了大腿的鬼魂们波澜不惊,只是淡然道:“失礼了。”然后调整坐姿为跪坐,总算是又衣冠楚楚。
大受震撼的三人一直在吸冷气,为什么室内温度好像和外面没差多少的样子?
他们看向一直沉默坐在司马懿边上的张春华,心想这家里的老妇人应该是个正常身份吧,司机不想再听这几个吃软饭的说话,便与张春华搭话。
“你是这家的阿姨吧?”这么大的一个房子,请一个家政阿姨好像不太够的样子。
张春华眉头微皱,似乎搞不懂这多余的问题,说:“我是她女朋友。”
“……”三人再次深吸一口气,肃然起敬。
许算命开始怀疑自己的算术是不是出问题了,怎么过来跑一趟搞得像历劫,太炸裂了。他已经有要走的想法,也不是非得见到吕大夫不可,要不还是打电话或者发消息慢慢请求吧。
这时,出门去药材市场逛的荀彧和荀攸回家了,都穿着简单的休闲衫,手里提了几个小塑料袋,有红枣、黄芪、甘草等药材,是冬天用于养生的。
“哦?家中来新友了?”
“好像不仅来了新友,还来客人了。”
“…………”三人已经沉默不说话,眼下情况已经完全超出了解范围。这两个风度翩翩长得极其好看的年轻人,穿得十分得体正常,应该不会也和吕大夫有关系吧?
三人还在端详,跪坐在地的曹丕、曹植和司马懿都站了起来,愣愣看向门口的二荀。
“是荀令君和荀军师?”
还没相认说两句寒暄,袁绍和张辽也回来,袁绍穿了一身黑色西装特别有霸总范,而张辽穿了一身蓝色工装,看着特别干练。
“咦?今日好热闹。”
因有三个陌生人在,新鬼们有想要叙旧的情绪也只能先搁置,简单与老鬼们认识,然后介绍这三个“人”。
司机脆弱的心脏快要窒息,问:“你们……不会也是吕小姐的男朋友吧?”
“当然不是!”老熟鬼们深知这个词汇会带来误会,他们早先就被吕二叔误会过一次,因此用了别的身份。
袁绍说:“我们都是小吕的义父。”
“…………”刚回来的可都是年轻人,叫爸爸是吧,嘶。
三人都觉得格外冷,可能是因为从未见过这么可怕混乱的关系吧。
保镖已经震惊得愣在原地,许算命越待越冷,已经自己转动轮椅决定离开。
“我!回!来!了!”吕思彤风风火火跑回家,正好拦在要走的三人面前。
你们这是什么眼神??看见我怎么跟见鬼了一样??
吕思彤看向屋里一群实体化的鬼们,原本席地跪坐的鬼魂见到她回来也正好有事情要说,站起来的时候又露出一大截腿。
“…………”
黄河呢!黄河在哪!!不要拦着她,让她跳下去洗一洗!
哦……黄河是黄的。
吕太守头痛,华佗!!华佗!!快用利斧劈开我的头颅!!
第128章 吾头痛矣
吕思彤好不容易说服这三个人再坐一会儿, 听她解释一下。
从一楼的闲置空屋子里搬出来一摞塑料凳子,分发给在场的人和鬼们。
“……”司机和保镖接过塑料凳子,长久无语, 但看这里可能还没装修完成, 大别墅里用塑料凳也没什么不可以。
等到一众人和鬼坐下, 吕思彤先给老熟鬼们打眼神,让他们安抚好新鬼, 她要开始信口开河了,别揭穿她。
“是这样的。”吕思彤一本正经叹息,说, “你也知道, 我之前和官方多次合作破案,所以我在为国效力这事上是很受器重的……这几位是分配给我的精准扫盲人员, 我有帮助他们学习后世……呃,城市知识的义务和责任。所以很多词语他们并不了解其中含义,造成了这样的误解。”
“……”三人将信将疑。
冬日傍晚的天气越发地冷,外面飒飒一声,有只落队的孤雁飞过发出鸣叫, 若找不到它的族群, 可能是挨不过这个冬天了。
曹植突然站起来跑到窗户向外张望, 这么一会儿那只大雁已经飞远看不见了。
他心有所感,悲伤开口就是一句:“孤雁飞南游, 过庭长哀吟。翘思慕远人, 愿欲托遗音。形影忽不见,翩翩伤我心。”
三人视线缓缓意向吕思彤, 仿佛在问:这叫文盲?
啊啊啊啊!!
吕思彤疯狂挠头,大才子吟诗能不能看下场合!!说你是文盲就配合一下啊!!
许算命觉得再这么尬聊下去她更不答应治疗自己的腿了, 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是她个人自由,嗯……不做评价,总之,先帮她转一下话题吧?
许算命清了清嗓子,说:“这么说来,这地方也是官方暂借的?”
因不知晓之前发生了什么误会,袁绍立刻反驳说:“什么?当然不是,是我们小吕名下的,特意买给我们住的。”
“……”三人再次噎住,诶不是,这平平无奇的女学生到底什么背景啊,不仅是调查都只能调查到普通人的评估,就连许算命引以为傲的算术都失灵了吗,能有买得起这么一栋别墅的实力,怎么可能会是普通大学生呢?
“呃。”吕思彤努力圆这些事情,谦虚说,“呃呵呵……呵呵,没有没有,贷款买的,贷款的。”
哪家银行敢借给一个没有对等资产证明和收入的没毕业没工作的大学生买别墅啊?!
本就已经够乱的,外面又想起谁说话的声音。
“小吕还说临近过年人就清闲了,我看这几日人是越来越多。”
“我看小苏也挺忙,先前朱元璋的那个罐子好像出结果了,瞧她乐得跟小吕一样。”
听声音好像是孙策孙权下班回来了。
等等??像小吕一样的是什么鬼比喻!!吕思彤不悦,心里小声哔哔。
两兄弟推开门进来,就看见济济一堂的新老鬼,还有三个客人。
“来客人了?”孙策孙权很随意地招呼一声,便去厨房烧水,又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最近苏博的游客暴增的情况,各种解说演绎累是累了点,不过天南地北的游客过来聊天,还是很有意思的。
三个客“人”更加不自在,刚回家的这两位长得也有几分相似,难道也是兄弟?
刚说完,厨房里的孙权就说:“兄长去坐着吧,这边我来就行。”一边说着又向外面喊着问,“袁本初,你们要不要泡茶。”
袁绍也不询问别人,说:“你把杯子都拿出来便是,他们要的自己倒。”
三位客人抿嘴沉默,发现了,这里所有人的名字都特意取的是三国时期的名人姓名,这是什么奇怪的play吗。
继续尬聊,就连向来很少主动说话的保镖都开口帮忙转移话题,不管怎样,一切为了老板的腿,再尴尬也要坚持下去。
保镖说:“你们是刚开始装修吗,地板上坑坑洼洼的,该最后再铺地板的。”
才回来的孙策正在搬凳子,正好路过裂开的地板边上,他笑得爽朗,整个人明眸皓齿特别帅气,无所谓地说:“哦,这个呀,今天下午和朋友们打……”
对陌生客人说家里打架把地板和吊顶给打坏了,会不会显得他们有暴力倾向从而误解了小吕也是这样的凶狠之辈?
于是修改用词说:“和朋友们玩闹得比较……激烈?不小心砸坏的。”
吕思彤眼前一黑,好想把你们全部都毒哑啊!
“…………?”三人深呼吸,再深呼吸。
玩闹?你们玩这么大的吗?三位客人脚底发麻,想离开。
哦!医学奇迹!许算命甚至感觉自己的脚趾有了知觉,那种想要狠狠扣地板的感觉。是已经开始治疗了吗,神医?!
这时,门外又又传来说话的声音,不过没有谁推门进来,而是三个身影直接穿过大门。
正是曹冲带着曹叡和甄罗敷一路蹭高铁蹭地铁回来了,曹冲淡定瞥一眼屋里的客人,说:“无妨,他们看不见我们的。我这边也不常来,先带你们去换衣服吧,其他事情可询问孙伯符他们。”
鬼魂们瞧见了曹冲、曹叡和甄罗敷,视线也都纷纷投向门口。
三人顺着视线回头看向紧闭的门,这边有什么吗?总觉得室内温度又下降了一点。
司机裹了裹衣服,扫了眼在场的男鬼们,不说那两个老头吧,青壮小伙也挺多,疑惑问:“你这家里阳气充沛,怎么还这么冷呢。”
“emmm……”吕思彤不知怎么回答,小声说,“其实……这家里就我一个是有阳气的。”
司机听后以为她开玩笑,觉得尴尬的气氛总算是稍微缓和了一点,说:“他们这都不算阳气?你比他们还阳气?你超雄?”
“……”诶不是!算命的你家司机是不是有病啊!
许算命也觉得司机今天的一些言语不太妥当,明知道是来找吕大夫治疗他双腿的,一进小区就说人被包养,现在又这样嘴碎。
“老李,你先回车上去等着吧,临走的时候再叫你。”许算命吩咐了一声,司机也欲言又止也只能应下。
司机被赶走后,室内短暂安静了一会。
厨房的水烧开后响起滴滴的电子声,孙权直接提着水壶过来放地上,又去取了一盘子的玻璃杯和一罐茶叶过来,说:“要喝自己倒。”
借着大家都在泡茶喝,整体氛围还算平和,许算命想和吕大夫到边上单独聊一聊。
吕思彤觉得没必要,一挥手说:“医生也在我家,这会儿藏着看不见,我让他直接给你把把脉。”
“……”为什么家里要藏个医生?
许算命尽量不去多想,他只在意自己的腿。
吕思彤假装上楼去找医生,招呼华佗先一并上楼,然后给他胳膊戴上一对护腕。跟着一起飘上来的杜甫也取了护腕戴上,不过他是想和曹子建曹子桓两位建安诗人坐一起聊聊的。
这会儿的曹丕曹植司马懿一直盯着荀彧和荀攸,二荀是曹魏很多人的白月光,从曹操创业初期就相伴之人,曹魏的一切势力都少不得二荀的出谋划策。尤其是最重要的那场官渡之战,荀彧坐镇后方拼命筹粮以及稳定朝堂局势,荀攸为谋主具体到作战规划,赢下了关键局才有了后来的一切。
无论是曹家的小辈还是曹营的谋士,对二荀的感情都是亲切和喜爱的,他们简直就是“完人”。
郭嘉有不治行检的缺点,程昱贾诩有道德问题,而道德标兵陈群刚正冲动人缘不太行,唯有荀令君。
是汉臣们的朱砂痣,是魏臣们的白月光。
荀彧只是淡淡笑了笑,他对汉魏的感情很复杂,是聪慧如他也解释不清的感情。他身为曹营的核心人物,难道真到了曹操要称公的时候才发现两人背道而驰了吗?
荀彧叹一声,衣服袋子里掏出一块吃了一半包起来的巧克力,据说巧克力可以缓解抑郁情绪。
是某天快递送上门的,寄件人写的是吕思彤的名字,一整箱巧克力。
荀彧无奈,他怎么可能猜不到实际上是谁的手笔呢?
楼上走下来两个老头,杜甫和华佗。
“……”许算命和保镖再次深呼吸,这地方是越待越怪异了,刚一串串虎狼之词像个银窟,现在看更像个养老院。
但是,有一说一。
这位老中医长得真是格外令人安心,年纪一大把,须发苍苍。
华佗很是慈祥,立刻便给许算命诊脉,脉象很正常并没有什么大问题。又让他把裤子脱了查看腿的情况,这里鬼多眼杂好像不太合适,就单独与许算命带上保镖到了边上的空房间。
二楼衣帽间里,曹冲还在给曹叡和甄罗敷讲解后世衣服的一些形制。
小吕站在门口张望,说:“放心,你们换你们的,我帮你们放风,肯定不让别人偷看。”
“……”曹冲看她一眼,从柜子里翻了两对护腕出来递给曹叡和甄罗敷,又说了一些改变外貌的办法之类,这样穿戴上护腕就可以不受后世衣物的限制,想要恢复鬼魂形态也更方便。
甄罗敷接过护腕,眉间忧郁,缓缓道:“红颜易老,色衰而爱弛。”
曹叡听后很是生气,拦在前面说:“母亲!那老东西刻薄寡恩,难道你还想与他重修旧好吗?”
“他是你父亲。”甄罗敷的话语间甚至有些严厉,训斥孩子不该如此称呼父亲。
曹叡不会与母亲顶嘴,他瞥向在门口的后世小辈,招呼她过来,说:“你作为后世人,你来说说,若被丈夫杀死,该如何?”
“啊?”吕思彤挠挠头,然后一本正经地说,“前世我为名门贵女,嫁入四世三公的豪门,然而一朝战乱被迫成为敌人的妻子,我以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不想是另一个万劫不复的深渊。他家杀我丈夫,我还为他生儿育女,争权夺利,他却为一名妾室将我杀害,凄惨落幕。重活一世,我要让他们都付出代价!我脚踩渣男,纳走小妾,拳打公卿王侯,一举推翻封建帝制,少生孩子多种树脱贫致富,带领大家奔向社会制小康生活!!”
“……”曹叡和甄罗敷都愣住了,前半段还听得懂,后半段就完全听不懂了。
曹冲无语,说:“哪有那么简单。”
吕思彤撇撇嘴,干嘛,口嗨又不犯罪。
但要认真回答的话,她也能解为何甄罗敷被赐死后还会惦记着过往情分。与时代的教育有一定关系,但更多是和女子内心深处的谦柔有关,习惯于自省,习惯于反思,对内消耗而不对外进攻。
哪怕是后世,她也见过太多配偶犯错却认为自己不够好导致的女子,更何况是千年前被乱世和礼教裹挟的甄罗敷呢。
甄罗敷是这样,甘荧也是这样,白玉美人真的是一个褒奖的称呼吗?
吕思彤琢磨着:“大家都是鬼了,也没法杀了报仇。这样……我帮你去把袁熙找回来,那么袁熙是你大房,曹丕就是你二房,让袁熙好好教训这个二房。你要实在放不下,想和好也是你自己的决定,外人劝分劝和都没办法为后果负责……不过,我有一句劝说。”
吕思彤叹息一声,说:“放不下前夫?那么我问你,你会一直嚼没有味道的口香糖么?不想换条新的吗?”
“何谓……口香糖?”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知道目前的世界有多少个男人吗?”吕思彤抬头正色,说,“三十五个亿。”
“可是……”
“可是!如果你性别卡得不是很死的话,你的选择将会翻倍!七十个亿!”吕思彤嘿嘿一笑,给甄罗敷挑眉抛了个媚眼。
曹叡听不下去了将她扯到一旁,拧眉道:“休得放肆,竟说这等混账的言论!我母贵为太后,岂有凡俗男子能够相配!!”
“我就那么一说……而且人家秦宣太后不就……”收到曹叡更为愤怒的目光,小吕暂且闭嘴,走到衣帽间外面去等候,顺势张望下楼下的情况。
甄罗敷淡淡摇头,改变样貌成为了二十出头的年纪,一袭罗裙艳丽,青春貌美剪水秋眸,纤纤玉手削葱根,任谁见了都心生爱怜。
见到母亲年轻时的样貌,曹叡有一时的愣住,转而更气愤,跪在地上几乎快哭出来的样子,仰头祈求母亲不要有和好的念头,那老家伙就是个薄情寡义的鬼,不希望母亲死后还要再遭受痛苦。
甄罗敷捧住曹叡的脸擦掉他眼泪,温柔地说:“难道我不能年轻,要永远保持老去的样子吗?”
她感叹红颜易老色衰爱弛,因为这是事实。
她训斥叡儿尊重父亲,因为要重孝悌。
从她饮下毒酒开始,她所挂念的就只有叡儿了。只是……多年的侍奉习惯,无法说忘怀就彻底忘怀。
曹叡泪汪汪地笑,他会保护母亲今生不再受任何委屈,他无比怀念这般温馨的情谊。
曹叡也改变了样貌,是他十五岁被太祖封为武德侯的时候,那时候他最喜欢的祖父和母亲都在,自己又年少有为,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两鬼戴上护腕,就穿着自己的衣物走出衣帽间。
“我炒!!”吕思彤见了二十多岁的甄罗敷惊为天人,简直美神降临,小吕拉着甄罗敷的手支支吾吾,“七十亿的人,我们相遇就是缘分……”
骚话还没说一半,就被曹叡挥开了手,一脸嫌弃道:“离我母远点。”
“哦……我炒!是小叡叡!”十五岁的曹叡完美地遗传父亲的阴郁气质和母亲的神级颜值,这个年纪还没有胡子的他更把漂亮的五官完全展现,水灵灵的一个小公主,说是女孩子女扮男装都能信。
好想把他的束发拆了编两个麻花辫啊!!
吕思彤看向一旁的曹冲,说:“你是他小叔,能不能把他发卖给我?”
曹冲:“再见,我回家学习去了。”小鬼顺走一对护腕,直接从二楼飘下去,戴上护腕后去扫了一辆共享单车骑车回小窝去。
与曹冲耽搁这么一会儿,楼下华佗已经看完了病,皱着眉和两个人回到大厅,对病情感到困惑,沉默了很久。
保镖推着许算命回来,看见了从楼上走下来的母子二人,不过因为二十和十五的年龄差,倒是更像姐弟二人。
许算命盯着甄罗敷看,一身汉时的丝织罗裙色彩古朴又明艳,头发简单挽了一个发髻,身上的气质是脱凡,美丽得像是画中的仙人。
“这位是……”许算命喃喃道,左右看着客厅里的鬼们,迫不及待地想要一个引见。
但收到好几道阴冷愤怒的视线。
曹丕:她就是死了也是我前妻亡妻,轮得到你这个后辈觊觎?
曹叡:敢如此直视我母,再多看一眼让你瘸子变瞎子。
曹植:那可是我嫂子!看什么看!想什么想!
司马懿:那可是文昭皇后!真乃大不敬也!
袁绍:那是我儿媳妇啊!
等小吕下楼的时候,家里已经没了客人,被魏国的鬼魂们给一起请了出去。
“诶?算命的和他保镖呢?”
“暴毙了。”几个小心眼的鬼异口同声没好气地说。
第129章 超市采购
华佗气得直摆手, 他还没和病人仔细说治疗的事情呢,不想搀和这些鬼的恩怨情仇。
华佗追了出去,十分尽责地与许算命讲病情, 但无法保证一定有效果。
吕思彤扫了眼客厅里一众鬼魂, 气氛还是有些尴尬, 曹叡带着母亲坐得离曹丕远远的,宁可和孙家两个鬼坐近些。袁绍几次欲言又止, 似乎又担心曹魏阵营鬼多势众,还是忍着没开口。
只是眼睛一直盯着曹叡打量,时不时点点头很满意的样子, 看向甄罗敷的时候也是一副欣慰的模样, 就好像甄罗敷做了一件感天动地令他一万个敬佩的大事,甚至单单这么一想, 袁绍都有点泪目。
“……”吕思彤已经猜到袁绍在想什么了,也欲言又止,算了,只要他不说出来询问谁也就不解释扫兴了,就让他自己偷着乐吧。
家里各处因为打架造成的损毁已经联络了装修师傅, 但如今马上过年, 很多活都要等年后再开工。吕思彤琢磨着装修相关的事宜, 先拿了保鲜袋去把后院新栽种的树枝坟头草保暖一下,树枝还能绕上保鲜膜保暖, 坟头草就有点难了, 而且混在院子的草坪里实在不明显。
干脆单独锄一块地出来,用家里装修留下的几根木料搭了个简易温室大棚, 这样至少能挨到春天。
她拍拍手上的泥灰,听到身后有动静。见是关羽传送过来了, 看他的表情对周围环境迷茫居多,只想起大哥概述过的一些情况,见了小吕问:“此乃阁下的家?”
“嗯,正是。”吕思彤高兴地搓手手,今年过年拜财神可以拜到正主啦!!
“云长先去里面……”吕思彤一愣,等等,孙权在里面,而且,能约束关羽的鬼暂时都还没下班。
吕思彤改口说:“我家里比较乱,你在这稍等,我先去打扫一下!”不给关羽拒绝的机会,吕思彤折返回屋里,顾不得曹魏鬼魂们的尴尬氛围,上前通风报信说,“权仔你快回明孝陵避避风头,等这边给关羽做好了思想工作你再回来。”
“?”孙权觉得脸上没面子,这么多鬼在这,他怎么可能跑路!区区关羽,他会怕?
呵呵,区区关羽!当年还不是被他大吴斩了?
呵呵,区区关羽,区区威震华夏的关羽,他孙权孙仲谋能怕?
孙权看了眼自家英勇无敌的大哥,心里更踏实一些,说:“无妨,我相信以关云长的气量,应该很快就能放下仇恨的。”
这时,听到院子里似乎有争执的声音。
吕思彤又跑回到院子里,看见关羽把一个新传送过来的鬼打翻在地,手里青龙刀冷冷指着对方,横眉睥睨道:“何方宵小,为何出现在此?”
倒在地上的鬼弱质芊芊,一身单薄素衣还沾了点酒渍,几分醉态但无惧色,因醉酒而视线模糊,将关羽打量后说:“是关将军?英雄迟暮矣。”
“阁下是……”关羽还在思索,屋里头孙策已经走了出来,打断了他们的话题。
“关云长,关将军。”孙策向来喜欢武艺高强英勇神武之人,此时也是抱着结识的心态过来的,抱拳道,“久闻将军大名,在下江东孙策孙伯符。”
“孙伯符……”关羽一听是个江东鬼就没有好感,尤其听到孙字的时候,拿刀的力道都重了一分,但听完是孙伯符,反应过来是那个英年早逝被刺客所杀的江东之主。
对孙策这种直来直往不服就打的脾气,关羽是很欣赏很喜欢的,和三弟张飞一样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不像孙权那个鼠辈玩阴的。
他不会把对孙权的厌恶迁怒到孙策身上,但总归因两人亲兄弟的身份而有所不适。
关羽抱拳,说:“孙伯符乃江东豪杰也,可惜你弟孙权不及半分。”已经说的很客气了,可惜你弟和他那些手下就是鼠辈。
孙策知晓其中恩怨,并未责怪关羽的用词,何况白衣渡江的事情在他看来也不厚道,他一生雷厉风行光明磊落,都是实打实征战出来的。权弟武艺逊色,用非常之计保全江东,他也能解。
只是以君子道德的个人角度来说,伪装成商人的计策真的是遗臭万年,和司马懿洛水发誓当放屁差不多的等级,从那以后商人就都会被怀疑成士兵假冒,受牵连的无辜者众多矣。
孙策也抱拳,说:“关将军里面请,权弟也在此间,我欲从中说和……”
“伯符不必多言。”关羽抬手制止,“我与孙仲谋绝无说和的可能,我大哥虽多有嘱托不可生事,我不杀孙仲谋已经是看在大哥的面子上,若与鼠辈和解,我与鼠辈何异?”
一口一个鼠辈实在听得难受,但凡换个别的鬼孙策肯定就恼火了,但他是真心实意的喜爱关羽这份傲气,便没有计较,只是又请他里面坐。
关羽站在原地没动,说:“我在此地等候大哥,等他来了再说其他。”
这脾气,谁劝都不好使,等刘备来不是为别的,只是为克制住自己避免一见到孙权就动手。
吕思彤把倒在地上的病弱郭嘉扶起来,身上一股果酒的香味,不知道是去哪里喝了后世的酒饮料,果酒度数一般在10—15度,而古时候的浊酒大多数在10度以下。
多贪几杯就醉了。
也不知道他是指喝了果酒还是混了其他酒喝,因头痛而微微皱眉。
孙策见状,好心拿了一瓶矿泉水拧开递过来,说:“阁下似醉,喝些清水缓缓吧。我观阁下是个文人,不知如何称呼?”
郭嘉作揖,但因醉酒无法站得很直,显得有些失礼。作揖过后为了站稳,他一手随意搭在吕思彤肩膀上作为依靠,说:“在下郭奉孝。”
听他说的同时,孙策的视线落在郭嘉的手上,这样随意搭着一个姑娘的肩膀显然不仅仅是失礼了。后世风气开明,并不会在意这些,可郭嘉是新鬼,竟如此放浪形骸。
郭嘉察觉到孙策的视线,也感知到了他的不悦,笑着反问说:“可我若是松开手便要倒地上了,躺着与你们说话,不是更为失礼?”
这话也确实像喝醉的胡话,竟没觉得自己失礼。
孙策在听到郭嘉名字的时候就已经有些不悦,他读记载必定会看看关于自己死亡的内容,里面就提及过郭嘉的评价。
当时官渡之战,孙策打算奔袭许昌,打曹贼一个措手不及。曹操听到密报魂不守舍,又在和袁绍对峙的关键阶段,进退两难,已经有退兵保大本营的想法。郭嘉说,孙策那人不用管,以他在江东的行径,没多久肯定会死于小人之手。
果真没多久,孙策就被刺客所杀。
后世还有人猜测,说郭嘉之所以能猜那么准,是因为刺客就是他安排的。
孙策知道那是胡诌,他自己心里头其实清楚为什么会是那样的下场。就算没有许贡门客,今后也还会有其他门客,他在江东得罪的人太多了。
“阁下是曹操麾下的谋士,却对我颇为了解,又料定了刺客一事,策想与阁下探讨其中缘故。”
然而,郭嘉不知是醉糊涂,还是故意为之,他笑着说:“孙伯符怀疑是我指使人下手?嗯……倒也不无可能。不过即使阁下能奔袭许昌,也未免太小看了坐镇的荀文若。”
这会儿郭嘉已经松开手站着,摇摇晃晃像是有意如此轻蔑对方,这让孙策非常不高兴。任何不尊重他又没有过合适由的人,都已经被他杀了。
他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这个郭奉孝却故意挑事。孙策知晓不能动手,打这么个弱病人有失英雄豪杰该有的胸怀,就当是说胡话不计较,心里头也还是有些记恨。
他将手里的矿泉水随手一泼帮郭嘉醒酒,但因瓶口太小泼不出醒酒的分量。
“嘶……冷。”水泼在脸上,郭嘉扭过头,本就病弱可怜,现在沾湿头发后更显得脆弱无助。
嘶……什么绿茶小白花行为。
吕思彤一脸正气地看向孙策,从他手里拿过矿泉水,说:“我来帮他醒酒,你先回屋里去吧。”
孙策没再多管这鬼,反正也不是非结交不可的,再厉害也不如周郎厉害,连晚辈诸葛亮都比不过,籍籍无名之辈,呵。
院子里只剩下站在门口等候刘备的关羽,因果酒后劲上来而越加站不稳干脆跌坐在地上的郭嘉,以及好心帮助郭嘉醒酒的吕思彤。
倒少许的水在掌心里,再洒出去。
“嘶……冷。”原本扭在左边的脸,又脆弱无助地扭到右边。
再倒少许的水在掌心里,再一次洒出去。
“嘶……冷。”已经换了个方向的脸没了退路,又微微瑟缩了一下,微醺迷离的小眼神实在是惹人怜惜。
“嘿嘿嘿嘿嘿。”小吕高高兴兴地帮郭嘉醒酒。
站在边上的关羽不忍直视,这是在作甚??是后世什么奇怪的刑罚吗?
一阵电话铃声打断了她的善举,显示是王局打来的。吕思彤便先到边上去接电话,得知是关于鱼山文物贩子的,他们交易的那个印章已经完成鉴定,可以断定就是陈思王曹植的印。
该怎么判就怎么判,只不过奇怪的是,这次逮捕的这伙贩子居然都没有要戴罪立功减刑的,如此不积极,实在奇怪。又让她多注意安全,那伙人报复心极重,没准不会让她过个好年的。
说完后,又说局里会办年会,她要是没事情忙就去参加,过年家里要是没人的话,也可以去老王家串门。
“哦不对。”老王笑了笑,说,“你家里应该挺热闹的。”
吕思彤听出点不对来,就算不说这些鬼魂,她过年肯定是在家和爸妈过的,被王局说得有些担忧,连忙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有没有,我以为你知道呢。你爸妈那边有一块种植场地被纵火了,最近都得忙草药的事情,今年过年大概率是不回去。”
“哦。”吕思彤舒了口气,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婉拒了老王的年会邀请,吕思彤挂断了电话。刚要回去继续洒水,呃,醒酒,又收到一个电话。
这个电话是李老头名下公司的人打来的,似乎不知道她和李老头的恩怨,因她是目前【璀璨星汉】唯一的买家业主,所以被邀请去参加他们公司的年会。
至于李老头的身体状况,醒来后一直在医院养病,过年图个吉利再加上确实没有大碍,就先出院了。
李老头因对方积极上交文物,缴纳罚款,罚款已经远超文物价值,又念在他确实有被古董花瓶的一些传闻所误导,砸坏文物的行为也算情有可原,再者都是个快寿终的七旬老人,因此没有收押。
只是限制了他的活动范围,等开庭再出席就行,但估计最终判下来也是几年缓刑。
吕思彤没有要把人逼死的想法,先前李老头脑淤血还真挺担心他就这么噶了的。可他真活得挺好吧,心里头又觉得不够味。
吕思彤摸摸下巴,答应了年会邀请,说什么也得多薅点羊毛,不然心里不平衡。
打完电话回头,发现院子里关羽和郭嘉都不见,竟是都已经进了屋子。
刘备和曹操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袁术和张辽也下班回来了,曹操拉着郭嘉坐在一起那叫一个喜笑颜开。张辽和关羽也聊得泪眼汪汪的。曹叡正在给甄罗敷讲述自己的政绩。
孙权孙策坐在一起讨论吴王阖闾剑的展出,曹丕曹植虽坐在一起但都是曹植单方面奉承,袁绍贬低着袁术带回来的菠萝咕咾肉。
司马昭怨气冲天,为什么他们这些鬼就有哥哥在?
第130章 超市采购
司马昭心中记恨, 只是眼下没有合适的时机,如果再行绑架之事,恐怕要被群起而攻之, 只好先忍辱负重寻常对待。
只是, 司马昭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对父亲有“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都追封晋宣帝了,别管你那两个先帝了……曹家那两个皇帝父子都能断绝关系, 你和他们的君臣关系怎么就断不了呢。
他又不好给父亲指手画脚,只能眼不见为净。这屋里头的含曹量超标,司马昭冷哼一声上楼去恶补史书了。
洛阳一趟, 曹魏这边捞了太多鬼, 导致目前各家的鬼魂数量非常不均衡。
曹操非常乐呵,新鬼里面有他的忘年知己郭嘉, 有他最满意孝顺的儿媳甄氏,还有他最喜爱寄予厚望的好孙儿曹叡,可谓是收获满满。
郭嘉在被刘备和诸葛亮拐去成都后得到了礼遇,顺势也给他科普了一下后来之事,以及为何会唤醒他。起因是曹操和荀彧的矛盾, 曹冲认为郭嘉可以从中说和, 便用计骗小吕答应了这事。
郭嘉在听到荀彧反对明公称魏公后以忧薨十分震惊, 震惊之中同时夹杂着欢喜和悲凉。
他喜悦的是明公成魏公、魏王,他认定追随的人没有让他失望, 只是……走得比预期的还要更高, 更高。如果明公只走到最初目标的高度,文若会是永远的伙伴。可一旦超过了那个高度, 郭嘉知道,文若是必死的。
甚至, 就算文若支持明公称帝,也还是只有死路。
因为篡逆之事,必须有人反对。一个王朝的覆灭,必然要有人陪葬。并不是死于“忠”,而是死于对“忠”的维护。
只是……郭嘉观察了眼下明公和文若的氛围,只是很可惜,文若是真心为大汉殉葬的,并非台前幕后的配合。
“啧。”郭嘉无奈挑挑眉,这事小公子还是高看他了,如此矛盾并非他三言两语就能解决的,不过也未必,慢慢来吧。
“有奉孝在,我心甚慰啊。”曹操很高兴,整个鬼都红光满面的。
孙权实在受不了曹操那嘚瑟的样子,小心谨慎地去询问刘备结盟考虑得怎么样了。
因洛阳之行醒了太多曹操那边的鬼,先前孙权已经找诸葛亮重新商议结盟,诸葛亮也找了个机会与刘备说,但刘备还没找到机会和关羽说。
“结盟?”关羽一听冷笑,“反复无常之辈,还有脸面提结盟?”他握着兵器的手更加用力,若不是顾及此地是后世小辈的家,也不想让大哥和自己显得没有格局,才忍着没动手。
“结盟?”曹操听到他们这边的争执,也投来了视线,又似无辜无奈,又带着浓厚的凡尔赛气息,道,“哎呀呀,此非我愿呀,只是恰好小吕路过带了这么多故人过来。运气好不能算我的过错吧?你们私下结盟,岂不是有违放下仇恨共同融入后世的约定?非英雄也!”
关羽想说他可没答应,又被曹操抢话,说:“唉,云长难道死后便忘了生前的情谊,要置玄德公于失信不义的地步?”
眼看着要起争执,吕思彤过来说:“你们也别搞什么结盟了,现在鬼已经够多了,除了我已经答应过的,往后就是随缘,可别想着坑蒙拐骗,我得给你们做个征信名单。”
“你这……”孙权走上前,责怪说,“你身为江东子民,不为我们东吴着想,怎么还胳膊肘往外拐呢?你倒说说看,难道我们不是才是一伙的吗,我们是老乡呀!是自己人!”
吕思彤把遥远记忆里的小仇拿出来说:“谁跟你自己人老乡,你是富春的,我是吴县的。”
孙权没恼,只是神色沉了沉,说:“陆伯言也是吴县的,能算老乡吗?”
再这么绕下去,又要被忽悠着答应去接陆逊回来了,不是不想接呀,真的是鬼太多了。
吕思彤干脆开启PUA模式,说:“都几个月过去了,鬼一直在变多,地方一直这么点大,你们反思下有没有好好工作,工资长没长,怎么几个月还凑不出买第二套别墅的钱呢?!”
鬼魂们当真反思起来,她的意思是不是只要有足够的地盘,就能去接足够多的自己鬼?
这些曾经的王侯将相,突然就有了工作好难找的焦虑感。而已经有工作的鬼魂,则开始思考,要不再去做份兼职多赚点?
“……”罪过呀罪过,吕思彤觉得还是不要让老祖先们过早接触996社畜文化,就目前这样打点零工就行。她还没毕业接触社会上班呢,以后有的是机会浸泡得满身班味,并不想提前熏陶呢。
“哎呀,没几天就过年了,你们就先安心过个好年吧,找工作的事情也年后再说。”吕思彤想了想,爸妈因为要处种植基地的事情不回来过年,那走亲戚之类的不知道是不是也可以省略掉,出去旅游一来嫌人多,二来是真怕又带回一群鬼,所以决定过年几天都宅在家里。
新鬼们之间的矛盾,以及新鬼老鬼之间的矛盾,如果不处好的话,感觉很难过个消停的年。
找一件眼下能够合作完成的事情,又不至于有太大的难度,每个人都有参与感,还得不容易起争执。
“这样吧,明天我带你们去逛大超市,办年货。”吕思彤拍拍胸膛说,“童叟无欺,我可是难得这么大方的。”
从来没听说过“办年货”这件事,鬼魂们也颇为好奇。
唉,罢了,都快大过年的了,过去那么久又都是鬼了,也不是一定要死揪着不放。
当然也有坚持不和解的,比如曹叡。
袁绍见状点点头,说:“叡儿真是个孝顺的孩子。”
曹操一脸疑惑,虽然按照辈分来说袁绍喊曹叡叫叡儿没什么问题,但……这应该是袁绍第一次见到曹叡吧,也不由别人引荐,直接叫得如此亲昵。
话是一句寻常的夸奖,因此新鬼们只觉得袁绍好像也不是印象里那样特别高傲,甄罗敷面对袁绍很是尴尬,毕竟是前公媳关系,见他对叡儿如此友好也松了口气,还担心会怪罪她嫁给敌人。
在安排好了明天的行程后,吕思彤就打算回家去了,让这边的鬼魂们不要再出幺蛾子了。
杜甫没跟着回小窝,戴上护腕就不拿下来了,要和曹子建聊个够。华佗是要跟着回去的,正好顺路再去那家药店看看,打算弄个方子给许算命试试。
刚走出别墅大门,看到一个外卖员带着整整一箱的酒过来,看到她从屋里出来,说:“吕小姐吗?你订的酒吗?”
“……”吕思彤深吸一口气,扭头拉开大门扫视一圈客厅里的鬼魂们。
大多数鬼魂因她折返回来而投来疑惑的视线,只有曹操直接离开座位往这边来,笑着说:“我点的酒到了?我把市面上常见的酒都点了一份,给奉孝尝尝。”
什么?!吕思彤无语,老曹又不是不知道郭嘉、曹丕、曹植、曹叡的早逝都和饮食有关,其中郭嘉和曹植是较为明显的饮酒过度,他还买这么多酒给他们喝!
哦不对……已经是鬼了,醉死也还是鬼。
吕思彤不喜欢酒味,也不喜欢喝酒,尤其是亲戚聚餐的时候总有长辈要倒酒说给个面子,啤酒难喝、黄酒难喝、白酒难喝,哪怕是葡萄酒,她也接受不了。
她哼哼两声,十分嫌弃老曹的这个行为。
“小吕要不要一起喝两杯再走?”曹操随口客气一句。
“好呀!”吕思彤瞬间把刚才的嫌弃抛之脑后。
十分钟后。
鬼魂们都还没喝多少,端在手里的碗都停顿,有些担忧地看向那个酒量很差的小辈。
才喝了两口的吕思彤就眼神狠厉,刷刷扫过在场的鬼魂们。
她大步走到荀彧和郭嘉面前,双手合并给两人中间挤出一个空位来,然后自己往中间一坐,两个鬼本来要往边上挪给她位置,她一左一右搂着不让他们走,视线却盯着曹操,一脸认真严肃地说:“曹贼,汝妻子我养之。”
众鬼:?
曹操无奈笑了笑,说:“我妻子都不在这呢。”
“怎么不在,国色天香不是都在吗。”吕思彤往左边一个狂嗅,“嘿嘿,这个是天香。”又狠掐一把右边的腰,“嘿嘿这瘦的,是国色。”
荀彧:“……”
郭嘉:“……”
“……?”众鬼费解,她怎么发起酒疯跟董卓调戏良家妇女一样?
刚才被她拒绝了帮忙的老乡孙权幸灾乐祸,掏出手机开始录吕思彤的酒品时刻。
“咦嘻嘻嘻,齐人之福咦嘻嘻嘻……”
“……”华佗看不下去了,掏了一枚针灸的小银针过去,拉着吕思彤的手往指头上轻轻一扎,挤出一滴血珠来,这是醉得不厉害时的快速醒酒办法。他还想着回家的时候去配药,再让她醉下去耽搁时间,药店就要关门了。
被扎了一下手指,竟没有痛感,人确实是清醒了。
“……”吕思彤犹豫着不想松手但还是松了手,一副气急败坏地表情,说,“可恶!!刚才被司马懿附身了!!这是挑拨离间!!呜呜呜呜……”
司马懿:??????
你那样子说董卓可能大家就信了!
吕思彤脚趾抠地不敢多停留,拉着华佗就跑出去了。
华佗医者仁心,猜她是醒酒后觉得尴尬羞愧,好心安慰道:“别哭了,大家也不会介意你酒后失礼。”
“呜呜呜……”吕思彤移开挡着脸的手臂,脸上别说泪痕了,嘴巴根本咧得合不拢,说,“神医啊!还会驱鬼!”
“……”华佗无言以对,良久道,“你年纪虽小,心态倒是不错,这很好,冬天万物沉寂,人也该心平气和养生。”
“哦对了,神医还没给我把把脉,快帮我看看,我有没有什么大病。”
华佗只看一眼脸上气色都没搭脉,便说:“少熬夜。”
“……啊,那不就是没救了。”吕思彤直接摆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