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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在昏暗的夜灯下,谁也无法百分百辨认对方脸上的情绪。

    “你要我走,理由呢?”

    “奥瑟殿下是帝国未来的皇帝,如果殿下不继承皇位,政权迟早落入卢乎伦手里,他绝对不能为你一个人放弃继承权。”

    “殿下不继承皇位,还有他的弟弟,你未免太瞧不起冯狄家的人了。”

    “你说的是缔斯殿下?别天真了,缔斯殿下从未在公众前露过面,大家连他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就算他活着,又有什么能力跟只手遮天的卢家势力分庭抗礼?”

    凌熠把剪刀放回原处。

    “那我要是不想走呢?”

    “你担心你的家人?我会向殿下请求将他们保护起来,日后有机会再送他们跟你团聚。”

    “你考虑得很周全,可我为什么要放着荣华富贵不享受,去过那种颠沛流离的逃亡生活?”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卢乎伦执掌政权,未来会有更多像你我一样的受害者,会有更多人被迫过上逃亡的生活?”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尤林眼中充满难以置信的神色:“我不相信你是这种人。”

    “让你失望了,我就是这么自私自利的一个人。”

    “你骗人,一个自私自利的人,怎么会为没有血缘的弟弟手刃皇亲国戚?”

    凌熠沉默一秒:“我只是在报他父亲收养我的恩情,一个自私的人偶尔也会良心发现,不是吗?”

    他的表现让尤林大失所望。

    “我这些年,在人生地不熟的国外独自生活,你想象不出我吃过多少苦。唯一支撑我活下来的信念,就是回国辅佐奥瑟殿下,向害死我全家的人复仇!”

    “我确实想象不出来,更没兴趣把你吃过的苦再吃一遍。”

    尤林眼睛充血:“你怎么会懂失去至亲至爱,一个人带着仇恨活过来的感受?”

    扩大的音量到底引来了一墙之隔的奥瑟与唐德。

    “这是什么?”奥瑟一眼就看到地上的旅行包。

    凌熠只犹豫了半秒,当着所有人的面扑进奥瑟怀里。

    “这个人突然闯进来赶我走,我好害怕。”

    他将头埋入奥瑟胸口,自然看不到说完这句话后,唐德与尤林各异的表情。

    尤其是唐德,再一次被凌熠刷新认知。

    奥瑟下意识将人搂住,才发现凌熠身上还披着自己的外套。

    “我是不是对你太宽容了?”奥瑟对尤林的态度隐约透露着冷意。

    唐德抢在奥瑟发怒前,拼命把尤林往外推。

    “交给我处理,殿下您照顾好凌熠,这个人不懂事,我替您教育他。”

    他好不容易把尤林拖出房间,劈头盖脸对他一通数落。

    “你不想活了吗?我在凌熠跟前都不敢深呼吸,你居然深更半夜去他房间劝他跑路?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触到了殿下的底线?”

    尤林反过来指责他:“你一直跟着殿下,为什么当初不劝他?”

    “我劝殿下什么啊?”唐德莫名其妙。

    “当然是行使赦免权这件事!OMEGA和皇位孰轻孰重你心里不清楚吗?”

    唐德翻了个白眼,无奈道:“之所以不告诉你就是怕你走漏风声,你为什么不能相信殿下?”

    “我倒是很想相信,但是刚才你也看到了,我真的担心殿下他色令智昏,为了个OMEGA荒废了正事!”

    唐德再要开口,警惕地回头看了眼房门,将尤林又推远几步。

    “过来我跟你说。”

    直到拉开一段安全距离,他才小声说:“这些年你是不是只学了外国的法律,把本国的法律都抛之脑后?是不是不记得赦免权是有撤回条件的?”

    尤林心中一动,宛如一道光照射进死胡同:“你是说,让凌熠的死刑无效?”

    唐德用目光表达赞许,顺便递给他一本证件。

    尤林:“这是……?”

    “你的新身份,从明天起,你就是皇家法院的实习员工,你的任务是收集凌熠案件的所有证据。这个案子如果不是首相指使,充其量就能判个防卫过当,根本构不成死刑。”

    尤林握着证件发愣:“我又一次错怪殿下了?”

    上一次还是他质疑奥瑟对凌熠见死不救。

    “都说了让你相信殿下,奥瑟殿下可不是小孩子了。”

    唐德将五根手指攥成拳头:“无论是皇位还是OMEGA,他都要。”

    打发走尤林,唐德带着一身疲惫来到休息室,迫切需要放松一下。

    令他没想到的是帕特也在这里,抱着手机刷购物网站。

    “看不出来,你还有闲情逸致买东西。”唐德揶揄。

    “我在挑哪款骨灰盒适合我,”帕特向他展示页面,“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略显老气。”

    “你说的对,”帕特气呼呼地划到下一页,“这些骨灰盒厂家一点都不考虑年轻消费者的需求。”

    唐德靠香烟稍微回了血。

    “或许我也该买一个以备不时之需,你那骨灰盒团购有优惠吗?”

    帕特哭丧着脸:“别拿我寻开心了,唐德队长。”

    “我是认真的,不到半个月前,凌熠还只是个死刑犯阶下囚,如今却能在皇太子耳边吹枕边风了。就算没有这次意外,他也会从孤儿跃升为军部精英,你觉得咱们这位未来王妃会是一般人?万一我哪件事没做对,兴许就要去跟你做伴。”

    帕特被他说的莫名紧张:“我应该没得罪过凌熠吧?”

    “未必,他是因为你的研究才成为OMEGA的。”

    帕特惊恐。

    “怕什么,人不会两次踏进同一个坟墓。”

    “谢谢你啊,我好多了。”

    “聊点轻松的话题吧,”唐德挥散眼前的白雾,“要不要赌殿下今晚在哪里过夜?”

    帕特瞪圆眼睛:“他不遵医嘱?”.

    奥瑟安抚好“害怕”的凌熠,想走却被他从背后抱住。

    “殿下别走。”

    凌熠坦白承认现在的他就是很贪恋这种味道,比起捍卫ALPHA的颜面,他更愿意遵循身体本能行动。

    “您不在,我一个人睡不着。”

    奥瑟反倒没他这么洒脱:“帕特说我最好跟你保持距离。”

    “去他的帕特,他还说我的信息素只能跟您一个人匹配呢。”凌熠懒洋洋地说。

    奥瑟心中的天平只波动了0.01秒,就决定向凌熠倾斜。

    当然也是因为凌熠说了接下来的话:“新换的床很软,殿下不想躺下试试吗?”

    凌熠把披在身上的制服丢在地上,还踩了一脚。

    安抚物再好,哪有本人来得有效。

    新床果然很软,这是奥瑟亲身体验得出的结论。

    凌熠乖巧地趴在奥瑟怀里,食指不安分地在他胸口画圈。

    “殿下在法院门口说过的话还作数吗?”

    “哪一句?”

    “让我选一处喜欢的地方给我立碑,我选好了,就在首相府门口。”

    奥瑟感到好笑,问:“为什么?”

    “外面的人不知道我还活着,我觉得殿下之前的提议蛮好的,就让大家都以为我死在卢乎伦手上,即使不能把他拉下马,也要让他尝点苦头。”

    “你这么恨他?”

    凌熠回答得云淡风轻:“恨之入骨。”

    轻飘飘的四个字听不出份量,奥瑟刮了下他的鼻梁。

    “之前是答应过,但现在不作数了。”

    凌熠翻身压住奥瑟:“为什么不行?”

    “只有死人才能立碑,给活人立碑不吉利。”

    凌熠撇嘴:“殿下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怎么还有这种迷信思想?”

    “同样的话你说过一次了。”

    “是么?”

    “在你进手术室之前。”

    好像有那么点印象。

    奥瑟抚摸他的头发:“你明知我希望你快点康复,把你带出去炫耀,气死那老头。”

    凌熠的回答更直接,给了奥瑟一个主动且热烈的亲吻:“拥有一个地下情人更刺激,这可能是您今生唯一的机会,不考虑考虑吗?”

    奥瑟注视凌熠,目光滚烫:“你色诱的本领比你是ALPHA时更炉火纯青了。”

    凌熠舔弄嘴角:“人的本质是懒惰,只要这个办法还有效,我就会一次又一次使用同样的套路。”

    “那我也答应你,”奥瑟微顿,“从今往后,只要是你,这个方法永远有效。你恨我的外公,我帮你解决他,只要一命换一命。”

    “用谁的命换?”

    奥瑟轻摸他的肚子:“你为我孕育的小生命。”

    凌熠:“……”.

    唐德在凌熠隔壁的房间向奥瑟汇报工作,偷瞄了一眼屋里的床。

    昨晚离开的时候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完全没有人睡过的痕迹。

    他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尤林今天一早就去法院报道了。”

    奥瑟低头处理文件:“早就该把他送走,留下来也是添乱。”

    “顺便我去看守所找回了凌熠的手机。”

    虽然他答应替凌熠取手机,但未经允许就拿给凌熠他也是万万不敢的。

    奥瑟这才停下笔:“他问你要的?”

    “那倒没有,我看他在病房挺无聊的,总得让他有点事做,现在年轻人就喜欢刷手机。”

    唐德晃了晃手机:“目前还开不了机,不知是没电还是坏了,我弄好再给他送过去。”

    奥瑟浅浅地“嗯”了一声,没有反对。

    “凌熠活着的消息先不要走漏出去,舆论上继续给老东西施压,咬死车里烧死的就是他本人。”

    “您不是打算对外宣布他还活着,然后启动案件重审?”

    “小野草很真诚地恳求不好拒绝,去老东西家附近随便找个地方给他立碑,重审的事反正也不急于一时。”

    以唐德对奥瑟的了解,他不是会轻易改变计划的人。

    他有所警觉:“殿下,咱们最初的计划没有变吧?”

    “你指什么?”

    “先给凌熠翻案,再撤销赦免这件事,”他小心翼翼地问,“手术的意外结果应该不会对计划造成影响?”

    奥瑟听出他的弦外之音,扔了笔,冷笑道:“你说的意外结果是什么,凌熠信息素匹配的不唯一性?就算凌熠恢复自由,放着有钱有地位、名正言顺的王储,还是跟他百分百匹配的优质ALPHA不选,还能选谁呢?”

    唐德脸上堆笑,但是笑容僵硬:“殿下说的是,属下多余担心,我这就去执行您交代的任务。”

    “回来!”

    唐德还站在原地没来得及移动。

    “立碑还是算了,太晦气。立个祭坛,拆起来容易。”

    唐德应允,这次走到门口才被叫回来。

    “名字不要写对,减一两笔。”

    “……明白。”

    唐德离开后,奥瑟从抽屉里取出凌熠的检验报告,不知是第几次翻阅上面的名单。

    这份名单就像优等生的成绩单,阅卷老师已经很努力了,却还是只扣了点卷面分。

    除了他自己,每个名字看上去都很碍眼,恨不得按顺序全都暗杀了。

    奥瑟的眼神晦涩不明,片刻后又把报告扔回抽屉。

    全部暗杀成本太高,还是再想想别的。

    第22章

    凌熠打量镜子里的自己。

    从ALPHA到OMEGA并没有产生外貌的改变,但他却觉得镜子里的人跟先前不太一样。

    思前想后,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头发变长了,在军校,如果头发留到这个长度,免不了要被扣仪表分。

    他又把医用剪刀找了出来,在脖子处上下比量着长度。

    是一次性剪短省事,还是留一部分,扎个小辫子。

    在他的家乡,无论男女都有蓄发的习惯,男人们喜欢把其余部分剪短,唯独在末尾处扎一条长长的细辫,跟小伙伴互揪辫子就是他快乐的童年回忆。

    席勒来病房没看到凌熠,浴室的门开着,穿着纯白色病号服的人,正手举一把尖锐的医用剪刀,比量自己的脖子。

    席勒惊得魂都飞了,想也不想地冲过去将凶器夺走,一把撇到远处。

    剪刀撞到墙壁又反弹回来,在光滑的浴室地面上像陀螺一样转着圈。

    “你要寻死?你疯了吗!”席勒抓狂地大吼。

    “……”凌熠看了眼还在旋转的无辜剪刀,神情淡定,“席勒。”

    “干什么!”

    凌熠摇了摇另一只手,向他展示夹在指缝间的发稍。

    席勒一脸迟钝:“啊?……哦……”

    “现在知道我要干嘛了吗?”

    “你要、你要剪头发……”

    凌熠重新看回镜子,一脸嫌弃。

    “认识这么久了,你对我的了解就只有这种程度?宁可做OMEGA也要活下来的人,你为什么觉得我会自杀?”

    席勒不得不承认是自己反应过激,老实跑去捡剪刀。

    “这能怪我误会吗?哪有人自己剪头发的。”

    “不然呢?你来吗?”

    “来就来,”席勒作势要剪,“剪多短?”

    凌熠不可思议地看看他的手,又看看他。

    “你有病吧?我把我的头发交到一个看我不顺眼的人手里,我是有多想不开才会干这种事?”

    “总好过你自己剪吧,你能剪成什么狗啃样?”

    “行行你来,我倒看看你托尼·席有什么看家本领。”

    席勒动作熟练且麻利,银色碎发一缕缕落在地面。

    “你还真练过啊?”凌熠意外。

    镜子里的席勒全程板着脸:“我们宿舍的头发都是我剪的,你对我的了解也不怎么多。”

    凌熠对着镜子左看右看:“可以啊席勒,想不到你还有这一手,你要是开店,我肯定办卡。”

    席勒不想说话,也就凌熠夸人能夸出嘲讽的效果,怎么听都像是在讽刺他这位优秀军校生毕业后只能开理发店。

    剪刀来到发尾,凌熠忙开口阻止:“哎哎哎,后面先别剪,我想留起来。”

    “留?”

    “怎么,国家规定王妃不能留长发?”

    席勒脸黑了下去:“你适应身份的速度还真是快啊。”

    “羡慕吗?国庆检阅的时候我会在看台上为你鼓掌……左边再短一点,再往左,过了,右一点点。”

    席勒被他指挥得不耐烦,将剪刀放在头顶威胁他:“就应该把你剪成地中海,看你还怎么勾引奥瑟殿下!”

    席勒明明是在吓唬他,可凌熠一想到那样的场景,奥瑟的表情,想吃又无从下口,就忍不住哈哈大笑。

    “你笑毛啊?这有什么好笑的!”

    “哈哈,你提醒了我,把那个给我,哈哈哈哈。”凌熠边笑边朝席勒勾手。

    席勒手一抖,差点真的剪下去:“还要?”

    “对,赶快点,万一等下有人进来。”

    “你昨天才吃过,现在还不到二十四个小时!”

    “你是不相信我的魅力,还是不相信你偶像的能力?”

    席勒表情变得严肃:“这毕竟是药,你这么一直吃没问题吗?你为什么不能跟殿下好好谈谈?”

    凌熠对他的忠告不以为然:“殿下那个繁殖癌,脑子里想的都是生孩子,真搞不懂,家里难道有皇位要继承吗?”

    这句话说完,他也沉默了片刻。

    “哦,好像还真的有。”

    “哎,管他呢,”他晃晃脑袋,清醒过来,“你到底给不给?”

    席勒不情不愿地丢了一粒在他手心。

    “就一个?”

    “我看说明书了,一次只需要吃一个。”

    “可靠吗?吸收不好怎么办?”

    席勒咆哮:“就一个!爱要不要!多了没有!”

    “什么东西多了没有?”

    凌熠飞快将药一口吞下,再抬头便跟站在浴室门口,一脸探究的奥瑟对上。

    “殿下您去哪了,我一早醒来就不见您的人。”他抢在前面抱怨。

    奥瑟的目光在凌熠、席勒,以及地上的碎发依次扫过,话音中有着令人揣摩不透的笑意。

    “这是什么情况,谁来解释一下。”

    “我头发太长,叫我哥来帮我修修。”他扭头,“剪完了,没你事了,快走吧!”

    席勒却像被钉在地上一样,害怕到忘记向奥瑟殿下问好。

    凌熠可太了解他了,从小到大只要一做错事,就会心虚到被人一眼识破的程度。

    有多少次他伪装得天衣无缝,就因为席勒反应过度,连累他也被一锅端。

    “什么多了没有?殿下您听错了吧。”凌熠无辜地眨着眼睛。

    “我没问你。”

    奥瑟只盯着席勒一人,好整以暇地等他给出解释。

    席勒结巴:“是、是……”

    奥瑟揣起双臂,浴室里ALPHA信息素的浓度缓慢增加。

    汗珠肉眼可见地从席勒额头滚下,颤抖的手慢慢伸进口袋。

    凌熠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手,只等他拿出不该拿的东西,就果断出手把他打晕。

    席勒的手终于从口袋里抽了出来,凌熠也不动声色地比出手刀。

    “……糖,是糖。”

    席勒战战兢兢地摊开掌心,里面居然真的乖乖躺着一颗糖。

    “凌熠爱吃,但是,只有一颗了,多了没有。”

    凌熠:“……”

    他没眼看地移开视线,手刀变成拳头。

    不想打晕了,想暴揍。

    奥瑟抱臂倚在浴室门框上:“呵,一颗糖也要拿来给弟弟,这是什么感天动地的兄弟情。”

    凌熠迅速抓过糖:“一颗就一颗,下次多带点,小气。”

    席勒低头:“奥瑟殿下,没事的话我先退下了。”

    他猫着腰,心惊胆战地从奥瑟面前侧身穿过。

    奥瑟的视线跟随他从一侧滑至另一侧,直到他走出浴室。

    “等一下。”

    席勒僵住,机械地转身。

    “还有事么,奥瑟殿下?”

    奥瑟朝他伸出手:“交出来。”

    两个人才放下的心又瞬间回到嗓子眼。

    “交什……我没有……”

    “你想把剪刀带到哪里去?”奥瑟问。

    席勒两股颤颤,差点跪下,余光扫到凌熠在奥瑟背后露出个谢天谢地的表情。

    银色的金属表面全是汗,奥瑟皱了皱眉。

    “去吧。”

    席勒像得了大赦一般飞也似地逃了。

    奥瑟站在他刚才的位置,透过镜子打量凌熠。

    “你让他靠这么近,还让他碰你的头发。”

    凌熠以为他在开玩笑:“说什么呢殿下,他是我哥。”

    “他是87.77。”

    “什么?”凌熠不懂。

    奥瑟夹起他头发尾稍,看到与后颈齿痕一寸之遥的距离,目光变得晦涩不明。

    “他都剪过哪里?”

    凌熠有不祥预感:“您不会也藏了一手理发的本领吧?

    镜子中的奥瑟,舌尖缓缓从一边犬齿划向另一边。

    “是这里吗?”.

    凌熠顶着崭新的发型坐在床上,脸上的表情很不友好。

    据科学统计,每十个人走出理发店,平均九人都会露出同样的表情。

    奥瑟从浴室出来坐到他身边,表情倒是愉悦且餍足。

    “在生气啊?”

    凌熠瞧都不瞧他,硬邦邦地回:“谁敢生殿下您的气。”

    “不满意自己的新发型?”

    “殿下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有哪个托尼老师头发剪到一半会把顾客按在镜子上做。”

    “托尼老师?什么意思?”

    奥瑟被触到知识的盲区,掏出手机来查。

    “原来如此,平民黑话,挺有趣的。”

    凌熠忍无可忍从眼角瞪了奥瑟一眼。

    他从眼角瞄人时,细长上挑的眼尾充满致命的诱惑力。

    因为看过这双眼睛哭红的模样,哪怕射过来的眼神再凌厉,在奥瑟看来都是情趣。

    “你发脾气时也很可爱。”

    “殿下要是这么说我可就不谦虚了,我发脾气的花样可多着呢。”

    奥瑟笑意上达眼底:“好啊,那你就换着花样发脾气让我瞧瞧。”

    凌熠从床上跳下去,把理发用过的剪刀握在手里,又杀气腾腾地回到奥瑟跟前。

    奥瑟垂眸望着离他的喉咙近在咫尺的剪刀,对准自己的这一端锋利无比,只要凌熠发力,可以在一秒之内刺穿他的气管。

    他坐凌熠站,两个人默默地对视谁也没动。

    病房内的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

    唐德一进来就看到这剑拔弩张的一幕,不假思索拔枪瞄准凌熠。

    “把剪刀放下。”

    凌熠置若罔闻,奥瑟率先开口:“放下枪。”

    唐德双手扶稳枪托,再次瞄准。

    “凌熠,请把剪刀放下。”

    “我让你把枪放下。”

    唐德动摇:“可是殿下……”

    奥瑟的视线始终黏在凌熠脸上。

    “别吓到他。”

    唐德缓慢将枪收回腰间,紧绷的精神却一刻不敢放松。

    凌熠终于有了动作,他握住剪刀的右手渐渐上移,一直移到奥瑟的头顶,剪掉那里的一缕头发。

    剪刀扔到一边:“行了,就这样吧。”

    唐德:“……”

    奥瑟扭过头,兴师问罪:“谁让你拔枪的?”

    唐德满腹委屈,谁能想到您二位打情骂俏还要动用凶器?

    他试图找话题缓解尴尬:“凌熠的新发型挺……”

    夸到一半发现无法昧着良心夸下去:“别致的哈。”

    凌熠冷笑:“哼。”

    唐德咽了咽口水,心道还是我有先见之明,团购的骨灰盒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凌熠看似百无聊赖地把断发拿在手里把玩,缠住手指绕圈,再松开。

    那副爱搭不理的态度,一看就是还没完全消气。

    奥瑟:“我让你去找凌熠的手机,你找到了吗?”

    唐德:???

    奥瑟:“找到了还不拿出来?”

    唐德本来是打算趁奥瑟不在的时候,把手机交出去邀功,在凌熠跟前刷刷好感。

    可他现在只能不情不愿地交给奥瑟,再眼睁睁看着奥瑟转交给凌熠,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还要被中间商赚差价。

    “怕你无聊,特地让唐德去找的,你看看还能不能用?”

    凌熠一把接过,长按开机后屏幕居然如期亮起。

    唐德弱弱地刷存在感:“是我,我充的电。”

    划动几下发现一切照旧,还有不计其数的未读消息,应该是没人动过,凌熠的心情肉眼可见由阴转晴。

    他冲奥瑟甜甜一笑:“谢谢殿下。”

    奥瑟被这个笑容和这声“谢谢殿下”哄得心花怒放,原来小孩这么好哄,一个手机就让他心花怒放。

    唐德:不是,这里面还有我,我去找的手机,我还充了电…….

    与此同时,距离医学院十几公里以外的一间古堡,看得出古堡建成时还颇为辉煌宏伟,随着时间推移与疏于打理,渐渐显得破旧。

    一名年轻的金发ALPHA正在看手里的一沓医学报告,在某一页上停留了尤其长的时间。

    “杜宾,你说这份报告上写的是真的吗?”

    被他称作杜宾的同龄男子笔挺地站在一旁,神情肃穆地仿佛在参加升旗大典。

    “这是奥瑟殿下资助的医生打印的报告,从数据分析来看可信度极高,看来医学院已经找到能跟奥瑟殿下匹配的OMEGA。”

    “如果这份报告属实,就说明出现了跟我99.65%匹配的OMEGA,这个人眼下就在医学院,你好不好奇他是谁?”

    “您的意思是……?”

    “这么一算,每年例行身体检查的时间也快到了,你去安排一下。”

    杜宾恭敬颔首:“是,缔斯殿下。”

    第23章

    悲哀的民众们穿着黑衣,排着长队,在凌熠的祭坛前献上白色鲜花。

    祭坛设立的位置选得别有用心,距离首相府正门只有不足百米,仿佛是在提醒冤屈的灵魂不要放过阳间的仇人。

    帝国长皇子的专属座驾缓缓停在路边,迈出车门的ALPHA有着修长挺拔的身型、出类拔萃的外貌,以及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唯独违和的是眉宇间不耐烦的神色,仿佛他来这里只是为了完成一项政治任务。

    他的近卫队长怀里抱着一大捧花束模样的东西,用纯黑色包装纸遮得严严实实,亦步亦趋跟在身后,并随时警惕着四周。

    在他的前方,皇家侍卫们在前来祭拜的人群中开出一条路,人们被挤到两旁,看着长皇子殿下从人群中从容不迫地穿过,距离节庆大典只差一张红毯。

    “奥瑟殿下怎么会来?”不明真相的民众们小声嘀咕,“首相迫害凌熠,他是首相外孙,害死凌熠肯定他也有份。”

    “我听说凌熠判刑那天,就是他在现场施加压力,让法官不得不判死刑。”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可能是讲最后一句的人情绪激动了些,奥瑟的目光朝声音源头淡淡一扫,交头接耳的动静顿时消声一半。

    奥瑟来到祭坛前站定,抬头第一眼看到的是凌熠的黑白照片。

    他认真地看了几眼,轻吐两个字:“晦气。”

    紧接着是名字被刻意减了两笔的牌位。

    “晦气。”

    最后低头满目数以千计的白花,又说了一遍:“晦气。”

    一连三声晦气,足以表达他对现场的不满。

    他伸出右手,唐德迟迟不肯把手里的东西交给他。

    “您确定吗,殿下?在这里拿出来,您很有可能被民众拿石头砸。”

    奥瑟的注意力都停留在凌熠的照片上,刨除掉色调这个缺点,照片上的人真是横看竖看都可爱。

    “扔石头你不会挡吗?”

    “……”唐德无奈,只好揭开包装,把预先准备好的花束递到奥瑟手里。

    一束娇艳欲滴的玫瑰花被摆放在祭坛中央最醒目的位置,在洁白花海中真正做到了艳压群芳。

    奥瑟看着自己的杰作,露出满意的笑容。

    “这才配得上你。”

    正如唐德担心的那样,人群中起了不小的骚动。

    奥瑟的这个行为,在哀悼者眼里是赤裸裸的挑衅。

    “太过分了,凌熠都被你们害死了,你们还不让他走得安宁!”有人呜咽道。

    “果然流着卢家血液的没一个好东西!上天都看不下去才会让这种人绝后!”

    一个声音雄厚的中年男人勇敢站出来:“就算把我抓起来我也要说,奥瑟殿下,你肯定是为了政治作秀才来的,可你看到这个年轻人的照片,夜里不会做噩梦吗?”

    奥瑟冷笑,他每晚搂着照片上的人睡觉,睡眠质量不能更高,怎么可能做噩梦。

    “我花钱盖的祭坛,难道我还不能来祭拜?”他傲慢地说。

    “您修了祭坛?可您有好好尊重过死者吗?”中年男人愤怒地指着牌位,“连他的名字都能写错!”

    唐德:“……”

    “不是这样的,以我多年的经验,这个祭坛的位置选得不简单,”又有一个年长的人把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他那里去,“还有那个名字,十有八九是故意少写两笔,这些都是有说法的。”

    好奇群众:“怎么说?”

    “这是一种极其歹毒的巫术布局,先用凶手的老家镇住死者的怨气,再故意写错名字,无论死后上天堂还是下地狱,都查无此人。他们就是要把这个小伙子的灵魂给困在这里,让他——不得超生啊!”

    一片哗然。

    奥瑟动怒:“妖言惑众,把他抓了!”

    侍卫们齐刷刷动手,把人拿下。

    一块石头飞过来,扔石头的人力气不是很大,唐德轻而易举接住。

    再看扔石头的人,只是一名七八岁的小男孩,用稚气的声音冲着奥瑟喊:“他们都说你是坏人!放开我爷爷!”

    孩子的妈妈也冲出来,紧紧将孩子抱在怀里,跪在地上,脸色苍白。

    “奥瑟殿下,您原谅他吧,他还是个孩子,他不懂事的!”

    场面更加混乱了,奥瑟一步步走向母子二人,妈妈吓得瑟瑟发抖,开始磕头求饶。

    奥瑟走到男孩跟前,对方年龄尚小,还感受不到ALPHA信息素压制,却被他身上无形的皇权威严震慑住,傻傻站在原地。

    奥瑟居高临下,从眼底俯视只有他一半高的小男孩。

    “几岁了?”

    “……七岁。”小男孩机械地回答。

    奥瑟缓缓抬起手,孩子的妈妈双臂再一次收紧,恐惧地闭上眼。

    那只手最终落在孩子的头顶,意义不明地揉了揉。

    任谁都猜不到奥瑟殿下这一刻的心思。

    「凌熠要是生了小孩,恐怕也是这样一副无法无天的性子。」

    「搞不好从皇家幼儿园起,就要被老师每天找家长。」

    「到时候是批评孩子还是炒掉老师呢?难选。」

    所有人都在惶恐不安的时候,没人知道奥瑟的思绪已经飘远了,远到离谱。

    唐德用只有奥瑟才能听见的音量:“殿下,差不多该走了,再闹下去场面不好控制。”

    奥瑟终于把手从小孩头顶撤回,摆了摆:“把人放了。”

    被释放的老人惊魂未定,男孩还是傻傻的,妈妈承受了巨大的压力后抱着儿子崩溃大哭。

    人群中有个声音小声说:“奥瑟殿下道歉!卢乎伦首相下台!”

    他旁边的人也悄悄附和,火种在人群中迅速蔓延,最终拧成一股火绳,呈排山倒海之势熊熊燃烧。

    “奥瑟殿下道歉!卢乎伦首相下台!”

    侍卫围成铜墙铁壁,在近卫队长的护送下,长皇子殿下“灰溜溜”离开英雄祭坛,成为当日时事媒体的标题。

    奥瑟坐在车里,隔着玻璃还能听到外面抗议的口号。

    唐德发自肺腑地羡慕他这种视所有人类如狗屁的态度,尽管跟着奥瑟殿下就少不了被误解,但被这么多人指着鼻子骂,他还是有点受不了。

    “殿下,您是要去把仇恨往首相身上引,怎么搞得跟身先士卒一样。”

    奥瑟闭目养神:“外公外孙是一家人,分什么你我,见外。”

    一名侍卫过来禀报,说是首相护卫军的团长求见。

    奥瑟放下车窗,来人敬了军礼,语气却并不客气。

    “奥瑟殿下,还请您将包围首相府的兵力撤走,以免伤了和气。”

    奥瑟目不斜视:“一些无知民众在这里大搞祭祀活动,我担心外公安危,才会派人把这里保护起来,怎么能说是包围?”

    团长忍着怒气:“您的人不仅妨碍首相府的人正常出入,还阻止我们驱赶民众,他们真的是奉命保护首相的吗?”

    “保护民众就是在保护外公,你们下手没轻没重,一旦爆发冲突,谁来保障我外公的人身安全?请你转告我亲爱的外公,近日最好不要出门,连我都被丢了石头,他老人家年纪大了,就算不被砸到,被吓出个三长两短可就麻烦了。”

    团长面色阴沉,奥瑟视他如无物,面无表情摇上车窗。

    “派人监控今天的舆论,再有那种妖言惑众的,一律删掉。”

    唐德从副驾驶回头:“回去我就通知各大平台,关于祭拜的内容必须审核后才能发出。”

    “竟敢咒凌熠不超生,凌熠他绝对可以超生。”

    唐德:“…………”

    您动怒的点怎么是这个啊?!.

    对于凌熠来说今天有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伤势痊愈的南汀重返工作岗位,从洛力手里接管他的护理工作。

    “你身体当真没问题了吗,为什么不多休息一阵子?”

    “托你的福,奥瑟殿下让我用了你用过的那种修复仓,不仅内伤都痊愈了,身上一点疤都没留下。”

    南汀向他展示光洁的手腕。

    “怎么能叫托我的福,要不是受我连累,你压根都不会受伤。”

    “又不是你想害我受伤的,那种修复液一天的成本近百万,泡得我皮肤都变好了,怎么不叫因祸得福呢?”

    “你还真是乐观。”

    “论乐观肯定不如你,我要是有你这种发型,一定不好意思出门见人。”

    凌熠:“……那有什么办法,就当是被狗啃了。”

    南汀给他准备了口罩。

    “等下要做一个全身扫描的检查,检查仪器太大,没办法搬下来,我们要上去做才行。”

    凌熠才出病房就有几名侍卫跟上来。

    “你们不会也要跟着去吧?”凌熠问。

    “我们的任务是保护您的安全。”

    “可你们不觉得这样反而更显眼吗?这里是医院,我穿着病号服,戴着口罩,没人会多看我一眼,但你们这么多人跟在周围就不一样了。”

    侍卫们交换眼神:“那我们派两个人远远跟着,不会被发现,如果让您自己去,殿下一定会问责的。”

    南汀带着凌熠来到医学院一楼,谁料才刚到楼梯口就被人拦下了。

    拦下他们的人同样身穿皇家侍卫制服,从制服细节来看却不是奥瑟的侍卫。

    “对不起,这边戒严,禁止通行。”

    “为什么?我们要去对面楼做检查。”南汀问。

    “缔斯殿下今天在这一层楼体检,烦请你们绕路。”

    听到这个名字,凌熠好奇心被强烈勾起。

    民间流传着皇室两大未解之谜,一是奥瑟殿下到底行不行,二是缔斯殿下究竟长什么样。

    只因缔斯殿下幼年时就被送出皇宫,从未在公众场合露过面,皇室宣传部门也没有发布过任何一张他的照片,所以没人知道他的真实模样,甚至还有他早早就夭折的流言。

    凌熠已经解开了第一个未解之谜,如今第二个未解之谜近在咫尺,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南汀无可奈何地向凌熠道:“看来我们只能绕一下了。”

    凌熠假装顺从地跟她走出侍卫们的视线范围,悄悄拉住她:“你有没有见过缔斯殿下?”

    “缔斯殿下有专用的医护,以我的级别是见不到他本人的。”

    “你就不好奇,缔斯殿下到底长什么样?”

    “好奇是肯定有的,可是缔斯殿下每年体检都会像现在这样清场,好奇也没有用呀。”

    凌熠打望四周:“你对医学院这么了解,有没有哪个地方可以看到这一层的房间?”

    南汀想啊想,还真被她想到一处地方。

    “附近有一个打扫卫生用的清水房,可以看到休息室的一个角。”

    “那就够了,我们去碰碰运气。”

    清水房不仅能看到贵宾休息室,甚至能看得很清楚。

    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金黄的发色与奥瑟比较接近,但颜色要浅一些。

    南汀:“那应该就是缔斯殿下吧?”

    凌熠:“你说他会不会长得像年轻版的奥瑟殿下?”

    南汀:“从遗传角度上说,兄弟俩长得都像陛下也不出奇。”

    沙发上的人可能是等得不耐烦了,开始东张西望。

    凌熠与南汀不约而同地蹲下,又缓缓向上移动,直到眼睛露出窗沿。

    数秒钟后,两人又完全同步地慢慢降了下去。

    一个摇摇头,一个撇撇嘴,并且很默契地理解了对方的肢体语言。

    回到走廊,两个人边走边交流感想。

    “跟奥瑟殿下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毫不相干。”

    “我想象中的缔斯殿下年轻俊朗,至少有皇室的高贵气质,可他本人显得有点……”

    南汀的想法不太礼貌,不好意思说出口,凌熠帮她接了下去。

    “猥琐。”

    南汀佩服地看了他一眼:“这么一比较,奥瑟殿下胜出得太多了。”

    “日后缔斯殿下登基当皇帝,也不知道民众会不会失望。”

    “为什么是缔斯殿下登基,王储不应该是奥瑟殿下吗?”南汀诧异问。

    从走廊的尽头迎面拐过来两个人,凌熠和南汀又不约而同地闭上嘴。

    那两个人同样戴着口罩,沉默着朝这个方向走来。

    四人交汇时,谁都没有往旁边多看一眼,就如同公路正反两条道上的车辆,平行擦肩而过。

    凌熠走出数米,站住。

    南汀:“怎么了?”

    凌熠回头望了眼那两人的背影。

    南汀直觉很敏锐:“那两个人有什么问题吗?”

    凌熠继续若无其事地向前走:“他们两个应该都是ALPHA,但奇怪的是我只能闻到其中一个人的信息素。”

    “有没有可能另一个人戴了信息素抑制设备呢?”

    “不排除这种可能,但如果ALPHA的精神力足够强,不需要辅助道具就能把信息素收敛到让人察觉不到。”

    “你觉得他是第二种?”

    凌熠没吱声,但也没否认。

    在走廊的另一个尽头,缔斯同样站住,回头望了一眼。

    一个病人与一名护士,一对完全不起眼的医院常见组合,背影并排消失在拐角。

    杜宾也跟着停下脚步:“殿下?”

    “你嗅到了吗?”

    “那个人身上有奥瑟殿下的气息。”

    “真要感谢我哥这独一无二的信息素,我还以为要费上一番功夫才能找到人。”

    “要我跟过去看看吗?”

    缔斯微微点头:“你仔细一点,暗处肯定有我哥的人跟着,不要打草惊蛇。”

    第24章

    奥瑟“祭拜”归来,在医学院门口发现不属于他的侍卫,有种地盘被侵犯的不悦。

    “谁让你们守在这里的?”

    侍卫敬礼:“回奥瑟殿下,缔斯殿下在里面就医,我们负责清退闲杂人。”

    奥瑟看了眼医院正门,内心生出不祥预感,大步流星往里走,唐德也快步跟上。

    因为被清过场,走廊空无一人。

    “你去地下看着,不要让任何人接近。”

    “是。”唐德快速离去。

    奥瑟顺着走廊,粗暴推开沿途经过的每一扇门,终于在某一扇门后,发现了正在沙发上打盹的金发男人。

    巨大的推门声吵醒了他,看到奥瑟出现在门口,他慌慌张张地跳了起来。

    “奥瑟殿下,您怎么来了?”

    奥瑟毫不客气地揪着他的耳朵,把人拎出贵宾休息室。

    “疼疼疼疼疼——”他像杀猪般毫无形象地大叫。

    “我才要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个人叫杰森,身上有皇室血统,但很难追溯到哪一代,属于边缘皇室,靠这个身份在贵族圈子里混吃混喝。

    唯一跟他走得近点的正统皇室成员,就是不在宫里居住的缔斯。

    杰森平时就有点忌惮奥瑟,见到他总是畏畏缩缩。

    奥瑟拷问他甚至不用信息素,吓唬一下就全盘托出。

    “我说,我说,是缔斯殿下让我来的!我也不知道缔斯殿下要做什么,他就只让我在这个屋里等他……”

    “他人在哪里?”

    杰森拼命摇头:“我是真不知道。”

    奥瑟看他也不敢撒谎,撒手把人丢去一旁,没有耐心四处去找,屏息凝神,信息素如无数无形的触手般向四面八方迅速外扩,ALPHA通过这种能力能够感知到范围内有没有同类出现,以及预估对方的实力,是可以战斗还是趁早逃跑。

    杰森吓得拼命后退:“奥瑟殿下有话好好说,别放信息素!……呕——”

    他离得最近,成了首当其冲的受害者,因承受不住巨大的精神压力当场吐了出来。

    在另一处的缔斯敏感察觉到了信息素的波动,眼神一凛,同样的领域释放出去,与奥瑟的结界相交,两股力量碰撞的一刹那,沿途的玻璃应声破碎。

    南汀听到微弱的“嗡”的一声,头皮处好似一股电流荡过,随之而来的有一点轻微的反胃感。

    她是BETA,受ALPHA精神力影响有限,这种感觉只持续了很短暂的时间,南汀压下不适,赶紧去关心凌熠,却被吓了一跳。

    他单手勉强扶住墙,表情痛苦,脸色苍白。

    “你怎么了?”南汀紧张地过去扶住他。

    凌熠艰难地动动嘴,无声地骂出一句脏话。

    他身上不断冒出冷汗,体感却是寒冷入侵骨髓。

    南汀看他情况不是很好,四下张望寻找奥瑟的侍卫,说会暗中保护他们的侍卫却连个人影都不见。

    “别找了,他们都是ALPHA,在这种程度的精神压制下谁都别想动。”

    一名脸上佩戴迷你隔离面罩的医生朝这个方向快步走来。

    南汀如同见到救星,兴奋地喊了一声:“兰泽医生!”

    兰泽用力架起凌熠:“先把他转移到别的地方。”

    南汀绕到另一边扶着:“兰泽医生,刚才发生了什么,我还以为是我的错觉。”

    隔离面罩也隔绝不住兰泽的嫌弃:“被底层欲望驱使的ALPHA们用信息素斗法罢了,人类作为高级物种,却要跟低级生物一样受繁衍本能支配,白白浪费了进化。”

    南汀协助兰泽把凌熠送到他的专用实验室,兰泽给凌熠打了一针,又拿了条毯子给他裹着,凌熠的状态这才一点点复苏。

    南汀刚才心系凌熠,兰泽的话听了个一知半解:“您刚刚说什么底层欲望,繁衍本能,我听得不是很明白。”

    兰泽双手插兜,懒懒地斜靠在墙边:“自然界的生物为了抢夺和吸引配偶,经常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行为,打你死我活的架,跳不知所云的舞,人类把它们拍下来,做成纪录片,以猎奇的心理观赏。但倘若有更高等的生物观察人类ALPHA,就会发现他们其实跟开屏的孔雀或抖臀的蜘蛛没什么区别,只有生理欲望得到满足后,才会想起自己是个灵长类。”

    “您的意思是刚才有其他ALPHA释放信息素?可凌熠不是已经被奥瑟殿下标记过了吗,怎么还会受到影响?”

    “就算是ALPHA刚刚完成的标记,也可以被精神力高过他的ALPHA覆盖。这就是丛林法则,强大的ALPHA可以占有所有能与他匹配的OMEGA,所以才诞生了法律。”

    “要是被我知道谁在那乱放信息素,一定要他好看。”

    凌熠明明一脸虚弱还要放狠话,眼睛里写了两个字:超凶。

    “一般人的信息素影响不了你,除非他的精神力跟奥瑟殿下旗鼓相当甚至更强。”

    南汀吃惊:“还有跟奥瑟殿下实力相当的ALPHA?”

    “兄弟阋墙也是不分物种的自然界常见的矛盾冲突。”

    凌熠也想到了同一个人,想到那张让他觉得猥琐且油腻的面孔,后悔把皇位拱手让给那种人。

    他在心里又把这位新晋王储骂了一百八十遍。

    兰泽吩咐南汀:“他的衣服应该已经湿了,去重新取一套给他换上,这个阶段不能着凉。”

    南汀小跑着去了,ALPHA信息素逐渐散去,兰泽解除了隔离面罩。

    实验室变得很安静,兰泽在仔细聆听来自外面的声音。

    “去帘子后面躲一下。”

    凌熠:“怎么?”

    兰泽:“有人来了。”

    戴着口罩的杜宾出现在实验室门口。

    “你有事吗?这里不看诊。”

    “我来找人,刚刚好像看到一位朋友进了这里。”

    “你看错了。”兰泽下逐客令。

    杜宾永远一副严肃表情,跟吊儿郎当的唐德相比,年轻的他才像一名天生的近身侍卫。

    “可以让我确认一下吗?我找那位朋友很长时间了。”

    “里面那位是我的病人,他脾气不好,我劝你最好不要打扰。”

    “真的吗?我只看一眼。”杜宾径直往里走,丝毫不顾兰泽的阻拦,来到帘子前,用力一掀——.

    奥瑟与缔斯面对面,脸上写满了不欢迎。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99.65。”

    缔斯摘下口罩,朝他微微颔首。

    “我才刚到,我亲爱的哥哥就这么火急火燎地赶过来,是担心我生病,还是护食心切呢?”

    奥瑟冷笑:“皇家医学院该整顿了,病人的隐私就这么随随便便被泄露,以后谁还敢来这就医。”

    “我的医生只是凑巧在回收站里发现了一份文件,又不小心当体检单发给了我,我才知道原来王兄一直在默默地为医学发展做贡献,真是令人感动。”

    奥瑟懒得跟他浪费时间:“你查出病了吗?没病就快走。”

    唐德飞奔赶到,在奥瑟耳边小声又急促道:“殿下,人不在下面。”

    奥瑟猛扭头:“什么?”

    “侍卫说他去做检查还没回,已经命人去找了。”

    奥瑟狠瞪了缔斯一眼,拔腿便走。

    缔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王兄是该看得再仔细些,毕竟99.65跟100之间,又能差多少呢?”

    杜宾掀开帘子的一瞬间,拳风迎面而来,他练习各种格斗技巧多年,纵是被打个措手不及,身体也本能地抬臂去格挡,竟然没有挡住,胸口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

    这一拳的力度不容小觑,杜宾半边身子发麻,数秒都动弹不得,倘若对面是个杀手,此刻他已经死了。

    杜宾恢复对身体的控制权,被迫退后两步,再抬头看时万年不变的表情一怔。

    帘子后是一张病床,坐在病床上的人面容完美得好似艺术家手下的雕塑。

    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睛定定看着一点,如果不是自己刚才挨了他一拳,杜宾真会以为这是个假人。

    兰泽依然双手插兜靠在墙边,连姿势都没变。

    “我提醒过你了,我这位病人脾气不好,你仔细看看他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不用回头,杜宾也能想象出他看好戏的表情,可他只能咽下喉头的腥甜认栽。

    “对不起,我好像认错人了。”

    确认外面已无动静,凌熠从帘子的另一侧探出半边脑袋。

    兰泽:“人走了,出来吧。”

    凌熠解除戒备后做的第一件事,也是围着那位古怪的病人细细打量。

    “他不是OMEGA,也不是BETA。”

    “他是ALPHA,但腺体部位受过很重的伤,接受手术也恢复不了原本的功能,你几乎闻不到他的信息素是正常现象。”

    凌熠伸手在他眼前摆了摆,他却仿佛没看到。

    “他的大脑也伤得不清,不仅没有任何记忆,情感区也受阻,连生活常识都失去了。”

    “恢复出厂设置?”

    “可以这么理解。”

    “但是刚才他打人那一拳可不业余。”

    “我对这个病例也还在研究阶段,看上去他保留了一些战斗本能。”兰泽反问,“你觉得他外表如何?”

    吸引凌熠注意的正是他非同常人的外表。

    “怎么说,有点太……完美了,完美到无可挑剔的程度,所以显得不像真实的人类,你说这是个建模的人偶我也信。”

    兰泽脸上罕见地浮现出得意的表情。

    “我不懂大众审美,但是我懂数学,以数学的观点看,只要五官符合黄金比,就会被人脑识别为美。他的五官经过我缜密的计算,无论从各个角度,都符合黄金比例,堪称是一件杰作。”

    把一个活人称作杰作,实在很没礼貌,但说这话的人是兰泽,凌熠竟也觉得正常。

    “他的脸也是你整的?这个人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伤成这么副德行,他叫什么名字?”

    “问得好,我还没来得及取名字。”兰泽托着下巴思考,“就叫他火羽好了。”

    凌熠换完衣服出来,正好与来找他的奥瑟一行人撞个正着。

    其中帕特是得到消息赶过来,看见奥瑟行色匆匆的样子,吓得以为又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直到现在还心惊胆战。

    奥瑟扣住凌熠肩膀,从头到脚打量了两遍,才确认他安然无恙。

    凌熠睁大眼睛,故作天真地问:“殿下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我好端端走在路上,突然就动不了了。”

    奥瑟说得轻描淡写:“医学院管理不严,让一些阿猫阿狗混了进来,没吓着你吧?”

    帕特急吼吼上前:“凌熠殿下,您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再做一个全面的检查?”

    凌熠:“……你叫我什么?”

    “凌熠殿下啊,”帕特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您是准王妃,我提前称呼您一声殿下也不算僭越。”

    唐德一面佩服他把马屁拍得如此浑然天成,一面观察奥瑟殿下的态度,发现他不仅没有反对,甚至还流露几分赞许。

    他大受启发:“凌熠殿下,您怎么不等我回来亲自护送您过去,那些下属关键时刻一个都靠不住,回去就罚他们做俯卧撑。”

    凌熠嘴角不受控制地抽动:“……”

    帕特摆出一份医生的威严问南汀:“凌熠殿下的检查做完了吗?”

    南汀还一头雾水,不过比她职权高的帕特医生和唐德队长都这么叫了,她也跟着改口:“凌熠殿下还没来得及做检查,缔……第一波阿猫阿狗就到了。”

    “真不像话!”帕特怒斥,“这里是皇家医学院,又不是皇家兽医院,怎么什么猫猫狗狗都放进来。凌熠殿下,我这就带您去扫描室,您这边请。”

    阿狗在医学院外与阿猫汇合,主动低头认错。

    “属下无能,跟丢了目标。”

    “没关系,看我哥的紧张程度,那份报告百分之两百是正确的。”

    “要制造机会再来一次吗?”

    缔斯摇头:“用不着,以我对我哥的了解,就算他的OMEGA能匹配上全世界的ALPHA,也阻止不了他把人带出去炫耀的心。”

    他望向医学院:“我们很快就能再见面的。”

    第25章

    “认识这个人吗?”凌熠把手机上的照片拿给席勒看。

    席勒的第一关注点很奇怪:“你怎么会有手机?”

    连他的手机都被以安全为由收了上去,不允许他与外界联络。

    但当他接过手机,看清照片上的人,脸色迅速一变。

    “当然认得。”

    这些日子凌熠杀人的报道铺天盖地,照片上的人往往一同出现在报道中。

    席兰被骗去会所,差点被卢达瓦玷污当天,这个人也在场,是卢达瓦死亡的目击证人。

    凌熠:“他叫伍德,我在网上查清了他的身份,是萨利公爵夫人的亲戚。”

    “你为什么要查他?他也参与了?”

    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席勒他们都是事后才知情,一夜之间生活天翻地覆。

    而警方拒绝他们探视,法院拒绝他们旁听,得到的所有信息都来自于媒体,直到现在席勒都不知道那天晚上具体发生了什么。

    “那天我收到席兰的求救消息,赶到时包房里只有两个人,有个人渣正对席兰欲行不轨。我一时激动拿桌上的水果刀刺了他几刀,没想到他就死了,后来才知道他是卢家的小儿子。”

    席勒很会抓重点:“包房里只有两个人?”

    “对,这个人并不在房间里,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

    “那他怎么会成为现场目击证人?”

    “在我去之前,他进了包房内的洗手间,后来听到动静,隔着门缝看到血腥场面,没敢出去,一直躲在里面。但古怪的是,第一次庭审的时候,他说他全程拍了录像, 第二次又矢口否认此事,只说自己亲眼看到,拿不出其他证据。”

    “会不会是他第一次说了谎?”

    “我觉得不像,但你要问我理由,我只能说是……直觉。”

    席勒知道凌熠不会轻易跟他说这些。

    “你想做什么?”

    “如果这个录像真的存在,我必须把它拿到手,绝不能让这个东西日后流出去。”

    “为什么,你怕别人看到你……”席勒一个激灵,“你是怕对席兰造成二次伤害?”

    凌熠似是而非地点了下头。

    席勒看凌熠的眼神充满感激。

    “你要怎么做,我一定帮你。但是你我现在都出不去医学院的门,就算知道这个人的身份又有什么用?”

    “我从唐德那里打听到一个消息,萨利公爵很快就会举办一场舞会,这个伍德大概率也会去,我们要想办法混进去。”

    冯狄·萨利大公爵,皇室辈分是奥瑟的远房堂叔,娶了赫赫有名的邻国公主。

    这位公主有三国皇室血统,年轻时求婚者不胜枚举,能娶到她是萨利大公最骄傲的一件事,导致他最大的爱好就是在大众前公然秀恩爱。

    萨利还是个酷爱交际的人,隔三差五在自己的城堡举办舞会,每次都会邀请奥瑟出席。

    原因很简单,谁都愿意给万年单身狗喂狗粮,生怕他食不果腹。

    萨利的面孔出现在视讯屏幕中。

    “奥瑟殿下,您怎么可以不赏脸参加我的化装舞会呢?”

    奥瑟形容慵懒:“您的舞会太无聊,不去也罢。”

    “奥瑟殿下觉得舞会无聊,该不会是因为没有舞伴吧?这都怪我,怎么能要求嘉宾都携伴出席,又不是每个人都找得到合适的舞伴,您说是吧?”萨利笑得不怀好意。

    奥瑟冷哼一声,没有接话。

    “要不我介绍一位优秀的BETA给您,做您今晚的舞伴,您看如何?”

    “不需要。”

    “我知道您瞧不上BETA,可OMEGA们大多有自己的舞伴,若是为您找一位ALPHA陪同,未免太强人所难了。”

    “您还真是考虑周全啊,”奥瑟没好气道,“除了舞会,您的人生难道就没有别的乐趣了吗?”

    “那当然还是有的,”萨利故作腼腆,“您很久没来小聚,夫人和孩子们也很想念您,都盼着要见您。很快我的第四个孩子就要出生了,虽然不是第一次做父亲,可我还是想跟您分享那份喜悦。”

    奥瑟右眼皮微弱地一跳,幸好洋洋得意中的萨利无瑕留意这种细节。

    “既然是这么重要的事,那我一定要亲自到场表示祝贺才有诚意。”

    “哎,我就知道奥瑟殿下您不会答应……诶?您要来?您改变注意了?”

    萨利开心地冲着镜头外:“夫人夫人!奥瑟殿下答应出席今晚的舞会了!”

    接着又转回来:“那我来为您安排今晚的舞伴。”

    “不必了。”奥瑟一口回绝。

    “不合适吧,届时人人都在舞池里成双成对,翩翩起舞,只有您一人落单,显得我们招待不周。”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一个人去了?”

    “难不成您的意思是要携舞伴出席?”

    他的声音抬高了八度:“夫人夫人!奥瑟殿下说要带舞伴一起来!”

    萨利夫人笑着出现在画面中:“是真的么奥瑟殿下,想必今晚所有人都会翘首以盼。”

    萨利难掩激动:“我要通知所有人这件事,届时我会亲自候在门口迎接您和贵宾的到来!”

    “您最好将会场布置得豪华些,免得我的舞伴嫌弃您的城堡寒酸。”

    结束视讯,奥瑟只手搭在额头,试图压抑住烦躁的心情。

    “你去准备一下。”

    屋里唯一一口活人唐德指着自己:???

    “不然呢?”

    “不是,”唐德语无伦次,“我怎么担得起如此重任……要不帕特吧!帕特也很喜欢跳舞!”

    “一个月薪水,外加两周年假。”

    有点心动……但是不多!

    唐德义正言辞地拒绝:“并非我不想与您共舞,属实是我这个人既不贪恋金钱,也不热爱休假!”

    凌熠推门而入:“殿下,我都听到了,今晚我陪您一起去。”

    奥瑟依然闭着眼:“别胡闹。”

    “不是化装舞会吗?我戴着面具,别人就不知道我是谁了。”

    奥瑟这才从修长手指后露出半双眼睛。

    凌熠大赖赖坐到他面前的桌子上,悬空摇晃的脚踝总能在“不经意间”摩擦到他的裤脚。

    “我这种平民没参加过上流社会的舞会,想去开开眼界。”

    “以后这样的机会多到你不想去。”

    凌熠微微撇嘴:“但是我这几个月都被关着,不是关在监狱,就是关在医院里,一点行动自由都没有,我都快憋坏了。”

    唐德意识到这是唯一能解救自己的机会:“凌熠殿下说的没错,憋久了精神容易出问题,对身体恢复也没有好处。您要是带凌熠殿下出席舞会,护卫队绝对尽全力保障他的安全。”

    “卢乎伦肯定想不到我会出席,就算知道了,量他也不敢在萨利大公的舞会上对我下手。”

    唐德使劲点头表示赞同:“就算首相本人到场也得给萨利大公夫人面子,谁都不想一次性跟三个国家树敌。”

    见奥瑟还在思考犹豫,凌熠撒娇式地勾住他脖子:“殿下,您跟萨利大公说会带舞伴,结果到场的是唐德,宾客们不定怎么笑话您。”

    奥瑟不屑:“他们爱笑就笑吧,我早都习惯了。”

    “过去您没有OMEGA,是出于无奈,现在您有了我,该到您扬眉吐气的时候了。”

    洛力恰好进来:“凌熠殿下要参加舞会怎么少得了我?”

    他手指一摊,夹在指缝中的粉底、眼影、唇膏逐一呈现:“这就让各位见识一下洛力邪术的厉害。”

    半小时后,洛力邪术震惊了房间内所有的人。

    妆后的凌熠既保留了ALPHA的锐气,又多了几分OMEGA的妩媚,标志性的上扬眼角被重点刻画,仅消一个眼神便能撩人骨髓。

    洛力不知从哪里找来与凌熠发色一模一样的银色齐腰假发,戴上后有一种雌雄莫辨的美。

    唐德最为震撼:“洛力,你为什么要做护理这种不能完全发挥你特长的职业?”

    洛力莲花指一推笑着说:“唐德队长讨厌,虽然知道您在夸,但人家护士工作也做得很出色啦。”

    凌熠在奥瑟面前转了一圈:“殿下,如何?”

    奥瑟眼睛眯起,抿紧的嘴唇下似乎有东西在缓缓移动。

    唐德心喊别转了!您没发现奥瑟殿下的视线至始至终就没离开过您的脸,再盯下去都要擦出火花了!

    在危险酿成的前夕,奥瑟的目光终于从眼角下移到发际,食指挑起一缕泛光的银发,顺滑的发丝从指缝间调皮地溜走。

    “不错。”他给出了两个字的评价。

    洛力晃了晃手里的金属饰品:“这个是OMEGA用的耳骨环,有抑制信息素外泄的作用。戴上它哪怕有鼻子再灵的狗在跟前,也闻不到半点信息素的味道。”

    “这样就万无一失了吧,”唐德说,“就算面具不小心掉了,都没人认得出来。”

    凌熠想到还有一个人的意见可以参考。

    “如果连他都认不出来,就一定没问题。”

    席勒发现有人站在老爸地特护病房窗外,背对着自己。

    “你找人吗?”

    “银长直”慢慢转过身来,席勒的瞳孔一点点放大。

    他的气场矮了一截,用凌熠从未听过的别别扭扭的语气讲话:“你认识我老爸?为什么会来看他?”

    席勒从陌生的面孔上看到熟悉的嫌弃。

    “我来探望他的大儿子,听说他眼睛瞎了,怪可怜的。”

    听到这个声音,席勒瞠目结舌:“你是凌熠?你怎么打扮成……”

    语气不由自主又软下去:“这幅样子?”

    凌熠:“……”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ALPHA都是这么肤浅的视觉动物?

    “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去换衣服?”

    席勒:“啊?”

    “你不是做梦都想做奥瑟殿下的侍卫吗?今晚就让你提前圆梦。”.

    佛洛兰城堡入口处,乌泱泱地站了一片人。

    站在前排中央的是这间城堡的主人——萨利公爵和他身怀六甲的夫人。

    萨利既好奇奥瑟口中那位神秘的舞伴,又担心夫人的身体,于是乎一下抻脖眺望前庭,一下对身边的人嘘寒问暖,忙成了一架钟摆。

    “夫人,奥瑟那家伙才不配让您亲自迎接。您在礼堂好好坐着休息就是了,等他来了,我立刻带他去见您。”

    萨利夫人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仍保持着不输年轻时的美貌,以及岁月带来的端庄气质。

    “多活动活动对我来说没坏处,再说,谁不想早点见到奥瑟殿下带来的舞伴呢?”

    簇拥在二人周围的,都是得到消息,迫不及待来看好戏的贵族。

    “萨利夫人说的是,奥瑟殿下带舞伴,比太阳打西边出来还稀罕,我就算错过儿子出生,也不会错过这千载难逢的时刻。”

    “要我猜,奥瑟殿下八成重金聘请了一位OMEGA陪他出席舞会,以奥瑟殿下的财力,这点小事还是很容易办到的。”

    萨利不同意:“奥瑟殿下在视讯里只说了带舞伴,又没说带OMEGA,也不能排除ALPHA的可能性。”

    “ALPHA?ALPHA可就贵了,送我一座城,也不愿意陪奥瑟殿下跳一支舞。”

    宾客们哄堂大笑,都深以为然。

    “陪奥瑟殿下跳舞?那得叠多少层精神攻击,连唐德都做不到吧。”

    “我觉得可能只是上了萨利大公激将法的当,夸下海口。赌上我的传家宝,他这次带来的,八成又是唐德。”

    说唐德,唐德到,下注的人很得意:“看,我说什么来着?”

    唐德也穿了非常正式的节庆制服,收起吊儿郎当的习性,也是仪表堂堂的帅哥一枚,怨不得洛力总是有事没事朝他暗送秋波。

    唐德向在场的各位行礼:“萨利大公及夫人,各位先生女生晚上好。”

    萨利夫人和颜悦色:“唐德,怎么就你一个人来了,你家殿下呢?”

    “奥瑟殿下随后就到。”

    “太好了,”萨利夫人说,“我们可都等他和那位神秘客人等得着急了。”

    唐德垂眸颔首,嘴角不自主扬起:“不会令各位失望的。”

    黑色加长座驾姗姗来迟,减速,停下,全黑的玻璃贴膜阻挡了一切好奇的视线。

    贵族们伸长脖子,翘首以盼,像一只只身着盛装的狐獴。

    唐德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拉开后座的门,在众目睽睽之下,摆出邀请的手势。

    “二位殿下,请——”

    第26章

    第一个下车的人是奥瑟,他只戴了一款最简单的黑色眼罩,眼罩下的骄傲神色呼之欲出。

    今晚的他意气风发,举手投足秒杀全场ALPHA。

    无论在场的人如何拿奥瑟的弱点取笑,都无法否认他出众的外表。

    “平心而论,奥瑟殿下的相貌着实是万里挑一。”

    “他再怎么不愿意承认跟首相的血缘关系,也改变不了帝国第一美人的基因。”

    “还提基因呢,如果不是基因问题,贵族家的OMEGA哪个不抢着做王妃,还有你们这些ALPHA什么事?”

    “嘘嘘!人来了人来了!”

    气宇轩昂的奥瑟殿下大家司空见惯,今晚的主角显然不是他。

    奥瑟下车后绅士地伸出手掌,从车里探出另一只男性的手,轻轻搭在他手心。

    兴奋的群众们瞪大眼睛,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神秘来宾缓缓迈出座驾,合体的银灰色礼服,将宽肩窄腰长腿衬得一览无余,从肩穗到纽扣,每个装饰物都价值连城。

    一头银色的秀发最为醒目,如瀑布般流泻到腰间,笔直顺滑,远远看上去竟熠熠发光。

    众人看呆了,迫不及待朝神秘来宾脸上瞧去。

    和奥瑟殿下截然相反,一张猫咪面具遮住大半张脸,仅有涂抹了鲜艳唇膏的唇瓣露在外边。

    一向讲究涵养的贵族们一时间风度尽失,粗口声此起彼伏。

    “萨利大公呀,您为什么想不开要办化妆舞会啊!”

    “作为爱猫人士生平第一次觉得那张猫脸好碍眼!”

    萨利比任何人都委屈:“舞会主题是一个月前定下来的,我要是知道奥瑟殿下会带人来,死都不会提化装两个字。”

    有人提议:“不如临时追加一个活动,让所有人摘下面具怎么样?”

    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中,奥瑟右手亲昵地搭在神秘来宾腰间,来到萨利夫妇跟前,所有杂音都戛然而止。

    奥瑟站定,先是有意无意地依次打量过在场所有人,然后才微笑着对身边人说:“向佛洛兰城堡的主人问好。”

    “萨利公爵,公爵夫人,晚上好。”

    凌熠恭敬地托起萨利夫人的手,在手背上落下礼节性的轻吻。

    “很荣幸受邀参加今天的舞会,公爵夫人的美貌着实令人过目难忘。”

    唐德站得笔直,表情严肃,表面是敬业的侍卫人设,其实心里得意上了天。

    凌熠规范的礼仪是他特训的成果,不枉他以洛力做模特反复示范动作。

    萨利夫人对这个年轻人的第一印象极好:“您的造访才是佛洛兰的荣幸,大公去年的生辰晚宴都不如今天这般热闹。”

    她又笑着对奥瑟说:“奥瑟殿下,您可真令我吃惊,大公说您不会独自前来时,我还以为他在开玩笑。”

    奥瑟:“我本来打算过段时间再带他来正式拜访夫人,可萨利大公非常执着于为我寻找舞伴,只好仓促把人带来。”

    萨利夫人听出他的弦外之意,由皇子陪同正式拜访,这个人的身份恐怕不止舞伴那样简单,通常只有未来伴侣才会遵循这样的礼仪。

    “莫非这位是——这么重要的事,奥瑟殿下怎么不早点说?”

    “小事一桩,不值得大肆炫耀。”

    萨利在一旁早就憋坏了:“奥瑟殿下的朋友就是我们的贵宾,请问阁下如何称呼,家住哪里,世袭几等勋爵呀?”

    奥瑟慢条斯理地回应:“萨利大公,我把人请来,就是供你您查户籍的吗?”

    萨利矢口否认:“我单纯出于关心才问,您不高兴,我不问就是,难得您带舞伴来,我可不能把人吓跑。您看,门口这么多人,都是专程迎接二位的。”

    奥瑟这张嘴从来不给人留什么情面:“是吗?我怎么觉得在场的各位,都是为了看我的好戏才来的。”

    “没有没有,怎么会呢。”众口一致否认。

    “如果没记错的话,其中有不少还是单身?”

    这话一出,单身贵族们可就不爱听了,谁能接受被一个万年单身的人嘲讽单身?

    “奥瑟殿下您这么说就不合适了,我们单身只是一时。”

    “而我单身是一世?”奥瑟噙笑问。

    “呃……”

    “这些年来,列位没少在我面前炫耀,连婚庆喜帖都是第一个送到我宫里来,怎么现在一个个就不服气了呢?”

    大家心虚地东张西望,自欺欺人地以为脸上带了面具,就不会被奥瑟认出来。

    “波利侯爵。”

    被点到名的吓了一跳:“在。”

    “我记得您已经单身大半年了吧,今天是一个人来的吗?”

    波利:“……奥瑟殿下,我只是在上一段恋情和下一段恋情的空档期,这不算单身!”

    “库本伯爵。”

    库本低声嘟囔:“来了来了,我就知道这里面肯定有我。”

    “听说您的OMEGA,哦,是前任OMEGA了,离开时还带走了您的爱犬,请节哀。”

    “……我谢谢您了奥瑟殿下。”

    萨利夫人矜持地忍住笑:“我好不容易劝动库本伯爵来参加舞会,转换转换心情,奥瑟殿下您就别戳他的痛处了。”

    库本垂头丧气:“唉,萨利夫人您有所不知,我不过是给奥瑟殿下发过几张情侣度假合照,他就这样对我打击报复。”

    “是几十张。”奥瑟纠正。

    萨利夫人:“那看来你们这些人,平时没少去奥瑟殿下跟前秀恩爱,这也算因果循环,怨不得别人。”

    奥瑟:“还是夫人公正。”

    凌熠低下头,嘴角迅速一扬又恢复原状。

    论怼人技术,帝国顶流还得是奥瑟殿下。

    再抬起头时,他又恢复讲文明、知礼节的乖巧模样:“我们会不会在这里聊得太久了?萨利夫人您可要保重身体。”

    萨利经提醒,连忙掺住老婆:“夫人,您站得太久,我们还是进去休息吧。”

    大部队浩浩荡荡回到礼堂,那些没有去门口等候的宾客们也被瞬间吸引了目光。

    “想不到有生之年,居然看到奥瑟殿下携伴出席舞会?这比卢乎伦首相女装还要令人震惊!”

    “听说奥瑟殿下最近总是在皇家医学院逗留,这人会不会是那里的医生?”

    “可我刚听到唐德好像叫他殿下,难不成他的身份是别国王子?”

    比猜身份组人数更多的,就是猜性征组。

    “他身材这么高挑,看上去很像ALPHA,可ALPHA又接纳不了奥瑟殿下的信息素。”

    “也可能是发育好的BETA,但我记得有人说过,奥瑟殿下秉性高傲,就算单身一辈子,也不会找个BETA凑合过日子。”

    “反正是什么都不可能是OMEGA。”

    众人一致赞成。

    舞会开场前,奥瑟又为凌熠介绍了几位身份显赫的客人,一番寒暄后,悠扬的舞曲缓缓拉开序幕。

    奥瑟揽着凌熠滑进舞池,一手揽住他腰肢,另只手与他十指相扣,伴随音乐节奏缓缓律动。

    “会跳舞吗?”他问。

    凌熠其实很擅长交谊舞,跳舞是军校少数的娱乐项目之一,青春洋溢的军校生们,都会借舞会的机会与异性联谊。

    不过这样的话若是说出来,奥瑟肯定又要盘问他都跟哪些人跳过,凌熠索性否认。

    “不太会。”

    “不会没关系,我可以教你。”

    跳舞这种社交技能,对于过去的奥瑟来说毫无意义,更不可能花费精力去学习。

    他只是看过别人跳,按那种步伐依葫芦画瓢,所有人都向他投来注目礼,奥瑟误以为这是他人对自己舞技的认可,跳得愈发自信。

    凌熠跳了两圈便看出奥瑟是交谊舞门外汉,若是一般场合,配合他瞎跳倒也没什么不可。

    但如今他们是全场焦点,作为舞伴,凌熠有义务维持帝国皇子的尊严。

    “殿下,虽然我不是很熟练,但是学校有教过交谊舞的基本步伐。”

    “是吗?跳来我看看。”

    凌熠为他演示了一遍,奥瑟的学习能力非同小可,只练了几圈便运用自如,连凌熠都不得不佩服。

    “殿下,您的舞跳得真好。”

    奥瑟被夸得心花怒放,连带着对舞会这种无聊的人类社交活动都发生了改观。

    “萨利经常举办舞会,你喜欢,以后带你常来。”

    “他们是有多热爱这项活动,身怀六甲还要召开舞会。”

    “萨利夫人反对人造子宫,坚持自然分娩,他们的前三个孩子都是这样出生的,现在怀的是第四个。瞧把萨利得意成那样子,回头我们生五个,超过他们。”

    凌熠:“……”

    两个人同时向场外看去,正巧与萨利夫妇二人的视线碰到一起,双方互相点头、微笑,释放百分百的友善。

    凌熠转回来:“殿下,您就没想过,等到我们生第五个的时候,他们可能已经生了六个。”

    “那我们就生七个,”奥瑟绝不认输,“总之不要被他们比下去。”

    “……”凌熠瞄准奥瑟的脚狠狠踩下去,又面无表情地道歉,“啊,对不起,我跳错了。”

    “没关系,你累了可以休息一下。”

    退出舞池后,一群年龄看上去跟奥瑟差不多的贵族子弟,朝这个方向拼命挤眉弄眼,做怪动作。

    “那些人是在叫您吗,殿下?”

    奥瑟扫了一眼:“哦,是我在皇家学院就读时认识的一群禽兽。”

    “我看他们的样子是想请您过去。”

    禽兽们使劲浑身解数吸引奥瑟的注意力,终于把人引到了这里。

    “奥瑟殿下,您可算留意到这边了,我们还以为您眼里只有这位长发美人呢。”

    “认识这么多年,第一次见您带舞伴,也不介绍给我们认识一下,难道我们不配见您的舞伴吗?”

    “同窗六年,奥瑟殿下跟我们的友谊就像塑料一样脆弱。”

    奥瑟:“塑料?塑料未免太牢固了,风一吹就散的沙子更适合形容我们的友谊。”

    其中一人摇头叹气:“本来我们还想给您留点面子的,既然您这么无情,我们就直说了。您到底花了多少钱,请这样一位美丽的ALPHA陪您演这出大戏?”

    奥瑟与凌熠诧异地看了看彼此。

    “你怎么知道我是ALPHA?”

    凌熠问出这句话,跟变相承认自己是ALPHA别无两样。

    奥瑟也眯起眼睛:“你们为什么会觉得他是一个ALPHA?”

    禽兽们你推我,我推你,终于推举出一位耿直代表。

    “当然因为他的ALPHA舞步跳得实在是太娴熟,连我们这些ALPHA都自愧弗如!”

    “不过,您也别丧气,您的OMEGA舞步跳得也相当出彩,您绝对有舞蹈方面的天赋!”

    奥瑟:“……”

    凌熠:“…………”

    奥瑟意味深长地看了凌熠一眼:“原来如此。”

    凌熠:……大意了。

    奥瑟坦然承认:“这一点我倒没想到,是我的疏忽。我去跟我的演员算算账,失陪了。”

    幸灾乐祸的禽兽们在二人离开后发出爆笑,“鹅,鹅,鹅,鹅,鹅,鹅,鹅”,听上去就像是群鹅乱舞。

    奥瑟表情似笑非笑:“OMEGA舞步?”

    “您不能因为这个责备我,我也只会跳ALPHA的步子。”

    “你的ALPHA舞步和撒谎技术,也不知道哪个更娴熟。”

    凌熠垂眸半晌不做声,突然毫无预兆地垫起脚,在奥瑟殿下嘴边蜻蜓点水般飞快地吻了一记。

    不远处的鹅叫声戛然而止,禽兽们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画面,齐刷刷地张大嘴巴,眼球凸起,宛若一群被掐住脖子的鹅。

    凌熠成功让鹅们静音,得意地甩了他们一记眼刀,再把视线拉回来时目光如水,前后判若两人。

    “亲,鉴于您的舞蹈课程体验发生一些不愉快,现为您提供售后补偿,您可满意?”

    奥瑟笑意直达眼底:“基本满意。”

    “再免费传授您一句平民黑话,这个时候您应该说,‘五星好评’。”

    在自助餐台一角,驻足着两位不起眼的年轻人。

    其中一位身材魁梧的名叫博瑞,是萨利大公的表外甥。

    另一位身材颀长的白发男子叫达伦,是博瑞的同学兼好友。

    此刻的他看起来愁眉不展,与舞会氛围格格不入。

    “达伦,我就是看你整天闷闷不乐,才叫你来参加舞会散散心。”

    “你的好意我心领,可是我哪有娱乐的心情。”

    “凌熠的死我也很难过,但你也不能一直这样,总要打起精神来。凌熠要是还活着,一定不希望你因为他变得这么消极。”

    “你说的对,我要尽快振作起来,我还想为凌熠平反罪名,洗刷冤屈。”

    博瑞欣慰地拍了拍好兄弟的肩膀,从大厅一角传来阵阵夸张的鹅叫。

    两个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

    达伦:“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怎么笑得那么开心?”

    博瑞:“不知道,好像跟奥瑟殿下有关。”

    达伦“咦”了一声:“是我眼花了吗?奥瑟殿下好像带着舞伴?”

    “你是真的心不在焉,奥瑟殿下带舞伴出席这件事,刚刚已经引起过一波很大的骚动了。”

    达伦不好意思:“是我走神了,没有注意到。”

    “奥瑟殿下不仅带了舞伴,还决不透露半点舞伴的身份。贵族圈子私底下已经炸了,所有人都在猜测这个人的来历。”

    远处奥瑟殿下跟神秘舞伴不知说了些什么,舞伴突然踮起脚,吻了他一记。

    “卧槽!”博瑞脱口而出。

    他嘴巴圆成一个O字,怀疑是自己眼花了,向达伦求证。

    “你看到了吗?刚才?”

    他扭过头,看到达伦怔怔地望着那个方向出神。

    “达伦,你怎么了?”博瑞问。

    达伦语气迟疑:“我怎么觉得那个人看上去……好像凌熠?”

    第27章

    博瑞诧异:“你说谁像凌熠,奥瑟殿下的舞伴?”

    他也再次回头细看:“他连脸都没露出来,你是怎么得到这样的结论?”

    “我不知道,身高、体型、动作姿态……好像哪里看着都像,但又说不出哪里像。”

    达伦对自己的判断逐渐产生怀疑。

    博瑞比他先一步想明白,叹气。

    “你就是过度思念,才会随便看一个路人都觉得像他。我就觉得不像,凌熠头发哪有这么长。”

    “但是我们侦查课上学过,头发和胡子不能作为鉴定人物的描点。”

    “我知道你文化课拿了全优,但就这件事绝对是你过度敏感,凌熠就算还活着,也没可能跟奥瑟殿下扯上关系。”

    博瑞把酒杯往他手里一塞。

    “你要不喝点酒放松一下,喝醉了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达伦觉得他的话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接过杯子浅尝一口,味道还不错,仰头一饮而尽。

    “我可能确实需要大醉一场了。”

    从人群中跑来两个年龄不等的女孩,略小的那个从老远就飞扑到奥瑟怀里,奥瑟长手一捞把小女孩抱了起来。

    大的那个不乐意了,揪住他袖口不放:“奥瑟殿下您偏心!”

    凌熠心想这多半就是萨利夫妇三个孩子中的两个,奥瑟比他想象中还有孩子缘。

    两个小姑娘叽叽喳喳地要拉着奥瑟去看她们的新宠物,凌熠看出奥瑟不忍拒绝,主动提出来:“殿下就陪她们去吧,我有点饿了,自己去吃点东西。”

    奥瑟磨不过孩子们的热情:“那你不要走远,唐德会留意你。”

    礼堂不起眼的边缘地带,每隔几米就有一名奥瑟的侍卫在站岗,不用想也知道他们在保护谁。

    自助餐台摆满了琳琅满目的餐点,有一多半都是凌熠这个平民见都没见过的珍馐。

    凌熠这些日子吃的不是监狱的牢饭就是医院的营养餐,已经不记得正经食物尝起来是什么味道了。

    他对一枚造型酷似橘子的点心产生了兴趣,但是它的外壳似乎有点硬。

    在没弄清它的壳能不能食用之前,他不会贸然上去啃一口,免得被人看了笑话。

    “那是蕾莎莉亚的瑰宝,以萨利大公夫人姐姐名字命名的甜点,它取用蕾莎莉亚家乡独有的香橙果肉,搭配罕见的苏纳尔植物奶做成馅料,口感香甜细腻,还有独特奶香。”

    一个声音由远至近从背后传来,凌熠转身,戴狐狸面具的男人驻足在他跟前,很自然地为他讲解。

    “吃它的时候要用吸管从蒂的位置插进去,吸里面的果肉,”他从桌上取了只银吸管给凌熠,“试试看。”

    凌熠照做,有着柑橘清甜的柔滑果肉,混杂自然柔和的奶香,入口即化。

    他欣喜地扬了扬眉。

    “味道很不错。”

    “它可是佛洛兰引以为傲的头牌甜点之一,只有这里的烘焙师才做得出来,甚至有人为了品尝到它想方设法来参加萨利夫妇的舞会。”

    凌熠开始打量面前这位狐狸面具男。

    “忘了自我介绍,我叫司蒂,是个没有任何爵位的小人物,只是凑巧被乔温子爵收养了,我估计这个名字您也没听过,因为他实在是不怎么出名。”

    他看看左右,有意压低声音道:“我就是那个为了蹭吃想方设法混进来的家伙。”

    凌熠继续细品甜点,但没有开腔。

    “我知道奥瑟殿下还不想公开您的身份,我不介意,您只要知道我的名字就可以了。”

    “您收敛信息素的能力非同一般,没猜错的话您应该是位ALPHA,面对面这么近我却……”

    那人愣了一下,但飞快地接下去:“您见笑了,其实我戴了信息素抑制环,我不喜欢被人闻到我的信息素,坦白说它不太好闻。”

    他的真诚似乎打动了凌熠。

    “你看起来跟我年纪差不多,都是平辈就不必用敬语了。很高兴认识你,司蒂。”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缔斯微笑着伸出手,与他相握:“这里还有很多好吃的东西,介意我为你一一介绍吗?”

    奥瑟耐心充当了一阵子女孩大树,最后在萨利夫人的强烈要求下,两个女儿终于嘟着嘴巴从他身上下来。

    “真是抱歉啊,奥瑟殿下,孩子大了越来越不服管教。”

    “小孩子活泼点没什么。”

    萨利夫人轻叹:“就因为奥瑟殿下总是对他们这么好,孩子们才都这么喜欢您。奥瑟殿下要是有自己的小孩,指不定会惯成什么样呢。”

    奥瑟低下头,看不清表情,萨利紧张地推了推他的夫人。

    “啊,”萨利夫人懊悔地掩住嘴,“是我失言了。”

    奥瑟再次抬头,脸上哪有半点被冒犯的不悦,眼角眉梢无不神采飞扬。

    萨利大公甚至怀疑,他刚刚低头那一下,只是为了防止由于过于开心而笑出声。

    “夫人多心了。”

    他第N次下意识去寻找凌熠的身影,也是第N次看见凌熠跟一个狐狸面具男在一起,两个人看上去有说有笑,相谈甚欢,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大半。

    萨利夫人看了眼他看过的方向,秒懂:“就知道您心里惦记着,快过去吧,不要第一次来就冷落了贵客。”

    奥瑟颔首告辞,萨利夫人望着他的背影感慨:“看来我们的奥瑟殿下终于要收获自己的爱情果实了。”

    萨利大公还在动歪脑筋:“夫人,您说到底要不要临时加一个揭面具的环节?”

    达伦手里举着空杯子,挥舞着双手,与博瑞玩闪避游戏。

    “哪里不像了?你说……哪里不像了?”

    “你喝醉了,别吵,嘘!这里不能大喊大叫。”

    “我就觉得他跟凌熠像……不,我觉得他们一模一样,他们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别闹了兄弟,跟我回去好吗?我们回去睡觉。”

    “我不,”他拍开博瑞的手,“我要见,我要见凌熠!”

    “呸呸呸!就算凌熠是咱兄弟,这种话也不能乱说,当心他今晚真去宿舍找你。”

    “你为什么不信我……那我就证明给你看!”

    他绕过博瑞,脚下踉踉跄跄,但速度丝毫不慢。

    博瑞伸手去抓,醉酒之人的行动轨迹匪夷所思,这一把居然抓了个空。

    “喂!你干什么,你快回来!”

    “我要给你看,看他的真面目……”

    博瑞从来不知道达伦看着瘦瘦的,喝醉后居然有这么大力气,他这么魁梧的大块头愣是被拖着走。

    “好兄弟,哥哥,爸爸,求你别闹了好吗,今晚你是我亲爹成不成?”

    凌熠在缔斯的介绍下,把餐台上的美食尝了个遍,心情正好时,瞥见奥瑟正朝这个方向走来。

    他报以微笑,做好迎接的准备,却眼见奥瑟的表情起了变化。

    他清晰地看到奥瑟口型在改变,像是在提醒他注意什么。

    唐德的部下从四面八方同时奔过来。

    凌熠诧异地转头,迎面一股风袭来,他本能向后闪,这股风堪堪擦着他刮过,只带走了他脸上的面具。

    上百道视线聚焦于同一个焦点,如同有人按下慢动作播放,瀑布般的银色秀发在空中甩出弧线,神秘的面容在发丝间隙时隐时现。

    猫脸高高飞到空中,达伦和博瑞被赶来的侍卫双双按倒在地,又挣扎着从地面抬起头。

    所有人屏息凝神,礼堂安静得甚至能听到面具掉落在地面的回响。

    啪嗒——

    啪嗒—

    嗒

    长发彻底垂落后,露出的是一张令人惊艳又带着些许错愕的脸。

    达伦和博瑞同时停止了挣扎,一动不动,怔怔地盯着他,时间凝固在这一瞬间。

    凌熠居高临下地俯视达伦:“你有事吗?”

    周遭陆续响起倒吸凉气的声音,萨利大公的下巴掉了下来,侍卫们把僵直的两个人拖走,这个被短暂暂停的世界开始恢复运转。

    奥瑟快步上前,拾起地上的面具,重新为凌熠戴好,周围又响起一阵惋惜的叹气声。

    “你认识那两个人?”他低声问。

    “是我的同学,我没留意到他们也在。”

    萨利也迟一步赶到:“奥瑟殿下,刚才那两个小孩儿,一个是我表外甥,一个是他请来玩的同学,他们一定是小孩子喝多了,才会冒犯到您的朋友。”

    他边说边忍不住想擦汗,他的确是有过揭面具的念头不假,可也不是这么粗暴硬来的呀。

    奥瑟看上去十分不悦:“我当是哪里闯进来的冒失鬼,没想到竟然是佛洛兰的半个主人,这样的待客之道还真是新颖。”

    “算不上算不上,我表外甥平时很少来玩的,而且他念的是军校,不是很懂宫廷的礼仪和规矩。”

    萨利本质还是护短:“等他们酒醒了,我一定替您好好教训教训他们两个,罚他们……写检讨,打扫庭院,您看如何?”

    凌熠开口:“萨利大公,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想请您把这两个人交给我处置。”

    “这——”

    “我会注意分寸,不会过分为难他们让您难做。”

    萨利偷偷观察奥瑟的态度,知道这个结果是板上钉钉了。既然保不住他们两个,还不如顺水推舟卖个人情。

    “应该的应该的,他们冒犯了您,当然应该交给您处置。您不必客气,更不必念我的面子,该打打,该罚罚,让他们深刻记住这次教训。”

    凌熠等了一晚上的席勒终于现身,在角落远远冲他打了个手势。

    这是陆颁军校内部通用讯号:发现目标。

    凌熠会意,对奥瑟说:“我的头发是不是被弄乱了?我去找个地方整理一下。”

    “里面有供客人休息的房间,我带你去。”

    凌熠轻推他胸口:“刚才我有点被吓到,想稍微休息会儿。我看还有不少人想跟殿下您攀谈,派两个侍卫跟着我就可以了。”

    奥瑟应允,挥手招来两名侍卫:“保护好他的安全,有事立刻来向我汇报。”

    凌熠被护送到休息室,将人拒在门外。

    “你们两个在这里守着,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打扰我休息。”

    他轻手轻脚锁上门,走到房间另一边,拉开窗户跳了出去。

    席勒就在附近,把他带到另一个房间门口。

    “伍德就在这个房间休息,我亲眼看见他进去,没发现其他人。”

    凌熠试着开了一下门,没有锁,交待席勒:“这家伙我一个人就能对付得了,你在门口替我望风,要是有人来就打暗号。”

    伍德趴在床上玩手机,听到开门动静,懒洋洋地头也不回道:“不是你叫我来的吗,怎么这么久才——”

    他被人从背后勒住脖子,下手的人越来越用力,伍德无法呼吸,整张脸憋成猪肝色。

    凌熠见他差不多要撑不下去才松开手臂,伍德手忙脚乱地爬到床角,拼命地咳嗽。

    他终于看清了偷袭他的人:“怎么是你?你不是那个……奥瑟殿下的舞伴吗?”

    “我是来找你索命的鬼。”

    他高高在上的神情,波澜不惊的语调,外加面具的衬托,凝聚出一股诡异的气氛,令人毛骨悚然。

    伍德吓到结巴:“你你你、为什么要来找我,我我我、真的没害过人啊!”

    “真的么?你再好好想想。”

    伍德绞尽脑汁想他做过的坏事:“我最多就是,跟有夫之妇偷偷情……是她老公让你来的吗?”

    凌熠被气笑了:“你听好了,我问一句,你答一句。卢达瓦死的那天,你是不是在现场?”

    “是是是!他那天搞来个未成年小O,长得很水灵!”

    凌熠一拳打在他脸上,打得他右眼圈一片淤青。

    “侵犯未成年,还敢说你没害过人!?”

    伍德捂着眼睛,委屈巴巴地说:“是他有那方面的嗜好!我一点都不感兴趣,我、我的取向是熟女啊……所以,所以他准备那啥的时候,我就借口去了厕所,我也没有那种变态观摩癖好……是真的!”

    “继续说!”

    “然后,然后那个谁不就来了么,我隔着门缝看到卢达瓦倒在地上,身上有血,我下意识觉得要留下证据,就拿、就拿手机录了下来。我看到他拿起桌上的水果刀,瞄准卢达瓦的后颈,一刀、一刀、又一刀……”

    伍德回忆起那天的血腥场面,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大家都说他是正当防卫,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哪有人都不反抗了还下手那么狠,他就是个杀人魔!”

    凌熠阴恻恻地问:“你明明拍了现场,为什么后来又改口说没拍?”

    伍德瞪大眼:“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你也在庭审现场?”

    又一个拳头飞过去,伍德吓得闭紧双眼,拳风在他面前停住。

    “少废话!问你什么就答什么!”

    “手机记忆卡我一开始就交上去了!”伍德闭着眼睛缩成一团喊,“后来他们跟我说卡坏了,视频播放不了,当不了证据,但拿它出来反而会显得证据不足,就让我改口了!”

    他们是谁!”

    “法院的人!大法官!法官亲自跟我说的!”

    凌熠慢慢收回拳头。

    “所以你并不确定记忆卡是不是真的坏了。”

    伍德小声嘟囔:“我交的时候它的确是好的。”

    凌熠知道从这个人嘴里大概率是问不出更多东西了。

    “今天的事你要是说出去——”

    “我就死得跟卢达瓦一样惨!”伍德举起右手发誓,“我不说,打死我都不会说的!你还有奥瑟殿下撑腰,我我、我更不敢说了……”

    席勒在门外敲响暗号,凌熠把人打晕,闪出房间。

    “我看到奥瑟殿下往你休息的房间去了,你先走,这边我来善后。”

    凌熠原路返回,翻窗进屋时听到有人在很着急地敲门。

    他弄乱床铺,摘下面具扔到枕头边,装成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打开门,门外站着奥瑟和两个一脸紧张的侍卫。

    “对不起,时间有点久,我们敲门不开,只好把奥瑟殿下请来。”

    凌熠假意揉着眼睛:“我想躺下休息会儿,怎么就睡着了,我睡了多久?”

    奥瑟明显松了口气的样子:“没多久,我早说你身体没恢复,不该带你来。”

    凌熠心里吐槽:知道我没恢复还无节制地冲我放信息素的人是谁啊?

    他想起伍德原本也是在等人幽会,看来上流社会的舞会远没有他想的那么单纯。

    凌熠手一伸,把奥瑟拉进房间,房门在他身后合上。

    “做什——”

    奥瑟话没问完,嘴巴被柔软的部位堵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后,他迅速反客为主,搂紧对方的腰,二人你来我往地完成了一次热吻。

    凌熠在交流进一步深入前拉开距离,舌尖舔过嘴唇,眼中闪烁着偷袭成功的狡黠。

    “跟我在一起您得习惯,我可不是天生被动的OMEGA。”

    奥瑟盯他的眼神仿佛要将人吞吃入腹。

    “说吧,这次想要什么?”

    “难道我只在有事相求的时候才能使美人计吗?”

    “我还不习惯你没有目的的色诱。”

    “嗯……”凌熠装模作样地思考,“如果殿下非要交换点什么,把我两个同学带回去,罚他们抄两遍校规就放了吧。”

    “交给萨利大公处置也无非让他们扫扫庭院,连这都不舍得他们做?”

    “谁让那俩蠢货都是我儿子呢,爸爸疼儿子天经地义。”

    “我本来打算找他们的教官谈谈,既然你求情了,那这次就算了。”

    奥瑟食指搭上凌熠嘴唇,阻止了他说“谢谢”两个字。

    “但是惩罚的内容由我决定。”

    凌熠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殿下离开的时间太久了,再不回去外面的人会想歪的。”

    “等一下。”

    奥瑟叫住他,去床边取了猫咪面具,仔仔细细地为他戴好。

    “粗心。”

    奥瑟被凌熠挽着回到礼堂,每个看到他的人眼神都变得古怪。

    正当他不解时,看到萨利朝自己使劲使眼色,同时用手指反复点嘴唇。

    奥瑟用手在嘴唇轻蹭了下,指关节一抹嫣红。

    “啧。”他摇摇头,掏出手帕把沾上的唇膏擦干净,

    再抬头时,抓到好几颗欲盖弥彰别开的脑袋。

    ——既然横竖都要想歪,倒不如做点什么了。

    不远处起了阵骚动,众人的注意力终于不再停留在他们两个身上。

    伍德顶着两个淤青的黑眼圈狼狈现身,精心打理过的发型变得鸡窝一般凌乱,身上的礼服也皱成抹布,上面还有酒渍。

    凌熠分明记得他只打了伍德右眼,那么另外一边就显而易见,是善后的人留下的纪念。

    席勒这个道德标兵跟着他混,离道德两个字是越来越远了。

    萨利大公向来不喜夫人这个不成器的亲戚,看他受伤也不嘘寒问暖,反而嫌他丢人。

    “你在哪里搞成这幅样子?”

    伍德在人群中与凌熠的视线撞上,立刻低下头,猛摇脑袋。

    萨利大公对他做的那些龌龊事也略有耳闻,平时不过看在夫人的面子上睁一眼闭一眼。

    此时见他挨揍又不敢说,只道八成是东窗事发,被当事人教训了,追究下去只会更难看。

    “去找医生上药,别在这丢人现眼了!”他呵斥道。

    伍德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走了。

    萨利大公有些怄火,奥瑟殿下第一次带贵客来,就出了这么多幺蛾子。

    “奥瑟殿下,是我对身边这些小辈教育无方,让您和您的朋友看了笑话。”

    “有这么多不省心的小辈,萨利大公也很辛苦,时间不早,我们就先告辞了。”

    萨利大公亲自送他们到门口,达伦被强灌了醒酒汤清醒过来,和博瑞两个战战兢兢地等候发落。

    奥瑟也不客气,手一挥:“全部带走。”

    博瑞和达伦本来以为会被带去奥瑟殿下的行宫,谁知到了目的地才发现是皇家医学院。

    侍卫把他们带到医学院地下的小黑屋,一个看起来就不像什么正经地方的所在,屋里有沙发、茶几,茶几上放着一沓白纸和几支笔。

    “奥瑟殿下不会拿咱俩做什么人体实验吧?”达伦产生了可怕的念头。

    “别胡说,现在是法制社会,就算是皇子也不能凌驾于法律。再说我跟奥瑟殿下追溯起来还有血缘关系,他不可能那么丧心病狂。”

    博瑞嘴上逞能,内心忐忑程度丝毫不亚于达伦,他这个名义上的皇室成员,在此之前跟奥瑟殿下连话都没讲过,边缘得不能再边缘。

    奥瑟等了一会儿才现身,两个人争先恐后地道歉。

    “奥瑟殿下,今晚是我喝醉了,才会对您的朋友做出那样无礼的举动,对不起!”

    “是我硬拉他去舞会,也是我劝他喝酒的,没能拦住他胡来,我也有责任,请您原谅!”

    奥瑟不耐烦地摆摆手,问了一个两个人怎么都想不通的问题。

    “你们知道托尼老师是什么意思吗?”

    两个人面面相觑,达伦试探着问:“理发师?”

    奥瑟对回答表示满意。

    “像这样的平民黑话,你们还知道多少?”

    “……啊?”

    “就是你们年轻人之间经常说的那种潮流词汇。”

    二人懵圈:托尼老师这个词很潮吗?

    奥瑟隔空点点桌上的纸:“把你们知道的平民黑话,全部写下来,一个人最少五页。什么时候写完,什么时候走。“

    第28章

    小黑屋沙发很高,茶几却很矮,想要在上面写字,两个人只能蹲在地上,博瑞块头大,看起来格外委屈。

    “你想到什么了吗?”博瑞问。

    “没想到,你呢?”

    “我有一个,不知道算不算。”

    “是什么?”

    “祖传老中医……可以吗?”

    “应该……可以吧。”

    博瑞于是在纸上工工整整写下第一个词——祖传老中医。

    “你等等,”达伦按住他,“如果奥瑟殿下问起这个祖传老中医,要怎么解释?”

    “这不很好解释吗?祖传老中医,专治不……”

    “……”

    博瑞使劲把写上去的划掉,划到一个字都看不出来才肯做罢。

    两个人继续抱头冥思苦想。

    达伦灵光一现:“我也想起一个。”

    “什么什么?”

    “龙王在群里喷洒消毒液。”

    博瑞不是很看好:“这能行吗?这个梗过时好几年了吧?”

    “托尼老师殿下都觉得潮,龙王为什么不可以?”

    “……行。”

    小黑屋一墙之隔,是地下唯一一间公共休息室。

    凌熠还是舞会那套打扮,坐在沙发上刷手机,两条长腿大咧咧地搭在茶几上。

    席勒就很看不惯他这种作风:“你怎么走哪儿都这样,你当这是家里呢?”

    凌熠分了点注意力给他:“我怎样了?”

    “这里还有外人,你能不能注意点你的社交礼仪!”

    凌熠扭头看所谓的外人:“唐德队长,你介意吗?”

    “只要凌熠殿下觉得舒适怎么都行,就当我不存在。”

    凌熠冲席勒一挑眉,把他气得够呛。

    “我不信你当着奥瑟殿下的面,也敢摆出这么无礼的姿势?”

    凌熠乜斜他:“我在奥瑟殿下面前姿势更多,你想看吗?”

    席勒胀得满脸通红:“你——!”

    唐德清清喉咙,在这两个人面前,他这个和事佬的身份是摆脱不了了。

    “别吵了,帝国每一寸土地都隶属于皇室,四舍五入这里也算凌熠殿下的家,这种琐事就不必再争了。”

    席勒看在唐德的面子上忍下来,凌熠不仅没收敛,还将脚尖摆来摆去,哼起小曲,故意气席勒。

    唐德瘾犯了:“我去外面抽支烟。”

    凌熠没在意,他这会儿正在浏览陆颁军校的校园论坛,论坛置顶贴还是【沉重缅怀本校终身荣誉学生凌熠——英雄已逝,精神长存,他永远活在我们心中】。

    这个已有两百多页回复的帖子他点都懒得点,而是看今晚热度第一的吃瓜贴看得津津有味。

    【重磅!萨利大公舞会,奥瑟殿下携伴出席!】

    [一张模糊的远处偷拍图]

    注意看,这个男人叫小美,是奥瑟殿下今晚的舞伴!

    小美戴着面具,奥瑟殿下坚决不肯透露他的身份,现场都猜疯了!

    因为闻不到信息素,大家都猜测他是一位BETA!

    据我密切观察,奥瑟殿下和小美,在舞会上做了且不限于以下列出的这些事:

    搂肩/搂腰/贴面/咬耳朵说悄悄话/梳理头发/亲手喂蛋糕/跳舞(奥瑟殿下跳O步小美跳A步)/快速接吻(我在百米之外拿望远镜看到的)/等等等等!

    重点来了!你们一定想象不到发生了什么!

    有两个咱们学校的傻缺也去了舞会,干了所有人敢想不敢做的事!

    他们两个突然从背后偷袭,把小美的面具给掀掉了!

    你们敢信吗?在萨利大公的舞会上!当着奥瑟殿下的面!把他舞伴的面具!给!掀!了!这是人类能干出来的事!?

    干得漂亮!

    谁能想到,面具后的小美居然是个大美人!

    我语言细菌不好,形容不出小美的美,总之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呆了,没有一个人想起来拍照,实在是太可惜了!(也给这个帖子降低了很多可信度)

    再后来奥瑟殿下跟他一起离开了11分27秒,这个时间emmm……耐人寻味(我不会说回来时奥瑟殿下嘴上还有可疑红印)

    哦对了,舞会结束后那两个傻缺被奥瑟殿下带走了,真想知道奥瑟殿下打算怎么收拾他们。

    我是不是应该提前发表声明,虽然我跟他俩是校友,但没有半点关系?

    (不,我压根就不认识他们,也不知道他们一个叫博瑞,一个叫达伦)

    凌熠看到这里情不自禁笑出了声。

    席勒想问他在笑什么,冷不防瞥见凌熠左肘抵住沙发扶手,左手虚虚搭在嘴边,修长的手指松弛地舒卷着,坐在那里歪着头垂眸看手机。

    瀑布般的银色长发垂下来,一半垂在身后,一半披在肩上,在顶灯的照射下反射出朦胧的幽光。

    因修饰过而显得妩媚的眉眼如月牙般弯曲,浓密的睫毛打下根根分明的阴影,却遮不住眼底的笑意。

    已经没有多少唇膏残留的嘴唇抿成一条线,嘴角微微扬起,形容慵懒,神情惬意。

    尽管戴着抑制环,席勒鼻息间却不由自主回忆起那股香甜到出奇的芬芳。

    面前的OMEGA看上去,跟记忆里讨人厌的ALPHA就像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席勒猛地站起来,把凌熠吓了一跳。

    “你干什么!”凌熠嫌弃地问。

    席勒紧紧拳头:“我……渴了,我去喝水……”

    “喝个水而已,大惊小怪的。”

    凌熠象征性地往旁边让了让,让出本来就没有挡住的路。

    席勒在洗手间潦草地洗了把脸,对自己有那样的想法感到懊恼。

    一定是凌熠今晚的打扮令人迷惑,卸了妆,他还是多年来与自己唇枪舌剑拳打脚踢的死对头。

    他精神恍惚地回到休息室,推门而入,却在看清屋里的人后瞬间清醒。

    席勒:“怎么是你们?”

    博瑞&达伦:“怎么是你?”

    三人异口同声。

    发现问题一样后,他们又改口。

    席勒:“你们怎么在这里?”

    博瑞&达伦:“你怎么在这里?”

    三人:“……”

    博瑞和达伦都是凌熠的好友,而席勒则隶属于另一个阵营,在校期间两边就是水火不容的关系。

    即使一起参与了劫狱行动,也没能让他们的关系变得好一点。

    达伦是阵营中的温和派,只有他跟席勒没什么矛盾,甚至有些关心。

    “你消失这段时间去哪了,身上怎么穿的是奥瑟殿下侍卫的制服?”

    博瑞:“你忘了吗?他是奥瑟殿下首席舔狗,修成正果了呗。”

    席勒:“至少我堂堂正正站在这里,不像你们俩只能蹲着。”

    “……”蹲在地上的两个人快速站了起来。

    “蹲一下怎么了?我俩站累了,活动活动筋骨。”

    席勒瞥了眼茶几上的纸,乱七八糟,连涂带划。

    “我知道了,你们今晚冲撞了奥瑟殿下,被抓来写检讨,是吧?”

    博瑞嘴硬:“我们写不写检讨关你什么事,管得宽。”

    “你们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那种无礼的行为,写检讨也是咎由自取。”

    “舔狗就是舔狗,还没毕业呢就替奥瑟殿下咬起人了。”

    席勒走后屋里就剩凌熠自己,他巴不得一个人自由自在,把脚翘到天上都没人管。

    他既是瓜,又是猹,看大家脑洞大开,各种猜测自己的身份,什么人造O,外星人,一个更比一个离谱。

    还有那种扫兴的人,在吃瓜贴里愤世嫉俗,说什么英雄尸骨未寒,大众却只热衷关注这些皇室八卦、花边新闻,实在令人心寒。

    他手机刷得好好的,隔壁不知道因为什么吵了起来,而且越吵越凶,半天没有要平息下去的迹象。

    凌熠被他们吵得脑壳疼,仔细听听,声音还都很熟悉。

    这种感觉就像回到了学校,回到教室,回到训练场,同样的人,同样的争吵总是一遍又一遍地发生。

    三个人吵得热火朝天,半掩的门突然被人大脚踹开,险些踹掉。

    巨响震住了每一个人,三人齐刷刷地噤声。

    舞会上惊鸿一瞥的长发美人,带着一脸妖冶的戾气走进来。

    美,还是那么美;惹,看起来却不好惹。

    “吵死了!你们几个。”

    博瑞莫名其妙紧张起来,手心在裤缝附近蹭来蹭去。

    “你也在啊,今天是我不对,不该劝我同学喝酒,当时吓到你了吧……我叫博瑞,他叫达伦,我们都是陆颁军校的学生。”

    美人不知为何瞪了他一眼,被那勾魂的眼角一扫,博瑞手心分泌的汗更多了。

    “不知道美人你、怎么称呼?”

    凌熠眯起眼:“你喊我什么?”

    席勒也语气不善:“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

    “我、我不知道你的名字,所以就……你不喜欢这个称呼,那你喜欢什么?我可以改。”

    达伦在下面狠狠地踩了他一脚,可惜没起到任何作用。

    “我晓得你是奥瑟殿下的舞伴,但是,我在想,我们是不是可以,做个朋友……”

    凌熠忍无可忍地翻了个白眼:“哈!”

    席勒警告:“现在把你的话收回去,还来得及。”

    达伦也把头压低劝他:“别闹了兄弟,再闹下去,就不止是写检讨那样简单了。”

    可博瑞执迷不悟:“我是认真的,没有开玩笑!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我们好像已经认识很久了!”

    话音未落,他面前的茶几被人重重踹过来,摩擦地面发出刺耳声响,博瑞膝盖一痛,险些跪下。

    脾气暴躁的美人一脚踏上茶几,右手在头顶一抹,动作飒爽地扯掉假发。

    “瞪大你的狗眼看清楚,爸爸是谁!”

    博瑞与达伦同时定住,久到席勒都想上手试试他们是不是已经石化。

    好半天后达伦喃喃道:“我可能还是酒没醒……”

    凌熠鄙视他们:“化个妆就认不出来,你们是直男吗?”

    博瑞已是热泪盈眶:“呜呜呜我是呀!”

    他不顾膝盖疼痛,展开双臂扑过去。

    席勒不假思索闪到凌熠面前,展开双臂将人拦下。

    “……你干什么!”

    感人肺腑的重逢情节被破坏,博瑞火冒三丈。

    席勒毫不让步:“他已经不是你过去认识的凌熠,我奉劝你保持距离。”

    “怎么就不是我认识的凌熠了,我不就是因为他化妆一时间没认出来吗?”

    博瑞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你明知凌熠还活着却不告诉我们,你知不知道这半个月来我们是怎么过的!”

    两人拌嘴时,达伦眼中渐渐泛起泪花。

    他太希望这一幕是真实的,又生怕是一场美梦。

    “凌熠,”达伦轻声细语,生恐音量大了会将美梦戳破,“真的是你吗?”

    “啊,”凌熠苦恼地抓了抓被剪短的头发,“过程有点复杂,我不知道怎么跟你们解释。”

    “你活着就是最好的解释!”博瑞又想扑过去抱他,“我可太想你了!”

    席勒一把拿捏住他的手腕,牢牢攥紧不松手。

    “敢碰他一下,你这只手就保不住了。”

    他眼神中有着难得一见的狠戾,连博瑞这样以蛮力著称的大块头,也被他突如其来的气势震退了一步。

    不过才过了这么久,凌熠完全变了一个人,连席勒他也快不认识了。

    “是我走错了吗,这里是医学院,还是陆颁军校皇家医学院分校?”

    闹成一团的人迅速收手,齐刷刷立正转向门口:“奥瑟殿下!”

    奥瑟依次扫过房间里的每一个人:“你们在军校的时候,也这么遵守纪律吗?”

    凌熠不想吱声,剩下三个人不敢吱声。

    奥瑟不紧不慢地踱进了屋,茶几上的纸张被凌熠刚刚那一脚踹得七零八落,散得到处都是。

    他附身拾起其中一张,一手插兜,一手捏着白纸一角,将上面的内容念出声:

    “禁止套娃。”

    “禁止禁止套娃。”

    “禁止禁止禁止套娃。”

    众人:“……”

    奥瑟挑挑眉。

    博瑞难为情:“对不起,一时间想不出别的了。”

    套娃被丢回地上,换成另外一张。

    “龙王在群里喷洒消毒液。”

    奥瑟盯住这句话看,像是在体会背后的深意。

    达伦:“呃,这句话的意思是,有一个群,然后发言最多的那个人是龙王,然后他每天就在群里,洒洒消毒液……什么的。”

    奥瑟把纸拍到他胸前,达伦伸手接住。

    “记得把注释也写上。”

    奥瑟绕了一圈,最后牵起凌熠的手。

    “你们三个都留下来,写不满十页纸一个都不许走。”

    凌熠同情地看了他们仨一眼,尾随奥瑟离开了房间。

    席勒先是有一点点沮丧,可转眼又振作起来。

    “不就是十页检讨么?反省自身错误,顺便歌颂奥瑟殿下,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博瑞:“谁告诉你要写歌颂奥瑟殿下的内容了?”

    “那是写什么?”

    席勒困惑地转头,看见两张幸灾乐祸的脸。

    第29章

    “一对10。”

    “管上。”

    “一对A。”

    “再管。”

    皇家医学院地下公共休息室,罕见地传出叫牌声。

    到底是年轻人,适应能力极强,昨天还因失而复得喜极而泣,今天就围成一桌打牌了。

    卸妆后的凌熠还是他们熟悉的凌熠,可坐在对面的博瑞总是幻视到另一张脸,不由地心猿意马。

    他清清喉咙,想方设法试探:“凌熠,我能不能打听……”

    “不能。”席勒板着张脸打出三张6,“打你的牌,不该问的别问。”

    博瑞当场呛回去:“谁问你啦?要不是三缺一,谁稀罕跟一张扑克脸打扑克牌,三张J!凌熠,你跟奥瑟殿下到底什么关系?”

    凌熠垂眸打量手里的牌,眼皮都懒得抬:“你觉得呢?”

    点水的吻和牵起的手,答案似乎不能更明了,可博瑞就是想自欺欺人。

    “你干掉他小舅舅,他很赏识你?或者……他给你好处,请你跟他玩角色扮演?你还没跟我们说你到底是怎么从爆炸的囚车里活下来的?”

    达伦放下三张K:“你昨天的十页纸还没写够吗?”

    凌熠恨恨地看着手里的三张Q:“要不起。”

    博瑞在嘴里小声嘀咕:“我又没有起什么歹念,凌熠是ALPHA我又不是不知道,他要是OMEGA我才会动歪念头。”

    席勒给了他一个意义不明的眼神。

    凌熠挑眉:“你试试?”

    博瑞梗起脖子:“你又不是,我试什么试?老子铁直!”

    达伦有意岔开话题:“凌熠,你还回学校吗?”

    席勒:“他想回学校,就得先公开还活着的消息,不然他活过来了,全校师生都吓死了。”

    博瑞抬杠:“他也在我面前活过来,我怎么就没有被吓死?”

    “你倒是没被吓死,但是你们两个一个蠢死,一个作死。”

    “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掐死?”

    嗖——

    一枚纸牌擦着两颗即将交战的脑袋飞过去,嵌入对面的墙缝中。

    凌熠若无其事地把玩着手里剩余的牌,两个人立刻都不出声了。

    博瑞乖乖跑去取牌,转身后表情仿佛见了鬼。

    “卧槽!”

    “你怎么了?”凌熠奇怪地问。

    博瑞惊悚地指向门口,三人同时扭头,只见洛力娇滴滴地倚在门边,一脸不可描述地瞄着他们四个,不知道站在那里看了多久。

    凌熠:“要量体温吗?早上南汀来量过了。”

    洛力笑嘻嘻地摇了几下头,将手放在胸口,春心荡漾地深呼吸:“这就是年轻ALPHA们青春洋溢的味道吗?”

    在场的三个ALPHA:“……”

    “你们玩儿你们的。”洛力抛了个杀伤力极大的媚眼,哼着小曲离开了。

    没见过世面的小A们心有余悸。

    达伦:“刚刚那是谁?”

    凌熠:“我的护理。”

    他收到了同情目光。

    “干什么?你们不要以貌取人,他业务能力很不错的。”化妆技术更是惊为天人。

    达伦:“为什么要给你量体温,你生病了吗?”

    没等其他人开口,席勒迅速站了起来。

    凌熠受不了:“又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席勒立正:“奥瑟殿下!”

    博瑞和达伦也赶紧起立问好,只有凌熠独自黏在座位上。

    奥瑟斜倚在跟洛力一模一样的位置:“分校又开张了?今天上的是什么课?”

    博瑞和达伦见到奥瑟殿下依旧紧张,他们会的那点平民黑话全都交了,多一个字也挤不出来。

    “对不起奥瑟殿下,我们这就走!”

    “这么急着走做什么,不是玩得挺开心吗?”奥瑟一句话将他们钉在原地,“继续,让我看看年轻人聚在一起都玩些什么。”

    两个人一时分不清这句到底是正话还是反话。

    席勒飞奔去隔壁搬了把椅子,紧挨着凌熠的座位放下。

    奥瑟倒大方:“继续玩你们的,就当我不存在。”

    博瑞和达伦当然也想当他不存在,奈何奥瑟信息素过于强势,只是什么都不干地坐在那里,就使他们压力倍增。

    席勒虽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但想到这是他崇拜的奥瑟殿下,内心便甘之如饴。

    帝国史上大概没有几个军校生有被皇子盯着打牌的经历,今天这条记录上增添了四笔。

    博瑞心不在焉地打牌,时不时偷瞄奥瑟搁在凌熠肩膀上的手,忽然脚上一痛。

    “啊!”博瑞惊跳,质问席勒,“干什么踩我!”

    席勒目不斜视地盯着手里的牌:“该你出牌。”

    博瑞气冲冲地甩出两张牌:“对7!”

    席勒:“我出一个4,你出一对7?”

    “……”

    奥瑟露出一个笑容:“想不到这平民游戏还挺有意思。”

    席勒立刻起身:“殿下想玩,坐我的位置?”

    “不用,”他回绝,“我跟凌熠玩一副牌就行了。”

    凌熠从善如流,但没把牌交到奥瑟手里,而是他指哪张,凌熠打哪张,主打一个合作。

    合作几圈下来,只有他们连胜,其余三家一水惨兮兮的负分。

    凌熠怀疑他不是第一次玩这个:“看不出殿下还是平民游戏的高手?”

    奥瑟口气一如既往地狂妄:“这么简单的规则,看一眼就懂了。”

    博瑞郁闷到拿席勒撒气:“你放水放得也太明显了,奥瑟殿下出牌你从来不管,就管我!”

    “说话要讲证据,我可没有不管奥瑟殿下就管你。”

    “你怎么没有没有不管奥瑟殿下就管我?”

    眼看两个人又要吵起来,奥瑟将手里的牌扔到桌上,会心一笑。

    “禁止套娃。”

    众:“……”

    凌熠心想,奥瑟殿下该不会把三十页纸都看完了吧?

    奥瑟简直像有读心术:“不仅看完了,还全部背了下来。”

    “为什么?”

    “我不想跟你有交流方面的障碍。”

    屋里五个人,三个觉得自己多余。

    博瑞莫名心情低落:“打也打不赢,不想打了。”

    奥瑟向后欠了欠身子:“不打牌也行,那就聊天吧。”

    达伦小心问:“奥瑟殿下想聊什么呢?”

    “聊什么都可以,只要是跟凌熠有关的。”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依旧是达伦先想出话题。

    “再过几天就是陆颁军校跟皇家学院的地下摩托车赛,往年都是由凌熠代表出战。”

    “没错没错,”提起摩托比赛博瑞又有了兴致,“凌熠跟皇家学院那个那个,姓雷的小子,每年都跑得不分伯仲。他们还下了赌注,今年比输的人以后再也不许碰机车。”

    “姓雷的小子?”奥瑟重复了一遍。

    “叫、叫雷什么来着……?”博瑞冥思苦想。

    凌熠:“雷钺。”

    “就是这个!”

    奥瑟挑眉。

    达伦说了一个连凌熠也不知道的信息。

    “学校办追悼会那天,雷钺也来吊唁了。”

    凌熠挺意外的,他跟雷钺就只是赛场对手的关系:“他来干嘛?”

    “来装逼呗!”博瑞跳起来,“我给你表演一下。”

    席勒用力咳了声:“不许在奥瑟殿下面前使用这种粗鲁的字眼。”

    “别打扰我进入角色,我来为奥瑟殿下重现那天的画面——”

    他表情瞬间严肃,笔直地向前走,右臂弯成一个古怪的弧度,像是夹着什么东西。

    直到走到桌前,把夹在臂弯里的东西拿出来,双手端正摆放到牌桌上。

    凌熠灵光一现,他放下来的应该是一个头盔。

    博瑞目视虚空,仿佛注视的是凌熠的遗像:“你跟我约好一战高下,输的人再也不能碰机车,没想到你却用这种方式爽约。”

    “凌熠,这一战算我输了。”

    他绘声绘色地表演完,最后跟了一个夸张的呕吐动作:“呕——”

    凌熠不太相信博瑞的演绎,总觉得会有夸张成分,用眼神向达伦确认。

    “当时就是这样。”达伦也不得不承认他演得入木三分。

    “他有病吧?谁稀罕用这种方法赢他,他不想骑摩托也不用赖在我的身上。”

    “说得好!”博瑞挥动拳头,“凌熠,既然你还活着,干脆光明正大地打败他,不然显得我们胜之不武!”

    凌熠想说什么,先瞄了奥瑟一眼:“还是算了。”

    “为什么?”博瑞语气夸张地问。

    “不为什么,我活着这件事暂时还不能公开,卢乎伦还在想方设法派人暗杀我。”

    “我操他z@#$%^(*)_=……”一连串脏话脱口而出。

    席勒拍桌而起:“你给我住嘴!”

    局面再次演变成二人打架,一人拉架,这次轮到凌熠跟奥瑟两个显得多余。

    “说实话。”奥瑟眼里只有凌熠,其他人都是透明。

    “倒也不是什么正规比赛,我们跟皇家学院私底下搞的,每年比一次,我对他的战绩是一胜一负一平。这个比赛没那么重要,不去也行。”

    “时间地点?”

    “这周六晚上,班玛山。”

    “想去?”

    凌熠假装思考:“嗯……”

    “他提议光明正大打败他的时候,你眼睛都亮了。”

    凌熠有点受挫:“我的演技比博瑞还差吗?”

    “化好妆,戴好抑制环再去,比赛结束就回来。”

    凌熠眼睛再次亮起来:“您同意了?”

    “现在不同意,你不还是会色诱我直到同意?这么一算我好像亏了。”

    凌熠站起身,双手揪紧奥瑟衣领,用力拉向自己,弯腰俯身,居高临下地完成了一次亲吻。

    背景板三人组:O口O!!!?

    结束一轮粗暴的进攻,凌熠仿佛才看到他们似的:“啊?你们还咋在啊?”

    三人:我们的存在感有那么低吗?

    “这周六晚上有空吗?”

    博瑞机械地接道:“干、干嘛?”

    “班玛山顶,会会雷钺。”.

    比赛时间还没到,班玛山顶聚满了来自两个学校的学生。

    “我还以为今年比赛取消了呢,陆颁没了凌熠,还有什么好比的啊?”

    “据说他们临时拉来个替补,替补能有什么看头。”

    “就是,即使人来了,还不是我们雷哥的手下败将?”

    夜色中,一辆黑色鹰腾在班玛山的环山道上低调地行使。

    博瑞在后座左摸摸,右摸摸,掩盖不住眼中的羡慕神色。

    “这车也太帅了吧,内饰全是定制款,哪怕在鹰腾届都是KING级配置。”

    达伦好心劝他:“你大小也算个皇室,别总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我的皇室水分有多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跟奥瑟殿下就只有12.5的%共同血统。”

    “难怪你跟奥瑟殿下毫无可比之处。”席勒的声音从前座传来。

    博瑞把头伸到驾驶座与副驾驶之间:“我刚刚就想问了,凭什么你这家伙可以坐副驾驶?”

    凌熠今晚心情十分愉悦,跟着开玩笑说:“只有保镖才坐副驾驶,贵宾都是坐后座的。”

    夜风从敞开的车窗灌进来,银色长发随风飘扬,发丝拂到博瑞脸上,说不出哪里痒。

    他透过后视镜看了凌熠一眼,还是不理解亲儿子化了妆怎么就变成另一副样子。

    转角的反光镜反射了车前灯,凌熠耳骨处银光一闪引起了博瑞的注意。

    “这是什么?”他伸手去探。

    还没摸到,就被席勒扣住手腕,动都动不了,好似曾相识的一幕。

    席勒目视前方:“我说了,敢碰他一下你这只手就保不住了。”

    博瑞手腕被攥得生疼,只得悻悻收回,嘴里不服气地嘟囔:“坐个副驾,还真把自己当保镖了。”

    班玛山顶,陆颁的车手还没现身,众人等得快不耐烦。

    “比赛快开始了,这替补还没露面,不会听说对手是雷哥,是不敢来了吧?”

    “快看,那是鹰腾吗?今晚皇家学院有哪位大人物来看比赛吗?”

    鹰腾在路边停稳,席勒赶在凌熠下车前递给他一个头盔。

    “那个带了吗?”凌熠低声问。

    席勒不出所料,但还是垮起一张脸,极其隐蔽地塞给他一粒药片。

    凌熠把药片扔进嘴里再戴上头盔,四个人陆续下了车。

    观众中有人认出他们。

    “不是皇家,是陆颁的人,陆颁的学生怎么可能开得起这种档次的车?”

    “你不知道吧,那个大块头是萨利大公的亲戚,前几天大闹舞会的人就是他。”

    “啊我听说过!那他不念皇学,念什么军校?”

    也有人看到凌熠后大失所望。

    “他就是你们陆颁找来的替补?头发这么长,不会找了个女生吧?”

    博瑞大嗓门:“皇学的人有性别歧视吗?我们陆颁卧虎藏龙,就是找个女生,找个OMEGA,照样吊打你们!”

    “口气还不小,等下输了可别哭,我们雷哥不擅长哄女生的!”

    一片哄笑。

    凌熠不为所动,径直走向自己的机车。

    他今天用的赛车是奥瑟准备的,提前派人送到山顶,此刻与雷钺的座驾并排停靠在出发线后。

    另一个头戴头盔的人早就等候在这里。

    “这条山道我跑过无数遍,对路况非常熟悉,在这里跟你比会胜之不武,你考虑好再做决定。”

    “你先胜过我,再说胜之不武的话。”

    “我认为我有义务提前交代清楚。”

    凌熠跨上机车:“废话都说完了?”

    “再等一下。”

    雷钺低头一动不动,静止了大约三十秒。

    凌熠:“干嘛?祈祷啊?”

    “为一位故人默哀,今天的赛场本应是属于他的。”

    凌熠拧动车把,听到发动机的轰鸣声,心中窃喜。

    不愧是殿下赞助的车,比他先前那辆强不止一个档次。

    他爱不释手地拍拍机盖,也不知道这么好的车,以后还有没有机会骑了。

    雷钺不是很理解他的行为:“那位故人也是你的校友,于情于理你不也该为他默哀吗?”

    凌熠在面罩后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没必要,开始吧。”

    第30章

    发动机轰鸣声响彻夜空,两辆重型机车一前一后在环山路上飞驰。

    凌熠虽说几个月没跑过这条路,但持续三年的比赛让他对路况烂熟于胸,仅凭肌肉记忆都能做到何时减速,何时过弯。

    雷钺寸步不离地跟在对方车后,暗自心惊。

    长发车手的行驶轨迹熟悉得惊人,无论加速还是减速的时机,哪怕过弯漂移的弧度都与记忆中如出一辙。

    为了研究凌熠的驾驶习惯,他曾在头盔上装过摄像头,回去一帧帧研究录像。

    如今不止是驾驶习惯,连那背影都越看越眼熟。

    幽灵车手的念头在雷钺脑海闪现,雷钺不寒而栗,险些轮胎打滑。

    总有那种午夜都市怪谈,在班玛山出事身亡的车手,会化作幽灵车手,带走生前惺惺相惜的对手。

    雷钺从不信妖鬼邪说,但居然有一刻他在心中安慰自己,凌熠不是死于赛车,就算冤魂不散也该找首相而不是他。

    仅这么一走神的功夫,他已被前车落下数米。

    两个水平相当的人比赛,最多不过十几公分的差距,雷钺危机意识上来,已无瑕估计对方究竟是幽灵还是人类,将油门猛踩到底,奋力缩小差距。

    三架无人机从各种角度全方位跟随着两人,观众们通过手机就能看到实况直播。

    雷钺落后时皇家学院的人发出各种不相信的声音:“假的吧?雷哥怎么可能落后那么多,会不会是陆颁替补作弊?”

    看到雷钺慢慢追上,他们又爆出欢呼:“我就说吧,雷哥可能只是看对方是新人,让他一马!”

    “呸!”博瑞嫌弃道,“这就是我为什么不想读皇学,看不惯那些贵族的嘴脸!”

    达伦更关心凌熠的状况:“凌熠也很久没碰车了,希望他能安全跑完全程,不要冲动上头。”

    博瑞:“有什么好担心的,你还信不过凌熠的技术?”

    “我担心他的身体,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待在医学院。

    他说着去看席勒,席勒只给出四个字的答案:“无可奉告。”

    皇家学院人群中又传出一阵欢呼,雷钺不仅追上来,还反超了。

    不愧是经验丰富的车手,在这种大幅度落后的局面下,依然冷静地完成超车。

    但这种状态并未持续太久,神秘车手的再次反超,给陆颁军校众人一次回击欢呼的机会。

    就这样,两人你来我往,你追我赶,叫好声也在两个阵营中此起彼伏。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终点等他们!”

    众人坐车从近路抄到山脚,在终点线翘首以盼。

    等了大约十分钟,轰鸣声从看不见的远方传来,随着声音越来越大,过弯处出现两个黑影。

    博瑞精神一阵:“来了!”

    他嘴里不停地念,“拜托拜托拜托拜托”,达伦和席勒也表现出不同程度的紧张,视线不敢离开半秒。

    黑影风驰电掣地驶近,一眨眼就临近终点,此时众人才看清,两架机车并驾齐驱,难分伯仲,以同样的高速向终点冲刺。

    一阵疾风飞过,机车呼啸而去,谁也没看清是谁先冲的线,胜负一时悬念。

    裁判紧张地回看冲刺录像,最终高声宣布:“获胜者——陆颁军校!”

    博瑞一手揽着达伦,一手揽着席勒,激动地又叫又跳:“我就说他能行!”

    达伦长舒一口气:“没出事就好。”

    “赢了不代表你能碰我,把手拿开。”

    神秘的长发骑手凯旋,大家正要一拥而上,从后面追来的雷钺跳下车,连车都来不及扶正,直奔凌熠而去。

    三个人想也不想,挡在凌熠面前。

    “你干嘛?输不起啊?”

    雷钺情绪激动,努力突破三人封锁,冲后面的人喊:“你是谁?你是凌熠对不对!?”

    博瑞扬起下巴:“我说手下败将,你是不是不愿意承认,陆颁军校除了凌熠还有你比不过的人?”

    “你一定是他!我不会认错人!”

    长发车手把车停稳,右腿潇洒地向后一荡,从车上下来,沿着车尾绕了半圈,来到跟前。

    他举起双手,捧住头盔两侧。

    雷钺死死盯着他,不再挣扎,三人组却不敢放松警惕,寸步不让地将他阻挡在外。

    头盔缓缓摘下,他晃了晃被弄乱的发型,耀眼的银发在月光下摆动。

    博瑞下意识咽了下口水。

    凌熠漫不经心地扫了雷钺一眼,后者宛如中了被月光照到就会变成石头的诅咒,原地呆滞。

    “你可看仔细了,我是你以为的那位故人吗?”

    被问话的石像毫无反应。

    凌熠嘴角卷起一抹嘲讽,又是一个全盲的直男。

    不过也不意外,连席勒博瑞这种跟他朝夕相处的家伙都能迷惑住,雷钺一个没见过几次正脸的人,又怎么可能在昏暗夜色中把他认出来。

    凌熠:“走吧。”

    “不许走!”从皇家学院的观战人群中钻出来一个人,指着凌熠,“他能赢雷哥,是因为比赛前服用了禁药!”

    博瑞反呛:“你们皇学的人要不要脸,比不过就开始诽谤?”

    “我亲眼看见的!”那人又指着席勒,“药就是他给的!”

    凌熠一惊,席勒更是肉眼可见地紧张。

    他们倒不怕在场的学生,怕的是奥瑟的人混在里面,回去向他汇报。

    他们的紧张在他人眼里看来是心虚,似乎做实了二人心中有鬼。

    “你要是心中没鬼,敢不敢让我们搜身?”

    达伦:“没有职权的人擅自搜身是违法的。”

    “那就是有鬼!”

    “不要再说了!”雷钺终于从石化状态中解除,“不用找任何借口,是我技不如人,输了就是输了。”

    “可我真的看见了!”

    雷钺把头盔双手递给凌熠:“我愿赌服输。”

    皇学众人一片哗然。

    “雷哥!你不会真的以后都不碰车了吧?”

    “跟你打赌的是凌熠,又不是这家伙!”

    “你可是皇家学院第一车手,你退出赛车圈,以后谁来对付上门挑衅的人?”

    凌熠只想赶紧走,不想再凭生事端。

    然而事与愿违,一辆打着警笛的警车开过来,打车上下来一位交警。

    “居民举报这里有人飙车,是不是你们?”

    之前检举凌熠的人一见警察,正义感爆棚:“警官我举报!这里有人服用非法药品!”

    嗑药的罪名可比飙车严重得多,交警立刻警惕起来:“谁?”

    他第二次指向凌熠:“就是他!不信你可以搜他的身!”

    交警朝凌熠走去,凌熠下意识后退一步。

    “你!出示一下证件!”

    凌熠强行冷静:“没带。”

    “身份证、驾驶证,一个都没带?”

    博瑞插嘴:“他是我们陆颁军校的学生!”

    “学生证也行!”

    “落在学校了。”

    交警把手里的对讲机别在胸前:“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搜身吧。”

    席勒挡在面前:“不可以!”

    “你又是什么人?”

    举报者:“他们两个是同伙!”

    交警:“一个一个来,先搜他,再搜你。”

    眼见他又靠近一步,凌熠义正言辞地拒绝:“你不能搜我的身。”

    “理由?”

    “因为我是OMEGA。”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根据法律,ALPHA司法人员不可以对OMEGA进行搜身。”

    博瑞结结巴巴:“倒、倒也不至于编这种谎话,很容易识破的。”

    交警半信半疑,上下打量着他。

    “你说你是OMEGA,却又拿不出证件,要我怎么信你?除非你能证明。”

    “行啊。”

    凌熠摸上耳骨,在席勒没来得及出声阻止之前,一把扯下抑制环。

    一股浓郁的OMEGA信息素气味飘散在空气中,席勒捂住口鼻,不敢相信他还在有意催动信息素外溢。

    在场的ALPHA们被异常香甜的信息素味道吸引,都忍不住深深吸气。

    然而连续几次深呼吸后,他们接二连三变了表情,精神力强的五官皱到一起,精神力弱的冲到路边扶着树连连干呕。

    信息素浓度还在飙升,席勒从牙缝挤出几个字:“你-疯-了。”

    博瑞和达伦更是受了极大的刺激,一时分辨不出奥瑟信息素和凌熠变成OMEGA这件事,哪一个对他们造成更大的暴击。

    一辆重型机车开到凌熠身后,“上车!”

    凌熠跳上车后座,把雷钺给他的头盔往头上一罩,驾驶员一脚油门,载着凌熠扬长而去。

    交警在后面踉踉跄跄追了两步,抄起对讲机:“班玛山周边区域,拦截一辆黑色摩托,车牌号……”

    凌熠坐在雷钺的车后座,后方传来此起彼伏的警笛声。

    机车熟练地在车流中穿梭,把警笛远远甩在身后。

    “为什么要带我走,你也怀疑我有违禁药品?”

    “不是。”雷钺冷静的声音和着风声一起飘到后面,“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我能猜到你那么做的原因。”

    “什么原因?”

    “你摘下抑制环的时候,你的同学看上去比所有人都吃惊,连他们都不知道你是OMEGA。”

    雷钺压了个急弯,甩掉迎面来的警车。

    “你是隐瞒第二性征去军校读书的,对不对?比赛前你吃的不是禁药,是抑制剂。”

    凌熠:怎么办?这个故事竟然找不出一丝破绽。

    “你吃抑制剂就说明,你最近会进入……一种生理时期,如果继续留在ALPHA多的地方,你会有危险。”

    “你平时爱看小说吗?”

    平稳的车身发生一丝抖动。

    雷钺忍不住想,这个OMEGA心该有多大啊?

    “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思关心别人的兴趣爱好?”

    “不,我单纯就想关心一下你。”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鬼东西。

    机车摆动更剧烈,险些侧翻。

    凌熠一点都不客气。

    “刚才你的车技可没这么差。”

    “我没、没有载过人。”

    “我是第一个喽?”

    附近已经听不到警笛声,暂时进入安全地带,雷钺把车速慢下来。

    “要我送你回学校吗?”

    雷钺在心里打定主意,要是对方不方便回学校,他也能提供临时去处。

    凌熠往前方随便一指:“这里就好了。”

    雷钺刚把车停稳,型号一致的黑色轿车从四面八方驶入,将他们围得密不透风。

    只有一辆车与众不同,停在离他们最近的位置。

    雷钺紧张地东张西望,发现此处已是插翅难飞。

    凌熠慢悠悠下车,对这种阵仗表现得波澜不惊。

    “虽然你猜得完全不对,不过还是很感谢你帮我摆脱交警,如果被抓到确实很会麻烦。”

    他走出几步,转身抛来一样东西,雷钺本能接住,是他自己的头盔。

    “哦对了,这个还是还给你。”

    “可是这是——”

    “我对你们幼稚的打赌不感兴趣,你喜欢机车吗?喜欢就多骑一骑,因为不一定哪一天你会被迫放弃。明明可以拥有的东西却要赌气放弃,这种行为最愚蠢了。”

    雷钺目送长发飘飘的背影,朝最近的加长座驾走去,空气中留下令人难忘的信息素甜香。

    近卫队长唐德从副驾驶下来,亲自拉开车门,帝国皇长子以一副永远优雅的姿态迈出座驾。

    雷钺一个激灵,猛然觉察到OMEGA身上的ALPHA信息素隶属何人。

    凌熠钻进车厢,奥瑟似笑非笑地注视了雷钺片刻,随后才回到车里。

    雷钺身体再次陷入僵直,他从奥瑟殿下的眼神中读出了十足的威胁意味。

    封锁现场的车流又悄无声息地撤走。

    窗外的景物开始向后移动,奥瑟凑近凌熠,装模作样地深嗅一口。

    “味道这么浓,看来你没少散发魅力,嗯?”

    “我只是借殿下的信息素吓唬一下别人,这叫仗势行凶。”

    他想起被留在原地的雷钺:“我们就这么离开,刚才那个人会不会被警察通缉?”

    奥瑟意味深长:“能在皇家学院就读的人有自己的门路,不需要你操心。”

    凌熠打鼻腔深处发出一声嗤笑。

    “哪里好笑?”

    “就是因为有特权阶级的受益者,才会有我这种特权阶级的受害者。”

    “这个世界本来就不公平。”

    奥瑟挑起他肩头一缕银发,即使知道是假的,依然爱不释手。

    “长发挺适合你,留起来吧。”

    凌熠扭头望向窗外:“托尼老师亲手剪短现在又要留长,还真是善变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