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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出人意料 那边戏台似乎已……

    那边戏台似乎已经唱完了一出戏, 席面虽分了男女席,可这会儿还未开席,前面的空地还被安排成了年轻公子小姐们投壶、木射的场地, 这会儿往这边过来的人已经越来越多。

    林清羽刚转身没多久, 梅岁寒便也跟着站了起来, 随后跟上了她。

    成年男子的身高很是具有压迫感, 林清羽下意识的避开了些, “你跟上来做什么?”

    “你有事要离开,我亦是有事需得离开了呀。”梅岁寒眨了眨眼看着她, 一双多情桃花眼此刻带了几分笑意,显出一副温厚无害的样子。

    林清羽怒瞪他一眼, 错开身子绕到他前面, 大步离开。

    鹅卵石铺的小路上有一层台阶, 林清羽步子迈得有些大, 一不小心踩空, 整个身子往前倾下去。

    林清羽吓得花容失色,已经来不及做出反应, 索性闭上了双眼等疼痛袭来。

    正巧过来找林清羽的萧晗在转角瞧见这一幕,心尖一颤, 来不及多做思考便已经冲了上去, 留下身旁的友人目瞪口呆。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 林清羽睁开双眼,偏头往后看去。

    原来是梅岁寒及时拉住了她的衣领。

    林清羽惊魂未定的看着他, 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萧晗紧皱着眉头,几步上前来将林清羽拉了起来,随手揽到了自己身后,面露不善的看着梅岁寒, “多谢梅庄主出手相救了。”

    梅岁寒收回滞空的手,他的身量比如今才十七岁不到的萧晗还高了半个头,又是站在台阶上面,垂眸看着他,竟有几分居高临下。

    萧晗皱了皱眉头,稍稍往后退了几步,继续瞪着梅岁寒。

    梅岁寒浅浅笑了一下,下了台阶朝萧晗拱手行了礼,“公子不必客气,在下还有事,便先行告退了。”

    萧晗仰着脖子,轻轻点了点头。

    待梅岁寒走远了,跟着萧晗一起过来的几位同窗相视一笑,也跟着离开了。

    留下两人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你为什么跟他一起走?”萧晗先开了口。

    林清羽被他看得不知道为什么莫名有些心虚,她转过身继续往前走,小声解释道:“原本我是跟纪姐姐一起坐在亭子里的,后来纪姐姐有事先离开了,我本来也打算要走了的,没想到他突然过来了。”

    两人顺着小路本打算往前厅去,结果林清羽不小心走叉了路,竟是越走越偏僻了。

    “他过来了,你就不能走了?”萧晗斜眼看着她,语气带着几分阴阳怪气。

    “那人家都主动打招呼了,我总不能不回应,直接转身就走吧!”

    “为何不可以?”

    林清羽抬眸看了他一眼,又是哪位不开眼的惹了他,莫名其妙的这是在生什么气?

    “跟个陌生男子独处一处,男女授受不亲你知不知道,还回应,直接无视不行吗?”萧晗一脸不爽的继续训斥着她。

    “那他也不算是陌生男子啊,我之前还救过他呢!”

    “呵,可真了不起。”

    林清羽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懒得搭理他了,疾步往前走去。

    “怎么!难道我说错了?你是没多想,那老男人专挑你独处的时候来跟你打招呼,谁知道他安得什么心,你能不能长点心。”

    林清羽顿足,气恼的看着他,“我……”

    “你什么你,说到底你就是一点防范意识也没有,就你刚刚那一幕,被有心人瞧见了,再添油加醋乱说一通,到时候你哭的地方都没有。”

    林清羽一路被他指着脑袋指责,已经被气得不想说话,提着裙子加快了脚步。

    虽然此事她确实有顾虑不周之处,但他这一路没完没了的喋喋不休着实烦人。

    “我跟你说这么多,你听见了没有啊?”萧晗又伸手戳了戳她的额头。

    林清羽气鼓鼓的看着他,随即翻了个白眼,实在不想搭理他了。

    “嘿,我好心好意提醒你,你还不领情是吧!”萧晗撸起袖子,打算搬出他的一百零八式说教大法,再给她好好教导一番,让她务必明白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对她的危害到底有多大,尤其是那种不清不楚的野男人。

    在他的魔音摧残下,林清羽痛苦的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萧晗你够了!”

    一声怒吼同时震惊了两个人。

    林清羽很快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她讶异地捂住自己的嘴,一脸无辜的看着他。

    萧晗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好啊林清羽,你现在都敢直呼我大名了?你可真是……”

    “我不是故意的。”林清羽抢先说道,“谁叫你一直啰嗦个不停的,而且这里又没有别人,谁知道我直呼了你的大名呢?”林清羽说完这话转身就跑。

    不知道是那个字眼戳着了他,萧晗不仅没生气,嘴角反倒勾起了一个弧度。

    我就知道这小妮子平日里的乖巧都是装的。

    萧晗掩下嘴角的笑意,提步追了上去。

    砰!

    害怕被萧晗抓住教训,林清羽是卯足了劲跑的,刚跑到转角处,迎面便撞上一堵人墙,顾不及鼻子的疼痛,她下意识的揪住了前面人的衣襟避免后仰摔倒。

    只觉得手下的手感异常柔软,林清羽不小心又捏了捏。

    她诧异地抬起头来,见到的便是白夫子那张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清俊脸庞。

    手下的触感犹在,仔细一看,白卿礼似乎是没有喉结的,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脑海里浮现。

    “你没事吧!”

    他的声音温润醇厚,关切的话语自头顶传来,林清羽呆呆的看着他,手掌下意识的又捏了捏。

    萧晗追上来看到的就是林清羽一副口水都要流下来,犹如色中饿鬼一样窝在白卿礼怀中,双手还在他的胸膛捏了又捏。

    “林~清~羽~!”

    萧晗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他几步上前,一把将她从白卿礼怀中扯了过来,满脸怒火的看着白卿礼。

    林清羽猛的回过神来,看了一眼身旁怒火冲天的萧晗,又转过头来看了眼依旧温文尔雅的白卿礼,仍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卿礼,你……”

    白卿礼身后又传来一道略有些熟悉的声音,林清羽偏过头看去,原来是大理寺少卿齐慕。

    齐慕近前来,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这诡异的气氛。

    看了眼怒火中烧的太子殿下,视线偏移,又看了眼他旁边站着的,还处在震惊中的林姑娘,以及旁边一脸坦然的白卿礼,齐慕掩下心中的疑惑,抱拳向萧晗行了礼。

    “免礼。”萧晗咬着牙死死盯着林清羽,生硬道。

    终于感知道身旁冰冷的视线,林清羽抬眸看向萧晗,无辜的眨了眨眼睛。

    一场宴会直到子时方结束,明明困得不行,但是被面若冰霜的萧晗冷冰冰的盯着,林清羽愣是半点瞌睡不敢打。

    明日正好和是书院旬休的日子,两人便直接回宫中去。

    “那个,景晗哥哥,你还在生气么?”林清羽小心翼翼地看着萧晗,小声的问道。

    “原来你还知道我在生气!”萧晗掀着眼帘,嘲讽道。

    林清羽噎了噎,这话叫她怎么接。

    “那我也不是故意的,意外在所难免嘛。”

    “呵。”萧晗看着手里的兵书,头也不抬的轻哼了一声。

    车内一时又恢复了安静。

    林清羽盯着车内的装饰发起了呆。

    她是万万没有想到,白夫子竟然是女子。

    难怪她明明年纪轻轻又才高八斗,学识才能更是不输朝廷的那些官员,却是才当了两年的官便请辞了。

    只是她不是女子么?那她是怎么参加科举的?

    林清羽低着头默默沉思着。

    萧晗掀起眼皮瞧见她眉心微微蹙着,一脸沉思纠结的模样,“又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林清羽抬眸看着他,抿了抿唇,轻声问道:“景晗哥哥,你觉得本朝女子地位如何?”

    虽然有些疑惑她为什么突然这么问,萧晗稍作思考,还是认真的回道了。

    “比之前朝,显著提升。”

    林清羽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前朝对女子多有束缚,重妇德,重贞洁,女子别说是入学堂念书,便是连家门也是不大让出的。

    而本朝女子地位得以提升,还要归功于那位开国皇后,武德皇后,这位皇后当初陪着高祖皇帝一起在马背上打下来的江山,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马上定乾坤,凭着实力让对她存有偏见的男人闭嘴。

    天下安定之后,她又创建了鹿临书院,广招天下贤才,为学生授课解惑,她提出女子亦有凌云志,不该束之于闺阁的方寸之内,便说女子也可以入鹿临书院求学。

    起初虽遭到朝廷官员的大肆反对,可僵持了许久,还是她赢了。

    鹿临书院由此创立,女子地位也逐渐开始提升。

    听说她原本还想让女子也参加科举,可这番壮志还未完成,便因病离世。

    “景晗哥哥,那你觉得女子就一定会比男子差吗?”

    “心有凌云志,巾帼未必输须眉。”萧晗放下了手中的兵书,双眼直视着她,认真的说道。

    林清羽的眼睛下意识的亮了亮,随后又暗淡了下来,小声又问道:“那你说为什么女子不能当官呢?”

    萧晗皱了皱眉头,这丫头今天是受什么刺激了?

    他半晌没有回答,林清羽莫名开始有些心虚,毕竟这不是现代,这个问题对于他而言,多少让他这个土生土长的古代人多少有些难以理解了,在他们的认知里,女子不能为官或许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林清羽有些泄气的弯了背脊,或许她就不该问这个问题。

    着她消沉的脸庞,萧晗沉默了片刻,起唇轻轻说了一句话。

    林清羽闻言,慢慢抬起头来,逐渐睁大了双眼,难以置信的看着他,眼中光芒又亮了起来。

    第32章 困惑 “你的问题确实值得……

    “你的问题确实值得思考, 若女子当真有经世之才,理当能够参加科举。”

    林清羽闻言,慢慢抬起头来, 逐渐睁大了双眼, 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眼中光芒又亮了起来。

    “难不成还是哄你的?”萧晗没好气瞪她一眼。

    回到宫里已是深夜, 林清羽洗漱一番便熄了灯上床睡觉。

    月上柳梢, 辗转反侧,林清羽却怎么也睡不着。

    脑海中一会儿浮现出白夫子谈笑风声, 从容有度的模样,一会儿又是纪诺禾眼含羞怯, 满脸幸福的模样。

    翻来覆去实在睡不着, 林清羽索性坐了起来。

    她痛苦的揪着头发, 实在苦恼。

    着实是难以入眠, 林清羽索性一把掀开被子下床, 随意披了件外衣,来到梳妆台前。

    打开左手边第三层抽屉, 从最里面的角落里取出一个不起眼的木匣子,又从另一个抽屉中取出钥匙打开了匣子。

    匣子中放在不是什么珠宝, 而是她当初意识到这是一本小说世界之后, 第一时间记录下来的, 她所记得的原书中的内容。

    由于时间太过久远,原书中的多数细节, 她大都记不清了。

    林清羽从开始仔细翻阅,越看眉头便皱得越紧。

    终于看完最后一页,她抬起头来吐出一口浊气。

    原书中,在纪姐姐和翟大哥大婚的前一日, 翟大哥知道了自己父亲当初战场失利,最终战死沙场的真相。

    虽然已经不大不记得真相到底是什么,但可以确定的是,这件事与纪姐姐现在的父亲是有关系的。

    两人虽顺利完婚了,可误会越积越多,最终造成悲剧的发生。

    而误会产生的诸多原因,其中有一个便在于翟大哥的表妹身上。

    她不记得这位表妹叫什么名字了,只记得她父母早亡,身世似乎挺坎坷的,同时还倾慕她的这位表哥。

    而告诉翟大哥他父亲战死真相的,似乎就是这位表妹。

    林清羽咬着笔头,在脑海中预演着该如何阻止这位表妹去搞破坏。

    “姑娘,你怎么还没睡?”

    一声惊呼从身后传来,是进来看她有没有踢被子的漱玉。

    “我起来喝水来着,见这东西没收好,便来整理一下,马上要睡了。”林清羽略有些心虚的将匣子收好,随后回到床铺上躺好。

    “姑娘想喝水,唤我一声便是,我就在外头守着呢,如今天气越发寒凉,您当心着别染上风寒。”漱玉近前来替她掩好被角,温和道。

    “一点小事,有何必麻烦你再起来一趟。”

    “姑娘可别这么说,伺候姑娘本就是奴婢的本分,若是害得姑娘生病,那奴婢可就难辞其咎了。”

    林清羽轻叹了一声,没再继续与她争论下去,有些根深蒂固的观念,一时也是难以改变的。

    漱玉是她母亲亲自给她挑的丫鬟,只比她大了两岁,虽比不得李嬷嬷办事可靠,可胜在嘴严,心思细腻,也是她最亲近信任的人之一。

    漱玉为她压好被角,正要吹灯出去,林清羽却是忽然又弹坐了起来。

    “姑娘,你……”

    “漱玉,我需要你去帮我打听个人。”林清羽仿佛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直勾勾的看着漱玉,眼眸中闪着几分激越。

    “姑娘要我去打听什么人?”

    林清羽勾了勾手,示意她凑近些。

    她凑在漱玉耳边轻声交代了一遍,“记住,此事千万不可以让除了你我之外的第三人知道。”

    看着她郑重其事的模样,漱玉慎重地点了点头。

    翌日清晨,林清羽痛苦的捂着脑袋坐起来,昨日睡得太晚,睡眠不够,她这会儿实在头疼。

    偏偏昨日答应了要与云姨一起用早膳,这会儿不得不起床了。

    林清羽打着哈欠来到皇后处,皇后自是早已经起了。

    林清羽困得几乎真不开眼,一进门就先习惯性地朝皇后行礼,余光瞥见似乎除了皇后还有一道明黄的身影,到嘴边的话瞬间转了个调。

    “臣女给陛下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这小丫头是还没睡醒呢!”皇帝偏头看着皇后,笑着调侃道。

    “这丫头老是熬夜看书,说什么晚上注意力比较集中一些,结果第二天总要赖床,说了几十次,怎么也改不过来。”皇后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小脑袋,笑着无奈问道:“昨晚又是什么时辰才睡下的?”

    “昨晚从宫外一回来就睡下了,没熬夜。”林清羽被她戳得微微往后仰了一下,她这老是戳人的习惯简直跟萧晗一模一样,不愧是母子。

    林清羽在心里默默感叹着,才刚要落座,便见萧晗也从外面进来了。

    萧晗向帝后二人行完了礼,四人便落座开始一同享用早膳。

    “朕听说修远这孩子的婚期定下了?。”皇帝忽然开口。

    “是啊,对方是吏部尚书纪大人家的长女,婚期定在了十月十六,两个孩子青梅竹马长大,如今也算是修成了正果。”皇后附和道。

    皇帝听完点了点头,“这孩子一路走来也是不容易,当初他父亲遗体运送回来,朕还记得他挺直背脊站在灵堂前,不哭也不闹,成熟得不像个七八岁的孩子。”

    “纪大人家的那女孩朕也有印象,是个不错的姑娘,届时就有劳皇后备下一份重礼,便当是朕的一份心意。”

    “臣妾省得,陛下放心便是。”皇后笑着应下。

    “当日修远着急忙慌的来找朕求赐婚的圣旨,还没等朕多问两句呢,这孩子就拿着圣旨跑了,生怕媳妇儿跑了似的。”皇帝笑着调侃道。

    “您也知道纪尚书的脾性不是个好说话的,若不拿出点诚意,纪尚书哪能这么轻易将女儿许给他,您也别怪他心急。”皇后道。

    “哈哈,你说的也是。”

    见那边正高高兴兴地谈论着纪姐姐与翟大哥的婚事,林清羽下意识地看向了萧晗。

    原书中他对纪姐姐可谓是情根深种,不过从她观察来看,见他对纪姐姐与对自己和璃书好像也没什么分别,难道是隐藏的比较深?

    还是说要等纪姐姐与翟大哥成婚后,他才能反应得过来,然后被爱而不得的悔恨裹挟着,终日痛苦不堪?

    瞧见她一会儿困惑,一会儿怜爱的眼神,萧晗眯了眯眼,小丫头片子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待用完了早膳,皇帝便又去御书房批奏折了。

    皇后还得接见后宫各嫔妃,两人继续留在殿里不合适,萧晗便带着林清羽先出来了。

    来到御花园,萧晗一脚跨在林清羽前面,拦住了她的去路,转过身来低头逼问道:“方才在饭桌上你那眼神什么意思?”

    林清羽无辜的看着他,装傻反问道:“啊!什么眼神?”

    萧晗伸出食指戳了戳她的额头,“你就跟我装吧,我告诉你,少看些话本子。”

    林清羽眼珠子往上瞟,总觉得她的额头迟早有一天要被这母子俩给戳出一个洞来。

    萧晗说完话便又转身继续往前走。

    林清羽捂着自己的额头几步跟上去。

    “景晗哥哥,纪姐姐马上就要嫁给翟大哥了,你…就没什么感觉?”林清羽觑着萧晗的脸上,小心翼翼地问道。

    萧晗偏头瞥她一眼,随即收回视线,语气无波无澜地回道:“我要什么感觉?”

    林清羽从他这面无表情的脸上实在瞧不出什么异样,难道这一世他对纪姐姐根本没有动心?

    林清羽晃了晃自己的脑袋。

    最好是别动心了,否则也就不会为情所困,孤寂半生了。

    见她一副摇头晃脑的模样,萧晗嘴角扬起一道不易察觉的笑意。

    这丫头的唯二的兴趣,除了岐黄之术便是话本子,整日看些有的没的,老爱胡思乱想。

    此刻一副苦恼的模样,多半是最近又看了什么君心似铁妾有意的无聊话本子。

    “今后我便不会再去书院了,你与璃书两人在书院自己多当心些,别闯祸,别轻易相信那些男人的话。”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也别跟夫子们凑得太近。”

    “你不去书院了?为什么?”林清羽惊讶地问道。

    “我得去军营里待一阵,没时间再去书院,你自己多注意些,听见没,别整天迷迷糊糊往别人怀里撞。”

    “我……”林清羽撅了撅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怎么还记着她撞到白夫子怀里的事呢,再说她又不是故意的。

    看着他精壮的背影,一股难言的思绪涌上心头。

    林清羽压下那抹愁绪,几步跟了上去,一高一矮的两道身影漫步在阳光之下,叫往来的宫女太监们忍不住偷偷张望。

    在宫里又潇洒地玩了两日,林清羽独自回了书院。

    没了萧晗的书院与往日似乎也没什么不同。

    林清羽每日按部就班的上课,课后之余便找个安静的角落研究自己的医书。

    李先生去了南边采药未归,她便将所有的疑问记在小本子上,打算等李先生回来再问。

    她坐在后山竹林中的凉亭中真看得专注,忽然出现一道身影挡住了她的光线。

    林清羽眉心微蹙着抬起头来,待看清了来人颇为意外,“白夫子,您怎么来了?”

    “天色渐晚,我见你一个小姑娘独自呆在这后山上有些不放心。”

    白卿礼脸上带着温和有礼的笑意,他始终是这样一副温文尔雅,从容有度的模样。

    林清羽暗自打量了他一番。

    那回在纪府撞到他怀中,明显的异样让她惊诧不已,还没来的及说话便被萧晗拉走了,一肚子的疑问让她看向白卿礼的目光也怪异了几分。

    “你可是有什么话想问我?”白卿礼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在林清羽的对面随意坐下,目光与她平视。

    “夫子~ 是女儿身?”林清羽问得直白,语气中带着几分疑惑。

    第33章 她来了 三合一万字更新奉上

    “嗯。”白卿礼笑着点了点头, 并没有被揭穿身世的窘迫与不安,望向远方的眼眸中甚至还带着几分释然的洒脱。

    “书院比不得朝廷严苛,虽招收了女学生, 可从不招收女先生, 更何况, 夫子当初以男子身份参加科举, 犯的可是欺君之罪, 夫子就这样直白告诉我,难道就不怕我出卖你吗?”林清羽目光直白的盯着她, 不想错过她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

    “你不会。”虽是陈述的语气,白卿礼温和的看着她, 说得却是那般笃定。

    林清羽愣了一瞬, 随后又道:“夫子十三岁便高中状元, 被人称颂为天才, 后来辞了官来书院教书, 传言都说是夫子纵有满身才华,可却不懂为官之道, 最后只能灰溜溜的来书院教书,从前我本来也这么以为, 可如今却不这样想了, 那么请问夫子是为何会来书院教书呢?”

    白卿礼浅浅一笑, 似乎并不意外她的这个问题,她坦然回道:“原因有二, 这其一,我暂时还不方便说,至于这其二嘛,”她看向林清羽, 眼中带着些许赞赏的笑意,继续道:“因为我想让更多女子能意识到自己的优秀。”

    林清羽双眸微微扩大,似乎并没有想到她会这么说,她垂下头片刻,盯着地面不知在想些什么,随后才抬头看向白卿礼,又缓缓开口问道,“夫子女扮男装参加科举,高中探花,却又辞官来到书院里教书,可曾有过后悔?”

    白卿礼眼里闪过一丝意外,浅浅笑了一下,“我以为你会问我为什么会女扮男装?”

    “夫子天纵英才,自幼被人称为神童,可偏偏世人对女子满是偏见苛刻,夫子为实现满腔抱负,女扮男装也就不难理解了。”

    白卿礼直直的看着她,眼中多了些许光亮,她轻声道:“我便知道你能理解我。”

    “那日在泽兰小院见着你,听见你的那一番回答,着实让我惊喜万分,像你这样洒脱,不畏惧世俗眼光的姑娘,世间难见。”

    “夫子谬赞了,我只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林清羽低下头,有些羞涩的回答道。

    “能够随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已是世间难得。”白卿礼又道,“方才你问我可曾后悔过,我的回答是从未后悔。”

    林清羽看着她眨了眨眼睛,总觉得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在心底慢慢滋生。

    初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她想的是顾好自己的一方小天地便好,凭她空有的那一点超前的思维,不过是沧海一粟,妄想改变一个时代,根本就是蜉蝣撼树,甚至会招致灾祸,不如偏安一隅就好。

    可如今,有这样一个人,她自出生起便被这个时代的牢笼所束缚,可她却突破了枷锁想要追寻一份平等。

    尽管她反抗的力量如此渺小,可若是有更多的女子愿意一同反抗呢,真的不能再争取一份本该属于她们的机遇吗?

    林清羽呆愣的看着她,眸光流转,好似身处在一片灰暗无边的森林的小路尽头看见了一道光,那道光芒虽然很是微弱,可它确实能够指引着旅人前行。

    “清羽,白夫子,你们怎么在这儿,天都快黑了。”小路的前头出现了一道骄阳般明媚艳丽的身影,她脸上挂着鲜明的笑意,一边朝着亭子中的两人挥手,一面走到两人跟前来。

    “璃书,你练完三千支箭了?”林清羽回过神来,看着已经走到她面前来的璃书问道。

    “可不是,差点没累死我。”璃书一脸痛色的转着自己的肩膀,一屁股坐在了林清羽身旁,“你们聊什么呢?”

    “不过是恰巧遇见,随便聊了几句。”白卿礼道。

    “这样啊。哎呦不行了,清羽咱们快回去,你用药酒给我揉揉吧,我感觉我的肩膀快要废掉了,岑夫子也太狠了,那可是三千支箭啊!”

    “行,我这就跟你回去。”林清羽起身朝白卿礼行了一礼,“夫子,那我们俩就先告辞了。”

    “我那处正好有些药酒,是我自己闲时泡的,一会儿我派人给你们送一些过去吧。”

    “夫子还会泡药酒?”璃书惊讶的问道,在她的印象中,温文尔雅,仿佛谪仙似的白夫子,怎么也不像是会泡药酒的人啊。

    看出她眼里的震惊,白卿礼浅浅笑了一下:“略懂一二,还望慕容姑娘不要嫌弃。”

    “怎么会,夫子给的药酒必定是极好的。”璃书挺直了腰杆,十分认真的说道。

    见她这副谄媚的模样,林清羽在一旁捂着嘴轻笑。

    书院诸多夫子中,璃书最喜欢的便是白卿礼,只因她长得俊美无双,气若谪仙,言行举止更是温文尔雅,从不与人动怒,她时常挂在嘴边的便是将来一定要找个像白夫子这样温柔的夫君。

    两人回了寝舍,待璃书洗好澡出来,白卿礼的药酒也刚好送到。

    她褪去上衣自觉躺倒软塌上,等着林清羽净了手来给她推拿按摩。

    不是她吹牛,她家清羽这推拿的手法可当天下第一,既不失力道,也不会按疼她,按着按着,她一不小心就会睡过去。

    ——

    又上了半个月的课,这日旬休,纪诺禾早早便送来了请帖,邀请两人去梨园看戏。

    三人看完了戏,便在街上走走停停逛了起来。

    璃书像个小孩子似的,看到什么都觉得兴奋,每个摊位她都要停留一下,还偏要拉着林清羽和纪诺禾两人点评一下她手里的物件。

    仅仅才逛了小半条街,两人就累的不行了。

    “方才在梨园里,我见璃书脑袋一点一点的,困倦得不行,还以为她是习武太累了,原来只是因为对台上的戏曲不感兴趣。”看着前面璃书蹦蹦跳跳的背影,纪诺禾摇头轻笑道。

    “她向来就不大喜爱戏曲,觉得咿咿呀呀的听不懂。”林清羽道。

    “早知她不喜,我便不邀你们来听戏了,倒是难为你们陪着我了。”

    “纪姐姐何必这么客气,这会儿你不是也在陪着我们逛街嘛,朋友之间哪有这么多为难不为难的。”林清羽冲她笑了笑,“啊,璃书要走远了,纪姐姐咱们快跟上去吧。”说着便来着她一起往前追上去。

    街上一片热闹繁华,街边茶楼上的一位姑娘正托腮看着楼下,眼底一片艳羡。

    “姑娘,咱们都已经到京城了,为何不直接去找表公子?”跟在秦晚身边小丫鬟沁雪不解的问道。

    他们巳时正便已经到了,可偏偏她家姑娘要来这茶楼喝茶,一座便是半个时辰。

    “你不知道,如今表哥在御林军任职,这会儿根本不在家,他家中长辈对他多有薄待,我若是在他不在家的时候上门,被他那些长辈为难了可如何是好。”秦晚依旧看着窗外的景色,回答得有些漫不经心。

    “那我们要在这儿等到表公子下直吗?”

    秦晚转过头来朝着小丫鬟无奈的笑了笑,“怎么可能呢,我已给表哥递了信,一会儿他就回来了。”

    而另一边,璃书兴奋地逛了大半天总算觉得累了。

    正巧旁边是一座茶楼,三人便打算去茶楼歇歇脚。

    “可累坏我,逛街比习武还要累人。”三人来到茶楼之上,挑了间临街的茶室,甫一坐下,璃书便趴在桌子上哀叹了起来。

    “我们这么累是拜谁所赐?”林清羽瞥了她一眼,“是谁跟匹脱了僵的野马似的,两个人都拽不住她!”

    “哎呀,我这不是难得出来一趟,有点兴奋吗?”璃书略有些心虚。

    “那你这可不止是一点兴奋。”纪诺禾掩唇轻笑道。

    璃书挠着头嘿嘿笑了两声,不敢接话,她尴尬的将视线移到窗外,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两个骑着高头大马的鲜衣少年格外显眼。

    “那不是二哥和翟大哥吗?他们这会儿不是该在军营吗?怎么来逛街了?”

    璃书起身来到窗边,单手搭在眼睛上,眯起双眼仔细看了一下,嘿,还真是。

    “二哥,翟大哥?”璃书朝下面两人挥手高喊。

    璃书嗓门之大,让隔壁房间的秦晚两人也看了过来,见到下面那熟悉的身影,秦晚几乎是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上一次见到表哥还是三年前在母亲的葬礼上,那会儿他已然很是沉稳,在与父亲议事时也丝毫不见拘谨。

    如今他似乎又张高了些,身形也更伟岸了一些,俊逸的脸庞棱角分明,深邃的眉眼似乎更凌厉了些,他朝着这边我看了过来,她竟有一瞬忘记了呼吸。

    下面的两人听到声音,朝着璃书这边往望过来,偏头交流了两句,便朝着这边过来了。

    片刻之后,两人来到茶楼之上。

    璃书推开房门,来到门口迎接两人:“二哥,翟大哥,这个时辰你们怎么会在街上闲逛?”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在闲逛了?”萧晗做势要敲打她,见她提前捂住了头,也没真敲下去,只单手拨开了她,来到林清羽身旁坐下。

    璃书气鼓鼓地盯着他的背影,轻哼一声。

    “家中有事,便告了半天假。”还是看不下去的翟修远好心回答了一下。

    “家中有事?要紧么,既然有事直接回去便好,怎么还上来了?”纪诺禾担忧的问道。

    “不是什么要紧事,不差这一会儿。”翟修远目光越过璃书,落在纪诺禾身上。

    正抬脚打算进去,却是听见旁边传来一道清丽中带着些许激动的声音。

    “表哥!”

    众人循声望过去,只见隔壁的门已经被打开,门口站了一位身着素色衣裳,面容姣美,犹如清水芙蓉般的清丽女子。

    女子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看向翟修远的双眸跃动着光芒,漆黑的瞳孔,似乎只能看见他一人。

    林清羽听见这一声“表哥”,心里霎时咯噔了一下。

    昨日夜里漱玉才将调查来的结果告诉她,没想到今日这位表妹就登场了。

    原来这位表妹名唤秦晚,乃江东太守的长女,如今十六岁。

    而她的母亲正是翟修远的亲姑母翟颖,这位姑母已于三年前因病去世了。

    听说秦晚的父亲曾经与翟夫人也是十分恩爱,羡煞旁人,可自从先靖王离世,这位秦大人便换了副面孔。

    一开始还只是冷落翟夫人,后来更是变本加厉,说要纳一个小倌为妾。

    翟夫人被气得不行,加上本来身子就不好,没多久便去世了。

    后来还是靖王翟修远快马加鞭赶到了江东,在翟夫人的葬礼上,贴着秦大人的脖子,一剑划了过去,直接削了他一大半的头发,这位秦大人才终于消停,不敢再说要纳那位小倌,听说秦大人当场就吓尿了。

    林清羽感到有些头疼,这位姑娘的身世也挺可怜的,她望向翟大哥的目光带着明显的倾慕。

    再看翟修远,面上虽无过多表情,可眼底一闪而过的惊讶以及随之而来的柔和,至少证明了他对这位表妹是有些感情的,今后的日子看来注定不会太平了。

    “这位是?”璃书站在两人中间,左看右看,不明所以,疑惑问道。

    “这位是我的表妹,秦晚。”

    “表妹,这几位是我的朋友,慕容景晗,林清羽、慕容璃书,然后最里面那位是我的未婚妻,也是你未来的表嫂。”翟修远说完与纪诺禾相视一笑,惹得纪诺禾悄悄红了耳尖。

    听到“未婚妻”三个字,秦晚心口传来一阵刺痛,仿佛被针扎了一下,面色也僵了一瞬,她很快反应过来,掩下心底的失落,微笑着朝众人行了礼。

    虽然她反应很快,表现得也很得体,可那一瞬间的僵硬还是落在了一直观察着她的林清羽眼中。

    看来她猜的果然没有错,这位秦姑娘早已对翟大哥情根深种了。

    她有些头疼的叹了口气。

    “好端端的又叹什么气?”萧晗坐在她旁边,从刚才起,她就一直紧紧盯着翟修远的这位表妹,时不时皱皱眉头,这会儿更是直接叹起了气,小姑娘的心思可真是难猜。

    “快别在门口站着了,都进来坐吧。”纪诺禾看着还站在门口的三人,招呼三人赶紧进来。

    翟修远一进来便很是自觉地坐到了纪诺禾身边,两人相识一笑,仿佛不过一个眼神的交流便已经道尽了情话。

    跟在翟修远后面的璃书牙酸了一下,坐在了林清羽与纪诺禾的中间。

    剩下的就只有翟修远与萧晗中间的位置了,秦晚小心翼翼看了几人一眼,缓缓坐了下去。

    “既然已经到了,怎么不直接去我府上?”翟修远问道。

    秦晚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小心翼翼瞥了他旁边的纪诺禾一眼,小声回答道:“我听说表哥如今府上并没有其他主人,表哥若是不在家,我自己上门拜访恐怕惹人闲话。”

    林清羽偏头看她一眼。

    这话说的,若是怕惹人闲话,难道你一个小姑娘独自拜访一个未婚男人就不会惹人闲话了吗?

    “秦姑娘是独自一人来京城的?”林清羽问道。

    “我…”秦晚先是看了一眼翟修远,乌黑的眼里涌现出泪光,她微微咬着下唇,似想要将那些泪意忍回去。

    可越是隐忍,那张柔弱的小脸,就显得越发可怜。

    怎么还要哭了?

    璃书看着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摸了摸脑袋,不解的看向林清羽。

    林清羽给她一个眼色,让她别乱说话。

    “可是你父亲又出了什么幺蛾子?”翟修远似乎对她的父亲很是了解,一见她这副模样就知道肯定与她父亲脱不了干系。

    秦晚恳切地看着翟修远,仿佛是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豆大的眼泪从眼角划落,她委屈的开口:“我父亲他…”

    “他要将我嫁给一个年近四十的鳏夫啊!”似乎是用尽了勇气才说出这句话,秦晚一说我完,便掩面哭了起来。

    “怎么可以这样?”璃书气愤道。

    其余皆是沉默不语,翟修远脸色难看得紧,放在腿侧的手不自觉握紧。

    纪诺禾余光瞥见,便将自己的手轻轻放上去,以安抚他的情绪。

    秦晚的母亲乃是他的亲姑母,自靖王府落难,他姑母在秦家的日子便艰难了起来,连带这个女儿也不重视。

    可不曾想,这秦大人竟然无耻到这种地步。

    看着还在啜泣的秦晚,翟修远面容冷峻,开口时却刻意压住了语气里的狠意,“表妹且安心,有我在一日,必然不会叫你嫁给那鳏夫。”

    “表哥。”秦晚抬起头来,泪眼婆娑的看着翟修远。

    林清羽越发觉得头疼了,凄惨的身世,楚楚可怜的长相,柔弱似水的嗓音,果然不愧是原小说中盛世白莲花女二号。

    秦晚看着翟修远的双眼几乎都要冒出星星来了,林清羽下意识地看向纪诺禾。

    她面上没有一丝变化,还是关切的看着秦晚,不知是没有察觉秦晚对翟大哥的心思,还是她仅仅只是将那份心事隐藏了。

    “如今既然秦姑娘已经来到京城了,我相信有翟大哥在,必然不会让秦姑娘受委屈的,只是不知秦姑娘今后可有何打算?”见没人提这个问题,林清羽只好自己来问。

    萧晗偏头瞥了一眼林清羽,这小丫头似乎对这位秦姑娘格外上心呢。

    萧晗漫不经心的再次打量了一番秦晚,就一普通小姑娘,瞧不出有何异常。

    “我…”秦晚搅着手里的帕子,似乎有些答不上来,她再次将求助的目光看向了翟修远。

    “表妹初到京城,不如…”

    “不如暂时先住到我府上去吧!”林清羽赶在翟修远说出后半句话之前,忙打断了他。

    众人齐齐看向她,对她这突然冒出来的这话有些不解。

    林清羽顶着众人疑惑的目光,硬着头皮开口道:“翟大哥与纪姐姐马上就要成婚了,府上正是忙碌的时候。恐怕对秦姑娘招待不周。”

    林清羽咽了口水,继续往下编,“更何况,秦姑娘与翟大哥虽是表兄妹的关系,我们这些朋友知道,可外人并不一定清楚,如今翟大哥府上也没有长辈,传出去可能惹出闲话。不如就暂时先住到我府上。”

    “我十岁生日那年,陛下赐了我一座宅子,虽算不上大,但这些年也一直有在打理,府上丫鬟管事也都齐全,而且离慕容将军府也近,秦姑娘住进去也不必担心安危。翟大哥你觉得呢?”林清羽一口气说完,目光恳切的看下翟修远。

    众人都看向了翟修远,只萧晗手指敲着桌子,目光直直地落在林清羽脸上。

    林清羽知道他一直在看自己,估计也觉得今天自己行为怪异。

    但是没办法,为了纪姐姐今后少一点波折,她只能先将这位将来可能会掀起风浪的“表妹”给支开。

    原著中,这位表妹就是一直居住在靖王府,可没少让女主吃醋受伤。

    “表妹意下如何?”翟修远先问了秦晚。

    “我…我与这位林姑娘并不熟悉,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了?”秦晚柔柔弱弱的小声问道。

    “不麻烦不麻烦,我如今还在书院上学,平日里也不会回去,府里若是一直空着,实在少了些人气,秦姑娘来了,正好让府里热闹些。”

    “可…”

    “这样也好,待你表嫂入了门,我再托她帮你找个靠谱的夫婿,届时从靖王府出嫁,你那父亲也不敢说什么。”

    翟修远打断了她那句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可是”,最后一锤定音就这么决定了。

    秦晚掩在袖中的手握紧了拳头,指甲几乎陷进肉里,可她全然不觉。

    这跟她当初想的不一样啊!

    “翟大哥你这算盘打得可真响,纪姐姐还没入门呢,你就着急着让人家替你干活。”璃书调侃道。

    翟修远看了一眼身旁的纪诺禾,难得露出笑意来,“你羡慕不来。”

    璃书一副被酸到了的样子,抱着自己的胳膊抖了抖。

    “既然如此,时候也不早了,那我便先带秦姑娘去静安巷熟悉一下宅子,秦姑娘一路舟车劳顿,想必也累了,不如早些回去歇一歇,秦姑娘你觉得呢?”林清羽面上摆着真诚的笑意,温柔的看向秦晚。

    秦晚先是看了一眼翟修远,见他没有任何反驳,便只好勉强笑了笑,道:“如此便麻烦林姑娘了。”

    “小事一桩,不麻烦。”林清羽在心里呼出一口气,脸上的笑意也更真切了一些。

    好歹是先阻止了她住进靖王府,也能避免今后不少麻烦。

    “那我也去,正好一会儿直接回家,不好意思啊,纪姐姐,不能陪你一起逛街了。”璃书歉意的看着纪诺禾。

    “不要紧,逛了这么久也差不多了。”

    “你们原是计划要去逛街的?”翟修远忽然问道。

    “逛的也差不多了,本也是打算要回去了的。”纪诺禾看着翟修远,脸上始终挂着浅浅的笑意。

    “既然如此,不如再陪我去买个东西吧。”翟修远看向纪诺禾的眼里闪过一丝狡黠,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只是想和她一起罢了。

    “可你不是还有事要忙吗?”纪诺禾问道。

    “既然表妹的事情已经有了着落,我便也就不忙了,反正假已经请了,正好去买个东西,你可愿陪我?”翟修远道。

    “那好吧,我就勉强陪你去一趟。”

    秦晚看着两人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心疼的几乎要滴血,小姑娘还没学会隐藏情绪,面色难免有些阴沉。不过她很快回过神来。

    余光瞧见有人似乎在看自己,她下意识的转过头去,对上了林清羽探究的视线,她僵了一瞬,很快又恢复如常,朝她浅浅笑了一下。

    林清羽回了她一个浅浅的微笑,心里却止不住的叹气。

    这可如何是好啊,便是已是阻止了她住进豫王府,可看她这模样,怕是不会轻易放下了,将来三人又得纠缠成什么样子啊!

    纪姐姐啊纪姐姐,要不你踹了翟大哥,直接跑去寻你原来的身世吧!

    “景晗如何安排,可要随我们一道?”翟修远脸上带着笑意假意客气问了一句,任谁都看得出来他其实并不是真心邀请。

    “不必了,我送她们回去。”萧晗面无表情道。

    林清羽偏头看他一眼,从前他们三个总是形影不离,如今他却被排除在外,他是不是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呢?

    唉!

    “摇头晃脑地想什么呢,走了!”萧晗伸手敲了她一下,率先出了房门。

    静安巷的宅子是座三进院子,林清羽给它起名为舒馨府。

    带秦晚大致参观了一下宅子,又将府里的管事都介绍了一遍,天色便已经暗了下来。

    林清羽吩咐人传膳,她打算今晚就住在这儿了,正好跟秦晚多聊一聊,也能多打探点消息,最好是能劝得她放下翟大哥。

    用完了晚膳,璃书便起身说要回去了,“沿着这条巷子往前再走五户人家便是我家了,秦姑娘若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尽管来找我。”

    “多谢慕容姑娘,姑娘慢走。”秦晚起身朝她温婉行了一礼。

    璃书回了她一礼,又看向林清羽笑着道:“回书院记得通知我一声啊,我与你一起回去。”

    “好。”林清羽点了点头。

    转头看见萧晗还悠闲地坐在那里饮茶,林清羽下起了逐客令:“景晗哥哥,你若还有事要忙,便先回去吧。”

    萧晗挑了挑眉,这是要赶人了!

    “你不与我一同走?”萧晗故意问道。

    林清羽下意识地看了秦晚一眼,他说得这样直白,也不怕人怀疑他的身份。

    见秦晚似乎没有起疑,林清羽这才重新看向萧晗,朝他眨了眨眼睛,“秦姑娘初来乍到,一个人呆在这儿可能不习惯,今晚我便陪秦姑娘一起住在这儿。就不用景晗哥哥送我回去了。”

    萧晗面上挂着浅浅的笑意,淡淡瞥她一眼,似乎早已看破了她的小心思。

    他站起身随意拍了拍自己的衣服,“既然如此,那我便先走了。”

    路过林清羽身边时,她还朝他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脸,“景晗哥哥慢走。”

    萧晗失笑摇了摇头,这小妮子每回一心虚就笑得特别灿烂。

    也不知道她费劲心思把秦晚弄到这别院来究竟是何目的?

    罢了,由得她自己折腾吧,左右这里的下人都是他亲自找的,也出不了什么乱子。

    “林姑娘,你与我表哥很是相熟么?”带着秦晚回小院的路上,秦晚忽然开口问道。

    “嗯,算是相熟。”林清羽中肯道。

    “那纪姑娘呢?”秦晚追问道。

    她对纪姐姐果然还是好奇啊。

    “纪姐姐啊,比起翟大哥,我倒是与纪姐姐更熟悉一下,她长得美,性格好,温柔又不失坚韧,聪明且善良,我很喜欢她呢。”林清羽故意在她面前夸赞纪诺禾,想看看她是什么反应。

    秦晚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林清羽便收回视线继续看着前面的路。

    就在林清羽以为她不会再说话了的时候,却不想她忽然又开了口:“那林姑娘知道表哥与纪姑娘是如何相识的么?”

    林清羽偏过头看着她,想了想才道:“听景晗哥哥说,纪姐姐的母亲与翟大哥的母亲从前私交甚好,两人从小便认识,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感情一直很好。”

    “所以他们是指腹为婚么?”秦晚问道。

    “怎么会,他们青梅竹马长大,感情甚笃,还是翟大哥亲自上门求来的婚事呢,听景晗哥哥说,他先是私下里探了纪伯父的口风,然后才特意去宫里求了赐婚的圣旨。”林清羽笑着道:“翟大哥是我见过的,对未婚妻最体贴,最尊重的男子,当然纪姐姐对翟大哥也很好。”

    秦晚眼底的落寞被林清羽尽收眼底,她在心里无奈叹口气,若是她能自己想通,知难而退该多好。

    快到院门口时,秦晚又问道:“那林姑娘与慕容公子也是两情相悦么?”

    “啊!”林清羽一脸懵的看着她,这个结论是从哪儿得出来的?

    “抱歉,许是我误会了。”秦晚见她这一副反应,马上便明白了,看来还只是慕容公子单相思而已。

    送秦晚回到拂耳轩,林清羽道:“天色不早了,连日赶路,想必你也累了,快些进去歇着吧,我明日再来找你说话,院里若还有什么需要添置的,你直接派个人来跟我说一声,我一定马上安排。”

    “林姑娘肯收容我,已是大恩,我怎好再麻烦姑娘。”秦晚笑着摇了摇头。

    “远来是客,更何况一点小事也算不上麻烦。那你且先歇着,我明日再来寻你。”

    “好,给林姑娘添麻烦了。”

    林清羽朝她笑了笑,转身便先走了。

    回了主院,林清羽关上房门这才重重叹了口气。

    许是她已经先入为主对这位秦姑娘带上了偏见,她便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这位秦姑娘。

    她来到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看着水杯中的倒影发起了呆。

    第二日天气甚好,林清羽用完了早膳便又来到了秦晚的院子。

    “秦姑娘昨日歇的可好?”林清羽自来熟的问道。

    “劳林姑娘挂心,府里安排得很是舒适,我休息得很好。”秦晚笑着回道。

    “那就好,你年长我三岁,我便唤你一声秦姐姐可好。”

    “当然可以。”

    “那姐姐也别与我客气,唤我清羽便好,如此显得亲近些。”林清羽很少这般主动与人交好,倒也不是她不善言辞,只不过她一向嫌麻烦,便也懒得主动社交。

    “清羽妹妹。”秦晚微笑着唤了一声。

    “昨日听说了秦姐姐的身世,我亦是十分感同身受,因此对姐姐便觉得亲近了些,还望姐姐不要嫌我才是。”林清羽道。

    “怎么会?我初到京城,能有清羽妹妹这般照拂已是万分感激。”

    林清羽浅浅一笑,端起自己前面的茶杯浅浅饮了一口。

    秦晚仍有些拘束,便也低头饮茶。

    一时无话可说,屋内静了下来。

    秦晚倒也听说过林清羽家的事,同样是父亲宠妾灭妻,可她到底比起自己要幸运许多。

    她父亲母亲虽是和离了,可却还能得到当今皇后娘娘青睐,被皇后娘娘亲自教养,小小年纪更得到了陛下所赏赐的豪宅,世间能得此尊荣的又有几人?

    说什么感同身受,当真不是在嘲讽她么?

    秦晚低垂着的眼眸逐渐染上了几分阴鸷,握着茶杯的双手不自觉紧了几分力道。

    “秦姐姐初到京城,可要与我一同出去逛逛,我明日便要回书院了,怕姐姐独自在家无聊,正好先带你出去熟悉一下,日后你也能自己出去逛。”

    “啊!”一直低着头的秦晚忽然回神,一时没听清林清羽说了什么,有些茫然地看着她。

    林清羽有些意外她的走神,不过倒也没说什么,好意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我当然可以,只是如此一来,便又要劳烦妹妹了。”秦晚恢复了脸上的温和笑意,温婉的面上带了几分歉意。

    “秦姐姐客气了。”林清羽尴尬一笑,总觉得她们似乎不在同一频道上,交流得似乎有点困难。

    林清羽带着秦晚来到街上闲逛了起来。

    从最受京中夫人小姐们青睐的首饰店,到摆满了各式胭脂水粉的脂粉店,再到京中最潮流的服装店,一路逛下来,可将林清羽累得够呛。

    逛街果然是个累人的活。

    她们这会儿所在的铺子名为华锦阁,乃是如今京城最大的成衣铺子,如今京城里的夫人小姐们最喜欢什么样的服饰,全看华锦阁出了什么新款式。

    华锦阁名声在外,来往的客人也多,为了区别不同身份阶层的客人,华锦阁设了三层楼。

    一楼最是宽敞,只要你荷包够鼓,便是普通平头百姓也能进来。

    二楼则是给达官贵人所设立的,虽说只要是官宦人家都能上来二楼,可即便是官眷,华锦阁的服饰也并不是普通小官所能承受得了的,因此能上二楼的人自是非富即贵。

    而三楼就更为特别了,除非手持华锦阁亲自送出的青翠玉牌,便是皇亲国戚来了,也未必能上得了三楼。

    一楼实在拥挤,林清羽便带着秦晚直接上了二楼。

    她初到京城,携带的衣物并不多,眼看着快要入冬了,林清羽便想着带她来买几件衣物。

    秦晚被人带去试衣服了,林清羽便端着茶杯,坐在窗边发起了呆。

    “小丫头,怎么独自坐在这儿喝茶。”

    听见一道略有些熟悉的声音,林清羽眉心微蹙,心里有些烦躁。

    一个问题还没解决呢,又来一个大问题。

    她转过身,瞧见的便是身着一席白衣,凭栏执扇,微笑看着她的梅岁寒。

    林清羽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些,若不是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还真要以为他是哪家风流倜傥的世家贵公子呢。

    梅岁寒收起扇子来到林清羽对面坦然坐下,“你这小丫头怎么总是皱着眉头呢,当心以后眉心长皱纹。”

    林清羽偏过头翻了个白眼,不客气道:“不劳你挂心。”

    “你可是来买衣服的?怎么没人招呼你,这王掌柜可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梅岁寒说着便要让人去叫王掌柜。

    “我陪朋友来的,是我自己把伙计支开的,不必把掌柜叫过来。”林清羽急忙叫住他的小厮,不让他去叫掌柜。

    真没想到这华锦阁竟然也是梅岁寒旗下的,一想到她以往可没少往他的口袋里送钱,她就觉得有些糟心。

    小厮挺住脚步,犹豫地看着梅岁寒。

    “原来如此,倒是我误会王掌柜了,那便不去了吧。”梅岁寒恢复了脸上的笑意,笑着对小厮道。

    逐渐反应过来的林清羽上下打量了一眼梅岁寒,“你就是华锦阁幕后的东家?”

    “呀,这都被你看出来,小丫头可真聪明。”梅岁寒打开扇子又扇了起来,一副恭维的样子。

    “呵。”深秋扇扇子,装模作样,林清羽嫌弃的撇开双眼,“开着日进斗金的华锦阁,不愧是首富梅月庄庄主!”

    “谬赞了,不过说起来这华锦阁收入虽可观,却也不是我梅月庄进金最多的商号,你可知我梅月庄最赚钱的是什么买卖?”梅岁寒问道。

    林清羽浅浅翻了个白眼,表示并不是很想知道!

    第34章 相遇 “不感兴趣。”林清……

    “不感兴趣。”林清羽低下头端起茶杯, 开始默默地喝自己的茶。

    白道上赚的钱怎么能比得过□□,手里掌握着大周最大的杀手组织,最赚钱的还能是什么?

    林清羽面无表情地饮茶, 心里却在不停地诽谤。

    竟还好意思问, 杀手头头是什么很值得骄傲的事吗?

    “哎呀, 那可真是可惜了, 我本想着, 你若是感兴趣,我也可以拉你入伙, 你随便投点钱进来,我便给你算分红, 保证你成为大周最富有的女孩儿。”梅岁寒好似真的很可惜一般, 无奈地摇了摇头。

    林清羽懒得搭理他, 只想送他两个“呵呵。”

    “清羽妹妹。”换完衣服出来的秦晚诧异地看着她对面的男子, 有些拘谨地走的林清羽身边。

    “想必这位便是小丫头带过来的朋友了, 在下梅岁寒,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小女子姓秦, 单名一个晚字。”秦晚小声道。

    “秦晚姑娘,幸会。”梅岁寒笑着招呼道。明亮的笑容配上他英俊的容颜, 总是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梅公子。”秦晚红着脸福身还了他一礼。

    梅岁寒垂眸间余光不经意间瞧见秦晚身后跟着的丫鬟双手空空, 当下便明白这位秦姑娘的窘境。

    他低头勾唇一笑, 再次看向秦晚时,脸上已是一副温润的模样, “可是这儿的衣物都不能入秦姑娘的眼?”

    秦晚连忙摆手:“不,不是的。”

    “无妨,秦姑娘若是没有看上的,正好三楼前些日子新进了一批料子, 姑娘不妨随我上去看看,若有能看得上的,我即刻便命人给姑娘制成衣裳给姑娘送到府上。”梅岁寒打断了秦晚的话,说着便要带两人上三楼去。

    秦晚转过头轻咬着下唇,一脸为难地看着林清羽。

    她不是那个意思!

    她自幼不得父亲看重,身上根本没有多少银钱,华锦阁的衣服虽华美,可价格实在高昂,并不是她能承担得起的,方才她已经挑了一件相对朴素的衣衫了,可一听价格,她还是默默把衣服给放回去了。

    秦晚站在林清羽身后,踌躇着不敢跟上。

    “梅庄主实在说笑了,三楼物品贵重,恐怕不是我们两个小姑娘负担得起的,还是免了吧。”林清羽笑着婉拒。

    “不过几件衣裳而已,谈何贵重,比起小丫头对我的救命之恩,这点东西根本不值一提。”梅岁寒道。

    “买卖与恩情,不可混为一趟,梅庄主的好意我们心领了。”林清羽道仰着脖子说话,略显得有些冷漠。

    “清羽妹妹竟是对梅公子有恩么?”秦晚惊讶地看向林清羽。

    林清羽转头看向林清羽,微微一笑,“不过是一桩小事,不值一提。”

    “秦姐姐可挑好了,时候也不早了,不如我们就去结了账,先回去吧。”

    “我……”秦晚绞着手帕,不知该如何说,她心下窘迫,偏又无法言明,急得眼角泛起了红。

    林清羽不解的睁大了双眼,怎么一副要哭了的样子,她怎么了?

    梅岁寒收起扇子轻笑一声,“小丫头着实没有眼力见,这位姑娘手里空空,显然是没有挑到称心意的衣服,小姑娘脸皮薄,难得你陪人家出来逛,她定然是不好意开口与你说她没挑好,你却偏要拉着人家去结账,可不叫人为难。”

    秦晚抬眸看向梅岁寒,眼神中透着感激。还好有人肯替她解围。

    梅岁寒朝她温和一笑。

    林清羽目光落座秦晚身后的丫鬟身上,确实是空空如也。她去换了那么久的衣裳,竟是一件也没挑上么?

    “所以我才说带你们去三楼看看么,你这小丫头忒没眼力见儿。”梅岁寒想用扇子敲一敲她的额头,却是不曾想被她给躲开了,还一脸警告地看着他。他摊了摊手,站到了一边。

    林清羽只想对他翻一个大大的白眼。

    你有眼力见,怎么没瞧出来我一点都不想看到你呢?

    “秦姐姐既然还没挑好,那可要再去选一选?”林清羽看着秦晚问道。

    “不,不用了,我们出来的已经有些时候了,还是先回去吧。”秦晚道。

    她可不想在这儿买东西,二楼的她都买不起,何况三楼的货物,还是早些回去,免得荷包见绌,惹得人笑话。

    “梅庄主听见了?时候不早了,我们便先告辞了。”林清羽道。

    “等等。”

    一枚绿色玉牌从空中抛了过来,林清羽下意识地接住,一脸不解地看向梅岁寒。

    “送你的,不必客气。”梅岁寒笑着道。

    林清羽低头打量手中的玉牌,这不是华锦阁送给三楼顾客的青翠玉牌么?

    见她皱着眉头,似乎开口就要拒绝的样子,梅岁寒赶在她开口前,补充道:“就当是报答小丫头之前对我的救命之恩了。”

    “先前你已经给了我足够厚重的谢礼,这枚玉牌着实不必了。”林清羽道。

    “给都已经给出去了,你便当我钱多得没地儿花,送你玩儿的。”梅岁寒笑着道,“行了我还有事忙,下次再招待你这小丫头,走了。”梅岁寒挥了挥手,带着伙计直接往楼上去了。

    林清羽无奈只好将玉牌先收了起来,带着秦晚一同下了楼。

    两人坐上马车,打道回府。

    梅岁寒倚靠在华锦阁的窗边,看着楼下缓缓远离的马车,勾唇一下,抬手招来了一名小厮,“你去将库房前两日新得的两匹上好的云锦包好,送到小丫头府上。”

    “是。”小厮应下转身,忽然又顿住脚步,看向梅岁寒忐忑问道:“请问公子是要送到舒馨府么?”

    梅岁寒偏过头随意瞥了小厮一眼,如同看死人一般冷漠,“你说呢?”

    “是,小的明白。”小厮被吓得两股战战,有一瞬间甚至还以为自己就要没命了。

    梅岁寒继续看着底下的马车,轻蔑一笑,口中缓缓吐出两个字:“秦 晚,有意思。”

    直到街上的马车已经看不见,梅岁寒这才收回视线,转身回了书房。

    马车上,秦晚看着被林清羽随意丢在一旁的青翠玉牌,忍不住问道:“清羽妹妹,你与梅公子很是相熟吗?”

    林清羽仔细回忆了一下,诚实回道:“也算不上相熟,我们总共也才见过三次而已。”

    “听梅公子说清羽妹妹对他有救命之恩,没想到,妹妹小小年纪,竟这么厉害。”

    “此事一言难尽,不过是机缘巧合罢了。”

    知道她不愿多说,秦晚便也识趣地不再继续问下去。

    只不过看来她倒是小瞧了这小丫头,不过也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小丫头片子,不仅能与表哥相熟,能得慕容将军府公子青睐,竟是连大周最富有的皇商梅岁寒也对她十分看重,可真是不知走了什么运。

    “清羽妹妹明日便要回书院了吧?妹妹这一走,我一人留在府中,必然要孤单了。”秦晚有些伤感的说道。

    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双眸一亮,“哎,我听说纪家姑娘如今已经没有在书院读书了,我初到京城,认识的人不多,我可否去找她玩耍。”她有些期待地看着林清羽。

    林清羽有些为难道:“这恐怕有些不妥,再过不久便是纪姐姐的婚期了,如今正是忙碌的时候,她恐怕没什么时间来找你了。”

    “你说的也是。”秦晚低下头,语气中带着歉意。

    两人前脚才刚回到府上,后脚华锦阁的布匹便送到了。

    林清羽一眼难尽的看着眼前小厮抱着的两匹布,“无功不受禄,我们受不起这份重礼,还是劳烦小哥将这布带回去吧。”

    小厮笑得一脸灿烂,回道:“姑娘误会了,这是我们东家特地挑了送给这位秦姑娘的,我们东家说,都是因为我们华锦阁东西备得不好,这才让姑娘挑不到合心意的,又因他的到来,害得秦姑娘没时间挑衣服,作为给秦姑娘的赔罪,这才特地挑了两匹布过来,还望姑娘不要嫌弃才好。”

    林清羽眼角抽了抽,这冠冕堂皇的低劣借口,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没有没有,没能挑到衣服,是我自己的问题,怎么能怪你们东家呢?”一听说是给自己的,秦晚连忙摆手拒绝。

    “姑娘不必客气,我们东家说,好布配美人,您可千万别推辞,若是您执意拒绝,小的没能完成任务,回去定要被东家狠狠责罚,您就当可怜可怜小的,还是收下吧。”

    “可……”秦晚有些为难地看向林清羽。

    林清羽对她笑了笑,她才不掺和进去呢,也不知道这梅岁寒到底搞什么鬼,难道是见色起意,喜欢上秦晚了?

    毕竟这秦晚长得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确实好看。

    若真是如此,说不定他就不会去纪姐姐那里搞事情了,那么纪姐姐往后也能顺遂一些,林清羽如此乐观的想着。

    秦晚为难地看着小厮手上的布匹,她知道自己不应该接受的,可这如月光般洁白柔美的上好云锦,配以幽兰暗纹,实在与自己相配,她有些舍不得。

    挣扎犹豫了半晌,秦晚还是勉为其难地接受了,“如此便有劳小哥替我谢过梅公子了。”秦晚对着小厮倩然一笑。

    小厮被她温婉美丽的笑容晃了眼,美滋滋地挠了挠头:“姑娘客气了,我这就回去给我们东家回话。”

    秦晚笑着点了点头,目送小厮离开。

    回过头对上林清羽的模样,秦晚有些尴尬地低下了头。

    她知道自己的行径有些小家子气了,可她实在喜欢这两匹布,算了,她若要笑,便让她笑吧。

    第35章 警惕 林清羽与璃书一起回……

    林清羽与璃书一起回了书院, 心里却始终记挂着留在她府里的秦晚。

    若她一直将那份心意隐匿藏好也就罢了,可若她当真开始了原书中那白莲花一般的做派,纪姐姐恐怕要吃不少亏。

    策论课上, 林清羽咬着笔杆子深思, 心思半点不在夫子身上。

    不行, 仅仅只是将她留在府里还是不行, 她得想个对策。

    再过半个月便是纪姐姐与翟大哥的婚礼了, 两人的情形实在复杂,若是在纪姐姐身世大白之后, 先靖王战死沙场的真相才被揭露,两人之间所有的问题是不是就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如此看来的话, 还是得阻止秦晚将真相告诉翟大哥。

    不过话又说回来, 以她这两日接触秦晚的情况看来, 她目前似乎并不知道先靖王的死亡真相。

    那么她又是何时得知的真相, 从何处得来的消息呢?

    林清羽越想, 眉头便不不自觉的皱得更紧,连夫子何时走到了她前面也没有注意。

    “今日这论题竟这般让你为难么, 一个字未动,却是满脸苦色。”白卿礼负手站在林清羽面前, 弯腰看了一眼她桌上空白如新的白纸, 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

    林清羽回过神, 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耳朵,低着头小声认错, “对不起,夫子,是我走神了。”

    白卿礼对她笑了笑,转身去看了还在伸着头一脸惊奇的往这边瞅的璃书的功课。

    虽已经写了满满一张纸, 却是一塌糊涂,不堪卒读。

    对上白卿礼的视线,璃书尴尬的笑了两声,心虚得不行。

    白卿礼无奈摇了摇头,只不轻不重,用着最温柔的声音,吐出两个最残酷的字眼,“重写。”

    “啊!”璃书仿佛遭雷劈了似的看着白卿礼,可见她面上始终不变的温和笑意,璃书只好低下头,委屈巴巴道:“是。”

    见白卿礼绕到另一边去了,林清羽收回视线继续盯着桌上的白纸,提笔开始梳理起了人物关系。

    梅岁寒与秦晚这两人,一个觊觎纪姐姐,一个倾慕着翟大哥。

    而这梅岁寒不知打着什么主意,又与秦晚有了联系,还特地给她送了布匹。

    等会儿,梅岁寒!

    林清羽忽然脑中灵光一现,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梅岁寒是杀手组织的头目,消息必然灵通,若是他查出了真相,并将真相告诉了秦晚,再利用秦晚去破坏纪姐姐与翟大哥的感情,这好像就说得通了。

    林清羽特地在梅岁寒的名字上画了个圈。

    如果真像她说想的那样,那么梅岁寒特地找了接口给秦晚送布匹,是不是意味着他已经知道了真相,并且正打着主意将这个消息告诉秦晚?

    不行,她得阻止这两人再见面才行。

    林清羽提笔疾书,她得尽快去信,要求府里的人看紧秦晚,可千万别让她再跟梅岁寒见面了。

    又在书院呆了十日,好在收到府里回信,确认秦晚没在与梅岁寒见过面,如此她到也稍微安心了些。

    林清羽与璃书一起乘着马车离开书院。

    再过不久便是纪诺禾与翟修远的婚礼了,一路上都是璃书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声音,简直比自己成婚还要激动。

    他们两的婚礼正好是在下一个旬修日,璃书总觉得嫁人之后便不如做姑娘时自在了,说什么也要在今日把纪诺禾叫出来好好玩上一玩。

    她还说这是属于姑娘们的日子,偏不许萧晗与翟修远跟来。

    林清羽笑着看她比划个不停,到没想到这姑娘竟还有几分现代姑娘的觉悟,弄了个单身派对出来。

    “不过要不要叫上那位秦姑娘呢,可咱们毕竟与她不相熟,叫上了感觉怪怪的,不叫吧,又觉得有几分过意不去。”兴高采烈地规划完了一会儿的游乐项目,璃书安静下来有些犹豫。

    她挠了挠头,愁眉看着林清羽,“说实话,我不知为何,就是有些不大喜欢这位秦姑娘,总感觉她时常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着实脆弱得很。”

    “她家世凄凉,柔弱些也实属正常。”林清羽道。

    她其实也不大喜欢这位秦姑娘,也不知道是因为原书而对她有了偏见,还是她本就不喜欢这种性子的原因,不过在璃书提出疑问时,还是下意识地替她说了话。

    “嗯~”璃书皱着眉头,虽也理解她的苦处,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清羽的家世处境也不好,可清羽就不会像她那样柔柔弱弱,老是红着眼睛好似马上就要哭了似的。

    “清羽,你……”璃书欲言又止。

    清羽好像对她格外的关注,是因为是因为与她同病相怜吗?

    可话到了嘴边,她却是问不出来了,深怕惹得清羽想起过去,徒增伤心。

    林清羽看着她扬了扬眉,等着她的下半句。

    “你,你的发钗歪了,我给你扶一下。”璃书起身给林清羽整理发钗,背着她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没将那问题问出来。

    最终两人还是决定不叫上秦晚了,她们仨与她都不熟,怕弄得大家都尴尬,索性就不叫上她了。

    三人在望春楼汇合,望春楼的位置是璃书早就托家里人定好了的,三人先是在望春楼用完了晚饭,恰好陵水台前些日子从南边新来了一个杂耍班子,璃书便迫不及待拉着两人去了。

    新来的这杂耍班子果然厉害,竟还养了只老虎来表演,威猛雄虎在发出一声长啸之后,又接连钻过了十个火圈,引得周围一片叫好声。

    璃书更是激动得跳起来鼓掌,看样子似乎还想上去摸一摸这只大虫。

    林清羽看着台上一位约莫只有七八岁的小女孩在一根悬空的麻绳上,又是翻跟斗,又是下腰劈叉的。

    简直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生怕她摔下来受伤。

    她果然不适合看这种表演。

    可见一旁激动不已的璃书,她也不好说回去的话出来扫兴。瞧见另一边的纪诺禾也是不忍相看的模样,两人无奈相视一笑,只好等璃书看尽兴了。

    直到三人逛得尽兴了,这才准备打道回府。

    街市上人流太多,不便马车通过,三人便只能先步行穿过最繁华的那段闹市。

    好不容易从拥挤的人群中,挤了出来,三人相视一笑。

    “纪姐姐,你看你发髻都歪了。”璃书指着纪诺禾已经有些乱了的发髻调笑道。

    纪诺禾抬手扶了一下自己的发髻,笑着道:“你还说我,你这只金钗都快掉下来了。”

    “没想到如今这夜市是越发的热闹了,要不是我一直拉着你们,方才差一点就走散了。”林清羽感慨道。

    “这如今啊!天下太平,不用担心到处打仗,咱们民间自然也就热闹了。”一位挑着空担子,买完了货,正打算回家抱孩子的小哥经过,恰好听了一耳朵,便笑着搭了话。

    林清羽三人看向他,也回了他一个大方的笑脸,“小哥说的是。”

    “说什么呢,这么开心?”一道熟悉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将三人吓了一跳。

    三人转身望过去,只见一身黑色劲装的萧晗骑在一匹枣红的高头大马上,腰间别着一把长剑,目光随意扫过那位路过的小哥,随后挑眉看向林清羽她们。

    “二哥,你怎么在这儿?”璃书最先出声。

    “路过。”萧晗没好气道。

    谁又得罪这位太子爷了?那么大火气。

    “景晗!”

    身后又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三人外头绕过萧晗朝远处望过去。

    翟修远打马来到几人面前,最先看到的便是纪诺禾。

    他停在纪诺禾面前,一个利落地翻身下马,面对着纪诺禾温声问道:“禾儿,你们怎么在这儿?”

    “璃书她们约我一同出来游玩。”纪诺禾满眼都是翟修远,笑着解释道,看了一身风尘的两人,又问道:“你们是这会儿才从城外赶回来么?”

    “军营里有点小事耽搁了。”翟修远道。

    原来二人这些日子竟是一直呆在城外的军营里。

    “你们可是逛完了?时候也不早了,我送你们回去吧。”翟修远道。

    “翟大哥这是想送我们呢,还是借口送纪姐姐呀。”璃书捂着嘴,看着两人亲密的样子,露出狐狸笑。

    “你觉得是哪一种呢?”翟修远大大方方反问道。

    见方才那位小哥竟是还留在原地傻傻看着他们几个,林清羽回头对他笑着挥了挥手。

    “赶蚊子呢你,挥来挥去做什么?”萧晗面无表情的领着林清羽的衣领,将她转了回来。

    “哎呀,你放开我。”林清羽扭了扭,怒目瞪着他。

    “你还好意思瞪我,你记着跟不知道什么角落里跑出来的甲乙丙打招呼,竟不记得跟你景晗哥哥打招呼啊!”

    “我什么时候不跟你打招呼了?”仔细回想了一下,她方才好像是没跟他问好。

    但就这么一件小事,值得生气么?

    余光瞥见前面含羞带怯看着翟大哥的纪姐姐,又回过头来仔细观察萧晗的脸色,他的目光直直地落在前面,好像是落在了前面并肩而行的两人身上,又好似落在了更远的地方,眼底似乎还透着几分落寞疲惫。

    唔!她好像窥见了什么真相。

    真的不是因为吃醋才随便找了个借口来迁怒她的么?

    难道如今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对纪姐姐的感情不一般了?

    可惜后悔晚矣啊!再过几日,纪姐姐便要嫁给翟大哥了。

    就在林清羽正出神之际,前面的翟修远却是忽然停住了脚步,他递了一个眼神给下萧晗,随后神情肃穆的盯着前面的某处。

    只一个眼神萧晗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一把将林清羽与璃书拉过来护在自己身后,同样警惕地盯着前面。

    璃书探出个脑袋看着前面,这是怎么啦?

    第36章 遇刺 林清羽也注意到了这异常,明……

    林清羽也注意到了这异常, 明明不远处就是闹市,隐约还能听到一些欢快的叫卖声,可此处却安静得出奇。

    风吹过树梢, 发出沙沙声响, 几片绿叶掉落, 月光照耀下, 似乎有一道银光一闪而过, 林清羽还没来得及看清,便见身旁的萧晗一把抽出长剑,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空中快速划过,快得让人只能看见一道残影。

    伴随着两声金属碰撞的声音, 紧随而来的剑光如星雨般袭来。

    “躲好。”萧晗一把将两人推到角落, 他猛地一个回旋, 将前面的黑衣刺客一脚踹飞, 同时手中剑花飞转, 一剑刺破了另一个黑衣人的脖颈,鲜血喷射而出, 萧晗一个利落转身,险险躲过背后刺来的寒剑。

    再看翟修远那边, 情形也并没有好到哪儿去, 他想将纪诺禾推开, 可刺客似乎看准了纪诺禾乃是他的软肋,全向纪诺禾袭了过去, 翟修远一边要护着纪诺禾,一边还有抵挡黑衣人袭击,一时被牵制得无法施展身手。

    只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地上便横七竖八的躺了不少尸体, 鲜血喷涌,还有头一次见到这种场面的林清羽被吓得有些不敢看。

    可又深怕被围攻的三人受伤,她放心不得,只能硬着头皮焦急地看着。

    “翟大哥小心后面?”眼见着一个刺客即将刺中翟修远的后背,璃书急得大喊。

    璃书这一声提醒,成功让翟修远躲过了那一剑,却也让其他刺客注意到这里还躲着的两个人。

    几名刺客不再只缠着萧晗等人,飞身直往林清羽璃书这边刺过来。

    “该死。”萧晗低咒一声,一剑挑开眼前的几名刺客,施展轻功,赶在刺客冲向两人之前将人都杀了。

    几滴热血滴在了林清羽的脸上,她僵硬着将脸上的血迹抹去,心脏猛烈地跳动着,仿佛要跳出胸腔。

    “没事吧!”见她一副已经吓傻了的模样,萧晗皱紧了眉头关切问道。

    “没,没事,小心后面。”林清羽惊恐的看着他后面紧袭而来的刺客,瞪圆了双眼。

    萧晗反手一剑刺去,却是不曾想有另一把剑也同时刺穿了那人的胸膛。

    “璃书!”林清羽不可置信的转头看过去。

    璃书看着林清羽有些不知所措,可转头看见再次袭击过来的刺客,她也顾不得多说什么,提剑挥舞刺去,也加入了这场战斗。

    “小丫头片子功夫倒是没白学。”萧晗勾唇轻轻一笑。

    这个位置已经暴露,萧晗便只好一边将林清羽护在自己的身后,一边反击。

    也不知究竟是什么人下了血本,这波刺客竟是没完没了,倒了一波又来了一波。

    一片慌乱中,林清羽不经意间瞥见眼前一道寒光闪过,直朝着璃书的后背而去,而她此时正与前面的刺客缠斗,根本没有注意到后面的杀意。

    “璃书!”林清羽来不及多做思考,一个箭步大力将璃书推开。

    可这一推开,刺客已经射出去的袖箭便直接对准了她,眼见躲避不及,她害怕得闭上了双眼。

    萧晗瞧见此情形,瞳孔微缩,带着狠意径直刺穿了前面刺客的心脏,偏偏剑卡在了刺客骨头中,他一时拔脱不得,只得弃剑飞身赶到林清羽身边将她拉入自己怀中。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袭来,林清羽猛地睁开了双眼,呆呆地看着他刚毅的侧脸,她似乎听到了自己如鼓声般咚咚跳动的心跳声。

    刺客一剑落空,手腕一转,手中袖剑直直地朝着萧晗射了过来。

    他手中长剑丢失,本想旋身躲过这一击,余光瞥见身后站着的人,若他躲开了,身后的纪诺禾必然受伤,不及片刻思量,他停住了转身的动作,直接用身体挡住了这一剑。

    “景晗哥哥!”

    “阿晗!”

    听到这边的惊呼,翟修远立刻赶了过来将刺客击毙。

    一阵脚步声从巷子外面传来,随后一道洪亮声音响起,“捉拿刺客,一个都不要放过。”

    收到举报的府尹总算赶了过来,有了官兵的加入,刺客很快便被包围拿下。

    “景晗哥哥,你没事吧!”

    林清羽跪在地上查看萧晗的伤口,她今日只是出来游玩,身上根本没有带药箱,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见他脸色惨白,额头上冒出一层细密的汗水,林清羽急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袖箭没入他胸膛近三分之二,好在他侧身躲了一下,没有射中心脏,否则…

    林清羽摸了摸眼泪,不敢多想。

    “下官来迟,还请靖王殿下赎罪。”府尹方大人安排好捉拿刺客的事宜,连忙过来赔罪。

    他没有见过萧晗,并不知道他就是当朝太子殿下,只当他是靖王的好友,一时还抱着侥幸,希望靖王不要追究他的失职之罪。

    在他的管辖之地竟然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若要追究起来,他的罪名只怕是不轻,因此便想着讨好这位靖王殿下,希望他能息事宁人,帮自己保密。

    “此处离我府上不远,不如先将这位公子带到我府上救治,靖王殿下,您看如何?”

    翟修远冷冷扫了他一眼,“不必了,速速准备一辆马车,将太子殿下送回宫内。”

    “太,太子殿下!”方大人被吓得腿软,几乎站不稳。

    “还不快去!”

    “是,是。下官这就去。”方大人被吓得屁滚尿流,几乎是爬着去安排的。

    完了完了,他这回是真的死定了。

    受伤的竟然是当朝的太子殿下!天要亡我!

    几乎是萧晗被送回东宫的同时,太医便已经赶到了。

    皇帝与皇后得了消息,也是紧张的守在萧晗床前。

    皇后焦灼的抓紧了林清羽的手,紧紧盯着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萧晗,六神无主。

    “母后,我没事,别担心。”萧晗衣衫敞开,怕两人担心,朝着两人露出一个虚弱的笑意,“棉棉,你先带母后去歇一会儿。”

    一会儿拔箭头,必然会出不少血,还是不要让她们看着了。

    林清羽紧锁着眉头,看了眼已经快要站不稳了的皇后,怕她支撑不住,便点头轻声应道:“好。”

    “云姨,我先扶您过去坐会儿,景晗哥哥不会有事的。”

    “不用,我就在这儿看着,我可以。”皇后紧紧盯着穿上,不敢走开。

    “皇后,你还是听晗儿的吧,咱们先出去等。”皇帝还算冷静,只一张脸阴沉得可怕。

    皇城之内,竟有人敢打他儿子的主意,岂不是要谋反作乱?

    “母后您就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您在这儿看着,太医一紧张,说不定就拔歪了,反而伤了儿臣。”

    “不许胡说,我,我不看就是了。”明白这是儿子的一片苦心,皇后还是退步了,在林清羽的搀扶下退了出去。

    皇后扶着额头,担忧不已,仍是坐立不安。

    “云姨,您别担心,我进去替您看着。”林清羽同样是不放心,扶着皇后坐下后,转身便进屋里去了。

    林清羽转身进去的背影有些慌乱,桂嬷嬷看在眼里,俯身宽慰皇后,“太子殿下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娘娘安心。”

    皇帝却是坐不住,他抬手招来暗卫统领荀彧,“让殿前司督指挥使李修永亲自去查,两日之内若是查不出真凶,叫他提头来见。”

    “是。”

    即便没有了皇帝压迫的视线,太医还是紧张得大气不敢喘。

    箭矢完全没入胸膛,距离心脏不过半寸,箭头有倒钩,稍有不慎便会伤及心脏。

    萧晗余光瞥见林清羽的身影,皱着眉头想问她为什么又进来了,却是已经没有力气再说话了。

    太医给他灌了一碗参汤下去,他紧咬着牙关,胸膛不断起伏着,显然很痛。

    “下官要拔了。”太医轻声提醒道

    太医先是用小刀将他伤口小心划开,随后用镊子将其缓缓拔出,箭簇被拔出的瞬间,鲜血大量喷涌,太医急忙用纱布按住止血。

    萧晗紧咬牙关,额上满是细汗,惨白的脸上毫无血色,可全程却都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林清羽紧紧拽着自己的袖子,脸上满是痛色,仿佛切身感受到了他的疼痛。

    总算是止住了血,也保住了太子殿下性命。张太医松了口气,又一次保住了自己一条小命!

    他收好自己的药箱退开,命宫人来收拾床上的血迹,自己则去了外间向皇帝和皇后禀明情况。

    萧晗方才喝了药,这会儿已经睡了过去,药里放了止痛安神的药材,总算叫他没那么疼了。

    望着他平静的睡颜,林清羽眼眶发红。

    她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虚弱的萧晗,他总是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此刻却是如此羸弱,叫她感觉生命的脆弱,眼眶里蓄满的泪水从眼角流淌了出来,林清羽转过头去,用帕子将眼泪拭去。

    她平日里总觉得自己医术学得不错,自以为了不起,可昨日眼看着他在自己面前倒下,她却是手足无措,丝毫派不上用场。

    歉疚、后悔、害怕等各种情绪涌上来,越想眼泪便流得越是凶猛。她左一下,右一下地擦着眼泪,可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你哭什么,我这不是还没死吗?”不知何时醒过来的萧晗,看着坐在床边哭得不能自已的小姑娘,顾不上伤口的疼痛,想抬起头来仔细看一看她。

    “你别动,一会儿伤口又该崩开了。”林清羽急忙起身将他按住,不肯让他再动,“还有你别胡说,你不会有事的。”林清羽的声音带着哭腔,将他按回去后,便转身背对着他,拼命擦拭着眼泪。

    “好好好,我不说了,你别哭了行不,再这么哭下去,我的伤口又该疼了。”察觉到小姑娘是真吓着了,萧晗赶忙出声安慰,嘴角却是不可抑制的扬起了一抹笑意。

    “我哭我的,你的伤口怎么会疼?”总算是止住了眼泪,林清羽转过来看着他,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几滴泪珠。

    萧晗笑了一下,“你哭个不停,我自然就会担心,我一担心,伤口可不就疼了?”

    林清羽差点被他气笑,这是什么歪理?

    她吸了吸鼻子,好在总算是勉强忍住了哭意。

    第37章 喂药 “表哥,我以上所言……

    “表哥, 我以上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 就叫我天大雷劈, 五马分尸, 不得好死。”

    秦晚面上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自她从梅岁寒那儿得到了这个消息, 她日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她知道表哥即将与那人成婚了, 知道了真相之后必然会很痛苦,可若要她眼睁睁的看着表哥娶仇人之女, 她也绝对做不到。思虑再三, 她还是决定将真相告诉表哥。

    可偏偏舒馨院的人不知道怎么回事, 每每她要出门, 总是想方设法的将她拦下, 今日她也是好不容易才偷偷溜出来的。

    她看着翟修远阴沉的脸庞,犹豫着开口:“表哥…”

    “住口。”翟修远脸色阴沉得可怕, 眼中尽是杀气。

    秦晚被吓得一愣,惊慌地看着翟修远, 不敢再说下去。

    抬眸看着她害怕的神色, 翟修远压住了心底的戾气, “如今外面正是慌乱,我送你回去, 近日不可再随意出府,以免遇到危险。”

    “表哥,我……”

    翟修远直接站起身,沉着脸往外走去, 秦晚虽不甘心,却也只能跟上。

    将秦晚送回了舒馨府,翟修远冷着一张脸,眼底翻涌着晦暗不明的情绪,他翻身骑上马径直往城外而去。

    ——

    “启禀陛下,刺客已全部缉拿归案,据罪犯招供,这些刺客乃是江湖杀手组织隐归堂的杀手,受雇于人,刺杀的目标原是靖王翟修远。”

    御书房内,殿前司指挥使李修永站在皇帝面前,沉声汇报查到的情报。

    皇帝面无表情的看着桌上的奏折,平静地抬眸看过来,叫李修远心下一颤。

    “两日的时间,你就给朕这个答案?”平静无波的语气中透着的威压,直叫人战栗。

    李修远低着头,恭声道:“这些刺客嘴硬得很,虽不肯透露雇主是谁,可背后凶手得知伤的乃是太子殿下,心虚之下露出了马脚,微臣调查后发现,其人乃是翟家三爷,靖王殿下的三叔父翟霆,微臣现已将其拿下。”

    李修永顿了一下,抬头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下皇帝的脸色。

    皇帝手指敲了敲桌子,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翟霆原是想雇佣刺客刺杀靖王殿下,如此他便能承袭靖王爵位,可此人野心不小,能力却是不足,心机不深,微臣细查之下发现,他之所以能联系到隐归堂的杀手,乃是近日与他结交的一队来自北边的商人给的他门路。”

    “北边的商人?”

    “是,微臣查到那队商人所暂居的客栈时,早已是人去楼空,只在马厩的一处角落发现了一柄弯刀,而那把弯刀虽并无特殊标记,却与乌桓的弯月刀极为相似。”

    皇帝的脸色越发阴沉。

    “继续查。”

    小小胡族,胆大包天。若当真是乌桓人所为,他定要叫乌桓付出代价。

    “是。”李修永领命退下。

    李修永出了御书房,抬手拂去额上的虚汗,望着北面的天空轻叹一声,怕是不久便要乱了。

    林清羽端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药进来,见萧晗斜斜坐在床头,手里虽执着一本书目光却并没有落在书页上,不知在想什么。

    “景晗哥哥,喝药了。”

    “好。”萧晗回神放下手中的书本,看着林清羽端着款款走进来,神情放松下了,眉眼间不自觉染上了笑意。

    林清羽试了一下药的温度,觉得差不多了便将药碗递给了他,好意提醒道:“这药有些苦!”

    萧晗瞥了一眼她手里的药,眉梢上扬,并没有接过来,“我伤口疼得厉害,没有力气了。”

    林清羽目光落在他的伤口处,他只穿了件纯白寝衣,衣领松松垮垮的系着,隐约露出里面的纱布,似乎确实染了红,但犹记得方才进来时看他手里正举着一本书,哪里像是没有力气的样子?

    不过算了,看在他如今是伤患的份上,喂他喝药而已,也不是不成。

    林清羽吹了吹碗上冒着的热气,小心翼翼地将碗递到了他嘴边,深怕将药洒了出来。

    萧晗看着她将整个碗直接递到了自己嘴边,额角跳了跳,沉默不语地看着他。

    见他不肯张嘴喝药,林清羽眨了眨眼睛,不解的看着他。

    难道是嫌药苦,不想喝?

    “景晗哥哥,良药苦口,不要任性。”

    萧晗简直要气笑了,谁家喂药是直接把药碗怼到人嘴边的?

    “吃饭饮茶皆讲究礼仪有度,细嚼慢咽,细细品味,喝药也是一样,你见过谁直接端起碗就灌的?”

    “那你之前不还直接捏着我的鼻子灌我喝药?”林清羽一言难尽的看着他。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提出这种要求。

    萧晗哑言,他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

    “咳,那是因为你之前不肯喝药,我别无他法,只能出此下策,我如今并没有不肯喝药,自然不能用灌的。”

    林清羽简直被他的厚脸皮给惊呆了。

    “哎!”见她久久未动,萧晗无奈轻叹了口气,“罢了,既然棉棉不肯喂我喝药,我自然也不能为难你,你把药给我吧,虽然这会儿我手上全然无力,不过一个小小药碗而已,想必勉强应该也还是端得动的,只不过我这么一动,伤口恐怕还会裂开,方才不久前才让太医来换过药,只怕一会儿再叫人过来,难免要让太医怨怼了。”

    林清羽幽幽看着他,怎么这么多事?

    她无奈妥协,拿起汤匙,“我也没说不喂。”

    他要小口小口磨蹭着喝,就让他小口喝着呗,反正苦的不是她。

    如此恶劣地想着,林清羽一勺还特地舀得少一些,想看他被苦得皱巴巴的样子。

    可惜她注定要失望了。

    林清羽一勺一勺的喂到他嘴边,别说是被苦到脸部变形,他便是脸眉头也不曾皱一下,从容的好像是在喝白开水一般。

    不应该呀!方才药煎好的时候,她尝了一口,只小小抿了一口,就叫她苦得不愿再回味,即便吃了一大把蜜饯,至今仍觉得口中回苦,难道药凉了便没这么苦了?

    瞧着她越发疑惑的眼神,萧晗有些想笑,这点苦算得了什么,只要是她亲手喂的,便是再苦上十倍,也不在话下。

    林清羽给萧晗喂完了药,便又回了自己的屋子,心里惦着还住在舒馨院的那位,又屏退了众人,独留漱玉在房里问话,“这几日,那位秦姑娘可有再与梅岁寒见过面?”

    “姑娘放心,我派人盯着呢,这位秦姑娘这几日俱都待在府中,只昨日夜里出去过,不过却是听说靖王爷遇刺,前往靖王府探望的,只不过呆了两刻钟不到便又出来了,期间并未遇到梅庄主。”

    听说她昨夜还特地去了靖王府探望,林清羽眉梢微挑了一下。

    她的消息倒是灵通,便是那般晚了也还要特地跑一趟。

    不过只是见了翟大哥,她倒也稍放心了些。

    只要无法从梅岁寒那儿得到先靖王爷死亡的“真相”,待到将来纪姐姐身世大白,那么两人间也就不存在那些误会了。如此两人想必也能顺遂一些。

    林清羽稍微松了口气,又嘱咐漱玉道:“继续盯着那边,千万一定不能让她与梅岁寒接触。”

    漱玉抬眸看了她家姑娘一眼,虽有些不解做这事的用意,但她相信她家姑娘,便点头应下了,“奴婢明白,姑娘放心。”

    日子很快便到了纪诺禾与翟修远成婚的这一日。

    萧晗的伤有太医院精心养护,已是大好。

    林清羽起了一个大早,睡眼惺忪的跟着萧晗一起出了宫门,两人又在承乾路分开,一个前往靖王府,一个则直奔尚书府。

    林清羽本还派人去问了秦晚是否要跟她一起去尚书府,可谁知她竟是得了风寒。

    不过她本就对翟大哥有意,如今他要成婚了,她不愿意来也是情理之中,林清羽对此也就不大在意。

    根据漱玉回话,她这几日都没有出去过,也没有收到什么信件,那么必然也就没有从梅岁寒那儿收到消息了。

    林清羽松了口气,看来如今改变两人原本惨剧的第一步已经取得圆满成功了。

    林清羽握紧了小拳头给自己打气,她可以的,她可以改变他们悲惨命运的。

    “姑娘,尚书府到了。”

    尚书府前车马盈门,林清羽下了马车,左右张望了一下,没有见着璃书一家。

    “姑娘,夫人和三姑娘在那边,咱们可要过去与她们一道入府?”

    林清羽朝着漱玉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正好对上了林知瑶的视线,她的眼光亮了一下,转身扯了扯身旁母亲的袖子。

    林清羽虽算不上十分讨厌这对母女,但也实在亲近不起来,正打算转身离开,却见柳氏带着林知瑶径直往这边来了。

    这下倒是不能装作没看见了。

    “二姑娘。”

    “二姐姐。”

    林清羽朝他们颔首,屈膝行了一礼,算是问过安了,那一声母亲却是无论如何也叫不出口。

    柳氏自知自己不讨她欢喜,倒也不在意,只道:“二姑娘可是一人来的?不如与我们一同进去吧。”

    柳氏曾是林远的小妾,林家宠妾灭妻闹得人尽皆知,更是在秦氏诞下子嗣之前便先生下了庶长子,即便如今已经抬为了正妻,一双儿女也从庶出变成了嫡出,可京中贵妃圈却始终瞧不上这位林家夫人,对她多有排挤。

    正经大家的夫人们不屑于给她脸色,可急着巴结这些贵妇们的其他人却少不得要来刁难羞辱她一番。

    因此这位柳氏这些年在京城的贵妇圈里过得甚是艰难。

    林清羽本不欲理她,可视线飘移,对上一旁林知瑶期盼的目光,有一瞬间的迟疑,余光又发现不远处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旁站着的一位夫人,手拿着帕子一副想要瞧笑话的样子。

    林清羽微微皱了皱眉头,罢了,总归占着一个“林”字,况且今日又是纪姐姐大喜的日子,便是给她一个面子也没什么。

    第38章 婚礼 上 未料想到她竟是……

    未料想到她竟是点头同意了, 柳氏眼中闪过讶异,很快便又恢复如常,带着两人一同入府去。

    尚书府自主母魏氏过世后, 纪大人便一直未再娶, 府中一应庶务都是由妾氏王氏在打理。

    可王氏到底只是一个妾氏, 这样大场面再由她来接待, 只怕是会得罪客人, 纪大人便特地请了二房的盛夫人过来招待客人。

    盛夫人是个长袖善舞的,她脸上堆着笑意, 便是见着柳氏也依旧笑得亲切,又笑着问候了林清羽几句, 这才命人将他们带入内廷。

    她们来的尚早, 此时院里的人不多, 林清羽能跟着她们一起进来已经是给了面子, 这会儿自然不可能再跟着她一同去与那些夫人问候请安, 自领了一个丫鬟,让人带她去纪诺禾的闺房。

    “纪姐姐!”

    林清羽先是探了个头进来, 见着已经画好了妆,端坐在梳妆台前的纪诺禾, 一袭大红色的华美嫁衣, 将她衬得惊为天人。

    林清羽被惊艳得张大了嘴巴, “纪姐姐,你今天可真美, 简直是人间绝色,待会儿翟大哥见到了,估计都要被你美得说不出话来了。”

    纪诺禾露出一个温婉的笑,“就你嘴甜。”她将林清羽拉过来坐下, 双眼明亮,眉眼间尽是幸福之意。“你怎么没有同璃书一起过来?”

    “她有事耽搁了,一会儿就来。”

    林清羽左看右看,被她美得两眼放光,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纪姐姐,恭喜你啦,我希望你往后能够一生顺遂,与翟大哥永结同心,幸福美满。”林清羽看着她由衷的祝福道。

    纪诺禾低头笑了笑,眼底是对未来的美好期许,今日她便要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了,能得到这样真心的祝福,她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幸福。

    “清羽,谢谢你!”

    不一会儿屋内又来了好几位夫人、小姐,祝福的吉祥话不要钱似的往外蹦,屋内一时热闹得不行。

    屋内的人越来越多,林清羽也渐渐被挤到了边上,好在璃书没一会儿也来了。

    她硬挤上前,大大方方说了几件祝福语,然后便也跟着林清羽退到了边上。

    屋内越发的热闹,林清羽与璃书两人索性退了出来。

    还没到接亲的时辰,两人便在园子里逛了起来。

    听说后院的池塘养了许多锦鲤,璃书便拉着林清羽打算去看看。

    临近了却是听见假山后似乎传来了争执的声音。

    两人对视一眼,估计又是哪家不对付的姑娘发生了口角,算了算了,还是先躲开为妙。

    正打算转生离开,却又听到一道略有些熟悉的声音。

    “林三姑娘可真是好大的谱,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竟还摆起脸来了。莫不是戳中了你的伤心处,叫你难堪了?”

    林三姑娘?那不是清羽的妹妹么!

    璃书偏头看了眼林清羽的脸色,只见她微敛着眼,并不能看清她眼底的神色。

    她知道清羽一向不待见这位妹妹,可多也是不搭理她而已,如今这位妹妹被人欺负了,她们可要上去帮忙?

    再听那位咄咄逼人的姑娘,似乎是纪姐姐家的庶妹,纪思悦。

    “想当初你母亲不过一个商户女,却凭那些下贱的手段勾得林大人宠妾灭妻,成了整个京城的笑话,便是你如今成了嫡女又如何,有一个卑贱的母亲,你便永远都是下等人,你若再敢用你那些狐媚的手段勾引苏公子,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我没有勾引苏公子。”林知瑶小声的反驳了一句,柔弱的声音带着委屈,没有半分气势。

    “好你个小贱人,装的什么无辜,整日往苏公子跟前凑,你可还要点脸,不愧是商户女,与那下作的娼妇有什么分别。”

    “纪姑娘,你…”林知瑶颤抖着声音想要辩驳,可才张嘴便带上了哭腔。

    “够了!”林清羽忍不下去了,她几步上前,来到了两人身前。

    “清羽!”见她站了出去,璃书也赶忙跟了过来。

    “纪三姑娘,我竟是不知这尚书府的规矩竟是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张口便是满嘴污秽之言,我倒是要问问尚书大人平日都是怎么教导女儿的?”

    见到林清羽出来,原本站着的两人都有些惊讶。

    纪思悦收起了脸上的惊讶,皱着眉头看向林清羽,“林二姑娘,我这可是在替你说话,你却反过来指责我,好没道理。”

    林清羽冷哼一声,“我却是不知,你满嘴喷脏,是在替我说的那门子的话,我可没有喷脏骂人的嗜好。”

    “你…”纪思悦的脸彻底冷了下来,眼露凶光地看着林清羽,“林知瑶她母亲当初是如何入的门,京城谁人不知,她勾引得林大人宠妾灭妻,谁人不晓,难道我说错了吗?林二姑娘可别忘了,你与你母亲当初过得有多艰难!”

    林清羽冷冷瞥她一眼:“我林府的家事何时轮得到你来指指点点,所谓上行下效,我倒是要让我父亲去御前好好问问尚书大人,可是也时常在家中议论别人家的长短,尚书府的姑娘这样满口脏话攻击我家妹妹又是哪般?”

    一听说她要闹到御前,纪思悦马上便慌了。林大人可是御史中丞,专门负责监察官员品行。

    父亲本就不喜欢自己,若是再害得父亲被林大人参一本,只怕父亲不会轻易饶了自己。

    纪思悦勉强稳住心神,露出一起勉强的微笑:“林姐姐说的哪里话,不过是我们闺阁儿女间说的一点玩笑话,何至于闹到御前。”

    “玩笑?不知纪三姑娘觉得这些话好笑在哪里?”

    “我…”

    “今日便叫纪三姑娘知道,何为祸从口出,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不是一句玩笑话便能掩盖过去的。”

    “是,林姐姐说的是,方才是我说得不对,还请林姐姐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这一回。”纪思悦低着头认错。

    “你那些话,本也不是对我说的,用不着与我道歉。”林清羽淡淡道。

    闻言,纪思悦握紧了拳头,转身又林知瑶行了一礼,道歉道:“方才是我口出狂言,言辞不当,还请林三姑娘原谅我这一回。”

    纪思悦低着头认错,看着地面的双眼里迸出几分恶毒,凭什么?同样是庶女,林知瑶却能提为嫡女,而她却始终都是庶女。

    当初林知瑶的母亲不过是一个卑贱的商户女,而她的母亲可是良家贵妾出身,纪府的主母早已去世多年,父亲却始终都不肯将母亲抬为正室。

    明明林知瑶当初是比不上自己的,可凭什么她如今却成了高自己一等的林府嫡出三姑娘,甚至还得了苏公子的青睐?

    她不服,因此便总是去找林知瑶的晦气,偏今日叫林清羽给撞见了,更是没想到她竟然会为林知瑶说话。

    纪思悦掩着袖中的手握紧了拳头,她低着头将眼底的恨意尽数掩去。

    视线全都聚集到了林知瑶身上,她捏着帕子,有些无措地看向林清羽。

    “看我做什么,你想原谅便原谅,不想原谅便不原谅。”林清羽道。

    “今日是纪家姐姐大婚的日子,难得的喜气别被这点小事扰了,这回便这样算了吧!”

    “多谢林三姑娘海涵。”得了林知瑶的话,纪四姑娘便趁此先离开了。

    见人都走了,林清羽也不打算再留下了,给了璃书一个眼神便往外走了出去。

    “二姐姐。”

    林清羽转身望过去。

    “今日多谢二姐姐替我解围。”林知瑶直直看着林清羽,眼中似有泪光闪过。

    林清羽点了点头,继续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却又停下来:“你是林府的三姑娘,父亲是御史中丞,兄长是举人,你又何必如此自卑?”

    “更何况,人生来平等,何来卑贱之说?”

    林知瑶不可置信的看向林清羽,她万万没有想到二姐姐竟然会对她说这番话。

    原本见她已经转身要走了,她还有些失落,却不曾想她竟会特地停下来鼓励自己。

    林知瑶眼底渐渐泛起了光亮,即便林清羽在说完那番话后,便又径直离开了,可她还是一直痴痴的看着二姐姐离开的方向,心绪翻腾。

    “看了你这妹妹平日里没少被这位纪四姑娘欺负,你看她刚刚竟是连句反驳的话都不敢说。”两人离开了假山,璃书凑在林清羽耳边道。

    林清羽却是有些出神。

    从前在府里见到林知瑶的时候,她脸上总挂着明媚的笑,在父亲面前撒娇讨巧,活泼明朗的模样,却不曾想,她在外面竟这般受人欺负!

    “清羽,你怎么啦?从方才起就一直心不在焉的。”璃书问道。

    “没什么。”林清羽回过神来,偏头正好瞧见林知瑶从池塘那边出来,身边跟着一位小姑娘,若她没有记错,好像是太长寺少卿家的姑娘,余婉盺

    两人互相偏头说着话,余姑娘脸上带着怒容,气鼓鼓的,似还想往回走去找人算账,却是被林知瑶及时拉住了,她朝余姑娘无奈摇了摇头,又笑着说了几句话,余姑娘便渐渐平复了下来。

    安慰好了余姑娘,林知瑶抬头时正好对上了林清羽的视线。

    她双眼亮了一下,正想跟她打招呼,却见她已经收回了视线,眼底的光亮便黯了几分,她又安慰自己,没关系的,在自己被人欺负的时候,二姐姐还肯为自己出头,证明她也不是那么的厌恶自己。

    璃书顺着林清羽的目光,也看到了对面的林知瑶,她收回视线,又看了眼林清羽,“清羽,没想到方才你竟然会上前去替她说话,哼,因为她们母女两,你受了多少委屈,又何必去帮她说话。”

    林清羽摇头浅浅笑了一下,“璃书,让我母亲与我受委屈的不是她,也不是她母亲,而是我父亲,你明白吗?”

    璃书呆呆的望着她,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第39章 婚礼 下 璃书点了点头,……

    璃书点了点头, 却又觉得有些不对,疑惑道:“可确实也是因为她母亲,你与你母亲才被冷遇多年啊!”

    “若当初我父亲在求亲前直言他有一个心爱之人, 若他肯放下世俗的成见, 直接迎娶柳氏, 又或是他在与我母亲成婚后肯真心待她一二, 也就都不会有后面那些悲剧了, 追根揭底,不过是一个没有担当, 却还要自诩情深的男人的错。”林清羽皱着眉头说完,偏头看着地面, 不知想到了什么, 神色带着几分怒气。

    璃书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她这么说好像也没错。

    不过就算这些事情怪不到林知瑶身上, 可她到底才是得了便宜的那个, 若换做是自己,她才不会去帮林知瑶呢。

    “算了, 不提这些事了,也不知道翟大哥什么时候到, 一会儿咱们去纪姐姐闺房前拦门, 可不能让他轻易娶到纪姐姐。”璃书叹了口气, 扯开了话题。

    林清羽看了眼天色,点了点头, “算着时辰应该也快来了。”

    果不其然,林清羽话音才刚到,便听见外面传来了锣鼓喧天的喜乐,伴随着鞭炮声响, 热闹非凡。

    “走,我们快去替纪姐姐守门。”璃书拉着林清羽便要走。

    “你慢点,正门那边有人拦着门,哪有那么快进来。”

    纪诺禾的闺房前已经站了不少来凑热闹的姑娘小姐,不一会儿,喧闹的声音越来越近,显然是他们已经进来了。

    翟修远的接亲队伍强大,竟是连太子萧晗也在其中。

    不过他在书院隐藏着身份,后又去了军营,这边的姑娘大多还都只以为他是慕容将军府的二公子,也就不怎么拘束,叉着腰挡在门口,非要他们答出她们好不容易收集来的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才肯开门。

    而认出了萧晗身份的人,自是不敢与他为难,甚至还有偷偷给他答案的。

    璃书看不下去,拉着林清羽,亲自挡在了人前。

    璃书自袖中掏出一个褐色物件,笑得一脸不怀好意,“哼哼,这乃是一个鲁班锁,里面藏着一道算术题,翟大哥,你们得先解开这个鲁班锁才能看到里面的问题。”

    说着,她又从另一个袖子中掏出一个九连环,“这,是一个九连环,而你们必须先解开了鲁班锁,看到了题目,然后再解开九连环,之后才可以答题,否则你们便不能进去。”

    “慕容姑娘,这会不会太难了,若是误了吉时可不好。”旁边一位姑娘提醒道。

    璃书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下:“可翟大哥与二哥都是顶聪明的人,不至于解决这点小问题还得误时辰吧!”

    “不然就解鲁班锁与解九连环同时进行吧!八一似八已留救刘伞”又一位姑娘道。

    “那也行吧。”璃书挠了挠头,回答的勉为其难。

    “呵,不必了,区区鲁班锁与九连环而已,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便可解开。”萧晗从她手中接过九连环,轻蔑一笑,等着翟修远先解鲁班锁。

    “二哥,你可别大言不惭了,别是一会儿解不开,误了翟大哥的大事。你说是吧,翟大哥。”璃书看向翟修远,笑着道。

    “啊!是,不是,景晗说的有理!”翟修远似有些心不在焉,连面上的笑意似乎也晃了一下,他从璃书手里接过了鲁班锁,低头解了起来

    林清羽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难道是高兴过了头!

    总不至于是知道真相了吧,呵呵,可秦晚最近也没与梅岁寒接触过啊!

    翟修远三两下的就将鲁班锁解开了,脸上盛满温柔的笑意,轻轻念出里面的题目。

    “今有雉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雉兔各几何?”

    两人看到题目的瞬间就笑了,萧晗更是毫不客气的嘲道:“璃书,这该不会是夫子给你布置的课业,你解答不出来,借此机会叫我们帮你答题吧?”

    璃书略有些心虚的插着腰,鼓着腮帮子道:“你才解答不出来,我这不是怕太过为难你们,害你们误了吉时吗?”

    众人哄堂大笑,饶是璃书脸皮厚也被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拉着林清羽的袖子躲到了她的身后。

    林清羽转身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着安慰道:“没关系,只是翟大哥和景晗哥哥太聪明了,不是你出的题目太简单。”

    璃书将头埋在她的肩膀上不肯抬头,“哎呀,清羽你就别笑我了。”

    在她低着头不好意思时,萧晗照样是三下五除二地解开了九连环,“我们现在可能答题了?”

    璃书害羞也只害羞那一小会儿,见萧晗也已经解开了九连环,嘀咕了一句,“难道真是自己出的题太简单了?这个九连环她可是解了半年才解开的。”

    “咳。”璃书端起架子轻咳了一声,道:“答吧。”

    “雉有十五只,兔有二十只,可对?”翟修远答道。

    璃书点了点头,“对。”她让开了身子,“现在你们可以进去了。”

    翟修远接到人后,又与纪诺禾在正堂听完纪父的训话,这才出门去。

    鞭炮声响起,接亲的队伍正式起轿。

    看着渐渐远去的喜轿,林清羽与璃书两人相视一笑,真心为纪姐姐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而感到欢喜。

    林清羽回到宫里时,萧晗还没有回来。

    她直奔皇后的寝宫,跟皇后绘声绘色的描述起了今日的热闹。

    “云姨你不知道,整个纪府都挂满了红绸,走到哪儿都贴着囍字,而且今日纪姐姐穿上那一身大红色的嫁衣可美了,简直惊为天人,连我看了都脸红,等晚上翟大哥揭了红盖头,他绝对会惊喜得合不拢嘴。”

    皇后一脸慈爱地看着林清羽兴奋的描述,难得今日见她这般高兴。

    “棉棉今日可高兴?”

    “自然是高兴的,纪姐姐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我特别替她高兴。”林清羽道。

    “你纪姐姐只比你大四岁,如今已经成婚了,咱们棉棉可有意中人了?”皇后笑着问道。

    “云姨,我还小呢,不着急。”

    “十二岁不小了,过了年便十三岁了,大户人家的姑娘都是从七八岁就开始相看了,棉棉若是有了中意的人,一定要跟云姨说。”

    “云姨放心,若有了喜欢的人,我一定第一个告诉云姨。”林清羽抱着皇后的胳膊,仰头看着皇后,笑着道。

    皇后低头看她这坦坦 荡荡的模样,确实是还没开窍呢!

    皇后不死心,又问道:“棉棉,你觉得你景晗哥哥怎么样?”

    “景晗哥哥?景晗哥哥文武双全,心胸开阔,仪表堂堂…”

    林清羽还没说完便被皇后打断了,“不是,我是问你,你觉得他待你怎么样?”她略有些期待地看着林清羽。

    “他待我很好啊,虽然也老是欺负我,可有好吃的,好玩的,他都会带给我一份,我被人欺负了,他也会替我出头,我虽还有一个嫡亲兄长,可我觉得景晗哥哥才更像是我的亲兄长。”

    “亲,亲兄长?”皇后一噎,得,看来是真的还没开窍,罢了,过些时候再说吧!

    又在皇后寝宫里说了一会儿话,宫人来报太子殿下回来了,正往这边过来,说是要给皇后请安。

    “他今日去帮修远那孩子接亲,必然喝了不少酒,都这般晚了,直接回去歇着便是了,还来请什么安?”皇后嘴里埋怨着,一边吩咐桂嬷嬷去煮碗醒酒汤来,一边却又不自觉地看向门口。

    皇后的话音才刚落,萧晗便出现在了门口,他脚步有些虚浮,白净的脸上泛着一片红,显然是一副醉了的模样。

    “儿子给母后请安。”

    “你这都醉成这样了,还过来做什么,明日再来请安也是一样的。”皇后站起身,身边的桂嬷嬷,立马上前去将萧晗搀扶过来坐下。

    “这点酒根本不算什么,我并没有醉,母后别担心。”萧晗笑着道,看他脸上连同脖子都是陀红一片,更是满身的酒味,他这话根本没有信服力。

    “行行行,我知道你没醉,既然已经请过安了,便快些回去歇着吧,我让人给你煮了醒酒汤,你一会儿记得喝了再睡。”皇后道。

    “那儿臣便先行告退了。”萧晗站起来行礼,脚下却是没站稳,趔趄了一下。可将众人吓得不轻。

    皇后拍了拍胸脯正要叫人送他回去,瞥见乖巧站在一旁的林清羽时,到了嘴边的话却是忽然拐了个弯儿,“棉棉,你景晗哥哥醉得不轻,让他一个人回去,我实在不放心,不如你替云姨将他送回去吧!”

    林清羽看了眼站在门外的萧晗的贴身太监小邱公公,这不是还有一个人吗!

    不过她还是点了点头,上前搀扶着萧晗往外走。

    萧晗偏头看了眼虚扶着自己手臂的小姑娘,嘴角勾了一下,“棉棉,我头有些晕,你站过来点扶着我吧。”

    “你不是说你没有醉吗?”林清羽偏头看他。

    “叫你过来,你就过来。”萧晗直接一把拉过了她,将手臂直接搭在了她的肩膀上,随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果然有人扶着会舒服很多,就是稍微矮了些,不够称手,看来以后得多喂她吃点东西,好叫她快些长高。

    他大半个身子都压在了自己身上,林清羽走得实在吃力,看了眼跟在后面的小邱公公,用眼神示意他上来搭把手,没想到小邱公公竟是完全没看到她求救的眼神。

    林清羽眼角抽了抽,有些无语,罢了罢了,她自己来吧。

    一路艰难的挪到了东宫,没想到肩上的萧晗竟是醉得迷迷糊糊已经快要睡着了。

    本想叫他后面的路自己走,他却是已经连站都站不稳了。

    林清羽一言难尽地仰头看着他,这到底是真醉还是假醉啊?

    偏偏今日这东宫不知道怎么回事,宫女太监竟是一个也没瞧见,这东宫的管事到底怎么做事的?未免也太松散了。

    无奈,林清羽只能继续扛着他进入内室,好不容易快送他到床边了,却是不想脚下一个踉跄,竟是带着萧晗直接摔到在了地上。

    林清羽的后脑勺磕到了地上,疼得她龇牙咧嘴的。

    没想到这样萧晗竟是都没醒,脸上甚至比方才更红了,看来这回是真的醉得不轻。

    听到里面的动静,总算有几个小太监进来查看情况了。瞧着两人摔在了地上,宫人们都愣在了原地。

    “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我们扶起来!”这会儿萧晗几乎整个人趴在了自己身上,凭她自己实在起不来了。

    “是。”小宫人们这才有了反应,连忙将两人拉了起来。

    “既然你们都回来了,那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你们了,我先回去了。”林清羽揉着自己的后脑勺,龇牙咧嘴的往外面走了。

    确定林清羽已经走了,萧晗这才缓缓睁开了双眼,眼里哪有半分醉意。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方才摔倒的时候,他的唇似乎擦到了她的唇角。

    第40章 异样 萧晗失眠了,他独自……

    萧晗失眠了, 他独自翻上了屋顶,对着天上的一轮明月发起了呆。

    手不自觉的抚上了自己的唇。

    他今日确实是亲到了清羽吧!可她好像没什么反应,难道是没有察觉?

    想着想着, 思绪便有些飘远, 猛地回过神, 却是惊了自己一跳, 他都在想些什么啊?

    清羽才十二岁, 还是个小姑娘,脑子里乱七八糟的都在想些什么?这根禽兽有什么区别?

    萧晗弯腰用手捂住脸, 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这么禽兽,简直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在屋顶吹了好一会儿冷风, 待自己差不多冷静下来了, 萧晗这才翻身下了屋顶。

    翟修远与纪诺禾的这桩婚事乃是皇上赐婚, 因此她们完婚的这第二日还得进宫来谢恩。

    林清羽早早便来到了皇后寝宫, 等着一会儿纪姐姐来了, 再跟她说说话。

    约莫辰时正,便听见外面的宫人来禀, 靖王夫妇已经在殿外候着了。

    “快请他们进来。”皇后道。

    “臣/臣妇,给皇后娘娘请安, 娘娘万福金安。”

    “好好, 快些起来, 难为你们一大早便过来了,坐下说话吧。”

    皇后问了夫妇两人几句话, 便对翟修远道:“陛下那边想必还在等着你回话,你便先过去吧,一会儿我再让清羽把你媳妇给你送过去。”

    “多谢娘娘体恤,臣先行告退。”翟修远起身行了一礼便往外去了。

    纪诺禾目送着他离开, 一回头却是发现皇后娘娘与清羽俱是一脸打趣的看着自己,瞬间便羞红了脸。

    “说起来,年关将至,书院也该休业了吧?”纪诺禾红着脸扯开了话题。

    “嗯,前两日刚发了公告,下个月上完便休业了,等明年二月再开学。”

    “是吗,今年竟放这么久,这样一来,对于要参加春闱的考生来说,这假期是不是太长了一点?”皇后问道。

    “听说书院那边开了考前特训班,初三便开学了,由学子自愿参加,如此一来,若真想好好参加科举,想必也不耽误什么。”林清羽道。

    “如此说来也是。”皇后认可的点了点头。

    屋内几人又闲聊了一会儿,皇后便借口乏了,“棉棉你留在殿内与靖王妃说会儿话,待时辰差不多了,再送靖王妃去外廷与靖王爷汇合。”

    “好的,云姨。”

    待皇后离开了正殿,林清羽回过头来对着纪诺禾笑了笑,“纪姐姐,御花园的茶花开得正好,纪姐姐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

    她正好有些话对她说,眼下云姨虽不在,可殿内还站了不少宫女,还是出去说比较好。

    “既然清羽热情相邀,那我便却之不恭了。”

    林清羽挥退了宫人,打算带着纪诺禾往御花园而去。

    “姑娘,今日天冷,风也大,您把披风穿上吧。”李嬷嬷让人拿了披风过来,暖手炉也备上了,同时也给纪诺禾备了一套。

    如今已经入冬了,今日暖阳正好,可一阵寒风吹过来,还是冷得很。

    林清羽乖乖让李嬷嬷给她穿好了披风,接过了暖手炉,这才带着纪诺禾往御花园而去。

    到了御花园,林清羽便让漱玉她们离远些,自己带着纪诺禾走在前面。

    “清羽特地支开旁人,是要与我讲什么?”已经在御花园走了有一会儿,可林清羽却始终没有开口,纪诺禾便自己先问了出来。

    林清羽纠结了半晌,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昨日翟大哥接亲时便有些奇怪,一开始她只以为是自己多心了,可今日再见翟大哥,却是发现他脸上半分笑意也没有,着实奇怪。

    她想问她们昨夜可有发生些什么,想想却又觉得不妥。

    因此纠结了半晌,也没能开口询问。

    如今既然纪姐姐主动问了,那她便说了。

    “纪姐姐,你们昨夜圆房了吗,翟大哥可有说什么奇怪的话?”

    果然,林清羽这话一问出口,纪诺禾脸上惯有的温柔笑意瞬间便僵住了,她眼里闪过一瞬的震惊,还有一种林清羽看不懂的情绪。

    半晌才听她僵硬地问道:“清羽,怎么会问我这个问题?”

    为,为什么?额,林清羽顿了顿,扣了扣头发,眼神飘向一边。

    这个理由她似乎还没编好。

    林清羽眨了眨眼睛,看着纪诺禾,“若我说,我就是好奇,纪姐姐你会告诉我吗?”

    纪诺禾明显又噎了一下,“你这丫头看似乖巧,实是最是离经叛道的,你会这么问,我竟是也不觉得奇怪,罢了,告诉你也没什么。昨夜我们并没有圆房。”

    林清羽瞪大了双眼,心下有些不好的预感,下意识问道:“为什么?”

    “昨夜修远收到了一封从边疆送回来的信,之后便去了书房,直至天亮才回来,回来后神情便有些不大对劲,我问他怎么了,他却只道无碍,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他棘手的事。”纪诺禾说完这话神情便有些落寞,她实在不知道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神情那般严肃?

    若是公事,他只要稍微解释一句,她必然不会多问,可他却什么也不肯说,从前他们之间没有秘密,可如今她却有一种被排挤在外的感觉。

    难免叫她觉得有些难受。

    纪诺禾低着头有些失落的继续往前走,察觉身边的人没有跟上,转过头去才发现,清羽竟是呆在了原地。

    她伸出手在林清羽面前晃了晃,“清羽你怎么啦?”

    林清羽回过神来,一时震惊得无以复加,她眼神复杂地看着纪诺禾。

    翟修远是不是已经知道真相了?

    “纪姐姐,当初先靖王殿下战死的事情你知道多少呢?”

    纪诺禾挑了挑眉,虽有些奇怪她怎么又突然问起这个问题,不过还是认真回答了,“当年西羌来犯,先靖王率领五万将士将敌人十万大军抵挡于西陇关外,纵使先靖王殿下用兵如神,可敌人实在太多,在强撑了三个月后,敌人还是攻破了城墙,好在先靖王殿下早已将城中居民迁走了,在城内与敌军殊死厮杀了两日后,援军终于赶到,可先靖王的伤势实在太重,只撑了半日,便断了气。”

    林清羽沉默着听完,心却是越发的往下沉,横在她们两人之间的问题实在太大了。

    如今若是翟大哥已经知道了真相,她们恐怕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纪姐姐,翟大哥的表妹,那位秦晚姑娘,绝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你今后务必要小心提防,你与翟大哥之间若有什么误会,一定要当面说清楚,若是,若是…”

    若是翟大哥伤害了你,你便与他和离吧!

    林清羽抬眸看见纪诺禾惊诧疑惑的眼神,后半句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她们才刚成婚,她就劝人家和离,纪姐姐只怕更要生疑,若是她也知道了真相,他们两人是不是更要相互折磨?

    届时纪姐姐被愧疚填满,只怕更是不会反抗。

    纪诺禾疑惑地看着林清羽,今日这丫头到底怎么了?这话说得却是奇怪,为何忽然就要她提防秦晚姑娘。

    林清羽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说,只皱着眉头又强调了一遍,“总之纪姐姐你记住我的话,切记要提防她,我绝不会害你的。”

    见她如此慎重的模样,纪诺禾缓缓点了点头,“好,清羽今日这话我记住了。”

    “姑娘,王妃,太子殿下与靖王殿下已经从勤政殿出来了,咱们现在可要过去?”漱玉上前来问道。

    “既然如此,那我便过去吧。”纪诺禾看向林清羽,征询她的意见。

    林清羽点了点头,两人便一起朝着勤政殿的方向而去。

    两人不过才刚出了御花园,恰好便遇见了朝着这边过来的萧晗与翟修远。

    却见一个小太监神色慌忙的跑了过来。

    小太监慌忙行完了礼,这才道:“靖王殿下,方才靖王府派人来传话,府上的表姑娘不慎落入池塘,如今高烧不退,已是昏迷不醒。”

    “你说什么?”翟修远皱着眉头听完,转身便要往宫外去。

    不过隔着十步的距离,他却是不等一等自己便要出宫去了么?

    纪诺禾看着翟修远转身离去的背影,愣在了原地。

    “纪姐姐,我们也一起去看看吧!”注意到了她眼底的失落,林清羽轻言出声。

    “好。”纪诺禾收敛了眼底的落寞,提步往前而且,仿佛刚才眼底一闪而过的黯然只是错觉。

    “叫上太医,我与你们一道去。”萧晗道。

    三人出了宫门,翟修远早已骑马离开,可见其对这位秦姑娘的重视与担忧。

    三人坐在马车里,谁也没有说话,纪诺禾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萧晗则盯着纪诺禾,深沉的眼神里藏着几分探究。

    而林清羽此时则盯着萧晗,神色复杂。

    难道他这会儿终于意识到自己喜欢纪姐姐,追悔莫及了?

    “你跟修远怎么了?”

    “啊!”纪诺禾抬起头来,诧异地看着萧晗。

    “你不用啊,咱们三个同窗多年,说是青梅竹马也不为过,你们之间出了问题,我岂会看不出来!”

    这会儿连林清羽也有些诧异了,没想到这点微弱的差异,他竟是也看出来了。

    纪诺禾再次敛眸低下了头,“我也不知道,上次见他都还好好的,可昨日我们成婚之后,他却好像变了一个人,沉默了许多,对我也不冷不热。”

    萧晗眉心微微蹙起似乎也想不通翟修远这突如其来的转变。

    马车一时又陷入了沉默。

    林清羽脑中灵光一现,脑子还没来得及思考,却是脱口而出:“都说男人得到了就不肯珍惜,纪姐姐,他这般待你不好,不如你们和离吧!”

    林清羽话一出口便后悔了,她在瞎说什么啊!实在太欠考虑了!

    萧晗嘴角抽了抽,没好气道:“不会说话你就闭嘴吧!”

    林清羽缩了缩身子,第一次被他骂了,却不敢反驳。

    纪诺禾朝她苦笑了一下:“可能他只是心情不好,许是过几日他便肯对我说了,况且,我们乃是圣旨赐婚,必然是和离不了的。”

    林清羽尴尬的挠了挠头,笑着道:“纪姐姐说得有道理,可能只是翟大哥现在还不方便说,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