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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孔槐之

    一个小目标。

    是很贵,但对于江栖悦而言,不是戴不出去的程度。

    这枚戒指在她的藏品中,也是能名列前茅的存在。

    周围吸气声越来越多,但也有人眼底多了点狐疑,似乎是不敢相信有人能把这么贵的东西戴在手上,开始怀疑起她手上戒指的真假。

    江栖悦没管他们的眼神,没必要自证。

    那些人见她只是笑笑没说话,心里更是笃定她的戒指不值那么多钱了。

    余瑶很生气,为她说话,“一群土包子,没见过大世面。”

    江栖悦好笑地看了她一眼,“他们说的是我,你生什么气?”

    “我就是看不惯他们,见不得别人好的样子。”余瑶一愣,讪讪道:“你不会觉得我多管闲事吧?”

    “怎么会?我只是觉得这种事情没必要生气。”江栖悦说道。

    人的见识有局限性。他们能够接受身边的人有钱,但超过他们的认知,他们总会下意识地质疑和否定。一个亿的金钱在他们的眼中,能买一套市中心的房子,能买名牌包包或者豪车名表,但不应该是一颗戴在手上小小的钻戒。

    她的脸上云淡风轻,很是从容,那是一种独特又舒适的气质,让人也忍不住跟着舒缓下来,余瑶脸上的愤愤不平也渐渐消失。

    聊了一会儿,大家纷纷开始投入工作。

    江栖悦昨天已经对工作有了初步的了解,编辑部主要的任务是采访,随后将一些知名人物的采访攥写成稿,把稿子递交给副主编审核,剩下的校对、刊订成册的工作就是其他部门的事情了。

    她现在还在实习期,要发布的采访稿肯定不是她目前能胜任的,她能做的也就跑跑腿、做一些前调的准备工作,需要学习的东西还很多。

    目前是Lisa负责带她,但是她没给她布置任务,她只能自己安排了。

    采访稿是最考验功力的,她决定把一些前辈的稿子研究研究,看看能不能从中学到一些技巧。

    公司内部有学习资料,整理了历年来的刊物,江栖悦打开文件夹,整整两个G的资料,看着就让人头疼。

    她揉了揉眉心,那些文字一窝蜂地涌向自己的眼睛,她闭了闭眼,自己当初怎么就想不开来上班了呢?

    一旁的余瑶见她满脸生无可恋,凑过来看了一眼,安慰她:“咱们每个人都是这样过来的,不过这些资料虽然多,但是很有帮助的。你也别全部都看,挑着看,筛选出那些你觉得风格舒服的,再下功夫深挖研究。”

    每个人的文风都不一样,最好的是挑一类自己最能把握的学习,后续再改进形成自己的独特风格。能有专属于自己的风格在这个工作上很加分,后续升职加薪会更加容易一些。

    江栖悦松了一口气,还好不用全部看完。

    “谢谢。”她笑着对余瑶道谢,老员工有经验,一些帮助对菜鸟而言,帮助很大。

    余瑶摆摆手:“不用谢。”

    在工位上看了一个多小时,眼睛都酸了,江栖悦眨了眨眼,缓解眼疲劳。

    耳边传来脚步声,咯哒咯哒的高跟鞋风风火火,抬头一看,Lisa正往她这个方向走。

    “你跟我出去一趟。”Lisa敲了敲她的桌面,说道。

    江栖悦眼睛一亮,捡起座位上的包就站起来了,亦步亦趋地跟在Lisa身后,好奇问道:“主编,我们这是去哪儿?”

    Lisa脸色一如既往地冰冷,但还是开口说了一句:“周氏集团的周董约了一个局。”

    她按照江栖悦的提示,给周氏集团的周董送了一副玛瑙围棋,终于获得了他的采访资格,更让她惊喜的是,周董组了一个局,邀请她参加。

    她就知道,自己赌对了。

    这种大佬的局,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进的,也是结交人脉的机会。

    她那副玛瑙围棋,是她朋友以前送她的,不贵,就是工艺独特,很值得收藏。她不喜欢下围棋,也不会,把这幅在她这儿落灰的一副围棋送出去,能得到这样大一个收获,简直物有所值。

    这个信息是江栖悦给的,她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她。

    Lisa也有自己的私心,江栖悦也是那个圈子的人,和上层圈子的那些人认识,带上江栖悦,她也不会太局促。

    下到地下停车场,Lisa带着她走向了一辆大众,很经典的款式,十多万,并不贵。Lisa家境其实很差,家里父母身体不好,帮不上她什么忙,甚至需要她每个月都承担一大笔医药费。她现在拥有的东西都是靠她自己打拼来的,平常消费也不高。

    她刚参加工作的时候,因为没钱,整天自己带饭,任何集体活动都不参加,和同事们走不到一起,渐渐的,公司里也开始说她穷酸,过于节俭,甚至有人对她打起了坏心思,说可以包养她,让她开个价。

    后来她跳槽到了现在的公司,经济上也有了一定的能力,但她看了一眼浑身精致昂贵的江栖悦,和她这辆车格格不入,她脑海里瞬间涌现出那些尖酸刻薄,嘲讽她穷酸的人的脸,犹豫了一瞬,“你不介意吧?”

    江栖悦已经拉开了车门,坐了进去,闻言,懵懵地抬起脑袋:“介意什么?”

    Lisa看着那支喜马拉雅鳄鱼皮的包就被随手扔在了车后座,沉默了一瞬,“没什么。”

    江栖悦一头雾水,系好安全带。

    Lisa开车的时候,紧绷着一张脸,眼角余光不停注意着江栖悦的神情,生怕她露出一点嫌弃的表情。

    她脾气冷冰冰的,其实是为了保护自己,减少和同事们的接触,也是为了减少伤害。

    江栖悦察觉到Lisa的走神,提醒道:“前面红灯。”

    Lisa回神,着急地踩刹车。

    江栖悦紧紧握着安全带,紧张兮兮地望向Lisa:“主编,你身体不舒服吗?”

    她前几天才出了车祸,不会又要出事吧?

    Lisa满脸歉意:“抱歉,我有点走神了。”

    接下来她没再走神,顺利到了目的地。

    这里是一家茶楼,Lisa报了名字,就有人领着她们去了二楼包厢,开门后,映入眼帘的是一扇古色古香的屏风,江栖悦多看了两眼,忍不住和上次闻辛尧带她去的那家茶楼里看到的屏风作比较。

    这扇屏风工艺粗糙了不少,远比不上那一扇。

    她没了兴致,收回目光。

    绕过屏风,室内场景映入眼帘。

    偌大的房间里,木质窗户下摆着一盘围棋,有两个人正在对弈,一老一少。年纪大的就是这个局的发起人,周氏集团董事长周进,年轻的男人她不认识。

    年轻男人隐在阳光下,侧脸模糊。但侧颜线条流畅,鼻梁挺拔,看得出来,是个长相不错的男人。她不自觉摸了摸自己无名指上的婚戒,收回视线。

    旁边还坐着两三位,江栖悦只认识其中一位,好像是姓冯,是和江家有过生意来往的叔伯。

    听到动静,周进和其他人都看了过来,除了那个年轻男人。

    年轻男人头也不抬,目光专注地望着棋盘。

    “郑小姐来了?”周进随意撇了一眼,就收回视线道:“劳你坐一会儿,我先下完这一局。”

    Lisa忙道:“不急,您先下。”

    她冲江栖悦使了个眼色,带着她走向不远处的座椅。

    两人刚进来的时候,一前一后,Lisa将身后的江栖悦挡住了大半,此刻,她的面容渐渐清晰,被人认了出来。

    那位相熟的伯伯轻咦了一声,“这小丫头看着怎么这么眼熟啊?”

    一旁的人闻言也多看了一眼:“是有点儿。”

    周进随口笑骂了一句:“你们别看这个漂亮姑娘就眼熟,正经儿点,这是我今天请来的贵客。”

    冯力丰不高兴了:“真眼熟!”

    周进放下一颗棋子,抽空看了一眼,果不其然,有些眼熟,想了几秒,“这不是江家丫头吗?”

    江栖悦笑吟吟:“周伯伯好。”

    “哗啦——”

    她话音刚落,房间内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几颗棋子被弄乱,洒在了地上,清脆的声音不停。

    那个一直未曾抬头的男人此刻却是看了过来。

    光影下,浓郁的阳光刺眼,那张脸清晰地映入眼帘。

    是一张很俊秀的面容。

    桃花眼,双眼皮褶皱很深,有种风流多情的倜傥,鼻梁挺直,唇瓣饱满。

    只是他的表情很怪异,定定地望着她,有种不敢置信的感觉。

    江栖悦被他的眼神看得莫名其妙,那种眼神情绪太浓烈,藏了很多情绪,配着他那副桃花眼,给人一种让人沉溺的深情,但她不知为何,平白厌恶,被他看得起鸡皮疙瘩。

    江栖悦抿了抿唇,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这怎么回事啊?”周进满脸可惜,“这怎么把棋子给洒了呢?”

    年轻男人深深看了江栖悦一眼,收回视线,“抱歉,手滑了一下。这次就暂时下到这儿吧,棋局都乱了。”

    他弯腰将散乱的棋子一一捡起来。

    周进满脸不舍:“我这马上就赢了呢。”

    年轻男人笑道:“您这儿来客人了,我就不占用您的时间,您要下棋,我随时奉陪。我会在京市待一段时间。”

    周进终于满意了:“那就好,到时候我喊你,你可得来,你要放我鸽子,我非得跑澳城去逮你。”

    年轻男人忙说不会。

    周进望向江栖悦:“江丫头,你怎么来了?”

    江栖悦眨眨眼,俏皮道:“我这上班了。”

    周进稀奇:“你上班?你家里可不缺你钱花吧?怎么还得辛苦你亲自赚钱呢?”

    江栖悦:“……劳动最光荣,周伯伯,自己赚的钱花着才开心呐。”

    大家都被她的话逗笑了。

    冯立丰调侃道:“你自己赚的钱恐怕连你身上一件衣服都买不起咯。”

    江家家大业大,江栖悦又是备受宠爱的小公主,加上嫁给了闻辛尧,她手里的钱几辈子都花不完。她打工赚钱?恐怕那点钱支撑不了她奢靡无度的生活开支。

    江栖悦娇嗔:“冯伯伯!”

    冯立丰见状,笑呵呵地说道:“不说了不说了。”

    因为江栖悦这一插曲,室内的气氛顿时变得好了很多。

    Lisa在一旁本来有些紧张,但是看江栖悦游刃有余地和在场的几位大佬说话,几位大佬言语间自然温和,这些在商场上都是鼎鼎有名的商业大亨,此刻也像是普通长辈一样,让Lisa对这些人的敬畏也少了很多。

    “几位叔叔伯伯,这可是我领导,你们可别吓她。”江栖悦嗓音清甜,引导着Lisa加入谈话。

    Lisa和几位大佬打招呼,几人看在江栖悦的面子上,也都一一回应了。年轻男人对采访不感兴趣,未参与进来,Lisa不知道他的名字,也没敢乱来。

    谈话进行得很顺利,不但周进的采访拿到了,另外几位大佬也说有需要的话也能配合采访,这让Lisa高兴坏了。

    此刻临近饭点,周进干脆让她们留下来一起吃饭,Lisa应是,江栖悦有点不太乐意,主要是那个男人一直盯着她看,眼神怪异,让她浑身不自在,她凶巴巴地瞪了回去。

    年轻男人一愣,笑了一下,表情很温柔的样子。

    江栖悦:“……”

    神经病。

    “小槐,你和江丫头认识?”周进察觉到两人的眉眼官司,问道。

    年轻男人愣了一下,“认识。”

    江栖悦:“不认识。”

    众人见状,纷纷笑起来。

    这一看就是有情况啊?

    孔槐之见江栖悦一副嫌弃的样子,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

    他当时做得太过分了,是连他自己都想扇他的程度,将人完全惹怒了,她装不认识他无可厚非。

    江栖悦那样骄傲,刚才见面的一瞬间没有转头就走,他已经很是心满意足了。

    江栖悦讨厌死了他那副表情,好像他们之间关系很不一般一样,黏腻得恶心。

    好不容易熬到了饭局结束,江栖悦迫不及待地拿起包就走。

    孔槐之见状,连忙跟上来,柔声喊她。

    “岁岁。”

    江栖悦脚步顿住,蹙眉:“你怎么知道我这个名字?”

    孔槐之被她这个问题问得愣住了,他仔细打量了一下她的神情,见她眸底满是困惑,他脸上的神情微滞,小心翼翼地说道:“是你告诉我的。”

    江栖悦下意识否认:“不可能!”

    孔槐之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他急急上前一步,“是真的,我们交往后,你告诉我的。”

    江栖悦:“!”

    交往?和谁?和他吗?

    “你不记得我了吗?”孔槐之问道。

    江栖悦脑子有点懵,下意识想逃,她不耐烦地说道:“不记得了,我已经结婚了,你就是无关紧要的人,早忘了。”

    第22章 诈尸的前任

    Lisa远远地就看到江栖悦和孔槐之的身影,那气氛隐隐不对,于是她让代驾摁了一下喇叭。

    尖锐的鸣笛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僵持,江栖悦松了一口气,忙不迭往外走。

    孔槐之一脸不舍的望着她,还有点想追上来纠缠的样子。

    “快走快走!”江栖悦拉开车门,就急声催促道。

    代驾闻言,一脚油门踩到底,江栖悦被牢牢地压在椅背上,她看了一眼后视镜,那个男人逐渐变成一只蚂蚁似的小黑点,直至消失不见。

    江栖悦翻了个白眼,晦气。

    对于这种出轨的渣男,她一万个看不上眼,现在还居然一副深情不悔的表情,更是让人倒胃口。

    Lisa瞥了一眼她的表情,随口问了句:“你们认识?”

    刚在包厢里,两人气氛就很奇怪。

    “突然诈尸的前任。”虽然江栖悦很不想承认,冷冷道。

    “哦,了解了。”Lisa识趣地没再问了,看样子就是闹得很不愉快分得手。“确实,合格的前任就该跟死了一样。”

    江栖悦不想提他。

    刚在饭桌上,Lisa喝了点酒,现在也有点头晕,“下午就回去吧,补个外出卡就行。”

    Lisa干脆给两人放了个假。

    江栖悦没有异议,白得一个下午的假。

    “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去。”

    “江丽一品。”江栖悦没和她客气,直接报了一个地名。

    Lisa心里升腾起一股羡慕。这个小区是京市赫赫有名的富人区,二环内,寸土寸金,可以说,京市有头有脸的人物大多都住在那儿。

    这儿离江丽一品不远,十几分钟就到了,快到小区门口的时候,Lisa接到了一个电话,突然有个紧急会议需要她参加,时间上很紧迫,半个小时内就要她到场。

    小区占地面积非常大,不熟悉路况的人很容易走错绕路,于是江栖悦让司机把她放在路旁就行,她自己走进去。

    Lisa一脸歉意,说好了把她送到家,半路把人放下去了。

    江栖悦朝她笑笑,表示没关系。

    电话不停地打过来,Lisa满脸焦灼,没敢和她多聊,匆匆叮嘱她注意安全,就扬长而去了。

    今天天气很热,烈日当空,江栖悦拎着包,踩着高跟鞋,走了一段距离,就有点受不了了,白皙的脸蛋被晒得泛红,她看到小区门口旁边有一家24小时便利店,哒哒哒就过去了。

    这个地方是高档小区,住在里面的人大多都是去高档超市买东西,这种便利店来得人不多,又是大中午的,便利店里很冷清。

    店内有空调,江栖悦感觉到迎面而来的凉风,舒服地叹了口气。

    她走到货架旁,挑了一包湿纸巾,又买了一把太阳伞,经过冰柜时,从里面挑了一支雪糕。

    结账的时候,她发现她前面居然有人也在结账。

    是个女孩子,身形纤瘦,皮肤白皙,是那种常年不见光的白,瓷器般精致又脆弱。

    她站在收银台前,不停地用手比划,焦急又慌张,手腕上的钻石手镯碰撞,发出悦耳的叮咚声。

    收银员是个中年女人,看她不停地比划,歉意地说道:“我看不懂手语。”

    江栖悦眨眨眼,探身看了一眼女孩儿的手势,软声道:“她说她手机和钱包被偷了,身上没钱,可不可以用东西抵押。”

    她一开口,女孩儿倏地转过头,一副被吓到了的表情。

    女孩儿长相精致,气质清纯,此刻杏眼圆瞪,好似森林中纯稚无辜的小鹿,惹人怜爱。

    江栖悦挺喜欢她身上的气质,柔软,纯净,像是一张未曾被污染的白纸。她眨了眨眼,往后退了退,拉开距离,表示自己没有恶意。

    可女孩儿还是怯怯地望着她,一双素白的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裙角,指尖都有些泛白,看上去很紧张的样子。

    江栖悦有些讪讪,自己有这么吓人吗?

    她耸了耸肩,对着收银员道:“我和她的一起付。”

    她打开手机付款码,把两人的东西都一起付了。江栖悦撕开雪糕的包装袋,一边吃一边往外走。

    女孩儿呆呆地望着她的身影,犹豫了一下,抬脚跟了上去。

    江栖悦察觉到自己的衣角被轻轻扯了一下,她挑了下眉梢,看到刚才便利店女孩儿跟在她身边。见江栖悦看她,她又被吓到了的模样,杏眼凌凌闪烁,下意识松开了手。

    “你跟着我干什么?”

    江栖悦有些无奈,怕她又跟着她?

    ‘给你。’——女孩儿比划着手势,递给她一条手链。

    江栖悦随意看了一眼,这条手链想必就是刚才她准备拿来抵押的,梵克雅宝的红玉髓手链。

    她第一次见比她还败家的人。

    刚才她替她就付了十块钱,两根火腿肠,她拿一条大几万的手链给她。

    “抵债的?”江栖悦问道。

    小女孩儿小鸡啄米般,不停地点头。

    “不要。”江栖悦拒绝得干脆。

    女孩儿愣住了。

    “我自己有好几条一模一样的,不需要了。”

    她首饰柜里有几条这种款式的手链了,审美疲劳了。

    女孩儿一怔,闻言低头去解自己的手镯,一副“你不喜欢手链那我送你手镯好了”的架势。

    江栖悦:“……”

    “小妹妹,我不要你的任何东西。”江栖悦咽下最后一口雪糕,她刚吃完雪糕,红唇嫣红,玫瑰花般娇艳,她漂亮的脸上笑吟吟的:“你就当遇到了人美心善的小仙女吧。”

    说着,她拉开手臂上挂着的鳄鱼皮包包,从里面拿出太阳伞撑开,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走入热烈的阳光里。

    女孩儿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她。

    江栖悦走得脸颊泛红,才走了一半的路程。她撅着嘴,边走边抱怨,这破小区建这么大干什么?

    又走了几步,开始埋怨起闻辛尧,买房子买这么偏干什么?

    她完全忘记了,这个小区是高档富人区,出门都自己开车,业主都讲究清净,所以房子与房子之间隔得很远,保留了很大的私密性。

    江栖悦走得气喘吁吁,脚跟发酸。

    她今天穿的是八厘米高的小羊皮高跟鞋,鞋底柔软,这种高跟鞋,十分适合走红毯,或是室内穿一穿,长距离走动就会十分累脚。坚硬的鹅卵石小径更是硌得她脚心泛疼。

    江栖悦委屈得都快要哭出来了。

    她看到不远处有一座小凉亭,她哒哒哒地走过去,本想一屁股坐下去,腰弯了一半,又硬生生地站起身。

    她从包里掏出刚买的湿纸巾,将石凳擦了好几遍,才骄矜地坐了下去。她鼓着脸颊,拿出手机啪啪啪地联系了按摩师,预约下午来给她做个足底按摩。

    休息了一会儿,她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准备一鼓作气走回家。

    刚走了几步,花丛里突然窜出来一只狗,猛地扑向她。江栖悦吓得花容失色,她最怕狗了,小时候她亲眼看到幼儿园的小朋友被狗咬过,手臂上一大块疤,当时鲜血淋漓的画面对她幼小的心里造成了很大的刺激,导致她对狗很是惧怕。

    那狗是只金毛,浑身脏兮兮的,养的很肥,对她的刺激更大了。

    江栖悦吓得腿软,泪眼婆娑地摔倒在地,她挥舞着手里的包,试图将狗赶走。

    那只金毛不停地朝她吠,江栖悦脸色苍白,眼见着那条狗想要扑到她身上,斜地里突然窜出一道纤细的身影,挥舞着树枝,对着金毛一顿甩。

    金毛见状,叫的更大声了。女生把自己手里的火腿肠扔向不远处,金毛嗷呜一声,转头就跑向那根火腿肠,大快朵颐起来。

    女孩儿见狗被引开了,立马转身,江栖悦明艳的小脸煞白,可怜兮兮地坐在地上,她呆愣愣地抬起脸,认出眼前的人是刚才的便利店女孩儿。

    女生蹲下身,关切地看了她一眼,‘你没事吧?’

    江栖悦咬着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强忍着泪意,摇了摇头,软声软气地道谢:“谢谢。”

    女孩儿:‘我只有一根火腿肠,我们得快点走,趁它还在吃。你还能站起来吗?’

    江栖悦点点头。

    女孩上前搀扶着她站起来,江栖悦腿还有点软,但察觉到女孩身形纤瘦,力气也不太大却还在努力扶起她时,她心里一软,咬着牙站直了身。

    女孩拉着她跑起来,脚心好疼,江栖悦忍着疼,跟着跑。

    害怕驱使着她,她们不敢停下来,不知不觉就回到了家。

    徐姨见她脸色苍白,满身狼狈,吓了一跳:“哎哟,这是怎么了?”

    她来不及询问这个陌生女孩儿是谁,着急忙慌地扶住她,在沙发上坐下,江栖悦气喘吁吁,脸色苍白,浓密的长发凌乱地披在肩上,额头冒着汗,虚弱地躺在那儿。

    徐姨打了水替她擦拭了一下脸,一摸她的脸颊,惊呼:“怎么这么烫?”

    徐姨察觉到江栖悦的不对劲,立马给闻辛尧打了个电话。

    闻辛尧交代过他,如果小姐有什么不舒服的,第一时间要告诉他。她刚出院不久,需要小心照料着。

    电话很快接起,徐姨告知他江栖悦突然发起了高烧。

    闻辛尧呼吸一滞,沉声道:“你让家庭医生先去家里,我马上回来。”

    挂断电话,闻辛尧看着黑下去的手机屏幕,神色晦暗。

    医生说,有些时候,记忆恢复就在一瞬间。或许是睡一觉醒来后,或许是一场高烧后。

    他想到这几天全然陌生的江栖悦,或许恢复记忆后又变回以前的模样,他的喉结滚了滚,矜冷的脸绷了绷。

    几息后,他站起身,骨节分明的手拿起一旁的西装外套,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第23章 心疼她

    江丽一品。

    高档小区内有社区医院,里面的医生大多是国内知名专家,这些富人花了大价格将他们请来,为他们解决一些生活中的紧急情况。

    徐姨给家里比较熟悉的医生打来电话,因为就在小区内,五分钟的时间,医生就出现在了家里。

    一通检查后,判定为中度中暑。

    医生道:“用冷水或者冰袋在颈部、腋窝和大腿根部冷敷,帮助散热。再喝点解暑药,藿香正气水也行,另外注意补充盐分,兑一些淡盐水给病人喝下。”

    徐姨连忙应是,匆匆跑去厨房拿冰袋,她拿了冰袋,一时之间有些无措。

    她要是在这里冷敷的话,就腾不出手去准备淡盐水和药了。一旁的女生见状,指了指自己,示意自己可以帮忙冷敷。

    徐姨看了一眼,感激道:“那就麻烦您了。”

    小姑娘摇了摇头,乖巧不已。她担心冰袋太冰,直接接触皮肤会冻伤皮肤,从一旁取了几块干净的帕子,裹住冰袋轻轻敷在江栖悦的颈侧和大腿上。

    徐姨端着一杯温盐水过来时,就看到女孩儿屈膝坐在客厅的地上,地上是陶瓷和大理石材质,有些凉,徐姨找了个抱枕让她坐着。

    女生漂亮秀气的眉毛轻轻蹙着,笼罩一层淡淡的关切,很有病西子的柔婉,一双手不停地替她擦着额头上的汗。

    徐姨有些诧异,自家小姐什么时候有一个这样好的朋友了?

    女孩儿见她过来了,往旁边挪了挪,让开一点位置给徐姨。徐姨用瓷勺舀了淡盐水放到江栖悦唇边,可她双唇紧紧闭着,像是干枯的花瓣,少了许多艳丽的亮色,那些盐水几乎都被挡在了唇外,洒了大半。

    女孩儿眼疾手快地用纸将她唇边的盐水擦干净,满脸担忧。

    “医生,这怎么喂不进去啊?”徐姨着急。

    “病人似乎刚才受到了不小的惊吓,现在有些惊厥昏迷。”医生又检查了一下,道。

    “这怎么办啊?”徐姨蹙眉。

    正当几人一筹莫展的时候,玄关处传来动静,一道矜冷高大的身影快步走进来,他面色沉静,脚下动作却好似带风,不过几瞬,就行至众人面前。

    他看了一眼沙发上的人儿,她满脸潮红,唇瓣却发白,有些干燥起皮,整个人呈现出一种糜丽的艳色,那头被她精心呵护保养的长发凌乱地散在脑后,被汗水打湿的碎发汗涔涔地黏在脸上。他几乎不敢相信,早上出门前明艳动人的妻子,现在却好似一朵枯萎的玫瑰花一样躺在那儿。

    他眼底的晦暗如海水,翻涌成浪,他的喉咙一紧,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徐姨见到了他,就像是见到了主心骨一样,着急道:“姑爷,我家大小姐受了惊吓,昏迷不醒,现在给她喂盐水都喂不进去。”

    闻辛尧抿唇,当机立断:“我试试。”

    他走到沙发前,终于注意到了坐在地上的人,女孩儿往一旁挪了挪,露出一张娇美的脸。

    “呦呦?”他一怔,喊道。

    女孩儿怯怯地抬起脸,觑了他一眼。

    徐姨见闻辛尧居然也认识女孩儿,甚至看样子关系不一般,有些诧异。

    闻辛尧现在无暇顾及,自己的妹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了京市。

    他弯腰,眼眸沉沉地落在眼前这张娇艳的脸上,又从上到下观察了一遍。

    她一向是娇贵的,是这世上最难养的花,挑剔,有着许许多多的小脾气,更是难以忍受脏和乱。他想到医生的话,她受到了惊吓才变成这样。也不知道她刚刚遭遇了什么,裙角也脏了,膝盖破皮了,白嫩的掌心还有一些血痕,脸上甚至有几道灰痕,整个人狼狈得不像话。

    她蹙着眉,很难受的样子,他心里涌上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闷闷地,心湖也泛起涟漪,惹人烦躁。

    他胸口有很奇怪的情绪翻涌,鬼使神差的,他抬起了手,轻轻地碰了碰她的脸颊。指尖下的触感细腻,滚烫,温软的气息缠绕上他的指骨。长指修长却冰凉,冷玉般的凉。

    似乎是他的温度对她而言很舒服,梦魇中的女孩儿下意识往他的手上蹭了蹭,像是只粘人的小猫咪。

    “……”

    他呼吸微微一紧,很克制地将她把脸颊上的碎发拨至耳后,低声唤她:“岁岁。”

    江栖悦昏昏沉沉间,隐约听到一道很好听的声音在喊她,那声音很模糊,像是隔着浓浓的雾,飘飘荡荡地传入她耳中。她脑子像是被塞了一团吸满了水的棉花,又沉又重,又黏又腻,根本无法做出任何思考。

    可她知道,有人再喊她。喊她的小名。

    那是亲近之人才会喊她的,爸爸、妈妈、或是哥哥。

    她心底涌上点点依赖,可这个声音又不是他们的,她蹙了蹙眉,好想知道是谁在喊她,可她的眼皮好似千斤重,根本睁不开一点儿。

    闻辛尧见她眼睫颤了颤,好似振翅欲飞的蝶,却没能睁开眼,知道她可能是有一丝意识,却不多,难以让她清醒过来。

    他指尖一转,轻轻握住她的肩头,将人扶起来,靠坐在自己怀里。

    他低眸,左手轻轻将她的头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靠的更舒服一些,右手往前伸了伸,头也未抬,“水给我。”

    徐姨忙将水递给他。

    似乎是坐起来的缘故,又似乎是鼻腔里温沉淡雅的木质香让人心下放松,这次喂得很顺利。

    徐姨终于高兴起来,还是姑爷有办法。

    轮到喂药的时候,又有些困难,药有些苦,江栖悦蹙着眉,不愿意喝,被逼得狠了,娇声娇气地哼哼个不停,小脸往旁边一蹭一蹭地,试图藏起来。

    哼唧声中带着哭腔,可怜兮兮的,模样委屈得不行,好似他在欺负人一样。

    偏偏凶又凶不得,闻辛尧也只得哄着:“乖,喝了药就不难受了。”

    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她脸埋在他的颈侧,滚烫的呼吸洒在他的肌肤上,泛起细密的颤栗,乖巧又安静。

    “徐姨,你再加点蜂蜜进去吧。”闻辛尧只得妥协,纵容她的娇气。

    喂完药,他感觉自己浑身燥热,人终于从他身上移开了,他才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一旁的闻幼宜在一旁全程看得双眼微瞪,她第一次看到大哥这样温柔地照顾人。

    前面冰敷降温过了,喝过药没多久,江栖悦的高热就退了下来,只是还昏迷着。医生又检查了一遍,替她身上的小伤口上药消毒后,说是好好睡一觉就好了。

    只不过晚上可能还会惊悸梦魇,严重的话喝点可以安神茶,其他没什么要紧的。

    医生检查完就离开了。

    闻辛尧弯腰,捞起她的双腿,将人打横抱起。

    她没了刚才的闹腾,此刻格外温顺地躺在他怀里,轻飘飘地,比想象中的还要轻一些。

    他知道她的三围尺寸,如今看来,倒是肉都懂事地长在了该长的地方了。

    他把人抱上楼,一旁的闻幼宜跟条小尾巴一样,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闻辛尧站在江栖悦的卧室门前,抬了抬下巴:“呦呦,帮我开下门。”

    闻幼宜哒哒哒地上前一步打开了卧室门。

    门一打开,鼻尖就钻入一股清甜的香气,丝丝缕缕地,有些甜。

    卧室是很华贵的风格,摆件无一不精致,透露着女孩子的品味。这儿是他第一次进来,闻辛尧将人轻柔地放在床上。

    女孩儿躺在熟悉的被窝里,微蹙的眉毛渐渐舒缓开来,呼吸浅浅,睡得很沉。

    闻辛尧在床边站了好一会儿,才离开卧室。

    闻幼宜一步三回头地也跟着出了卧室。

    下了楼,闻辛尧双腿交叠,倚靠在沙发上,他揉了揉眉心,终于有空和闻幼宜说话了。

    “你怎么来京市了?爸妈知道吗?”闻辛尧低声道。

    闻幼宜站在不远处,紧张地抠着裙角,怯怯地摇了摇头。

    她是偷偷跑出来的,爸爸妈妈不知道。

    闻辛尧抿了抿唇,见她鹌鹑一样瑟瑟发抖地站在那儿,心里升起一股怜意,声音放缓了一些:“坐吧,别站着了。”

    闻幼宜小心地看了一眼他的神情,慢吞吞地坐在了沙发上。

    “你怎么想到来这儿了?”闻辛尧怕吓到她,温声问道。

    ‘我,我好奇。’闻幼宜双手比划了几下,顿了顿,动作又着急起来:‘我听到爸爸妈妈说小嫂嫂出了车祸,失忆了,我就想来看看。’

    闻辛尧有些诧异,自己这个妹妹因为身体的原因,从小内向胆怯,很不喜欢和人交往,而且,她似乎并不喜欢江栖悦,每次见了她都躲着她走,怎么突然这样关心她了?居然从沪市跑来京市了。

    她一向不爱出门,因为身体不好的原因,父母也不放心她一个人出门。

    “她没事,你不用担心。”闻辛尧低声道,看向她,目光柔和:“你来这儿没事吧?”

    闻幼宜脸色一滞,不太敢说自己一下车就被人偷掉了钱包和手机。

    闻辛尧见她这幅闪躲的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呢?

    “你要是想来京市,下次和我说,我让人去接你过来,不要一个人出门,你防备心弱,在外面很危险的。”他肃着脸叮嘱道。

    闻幼宜年纪小,刚满十八岁,常年不接触外人,更是心智比一般的人还要纯真一点。她一个人出门,简直让人胆战心惊,还好没发生意外。

    “你是怎么和栖悦碰上的?”

    ‘我在便利店没有钱,是小嫂嫂替我付了钱,但是她不认识我了,我偷偷跟在她身后,有条狗很凶,想欺负她,我就帮忙把它赶跑了,带着小嫂嫂跑回来了。’闻幼宜说道。

    想到刚才惊险的画面,她的脸色有些白。

    闻辛尧蹙眉,这种高档小区居然有狗?

    他脸色有些沉,拿起手机给物业打了个电话,那边听闻闻太太被狗吓得晕过去了,也吓得脸色惨白,诚惶诚恐地道歉,说是立马在小区内进行排查,将流浪猫流浪狗都会妥善安置好,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了。

    徐姨这才知道,自家小姐遇见狗了。

    她满脸心疼,道:“大小姐小时候见过狗咬人的画面,当时就烧了三天三夜,后面有了心理阴影,从小到大都很怕狗的。”

    闻辛尧一愣,脑海中浮现出刚才她满身细小伤痕的模样。

    她当时应该是害怕极了吧?

    闻辛尧薄唇紧抿,脸色有些晦暗不明。

    闻幼宜在一旁好奇地望着他,清亮的眸子闪烁着好奇的光芒,敏锐地感觉到,大哥对小嫂嫂有些不一样了。

    他看上去……很心疼的样子。

    第24章 她被他牢牢地抱在怀里……

    因为闻幼宜是偷跑出来的,闻辛尧给父母打了个电话。

    那边闻家找人也找疯了,一大早就没看到闻幼宜的人影,最开始佣人还以为她是躲在哪个房间了,毕竟二小姐一直都是沉默寡言,不喜欢待在人多的地方,她更喜欢独处,常常一个人能在房间里呆好几天。

    但直到吃午饭没看见人,佣人才开始着急起来。

    二小姐身子骨很弱,饮食方面需要格外注意,精细进食,营养均衡,那就更是饿不得了。二小姐很懂事,知道她要是生病了,佣人们会因为照顾不当而丢工作,所以一到饭点就会主动出现。

    可今天,许久未见人出现,佣人们将整栋房子都找了一遍也没见到人影,调了家里的监控,才发现,二小姐今天天还没亮就出门了。

    佣人们顿时急了,立马将消息告诉了戚莺。

    戚莺大惊失色,连忙叫上老公一起找人。

    “怎么样,人找到了吗?”戚莺急得浑身冒汗,小女儿生来身体就不太好,大病小病不断,六岁那年被绑架过后,三天才被救出来,可救回来之后,就一直高烧不断,好不容易醒过来了,又得了失语症。

    闻家所有人都很心疼她的遭遇,加倍疼爱她,戚莺更是,害怕小女儿再次受到伤害,几乎是将她看得跟眼珠子似的。

    此刻听闻她人不见了,电话电话又打不通,她几乎险些晕倒,闻柏青扶着妻子的手,毕竟是久居高位的人,他比妻子更加理智沉稳一些,即便心里也是着急,但脸上仍是一派沉静。

    若是自己也表现得慌乱无措,那妻子更是没了支撑。

    闻柏青温声安慰道:“你别急,我找人帮忙查一下。”

    闻柏青将妻子扶坐在沙发上,从口袋里取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出去,简单明确地说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戚莺一脸期待地看着他:“怎么样?”

    “我让人帮忙查一下呦呦的手机定位,看一下在哪里。”

    他调用了自己在特殊部门的关系,准备定位自己女儿的手机位置。这是目前效率最高的了。

    看家里的监控,闻幼宜是自己主动走出去的,不存在威胁和胁迫。

    戚莺点点头,呼吸急促地坐在那儿,双手不停地搅动着衣角。

    没几分钟,闻柏青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戚莺眼眸一亮。闻柏青也是很迅速地接起了电话,几秒钟后,他的脸色微沉,变得沉凝下去。

    戚莺的心脏也微微下沉。

    “怎么样?”等挂断电话,戚莺就连忙问道。

    “呦呦的手机信号在上午十点就消失不见,无法定位了。”

    现在到处都有移动充电宝,大概率不会是手机没电。那就可能是故意关机了,这种可能性,并不是很乐观。

    戚莺脸色一白。

    “我的女儿……”

    “不要胡思乱想,可能呦呦只是自己出门散心,手机没电了她也没注意,不要往坏的方向想。”闻柏青沉声道:“我们还能请人查全市的监控,现在这个社会,犯罪已经很困难了,莺莺,这不是十二年前,呦呦也不是小孩子了,她很聪明,知道如何保护自己。”

    戚莺眼底顿时涌起泪花,就算很快能找到人又怎样?她的女儿难道又要受一次伤害吗?

    她可怜的乖乖……

    闻柏青已经准备往更高级别的单位打电话了,恰在这时,戚莺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戚莺几乎是被吓了一跳,她指尖颤抖,几乎不敢去掏自己的手机。

    她好害怕,此刻接到的是绑匪的电话。

    闻柏青握住她的手,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伸出手去她身侧的挎包里拿戚莺的手机。

    他深吸了一口气,目光落在屏幕上,在看清楚来电显示的时候,那口气顿时松了下来。

    “是阿尧。”闻柏青道。

    “接吗?”戚莺迟疑道。

    “嗯,省得他担心,也让阿尧也想想办法,他的人脉广,说不定比我们还要快找到呦呦。”

    夫妻俩对视一眼,接通了电话。

    “妈,我和您说一声,呦呦来京市了,现在在我这儿。”

    戚莺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浑身都好似被抽干了力气,四肢发软,那种劫后余生的庆幸瞬间淹没了她,她哽咽出声。

    闻辛尧听到哭声,愣了一下。

    闻柏青轻轻拍了拍妻子的肩膀,和另一头的闻辛尧道:“别担心,你妈妈没事。”

    说着,他把刚才的误会和闻辛尧解释了一遍。

    蓦地响起一道带着薄怒的女声:“你让闻幼宜接电话!”

    听着戚莺的声音,闻辛尧瞥了一眼在一旁瑟缩着肩膀的闻幼宜,低声道:“您别怪她,她也吓到了。”

    都开始连名带姓地喊了,看来是气得不轻。可真让戚莺将人训一顿,他又不忍心了,闻幼宜听到了父母的话,也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泪盈盈的,看着也怪可怜的。

    戚莺哽咽着道:“她还吓到了,她胆子大得很!一声不吭就跑京市去了,让我和她爸爸担惊受怕,心脏病都要被她吓出来了。她要是想你,跑京市去跟我们说一声啊,我们陪她一起去,非得一个人出门。”

    闻辛尧揉了揉眉心,这一点确实是闻幼宜做得不对。

    可她来京市,不见得是因为想他,而是江栖悦吧。

    这个念头在脑子里过了一圈,他倒是没说出口。潜意识里,他不想让戚莺将江栖悦牵扯进来,责怪于她。无论她多喜欢江栖悦,可此刻的她是一位母亲,气到头脑发昏没什么理智的母亲。

    戚莺也没哭多久,儿子听她一通训斥一言不发,她反倒有点不好意思起来,用手帕擦了擦眼泪,又忍不住叮嘱起来:“你照顾好你妹妹,她脾胃弱,你让佣人在吃食上多费点心,还有,不能让她贪凉,天气热,她总喜欢吃冰的。”

    顿了顿,她突然问道:“悦悦在旁边吗?”

    怔了两秒,闻辛尧低声道:“没有。”

    他无奈道:“她是我妻子,又不是外人,有什么话不能当着她的面说?”

    戚莺听出他话语里带着点维护之意,眼底浮现点点笑意,“知道你们夫妻关系好,我又不是那种挑拨离间的恶婆婆。我只是想提醒你,呦呦和悦悦关系不太好,你在她们两个人中间要协调好,别让她们吵起来了。”

    闻辛尧扯了扯唇,轻笑了一声,冷峻的眉眼难得多了一丝柔和,她们关系好着呢。

    “您多虑了,她们不会吵起来的。”

    戚莺没在意他的话,她很是不放心,小儿媳和小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很想她们和睦相处,可偏偏不如她意。

    本来就有来京市的打算,现在闻幼宜闹着一出,戚莺干脆将时间提前,明天一早也来京市。

    挂断电话,闻辛尧看了一眼旁边委屈巴巴的闻幼宜,温声道:“你也吓坏了吧?要不要去睡个午觉?”

    闻幼宜摇了摇头,迟疑了一瞬,指尖飞舞:‘我想去看小嫂嫂。’

    闻辛尧挑了下眉,对她的态度很是诧异:“你不是很讨厌她吗?”

    ‘不讨厌。’闻幼宜毫不犹豫地说道。

    闻辛尧见她这幅模样,抿了抿唇,失笑,是啊,她从来没亲口说过讨厌江栖悦,一直都是他们在这里胡思乱想。

    “你很喜欢她?”闻辛尧温声问道。

    ‘嗯。’闻幼宜用力地点了点头。

    从第一眼见到小嫂嫂,她就被她的明艳大方,以及她身上浑身散发着地耀眼夺目的自信与骄矜所吸引。她渴望成为她那样落落大方的人,向往能够和小嫂嫂一样,行事恣意。

    她是这世界上最娇贵美丽的人间富贵花,可她又笨又弱,在她的光芒下简直惨不忍睹,她害怕她会不喜欢自己怯懦的样子,都不敢出现在她面前,只敢每次躲在角落里偷偷看她。

    闻辛尧失笑,心想,江栖悦总是有一种魔力,连内向孤僻的闻幼宜都喜欢她。

    “不用你守着,你也去睡一会儿吧。”

    闻辛尧垂下薄白的眼皮,低低道:“有我陪着她。”

    闻幼宜看了他一眼,似乎在考虑他的话,面色很纠结。

    她不相信他。

    别以为她不知道,哥哥和小嫂嫂之间根本不是因为相爱而结婚的,两个人根本不像是真正的夫妻,很塑料的表面夫妻。

    闻辛尧深深地看着她,黑眸深邃,“相信我。”

    闻幼宜眨眨眼,明亮的眸子望着他,看到他眼底的情绪,她才勉为其难地相信他了。

    大哥虽然不懂怜香惜玉,但他说到做到。

    *

    卧室昏暗,厚重的窗帘紧紧拉着,透不进一丝光线,闻辛尧脚步放得很轻,推门而入。走廊上明亮的光线涌入,照亮了一室昏暗,隐约可见大床上躺着一道曼妙纤细的身影。

    房间里很香,不是香水的味道,是一种更加馥郁的香气,和房间主人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香气如潮,将他裹住,让人恍惚,仿佛身体的每个毛孔都欢呼雀跃地吸收着这个味道。

    她不设防地躺在那儿,脆弱,又无端引诱。

    他骨节分明的手握着冰冷的金属门把手,突然有些迟疑起来,自己就这样进她的房间,会不会太过轻浮?

    可医生说过,她也许会梦魇,她也需要陪伴。

    呦呦身体不好,也不太会照顾人。

    让徐姨来,肯定会让她起疑,夫妻之间睡一间房本就理所当然。

    他喉结滚了滚,似乎是说服了自己,让自己的行为变得更加合理,他轻轻地反手将门带上。

    他拿出手机,摁亮屏幕,几乎是没有任何声音地走到了床边。

    她的房间华丽又精致,床头灯也是造型繁复的欧式风格,他拧开床头灯,光线柔柔地铺洒开来,床上的人翻了个身,被这突如其来的光线弄得蹙眉。

    闻辛尧只得把灯关了。

    他再次点亮手机,借着微弱的光,他在床沿坐下,目光一一临摹着女孩儿的面容。

    原本她睡觉的时候是这样的,眉眼温软,收敛起夺目耀眼的明丽,看上去很乖。

    她额头还在冒汗,双颊酡红,娇艳得惊心动魄。闻辛尧拿了一方帕子,替她轻轻将汗擦干。

    反复几次,女孩儿也睡得更沉了。

    *

    不知过了多久,床上的人突然开始哼哼唧唧起来,扭动着不停地开始扒拉起自己身上的衣服。

    “好热……”

    她的唇瓣嗫嚅,发出梦呓声。

    闻辛尧面色一沉,眼见着锁骨下那抹羊脂白玉般柔腻的肌肤越来越大,他眸色深了深,骨节分明的大掌抓住她的手,防止她撩开更多春色。

    江栖悦嘤咛一声,另一只手继续扒拉衣服。

    闻辛尧:“……”

    黑暗中,那抹莹白的曲线烫的人心头热燥,他匆匆别开眼,几乎是狼狈地将她裹进被子里。

    可她还不安分,蚕蛹似的人儿蛄蛹着,不停动来动去,馨香的身子在他怀里撩拨,闻辛尧额角微跳,似乎是终于忍耐不住,猛地翻身,将人牢牢地压在身下。

    人委屈地瘪了瘪嘴,终于不动了。

    *

    江栖悦意识昏昏沉沉,只感觉喉咙里格外干燥,她置身在沙漠中,徒步前行,浑身冒汗,又酸软无力。她将自己的外套脱掉。

    前面突然出现了一汪清泉,她眼眸一亮,噔噔噔跑过去。

    可不知为何,越跑,脚越痛,低头一看,高跟鞋变得尖锐硌脚,她跑步的动作格外缓慢,身上也好似压了千斤重,沉得她喘不过气来。好不容易挪到了泉水旁,斜地里突然窜出来一条狗,猛地就扑向她。

    那条狗长得又高又壮,四肢有力,牙齿尖锐,还不停地留着口水。

    江栖悦吓了一跳,转身就跑,高跟鞋难于行走,她踢掉高跟鞋,踩在滚烫的沙子里,脚心像是被烈火灼烧一般疼,她眼泪一瞬间掉下来。

    身后的狗吠声越来越近,她仿佛闻到了那股腥臭味,那条狗速度很快,快要将她扑倒。

    她不敢回头,哭着往前跑。

    “救救我……”

    “岁岁。”

    蓦地,前方出现一道高大的身影,浑身沐浴在光芒中,看不清面容,可他在喊她,仿若救世主。

    江栖悦眼里迸发出惊人的光芒,拼尽力气往前跑去,可她太累了,没走几步就往前扑倒,正当她快要落地的时候,那道高大颀长的身影快步走上前,单膝跪地,将她接了个满怀。

    江栖悦尖叫一声,猛地睁开了双眼。

    她浑身汗涔涔的,仿佛整个人刚从水里捞起来,她眼前一片黑暗,可她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腰肢上搭着一只结实有力的大掌,而脊背上,另一只手轻柔地安抚着她。

    她被人牢牢地抱在怀里。

    她还有些呆滞,梦境和现实突然变得界限模糊起来,梦境中,那道人影在接住她的时候,她看清了他的脸。

    “闻辛尧?”

    女孩儿的声音在黑暗中怯怯地响起,她努力睁大眼睛,试图看清楚眼前的人。

    黑暗中,一道低沉的声音轻嗯了一声,

    “是我。”

    第25章 现在知道娶她的含金量了……

    江栖悦听到熟悉的声音,紧绷的身子慢慢舒缓下来,长舒一口气……

    那场噩梦简直太可怕了……

    等恐惧从脑海中驱散,她也终于有心思来关注眼下的情形。

    耳畔是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她几乎是树袋熊一样缩在闻辛尧的怀中,这个姿势,更像是自己主动的。

    空气中慢慢弥漫开一丝微妙。

    江栖悦脑子有些不够用,她的记忆断了片,只记得被狗追,她和便利店女孩儿跑回了家,没多久浑身燥热,意识昏沉,之后的事情就记不清了。

    但不妨碍她先声夺人,她一下支棱起身:“你怎么在我的房间,又怎么在我的床上?”

    闻辛尧怀里的温软一瞬间消散,他听着她娇蛮的问话,还来不及错愕,一抹羊脂白映入眼帘,他的眼眸轻黯。

    江栖悦下意识也低头去看,自己的衣服领口不知道被谁解开了。

    她惊呼一声,从旁边抓起被子裹住自己,满脸绯红,“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闻辛尧对她的质问简直气笑了,鼻腔里溢出一声气音,“我不做趁人之危的事情。”

    江栖悦脊背一僵,想到醒过来的姿势,有些底气不足:“我睡着了,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你是清醒的。”

    闻辛尧深深看了她一眼:“我自然清醒。”

    顿了顿,他声音放得很缓:“你在梦里不停喊热,要脱衣服,后来又哼哼唧唧地说害怕,一个劲儿地往我身上钻。”

    他是个正常男人,美人在怀,还是自己名义上的妻子,心湖很难不起涟漪。他要是不清醒,后果未知。

    江栖悦愣了一下,胸腔里的心跳骤乱,她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

    她的声音突然哽在了喉咙里。

    闻辛尧眸光深邃而黑沉,他的目光带上了一丝侵略性,在气氛逐渐变得微妙而暧昧时,她悄悄掐了下掌心,裹着被子慢慢往后挪,“是吗?那谢谢你辛苦照顾我了,我现在好多了……”

    闻辛尧看着她自认为很隐秘的小动作,哑然失笑,在看到她快要掉下床的时候,下意识直起身。

    却不料江栖悦见到他的动作,瞬间瞪大了双眼,动作又急又乱地往后退了一下。下一秒,江栖悦连人带被子摔下了床。

    闻辛尧:“……”

    江栖悦仰着脸朝上躺在地上,茫然地睁着清凌凌的眸子,看着天花板。好半晌,她慢吞吞地翻了个身,闭着眼将脸埋进柔软的被子里,生无可恋地呜咽一声,好丢脸……

    她这一跤摔得十分结实,好在还好地上铺了羊毛毯,又加上有被子,摔下去一点儿也不疼。但她实在是躁得慌,迟迟没敢抬起脑袋。

    闻辛尧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她跟个鸵鸟一样,整个人将脑袋埋进被子里,他眼底的担忧散去,晕开浅淡的笑意。

    “你还要趴多久?”

    “……”

    江栖悦咬唇,听出他的嗓音里带着清朗的笑意,被子下的身子动了动,传来闷闷的声音:“你走吧。”

    闻辛尧盯着她看了两秒,勾了勾唇:“要我抱你起来吗?”

    “……不用管我,你走吧。”江栖悦咬了咬唇,她要被他气死了,看不出来她现在根本不想看到他吗?

    太丢脸了!

    闻辛尧觉得好笑,不知为何,突然有了逗她的想法,“我看你摔得挺疼的,要不我还是抱你上床,找医生看看吧?”

    “不用!”女孩儿急急出声,声音里都带上了一丝咬牙切齿:“我没事,你快点走吧!”

    叫医生干嘛?他是想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摔下床的糗事吗?

    闻辛尧听出她嗓音中的羞恼,知道物极必反,再逗下去,到时候她恼羞成怒了就不好了。

    江栖悦听到关门声,悄悄先开一条缝,美眸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在房间里没看到人,她猛地坐起身,将被子掀开,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好热——差点憋死了……”

    她懊恼地锤了一下被子,下一秒,蔫巴巴地趴在床上,小脸因为挤压微微鼓起,她嘟囔着埋怨:“都怪闻辛尧!”

    她的抱怨娇声娇气,认真听来,却并没有怒意,反倒更像是小女孩儿的撒娇。

    *

    闻幼宜也浅浅睡了一会儿,但因为认床的缘故,很快就醒了。

    徐姨给她做了桂花红豆沙圆子和燕窝羹,徐姨的手艺很好,红豆沙加桂花的组合让闻幼宜很是惊艳,没忍住多吃了一些。

    徐姨在一旁和蔼地望着她:“这也是我家小姐最喜欢吃的呢,看来你们口味很像呢。”

    她感激闻幼宜刚才帮江栖悦赶走了狗,也心疼她小小年纪,这样一个乖巧漂亮的小姑娘说不出话来,对她也多了几分温柔。

    闻幼宜眼睛一亮,这也是小嫂嫂喜欢吃的吗?她们居然有相同点了诶!

    她要让家里的厨师也去学做这一道甜品。

    脚步声响起,闻幼宜好奇地看了一眼,见是闻辛尧,立马起身,小跑到他面前,关心地问道:‘小嫂嫂醒了吗?’

    闻辛尧点头,“嗯。”

    闻幼宜好奇地看了一眼闻辛尧,‘大哥,你笑什么?’

    闻言,闻辛尧笑意微滞,挑了一下眉:“我有笑吗?”

    闻幼宜肯定地点点头,笑得可开心了,很愉悦的样子。她很少见到大哥有这样明爽的笑意,他从小都是作为家族继承人来培养的,言行举止都有很严格的规定。他端方沉稳,过分理智,又过分冷清,近几年,上位者的气场逐渐强盛,那些平缓温和的情绪也蜕变成了高高在上的矜贵。

    众人对他也更多了几分敬畏。

    在她的记忆中,大哥好像是天生的上位者,从小对什么东西都淡淡的,喜恶并不分明。

    可如今,他好像身上萦绕了一丝烟火气。

    闻辛尧顿了顿,又想到了刚才江栖悦的鸵鸟行为,唇边又漾开星点笑意,他点头:“是挺好笑的。”

    闻幼宜直觉,好笑的事情肯定和小嫂嫂有关。

    *

    江栖悦磨蹭了好一会儿,才下楼。

    因为出了汗,又在外面摔地上蹭了灰尘,浑身黏腻腻的难受。她无法忍受,简单洗了个澡,后重新换了一身衣服,Dior黑色掐腰小礼服裙,高贵又冷艳。

    她别扭地很,生怕下楼看到闻辛尧取笑的表情,但她转念一想,要是他敢取笑她,她就打爆他的头!

    深吸了几口气,她脊背挺直地走下楼梯。

    客厅里,听到动静的闻幼宜霎时眼眸亮了起来,哒哒哒地跑过来,紧张又忐忑地望向楼梯口。

    江栖悦见到闻幼宜,愣了一下,惊喜:“你还在呀?”

    闻幼宜轻轻点了点头。

    “我还以为你走了呢。”江栖悦很开心,下楼拉着她的手,嗓音柔软:“刚才吓坏你了吧?你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闻幼宜心里暖暖的,‘我没事。’

    江栖悦眨眨眼:“你要在我家住吗?你救了我,我要好好报答你。”

    她恩怨分明,自然知恩图报,要不是她出手帮了她,说不定此刻她要被那条恶狗咬伤了。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你叫什么呀?”江栖悦歪了歪头,美眸好奇。

    ‘闻幼宜。’闻幼宜指尖灵活地舞动。

    “呀,你也姓闻呀?”江栖悦很是惊讶,她双眸晶亮:“我老公也姓闻。”

    正当闻幼宜纠结该如何介绍自己的时候,一道清淡的嗓音响起,“栖悦。”

    江栖悦回头,就看到闻辛尧从书房那儿过来,她表情不自然了一息,努了努嘴:“这我老公。”

    “这是闻幼宜,今天多亏了她,我才能犬口逃生。”江栖悦说起来还有些心有余悸,她抬了抬下巴:“我想请她住在我们家,我还要想想怎么报答她。”

    房子车子?珠宝首饰?怎样才诚意十足呢?

    闻幼宜忙摆手:‘小嫂嫂,我不要报答的,我们是一家人,救你是应该的。’

    小嫂嫂。

    江栖悦怔了一瞬,被这个称呼砸得愣了一下。

    闻辛尧见她愣怔在了原地,低声道:“这是我妹妹,她刚才是说不用你报答她,我们是一家人。”

    他因为江栖悦看不懂手语,主动替闻幼宜翻译。

    ‘小嫂嫂看得懂手语。’闻幼宜道。

    这次轮到闻辛尧愣住了,深邃的眸子看向江栖悦,眼底难得带上了几分错愕:“你会手语?”

    江栖悦理所当然地“嗯”了一声。

    闻辛尧喉咙一刹那紧缩,嗓音带着点哑:“什么时候学的?”

    江栖悦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问这些做什么?

    “我会手语很奇怪吗?”

    她看了一眼闻幼宜,又看了一眼闻辛尧,他们是兄妹的话,她和闻幼宜就是一家人呀,为了平常交流,她会点手语不是应该的吗?

    闻辛尧目光定定地落在她身上,眸底深处带着点动容。

    她为了他,学了手语。

    江栖悦身边唯一需要用手语沟通的,只有闻幼宜。所以,她在他不知道的背后,竟然做了这么多事情。

    他好像真的,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她。

    江栖悦被他的目光看得有些脸热,傲娇地抬了抬下巴:“闻辛尧,现在知道你娶到我的含金量吧?”

    她向来学东西就快,手语不还是轻松拿捏?

    她可不是空有美貌的花瓶,她还兼顾聪慧、善良、温柔、可爱……

    闻辛尧目光黑沉沉地落在眼前这张娇俏明艳的小脸上,喉结滚了滚,随即若无其事地移开眼。

    闻幼宜在一旁心里也十分感动,其实最开始她在便利店见到江栖悦的时候,也是下意识想逃,但是,她看懂了她的手语,替她解了围,才给了她追上来的勇气。

    她想,小嫂嫂可能比他们所有人以为的都要温柔。

    第26章 我不介意抱着你

    徐姨见江栖悦下楼了,关切地迎上来,询问她身体情况。

    江栖悦只觉得睡了一觉就好多了,没觉得哪里不舒服,徐姨这才放心。

    “我饿了,徐姨,我要喝桂花红豆沙圆子。”江栖悦嗲声嗲气地开始撒娇。

    徐姨笑呵呵地说道:“早就给你做好了,我去给你端。”

    江栖悦甜甜笑了一下:“徐姨最好了。”

    她每次生病后,都喜欢吃一碗桂花红豆沙圆子,精气神能回来大半。徐姨知道她这个小习惯,在她睡觉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

    江栖悦一坐下,闻幼宜也眼巴巴地蹭了过来,坐在她身边的位置上,江栖悦见状,就把自己那碗推给了她:“呐,这碗给你喝。你尝尝,这可是徐姨的拿手甜品,我最喜欢吃啦。”

    闻幼宜没有说自己刚才已经尝过了,喜笑颜开地刚拿起勺子,这可是小嫂嫂给她喝的!

    但下一秒,斜地里冒出一只冷白修长的手,将那碗桂花红豆沙圆子端走了。

    手好看是好看,筋脉嶙峋,骨节分明,莫名性感。

    但江栖悦还是很不高兴,她飞快地摁住他的手,瞪着他,嗔道:“你干嘛呀,怎么总喜欢抢别人的?你要吃让徐姨给你盛,这是我给幼宜的。”

    闻辛尧无奈:“她肠胃不好,刚才已经喝了两碗了,再喝就要积食了。”

    江栖悦看向闻幼宜,见她满脸遗憾地望着那一碗圆子,哼了声,松开了手。

    徐姨的手艺稳定发挥,一如既往地好喝。

    闻辛尧坐在了她对面,稍稍往后靠,姿态透着几丝慵懒,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对面的人。

    小姑娘心情似乎很好,眼尾漾着笑意,脚尖一翘一翘的,耳边的桃心红宝石耳坠也一晃一晃的,吃到了好吃的东西就高兴,有种小女孩的纯稚。

    闻幼宜也在一旁打量着自己大哥,他沐浴在暖色的灯光下,周身镀上了一层暖融融的金色,竟也无端有了几分温柔深情。

    他一向不喜欢浪费时间,可看着人吃东西这样无聊的一件事,他居然看得入迷。

    江栖悦被他的眼神看得很不自在,不高兴地撅了下红唇,他总盯着自己干什么?不会是监视她吧?拜托,她有这么坏心眼吗?知道了闻幼宜身体不好,她还硬要给她吃东西?

    等吃得差不多了,将勺子一扔,瓷器碰撞出清脆的响声,江栖悦直起身,仰着下巴离开了餐桌。

    闻幼宜小尾巴一样跟了上去。

    姑嫂俩一前一后地坐在了沙发上,江栖悦大方地把自己的抱枕递给闻幼宜,自己也找了个抱枕,懒洋洋地往后一靠。

    她的黑色缎面小短裙堪堪遮住了大腿,一双白皙细长的腿搭在沙发上,风姿绰约,神秘而娇艳。

    闻幼宜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她也是名门贵族长大的女孩儿,从小到大的礼仪都是教她端庄优雅,或坐或行,都该身姿挺拔,可还是第一次见人在卧室外就这样躺下了。问题是,她这样随便一躺,却并不难看,反倒娇俏慵懒,有种妩媚风情。

    江栖悦见闻幼宜呆愣愣地坐在那儿,眨眨眼,在家就该舒舒服服的,躺着比坐着舒服多了。

    闻辛尧见她刚吃完东西就躺下了,蹙了一下眉,“栖悦。”

    江栖悦手支着香腮,懒洋洋地睨他一眼道:“干嘛?”

    不会要开始唠叨吧?他又不是没见过她在客厅沙发上躺的样子?还是说怕她带坏小妹妹?

    “刚吃饱,不宜立刻躺下。”闻辛尧淡声道。

    江栖悦凉凉瞥了他一眼,没有动。

    她今天受了惊吓,精疲力尽,不想还维持那套板板正正的礼仪。

    闻辛尧眯了眯眼,他发现了,有些时候太顺着她了,她反倒格外叛逆。

    几秒之后,他大步流星地走到沙发前,猝不及防弯腰,将她打横抱起。

    江栖悦一惊,吓了一跳,仓促挣扎起来:“闻辛尧,你干嘛?不会想打人吧?”

    闻辛尧搂紧她的肩头和大腿,掌心沉稳有力,微微弯腰,将她放在抱枕上,松开手。

    他单膝跪在沙发上,双手撑在她身后的沙发靠背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整个人透着股不容置喙的强势和霸道。

    江栖悦被他困在一方狭小的空间,头顶落下的阴影中,一张花容失色的脸蛋呆愣地望着身上的男人。

    闻辛尧见她乖乖地坐在这儿,唇角似有若无地勾了一下,果然,有些时候不能光和她讲道理,强硬一些反倒更能治住她。

    “你要是再躺,我还能把你抱起来。”他嗓音低沉,朝她笑了笑。

    江栖悦刚开始只是被他的动作吓住了,此刻见他冲她笑,不知为何,心里那点惧怕又消失了,她笃定他不会伤害她。好啊,他也就是个纸老虎,就这点手段,她可不怕他!

    此刻缓过神来,江栖悦顿时支棱起来,抬起手就要将他推开。

    “你要是觉得自己坐着难受,我不介意抱着你坐。”男人清淡的嗓音轻飘飘地砸下一句话。

    “……”

    江栖悦瞬间愣住了。抱着她?

    她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他抱着她的画面,空气也仿佛变得稀薄下来,鼻腔里满是浓郁温沉的乌木香气,心头猛跳,也不知道是吓得,还是怎样羞的,抵着他胸膛的手顿时也变得滚烫起来,她霎时缩回手,乖乖地坐在那儿。

    闻辛尧低低笑了一声,心里掠过很浅的涟漪。

    江栖悦耳尖发烧,觉得他在嘲笑她的胆子小。

    她咬唇,识时务者为俊杰,心里暗道,男人果然都是一个样,表面风光霁月,清冷矜贵,没想到,也是一个无赖!

    她心里气得不轻,抬起脚丫子,踹了一下他的小腿骨,“你下去!”

    江栖悦一向是不肯吃亏的主儿,被威胁了一通,她也不想让始作俑者太得意,开始发起了小脾气。

    闻辛尧深深看了她一眼,她的力气不大,踹一下不轻不重,有点像是兔子气不过也要去咬一口大型雄狮的感觉。他直起身,退开一些距离。见她气鼓鼓地抱着双臂坐在那儿,他又拿了个抱枕递给她,“再垫一个会更舒服。”

    江栖悦不想搭理他,但看到他好整以暇的样子,一副随时准备履行第二个方案的模样,她咬唇,没好气地拽过那只抱枕,胡乱地塞到后腰处,“这样行了吧!”

    闻辛尧看了一眼,没什么意见了,将跪坐在沙发上的大长腿放回地面,背脊挺直,在沙发的另一侧坐了下来。

    江栖悦翻了个白眼,这狗男人!她还想趁着他离开,再次躺下来呢!

    闻幼宜好奇地看着两人,不知道大哥和小嫂嫂说了什么,小嫂嫂居然就那样乖巧地坐在那儿了。她觉得两个人之间的相处好像很不一样诶,以前每次家族聚会见到他们,两个人都带着一层虚假又冷冰冰的面具,看上去很假。

    可现在,他们之间的气氛自然了太多了。

    闻幼宜双眸晶亮,假装拿着手机在玩,实则在一旁暗中观察。

    江栖悦不想说话,拿着手机,满脸不高兴地刷着短视频。

    她瞥了一眼闻辛尧,她知道他是个工作狂,随时随地都在处理工作,不去书房,非得在这儿监视她,她要让他也不好过。

    她悄悄地去看闻辛尧的反应,他的侧颜深邃,鼻骨线条优美,认真办公的样子格外有魅力,她在不知不觉又陷入微怔。几秒后,她回神,意识到自己居然对着他这张脸失神犯花痴,更生气了。她用力地摁了摁音量键,短视频的声音变得更大了。

    闻辛尧看出她有些幼稚的小心思,揉了揉眉骨,这声音的确干扰到他了。但他知道的确是自己理亏,要是不让她出口气,她还不知道要怎么折腾人呢。

    工作是肯定工作不下去了,他将工作软件退出,干脆打开微信,准备小小放松一下。

    那个“有福同享,有难退群”的微信群每天都格外活跃,但今天活跃得不正常,左上角的图标已经99+了。

    还有人在群里@了他。

    他挑了下眉,这群公子哥和他一向玩不到一起,一是他很忙,整天处理公司的事情已经占据了他几乎所有的精力了,他自身也不喜欢吃喝玩乐。二则是,他的身份在这群同龄人中,太高了,他是和他们父母辈说话的人,大家对他隐隐带着敬畏。

    他随手点开,直接划拉到最上面。

    群里@他的信息如下。

    【京市彭鱼晏:闻哥,有人觊觎小嫂子!@闻辛尧】

    下面是一张照片,拍摄角度看样子是偷拍的,但因为手机像素好,也能清楚得看到照片中的情形。照片背景是在一家茶楼门口,一男一女正在说话。

    闻辛尧眸光微沉,一眼就认出来了,照片中的女生是江栖悦。

    男人……

    他沉沉打量了一下,有些眼熟,蹙了下眉,绝佳的记忆让他终于记起来眼前的人。

    孔槐之。

    江栖悦的前男友。

    结婚前,他也曾调查过江栖悦。当然,江栖悦肯定也调查过他。

    即便是家族联姻,但闻辛尧也得保证,自己娶的妻子足以能够成为闻太太。

    说他古板也好,传统也罢,他很看重自己妻子这一位置,不仅仅是他的妻子,也是闻家以后的当家主母。娶妻娶贤,他最开始是想着娶一位温柔贤惠的女生做妻子,能够作为他的贤内助,替他打理好家庭,帮助他稳住大后方。

    可家里替他订下的江栖悦与他最开始的要求,简直是一丝一毫都没有关系。

    但没关系。

    他没有喜恶,也就不想再这方面忤逆长辈,闻家老爷子当时病重,他为了让老爷子没有遗憾,愿意退让一步。

    可他这边同意了,他也得确保女方那边没问题。婚姻总得讲究个你情我愿。

    于是他请人调查了江栖悦。自然知道,她最开始也是不愿意结婚的,分手后才突然答应了履行婚约……

    对于这一点,他是有迟疑的,感情太过浓烈的小女孩儿,是很不适合做闻太太的。

    可她又说婚姻只想维持两年时间,那就没关系了。

    只要婚姻持续期间,她能保证对婚姻忠贞就行。两年后,这些小朋友的情情爱爱,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闻辛尧薄白的眼皮低敛,眸色黑沉沉地盯着照片上的两个人,面容晦暗不明,指尖无意识地收紧,手机幽冷的光线映在他瞳孔中,刺眼得很。

    他一直都知道,江栖悦最开始结婚,是有赌气的成分在的。足以看出,那个男人在她心中的地位不低。

    可如今,那个男人,回来了……

    第27章 拍婚纱照

    “刷——”

    江栖悦和闻幼宜都被闻辛尧突然站起来的动作吓了一跳。

    闻辛尧面色沉静,看了一眼江栖悦。

    那一眼,怎么说呢?让江栖悦心里发毛。她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僵硬地望着闻辛尧,心底格外忐忑,以为自己把人惹恼了。

    却见闻辛尧只是看了她一眼,没有任何动作,就转身离开了。

    江栖悦眨了眨眼,看着他的背影,偷偷地松了口气。

    随即,她得意地笑了一下,好好好,人终于被自己气走了。

    她惬意地往后一躺,白皙的指尖捏着一颗车厘子,送入口中,果香在舌尖弥漫开来,她愉悦地笑弯了眼。

    “叮——”

    微信消息的提示音响起,江栖悦随手划开。

    【老男人:链接——吃完就躺,腰围见长。】

    他没有过多的语言,是一篇公众号写的文章,不用点开,光是标题的几个字就已经足够杀人诛心。

    江栖悦:“……”

    可恶。

    江栖悦愤愤地将手机往旁边一扔,气得立马坐起来了。

    她一脸不高兴地望着闻幼宜,撅着嘴吐槽道:“你大哥简直就是个冷漠无情又控制欲极强的老古板!”

    管这管那儿的,好烦人呀!

    闻幼宜:“?”

    她有些困惑,她说的是闻辛尧吗?

    自家大哥性子确实沉闷了一些,但也不至于有这样糟糕吧?

    但眼见着江栖悦正在气头上,一张漂亮的脸上满是气愤,她决定顺从地跟着点点头。

    大哥,对不起,小嫂嫂这样说你,我也只好认同她。

    *

    另一边,闻辛尧看着手机屏幕,上面是吕竞川发来的消息。

    是一条语音。

    他指尖点开。

    吕竞川满是不满的声音在安静的书房里响起。

    “阿尧,我看这次这小子来者不善,今天他和小嫂子见完面后,就到处打听小嫂子的情况,不知道他从哪儿听来的消息,说是小嫂子车祸失忆了。”

    闻辛尧指尖捏着手机,沉默下来。

    江栖悦失忆的事情,所有人都没有隐瞒的打算。她爱玩儿,各种party聚会都有她光鲜亮丽的身影,迟早都会被人看出端倪。

    孔槐之能打听到,也不足为奇。

    “这事儿不是真的吧?我看小嫂子也没受什么伤,不至于发生电视剧里那种失忆的狗血剧情吧?”

    吕竞川的消息接连发过来。

    “那小子不会想着吃回头草吧?就盼着小嫂子失个忆,把他做的那些风流事儿都给忘了,然后跟他旧情复燃,重新开始?”

    闻辛尧眼眸一暗,眼底的晦暗如潮。

    似乎是他这边沉默太久,吕竞川那边也猜出点了什么。

    隔了几秒。

    吕竞川:“卧槽,不会是真的吧?”

    闻辛尧沉沉吸了一口气,指尖轻点屏幕,给他回复。

    【闻辛尧:失忆是真的。】

    其他却一概不正面回复。

    那边吕竞川被这个消息都砸晕了,还真是?他又是震惊又是讪讪,忙发了条语音过来。

    “我开玩笑呢,最近跟我妈看韩剧看多了,满脑子都是狗血剧情,你可千万别当真啊。你和小嫂子感情那么好,吕竞川那小子,不就有个首富爹吗?他哪哪儿比得上你?小嫂子就是闭着眼也不会选他啊。”

    感情好?

    闻辛尧心脏闷跳了一下,不,他们之间,只是塑料夫妻,毫无感情可言。

    真正和她有过感情的,是孔槐之。

    她那该死的、有名有份的、全世界都知道他曾和江栖悦有过一段的前男友。

    胸口突然冒出点难以言状的情绪,让他有些烦躁。

    他想,肯定是男人的自尊心在作祟。任谁都不喜欢有个男人觊觎自己的妻子,还让绯闻闹得满城风雨吧?

    他垂眸。

    【闻辛尧:我相信我妻子。】

    吕竞川了解了。

    他决定了,找人去敲打一下那个小白脸,让他不要再一厢情愿了,在人家夫妻面前蹦跶,怪膈应人的。

    闻辛尧指尖无意识地转动着无名指上的婚戒,看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眉眼隐在昏暗中,看不清表情。

    *

    其实吕竞川还真猜得没错,孔槐之得知江栖悦失忆后,第一反应就是,这是他和江栖悦重修旧好的机会。

    一家五星级酒店里,孔槐之正一脸怀念地看着手上的一张照片。

    照片是一张单人照,女孩儿穿着银色鱼尾裙,流光溢彩,仿佛整个世界的光都汇聚在她身上。

    这是孔槐之第一次遇见江栖悦的时候,偷偷拍下的照片。

    当时是一场圈子里某位富二代的生日宴会,在海滨的一栋千万级别墅里,场子弄得很大,甚至请来了不少娱乐圈的明星,可谓是衣香鬓影,满室华光。江栖悦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漫不经心地喝着酒。

    不是她不受欢迎,实在是她过于受欢迎了。她不耐烦一直拒绝男生的跳舞邀约,便找了个无人的角落待着。可她太耀眼夺目了,花团锦簇中,她仍是漂亮到一眼被人注意。

    总有人厚着脸皮地上前搭讪。

    孔槐之没有去。

    他当时头脑发昏,心跳加速,一个字也说不出,只会愣愣地看着江栖悦。

    他对她一见钟情了。

    可女生高傲到目空一切的眼神扫过来的时候,他没觉得屈辱和冒犯,反倒为她的华贵折服。

    身边有女生见他痴痴地望着江栖悦,吃味地说道:“那是京市江家的小公主,性格骄纵,脾气很差,很难伺候的,你可别喜欢她,那是自讨苦吃。”

    孔槐之觉得女生很蠢。

    她要能长成江栖悦那样,说不定比她还要难搞。

    她那样漂亮,本就该被人捧在手心里宠着,玫瑰难养,花再多心思也是应该的。

    于是他展开了猛烈地追求。果然,他见识到了江栖悦的难伺候。

    她好像对他的追求很是不屑一顾,时常戏弄他,提出的要求一个比一个过分,所有人都在说他是舔狗,可他依旧没有放弃。

    最后,他用一场苦肉计,终于打动了她。

    他还记得当时江栖悦说的那句“我男朋友的位置空着,你要不要试一试”,他当时惊喜到几乎要晕过去了。

    两人恋爱期间,江栖悦的改变并不大,仍是高贵优雅的波斯猫,高兴了搭理他一下,不高兴了,翻着白眼让他滚。

    而且她似乎对谈恋爱并不是很会,矜持又害羞,两人交往几个月,两人就牵过几次手。但他一点都没有怨言,两年都等了,再多等等又怎么样呢?

    可是后来都被他毁了。

    他喝醉了酒,和李菲发生了一夜情,后来更是一错再错地和李菲牵扯不清。

    他自从遇见江栖悦后,他一直都没再和别的女生有过接触,他爱江栖悦,每每对着江栖悦,难免心潮起伏,血液翻涌,时常压制的情况下,一旦破戒,就有些食髓知味。

    再后来,就是李菲怀孕了,他第一反应是让她去把孩子打掉,可李菲不肯,偷偷跑去澳城,找到了他爸爸。

    他们家三代单传,这个孩子,他父母格外重视,非要逼着他娶了李菲。这件事终于闹开了,孔槐之几乎不敢想,江栖悦知道后的后果。可他因为抵死不娶李菲,被他爸爸关在了家里。等尘埃落定,她已经嫁给了闻辛尧,成为别人的妻子了。

    孔槐之这些年一直在后悔,当年怎么就鬼迷心窍了呢?

    “岁岁,你看,上天又给了我们一次机会,你失忆了,没关系,我再追求你一次,这次你一定也会重新答应我。”孔槐之温柔地摸了摸照片上女孩儿的脸,喃喃自语道。

    “哐当——”

    门被人猛地打开,一道高挑纤细的身影出现在房间里。

    李菲怒气冲冲地走上前,将一沓纸甩到他身上,质问道:“你什么意思?”

    孔槐之抬起脸,面无表情地看向她:“就是你看到的意思,我们离婚吧。”

    李菲看着他,不敢相信他居然能跟她提离婚,她冷笑一声:“你做梦!”

    顿了顿,她继续说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吗?你想离婚去找江栖悦吧?你别做梦了,你也不看看,人家老公是谁,人家现在婚姻幸福,生活滋润,怎么可能会看得上你?”

    孔槐之神色一痛,低声道:“我愿意等她。”

    李菲一脸愤怒,“你别想,我不会和你离婚的!”

    她冲上去,将那份离婚协议书捡起来,撕碎,咬牙:“我不会让江栖悦把你从我身边抢走。”

    *

    繁华的商场内,江栖悦和闻幼宜在衣帽间里不停地试衣服。

    闻幼宜孤身一人来的,手机钱包都被偷走了,什么行李都没带,于是几人直接就出来逛街了。

    “这件好看,呦呦,你要不要试试看?”江栖悦拎着一条翠绿色碎花小吊带裙,问道。

    闻幼宜看了一眼,有些迟疑,这条小吊带太露骨了,漂亮是漂亮,但不是她的穿衣风格。

    江栖悦看出她的迟疑,眨眨眼:“很好看的,真的不试试看吗?”

    闻幼宜长得很漂亮,五官精致,但因为内向自卑,穿衣风格也偏沉闷,整个人看上去也很是弱不禁风。

    江栖悦觉得,人穿得鲜亮一些,精气神也会变得更鲜活。

    不过,要是小姑娘不愿意,她也不会强迫她。

    闻幼宜见江栖悦眼底的鼓励,深吸了一口气,将这条小吊带长裙拎了过去,跑去试衣间试了。

    几分钟后,闻幼宜捏捏着从试衣间走出来。江栖悦眼睛亮了起来。

    果然,这种小清新的森系风格很适合她。

    闻幼宜害羞地望着江栖悦,‘好看吗?会不会很奇怪?’

    江栖悦:“好看!跟森林精灵一样!”

    闻幼宜别夸得耳尖泛红,她看了一眼一旁的闻辛尧,‘大哥,你觉得呢?’

    闻辛尧见她眉眼间满是欢喜,笑了笑:“很好看。”

    整个人灵动又鲜活,是他也极少见到的表情。

    闻幼宜这才放下了心,大哥一向不会说谎,他都觉得好看,那肯定很好了。

    一旁的店员也很是开心,这几位顾客出手大方,长相气质都很出众,随随便便一件衣服穿在他们身上都好看,天生的衣架子,尤其是那位明艳动人的小姐,衣服试了都买了,今晚的业绩比三个月还要多。

    结账的时候,闻辛尧主动将自己的卡递给店员,江栖悦也就没和他抢,算他识趣。

    他们买的东西太多了,闻辛尧留了地址,让人送货上门。

    一路逛过去,江栖悦觉得光买衣服可不够,配饰也打算一起买。

    这一层都是大牌服装,包包首饰在另外的楼层。江栖悦和闻幼宜手挽着手走在前面,她格外热情地替闻幼宜分析她的优势,给她设计穿衣风格。

    经过一家婚纱店的时候,闻辛尧脚步突然顿住,目光望着橱窗里精致华美的洁白婚纱。

    走在前面的两人见闻辛尧没有跟上来,江栖悦停下,转过身娇声娇气地喊他:“闻辛尧,你干嘛呢?”

    闻辛尧喉结滚动,看江栖悦不耐烦催促他的样子,迈步跟上去,走到她面前,突然扣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往回走。

    江栖悦只感觉到一道干燥的暖意裹住了她,滚烫的体温下,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她愣愣地跟着走了两步,反应过来,挣扎起来:“闻辛尧,你发什么疯!你要带我去哪儿?”

    闻辛尧另一只手握住了婚纱店玻璃门上的金色扶手,凉意浸透他的掌心,他心里的那个念头却越来越滚烫。

    他听到自己嗓音低沉地说道:“我们拍婚纱照,怎么样?”

    江栖悦怔住,挣扎的动作都停止了,反应过来他说什么后,蹙了下眉,“怎么突然想拍婚纱照了?”

    “……你不喜欢?”闻辛尧反问。

    “也不是吧,就太突然了。”江栖悦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闻辛尧笑了下:“不突然,我们结婚两年了。”

    第28章 我太太喜欢就够了

    江栖悦盯着他,总觉得他不是这种临时起意的人。

    “但也不急于一时吧?”

    江栖悦看了一眼婚纱店内,咕哝道:“谁会大晚上来拍婚纱照啊。”

    闻辛尧眸色深了深,是,自己也不清楚刚才是怎么回事,突然就提出了这个要求。明明最开始结婚的时候,江栖悦说拍婚纱照麻烦,懒得拍,自己也同意的。现在又突然……

    可是,嫌麻烦的前提是,他们都知道这场婚姻最开始就是有期限的,两年,自然越低调越好。如今,江栖悦失忆了,离婚协议的事情忘得精光,他自然不会离婚。

    那边又有一个不安分的前男友虎视眈眈,再低调下去,恐怕流言蜚语更是满天飞。

    他倒也没大度到让自己的妻子被人指指点点的地步。

    江栖悦余光瞟到闻辛尧神色晦暗,感觉他好像心情很差,算了,他想拍就拍吧,他这样喜欢自己,肯定也想看她穿婚纱的样子。江栖悦仰着下巴,一脸傲娇地说道:“行了,来都来了,就进去看看吧。不过先说好了,我眼光很高的,一般的设计我可不喜欢。”

    闻辛尧怔了一下,没料到她会同意。

    江栖悦见他失神,动了动手腕,提醒他:“不进去吗?”

    “哦。”闻辛尧回神,腕骨微微用力,推开了玻璃大门。

    江栖悦还不习惯和他这样亲近,甩开他的手腕,转身抱住了身后闻幼宜的手。

    玻璃门上挂着一串贝壳风铃,开门时伶仃作响,欢快清脆的声音让店内的人都看了过来。等看清楚走进来的一行人时,眼前一亮,笑意盈盈地迎上来。

    “欢迎光临,晚上好。”

    店员看他们是三个人,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谁要拍婚纱,她的目光划过他们的手指,在看清楚那对精美的对戒时,心下有了数。

    晚上没什么客人,就像江栖悦说的,很少有人会晚上来试婚纱。因为晚上光线不太好,只靠灯光的话,一些瑕疵很难看出来,大部分人都会选在白天。

    这是婚纱店,他们都没拍过,店里的人都不认识他们。

    但这座商场,高奢专柜扎堆,能来这儿消费的大多都是达官显贵,店员受过专业的培训,服务态度很好。

    店长见识多一些,目光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几人,男人穿着岩灰色高定西服,没有logo,不代表是杂牌货,相反,这些有钱人讲究的话,都有专门的裁缝为他们量体裁衣,一对一设计,没有品牌反倒是最贵的奢侈品。手腕上的百达翡丽是全球限量发行的典藏款,无名指上的戒指看上去很素,但上面镶嵌的是极为珍稀昂贵的蓝钻石。

    这一套行头下来,足以买下他们这家店了。

    不过他看上去很是低调,旁边的那位女士则高调多了。

    DIOR小黑裙,红宝石桃心耳环,那条澳白珍珠项链圆润有光泽,每一颗都很大,目测应该是直径14㎜的,本来这样的大珍珠日常戴会显得夸张,但在她身上,却并不突兀,有一种高级的贵气感。她的肩上背着一只爱马仕玫瑰金凯剂包,看似小巧,上面镶嵌的钻石比满室星光还要耀眼。

    店主有钱人见得多了,但有钱到这种程度的,少之又少。

    况且女人的品味很好,一应搭配恰到好处,那支一千多万的包包随手就被她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足以看出,这只包于她而言,也不是很贵。

    她走上前,准备亲自服务这几位。

    晚上,茶和咖啡都不合适,她拦住了准备将咖啡递上来的店员,瞪了她一眼,低声道:“去准备几杯鲜榨西柚汁。”

    店员应是,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另外的店员连忙补上几碟甜点,江栖悦看了一眼,提不起什么兴致。晚上她一般不会吃这种热量太高的东西。

    店长见状,连忙开口:“这位小姐,这边请。请问您这边是准备办婚礼吗?”

    婚礼?江栖悦眨眨眼。

    闻辛尧:“是的。”

    江栖悦蓦地看向他,一脸错愕,刚进来的时候不是就打算拍几张婚纱照吗?怎么又变成办婚礼了?

    她有些不高兴,他没和她商量就随意安排她,这让她觉得很冒犯。

    闻辛尧看出她的不悦,伸手握住她的手,淡声安抚:“婚纱就是为婚礼准备的,一般流程都是先拍婚纱照,后举行婚礼,我这样说也没错。”

    理是这么个理,但她就是不高兴:“那你怎么不说我们是先领证呢?”

    正常流程不是婚礼过后领证吗?

    闻辛尧:“是我的错,所以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将功补过。”

    他认错认得太利落,反倒让江栖悦不好说什么了。

    她唇瓣嗫嚅了两下,恼意消散,她也终于注意到了,她的手被他握在手里。干燥温热的掌心存在感格外强烈,他的手指修长,能将她的手牢牢包裹住,倒是衬得她的手纤细玲珑起来。

    他怎么回事呀?动不动就牵她的手?

    但她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交相辉映的两枚戒指格外登对,她莫名就觉得脸有些热,她稍稍挣了一下,没挣脱开。

    闻辛尧微微侧过脸,气音几不可闻:“我们是夫妻,你要是甩开,我会很难堪。给我个面子,嗯?”

    潮热的气息温柔地拂过面颊,尾音处的上扬小钩子一样,又蛊又苏。

    江栖悦承认,他这样软下语调和她说话,让她心里有种莫名的爽感。

    她心想,他们是夫妻,牵个手也没什么,自己真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甩开他的手,才奇怪嘞。

    她指尖蜷了蜷,打算给他这个面子。

    闻幼宜在一旁看得惊讶,都知道江栖悦脾气不太好,小公主的脾气很不喜欢被人管教约束,此刻却被她大哥牵着手,乖巧地站在那儿没发脾气,简直太让人震惊了。

    两人牵着手,跟着店长在店内一一走过那些婚纱。

    “不知道您的婚礼是什么风格的?我们这边有婚纱风格多样,中式和西式都有,也能专门定制,比如有些人喜欢小众独特的主题婚礼,我们也能满足顾客的需求。”店长介绍道。

    江栖悦有些眼花缭乱,但兴致缺缺。这些婚纱看上去都一个样,一眼看过去,都没有让她很惊艳的款式。

    店长看出她的不满意,也是,这位小姐的品味看上去就不低。她暗自思索了几秒,“我们这边能订制,虽然价格上会贵很多,但能保证设计是独一无二的。”

    也是看出眼前的人不差钱,她才敢提。

    他们的设计师是国际知名设计师,也是店内的活招牌,是他们老板花重金签下的一位来自意大利的设计师,

    米歇尔设计师上世纪就被誉为“上帝之手”,声名在外,他笔下的婚纱都是华美繁复,极尽奢华,深受上层社会的喜爱。他曾担任王室的御用设计师,好几任王妃和女王的婚礼都是出自他手。如今他已经七十多岁了,年纪上来了,灵感早就大不如从前了,所以他的设计千金难求。

    也是他老板运气好,在一次登山过程中,救了米歇尔一命,才让他答应每一年给他们婚纱店内提供一张婚纱设计图。

    这每一套婚纱都是店内的镇店之宝。

    当然,价格也是惊人的天价。

    毕竟这种私人订制,一经制定,不能更改。不同于租借婚纱,这些婚纱到最后,都是要由人买下来的。普通人连想都不敢想。

    江栖悦终于来了点兴致:“定制?”

    她喜欢独一无二。

    店长见她果然感兴趣,松了口气,从一旁找出一套画册,“这是米歇尔设计师的作品,您可以看一看,风格是否喜欢。”

    画册不重,就十几页的样子,可里面每一套一翻开,都是让人咂舌的价格。

    米歇尔偏爱重工刺绣,盛大的裙摆如花,水晶和碎钻的点缀奢华梦幻,星河般在裙摆间流动。他的元素偏华贵,金丝银线是基础,这种设计一下子就俘获了江栖悦的心。

    “闻辛尧,我喜欢他的设计!”江栖悦眼眸晶亮地望着闻辛尧。

    闻辛尧就知道,她的喜好永远都高调张扬。

    他喉结滚了滚:“好,就选它。”

    店长在一旁很是震惊,八位数的婚纱就这样随随便便的决定了?店长迟疑了一下,提醒道:

    “您要不要再考虑一下?我们这边要预付一笔定金,一百万,这笔钱若是您反悔了,是不会退还的。”

    闻辛尧对婚纱没什么研究,或是说他对女孩儿的一切都没有研究,但他知道,顺着她的心意,宠着她就行。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黑卡,递给店长,嗓音温沉:“不用考虑了,我太太喜欢就够了。”

    第29章 你是第一次接吻吗?

    店长看着眼前这张黑卡,愣了一下,态度愈发恭敬了。

    顶级富豪才能享受的无限额黑卡,身份地位的象征。

    江栖悦见婚纱的事情敲定了,也就没了继续逛下去的兴致了,反正一时半会儿也穿不上。

    她准备要走,店长却细心地推荐道:“这主婚纱订好了,其他的礼服还需要吗?”

    江栖悦一愣,她有些不解,“还要什么礼服?”

    店长见她一脸茫然,笑了笑,温声解释:“婚礼当天要穿的衣服不少,晨袍是当天起床做造型的睡袍,主要是为了方便化妆做造型用的,妆后还有出门纱,仪式正式开始的环节才会换上主婚纱,婚礼过后还有敬酒服,如果想要婚礼上的造型多一些,敬酒服也可以适当地增加数量。毕竟许多人这一辈子婚礼只有一次,多漂亮都为不过的。”

    当然,这些都是有钱才消费得起的仪式感。普通人结婚,一套婚纱加一条敬酒服就差不多了。

    江栖悦听得有些头晕,没想到婚礼上这么复杂,这样算下来,举办一场婚礼,礼服至少都要准备七八套。

    但店长的话又让她有些心动,是呀,不出意外的话,她大概也就结这一次婚,盛大又浪漫才不留遗憾。

    店长见她有些意动,热情地推荐道:“您到这边来,这边是礼服区。”

    几人跟随着店员往里走,那儿有一块单独的区域,摆放着一些礼服。这边相较于婚纱,款式和颜色也就更加繁多,毕竟现在婚礼的主流,不是纯洁无瑕的白,就是喜气洋洋的红。

    而这些礼服,更倾向于美观,能够让设计师发挥的空间也更多。

    闻辛尧一眼就注意到了一条绿裙子,他想到了两人的初见,目光柔和了一些,指着一件绿色的新中式旗袍道:“这件做婚礼的晨袍怎么样?”

    店员一愣。这……这条新中式旗袍是国内知名苏绣大师姜南音老师的作品,是为了纪念她丈夫逝去的母亲所作,听说那位孟夫人最喜欢的花是绿色洋桔梗。

    但很多人嫌晦气,没有人会在婚礼上选择这种颜色。这件旗袍一直在他们店里,从未被人触碰。

    店员小心翼翼地去看江栖悦的神情,害怕准新娘动怒。却见江栖悦直勾勾地盯着那条绿色旗袍,忍不住上前,指尖轻轻摸上柔软的真丝布料,眼底满是惊艳。

    新绿色的颜色纯粹浓郁,却不显得俗气,反倒有种清冷感,似春水般流淌的美,恬淡又宁静。洋桔梗的刺绣花纹蜿蜒而上,爬满枝头,栩栩如生,春意盎然。

    好美。

    想要。

    江栖悦瞬间有了试穿的欲望。

    她双眸晶亮,望向店长:“现在能试穿吧?”

    “可,可以。”店长惊讶后便是狂喜,这件礼服一直积压在这儿,无人问津,就算有人喜欢这条旗袍的设计,也都因为颜色而退却。

    今天终于遇见识货的了。

    闻幼宜有些迟疑,小心地扯了一下江栖悦的衣角,鼓起勇气,‘这件旗袍它颜色不好。’

    小嫂嫂和大哥要一辈子在一起,这种不吉利的颜色还是不要了吧?

    江栖悦轻哼了一声,“这颜色怎么不好了?都是那些人把绿色污名化了,绿色多好看?我最喜欢绿色了。”

    闻幼宜眼底的迷茫被钦佩所代替,她怔怔的望着明艳动人的江栖悦。

    她轻飘飘地瞥了一眼闻辛尧:“难道我穿一身绿,你就要给我戴绿帽子?”

    闻辛尧:“……”

    “不会。”

    他才更担心这一点才是。

    江栖悦满意地勾了勾唇,她不会被世俗眼光所裹挟,一辈子就活个快活自在,别人怎么想,她没工夫去了解。

    店长连忙取下绿色旗袍,亦步亦趋地跟在江栖悦身后,去了更衣室。闻幼宜也哒哒哒跟了进去。

    更衣室外有沙发,闻辛尧在沙发上坐下。

    等待的时间有些百无聊赖,闻辛尧取出手机,本想见缝插针地处理工作,可不知为何,心里总是静不下心来,他无奈收起手机,随手在一旁拿了份婚纱册看了起来。

    十分钟后,眼前的巨大帘幕传来细微的动静,一道纤细瘦弱的身影跑出来。

    ‘大哥,等会儿你可别闭眼!’闻幼宜激动万分,白皙的小脸泛红,十指翻飞。

    闻辛尧看着她,失笑,倒也配合地点点头:“嗯。”

    江栖悦最无可置喙的就是她的美貌,闻幼宜和她见的次数不多,才会这样大的反应。他与她朝夕相处,多少有点免疫……

    下一秒,帘幕被人从中间往旁边缓缓拉开。

    闻辛尧脸上那点浅淡的笑意滞住,目光凝在那道纤细窈窕的身影上。刚刚那一瞬间,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胸腔里那颗心脏猛烈地收缩了一下。

    水晶灯明亮的灯光下,江栖悦骄矜地站在一尺高的小高台上,两条白皙的手臂优雅交叠在腹前,洋桔梗枝枝桠桠,从小腿处攀上柔软的腰肢。

    浓密乌黑的长发挽了个发髻,翡翠簪简约温婉,眼波流转间,多了一抹妩媚风情。

    他第一次见她这般装扮,她偏爱华丽的裙,珠光宝气,艳光四射。如今淡雅的装扮,却也让人移不开眼。

    闻辛尧脑子里不知为何想到了一句诗词,春路雨添花,花动一山春色。

    江栖悦就是那朵热烈明媚的花。

    闻幼宜看闻辛尧失神地望着江栖悦,偷偷捂着唇笑起来。

    江栖悦在里面照过镜子了,对于中式的妆容有些新奇和陌生,但无疑是令人惊艳的,足以让人神魂颠倒。可她一想到闻辛尧那张波澜不惊的脸,得意散了大半。

    他总是淡淡的,喜怒不形于色,再漂亮的脸在他面前,总是没什么成就感,格外挫伤人的骄傲。

    江栖悦撅了撅唇,有些气闷。店长还以为她不满意这件衣服,“小姐,您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满意吗?”

    自然是不满意外面那个呆子。

    江栖悦心里嘀咕,面上不显,带上浅淡的笑:“没有,我很满意。”

    店长这才请示她:“那我拉开帘子了?”

    江栖悦仰着下巴拢了下裙摆,“嗯。”

    耀眼夺目的灯光下,男人坐在那儿,定定地望着她,眉目幽深,似潮暗涌。

    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反应。

    江栖悦从太多男人眼中见过这种目光,惊艳又痴迷。

    她从前总是厌恶的,总觉得他们目光黏腻,又痴心妄想,可同样的目光出现在闻辛尧的眼中,她却没有那种反感。她得意地翘了翘唇瓣。

    没有人不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闻辛尧也不会例外。

    她拎着裙摆,款款走下去,杨柳腰肢轻摇慢晃地走到闻辛尧面前,妖娆地坐在他身侧,媚眼撩人:“好看吗?”

    她故意逗他,心里暗暗嘲笑他以前的装模作样,故作正经。

    一旁的闻幼宜见状,连忙拉着店长偷偷走开,给两人一个独立空间。

    闻辛尧手臂被一道温软包裹住,他的肌肉下意识紧绷,侧过脸,掀起薄白的眼皮,眼底晦暗如墨,沉沉地望着她,目光微微下移,落在她的唇瓣上,眼底的侵略性如有实质。

    看出他的意图,江栖悦心下一跳,耳尖红了红,却是得寸进尺,“你不承认也没关系,我看你刚才看我看得都呆住了。”

    旁边有人,他能对她做什么?她有恃无恐。

    闻辛尧深深望着她,她眼底满是明媚的笑意,她的眉眼很漂亮,又纯又媚,故作撩人姿态,动作生疏,但因为她这张脸,什么神态都变成了风情。

    他眸光自下而上,落在她的唇上。

    女孩儿的唇粉而饱满,同样漂亮,她身上好像就没有不好看的地方。此时她吐气如兰,呼出的气息带着甜香。

    闻辛尧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看出她的小心思,她带着股天真的勇敢,像是一只刚出生的小兔子,不知轻重地闯入猛兽的领地,放肆地撒欢。

    他要给她点小教训。

    脑子里难以抑制地冒出个阴暗的想法,闻辛尧眸色渐深。两人呼吸近得都缠在了一起,他脑海中的理智和多年的教养又在拉扯着他的神经,克制和欲望交织翻滚,他的唇紧紧抿着。

    可偏偏眼前这张唇还在一开一合,好似引人采撷的玫瑰花:“假正经——唔!”

    闻辛尧脑海中的那根弦猛地断裂,欲望压过理智,两人的呼吸交缠。

    男人的唇好烫,江栖悦浑身颤栗了一下,她眼睫颤了颤,倏地睁大了双眼。

    唇瓣紧密贴合,热度滚烫,电光火石,她的声音顿时哑然,唇齿间被另一道更加霸道的气息填满,浓郁到让人头晕目眩。

    意识到他们之间在做什么,江栖悦脑袋空空的,搭在闻辛尧身上的手无意识攥紧,西装外套揉皱出深浅不一的痕。

    他的吻最开始很凶猛,带着股难以言状的感觉,似怒似气,还有些生涩,坚硬的牙齿总是笨拙地刮过她的唇,带起细细密密的痒意。

    后来,许是她的乖巧让他心情好了很多,吻变得温和下来,唇瓣轻吮,热息交融。

    江栖悦脑子晕乎乎的,迷蒙着,胸腔里的呼吸变得越来越稀薄。

    闻辛尧的欲念被稍稍抚平,理智稍稍回归,敏锐地感觉到江栖悦的异常,攥着他衣领的手缓缓松开,呼吸微乱地直起身。

    他垂眸,见江栖悦面色绯红,意识到她有些缺氧,骨节分明的大掌轻抚她的脊背。

    江栖悦趴在他胸前,用力呼吸氧气。

    她的唇色绯红,娇艳欲滴,刚才的得意和狂妄消失的一干二净。

    闻辛尧嗓子里溢出一抹轻笑。

    “你是第一次接吻吗?换气都不会?”

    第30章 口红印

    江栖悦又羞又恼,感觉到了他话语中的嘲讽,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怎样?”

    以她目前的记忆来说,她这就是第一次接吻啊!她的初吻!

    不会换气又怎样?

    江栖悦扬起下巴,瞥他一眼,“你的吻技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说着违心话,事实上,他的吻时而温柔,时而强势,让她一颗心忐忑又不安,总是飘飘然的,是一种很陌生的感觉,但不可否认,很舒服,她并不讨厌。

    但她一向是不服输的性格,别人笑话她,她自然也要竖起浑身的刺扎回去,毫不手软。

    闻辛尧:“……”

    他额角跳了跳,第一次感受到了挫败。接吻他也是第一次,哪里有什么技巧可言,完全是顺从本心,随心而动。

    随心而动……

    闻辛尧心尖一动,这个念头一起,他心里自嘲一笑,他一向自诩家教良好,可自己男人贪图美色的劣根性仍会作祟,他竟也会被欲望支配,冒犯于她。

    他将自己的冲动归结于他的自制力,却忘记了,曾经的他面对多少诱惑也曾目不斜视,无动于衷。

    他吻了她,他百口莫辩。

    她没动怒,完全是看在两人是夫妻的份上,可他心里清楚,这场婚姻有名无实。要是等哪一天江栖悦恢复记忆了,记起今夜这一吻,会抓狂成什么样。

    “抱歉。”闻辛尧语气郑重地道了歉,是他冲动又轻浮,但要是说后悔,又不太可能。

    初吻的体验不算差。

    况且,他不是喜欢为自己开脱的人,敢做就要敢当,开始已经很卑劣了,事后反悔,有失风度。占尽好处,又逃避责任,他也不齿这种自私的行为。

    本来怨气很大的江栖悦被他这一句道歉弄得懵了,她笑他吻技差欸?他不生气和她道什么歉?

    江栖悦的印象中,男人似乎对这种东西非常重视,关乎着他们的男性自尊,别人一质疑就能暴跳如雷。他怎么回事?!

    江栖悦惊疑不定地望着闻辛尧,闻辛尧不可能跟她生气,她要是说的是事实,大方承认又如何?大不了以后多加训练就行…八一四八一流9流三…

    这个念头一起,闻辛尧眸色深了深,又有燥意浮动,他倏然站起身。

    江栖悦被他吓了一跳。她咬着唇,觉得他简直莫名其妙。她气鼓鼓也跟着起身:“我累了,想回去了。”

    闻辛尧颔首:“好。”

    他将人喊进来。

    江栖悦又羞又气,这伙人怎么回事?要不是他们跑了,自己怎么可能会被闻辛尧吻。虽然体验并不赖,但旁人不都知道他们刚刚在里面接吻了?她找根地缝钻进去好了。

    闻幼宜小蝴蝶一样开心地跑进来,眼眸晶亮地望着两人,一脸暧昧。

    店长和几位店员素质极好,目光并不大胆放肆,但眼底的笑意和艳羡却遮掩不住。两人俊男靓女,家世优越,又感情这样好,着实让人羡慕。

    江栖悦轻轻瞪了一眼闻幼宜,小叛徒!

    她完全忘了,若论亲疏远近,自己远远不及闻辛尧的。

    她冷哼一声,抱着双臂不看她。闻幼宜的笑顿时消失,她急了,小狗似的不停地绕着她打转,‘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江栖悦被她吵得眼睛疼,主要是小姑娘眼巴巴地望着自己,总让人生不起气来。况且她也没有真生气。

    “下不为例!”江栖悦蹙眉,娇声警告道。

    闻幼宜长舒了一口气,自己这不是刚才想给两人制造机会嘛,两人感情甜蜜了,这样江栖悦才会永远是她的小嫂嫂呀。

    闻辛尧走过来,江栖悦瞪了他一眼,往旁边走开,一副不想看到他的模样。

    闻幼宜注意到两人的气氛,两人一左一右站得极远,她眨了眨眼,大哥惹小嫂嫂生气了?

    她有些失望,刚才的气氛那样好,怎么变成吵架了呢?

    闻辛尧见她气呼呼的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而对店长道:“这件绿旗袍做婚礼晨袍,剩下的礼服就暂时线上图选,礼服的设计图发邮件给我就好,我会让人过来交接。”

    店长:“好的。”

    她抬头,看了一眼闻辛尧,愣了一下,又飞快地垂下了眼。

    闻辛尧察觉到店长刚才眼里划过的一抹惊讶,他凝神,直觉有问题,他侧脸,直直望向不远处的全身镜。

    有了镜子,他才终于注意到了异样。刚才接吻的时候,他的唇上沾上了江栖悦的口红。

    闻辛尧:“……”

    他淡声道:“有没有湿纸巾?”

    江栖悦听到他的话,好奇地看了他一眼,要湿纸巾干什么?

    店长忙道:“有,我去给您拿。”

    闻幼宜也将目光望了过来,细细看了几眼,错愕:‘大哥,你的嘴巴上是什么啊?’

    江栖悦呆滞,瞳孔紧缩,猛地看向他的唇,接吻过后的唇靡丽又红润,远比最开始的淡色要秾丽。

    她的脸上瞬间爆红,这下好了!谁都知道两人刚刚接吻了!

    闻幼宜问完,突然福至心灵,也意识到大哥嘴巴上的是口红了,她偷偷笑了一下,而口红是谁的,不言而喻。

    *

    江栖悦的脸都丢尽了。她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婚纱店。

    闻辛尧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眼底划过一抹笑意,抬脚跟了上去。

    上车的时候,车后座的车门紧闭,他拉了一下车门,没打开。

    车窗贴着防窥膜,隐私性极好,他无奈地曲起指节敲了敲车窗,好半晌,车窗才稍稍降下了一些。

    闻幼宜一脸歉意地望着他:‘大哥,小嫂嫂说她目前不想看到你。’

    闻辛尧:“……”

    “那我坐前排。”

    他知晓今晚让江大小姐没面子,此刻心情必然很差,始作俑者是他,他也无声纵容她的小脾气。

    闻辛尧看向车里更加深处的位置,江栖悦没看他,端坐在后座,抱着双臂,脸转向了另一侧,侧颜精致漂亮。

    闻幼宜眼底满是迟疑,‘可能不行。’

    “幼宜,别和他说话了,我们回家,司机,开车!”江栖悦又娇又嗲的嗓音响起。

    闻幼宜抱歉地看了一眼闻辛尧,关上车窗。闻辛尧眼看着车扬长而去。

    闻辛尧:“……”

    他揉了揉眉心,无奈给王钦打了个电话,让他来接自己。王钦是他的生活助理,二十四小时待命,不过这么晚接到闻辛尧的电话,还有些狐疑。

    印象中今晚是没有应酬的啊?

    等王钦到时,就看到闻辛尧孤零零地站在路旁,王钦还以为他在吹风醒酒,拿了一瓶矿泉水下车,快步小跑到闻辛尧身边,“闻总。”

    说着,他将水递给闻辛尧。

    闻辛尧随意挥了挥手,没有接:“不用。”

    王钦没在他身上闻到酒味,此刻他的眼神清明,神色明朗清隽,并无一丝醉意。

    王钦迟疑的看了眼周围,周围是一家高级商场,闻辛尧这么晚来逛超市了吗?可他手里空荡荡的,也没买东西的样子。可他不像是闲的没事会大晚上出门的人啊?

    上了车,王钦看了一眼车后视镜,见他眉眼沉静,不辨喜怒。

    “明天你去这家商场四楼的婚纱店一趟,有些事需要你去办。”闻辛尧沉声道。

    王钦:“好的。”

    说完,他愣了一下,婚纱店?

    他试探着问了一句:“您要办婚礼?”

    闻辛尧抬起薄白的眼皮,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王钦立刻正襟危坐,没敢再打听。

    原来这么晚是出来挑选婚纱的啊?

    王钦又问道:“太太没和您一起吗?婚纱还是要亲自试了才好……”

    王钦话音未落,察觉到脊背微微发凉,他偷偷看了一眼后视镜,注意到闻辛尧有些黑沉的脸,王钦咽了咽口水,紧张不已。

    他傻呀,闻辛尧是多周全的人,怎么可能会犯这种低级错误,肯定是太太也一起来了,婚纱店是两人一同去的,但至于为什么回去的时候是孤家寡人的,他没敢再想下去。

    神仙打架,他们这些小鬼还是别去触霉头好了。

    *

    回来的时候吹了一会儿晚风,江栖悦那点羞耻恼意也消得差不多了,但她仍是气不过,进玄关的时候,将那双摆放整齐的深蓝色拖鞋往旁边踢了踢,尤不解气,狠狠地踩了几脚,仿佛脚下踩着的是让她生气的人。

    丢人!

    她江栖悦什么时候丢过这么大的人!

    闻幼宜乖巧地躲在一旁,没敢上前,害怕被迁怒。

    徐姨见她们回来了,迎上来,没看到闻辛尧的身影,问道:“姑爷人呢?怎么没回来?”

    江栖悦气哼哼地道:“谁管他呢!”

    说完,就哒哒哒地跑上了楼。

    徐姨照顾江栖悦十几年,清楚她的任何情绪。但这一次有些看不懂了,脸上看上去很生气,但好像又不是真的生气了。

    她转头看向闻幼宜,柔声问道:“姑爷和小姐吵架了吗?”

    闻幼宜摇了摇头,两人不算吵架吧?吵架是相互的,顶多算是大哥单方面惹怒了小嫂嫂。

    徐姨想问更多,但想到两人语言沟通不便,只能歇了这个心思,反正小姐看上去没动怒,也就不用管了,说不定是夫妻俩闹点小矛盾,增添生活情趣呢?

    “我给您准备了房间,您要现在休息吗?”徐姨问道。

    闻幼宜点点头。

    她一向睡得早,九点多就睡了,今晚和小嫂嫂逛街有些兴奋,已经超过她睡觉的点了。

    至于大哥,只能自求多福吧。

    她帮不了他。

    不然小嫂嫂生气了,把她赶走就糟了。

    *

    闻辛尧回到家,客厅给他留了一盏灯,他换鞋的时候,一时没有找到自己的鞋。他目光巡梭了一圈,在不远处的凳子旁,自己的两只鞋歪七扭八地躺在那儿。

    闻辛尧:“……”

    他啼笑皆非,觉得她的小脾气幼稚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