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自卑 傅珩舟缓缓说:“我表面上看起来……
李书言此话一出, 几人的动作不约而同地停下,纪叔昨天没听到傅珩舟的回答,现在眼神担忧地看向他。
傅珩舟很淡定, 接过时樾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嘴, 说:“就明天吧。”
李书言看了眼神情略有惊讶的纪叔,又看了眼毫不意外的时樾,心里有了决断,点头应下:“好, 手术这边的事情有我盯着, 你不用操心。”
傅珩舟点点头, 但紧接着李书言又问:“嗯……这事儿你和傅珣说过没有?”
傅珩舟一顿, 那表情显然是在回答:没有。
李书言头疼地按了按眉心, 说:“人家为你在外边跑动跑西,你一言不合就定下手术时间还不告诉他, 傅珣回来了不得找我闹啊?”
至于为什么不找傅珩舟闹, 当然是傅珣没这个胆子,就只能逮住另一个人霍霍了。
傅珩舟没想瞒着傅珣, 打算今天他来医院就告诉他的,但是李书言说得也有点道理,傅珣作为近期出力最大的功臣,最后一个知道这个消息好像确实不太好……
时樾放下筷子, 拿出手机说道:“那我现在就和他说。”
现在大家都在这里, 也刚刚说定这件事, 时樾敲字告诉了傅珣, 还修饰了一下缘由告诉他因为怕他太忙才远程告知,心想这样就不能算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了吧。
放下手机,忽略那接连不断的震动, 时樾若无其事地拿起筷子,继续吃起来。
“咳,事情说了,后续我就不负责了啊。”
他心虚地看傅珩舟一眼,但对于将火引到他身上的行为坚定不移。
没办法,谁让傅珣只怕傅珩舟一个呢。
火力自然要傅珩舟承担啦。
傅珩舟好笑地看他一眼,对他的小心思心知肚明,但还是摇摇头放任了。
他拿出自己的手机,给傅珣发了条消息,果然,立竿见影,时樾的手机不再震动了。
吃过饭,纪叔将桌上的东西都收拾好,由司机送回庄园去,下顿饭再从庄园送过来。
中午,傅珣办好了事情,火急火燎地赶来医院,一句话还没说,就被时樾塞了双筷子,说来的时间正好快坐下吃饭。
傅珣:?
他还没说什么呢,这么紧张干什么!
他还能在他哥眼皮子底下把时樾吃了不成!
傅珩舟掀掀眼皮看他一眼,说:“先吃饭,有什么问题吃完饭再说。”
傅珣委委屈屈地坐下,委委屈屈地吃饭,吃完饭委委屈屈地两眼看着他哥。
时樾受不了这诡异的氛围,借洗手的理由暂时逃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傅珩舟和傅珣两个人了,傅珩舟轻轻笑着看向傅珣,自从傅珣十几岁猛地成长不再是小孩儿之后,他就没见过傅珣这副表情。
“行了,可怜巴巴的干什么呢。”
傅珣心里憋着一口气:“哥,你真要明天就手术啊?公司那边有我,还有林特助呢,你干嘛这么着急……”
他皱着眉头,担忧的心情毫不掩饰。
“傅珣。”傅珩舟打断他的话,低头看向自己的双腿,“不止是因为这个,出于我个人的意愿,也想快点做完手术。”
傅珣看见他哥的表情,突然愣住了。
傅珩舟垂着眸,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但傅珣莫名就能想象出他哥现在是什么样的神情。
傅珩舟缓缓说:“我表面上看起来不在意,其实心里很想站起来,我觉得你会懂我的心情,傅珣。”
傅珣动了动嘴唇,说不出话来。
他当然懂。
他哥傅珩舟是谁,是二十岁名校毕业,进入公司三年便坐上总裁位置,往后几年一直牢牢把控傅氏,还让整个集团更上一层楼的传奇人物。
别人提起傅珩舟,无不是称赞或敬畏,但车祸之后,外面的传言就变得很难听了,好似以前的一切成就,都抵不过一双腿带来的影响。
傅珣眼神颤了颤,狼狈地移开,看向一旁。
傅珩舟没有看他,继续说:“我做梦都想重新站起来,真的到了这么一天,怎么能退缩呢。哪怕结果不如我所期待的那样……”
“呸呸呸,别说不吉利的话!”傅珣猛地看向他,眼睛瞪大,强迫傅珩舟跟他一起呸。
傅珩舟笑了笑,顺从他的意思没再提这句话,转而又说:“就算不为了我自己,为了你们,还有时樾,我也想试一试。”
傅珣又不说话了。
这种温情场面在他们家很少上演,因为父母去世的早,他几乎是他哥亲手拉扯大的,但是傅珩舟不太会表露关心,他们两个又都是男生,平时相处和感情表达上没有那么细腻,所以傅珩舟乍一跟他说这种话,傅珣还有点不习惯。
“而且……”傅珩舟流畅的话突然顿了一下,又垂下了眼,手指抚摸着自己没知觉的腿,“时樾年纪和你差不多大,我比他大了八岁,再过些年,他正值大好的年纪,我却已经步入中年,再有这双腿拖累……”
“啧。”傅珣不赞同他这话,“时樾肯定不会在意这个,哥你别胡思乱想。”
傅珩舟知道,但不可避免地在比自己年轻健康的恋人面前,产生一些自卑的情绪。
傅珣宽慰他:“哥,你们之间的事我不懂,但我觉得时樾不是那样的人,他要是在乎这些,一开始就不会跟你在一块儿。别忘了他可是被时家卖过来的,一开始心里不知道积攒了多少怨气,但就这样你们也能修成正果,可见他有多喜欢你。”
傅珩舟没说话,但眼底却亮起一抹微光,瞳孔颤了一下。
*
他们的这些对话时樾不得而知,傅珣只在医院待了短短两个小时,就又火急火燎地离开了。
时樾走进病房,疑惑地问傅珩舟:“他急着干什么去?不是说事情已经办完了?”
傅珩舟避而不答,转头说:“一会儿黎清予和沈听肆要来。”
时樾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走:“嗯?他们知道你明天要手术的消息了?”
傅珩舟点了下头。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病房门就被敲响了。
来的是黎清予和沈听肆两人。
时樾往他们身后看了看,黎清予解释道:“怕你们这里不方便,没让小宁和序秋跟着,只有我们两个。”
沈听肆一如既往地不着调,笑得像只花孔雀一样,和时樾打招呼:“好久不见啊,时樾小帅哥。”
时樾还没说什么,傅珩舟先凉凉瞥过来一眼,让沈听肆闭嘴了。
病床前摆着几把椅子,沈听肆拽着黎清予不客气地坐下,一副要促膝长谈的架势。
时樾左右看了看,犹豫道:“我……先出去?”
“不用不用,又不是什么机密。”沈听肆率先说,然后让时樾也坐下。
他们这次来也没有什么正事要商量,左右该准备的该做的,傅珩舟早在电话里交代过了,今天就只是来探望探望。
黎清予在外人面前依旧是一本正经的板着脸,但在傅珩舟这里能感受到他稍微放松了些,只是不明显罢了。
黎清予看了眼布置得格外不像病房的病房,对着靠坐在床头的傅珩舟道:“具体什么时间手术?”
傅珩舟说:“下午两点。”
黎清予点了下头:“好。”
他俩跟打哑谜一样,但互相好像都懂了对方在说什么,时樾偏头看了眼沈听肆,他歪歪斜斜没个正型地坐着,但显然也听明白了另外两人说的哑谜。
时樾心道不愧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朋友,短短几个字就互相了解意思了。
他没坐沈听肆给他的椅子,转而走到傅珩舟身前,在病床旁坐下,动作十分自然地牵起了傅珩舟的左手。
傅珩舟眼神微动,没说什么,但顺着时樾的动作,将手指上的戒指露了出来。
见此,黎清予倒是冷静,只是眉头轻挑,沈听肆颇为夸张地“哟”了一声。
他面露调侃:“戒指都戴上了啊,傅总?”
戒指戴在中指上,表示正在热恋中,但看他们这劲头,改戴无名指也是指日可待的事。
傅珩舟淡笑着瞥他一眼:“你羡慕?”
沈听肆摇摇头:“我不羡慕,但显然有人羡慕呢。”
这话说的自然是黎清予,三双眼睛齐刷刷看向他,他面露些许无奈:“序秋现在一心扑在事业上,还没有考虑过这些。”
沈听肆恨他是块木头,就连傅珩舟都神色不明地看着他:“他不说,你就不知道主动?”
“左右只是个戒指,又没让你立刻求婚,你现在不急,等人跑了就知道急了。”
沈听肆和傅珩舟一唱一和,还真把黎清予说动了。
黎清予万年不变的脸上露出些真实的愁绪,道:“我回去就把这事提上日程,但是具体要怎么做……”
时樾积极自荐:“我和黎润宁可以帮忙。”
黎清予看他一眼,点了点头,不管事情成没成,先道谢了。
时樾和傅珩舟对了个眼神,笑着说:“黎总不用这么客气。”
这件事说完,几人又开启了新的话题,今天说是来探望傅珩舟,但谁也没有多提手术的事,只是拉着他和时樾聊了些有的没的。
直到见天色不早了,两人才提出告别。
“明天你安心进手术室,我知道你家那边有傅珣盯着,但他到底年纪还小,有什么事让他找我和黎总,随时有空。”
沈听肆临走前动作顿了一下,回头看傅珩舟,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傅珩舟和他深深对视一眼,才道:“谢了。”
沈听肆勾着黎清予的肩膀往外走,背对着他招了招手:“咱们这关系说什么谢,等你好起来,再一起去喝酒啊!”
第62章 恭喜 注视着他的眼睛,说:“我希望睁……
进手术室的前一刻, 傅珩舟依旧是冷静的。
趁着这时候病房里还没有来人,时樾抱着他,不知是在安慰傅珩舟还是在给自己找安慰。
他嘴里念念有词:“等会儿你进去了要记得想我, 我一直在手术室外面等你, 纪叔也在,傅珣也在,沈总黎总他们也说会抽时间尽快赶过来。”
在外界眼里,傅珩舟只是住院疗养, 今天越多人来这里, 事情暴露的风险就越大, 沈听肆和黎清予他们昨天来过一趟, 今天再来, 难免会引起一些人的注意。
傅珩舟的意思是让他们不要过来了,但沈听肆在电话里信誓旦旦地说:“兄弟这么大的事我们怎么能不到场, 你别担心, 黎总说了,有办法避开外界的注意。”
他接电话的时候正巧和黎清予在一块儿, 傅珩舟从电话里也听到了黎清予的附和声。
看来这两个人是铁了心要来了,傅珩舟不可能劝得住他们,也清楚他们的心情,平心而论, 若是他们之中的谁有这样的事, 他也会尽力赶到的。
电话挂断后, 傅珩舟拍了拍一直黏在他身上的时樾, 声音里带着笑意:“行了,你比我这个要进手术室的人还要紧张。”
时樾埋在他身上,深吸了一口气, 理直气壮道:“嗯,我没出息,你嘲笑我吧。”
傅珩舟当然不可能嘲笑他。
“行了,别腻腻歪歪了,他是上手术台不是上战场。”
关键时候,李书言十分煞风景地出现,打断了两人。
傅珩舟抬头看向他,问:“都准备好了?”
“都准备好了。”李书言有些复杂的神色掩盖在口罩下,没让任何人看到。
“我们都在外面等你。”
这次手术不是李书言操刀,他也不需要进手术室,但他依旧推了今天的所有工作,要在手术室外等傅珩舟出来。
“好。”
傅珩舟应完,看向抱着自己的时樾,注视着他的眼睛,说:“我希望睁开眼见到的第一个人,是你,好么?”
时樾垂下眼遮住泛红的眼眶,声音微哑:“好,我保证。”
*
手术室的门关上。
走廊里,时樾,傅珣,纪叔,以及李书言,都在。
沈听肆和黎清予来的稍微晚了一些,没有带着林序秋和黎润宁,只是他们两个单独来的。
“珩舟进去了?”
他们明显是跑进来的,气息不稳,头发还有些乱,黎清予看了眼手术室的门,问了个很多余很明显的问题。
但是没人会关注这个,傅珣对着两人点了下头:“嗯,进去一会儿了。”
“抱歉,路上耽误了点时间。”
沈听肆拄着墙喘匀了气,才对傅珣打了个手势:“医院外太多人盯着了,费了我不小的功夫,小珣,哥替你支走他们了。”
“好。”傅珣感激道,“谢谢沈哥。”
他今天一心扑在他哥的手术上,所以医院外的那些小喽喽就没管,反正也混不进医院里来。
沈听肆这一出手,也算帮了大忙。
几人简短地说了几句话,便在走廊两边的长椅上坐下了。
傅珩舟这场手术难度大,时间肯定不会短,即便他们现在心里都很着急,也无济于事,只能干巴巴地等待。
纪叔带着几个保镖,从热水房里接了些热水,一一递给他们,黎清予和沈听肆接过后礼貌道谢,得到了纪叔一个安抚的微笑。
“都别绷着脸了,喝点水休息一下,还有的等呢。”
傅珣接过热水,握在手里无意识地转杯子,神情难掩焦躁。
旁边突然多出一道阴影,傅珣抬头,看见是时樾。
一只手递过来,傅珣下意识伸手去接,时樾松手,掌心里的东西落到了傅珣手里。
他低头看去,是一块巧克力。
“吃点甜的,缓解焦虑。”
时樾在他身边坐下,说话的时候嘴里已经塞了一块,并用眼神示意傅珣手里那块。
傅珣定定看了半晌,将包装袋拆开,露出里面的黑色块状巧克力,顿了顿,塞进嘴里。
甜腻的味道在嘴里散开,巧克力接触到口腔的温度很快化成液体,傅珣品了品,竟然出乎意料地缓解了一点焦躁的心情。
时樾知道傅珣在看他,眼睛弯了弯,道:“我没骗你吧?”
傅珣眼神微动,点了下头:“嗯。”
黎清予和沈听肆还有纪叔坐在对面,这张长椅上只有时樾和傅珣,两个年龄相仿的青年,各自嘴里鼓鼓地塞着一块巧克力,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但视线总是放在手术室的大门上。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手术开始的时间是下午两点,他们一直等到四点半,也不见手术室的门打开。
李书言见他们着急,不由得出声安慰道:“别急,按照研究和临床数据显示,手术进行三四个小时也是正常的。”
时樾神色复杂地望向手术室门口亮着的牌子,心里闷闷的,转头看到纪叔依旧保持着一个姿势在等,他动了动嘴唇,开口道:“纪叔,您先回去休息一会儿吧。”
毕竟是老人家了,和他们的体质没法比,悬着心在这里等了将近三个小时,身体会吃不消的。
时樾的话一出,其他人也看向纪叔,纷纷劝老人家回去休息。
“纪叔,您去休息一会儿,哥有消息了我立刻通知您,好吗?”
傅珣搀着纪叔的手臂,安排一个保镖送纪叔回去。
纪叔摆了摆手,拒绝了保镖的搀扶:“我没事,身子骨硬朗着呢。”
傅珣目光担忧地看向他,欲言又止,纪叔却知道他要说什么,提前开口:“不会让你们担心的,我现在就回去休息,顺便吩咐家里那边做晚饭送过来。”
傅珣要说的话咽了下去,点头道:“好,纪叔您注意身体,别累着了。”
他哥这还没从手术室出来,先把纪叔累出个好歹就不好了。
纪叔苍老的面庞上露出个笑,拍了拍傅珣的胳膊,意思是让他放心,转而有回头看向沈听肆和黎清予两人。
这两个孩子也是他看着长大的,纪叔缓缓道:“辛苦你们在这儿等了,我让厨房多做些送来,一会你们也吃点儿。”
两人没有客气,沈听肆笑了笑,对着纪叔道:“好,那就麻烦纪叔了。”
“诶,不麻烦不麻烦。”
纪叔笑着摆手,拒绝了旁人的搀扶,只留了一个保镖跟着,回到了傅珩舟病房旁的那间小病房。
纪叔短暂休息了会儿,便闲不住地又忙起来,吩咐庄园里的厨师多做些菜,怕那几个孩子饿着,还让司机早点送过来;末了,又去了傅珩舟的病房,细细收拾了一番,直到实在没事情可干了才歇下来。
而手术室前,几人静静地等待着,没人说话,气氛有些凝滞。
李书言靠墙站着,双手抱臂,眼神看向半空,不知道在想什么;时樾和傅珣坐在长椅上,时不时看向手术室大门;沈听肆和黎清予是偷偷过来的,公司的事不能不管,现在都拿着手机,要么翻阅文件,要么沟通指令,百忙之中分出一道视线注意着手术室那边。
直到纪叔和司机带着晚饭回来,气氛才轻松了些,大家简单吃过饭,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的身体有些僵硬,便站起身活动活动。
时樾慢慢踱着步,总是不自觉地晃到手术室门口去,抬头愣愣地看上一会儿,再慢慢踱步离开。
*
医院走廊上的时间跳到六点十分。
吱呀一声,手术室上面的灯光按下去,大门打开。
一阵兵荒马乱,时樾和傅珣动作最快,冲到最前面,将开门的医生堵了个正着。
“傅珩舟怎么样了?”
“医生,我哥怎么样了,手术成功了吗?”
后面的黎清予和沈听肆也快步上前,李书言搀扶着纪叔跟在后面,杂乱的步伐暴露了紧张的事实。
医生摘下口罩,看向外面这一群人,脸上露出个笑容,用国际通用语说道:“手术很成功,恭喜你们。”
时樾恍惚觉得自己好像听不懂语言了,在医生说完那句话后,愣愣地呆在原地,直到被傅珣激动地搂抱上来。
“时樾!你听见了吗,手术成功了!我哥没事了!”
时樾愣愣地被他熊抱住,前后摇晃,这才回过神来:“手术……成功了。”
这些天一直提着心,得到好消息后一下子放松下来,时樾竟然感觉有些头晕目眩。
跟在后面的纪叔一向稳健的身体晃了晃,被李书言眼疾手快地扶住:“纪叔,您……”
纪叔紧紧握住李书言的手臂,眼眶中一下子充斥着泪水:“成功了,老天保佑,真是老天保佑。”
“是,手术成功了,您别激动。”李书言扶着纪叔在长椅上坐下,嘴上宽慰着老人,自己却也快要落下泪来,“珩舟没事了,很快就会好起来了。”
另一边,沈听肆一拳锤到黎清予肩膀上,十分罕见激动得没了成年人的稳重:“珩舟手术成功了!你听见没,手术成功了!他能站起来了!”
黎清予被他锤了一拳也没恼,自己在心里消化完这一消息,然后想起什么,立刻拿出手机,准备和林序秋还有黎润宁报喜。
若不是外面很多人盯着,他俩也是很想过来的,最后得知可能会添麻烦,这才放弃。
这一刻,滔天的喜悦充斥在每个人心头,时樾强压住自己心底的激动,拉着医生问:“那傅珩舟呢,傅珩舟什么时候出来。”
那个医生还没来得及说话,手术室里就有了动静。
声音将大家都吸引了过去,时樾一抬头,便见身后手术室大门被全部推开,挂着点滴的男人躺在床上,被推了出来。
第63章 醒来 时樾俯下身,用嘴唇代替了手指,……
被推出手术室的时候, 傅珩舟是睁着眼睛的。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眼睛半睁着,看不出是否清醒, 但在时樾上前走到床边的时候, 他掀了掀眼帘。
时樾将他的微小动作尽收入眼中,心里软成了一滩水,小心翼翼地俯下身去,让傅珩舟能不费力地看清他的脸。
他轻声道:“傅珩舟, 你第一个看到的是我, 对不对?”
傅珩舟动作缓慢地点了下头, 幅度很小, 但还是让时樾的嘴角翘起来。
“累了就闭上眼睛吧, 我保证,你再次睁眼, 第一个看到的也会是我。”
傅珩舟是真的很累了, 没等时樾把话说完,眼睛便重新闭上。
李书言在他们说话的功夫, 和主刀的医生简单沟通了两句,走过来正巧碰上傅珩舟闭眼,便道:“好了,先回病房吧, 病人需要休息。”
护士推着移动床走在前面, 时樾一步不落地紧跟着, 在他身后, 另外几人也快步跟上,纪叔被傅珣搀扶着跟上大家的步伐。
沈听肆和黎清予身高腿长,却自觉走在最后面, 他俩对视一眼,彼此眼神中的深意一点便通。
沈听肆弯起他那双桃花眼,语气不明地感慨:“啧,刚才时樾那紧张的模样你看见没有,珩舟真是走了大运。”
他说的是傅珩舟刚从手术室推出来那会儿,时樾激动得手都抖了,却稳稳当当地和傅珩舟说着话,那温柔的语气简直没眼看。
黎清予吝啬地分给他一个眼神,表情不变:“你羡慕?”
沈听肆想起眼前这位也是个有对象的男人,一时无语,翻了个白眼:“不羡慕,我单身的生活也蛮有滋有味的。”
“嗯。”黎清予点了点头,也不知道信没信他这话。
*
傅珩舟这场手术,不仅是他本人,外面等着的这一大群人也累得够呛,医生说傅珩舟需要大量睡眠来补充体力,不会很快醒来,沈听肆和黎清予便提出告别。
“等珩舟醒了,记得给我们传个消息,到时候再来看他。”
沈听肆拍着傅珣的肩膀,嘱咐道。
傅珣点点头:“放心吧沈哥,今天麻烦你们了,谢谢。”
“跟哥哥们说什么谢。”沈听肆揉了一把傅珣的脑袋,心里却有些感慨,当初那个小皮猴,现在竟也成长到了站在那儿就能唬人的地步。
黎清予也有同感,他定定地看了傅珣两秒,突然低声说:“傅氏股东们的动向我们帮你盯着,有需要找我们帮忙,不要客气。”
沈听肆在一旁点头:“别忘了沈家是靠什么起家的,别客气。”
傅珣看着他们两人,突然就笑了,身上气质一瞬间从唬人的小傅总变成了他们熟悉的傅珣:“好,我不和你们客气。沈哥,黎哥,我送你们下楼。”
送走了两人,傅珣站在楼下目送着车子走远,长舒了一口气,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终于能放松下来。
没有外人了,傅珣也就没再摆出那副得体的样子,一进门,便像条死狗一样瘫在沙发上——这是时樾想出的形容词。
“喂,那边点,没我的位置了。”
时樾倒水回来,沙发已经被占满,他毫不客气地踢了踢傅珣的小腿,让人挪到一边去。
傅珣艰难抬头,看他一眼:“我哥怎么样了?”
时樾闻言,偏着头往里间望了望,说:“睡得很熟,医生说不要打扰。”
这件病房分里外两间,外面傅珣他们坐的这里是一间小客厅,里面才是傅珩舟的病房,隔着一道墙和隔音门,他们只要不大声叫嚷,便吵不到里面的病人。
傅珣在沙发上很没形象地瘫了半天,终于恢复了部分力气,解锁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七点多了。
“喂,今天要不你回去吧,我在这儿守一晚。”
傅珣踢了下时樾的裤脚,看着他眼底的青黑,真情实感地说。
临近手术这两天,时樾紧张得睡不好,再加上医院这种环境,就更休息不好了。
傅珣是真心想让他回庄园休息一天的,结果遭到了时樾的一个眼刀。
傅珣:?
“不是,”傅珣满脑袋莫名,“你瞪我干嘛,我是真心的。”
时樾摇摇头:“不用,我答应了傅珩舟,他睡醒第一个看到的人是我,不能食言。”
傅珣张了张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况且你明天难道就不用工作了?在这儿盯一晚上,明天连个补觉的时间都没有。”时樾毫不客气地拆穿他。
“啊,”傅珣摸了摸鼻尖,“那好吧,不过你也别太辛苦,有什么事就让保镖去做。”
“嗯,知道了。”
时樾站起身,去倒了杯水给傅珣,“喝完你就回去吧,这里有我,还有纪叔,不用担心。”
傅珣也站起身,接过水一饮而尽,从小窗里看了眼里面沉沉睡着的傅珩舟,道:“行,我走了。明天和林特助还有事要去办。”
晚上,该走的人都离开了,纪叔也被时樾劝着回房间睡觉去了,这一层都被包下,不会有无关的人走动,门口的保镖倒过班之后,彻底陷入了安静。
时樾轻手轻脚地在陪护床上坐下——傅珩舟手术后刚搬过来的,在他的腿彻底好之前,时樾会一直睡这张床。
两张床的距离不远,时樾若是躺下,伸直手臂便能够到傅珩舟的床沿,现在他坐着,和直接坐在傅珩舟床边也没什么区别。
房间里早早关了灯,时樾的夜视能力还不错,就着浅淡的月光,能看清眼前人的面孔。
他伸出一只手,轻轻抚过傅珩舟的眉眼,鼻尖,再到苍白的唇,最终在唇角停下。
时樾俯下身,用嘴唇代替了手指,在沉睡着的人唇角落下一吻,轻的像是一缕风拂过。
他们很久没有过这么纯洁的亲吻了,确认心意后,每次亲吻,时樾都要缠着傅珩舟不放,就算是赶时间的吻,也总要伸出舌头逗弄一下才算完。
而现在,他只是很安静、很轻地在傅珩舟的唇角吻了一下,不包含任何欲念,只有无尽的疼惜。
“傅珩舟,你度过最艰难的一段剧情了。”
时樾像是在对对方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往后,便是全新的人生。”
时樾在深夜里描摹傅珩舟的五官,直到困意上涌,才躺到陪护床上睡下。
即便知道没有人听见,他还是没有忘记每晚的固定项目,对着空气说:“晚安。”
在时樾沉沉陷入睡梦中后,傅珩舟的手指突然动了动,像是挣扎着要醒过来,最后却还是不敌倦意,睡了过去。
*
第二天一早,阳光透过白色窗帘,洒落进病房内,时樾眼珠转了转,缓缓睁开眼。
一看时间,已经是早上八点了。
昨天提着心等了一天,心情大起大落的,也耗费了不少精力,时樾半夜里忧心着傅珩舟的情况,始终没睡特别安稳。
“啧。”时樾顶着一脑袋凌乱的头发,先去看了眼傅珩舟身边的各项检测仪器,他不是专业人士,看不懂,但表示良好的绿色指标还是能看出来的。
昨晚傅珩舟的各项指标都很平稳,睡眠指数更是良好,想来也是手术耗费了大量精力,得需要很多时间补回来。
时樾看了眼病床上安稳闭着眼睡觉的傅珩舟,俯身钻进被子里碰了碰他冰凉的手心,再掖了掖被子。
去卫生间轻手轻脚地洗漱完,时樾返回病床边,俯身在睡美人的唇边亲了一口。
“早安,傅珩舟。”
也不知道傅珩舟能不能听见,时樾坐在他床边,絮絮叨叨地说了好多话。
“你手好凉,自己睡果然还是没有我抱着暖和吧,我去问问李医生能不能给你放热水袋……”
“你饿不饿,都超过24小时没吃饭了吧,我让家里厨师做点好消化的东西送来,哦,纪叔一定比我先考虑到这些,说不定现在你的饭已经在路上了呢……”
“怎么还不醒,你不是说要第一眼看见我吗,一会儿医生们要来查房了,你再睁眼看到的可是一群人了啊……”
时樾这会儿其实还没完全清醒,人能站起来行动了,但是脑子还混混沌沌的,所以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没规律没逻辑的。
“呼……”时樾打了个哈欠,然后俯身虚虚趴在傅珩舟身上,没有真的施加压力,嘴凑到他的耳边,“傅珩舟——”
时樾突然委屈地撇撇嘴,“我好想你,你怎么还不醒。”
他静静地看着傅珩舟的睡颜几秒,心里叹了口气,脑子终于清醒了一点,手臂撑起身体准备起身。
“……我在。”
时樾起身的动作倏地顿住。
他缓慢地移动眼球,直到瞳孔里映出傅珩舟睁着眼睛的画面。
他醒了。
傅珩舟现在还很虚弱,说话有气无力的,但是时樾离得近,所以才听得清刚才那声“我在”。
许是他错愕与欣喜交加的表情太好笑了,傅珩舟眉眼弯弯,声音里都带着笑意:“怎么傻了,不是说——”
他的后半句话没说完,就被时樾猛地扑过来打断了。
时樾像只小狗一样凑到他眼前,亲亲嗅嗅,眼神里是藏不住的惊喜:“傅珩舟,你听见我说话了!”
傅珩舟虚弱地点了点头。
时樾激动到一半,突然想到什么,快速起身向一旁走去,几秒后,端着一杯水和一根吸管回来。
他将吸管小心翼翼地递到傅珩舟嘴边:“我问过医生了,你醒后可以喝一点温水。”
况且他声音都哑了,时樾舍不得让他哑着嗓子跟自己说话。
现在这样虚弱无力的傅珩舟,在时樾心里的珍稀程度和濒危保护动物差不多,一举一动都小心翼翼,就差抱着人嘴对嘴喂了。
第64章 照顾 时樾将勺子放在自己嘴边吹了吹,……
一根吸管伸到嘴边, 傅珩舟神情有些僵硬,想说病床是可以升起来的,他可以自己拿着水杯喝。
他三岁之后就没再用过吸管喝水了。
但是时樾眼神殷切地看着他, 傅珩舟顿了顿, 张口含住了那根吸管,慢慢地吸了两口。
时樾在一旁看着,想起正事,按响了床边的呼叫铃, 告诉护士傅珩舟已经醒了, 同时不忘盯着傅珩舟喝水:“慢点, 小口喝。”
傅珩舟浑身没什么力气, 轻飘飘抬眼看向时樾, 意思是他知道了。
结果时樾不知道误会了什么,看着他的眼神一变, 将吸管从他嘴里抽出来。
傅珩舟心里暗道不妙, 但他一个刚手术完的病人,反应能力自然比不上时樾, 在想要躲避之前就被青年按住肩膀,凑过来在唇上结结实实亲了一口。
时樾亲完就马上退开,即便刚才被傅珩舟那一眼勾得心猿意马,但知道轻重, 没再闹, 重新将吸管放到傅珩舟嘴边, 讨好地看着他笑。
被他这一连串流畅的动作整得有些懵, 傅珩舟反应过来的时候,吸管已经重新放到了嘴边,他的嘴刚张开一条缝, 就被时樾眼疾手快地将吸管塞了进去。
青年的眼神里明晃晃地写着六个字:别说话,先喝水。
傅珩舟被他又怂又大胆的样子逗笑,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哼”,但身体很诚实地叼住吸管继续喝水。
不过到底是刚经历过手术的病人,傅珩舟喝了两口水缓解了喉咙里的干涩,便又觉得想睡觉了。
时樾看出了他眉眼间的困倦,小声哄道:“再等一会儿,等医生看过之后再睡,好么?”
傅珩舟轻轻点了点头。
李书言很快就过来了,身后跟着一大群医生护士,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间病房住了什么有疑难杂症的病人,需要这么多人观摩。
其实只是担心则乱,李书言接到呼叫铃的时候,先从仪器上传回来的数据确认了傅珩舟没事,再将昨晚没回去的几个医生都叫上,一行人赶来病房。
李书言走在最前面,见到傅珩舟睁着眼睛,立马走到床边,俯身检查他的状况:“感觉怎么样,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傅珩舟没力气也不想说话,摇了下头,意思是自己很好。
“行。”李书言检查了一遍,再看了看工作运转着的仪器上的数据,松了口气,“没事就好,这些天你好好休息,等腿上的刀口好得差不多了,再安排复健的事。”
傅珩舟昨天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有一点意识,自然也听见了说他手术成功的话,所以今天醒来后才一点都不惊讶,任由时樾摆弄。
时樾则是对他醒来这件事太过惊喜,压根没想到傅珩舟可能还不知道自己手术成功这件事,直接跨越进照顾术后病人这一步了。
李书言没注意他俩的表情变化,还在继续说着:“前两天你的腿会慢慢恢复知觉,感觉到疼痛是正常现象,难忍的话就……”
他说了一堆注意事项和怎么缓解手术后的疼痛,末了,对时樾说:“我让人把这些整理出来发给你一份。”
时樾点头:“好。”
然后想起刚才碰到傅珩舟的手时感受到的冰凉,眉头微蹙,问李书言:“我刚才摸他的手,依旧很凉,有什么办法能让他暖和点吗?”
光是手就这么凉了,身体其他地方肯定也好不到哪去。
时樾这样想着,顿了顿,又道:“白天还好,我怕自己碰到他的伤口,晚上睡觉不敢和他同床,他睡着了会很冷。”
病床上的傅珩舟听见这番话,掀起眼皮看了看,李书言眉头一挑,他身后的一群医生护士纷纷低头,不敢将自己八卦的眼睛露出来。
“啧,你说这个啊,”李书言翻了翻自己手上的本子,发出哗哗的声响,“没事,手脚冰凉是正常的,他身体这么虚,过段时间就好了。”
“他现在腿部感知还没有完全恢复,用暖水袋有风险,你给他用体温捂暖就行,晚上注意着点,实在不行就捂热了再回你的陪护床上去睡。”
李书言对着病床上虚弱的傅珩舟眨眨眼,仗着他现在没力气斥责自己,什么话都一秃噜往外说。
傅珩舟脸上没什么表情,时樾倒是后知后觉地脸红了,目光扫过现场一片白大褂,轻咳一声,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知道了,李医生。”
李书言笑了笑,深藏功与名。
他们检查完没有多留,嘱咐了几句便走了,出门的时候正巧遇上带着早餐回来的纪叔,和老人家重复了一遍注意事项,李书言拒绝了纪叔的早餐邀请,带着一群医生护士离开。
病房内,时樾正端着盆水,让傅珩舟进行简单的洗漱。
纪叔推门进来,正巧看到傅珩舟洗漱完的一幕。
时樾将温水打湿的毛巾盖在他的脸上,轻柔地擦拭,而傅珩舟微微仰着脸,有一种说不出的乖觉。
擦完脸,时樾将毛巾扔进水盆里,端回卫生间。
一阵水声后,他走出来,手上还带着未干的水痕。
“先生,这么早就醒了?我让厨房做了点好消化的食物,您正好赶上吃饭。”
门口的声音被两人听见,同时转头看过来,纪叔一脸和蔼笑意,不知道在外面悄悄看了多久。
傅珩舟想到刚才的情景,不太自在地偏了偏头,藏在发间的耳朵慢慢变红。
时樾见到纪叔拎着大箱子,直接快走两步,将保温箱从纪叔手上接过来,道:“纪叔,给我吧,我来放。”
纪叔诶了一声,快步走到病床前,傅珩舟看向目光关切的老人,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开口道:“纪叔,我没事。”
要吃早饭了,时樾按了一下床头的某个按键,病床的床头部分慢慢升起来,傅珩舟被时樾小心扶着半靠起来,时樾又怕人不舒服,在他背后放了两个柔软的靠垫。
傅珩舟用余光瞥见,靠垫是嫩黄色的。
傅珩舟:……
一看就知道是时樾挑的,但为什么要给他一个大男人这种颜色,恶趣味吗?
不过现在傅珩舟没精力也没时间去探寻这个问题了,保温箱被打开,一个个盒子打开盖摆在桌子上,香味飘到傅珩舟鼻子里,让他空空如也的胃发出了抗议。
病床旁都配有病人专用的小餐桌,但是时樾看都没看,自己端起一碗粥坐到了床边。
傅珩舟看他,语气虚弱但也能听得出来疑惑:“你干什么?我可以自己吃。”
时樾将勺子放在自己嘴边吹了吹,小心地递到傅珩舟嘴边,哄道:“你不是没力气吗?我喂你。”
傅珩舟偏了偏头,没张嘴。
一旁纪叔还在那里站着,他实在没那么厚的脸皮,能若无其事地接受时樾亲手喂他。
他不想让正摆弄餐具的纪叔听到,小声说:“我自己来。”
时樾不肯,回头看了一眼纪叔,笑着和他小声咬耳朵:“纪叔什么没见过,你小时候不是纪叔带的吗?现在害羞什么。”
傅珩舟脸上浮现出一丝嗔怒,但拗不过时樾,最后还是张口叼住勺子。
纪叔在一旁慢悠悠摆好早餐,实际上耳朵一直注意着他们这儿的动静,看见傅珩舟乖乖喝下时樾喂的粥,纪叔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笑容。
先生啊,可算是找到一个专克他的人了。
傅珩舟虽然很饿了,但是吃东西不能一次性吃太饱,所以时樾喂了他几口,便放下了碗。
拿纸巾给傅珩舟擦了擦嘴,时樾笑着说:“你困不困,要不先睡一会儿?等你醒了再吃别的。”
纪叔让厨房做了好几样适合傅珩舟吃的东西,一会儿用病房内的微波炉热一下就好,很方便。
傅珩舟确实又累又困,哪怕只清醒了这么短的时间,也耗费了他大部分精力,听见时樾的话后点了下头,意思是要再睡一会儿。
不需要说话,时樾就能懂他的意思,动作很轻地将床头降下去,给他放好枕头掖好被子。
伺候完傅珩舟,时樾才回到一旁的小桌上吃饭。
纪叔将他们的相处看在眼里,笑眯眯地递给时樾一双筷子,道:“这阵子要辛苦你了,多吃点,瞧瞧这脸都瘦了。”
时樾笑了下,道了声谢,埋头苦吃起来。他昨天一直忧心着傅珩舟,饭没吃两口,现在确实很饿了。
纪叔上了年纪,早餐吃不了多少,很快便放下筷子,目光投向病床上的人。
傅珩舟刚才还很困,但躺下后莫名就没有什么睡意了,睁着眼看着时樾吃饭的动作,迟钝的大脑像是反应不过来一样,就那样定定地看了好长时间。
直到察觉纪叔的视线。
傅珩舟毫无遮掩的窥视被长辈发现,有些不好意思,眼神闪了闪,伸手往上拽了拽被子,遮住自己的眼睛,装作睡着的样子。
纪叔无声地笑笑,没有拆穿。
他心里替傅珩舟感到高兴,自从和时樾在一起后,也许他自己没感觉,但纪叔这个旁观者看得清楚,他的心情,以及他整个人带给旁人的感觉,由一开始的一潭死水,慢慢开始流动,直到转变为清澈松快的溪流,而这一切都是时樾的功劳。
时樾埋着头吃饭,速度很快,放下筷子的时候纪叔正起身走向病床那边。
时樾跟着探头去看,发现傅珩舟闭着眼,似乎已经睡熟了。
他原本要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静静地看着傅珩舟的睡颜。
病床上的男人脸色没有大好,但不知是不是时樾的错觉,又许是刚才喝了点粥水的缘故,傅珩舟的唇上有一抹淡淡的水色,显出几分浅淡的粉红,衬得整个人的气色都好了不少。
第65章 冲击 发现不知从何时起,傅珣的侧脸以……
傅珣看到他哥醒了的消息时, 已经是上午十点了。
他昨晚上回到家后,虽然身体很累,但是睡不着, 索性就爬起来到书房去处理工作了, 直到凌晨三点才睡下。
早上的闹钟和消息提示音根本叫不醒他,还是时樾看他不回复,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才把人叫醒的。
“什么?我哥已经醒了?我靠,”傅珣从床上一跃而起, 在床边转来转去找拖鞋, “你等等我, 我马上过去!”
“你别着急!”时樾在电话那头听见了一阵兵荒马乱的声音, 无奈地继续说下去, “医生说他这两天会靠睡眠恢复精力,刚才吃了点东西就又睡下了, 看样子要中午才能醒, 你在家吃了饭再过来也不迟。”
“啊,哦。”傅珣终于找到了昨晚被自己乱丢的拖鞋, 慢慢穿上,动作变得迟缓,同时打了个哈欠,“那就行, 辛苦你了啊时樾, 我中午过去, 顺便帮你们把午饭带过去, 就不用纪叔再跑一趟了。”
时樾道:“好,我转告纪叔。”
挂断电话,傅珣再多的困倦也消失了, 干脆直接去洗漱换衣服,在楼下餐厅吃了顿早午饭,等着厨房做好午饭放进保温箱,拎着箱子出了门。
司机开着车汇入主路,傅珣在后排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林特助?嗯,是我,我哥今早醒了,麻烦你告诉他们一声。”
电话那头应了声好。
傅珣口中的“他们”,就是知道他们计划的其他人,毕竟一些事不能全靠他和林特助两个人做,他哥手底下有几个能信任的亲信,参与了他们的计划,自然也知道傅珩舟昨天手术的事情。
现在估计一个个都提心吊胆地等着,傅珣让林特助给他们带个消息,好让他们安心。
挂断电话,傅珣没有直接放下手机,而是又给沈听肆和黎清予发去了短信。
这两人各自事业都很忙,不一定能抽出时间来医院,但消息是必定要第一时间带到的。不管是因为他们之间的朋友关系,还是为了让沈黎两家帮忙。
将消息通知到一些重要的人手上,傅珣才收起手机,望向窗外。
司机老李不经意间从后视镜里看到傅珣,心中突然一震,发现不知从何时起,傅珣的侧脸以及气质,已经和傅珩舟很相像了。
相像到,就连在傅家工作了十几年的司机,都会在不经意间看错。
老李将心里话告诉了正在看窗外风景的傅珣,傅珣愣了两秒,转而浅笑出声。
“是吗。”
淡淡的声音随风飘散在空中,了无痕迹。
*
病房内。
纪叔见傅珩舟睡着,也没有什么需要自己做的事,便简单和时樾交代了两句,离开了房间,将空间留给两人。
时樾送走纪叔,返回到病床边,动作轻缓地从没人的那一边爬上去,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躺下。
即便已经足够小心了,但傅珩舟在睡梦里还是察觉到了凉意的侵袭,不由地皱眉。
时樾看着男人在睡着的时候毫不掩饰的小脾气,无声地笑了下,将被子裹在两人身上盖得严严实实,不透一丝缝隙。
许是因为青春男大的身体确实很火热,傅珩舟无意识地往热源的方向靠近,直到贴到时樾的身上再无法更进一步,才松开蹙起的眉毛,舒服地蹭了蹭脸。
细腻的质感像逗猫棒一样在胸口扫过,时樾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忍下那份痒意,终于将人拥入怀抱,抱了个结结实实。
暖烘烘的被窝里躺着两个紧紧拥抱在一起的人,也许是这样的氛围太惑人,时樾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再睁眼,是被病房里细细碎碎的声音吵醒的。
时樾还不太清晰的视线里,看到病床旁有个人影在活动,手里的袋子就是发出声音的源头。
“你在那干什么呢?”
时樾刚睡醒还带着一丝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即便顾忌着怕把傅珩舟吵醒放低了音量,依旧把那人吓得一激灵。
时樾眯了眯眼,脑袋清醒了点,看清了来人原来是傅珣。
他看了眼自己怀里依旧熟睡着的人,轻手轻脚地从被子里溜出来,下了床穿上鞋。
傅珣看了眼病床上没被吵醒的他哥,才转头对着时樾说道:“你俩这一觉都睡到中午了,我把饭菜都打开,看看香味能不能唤醒你们。”
他说话声音也可以压得很低,像做贼一样。
所以真不怪时樾刚睁眼时看到他鬼鬼祟祟,实在是他小心翼翼不让袋子发出声音的动作像极了心怀不轨的小偷……
“咳。”时樾用稍微正常的音量咳了一声,“别刻意压着嗓子了,怪难听的。”
“本来也是要叫你哥起来的,不要和做贼一样,傅珣,傅少爷。”
时樾的阴阳怪气被傅珣听出来了,手里动作不停,抽空给时樾翻了个白眼,“懒得和你贫,快点把我哥叫醒,要吃饭了。”
时樾低头看了眼今天的菜色,有几道一看就知道是给病人做的食物,便问:“这些是厨房新做的?早上的还没吃呢。”
早餐给傅珩舟留着的那些,本意是准备让他上午饿了加餐,结果两人一觉睡到十二点,醒来直接吃午饭。
傅珣听他这么说,手上动作一顿,想了想,道:“一会儿让司机一起拿回去,不会浪费。”
能吃的家里佣人会吃掉,实在不行还有庄园附近的流浪猫流浪狗,总不会让食物浪费掉。
“好。”时樾点了下头,走进卫生间洗手,顺便抹了把脸,脸上带着没擦干的水珠就出来了。
这时候傅珣已经摆好了午饭,看见他,想起什么,说道:“纪叔说就不和我们一起吃了,司机单独装了一份,我刚才送去纪叔房间了。”
时樾点了下头,示意自己知道了,脚步一转,走向病床。
其实现在房间内已经有饭菜的香味了,他们两个又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傅珩舟睡得再沉,这时候也应该快被唤醒了。
果不其然,时樾凑近去叫他的时候,傅珩的眉头微微蹙起,像是被扰了好梦的不悦,但当触及到时樾身上熟悉的气息时,又慢慢转为平和。
见他又有要睡过去的模样,时樾哭笑不得,伸手探进被子里,勾了勾傅珩舟的手。
“傅珩舟,快醒醒,要吃午饭了。”
另一旁被当做空气一样忽略掉的傅珣,看着两人亲昵的互动,只觉得浑身不自在,默默将视线移开,背对那两个人。
时樾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在乎,见傅珩舟有转醒的趋势,又故意将自己刚用凉水洗过,还带着凉意的手背贴在他的脸颊上。
果不其然,下一秒,傅珩舟睁开了眼睛。
脸上的凉意犹存,本来傅珩舟是有些生气的,但睁眼看到的是俯身凑得极近,帅气脸庞上带着笑意的时樾,这气也就生不起来了。
见人醒了,趁着他还醒神的功夫,时樾将床头升了起来,拿出傅珩舟熟悉的两个靠枕垫在他腰后,帮他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傅珩舟一切被时樾收拾妥当后,才看见不远处坐着的傅珣。
两兄弟视线相交,傅珩舟倒是还好,傅珣脸上的震惊都要拍在他哥面前了。
他刚才没看错吧,时樾叫他哥起床升床塞靠枕上手调整姿势的动作那么熟练,而且!他哥居然也接受得那么自在!
自傅珣有记忆起就没见过他哥这么全权被别人照顾的画面,一瞬间感觉冲击有点大。
不过没人理会他的心情,时樾按照早上那样,从卫生间端出水来让傅珩舟洗漱,最后擦脸的一步,傅珩舟顾忌着傅珣的小心脏的感受,在时樾不赞同的目光中双手接过毛巾,自己擦了脸和手。
将水盆放回卫生间,时樾再次走出来,终于将目光落到了傅珣和傅珣身前的午饭上,“好了,吃饭吧。”
傅珣回过神来,嗯了两声,放下刚才心里的惊涛骇浪,问他哥:“哥,你要吃点什么?厨房做了鸡丝粥,还有不甜的米糕。”
都是给傅珩舟的病号餐。
病床上脸色还有些苍白的人看了眼桌子,看到了专给自己准备的那些寡淡餐食,说:“随便,都可以。”
反正都是没味道的东西。
时樾像早上一样,端起粥准备喂他,却被傅珩舟偏头躲过,道:“你将桌板放下来,我自己吃。”
时樾笑笑:“你不是没力气吗,我喂你吧?”
“不用。”傅珩舟摇了摇头,语气很轻,但坚定不容反驳,“你去吃饭,一会儿要凉了。”
最终时樾还是妥协,将病床边自带的小桌板支起来,让傅珩舟自己拿着勺子吃。
傅珩舟胃里确实是饿的,但不知道是因为刚手术完,还是因为这病号餐太清淡,他总觉得嘴里泛着淡淡的苦味,吃了两口便没食欲了。
不想让时樾他们担心,傅珩舟一手拿着勺子慢慢搅着碗里的粥,和傅珣说起了公司的事情:
“这几天你们做得怎么样了?”
傅珣咽下嘴里的米饭,回想了下,说:“就差一点收尾,我让林特助去办了,大概明天就会有答案。”
“好。”傅珩舟点了点头,显然是对他现在的能力很放心,没有多问,转而说起了另一件事,“警方那边之前一直和我单独联络,现在我精力不足,傅家那边的事,就交给你了,林特助会告诉你应该怎么做。”
傅珣眸光一凛,神情变得严肃:“哥,你是说……”
一旁的时樾放下了筷子,察觉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气息。
傅珣直直看向他哥,迫切地想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傅珩舟对上他的视线,轻轻点了下头。
第66章 真相 分开之后,傅珩舟微张着唇,细细……
“真的?!”
傅珣激动地一下子站起来, 吓了时樾一跳,连忙抬头去看他。
只见傅珣双手握拳,手臂上隐隐有青筋浮现, 显然是一副激动到不能自已的模样。
时樾倏地转头去看傅珩舟, 眼睛里带着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希冀。
傅珩舟面对两人目光炯炯的双眼,顿了顿,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
“嗯,没错, 车祸的事情已经找到线索了。”
这一句话, 就断定了那场车祸不是意外, 而是人为, 而且, 是傅家的人。
傅珣脸上血色一瞬间尽失,但又很快恢复过来, 稳了稳心神, 语气坚定地说:“是二房,对不对?”
傅珩舟好像颇感疲惫似的闭上眼, 点了下头。
“果然,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傅珣一拳砸在墙上,胸膛起伏, “我早就说他们一家不是什么好东西!”
时樾一惊, 连忙把他的手抢救回来, 从床头柜里翻出简单消毒的药物。
“傅珣, 你冷静点!”
傅珩舟能理解他的愤怒,自己刚得知真相的时候也是万分气愤,但这不是他看着傅珣情绪失控伤害自己的理由。
他皱起了眉, 语气也沉了下来:“坐下,自己把伤口处理了。”
傅珣张了张口,也知道自己刚才是过激了,闻言乖乖坐下,从时樾手里接过碘伏和棉签。
“……抱歉,哥,是我太冲动了。”
傅珩舟皱着的眉头有了松懈的痕迹,但语气依旧沉静:“不是教过你了么,遇到什么事都不能将情绪摆在脸上。”
被哥哥教训,傅珣低着头给手上的伤口消毒,伤口处的刺痛传达到脑子里,让他彻底平静了下来。
“……是我的错。”
“行了,没想训你,上完药继续吃饭吧。”
傅珩舟舒了口气,不再看他,低头舀起一勺鸡丝粥,慢慢放进嘴里。
时樾帮着傅珣给他手背关节上好药,收起药箱,状似无事地继续吃饭。
几人默契地没有多聊这个话题,但是吃过午饭后,傅珣只待了一小会儿便走了,离开时还不忘带着保温箱。
时樾将傅珩舟喝了一半的粥倒进嘴里两口咽下,空盒子放到一旁,说:“吃不下就不吃了,我留了点中午的糕点和小菜,下午给你热一热。”
傅珩舟看着自己什么都没说但是什么都懂的时樾,心念一动,道:“想知道缘由吗?”
这句话说得没头没尾,但是时樾听懂了,手里收拾东西的动作顿住,他整个人都愣了一下,然后才说:“你愿意告诉我吗?”
他一直都尊重傅珩舟的意见,有些事即便知道了也可以不多过问,直到傅珩舟愿意向他开口。
傅珩舟向他招了招手,时樾动作自然地挨过去,坐到床沿上,伸手从傅珩舟后背穿过,将人揽在自己怀里。
在傅珩舟要开口说话之前,他突然出声问道:“疼吗?”
傅珩舟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问自己的腿。
“不疼。”
其实他撒谎了,从早上第一次醒来,便感觉到腿部细细密密的疼痛,不至于有多痛,但很难捱。
李书言说这样是正常的,他便没说出来,任由自己慢慢习惯那种细密的刺痛。
这种疼痛让他觉得自己的双腿是存在的,让他有种奇异的安心。
时樾搂紧了他,没有再说话,似乎被他的谎话骗了过去。
傅珩舟动了动胳膊,将手覆盖在时樾的手上,垂着眼想了一会儿,才道:
“警方那边已经掌控了大半证据,很快便能将凶手抓捕归案了。”
“嗯。”时樾听着,淡淡地应声,“是你二叔吗,还是傅朝旭?或者他们二房都有参与?”
傅珩舟默了默,说:“傅守成和傅朝旭是主谋,柯月嫣知情,但没有参与。”
他连二叔二婶都不愿意叫了。
时樾虽然早就有所猜测,但真正听到的这一刻还是心脏发紧,不由得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
他的唇贴在了傅珩舟的头顶,有一下没一下地亲吻着他的发间,语言的安慰在此刻显得格外苍白无力:“没事了,都过去了,坏人即将得到惩罚,傅珩舟,你做的对。”
傅珩舟没有说明,但时樾懂他的未尽之意。
傅珩舟垂着眼看向自己的双腿,隔着被子只能看到起伏的轮廓,除了连绵不断的疼痛,对双腿没有其他感知。
“我一开始调查到他们身上的时候,其实是很难相信的。”
即便傅家几房早早离心,即便他们对傅氏掌权人的位置虎视眈眈,但是傅珩舟真的不想相信,傅守成一家居然会生出害人性命的心思。
“傅守成这一辈子都没什么出息,在事业上也毫无建树,他的儿子随了他,甚至不如他,是个脑袋空空的蠢货。”
“但是……”傅珩舟突然冷呵一声,像是在嘲讽自己的愚蠢,“谁会想到,他们能狠心到这个地步,买凶杀人。”
最后四个字在他嘴里细细嚼过,其中的恨意可见一斑,时樾低头去和他贴近,安慰般地,伸手在傅珩舟的背后一下一下拍着。
他知道,在此刻,什么样的安慰都显得无力,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静静听着傅珩舟的讲述。
“其实最一开始,我怀疑三房更多。”
时樾发出一声疑问:“嗯?为什么?”
傅珩舟笑了一声,道:“因为三叔性格古板,又是几近公开反对我掌权的代表,在公司和我有不少冲突。反倒是傅守成,这么多年一直扮演着冲动无脑的长辈形象,偶尔还会假惺惺地关怀一下。”
“现在想想,按照三叔一板一眼的性格,竞争只会在明面上,不会暗地里是手段,倒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时樾不赞同这个说法,他不允许傅珩舟这样说自己:“你是受害人,怀疑谁都不过分,谨慎一些是对的。”
傅珩舟叹了口气,结束了这个话题,将头埋进时樾肩窝,很疲倦地蹭了蹭。
时樾声音很轻柔地问:“怎么了,累了吗?”
傅珩舟摇了摇头,但过了两秒,又点了下头。
“不想睡,就这样抱我一会儿吧。”
他第一次在时樾面前主动展露脆弱。
“好。”
时樾没有多问,只是调整了个姿势,整个人钻进被窝,让傅珩舟靠在自己身上,那只手放在他的背后没有挪开,轻轻地一下一下拍着。
像哄小孩子。
傅珩舟无声地笑了一下,疲惫的精力流失的困倦让他不再去想那么多,心安理得地享受时樾润物无声的安慰。
过了一会儿,就在时樾以为傅珩舟睡着了的时候,他却突然出声,:“时樾。”
被叫到的人手下动作顿了顿,停住了,乖乖应声:“嗯?”
傅珩舟仰起头,高度刚好到时樾的下巴,他看了一会儿,说:“你低下来一点。”
时樾眼底闪过笑意,已经猜到他要做什么了,乖乖地低下了头,几乎和傅珩舟鼻尖相触。
果然,下一秒,唇上传来熟悉的温润触感,是傅珩舟主动吻了他。
被男朋友主动亲了,时樾眼里的开心藏都藏不住,也没打算藏,就那样弯着眼睛问怀里的人:“为什么突然主动亲我?”
傅珩舟眨了下眼,他预料中的后续不是这样的,时樾怎么一点都不心动,还这样冷静地问他为什么?
看见他眼里闪过的明晃晃的失望,时樾再也装不下去,俯身衔住那双诱人的唇瓣,模糊的声音传出:“一下不够,我教你应该怎么亲。”
傅珩舟的唇被堵住,反抗的声音被无视掉,只能任由时樾入侵。
水声在空荡的房间里回响,傅珩舟羞恼地伸手捂住时樾的嘴,语气里还带着急促的喘息:“够了!”
时樾厚脸皮地在他掌心嘬了一口:“不够,才两分钟。”
傅珩舟此刻脸上已经泛起红晕,看起来气色倒是好了很多,但谁会知道这是被时樾亲出来的呢。
感受着手心一闪而过的潮湿,傅珩舟忍了忍,才没有一巴掌打上去,而是收回了手,同时将头转向了另一边。
但是他整个人都在时樾怀里,再躲又能躲到哪里去,反抗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不敌时樾,被抓过去亲了个够。
分开之后,傅珩舟微张着唇,细细地喘着气,时樾也同样,甚至比傅珩舟更窘迫一些。
傅珩舟感受到了,垂下眼看了下,嘴角勾起一丝弧度,语气里是听得出来的调侃:“年轻啊,身体就是好,嗯?”
时樾将头埋在他颈窝,声音闷闷的:“……你别说了。”
傅珩舟开了句玩笑,但还是关心他的,摸了摸这人蓬松柔软的头发,抿唇思索片刻,道:“要不然……我帮你?”
时樾一惊,抬起头来,见傅珩舟不是开玩笑是来真的,连忙拒绝:“不行,不用管,一会儿它自己会消下去的。”
傅珩舟微微蹙了下眉,还没等他说什么,时樾率先叹了口气,解释道:“别胡思乱想,我只是心疼你身体还没好。”
思绪纷乱的傅珩舟听见这话,神色一僵,继而垂了垂眼,让人看不清表情。
时樾却以为他还在想些别的,连忙拖着他的下巴让人抬起头来,凑过去碰了碰他的脸颊。
“乖,等你好了,随便让你碰。”
他对自己的自制力实在不自信,尤其是在傅珩舟主动的时候,所以只能在事情开始前就拒绝。
傅珩舟听见那声哄人的“乖”,神色莫名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但皱着的眉头松开了。
时樾看着怀中人被亲得殷红微肿的唇,心神微动,连忙移开视线,在心底默念:不要当禽兽,傅珩舟还伤着。
末了,时樾只是伏在傅珩舟的肩头,闻着人身上浅淡的药物和消毒水的味道,抱了半晌。
第67章 疼痛(一更) 傅珩舟身上也升起了点热……
手术后的麻痹感觉慢慢褪去, 傅珩舟才知道之前感受到的疼痛不到真正的十分之一。
腿部神经和血肉的生长带来几乎无法忍受的疼痛和瘙痒,让遇到任何事都面不改色的傅珩舟也不由得显露出脆弱的模样。
时樾看着他满头冷汗的样子,都要心疼死了, 拽着李书言问什么时候才能不疼。
李书言刚结束一台手术, 头晕眼花地就被时樾拽到病房里来,连饭都没来得及吃,时樾塞给他一堆小面包巧克力,让他边吃边说。
李书言差点被小面包噎得一口气上不来:“……”
傅珩舟此刻已经靠坐起来, 除了额头的冷汗和没有血色的嘴唇, 完全看不出是在忍受着痛苦的模样。
时樾眉头紧皱, 看向李书言的目光似乎下一秒他再说不出个办法来就要把人扔出去。
李书言自力更生地倒了杯水, 总算把喉咙里那块面包咽下去了, 不急不缓地开口:“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也得顾及一下我刚做了场五个小时的大手术吧?”
闻言时樾的脸色才稍微好看了一点, 但也只是一点, 他转头看向病床上正忍受痛苦的傅珩舟,眼睛里的心疼都要溢出来了。
“所以有没有办法减轻疼痛?”
之前李书言虽然提醒过他们前面几天会疼痛难忍, 但时樾没想到会这样难受。
李书言摇了摇头:“没有,这是他双腿神经重新生长的必经之路,我倒是能帮他打封闭针,但是那玩意儿毕竟是药, 对身体不好, 所以我不建议用。”
时樾不知道封闭针是什么东西, 但听他的意思也明白是能减轻或者阻断傅珩舟感知疼痛的药物, 这种见效极快的药,副作用肯定也很大。
他将目光投向傅珩舟,便见病床上的男人摇了摇头。
傅珩舟的声音轻得有些发飘:“没事, 我忍忍就过去了。”
“是的,我也建议病人自己忍过去。”李书言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将刚才被时樾一路拽着过来弄乱的领口抚平,“其实也就两三天,熬过这两三天,后续就不会再这么痛了。”
“而且上次我不是把缓解方法告诉你了吗,等他不那么疼了才可以用,现在能做的就只有让他多睡觉,醒着的时候帮忙转移注意力。”
时樾咬了咬唇,俯身握住了傅珩舟放在被子外面的手,不顾现场还有人在看,拉到自己唇边贴了贴:“没事,傅珩舟,我陪着你。”
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傅珩舟前额的发丝已经被汗水黏在了一起,但他整个人并不显狼狈,依旧工整优雅。
傅珩舟手指动了动,瞥了眼李书言,再将目光放到时樾身上,应了声:“好。”
正如李书言所说,总共也就两三天,他前面困在轮椅上的半年都忍过来了,没道理这短短几天就忍不了。
况且,双腿越痛,他就越能清晰意识到自己在恢复,只要想到未来还有一天能够重新站起来,现在这点痛苦都不算什么了。
*
时樾心疼得不得了,后来纪叔也看出了傅珩舟的神色变化,一把年纪的老人家背对着他偷偷抹眼泪,最后还是傅珩舟发现,然后让时樾将人劝了回去。
医院这里有时樾陪着,还有李书言和一众专为他一个人服务的医生护士,其实根本不用纪叔做什么,无非是老人家放不下心罢了。
时樾劝了很久,最后以“纪叔每天三次送饭过来,其余时间留在庄园”的条件让纪叔答应了。
股东大会的日子一天天逼近,傅珣肉眼可见的焦虑,只有每天在医院的时间才能放松一会儿。
有一次时樾和他说着说着话,没得到回应,一看才知道人已经累得睡着了。
傅珩舟看着他明显消瘦的脸庞,心里泛起密密麻麻的波纹,让时樾不要叫醒他,拿了毯子给傅珣盖上,而傅珣手里的工作被傅珩舟接手帮忙处理了一下午。
傅珣是被晚饭的香味唤醒的,一觉醒来看见自己身上盖的毛毯,还有桌子上热腾腾的饭菜,又听见他哥说文件帮他处理好了,一时之间感动得差点没掉下泪来,一个滑跪到病床前,抱着傅珩舟的腰哭嚎。
“呜呜呜哥哥你真是全世界最好的哥,我这些天忙得焦头烂额但是不敢和你说,呜呜林特助也很好,不嫌弃我笨,一点点教我呜……”
傅珩舟在傅珣扑上来的那一刻身体就僵住了,无他,傅珣自小就叛逆独立,这样抱着他大哭诉苦的场面太少见了,让傅珩舟倍感不适应。
末了,傅珣终于嚎累了停下来,傅珩舟拍了拍他的脑袋,笑道:“行了,先去吃饭,不是饿了吗?”
傅珣也不是真的哭诉,只是最近压力太大刚才不受控制地发泄了一下,现在抹了把脸,站起来,又恢复了正常的样子。
除了眼圈有点红。
时樾和傅珩舟都默契地装作没看见,但是等傅珣洗手回来,时樾将红烧排骨和糖醋虾往他面前推了推,还帮他盛了碗汤,汤锅里大半的肉都到他碗里了。
时樾轻咳两声,道:“你多吃点,吃完还要继续干活呢。”
傅珣正要感动,被他这一句话说得瞬间蔫了,故意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但身体很诚实地夹了块排骨放进嘴里。
傅珩舟已经过了最痛的那几天,现在也不用再吃没味道的清淡食物,除了重油重盐和辣的,时樾都帮他夹了一点,放在他面前的小桌上。
是的,傅珩舟恢复力气之后就不肯再让时樾喂了,每顿饭都是他们在大桌上,他自己在病床上支起的小桌上吃。
不过他现在还不能久坐,坐轮椅的时间都要尽量减少,所以时樾很开心地接下了抱着傅珩舟洗漱或上厕所的任务。
吃过晚饭,傅珣摸着鼓起的肚子,仰靠在沙发上一动都不想动,但是想到工作,还是任劳任怨地打开电脑,和林特助同步今天下午他哥帮忙做的那些工作。
粗略地过了一遍,心里有了底,傅珣才松了口气,发消息让对面的林特助下班,今天不会再找他了。
时樾在一旁看着,心想这总裁特助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遇到类似的事情,加班时间可谓是无限叠加,也就是遇到个好心的老板才能好点,不至于大半夜还要守着被老板叫起来问这问那。
晚饭后的时间是难得的温馨时光,傅珣独占一张沙发处理工作,傅珩舟现在不宜劳心伤神,便捧着一本闲书在看,时樾抱着手机和傅珩舟挤在一起打游戏,带着三个室友上分。
“叩叩。”
病房的门突然被敲响。
时樾和傅珣对视一眼,傅珣起身去开门,在门口一看,怔了一下,然后马上拉开门,语气里听得出是惊喜。
“沈哥,黎哥,你们怎么来了?”
两人被傅珣迎进来,沈听肆抱着捧花,黎清予提着个果篮,随手放在了桌子上。
两人来到病床前。
“现在恢复得怎么样了?”
面对他们两人的关切,傅珩舟淡笑了下,说:“挺好的,过几天就能开始复建了。”
沈听肆和黎清予两人费劲地躲开人过来,也不止是为了看望傅珩舟,和他聊了几句术后复建的事,就转移到了另一个话题。
黎清予看了眼傅珣,一板一眼地关心:“听说最近在傅氏动静不小,你能应付得来吗?”
傅珣笑了一下:“放心吧,我可是我哥亲手教出来的,这点小事难不倒我。”
也不知道是谁刚才抱着他哥哭嚎。
时樾在心底偷偷笑了一下。
沈听肆说起正经事依旧没个正型,坐在椅子上,右脚脚腕搭在左腿上,整一个纨绔子弟的模样,听着他们一本正经地谈论这事,抬手打了个响指,嗤笑一声:
“诶,用不着咱们担心,你二叔不是马上就要被抓进去了吗,到时候一个股东大会可奈何不了你们两兄弟的地位。”
沈家的生意和这方面有点交集,消息更灵通,知道傅守成一家是彻底完蛋了。
傅珩舟一开始并没有预料到能这么顺利,找到线索提供给警方的时候,他还不确定是二房的人干的,料想真正找到证据控制住人还需要一段时间。
谁知道傅守成和傅朝旭两个蠢货,不知道是自大还是愚蠢,在刚出车祸警方调查时还算谨慎,后来得知查不出线索,便慢慢放低了警惕,让傅珩舟的人抓到了没扫干净的小尾巴。
……
沈听肆和黎清予在病房里坐了一会儿,见傅珩舟精神不好,便告辞离开了,傅珣也抱着电脑回了庄园,病房内又只剩时樾和傅珩舟两个人。
傅珩舟确实精力不济,在时樾一个人面前,放下了强撑的伪装,显露出了倦怠。
时樾反锁好了门,回到病床这边,将盖在傅珩舟腿上的被子掀开,道:“腿还疼吗?按摩一会儿再睡好不好?”
傅珩舟点了点头。
轻柔按摩有助于缓解疼痛,时樾跟着医院的理疗师学会了,这项工作便落到了他身上。
他知道傅珩舟不愿意被人看见自己腿上的伤痕,正巧自己也不想傅珩舟被人看见,所以很多事都要亲力亲为。
傅珩舟的腿已经有了轻微的感知,时樾的手在腿上移动的时候,将触感传递到了傅珩舟的大脑。
时樾不让他睡,就是怕自己按摩时候手劲大了,所以时不时还要问问傅珩舟,这样疼不疼,力度会不会太大。
这种时候,傅珩舟总是摇头。
按摩完一遍,时樾出了些汗,傅珩舟身上也升起了点热意,那点热意一直向上攀升,把他苍白的脸也染上了红晕。
第68章 过火(二更) 抬眼看到时樾脸上得逞的……
时樾用纸巾简单擦了擦脸上的汗, 俯身在傅珩舟额头上亲了一口,道:“等我一会儿,给你擦擦身体。”
他知道傅珩舟爱干净, 现阶段伤口不能沾水, 也不能洗澡,这些天都是时樾用毛巾给他擦身体,每天两遍,雷打不动。
一开始傅珩舟还有些不自在, 虽然两人几乎什么都做过了, 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过, 但是这和被扒光了擦身体还是不一样的感觉。
时樾哄着他, 偶尔会坏心思地在他耳边说上两句骚话, 看着他羞红的耳朵笑出声。
不过傅珩舟知道时樾只敢嘴上说说,实际上乖顺得不行, 一点都没有逾越, 擦身体就真的只是擦身体。
思绪飞舞间,时樾已经给他重新穿好了衣服, 低头讨了个吻,心满意足地直起身体。
“你困了就先睡,我去洗个澡。”
傅珩舟看着他,“好。”
等时樾进了卫生间, 傅珩舟却没有直接睡, 而是拿起了自己的手机, 熟练地给一个联系人发消息。
消息刚发过去, 就收到了回复,看起来颇为热情,傅珩舟和他浅聊了几句, 便定下了要的东西,转头看向浴室,水声还没停。
傅珩舟这些天被限制了看电子产品的时间,白天的大部分时间时樾又都在他身边寸步不离,想瞒着人做些什么很难。
而他之所以要避着时樾,是因为这个月月底就是时樾的生日了。
傅珩舟想到自己从时樾的身份证件上看到的日期,皱眉思索片刻,又打了一段话发过去,得到那头的肯定回答后,才将手机收了起来。
闭上眼睛还没一会儿,就听见了时樾的声音,他披着浴袍出来,头发在卫生间里面吹干了,现在蓬松凌乱地支棱着,额前碎发都耷拉下来,看着格外显嫩。
将这个发现告诉了时樾,他钻被窝的动作一顿,翻身虚虚压在傅珩舟身上,眯起眼睛:“怎么显嫩?你不会现在开始嫌我年纪小了吧?”
傅珩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这个想法,一口否认道:“怎么会,只是觉得现在这个模样像十七八岁的高中生。”
话音刚落,唇上就被“吧唧”亲了一口。
抬眼看到时樾脸上得逞的笑容,他说:“那恭喜你,得到男高中生的亲吻了。”
傅珩舟失笑,伸手描摹他的眉眼,问:“我不会嫌弃你年纪小,那你呢,会不会觉得我大你太多?”
时樾一听见他说这话就皱眉,不悦道:“你听谁瞎说的,怎么可能。”
当然没人在他面前乱说,是傅珩舟自己想的,他沉默片刻,说:“可是我大你八岁,你不会觉得我们之间有代沟吗?”
时樾想了想,说:“当然有啊。”
傅珩舟心凉了半截。
“但是,”时樾没等他出现失落的表情,又说,“代沟不是很正常吗,我们的年龄摆在这儿,你可能不懂我现在爱玩的游戏,但是我同样不懂你工作上的那些事。”
他知道傅珩舟在担忧什么,低头用鼻尖蹭了蹭他,眼神里满是笑意:“按照你的逻辑,你比我年长八岁,见识比我广,懂得比我多,我正在经历的时段是你早已经历过的。”
他的眼神变得落寞,“那你会不会觉得我幼稚,不成熟,不可靠?”
傅珩舟见他这副表情,心脏一跳,连忙捧起他脸,摇头否认:“不,不会,你很好。”
“啾。”时樾突然在他唇上啄了一口,脸上像变戏法似的换了副表情,“那不就得了,你不嫌弃我幼稚,我当然也不会嫌弃你比我成熟。”
傅珩舟愣住了。
时樾看着他呆呆的脸,有点好笑,又有点可爱,于是俯下身去抱住他。
“傅珩舟,我永远爱你,明白吗?是永远,不是这一瞬间,也不是年少轻狂的这几年,我爱你,爱你的全部,不论是好的还是坏的,当然你不能做个坏人。”
时樾顿了顿,严谨地补充道。
傅珩舟本来很感动地听着,直到最后一句话,被逗笑了。
时樾也笑,低头去追逐他的唇,“不要再想那些虚无缥缈的事了,我向你承诺,会用余生去证明我说的话,好吗?”
傅珩舟仰头,声音淹没在唇齿交融间,微不可闻,“好。”
“我爱你,时樾。”
时樾用力地回吻,“我也爱你。”
他不去追问傅珩舟的没有安全感从何而来,只是将人紧紧拥在怀里,用行动证明自己的心,将炽热的情感剖开给傅珩舟看。
……
良久,时樾终于放开傅珩舟,细细将那双微肿唇瓣上的水痕舔去,在凌乱的呼吸声中,小声问:“感受到男高中生的热情了吗?”
傅珩舟呼吸一滞,显然没想到他竟然还记得刚才的话题。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当做没听见,但时樾却不肯轻易放过他。
他追问:“嗯?和男高中生亲吻,刺激吗?”
时樾故意改变了声线,声音控制在清亮与纯澈之间,再加上故作天真的语气,让傅珩舟一下子红了耳朵。
他伸手捂住时樾的嘴,“不准再说了!”
他人生的前二十七年都按部就班地度过,在这种事上的见识远不如时樾,也不知道他是在哪里学的这些话,总能让傅珩舟面红耳赤,羞愤难当。
“唔唔。”被捂住嘴,时樾笑着发出两声意味不明的语调,趁傅珩舟放松,一把将手拉开,扣在了他自己的头顶。
现在这个姿势,傅珩舟被全无保留地打开在时樾面前,双手被扣住无法挣脱,身上的变化一览无余。
他挣动了两下,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小声喊时樾的名字:“时樾,松手,把我放开。”
“不行哦。”时樾一脸坏笑,眼神在傅珩舟身上扫过,从上到下,从下到上,最后定格在他的眼睛上。
被紧紧注视着,傅珩舟有些紧张,但时樾除了按住他的手不让动弹,并没有做其他的事。
傅珩舟慢慢放松了紧绷的身体,好声好气地商量:“你到底想干什么?先把我放开好不好?”
时樾摇了摇头,说不行。
他垂眸不知想了些什么,看着傅珩舟,嘴里小声嘀咕了句“应该可以了……”
傅珩舟还没问他可以什么了,便被时樾接下来的举动吓了一跳。
时樾在他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猛地俯下身去,另一只空着的手顺着裤子腰带挤进去,头跟着埋下去。
傅珩舟浑身一激灵,眼圈瞬间就红了:“时樾!不行!”
他想挣脱,但时樾制着他双手的手依旧紧固,现在的傅珩舟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双腿也帮不上忙,只能看着时樾一点点靠近,将他反应还未消散的地方包裹进温热的口腔。
“唔……不!”
傅珩舟不受控制地挺了挺腰,反应过来后羞愧地将头撇向一旁,不敢低头去看。
时樾完全不受影响,慢条斯理地舔了舔,像逗弄似的,抬头看了看傅珩舟的表情。
傅珩舟此刻双眼烧红,红晕连着眼角一路到耳朵,羞恼和情|欲一并出现在脸上,微张的唇能看到里面的一点猩红舌尖。
时樾喉咙滚了滚,控制着想要扑上去的欲望,俯身继续做之前没做完的事。
傅珩舟禁|欲了很长时间,即便身体再虚弱,但作为一个正常成年男性,怎么会没有欲望呢。
所以此刻,虽然又惊又怒,但被时樾稍一刺激,便颤巍巍地直立起来。
傅珩舟闭上了眼,将要出口的呻|吟强硬地压了下去。
……
时樾的技术不算好,毕竟是第一次做,但是胜在足够耐心,足够聪明,很快就掌握了技巧,动作变得游刃有余。
良久,傅珩舟控制不住地从喉咙间溢出一道闷哼,整个人紧绷了一瞬,然后脱力般软下来。
他睁开眼,眼珠无措地转了转,像是不知道怎么面对。
身前传来一声轻笑,在傅珩舟的注视下,时樾喉间一滚,将什么东西咽了下去。
他直起身凑过来,却被傅珩舟偏头躲开。
时樾笑,故意逗他:“怎么,自己的东西还嫌弃?”
傅珩舟胸膛起伏着,说不出话,只能睁大眼睛瞪他,眼神里明晃晃地表露着震惊和控诉。
时樾心知今天给的刺激有点过火了,在心底啧了一声,放开了对傅珩舟的桎梏。
“对不起,我错了。”
傅珩舟闻言眼神中火气更盛,他已经看透时樾的套路了,每次道歉都很干脆利落,但是下次还敢!
时樾没想着把人真的惹怒,情|趣之所以是情|趣,就是因为控制在了一定的范围内,过火了对两个人都不好。
他松开傅珩舟,往一旁挪了挪,道:“好了,不闹你了。我去打点水帮你擦……”
话说到一半突兀地顿住,因为傅珩舟的手放到了他的身上。
时樾惊讶地看着他。
傅珩舟此刻还未完全平静下去,但面对时樾震惊的眼神,眉毛一挑,道:“只允许你帮我,不允许我反过来做吗?”
时樾愣了愣,罕见地语无伦次,伸手去挡:“不,不是,不需要你这样……”
傅珩舟拂开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说:“我只用手,这也不行吗?”
任谁被喜欢的人用这样的表情这样的语言对待,都说不出拒绝的话。
时樾握着傅珩舟的那只手臂上青筋暴起,再慢慢松开,放到一旁。
这就是同意了的意思。
傅珩舟叹了口气,将人拉进了些:“离近一点,我伸着手很累的。”
时樾现在像个被操控的木偶,傅珩舟说一句动一下,傻愣愣的。
傅珩舟被他的眼神盯得脸上发烫,将他的脑袋按进自己怀里,声音因为紧张而发紧:“不要看。”
时樾听话地没有看,将头埋在傅珩舟的颈侧,粗粗地喘着气,实在难捱的时候便在他的脖子和肩膀上留下密密麻麻的痕迹。
傅珩舟这么多年清心寡欲,自己给自己做都不熟练,更别说给别人做,但是这份青涩刚好刺激了时樾,让他闷哼出声。
感受着手指间滑动的滚烫,傅珩舟闭了闭眼,在心底控诉自己,真是堕落了。
时樾时间很久,傅珩舟手都酸了,在时樾耳边抱怨,时樾声音低哑地笑。
过了一会儿,终于结束,时樾喉咙里溢出一声闷哼,深吸了口傅珩舟颈间的气息,才直起身体,从一旁的桌子上拿来纸巾给傅珩舟擦拭。
傅珩舟眼神闪烁,不敢看他,时樾将纸巾揉成团扔进垃圾桶,下床将浴袍拢好,走进卫生间。
短暂的水声过后,时樾拿着热水打湿的毛巾回来,给傅珩舟再擦了一遍手。
傅珩舟任他拉着手擦拭,擦完后瞬间收回手放进被子里,语气很不自然:“我要睡了。”
时樾看着他颤抖的睫毛,没有拆穿,将毛巾放回卫生间里后,回来躺进被子里,侧身抱住了装睡的人。
在嘴唇就要挨到他脸颊的时候,突然被一只手挡住,时樾闷闷地笑出声:“我漱过口了。”
那只手动了动,缩回了被子里。
时樾蜻蜓点水般亲了亲傅珩舟的唇,说:“晚安吻。”
傅珩舟睁开眼看向他,房间里的灯被关闭了,此刻,在寂静的夜里,只有时樾的眼睛是亮的,那双眼里,有他的倒影。
气氛正好,室内流淌着温暖而甜蜜的气息,环绕住相拥的两人,宁静安稳的环境中,彼此的心跳声震耳欲聋。
良久,直到傅珩舟抵抗不住困意,眼皮慢慢变得沉重的时候,他听见了时樾的声音。
“傅珩舟,晚安好梦。”
他不知道自己应没应声,呼吸着时樾怀里清浅的柠檬香,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69章 猜测 惊疑、震撼、不可置信,最终都汇……
傅珩舟的腿一天天好了起来, 逐渐恢复了感知。
时樾将手放在他的腿上,控制着力道轻轻按了一下:“这样呢,能感觉到吗?”
傅珩舟点了点头, 时樾的眼睛里迸发出喜悦。
“真的恢复了!”
不过具体情况还要看医生的判断, 李书言被叫来的病房,听时樾描述过之后,沉吟片刻,道:“那正好去做个详细检查。”
李书言拿出手机打了几个电话, 将做检查的那层楼清场, 并派保镖守好各个出入口。
这些天傅家的人和外界都关注着傅珩舟的情况, 但医院宛如铜墙铁壁, 任何消息都透露不出去, 他们在外面急得要死,却毫无办法。
李书言收起手机, 笑了笑:“行了, 我们现在可以过去了。”
他将放在病房角落的轮椅推出来,放在病床边, 视线瞥见一旁的时樾,非常有眼色地退让。
“时樾你来,把傅珩舟抱到轮椅上。”
小情侣能干的事,他还是不掺和了, 尤其是这种亲密接触的戏份, 不是他该有的。
李书言很有自觉。
傅珩舟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 但没说话, 任由时樾将自己横抱起来放到轮椅上。
“再带条毛毯?纪叔特意叮嘱过我的,不能让你受凉。”
时樾放下他后,将被弄乱的衣服整了整, 拿起一旁沙发上的毛毯盖在傅珩舟腿上,说出的话虽然是问句,但行动早在得到回答之前就做好了。
傅珩舟被抱到轮椅上、整理衣服、盖上毛毯,全程都没有动手,被时樾伺候得很周到,李书言在一旁抱臂看着,啧啧称奇。
*
检查室的门关上,时樾不能进去,只好在走廊的长椅上坐下,握着手机无聊地扒拉两下。
他一颗心都放在了检查室里的那个人身上,没注意自己都点了些什么,反应过来的时候,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点开了和傅珩舟的对话框。
时樾:……
傅珩舟的手机还在病房呢,倒是他本人离时樾更近些。
时樾突兀一笑,笑自己紧张过度。
只是检查而已,傅珩舟的手术确实已经成功了,虽然这些天承受着痛苦,但是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今天甚至已经能感知到细微的触碰了。
时樾不知道自己现在身体僵直,连手指尖都紧绷着,在脑子里自己安慰自己一通后,长舒了一口气,放松了身体靠在冰凉的椅背上。
这是,放在腿上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是消息提示音。
时樾打开,发现是黎润宁的消息,这人还是像以前一样咋咋呼呼的。
一连好几条消息蹦出来,时樾没有不耐烦,一点点地看过去。
[黎梨梨梨梨:时樾时樾!我听说傅总消失是去做手术了?]
[黎梨梨梨梨:真的假的啊?手术成功了没?]
[黎梨梨梨梨:啊不对不对,呸呸呸]
[黎梨梨梨梨:你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啊时樾,别自己憋在心里。]
时樾笑了一下,打字回复。
[时樾:没事。]
[时樾:手术成功了,现在在恢复阶段。]
黎清予显然没有将这些是告诉他,可能是怕他捣乱或者担心,现在在时樾这里得到确切消息,兴奋得像个孩子。
从他发给时樾的消息频率就能看出来。
[黎梨梨梨梨:啊啊啊啊啊]
[黎梨梨梨梨:太好了,恭喜你啊,也恭喜傅总!]
时樾笑了笑,收下了这份祝福。
黎润宁得知时樾在傅珩舟身边陪护,自觉地不多打扰,聊了几句后便不说了,只是叮嘱时樾,什么时候能出来的话,一定要去找他吃饭。
时樾应了声好,关掉了和黎润宁的对话框。
*
此刻,检查室里,辅助傅珩舟从仪器上下来,重新坐回轮椅上,李书言俯下身来看了看他的脸色,确认没有强撑才松了口气。
“好了。”检查结果同步到了打印机,吐出一份纸质报告,李书言递给傅珩舟。
在傅珩舟低头阅读的间隙,他语气轻快地说:“恭喜啊,你的腿很快就能完全恢复感知了。”
傅珩舟眼神中闪过一丝喜悦,但没有像李书言那样表露在面上。不过他还是冲李书言点了点头:“多谢你了。”
“不客气。”李书言摆摆手,笑得像个狡黠的狐狸,“明年的投资再翻一倍就好。”
天价投资再翻一倍,就是个天文数字了,但傅珩舟眼都不眨:“行。”
李书言笑开了,说:“哟,咱们傅总这次这么好说话,不像之前,还要我千求万求才肯加投资。”
傅珩舟笑着睨了他一眼。
李书言想起刚才在病房里看到时樾熟练细致地照料傅珩舟的画面,没憋住自己的好奇心,试探地问:“诶,我发现你和时樾在一起之后,性格变化挺多的。”
傅珩舟手上动作一顿,抬头看向他。
李书言迎着他的目光,硬着头皮继续说:“咳……你没觉得,你现在变得太……温柔了吗?”
温柔这个词,傅珩舟还是第一次被用来形容自己,一时之间有些不适应。
他自己没感觉到,但身边的人感受是最明显的,尤其是像李书言这样,认识他很多年的熟人。
见傅珩舟眼神里透露出些许迷茫,李书言继续道:“你看啊,刚才要出门,时樾忙前忙后地给你披衣服盖毯子,你以前哪能那么自在地被人伺候,还被他亲手抱到轮椅上,不知道的以为你是他的小媳……”
“……”
李书言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窥破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我草。”自视修养极好的李医生爆了句粗口,惊疑、震撼、不可置信,最终都汇成一句话,“你该不会是下面那个吧?”
“……”
这次轮到傅珩舟语塞了。
“嘶。”李书言猛地倒吸一口凉气。
傅珩舟没说话,但就是因为没说话,才让他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任谁被冤枉上下这种事,也得争辩一两句,但是傅珩舟没有,说明什么,说明李书言他猜对了啊!
这短短几十秒的时间里,傅珩舟已经收拾好了情绪,自然大方地任李书言像看动物园里的熊猫一样看他。
虽然他和时樾还没有做到最后一步,但明显时樾是想做上面那个的,傅珩舟一开始还会觉得不自在,但时间长了,被时樾慢慢温水煮青蛙一样煮熟,也就想开了。
良久,李书言才整理好心情,围着傅珩舟转了一圈,嘴里啧啧称奇:“没想到啊没想到,你傅珩舟居然还有这么一天。”
坐在轮椅上人淡淡抬眸瞥了他一眼,让李书言瞬间闭嘴。
他做了个在嘴上拉拉链的动作,表示:“我不八卦了!”
天知道刚才那一瞬间,他即将到手的投资就要飞了!
慢条斯理地整理好检查报告,李书言一项一项和傅珩舟解释着,最后总结:
“一切数据都良好,后天就加入复健。”
末了,他又想起来什么,问道:“你没问题吧?”
复健的时间自然是越早越好,傅珩舟自然不可能有什么问题,听见这话只是淡淡颔首。
“尽快安排吧。”-
检查室的门终于打开,时樾站起身,稍微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麻的身体,对着里面出来的两人迎了上去。
“怎么样?”
傅珩舟接住他递过来的热水,放在手心里暖着,平静地说:“没事,一切都好。”
时樾将目光投向李书言,得到了肯定的回答,才松了口气。
他俯下身,心疼地摸了摸傅珩舟因为出汗而微微发红的脸颊,问道:“我们现在回去吗?”
傅珩舟说了声好。
时樾把傅珩舟的衣服和毛毯重新捂严实了,才直起身,对李书言笑了下:“那我们先回去了。”
不知为何,他觉得李书言的眼神有些奇怪,但没等他多想,李书言便爽快点头:“好,你们快点回去吧。”
话说完了,按照李书言的习惯,他这时候应该也要回自己的办公室了,但是这次,时樾推着傅珩舟都走出去了一段路,再一回头,发现李书言竟然还在检查室的门口站着,望着他们这个方向。
时樾直觉有些不对劲。
回到病房,时樾把厚重的外套和毯子拿开,并帮傅珩舟擦了擦汗换了身衣服,才将人稳稳地抱起来,放到病床上。
傅珩舟本来习惯性地将手搭在时樾的肩膀上,等待在病床上坐稳后再松开,但是这次,他等了等,也没等到时樾将他放下。
傅珩舟:?
时樾抱着他,直接坐在了病床上,这样一来,傅珩舟就是坐在了时樾的腿上。
他怔了一下,问:“怎么不把我放下?”
这段时间被时樾抱来抱去,再多的羞耻都变成习惯了,所以他第一时间不是对这个坐在时樾腿上的姿势表达抗议,而是问时樾为什么不把他放下。
时樾没回答,反而就着这个姿势轻易地在傅珩舟发顶落下一吻,问道:“刚才李医生和你在里面都说了些什么?我看他好像不太对劲。”
傅珩舟一愣,没想到时樾连这都观察到了。
他的一瞬间怔愣被时樾误解,青年小声委屈抱怨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不可以告诉我吗?”
回过神来的傅珩舟哭笑不得,连忙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没有故意瞒着你什么。”
时樾紧追不舍地问:“真的?”
傅珩舟点头:“真的,没骗你。”
“那你们说了什么,李书言看着我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时樾皱了下眉,铁了心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傅珩舟张了张口,突然从心底涌上一股后知后觉地羞報来。
第70章 约定(一更) 吃过饭,带着傅珩舟的跨……
最终, 还是抵不过时樾的紧追不舍,傅珩舟组织了一下语言,把原委告诉了他。
时樾听完, 整个人一愣, 显然是没想到他们居然说的是这件事。
他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咳,李医生还挺八卦的……”
傅珩舟说完之后就没有什么害羞的情绪了,此刻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挑了下眉, 故作惊讶:“你害羞了?”
时樾耳尖都红了。
他小声嘀咕:“你们怎么连这个都说啊……”
半点不见把傅珩舟按在床上吻得喘不过来气的强势模样。
傅珩舟看得有趣, 抬手捻了捻他的耳垂, 笑声直抵时樾心尖:“他自己猜出来的, 我可没说。要怪就怪你自己对我照顾得太周到了。”
时樾撇了撇嘴, 自己理亏,也不让傅珩舟嘲笑, 俯身去堵他的嘴。
“唔……”
傅珩舟被结结实实地困在时樾的怀里, 他本人还坐在时樾腿上,所以连方寸的挣扎余地都没有, 只能仰着头承受,喉结上下滚动,一些来不及咽下的水渍顺着嘴角往下流,又被罪魁祸首轻轻抹去。
窗外风景正好, 树影轻轻摇晃, 阳光顺着遮光帘的缝隙照进病房, 洒在两个拥吻的人身上, 像镀了一层金光,整个病房仿佛都变得温暖起来。
最终,傅珩舟被吻得失了力气, 搭在时樾肩膀上的手无声滑落,才让青年停了下来。
时樾眼底的情欲还未散去,亲昵地用鼻尖碰了碰傅珩舟的脸颊,语气里带着含糊的委屈:“没力气了吗?可是我还没亲够。”
傅珩舟低低地喘着气,却将头偏向一旁,用实际行动来拒绝时樾的祈求。
见没法再糊弄了,时樾叹了口气,道:“好吧。”
他抱起傅珩舟,这次是真的放回了病床上,帮人调整坐姿,舒服地靠在靠枕上。
“啾。”
起身前,时樾偷袭般地在傅珩舟嘴唇上碰了一下,发出了不小的声音。
傅珩舟一愣,然后笑着看向他:“像小孩子一样。”
时樾丝毫不觉得这是在嫌弃自己,反而洋洋自得:“对啊,小孩子更需要亲亲抱抱,傅总,可以让我当小孩子吗?”
听了这话,傅珩舟收起笑意:“算了,你还是现在这样更好。”
他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下时樾当小孩儿的模样,现在这样已经够粘人了,变成小孩儿,还不知道要有多缠人。
*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傅珩舟的双腿从一开始的疼痛难忍,慢慢褪去疼痛,逐渐恢复了双腿的感知。
只是还站不起来。
“没事,我们慢慢来。”时樾抱着傅珩舟,说话间还忍不住似的蹭蹭贴贴,“医生说了,你的腿没事,只是大半年没有运动过,一切需要从头训练。”
就像婴儿学走步一样,力量需要一点一点重新练回来。
傅珩舟本来也没怎么失望,这种情况他早就预料到了,时樾看起来比他更在乎,一直在他耳边安慰,好像生怕他想不开。
“我知道,李书言说明天就可以开始复健了。”
说起明天,两人的动作都顿了一下。
明天,就是傅氏召开股东大会的日子。
时樾不禁皱了下眉:“傅珣他……”
“没事。”傅珩舟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宽慰道,“前期准备已经做得很充足了,傅珣也成长了很多,不会有意外的。”
他也不会允许意外再次发生。
说曹操曹操到,没一会儿,门外就传来了有人走动的脚步声,伴随着傅珣几日不见的声音:“纪叔,我哥在病房吗?”
纪叔苍老的声音里带着笑,说:“在呢,你别急,走慢点儿。”
门被叩响,傅珩舟动了动肩膀,时樾不情不愿地松开他,坐回床边,摆出十分正经的模样。
傅珩舟道:“进来。”
门被推开,傅珣穿着一身银灰色西装走进来,时樾发现他的发型都是做过的,半长发在脑后扎成小揪,前面的碎发被发胶固定,走动间都不带动了。
现在的傅珣,看起来已经像个成熟企业家的模样了。
但是这副模样在亲近的人面前就碎了满地,傅珣一见到傅珩舟,两眼瞬间发光,兴冲冲地扑上来。
“哥!”
傅珩舟困在病床上不能动,只好看着傅珣这么个庞然大物扑上来,还好他有分寸,扑到床边就停下了。
傅珩舟挑了下眉,问:“今天怎么这么激动,干什么好事了?”
闻言时樾也看向傅珣。
傅珣笑出了声,摆出副神神秘秘的表情,但眼里的幸灾乐祸都藏不住:“确实是好消息,我和警方那边沟通好了,明天会在股东大会上直接抓捕傅守成和傅朝旭!”
傅珩舟脸上露出意外的神情,时樾更是直接惊讶出声:“啊?”
“我靠。”时樾反应了一下,啧啧道,“够狠,直接在全公司面前丢人啊。”
“哼,就这还便宜他们了呢。”傅珣脸上露出明显的嫌恶,“他们能干出那样的事,在众人面前丢人算得了什么。”
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自己和司机因为运气好没有受伤,但他的哥哥却双腿残疾,从天之骄子沦为别人口中的废人,这些账他通通都要算到二房头上!
傅珣平复了一下心情,对着傅珩舟道:“哥,这些事你就别操心了,多休息,复健也别太着急,尽力而为……”
他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全都是嘱咐傅珩舟的话,时樾在一旁都插不上嘴,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纪叔听见,脸上堆满了笑意。
最后还是傅珩舟让他停下:“我知道了,会注意的,你少说两句吧。”
怎么他住个院,给自己弟弟变成话唠了?
傅珣在外稳重可靠,在家里还是个害怕他哥的乖孩子,听话地止住了话题。
时间不早,傅珣其实挺忙的,这些天甚至不能做到每天来医院一趟,时间都是从工作之余的休息时间挤出来的,今天好不容易有个大点的空闲,恨不得住在医院不走。
纪叔拎着午饭进来,看他摊在沙发上一滩的模样,半是玩笑半是心疼:“小少爷累坏了吧,以前上学都没这样过。”
以前的傅珣,虽然放荡不羁但极其注意自己的形象,哪有过现在这样,在随时都可能有人进来的病房里胡乱一躺。
“纪叔。”傅珣看见纪叔就像看见了救命稻草,帮着老人家把饭菜摆上桌,再一回头,发现他哥已经被时樾抱到轮椅上了。
傅珩舟的身体恢复了这么些天,吃饭已经没有什么需要特别忌口的了,所以总算能和大家一起吃,而不是在病床上喝白粥了。
傅珣见时樾轻轻松松就把他哥抱了起来,他哥也十分熟练地将手搭在时樾的肩膀上,坐到轮椅上之后时樾还不忘拿条毯子盖在他哥腿上。
总之,就是专业护工都做不到的耐心细致。
一开始傅珣还挺不适应的,傅珩舟在他心里多年的威严犹存,这么被人用公主抱的方式抱来抱去看起来怪别扭的,但是人的习惯很可怕,他现在都能面不改色的看完全程并且心无波澜了。
吃饭时,几人默契地不再谈论有关工作的话题,随意聊两句家常话,伴着时樾和傅珣的斗嘴声,一顿饭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傅珩舟在一旁听着,不多说话,但心情很微妙。
他以为自己被限制了工作和其他用脑的活动,会感觉无聊或者烦躁,但并没有,时樾每天陪在自己身边,有无数种让他开心的方法,傅珣也是只要一有空闲就来看他,在他面前虽然会哭诉工作很累,但从来没有细致地请教过他要如何解决……
傅珩舟想得出了神。
“哥?哥!”
傅珣在他眼前晃了晃,道:“哥你干嘛呢,叫你好几声了?”
回过神来,傅珩舟看着傅珣和时樾如出一辙的担忧眼神,突然笑了。
他轻声回应:“嗯?刚才说什么了?”
时樾给他碗里夹了一块莲藕,眼睛亮晶晶的:“在讨论过年去哪里度假,傅珣说你有个私人小岛,真的吗?”
傅珩舟还没说话,傅珣先在一旁道:“哥,你可不能不答应,到时候你的腿都恢复了,我们要好好庆祝庆祝!”
“好,随你们。”傅珩舟笑着应了。
吃过饭,带着傅珩舟的跨年海岛度假约定,傅珣满血复活地去工作了。
*
第二天,傅珩舟的初步复健是在医务人员的帮助下被动地运动,医院有专门的复健室,时樾想跟上去,但被傅珩舟拒绝了。
“就一个小时,我很快就回来了,你在病房等我。”
时樾不想答应,但傅珩舟态度坚决,他只好在病房里等。
复健的时间定在了上午八点,而傅氏的股东大会在上午十点,他们刚好能赶上。
“林特助,请进。”
九点四十五分,病房门被敲响,好久不见的林域植出现在医院。
他迈步进来,道:“傅总,时先生。”
“嗯。”傅珩舟点了下头,让他先坐,“坐下一起看。”
“是。”
林域植将手提包放在沙发一侧,自己在沙发上坐下,对面正好是病房内的电视,此刻,上面显现的正是傅氏股东大会的现场画面。
时樾看得新奇,说:“我还以为今天我们只能等傅珣的消息了呢,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
傅珩舟坐在轮椅上,往后靠了靠,道:“特殊时期有特殊手段,平时不会这样。”
毕竟没有谁家公司会直播股东大会的,他们这是剑走偏锋,人不到场,但消息要灵通,只能这样了。
“所以这办法是林特助想出来的?”
傅珩舟肯定地点了点头。
时樾目光投向林域植,林域植愣了一下,然后微微一笑。
时樾心里暗道,果然人不可貌相,林特助看起来一身正气,原来这么不正经的办法都能想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