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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1章 融合世界 这谁?

    在那阵眩晕感结束后, 神宫寺奏再次回到银白色调的系统空间。

    这次他很快就从任务世界的情绪中抽离,神色淡淡,仿佛那个世界发生的事都与他无关。

    “结算好了吗?”他问道。

    过了数秒, 系统的声音响起。

    【经任务中心核验, 任务积分全部结算完毕, 总积分为32700。】

    【宿主已通关全部任务,获得在任意新世界生活的机会, 以下是系统检测到符合宿主的世界,请查看并选择。】

    神宫寺奏面前展开一道光屏, 上面记录着几个时间线略有不同的世界线。

    每个世界都与他曾经生活过的有些相似, 但也更年轻, 不会遇到突然降临的天灾。

    这样看来选哪个世界都无所谓, 主要还是他在那个世界的身份。

    下面标注了他可以自行调整身世等信息, 就挑了一个比较顺眼的世界, 然后就按照自己的想法编造身份。

    首先不能有会制造麻烦的家人,所以干脆就不要了, 他也没有和并不熟悉的人一起生活的打算。

    其次最好要有钱,这样他就可以直接过上养老生活,在任务世界里忙了那么久,他觉得差不多可以休息了。

    年龄的话稍微年轻点, 可以体验到最后的学校生活, 轻松一些就好。

    还可以添加些超常的能力,他对这些没有兴趣, 好不容易消除了再生祝福, 他只想过上普通人的生活。

    给自己编好了新身份,神宫寺奏确认过后便提交给系统,让对方走完最后的流程。

    【宿主的需求已经收到, 系统将从总积分中抽取二分之一作为传输能量和宿主的额外积蓄,请宿主确认,确认无误后将立刻传输。】

    “确认。”

    【收到,正在传送到新世界……】

    话音刚落,神宫寺奏的视野被白光填满,又是一阵晕眩之后便来到一个全新的环境。

    他正坐在欧式风格的房间中,身上穿着休闲的衬衫长裤,面前的桌面上放着氤氲着热气的茶杯。

    这里是他在这个世界的家。

    【全部传输完毕!剩余15840积分,已换算成当前世界的货币转入宿主账户,请及时查收。】

    神宫寺奏拿出手机,就看到一笔新的打款,数额为八千多万美元。

    看来积分与这世界的汇率比还挺大。

    系统在他确认过后,才继续说道:

    【这一路真的很感谢您!如果没有宿主,我早就返厂重造了。】

    【希望宿主在新世界的生活能顺利!】

    “借你吉言。”神宫寺奏应了一声。

    【系统解除绑定中,宿主再见——】

    在一声机械音提示后,神宫寺奏的脑海便彻底清净了,耳边只有窗外清脆的鸟鸣和树叶沙沙声。

    新世界……么。

    真是不可思议,最初的他一心只想要死来着,现在却主动找了个新世界生活。

    那么接下来……他该找些什么事做呢?

    ……

    七天后——

    日本,私立樱兰学院。

    身穿浅黄色连衣裙制服的少女们行走在装潢华丽的校园中,听到了什么令人惊喜的消息后面色微红。

    “诶?真的是那位神宫寺学长吗?”

    “没错!我们快点去吧,晚了就没有位置了!”

    她们手牵着手,快步向着前方走去。

    除了她们之外,已经有不少女孩闻讯赶到学校的第三音乐教室,只有少数几个占了先机。

    开设在第三音乐教室的男公关部正在如火如荼进展着工作,和往常不同,这次所有人的视线焦点都集中在房间的某个角落。

    刚走进男公关部,只能看到围在沙发外围的少女的背影,再往里面是几个坐在两边沙发上面红耳赤的少女,透过人影交错的间隙,可以看到靠窗一侧沙发上,单独坐着一个看不见全部身影的少年。

    还未看见位于视线焦点的少年全貌,就听到一个少女羞怯地问道:“可以知道神宫寺学长为什么会加入男公关部吗?”

    不多时,一个如碎玉般清冽好听的声音响起。

    “我平时很闲,在这里和你们聊聊天打发时间应该不会太无聊,所以就来了。”

    说话的少年身穿浅紫色的高校制服,双腿交叠坐着,绸缎般的中长银发低低地束在脑后,面容昳丽,气质矜贵,回话时将那双眼尾上挑的凤眸转向少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他微抬着下巴,姿态骄矜倨傲,却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反而越发被他这样独特的气质所吸引。

    在少女们的包围圈外,其余部员也都在关注着那里,暗暗为这一盛况感叹。

    男公关部副部长凤镜夜从记账本上抬起头,伸手扶了扶眼镜,对请来这位学长的部长须王环说道:“你是怎么请来这位的?”

    这位前两天回国,刚下飞机在机场就被偷拍,照片迅速传遍网络,掀起了讨论热潮。

    原因无他,因为这位年仅18岁便跻身进入富豪排行榜,是国际上出名的高尖科技企业的继承人,也是如今的掌权者。

    这么年轻就拥有了多数人奋斗一辈子都得不到的财富,自然会成为话题,更何况对方的外貌条件也十分惹人注目,直接成为了万千少女梦中情人的模板。

    “就是正常性的邀请,我说他是公关部正好缺少的高冷矜贵型,问他有没有想法,他问了点问题就答应了。”金发少年一面回答,一面偷偷观察角落的情况,心道自己勇敢跨出这一步果然是对的。

    “那看来神宫寺学长是真的很闲了。”凤镜夜淡淡道。

    不仅不远万里从欧洲飞回来,还挑了他们这所超级贵族学院打发时间。

    角落里的对话还在继续。

    神宫寺奏基本都对少女们的问题做出回答,她们也问得很有分寸感,不会冒犯到他。

    “那个……可以知道神宫寺学长的想型吗?”

    这时,终于有一个少女问出了几乎所有人都想问的问题,其他人闻言纷纷睁大眼睛屏住呼吸,等待对方给出回应。

    “想型……”神宫寺奏还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略一沉吟后才道,“能够接受我的不足就行。”

    “诶?”少女们听到这回答直接愣住,没想到对方身世和条件这么好,要求竟然这么低,不仅让她们看到了自己也可以的可能性,还对此产生了疑问。

    “神宫寺学长各方面都那么优秀,性格也很好,怎么会有不能接受的不足呢?学长一定是在谦虚吧。”

    有人说了出来,其他少女也齐齐点头,这样耀眼的一个人就算存在不足,反而会更让人想要接近。

    神宫寺奏却垂下眼睫,否认道:“不,我性格并不好,你们要是熟悉我了估计会讨厌我的性格。”

    他是个控制欲很强的人,若是另一半不能忍受,或是企图掌控他,那他们就无法继续维持下去。

    再者,神宫寺奏并没有这方面的想法,也不会轻易对不熟悉的少女们显露这样的一面。

    少女们闻言连说不会,只要是神宫寺学长,怎样的性格都不会讨厌。

    “那好,以后我会经常来这里,期待再与你们见面。”神宫寺奏对这些少女露出淡淡笑意,漂亮得让人挪不开眼。

    遭到美颜暴击的少女们捂着红扑扑的脸颊,再次发出一声惊呼。

    神宫寺奏在少女们的簇拥中结束了这一天的学校生活,进入高校体验校园生活是最初就有的计划,加入男公关部完全就是一时兴起。

    这所学校与其说是学校,更像是有钱人家的乐园,他的身份在这里不会引起过多的关注,最适合打发时间。

    既然以他这样的条件都会有人邀请,那不如就试试吧,顺便观察一下那些会对他产生好感的人的心状态。

    目前看来,果然还是家世与外貌条件最引人注意。

    不过他没想到自己只是在机场露了一次面,就被人拍了照上传到社交网络上,甚至成为了近日的热门话题。

    他出行一直都很低调,但一出现在人多的地方就容易被人注意到,不管有没有认出他,基本都会有人拿出手机偷拍。

    神宫寺奏觉得自己外出时可能需要戴副墨镜。

    与此同时,另一边。

    刚做完任务回到高专的一年级学生和任教老师走在路上,各自说着话或是看着自己的手机。

    钉崎野蔷薇低头划着手机屏幕,浏览着自己的推特界面。

    她浏览的速度不慢,却忽然在某条推特上停顿住,嘴里不禁感慨道:“真是没天了,这么年轻就身家万亿,还长得这么帅……”

    “嗯?”兼职任教的白发青年闻言好奇地转过头,即便双眼被黑色眼罩遮挡,也清晰地“看”到对方手机屏幕中的内容。

    钉崎野蔷薇察觉到他的视线停留在自己手机上,就干脆将屏幕面向他和另外两个少年,“喏,就是这个人,真是头一次听闻这种事。”

    “奏……”白发青年低声呢喃了一句。

    另外两个少年也都怔愣地望着屏幕,睁大了双眼。

    “啊,五条老师你知道他吗?”钉崎野蔷薇记得这个人的姓名并不在这个页面上,向下一划才能看到,“确实是叫做……神宫寺奏……”

    钉崎野蔷薇从屏幕中抬眸,才发现自己的同窗和老师们都相顾无言,脸上表情震惊又茫然。

    “你们……怎么了?”

    粉发少年很快就回过神来,不确定地对身边的黑发少年说道:“惠,你说这有没有可能……?”

    “也许……”名为禅院惠的黑发少年沉默良久,沉静的绿眸闪烁着微光,心里既激动又忐忑。

    屏幕中的图片是从侧面偷拍到的,画质不算清晰,但能看清银发少年的外貌,体态和气质都十分相像。

    最主要是距离对方离开已经过了十年,对方离开时未满18岁,如今仍是18岁,也可能是通过其他手段在这个时候延续了下去。

    如果能近距离接触到这个同名同姓外貌又几乎一模一样的少年,才能得到准确答案。

    五条悟一直没有说话,看上去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钉崎野蔷薇听不懂两个同窗的对话,也搞不懂他们为什么是这个反应,索性不去看他们,继续划拉手机。

    ……

    第二天,神宫寺奏依然在男公关部的活动时间来到第三音乐教室。

    他一走进去,还没来得及和其他人打招呼,就看到几个少女站在一边,同时向他投来可怜巴巴的目光。

    神宫寺奏:“?”

    为什么这么看着他?

    “神宫寺学长,你来了。”须王环上前压低声音跟他解释,“今天有个人单独点你。”

    神宫寺奏记得单独点一次还是要很多钱的,这些小姑娘虽然都是千金小姐,但也团结友爱,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单独点他。

    须王环见他神色依然平静,想了想还是小声提醒了一句:“学长,这次点你的……是个男的。”

    “男同学?”神宫寺奏闻言就要向角落投去视线,结果只看到被花盆挡住了大半的身影,只能看到对方穿着的是一身黑衣服。

    这不是他们学校的制服……

    “应该是靠某些关系进来的,而且专门来找学长。”须王环说着,郑重地拍了拍神宫寺奏的肩膀,“学长,如果有什么问题请直接告诉我们。”

    不管怎么样,一个校外人士突然要指名最近讨论度极高的神宫寺奏,背后的目的都让他们不由警觉。

    神宫寺奏看到须王环和其他部员认真的目光,随即应了一声,“好,我先去和他聊聊。”

    在大家的注视下,神宫寺奏抬脚向角落走去。

    随着角度的偏移,那人的身形便慢慢展露在他眼前。

    对方是个留着白色短发的青年,戴着黑色眼罩,只能看到挺直的鼻梁和微微含笑的薄唇,下颌线明显流畅,身穿高领黑色制服,长手长脚,身高目测将近一米九。

    那人正不断往面前的咖啡中加入方糖,注意到神宫寺奏的靠近后抬起了头,然后扬起笑容抬手对他招了招手。

    “嗨~”

    神宫寺奏脚步微微一顿,盯着这人看了半晌,面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飘过一串问号。

    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第102章 融合世界 小骗子

    神宫寺奏压下心中的疑惑, 泰然自若地走到了五条悟对面的沙发前坐下,一手放在交叠的腿上,不见一丝不自然。

    “不好意思, 你是哪位?找我有什么事吗?”他的语气和神态都十分冷淡, 像是在对一个完全陌生的人说话。

    默默关注这里的少女们听到如此疏离的话, 眼中闪烁着怯怯的微光。

    原来这就是神宫寺学长平时面对外人的态度吗?

    好冷漠……

    这么一对比,跟她们谈话时又好温柔……

    “我吗?我的名字是五条悟, 算起来我比你要大10岁,你可以叫我五条哥。”

    神宫寺奏轻轻哼了一声作为回应, 微抬起下巴等他继续回答自己的问题。

    对于神宫寺奏疏离的态度, 五条悟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 维持着面上的笑容说道:“因为你和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 我正好和校董认识, 所以就来见一见你。”

    “说起来……你们连名字都一模一样呢。”

    神宫寺奏慢条斯地拿起面前的红茶, 热气氤氲,让人看不真切他低垂的眉眼。

    他稍稍抿了一口茶水, 又轻轻放下茶杯,坐姿依旧惬意。

    “这样啊,真巧。”

    神宫寺奏此时也呼叫不出系统,这里也不是任务世界, 也无法解释他为什么会看到五条悟, 说不定是他恰好选到了对方所处的世界。

    真巧……

    面对五条悟这类故人,他只是在初见时惊讶了一瞬, 之后的心情都很平静。

    对方之所以这么快就能找到他, 恐怕是因为前两天的那张照片,本以为过一段时间热度就会下去,所以就没有管。

    没想到直接引来了意想不到的人。

    相信在五条悟之后, 还会有其他人陆续发现他的存在,不过这并足以让神宫寺奏苦恼,他现在不需要顾及任务,该做的也都做到了极致,只要好好体验退休生活即可。

    至少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他不会太无聊。

    “是啊,当时我看到那张照片的时候差点都以为那个人死而复生了。”五条悟一边搅动着面前的咖啡,一边比划着另一只手,“不过我在网上查过你的资料,据说你从8岁开始就一直住在欧洲。”

    “没错。”神宫寺奏淡声回应道,“虽然网络上喜欢编造虚假信息,但这一点并不作假。”

    五条悟哦了一声,摸着下巴道:“那你还记得8岁之前在日本的事吗?你会在这时候回国,想必是这里有什么令你难忘的回忆吧?”

    “并没有,不论是哪里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我只是在欧洲呆腻了,想换个地方找点事打发时间而已。”

    要说为什么偏偏是日本,神宫寺奏只是想在这个比较熟悉的地方换种自由的方式生活。

    五条悟喝了一口糖分十足的咖啡,舔了舔唇角,“原来如此,所以你就在这里做男公关,打发时间的同时还能和这么多可爱的小妹妹聊天,真是让人羡慕的生活啊。”

    他说到后面,脸转向坐在附近偷偷关注这里的少女们的位置,似乎真的很向往这种奢华的生活。

    在少女们眼里,戴着黑眼罩的五条悟就是动机不明、极其可疑的人物,注意到对方将头扭过来,顿时互相握紧了手如临大敌。

    但目前为止,对方都只是和神宫寺奏普通地聊天而已,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有突发状况发生。

    神宫寺奏不否认五条悟的说法,他也觉得这样的生活很不错。

    五条悟很快就将脑袋转回来,即便他的眼睛被眼罩挡住,他的目光也如有实质般落在银发少年身上,仿佛要将对方的面孔都盯出一个洞来。

    神宫寺奏任他审视,也不在意他有没有确定自己的身份,只觉得这种暗中带着试探意味的对话甚是有趣,索性陪对方演起戏来。

    “有件事我一直很在意,可能会冒犯到五条先生。”

    “什么事?”五条悟弯起嘴角问道。

    神宫寺奏的红眸转向五条悟的面庞,看着对方的黑眼罩,眼中隐隐浮现疑惑,“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虽然被黑布遮住了,但貌似并不影响你视物。”

    戴着黑眼罩比戴墨镜要显眼太多,走在街上的回头率一定很高吧。

    真不知道五条悟是怎么想的……

    “你说这个啊……”五条悟抬起手勾了勾自己的眼罩,语气轻快,“想看看吗?其实也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啦,你要是想看的话,我可以摘下来给你看哦。”

    “不过只能给你一个人看,太多人在场我会害羞的。”

    “……这就不必了。”神宫寺奏有被无语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诶……你已经不好奇了吗?”五条悟嘴角耷拉下来,像是感到很可惜。

    神宫寺奏放下茶杯后就靠在了沙发上,抬手按在有些胀涩的太阳穴,垂下眼睫淡淡道:“你还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我要离开了。”

    可能是时差没倒好,近两天总是有种挥之不散的疲惫感,和五条悟谈了一会儿便没心思再待下去了。

    “这么快?”五条悟歪了歪脑袋,“我可是花了很多钱点你的诶,你们男公关部是不是应该遵守一下职业道德?”

    神宫寺奏不咸不淡道:“我来这里本来就是为了打发时间,你要是还想聊,可以考虑一下除我之外的其他类型。”

    说到这里,各自在自己的位置关注这里的其他部员相继将头转过来,神情各异。

    小恶魔型的常陆院双胞胎勾着彼此的肩膀远离那片区域,可爱型的光邦学长抱着兔子玩偶疑惑眨眼,天然型、目前正在女扮男装赚钱还债的藤冈春绯默默不语,野性型的铦之冢崇依旧没什么表情。

    这时,须王环咬咬牙,一脸视死如归地碎碎念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就豁出去了,绝不能让他一直缠着神宫寺学长不放……”

    他在邀请神宫寺奏的时候就已经说明白了,对方完全可以按自己的心情参加男公关部的活动,不强求全勤,毕竟他们开设这个社团,也只是为了消遣娱乐。

    只有凤镜夜波澜不惊地记着账,眼镜片反射出精明的光。

    “这就算了。”五条悟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从自己的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张卡片,“不介意的话,我们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吧,这是我的电话号码和邮箱。”

    神宫寺奏抬眼,并没有伸手接卡片,不得不说五条悟的搭讪方式实在是太过自信且生硬了。

    “收下吧,毕竟我们聊得那么投缘。”

    五条悟说着站了起来,长腿迈了两步就来到神宫寺奏身边,一手按在他的肩膀上,慢慢向他俯下身。

    白发青年身形高大,投下的阴影将坐在沙发上的少年尽数吞没,带来无形的压迫感。

    旁观的众人见状不由屏住呼吸,生怕男人对神宫寺奏做出什么事来。

    随着二人的距离不断拉进,神宫寺奏抬眼看着那张不断接近自己的面庞,始终没有一丝动摇。

    五条悟的挺直的鼻梁看看停在了他的耳畔,低沉带着磁性的声音传入耳中。

    “全天在线,欢迎联系我,神宫寺同学……”

    神宫寺奏只觉得耳朵被这声音震得泛起一阵酥麻,不自然地偏头躲开了些。

    五条悟维持着笑意直起身,向他道了一声再见,随后就径直离开了这里。

    待人离开后,神宫寺奏才低下头,从口袋里拿出那张被五条悟强行塞进来的卡片。

    刚才还提着一颗心的众人终于松了口气,几个少女走到神宫寺奏身边,面露担忧。

    “神宫寺学长,那个人是不是……对你有什么心思?”看样子是个自说自话的人,被这样不讲的人缠上也太倒霉了。

    “应该是吧……”神宫寺奏还是把卡片收起来了,刚要抬手按揉额角,动作却忽然顿住。

    头不晕了,也不觉得累了……

    想到五条悟之前按着自己肩膀的举动,神宫寺奏反应过来对方都做了什么。

    少女们看到他垂着眼睫像是在沉思一般,就以为这件事令他感到十分困扰,再怎么想和他聊天也按捺住了,纷纷出声安慰,让他早些回去休息。

    “嗯,谢谢你们。”神宫寺奏微微弯起唇角,笑意清浅,对她们和其他部员打了声招呼便提前离开了。

    坐上自家的轿车,神宫寺奏拿出手机,还是让人把网络上流传的照片删除掉。

    放下手机,他靠在椅背上看向窗外倒退的景象,在见到五条悟之后,被封存的记忆与情绪尽数向他袭来。

    说起来,春天已经到了呢。

    神宫寺奏没有立刻回到自己家中,而是在半路买了一束花,随后改路来到一座樱花墓园。

    在满园樱色中漫步,他的视线在一排排冰冷的墓碑上扫过,落在了前方某处。

    神宫寺奏走到墓碑前,在他之前已经有人来过,碑前堆着几束还算新鲜的花。

    他低头看了良久,才将自己带来的花放在碑前,直起身后又默了半晌。

    一切都结束了,但有什么还在继续延续。

    那是他过去不曾有过的情感。

    神宫寺奏的视线瞥过旁边的墓碑,看到上面刻着的字之后忽地勾起嘴角,抬起头看着被微风吹拂,漱漱落下的漫天樱花雨。

    清风裹挟着淡淡花香拂来,撩起他的银发,发丝亲昵地蹭着他姣好的面颊,如同一只无形的手轻抚安慰着他。

    独自在樱花墓园中待了一段时间,神宫寺奏才离开这里。

    在银发少年注意不到的角落,一个高挑修长的身影自始至终都站在那里,面容沉静地关注着少年的一举一动。

    “果然是你……”

    “小骗子……”

    第103章 融合世界 喂,太宰

    看到少年出现在这里后, 五条悟压抑已久的情绪顷刻间爆发出来,各种复杂得难以言说的情绪混杂在一起,形成漩涡将他包裹。

    一晃就是十年, 那个留下一封书信就销声匿迹的少年还是回来了。

    不知道对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离开时是什么模样, 归来后依然是十年前的样子。

    让人在意的是对方的新身份,过去十八年的人生轨迹都可以搜查到依据, 就像是凭空捏造出来的一样。

    五条悟把这一切无法解释的地方都归结于神宫寺奏当初的背后帮手身上,如果对方不解释, 他永远都不会知道真相。

    但真相如何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 既然人完好无损地重新出现在他眼前, 那这次他绝对不会轻易松手。

    更何况之前在男公关部和神宫寺奏聊天的时候, 他就看到扭曲的咒灵纠缠在对方身边, 一边说着喜欢, 一边就要对奏做出冒犯的行为。

    鉴于奏现在的身份是看不见咒灵的普通人,五条悟觉得自己更有必要保护好对方, 以免被那些心存不轨之人所产生的诅咒伤害到。

    五条悟没有立刻出现在神宫寺奏的面前将人抓个现形,他觉得对方既然想要和自己演戏装作不认识,那他也就不介意先陪对方玩一会儿,反正人就在这里, 逃不掉的。

    在外面晃悠了一下午, 五条悟带着自己的收获回到高专,正考虑着要不要这么快就告诉大家, 他就被禅院惠堵住了去路。

    黑发绿眸的少年站在他的必经之路上, 双手塞进衣兜,看上去已经等候多时了。

    “惠,你找我?”五条悟打着哈哈道。

    “你去确认了吧?”禅院惠站在原地看着他, 手从口袋里拿出来,垂在身侧,“是他吗?”

    少年的语气平静如初,唯有那双绿眸闪动着不明情绪,他的内心并不平静。

    五条悟还是松口了,叹* 了口气道:“没错,就是他,不过他现在假装不认识我,估计还要先陪他玩一阵子。”

    听到肯定的回答,禅院惠眼中的光亮更明亮了,眼睫颤动着开口道:“他现在……怎么样?”

    还像过去一样总是生病吗?

    有没有其他人陪在他身边?

    他有太多问题想要问,但都被压了下去。

    五条悟才去见了对方第一面,恐怕暂时不会知道这些事。

    “挺好的,没有术式也看不见咒灵,他现在已经是普通人了。”五条悟如实回答,一边向前走,一边对少年说道。

    “……”禅院惠跟在他旁边,闻言又是一阵沉默。

    变成普通人了吗?

    这样也好,再也不用为咒术界乱七八糟的事费心费力,轻松自由地过着自己的生活。

    “说起来……”五条悟扭过头对禅院惠勾起嘴角,笑得揶揄,“你现在怎么不叫他小爸爸了?”

    禅院惠:“……”

    当初神宫寺奏和他一起生活的时候,这样喊对方能经常吃到他喜欢的生姜炒肉,但自从对方突然不告而别,他再也没有叫对方的机会,也慢慢懂了很多事。

    那时候所有人都骗他说神宫寺奏一个人搬到很远的地方去生活了,后来他才知道对方不是搬走,而是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十年时间,足够一个孩子长大成熟,把美好又痛苦的回忆一点点封存起来,像身边很多人一样选择麻痹自己。

    本以为这个春天会像过去一样在辗转反侧中度过,没想到真的会有奇迹发生……

    在过去他就听自己老爸称对方为殿下,后来才知道这不是对方的名字,而是指对方神子的身份。

    这样看来,奏真的是名副其实的神子殿下了。

    五条悟和禅院惠在岔路分开,各自去找人告知这一消息。

    家入硝子作为校医也并不清闲,几年下来熬出了眼下青圈,气质比高专时期沉淀下来不少。

    得知五条悟有事要说,她放下手里的工作就来到对方约好的地方,心说最好是有事。

    夏油杰刚结束咒术局的会议,收到五条悟的消息正好要回学校,他和对方一样同时兼顾着咒术局和教育方面的工作,一天很难有闲暇时间。

    时间恰值逢魔之时,三个人聚集在旧校舍后面的空地,就像过去还是学生时一同行走在校园里一样,却比过去更为沉默。

    五条悟见人都来了,也不再卖关子,笑着说道:“奏回来了。”

    说完,看着二人怔愣的表情,他觉得自己没有先一步把奏追到手,再牵着对方回来告诉他们这一好消息,是真的好善良好可靠。

    家入硝子闻言愣了一瞬,在学校工作太久而变得麻木的双眼都抑制不住闪起亮光,像是回忆起什么似的,眼眶有些泛红。

    “你能确定吗?”

    十年了……

    除了前几年还会抱着侥幸心期待神宫寺奏回来的那天,之后就一点点沉寂下去,早就不会再奢望什么了。

    五条悟点点头,“他在见到我之后,就去了那座樱花墓园,不是奏还能是谁?”

    “奏……”一直没说话的夏油杰微微睁大了眼睛,其中似乎正翻涌着的波涛。

    “哇哦,原来杰的眼睛也能睁这么大啊。”

    五条悟发出无厘头的调侃,稍稍缓解了凝滞的气氛,接着向他们讲述自己接触到神宫寺奏后的事。

    在听五条悟说完之后,二人只想找到神宫寺奏和对方好好谈谈,装作不认识也无所谓,能看到对方就好。

    对此,五条悟让他们稍安勿躁,以后有的是机会见到对方。

    另一边,刚被虎杖悠仁追着询问是不是有什么新发现,禅院惠就把神宫寺奏确认是本人的事告诉了对方,然后在对方消化这一信息的时间里思索了片刻,还是把这件事告诉了他的孤寡老爹。

    ……

    自从与五条悟见过一面以后,之后的几天里,神宫寺奏都没有再看到对方。

    以五条悟过去死缠烂打的性格来看,神宫寺奏多少有些怀疑他是不是在闷声憋大招,一个人在学校里行走的时候都在想对方会不会突然从哪里冒出来。

    不得不说对方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确实变了很多,当时在男公关部见到对方时就感觉到了。

    即便一举一动还是那么不着调,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抛去这些表面,神宫寺奏看到的是一个更沉得住气,更为成熟的青年。

    时间一天天过去,神宫寺奏渐渐不去在意五条悟会在什么时候突然出现,每天按部就班地去男公关部打卡,参与各种主题的活动,生活还算惬意。

    很快,私立樱兰学院迎来了定期体检的日子。

    神宫寺奏对此并没什么想法,他现在也是学院一员,必然是不会拒绝这次体检。

    然而男公关部的部长却为此变得焦头烂额。

    最终,须王环为了不让藤冈春绯其实是女性的真相被人们发现,和其他部员制定了一系列计划。

    神宫寺奏并没有参与进来,他知道凤镜夜早就安排好了单独的体检,其他人估计都会瞎忙活一场。

    体检日当天,神宫寺奏和众人来到保健室,一打开门就看到整齐排列在红毯两侧热情欢迎他们的医生们。

    他从前都是在家里接受外聘老师的教育,体检也只有在长大之后自行预约私人医生,这种集体性的体检还是第一次。

    每个学生都有对应的医师带领他们去相应的隔间进行检查,神宫寺奏甚至看到男公关部的部员连帘子都不拉,直接在围观的女生面前展露自己的上半身,引起阵阵尖叫。

    神宫寺奏看了眼就收回视线,默默等待为自己体检的医生找上来。

    男公关部为了隐瞒藤冈春绯的性别忙得不可开交,但收效甚微,最终还是负责这次体检的凤镜夜布置了单独的体检室解除了危机。

    在告知藤冈春绯前往特殊保健室之后,凤镜夜也对神宫寺奏提到会有人带他去另外的保健室体检。

    神宫寺奏还没读出他眼中的深意,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低哑的女性声音。

    “神宫寺少爷,请跟我来。”

    他回过身看去,只捕捉到这位女医生的半边侧脸和褐色长发,就被对方握住了手腕向前走去。

    “……”神宫寺奏看着对方握着自己的那只手,心里忽然升起了某种预感,以至于没有甩开对方的手。

    女医生带着他离开了公共的保健室,走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一间特殊保健室门前。

    保健室的门被一把打开来,神宫寺奏跟着走了进去,一眼就看到身穿白大褂站在正中间的两个青年。

    白发青年戴着黑眼罩,笑着和他打了声招呼,黑发青年梳着半丸子头,留着单边刘海,狭长的紫眸注视着他,微微弯起。

    女医生也在这时松开了他的手,转过身面向神宫寺奏,褪去了青涩的面容带着浅浅笑意。

    “我们开始检查吧,神宫寺少爷。”

    随着对方声音落下,神宫寺奏背后的房门也应声关闭。

    神宫寺奏看着这三人眨了眨眼,淡淡应了一声,抬脚走了过去。

    还真是硝子,看来他们早就和负责体检的凤镜夜家里谈好了,等着今天给他一个惊喜。

    这就是五条悟憋了几天的大招,直接让神宫寺奏无处可躲。

    神宫寺奏没有多说什么,有些事既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也就没有解释的必要。

    他先是在三人的安排下测量了身高体重,测完后正在穿鞋,就听围观夏油杰记录数据的五条悟小声说道:“身高178,体重58kg,有点瘦哦,平时没好好吃饭吧?”

    夏油杰记录完后放下水笔,扬起温和的微笑对神宫寺奏说:“接下来请神宫寺少爷进去拉好帘子,脱掉上衣,让我们为您测量胸围腰围等数据。”

    他说完,五条悟就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掏出一卷皮尺,咧开嘴抽出一段,嘴里发出嘿嘿的笑声。

    “……”神宫寺奏觉得他们二人都笑得不怀好意,而且就测个数据而已,用得着两个人都上吗?

    家入硝子哪里不清楚他们的心思,一把抢过五条悟手里的皮尺和夏油杰的记录册,走到神宫寺奏面前,“还是由我来为神宫寺少爷测量吧,免得他们多手多脚冒犯了您。”

    神宫寺奏应了一声,这才挪动脚步向一旁走去。

    五条悟和夏油杰只能无奈地将手揣进口袋中,一脸惋惜地看着神宫寺奏和家入硝子走进帐帘中。

    在家入硝子把帘子全都拉上后,神宫寺奏就低头解开制服纽扣,把脱下的外套和衬衫都放在一边,裸露着上半身让对方为自己测量。

    家入硝子动作也很利落,很快就测好了几个需要记录的数据,最后测完腰围的时候看着测量结果沉吟一声。

    “嗯……确实太瘦了。”

    她说完看向正在系衬衫纽扣的银发少年,抬手在对方发顶轻轻摸了一把。

    神宫寺奏感受到发顶的轻柔触感后,手上动作微微一顿,抬眸看了眼已经低头记录起数据的家入硝子,心中不禁有些感慨。

    硝子也成长了很多,他现在这样子反而和过去没什么变化。

    在对方眼里,自己恐怕已经从曾经的朋友变成了小朋友了吧……

    等神宫寺奏系好纽扣,家入硝子才拉开帘子,让他躺在床上进行下一步检查。

    五条悟正蠢蠢欲动,家入硝子就拿着记录册径直从他身边经过,声音依旧平淡:“我是医生,你们这些业余的不要捣乱。”

    “好吧。”五条悟应了一声,便搬来凳子在一旁围观检查。

    夏油杰同样站在边上,目光沉静地看着已经坐在床边的神宫寺奏。

    神宫寺奏被这两个穿着白大褂却仿佛在过家家的青年热切关注着,一时感到十分不适,眉心微拧道:“不是体检人员的话,能请你们离开吗?”

    虽然自从他上次离开确实过了很长时间,但也不至于这么关注吧?

    “神宫寺少爷请不要紧张,我们正规的医护人员,在旁边守着您更能确保您的安全。”五条悟勾起并不靠谱的微笑。

    “……不需要。”神宫寺奏就算不知道他是什么德性也不会信,脸色故意冷下来。

    家入硝子瞥了五条悟一眼,对方还未动,夏油杰就先拖着他离远了些。

    “好了,您可以躺下了,神宫寺少爷。”家入硝子收回视线,对神宫寺奏说道。

    神宫寺奏等那两人站在角落,神色才渐渐缓和,按照硝子的话平躺在床上。

    家入硝子虽然没有正经的医师证,一些必须掌握的知识还是非常清楚的,伸手在神宫寺奏腹部等处摸了几下,很快就完成了这方面的检查。

    之后的眼部等器官的检查都由家入硝子独自完成,并没有给五条悟二人“施展拳脚”的机会。

    在抽血之前,因为采取的是指尖血,家入硝子拿着抽血管对神宫寺奏说:“会有点痛,不过很快就好了。”

    神宫寺奏按照她的要求把左手伸出来,在锐利的针头刺破指尖时也没什么表情,平静地看着血液溢出并流入采血管中。

    采完适量的血液,家入硝子就拿来酒精棉球按在他的手指破口处,双手握着他的手停顿片刻,才继续下一步动作。

    当家入硝子的手松开后,神宫寺奏兀自按紧了酒精棉球,果然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对方刚才就用反转术式帮他治愈了伤口……

    做完全部体检项目,神宫寺奏也丢掉了酒精棉球,手指上沾染的血迹也都擦除干净。

    然而家入硝子却转过身着检查时所需的器具,头也没回地对他说道:“神宫寺少爷,体检已经结束,您可以离开了。”

    五条悟和夏油杰二人也站在一边各自看着别处,貌似也不打算和他再说些什么。

    神宫寺奏看了他们一眼,目光落在背对着自己的家入硝子身上。

    那里正对着打开的窗户,窗外一片明亮,而对方的背影却又是那么的压抑,过去的情谊一时间涌上心头,让他做不到就这么轻易地离开。

    家入硝子仍在桌面,似乎是注意到开门离开的声音迟迟没有响起,便缓缓转过身,目光沉沉地问道:“神宫寺少爷……还有什么事吗?”

    在家入硝子克制又晦涩的注视下,神宫寺奏终于还是说出了口:“硝子,我一直觉得这类工作很适合你,你也确实做得很好。”

    话音未落,家入硝子脸上终于露出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容,无波眼眸闪着细碎的光,眼眶一瞬间就泛着湿红。

    “差点以为你真要狠心离开了……小坏蛋……”

    鬼知道她刚才转过身装模作样的时候有多忐忑不安,要不是听了夏油杰的话要让奏自己心软,她恐怕在见到对方第一眼的时候就抱着人不松开了。

    这时,先前假装不在意的五条悟和夏油杰也转过了头,看着神宫寺奏加深了嘴角的弧度。

    神宫寺奏即便对他们反应平平的用意一清二楚,也不会就这么离开。

    说到底,他的内心仍然惦念着这些人,是他们改变了他。

    “奏,欢迎回来。”夏油杰站在家入硝子身侧,笑意温和地对他说道。

    神宫寺奏看向这个轮廓比过去更深邃的青年,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们能再次重逢,或许只是神宫寺奏当初从那几个世界里偶然选中的原因,也是天意的安排。

    “你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快过来让我们抱抱。”五条悟和他们站在一起,对神宫寺奏招了招手,示意他赶快过来。

    神宫寺奏定了定神,抬腿向他们走去,刚走到家入硝子面前就被对方用力抱住,脚步都踉跄了一下。

    他感受到硝子并不平静的呼吸,还有紧紧按在他脑后有些颤抖的手,他知道对方是真的很在意他。

    本以为在新的世界会一直一个人生活下去,他对人际交往的需求也很淡,更不是会主动建交的类型。

    但是从现在起,他再也不会是独自一人了。

    神宫寺奏意识到这一点后,心神微晃,抬起手回应了家入硝子的拥抱。

    ——我回来了。

    五条悟见状也张开手臂加入了拥抱他的行列当中,低下头在神宫寺奏脸上蹭来蹭去。

    一旁的夏油杰也伸手搭在神宫寺奏和家入硝子的后背上,几个人不声不响地抱作一团,享受这难得的重逢时刻。

    当他们切实地触摸到银发少年之后,心里才安定下来,这一切并不是幻觉,也不是曾经做过的任何一场梦,对方真的出现在他们面前,回到了他们身边。

    那稍纵即逝的光再次眷顾了他们。

    这一次,他们都会牢牢攥住这抹光,不会再轻易让其从手中溜走。

    十分钟后,神宫寺奏和他们三人一同离开了学校,打算去找个饭店好好聚一聚。

    须王环和凤镜夜都注意到结伴离开四人,前者有些茫然:“奇怪,那个不是之前纠缠神宫寺学长的人吗?他们怎么走在一起?”

    而且看起来关系缓和了很多的样子,好在意啊……

    “他们貌似之前就与学长认识,也算是久别重逢吧。”凤镜夜了解得比他多一点,但也仅限于表面的那一点了。

    他只知道那些人的背景都很神秘,不是轻易能查清楚的。

    须王环仍是想不明白,但转头看到顺利守住了秘密的藤冈春绯,心绪便被对方占满,瞬间就忘了这件疑点重重的事。

    ……

    从学校离开后,神宫寺奏让他们坐上自己的车,一同去了神奈川附近的一个高档酒店。

    他们在酒店包间里聚餐,气氛融洽,没有人主动提及十年前神宫寺奏是真的死亡还是离开的事,只关注对方当下的情况。

    五条悟在看过体检时的测量数据后就一直让神宫寺奏多吃些肉,虽然少年身材纤细一点确实好看,但他觉得奏脸上和腰上多长些肉会更好看。

    神宫寺奏胃口不算小,不过也没有按照五条悟要求一个劲吃肉,况且他在被传送到这具身体时就是这样的身体状况,后续肯定会通过饮食的调整有所改变。

    家入硝子点了两瓶酒,一个人喝得面色泛红,眼神却依旧清明,五条悟和夏油杰从她那里倒了一杯浅酌两口,唯独没有达到饮酒年龄的神宫寺奏在喝饮料。

    当初家入硝子在喝气泡酒的时候,神宫寺奏喝的是饮料,现在他们所有人都喝酒了,他还是只能喝饮料。

    抛却进入咒术局后应付官场而喝的那些酒,神宫寺奏现在被他们严格要求必须要到了规定的年纪才能喝酒。

    神宫寺奏对此并没有什么意见,他没有喝酒的喜好,更何况喝酒伤身,因此他还要反过来劝家入硝子少喝一点。

    “没事,今天高兴,难得喝一回。”家入硝子已经很长时间没有闲暇时间出来喝酒了,这次见到十年未见的朋友,多喝点也值得。

    “你别看硝子现在这么开心,前几天把眼睛都哭红了呢。”五条悟凑在神宫寺奏耳边悄声透露。

    但这声音还是被家入硝子听到了,捏着酒杯的手攥紧了些,“五条悟你这家伙……都说了不许把这事告诉奏。”

    五条悟笑了两声,一手拿起酒杯,一手点开手机摄像界面说道:“来,为我们的再遇合影留念吧。”

    他们都拿起了自己喝的杯子,杯壁碰在一起,发出清脆声响。

    五条悟也只拍了四只碰杯的手,炫耀似的编辑了文字,然后美滋滋地上传了自己的个人账号。

    夏油杰察觉到他是直接发表出去,并没有屏蔽一些人,便出声道:“你也不怕禅院家的那个人找上门。”

    “怕他做什么?”五条悟满不在乎地回应了一句,便继续关注起身边的银发少年,仿佛笃定没有人能把对方从他身边抢走。

    夏油杰也看向正低头喝饮料的少年,眉眼变得柔和。

    聚餐结束后,几人稍作休整便准备离开酒店。

    家入硝子还是喝了太多酒,头脑有些晕乎乎的,神宫寺奏在一旁扶着她,这让想要牵手一起走的五条悟错失良机。

    他们等到了电梯后走了进去,按下一楼的按键后便等待电梯将他们送去底楼。

    在这过程中,五条悟兀自看着手机的消息动态,神宫寺奏依然留意着家入硝子的情况,夏油杰也在一旁帮扶。

    电梯在前往一楼途中停了下来,除他们之外还有人也要下楼。

    “叮”的一声后,电梯门向两边打开,让等在外面的几个人的身影显露出来。

    一个戴着眼镜的金发男人率先走了进来,转过身后看到不知为何站在外面一动不动地搭档,连忙出声道:“喂,太宰,你还愣着做什么?”

    刚刚还嚷着终于结束了委托要赶紧回去,现在怎么又变了个样?

    他问完,电梯外的人仍然迟迟没有动作,仿佛被定在原地了一般。

    这一异常引起了五条悟等人的注意,不由向电梯外的人看去。

    神宫寺奏在听到那声“太宰”以后,也僵硬地转过了头,正好撞进门口的人视线中。

    那是一个黑发鸢眸的清俊青年,身穿沙色风衣,脖颈和手腕处可见缠绕的绷带,比他印象里更为成熟高挑。

    而那双沉静的鸢眸,正神色晦暗地紧紧盯着他,如同不断翻涌的旋涡一般要将他吞没。

    气氛凝滞下来,一直开着的电梯门到了设定好的时间缓缓向内合上,一点点遮挡住了门外的身影。

    国木田独步又喊了一声,考虑到电梯里还有其他乘客,也就没有耽搁他们的时间,等回去后再质问这个绷带浪费装置又在搞什么鬼。

    就在神宫寺奏以为那道幽沉的视线要被隔绝在电梯门外的时候,两只腕上缠着绷带的手忽然伸进来,强硬地挡在了电梯门之间。

    第104章 融合世界 是你掉的吗

    感应到物体后, 电梯门随即向外打开,外面的人终于走了进来,沉寂的面容又恢复了往日的微笑。

    看着不知道又在犯什么病的搭档走进来后也不说抱歉, 反而低头捣鼓起自己的手表, 国木田独步的眉毛抽了抽, 一时感到尴尬,压低声音对他说:“你这家伙又在搞什么鬼?不知道电梯里还有其他人吗?”

    说完, 他赶紧按下关门键,转头就向其他人道歉, “抱歉, 我朋友发呆耽误你们时间了。”

    五条悟微微偏头, 说道:“这都是小事情, 不过我注意到你的这位朋友刚才一直盯着我朋友看哦, 是有什么事吗?”

    国木田独步没法代替太宰治作答, 看了一眼戴着眼罩的高大男人,心中对他是如何观察到这一现象不免产生疑问。

    这时, 太宰治愉快到欠扁的声音悠悠响起:“没错,我的确被你的朋友吸引,这才导致我深深陷入其中……”

    “……”国木田独步睁大眼睛看向他,万万没想到对方这时候还要搞事情。

    神宫寺奏看着太宰治向这里走来, 心里又是一个咯噔。

    然而太宰治伸出的手角度一转, 径直握住了家入硝子的手,清俊的脸上是浮于表面的痴迷, “请问这位美丽的小姐, 你是否愿意和我一起殉情呢?”

    “……”家入硝子眯起眼看他,脸上醉意仍未褪去,扭过头看向神宫寺奏, “我果然是喝太多了,都出现幻听了……”

    神宫寺奏扶着她的胳膊,瞥了一眼表演欲旺盛的太宰治,并没有说话。

    他记得自己最后离开的时候,对方还没演变成现在这种浮夸的样子……

    “你没有出现幻听,他确实是这么说的。”五条悟笑着耸耸肩回道,“可能他也也喝多了吧?”

    国木田独步真是一点也不想管这个尽在人前丢脸的搭档了,在事态发展到另一个无法预料的层面之前,一把揪住了太宰治的后衣领,想要将其从这些人面前扯开。

    “喝多了也不能骚扰人家……”

    他还没说完,正在稳定降落的电梯忽然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随后猛地停住,伴随着一声沉闷巨响,电梯内部发生剧烈的摇晃。

    黑暗中,国木田独步失去重心向后踉跄了两步,手也松开了太宰治的衣领。

    神宫寺奏对这突然的变故并没有过多反应,第一时间扶住了身体本就不稳的家入硝子,自己也因为晃动靠在了背后的墙壁上,背后是五条悟伸来护住他的大手。

    他刚站稳了些,就听到耳边落下手掌撑在金属墙壁上的声音,刚一抬眼,就隐约看到黑暗中有个身影站在自己面前,随着晃动,他们的上身在那瞬间贴在了一起,脸颊传来被发丝蹭过的微痒触感。

    不过对方并没有一直贴着他,在电梯的晃动停下来后,那人便收回手向后退开,低声说了句“不好意思”。

    说话间,青年的呼吸如同羽毛一般落在神宫寺奏脸上,留下些许温度。

    神宫寺奏没有回应,身旁的五条悟察觉到他们之间的擦碰,抚在他背后的手移向少年的脑后,轻声问道:“奏,没撞到哪吧?”

    “没……”神宫寺奏摇头。

    电梯内很快就恢复了光亮,这也方便了他们使用应急电话联系酒店的相关人员,酒店的效率很快,不出几分钟就有人赶过来维修,并将电梯门打开让他们出来。

    出来后,酒店经赶来查看,并向他们表达了歉意,神宫寺奏等人发现正好停在了二楼,便决定一同从楼梯走下去。

    在他们之前,另外两个人已经率先离开。

    黑发鸢眸的青年仿佛忘记了要和硝子殉情的邀请,头也不回地走在最前面,金发青年气呼呼地紧随其后,险些按捺不住要给对方的脑壳来一发暴扣。

    路上,五条悟针对这次电梯故障说道:“下次还是不要来这里吃饭了,再高档的酒店还不是有安全隐患和奇怪的人。”

    神宫寺奏心说安全隐患大概率就是那个奇怪的人引起的。

    只能委屈酒店背下这个黑锅了。

    他们刚坐进轿车中,五条悟就揽过神宫寺奏的肩膀,在他耳畔低声说:“奏,时间还早,要回高专看看吗?”

    神宫寺奏偏头躲了一下,随即应道:“也好。”

    “在这之前……”五条悟沉吟片刻,将银发少年整个环住,两只手在对方身上细细摸索。

    他的这个举动引起了夏油杰的注意,后者目光落在对方按在少年腰间的手上,并没有出声制止。

    神宫寺奏感受到五条悟的手除了在自己外套口袋里摸索,还趁机在腰腹处捏了一下,让他有种自己被对方吃了豆腐的感觉。

    五条悟摸了半天,终于从中找到了什么,拿出来一看却发现是个圆环挂坠,“啊咧,这是什么?”

    “……”神宫寺奏看着眼前分外熟悉的挂坠,心里暗暗叹气,拿过来看了眼,“可能是刚才那个人不小心掉到我口袋里的。”

    “这么巧啊……”

    刚才和他们一起乘坐电梯的两个人早就先他们一步离开了酒店,现在也没法找到人把东西还回去。

    “先放在我这吧,等那人发现东西丢了会自己来找的。”神宫寺奏把这个挂坠放在了轿车的储物格中,似乎对这种情况并不意外。

    五条悟摸了摸下巴,语气幽幽道:“奏,那个人明显就是冲你来的吧,他当时根本就没有在看硝子,他看的人一直是你,这样不就遂了他的愿了吗?”

    家入硝子坐在副驾驶座上,闻言转过了头,“对啊,会不会是看上你的钱财想要讹一笔?毕竟奏现在还挺有名的。”

    “没事,我也是想要看看他有什么打算。”神宫寺奏对他们微微勾起嘴角,表示自己心里有数。

    其他人见状也不再多说什么,反正只要那人敢做出什么冒犯的事,他们都会狠狠教训对方一顿。

    神宫寺奏随后让司机开到高专附近,并没有让对方直接进入学校,这样既不会将高专的信息暴露太多,也防止太宰治真的在幕后监测定位信息而进一步暴露高专的位置。

    他们四人就像过去一样并肩走在高专中,五条悟牵着神宫寺奏的手,跟他讲述高专这些年的变化。

    “对了,惠和虎杖应该都回来了,顺便去看看他们吧。”

    神宫寺奏算了一下时间,这里过去了十年,惠和虎杖也都十六岁了,现在应该是刚进入高专。

    他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十年后的惠,就被带去了校舍,猝不及防和正要出门的禅院惠打了个照面。

    看着已经和自己差不多高的黑发少年,神宫寺奏心中恍惚了一瞬,半晌后才出声:“惠……”

    禅院惠也愣在了原地,绿眸闪了闪,随后又好似不自在一般垂下眼睫,抬手抓了把头发。

    当他真的看到想念的人时,却反而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向对方表达自己的心情,最后只是低声说道:

    “你,你回来了……”

    “嗯。”神宫寺奏看出他的无措,回应了一声后还是伸手摸了摸对方的头发,果然和过去一样扎手。

    再次被银发少年这样摸头,惠微微低下了头,默默抿起嘴角。

    五条悟等人静静看着这一幕,过了会儿才问:“对了,虎杖呢?”

    “今天是两面宿傩的放风时间,虎杖去找他切磋去了。”禅院惠刚才也打算过去,只是正好遇上回来的神宫寺奏。

    “啊,差点忘了这事。”五条悟闻言索性摆摆手道,揽着神宫寺奏就要往别处走,“那先不急,让他们继续切磋,下回再把虎杖叫出来吧。”

    神宫寺奏听到两面宿傩后面色沉凝下来,如果他真的和对方碰上,场面估计会很混乱。

    毕竟对方可是惦记了他近千年时间,十年前阴差阳错重塑肉身,第一反应就是在废墟里挖出他,那执念深的让人无语。

    因为两面宿傩今天被放了出来,五条悟也不打算带神宫寺奏继续在学校逗留,和禅院惠打了声招呼后便带人离开。

    出校的路上,他向神宫寺奏解释了关于两面宿傩的事。

    大致就是两面宿傩一直都在他们的监管下,本性依旧恶劣,但顾及五条悟的实力并没有对咒术界的人做出实质性的伤害,偶尔会在放风时间出来做点任务,顺便给高专的学生当辅助训练的打手。

    但宿傩本身是不愿出来的,他基本都把自己关在布有结界术的房间,对外面的一切都失去了兴趣。

    五条悟曾经和两面宿傩有过交流,知道对方的执念是神宫寺奏,然而执念已逝,继续活着只剩麻木的空壳。

    因此,为了避免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他们就更不该将神宫寺奏回来了的消息透露给对方。

    他们把神宫寺奏* 送到轿车旁,看着对方坐上车,由于大家都在场,只好目送对方独自回去。

    “回去后记得发消息,有什么事直接联系我。”五条悟俯身在车窗边对少年说道,抬手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

    夏油杰也在后面对他露出温和的笑意,眉眼深邃,仿佛有种无形的吸引力。

    神宫寺奏和他们告别,轿车向前驶去,他们的身影落在了后面,越来越远,直到完全看不见。

    从后视镜收回视线,神宫寺奏的心再次回归平静,目光落在储物格中的挂坠上,不由头疼起来。

    这个世界先是给了他一个天大的惊喜,然后又猝不及防地给了个惊吓。

    话说这也太巧了……

    神奈川那么大,怎么就正好在那家酒店碰上了……

    在离开高专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神宫寺奏想了想,还是让司机换了个方向,在一家酒吧门前停下。

    他把挂坠放进口袋,独自走了进去。

    时间临近夜晚,正是酒吧生意火热的时候,人们结伴喝酒寻欢,快节奏的背景音乐和人声混杂在一起,只有神宫寺奏穿着樱兰的制服坐在角落,面前摆着一杯冒着气泡的柠檬苏打水,与周围的气氛格格不入。

    好在酒吧内光线昏暗,人们看不清他的面容,也几乎不会有人去找一个学生搭讪,只有几道隐晦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神宫寺奏也没有太多把握能等到太宰治,也不能保证自己在面对他的时候不会露馅,倒不如说如何面对太宰治已经成了一道难题。

    他觉得对方还是怨自己的。

    明明说过希望对方的生日能始终意味着生,他却在对方生日那天选择了离开,承诺会一直陪着对方,但还是因为恻隐之心留对方独活。

    神宫寺奏也认为自己这样很虚伪,虽然在留给对方的信里已经道过谦,但他觉得现在或许可以亲口讲这句话说给对方听。

    在等待的时间里,他喝完了面前的苏打水,收到五条悟的消息后还骗对方自己到家了。

    时间过去了两个小时,他依旧没有等到太宰治。

    神宫寺奏眼看时间不早了,他也不可能在酒吧等到深夜,说不定对方只是在外面观察,那他再等下去也无济于事。

    他随即离开座位走向卫生间,打算在这之后先回自己的另一处住址,避免将自己全部信息暴露在太宰治眼前。

    银发少年走进卫生间后,另一道身影也跟了过去。

    卫生间距离人们喝酒的地方比较远,神宫寺奏进去的时候并没有第二个人在里面,这里只能听到些许嘈杂的声响,显得格外清净。

    片刻之后,神宫寺奏正在洗手池清洗双手,余光瞥见门口走进来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确定不是太宰治之后就关掉水龙头,目不斜视地从那人面前经过。

    “等等……你很眼熟……”那人一脸醉醺醺的样子,却抬手拦住了他的去路,呼出来的气息还带着难闻的酒气,“你是不是那个什么神宫科技的继承人……之前网络上都是你的照片。”

    神宫寺奏默默向一边挪动脚步,离他远了点,面容冷淡道:“你认错人了。”

    说完,他就要从另一边绕出去,刚走两步就被对方抓住了手腕。

    “别急着走啊,来这里不就是玩的吗?一个人坐在那里多没意思,不如和哥哥我一起玩呀。”男人用力拽住他,企图将人往自己身边扯,脸上扬起不正经的笑容。

    神宫寺奏扭头看过去,凌厉的红眸仿佛淬着冷光般摄人,冷冷警告道:“放手。”

    然而酒壮怂人胆,这人非但没松开,还被这一眼看得更为激动,另一只手也向他伸过来。

    既然警告没有用,神宫寺奏索性用暴力解决问题,一把挥开那只手,三两步来到男人身侧,一脚踹在对方的腿弯,抬起被握着的那只手反手一拧,直接让人跪在地上连连求饶。

    “疼疼疼……错了错了……是我不对……”男人的膝盖磕在地上弥漫着剧痛,被反拧着的手也传来抽筋般的钝痛,酒直接醒了大半。

    神宫寺奏很快就放开了他,转身走到洗手池重新清洗双手,被男人握住的地方已经泛起了明显的红色痕迹,他反复揉搓着那里,却只能让那道红痕更为显眼。

    看着手腕上随之加深的痕迹,神宫寺奏的心情不由烦躁了几分,回想男人的眼神,顿时感到一阵恶心在胃里翻涌。

    男人在地上缓了很久才爬起来,灰溜溜地离开了卫生间。

    神宫寺奏终是没有忍住,俯身在开着水龙头的洗手池前干呕起来。

    他并不是不能接受别人的爱慕与喜爱之情,也并非像过去一样厌恶自身,不然他也不会接受男公关部的邀请去面对那么多女孩。

    只是那人的眼神和女孩们的不一样,让他感到很不舒服,对方眼中并没有所谓的喜爱,只有污秽不堪、只能躲藏在阴暗的角落无法示人的心思。

    神宫寺奏吐不出来东西,攥着洗手池边缘的手用力到指节泛白,过了一会儿才从这股反胃的不适感中缓过来。

    他用冷水清洗完面部,又搓洗了一遍双手,才关掉水龙头,抬头看向面前的镜子。

    还没仔细察看,忽然就听到门口传来脚步声。

    神宫寺奏扭头看去,就见他等候多时的鸢眸青年姗姗来迟,在门口停下脚步与他对视。

    一时间无人开口说话,太宰治准备好的开场白也直接作废,怔愣地看着站在洗手池边的少年。

    银发少年的额发被打湿了些,凌乱地贴在面颊,眼眶泛红带着湿意,纤长的睫毛上还缀着水珠,虽然神色冷淡梳,却如琉璃般易碎,看上去像是被欺负过一样。

    神宫寺奏却不想以这种狼狈的姿态面对太宰治,移开视线后拿出口袋里的吊坠,抬脚向对方走去。

    “你来得正巧,这个,是你掉的吗?”

    第105章 融合世界 给

    太宰治看了眼吊坠, 很快又看向朝自己走来的少年,定了定神,露出一丝微笑道:“没错, 这是我逝去的爱人赠与我的定情信物, 没想到它掉在了你这里, 要是一直找不到的话,我恐怕也会随他一起离开了。”

    神宫寺奏捏着吊坠的链子, 见他还不伸手接住,淡声说道:“节哀。”

    他面上没有一丝 波动, 语气就像是在对一个全然陌生的人说话, 甚至连目光都不曾落在对方身上。

    “……”太宰治垂下眼睫掩去眸中神色, 向垂在半空的挂坠抬起手, “不瞒你说, 其实你长得很像我那位逝去的爱人……”

    神宫寺奏没有回应。

    太宰治缓缓握住了垂落的圆环, 鸢眸流转落在银发少年的脸上,“你们连名字都一模一样……”

    神宫寺奏心说那已经是上一个任务世界的事了, 他做过的事、说过的话,也应该在任务中的身份走向毁灭后一同画上句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为上一个世界的人感到困扰。

    这么一想,他心中对于继续回避太宰治的决定更为果断, 彻底以一个局外人的目光来看待这件事。

    “人死不能复生, 请你认清现实。”

    神宫寺奏说完,便松开了抓着吊坠链子的手, 从太宰治身侧擦身而过, 皮鞋踩在地面上的声响回荡在走廊,透着坚定与决绝。

    “……”太宰治默默攥紧了手中的吊坠,鸢眸划过一道暗芒, 转身快步追了出去。

    如果对方不是的话,为什么要在这个酒吧枯坐两个多小时只喝苏打水?

    既然不是本人的的话,又为什么不敢看他的眼睛?

    神宫寺奏察觉到太宰治跟在了自己身后,心中仍然没有动摇,径直朝酒吧的大门走去。

    他刚步入昏暗的环境,在攒动的人群中错身而过,还未走到门口,就见大门被人推开,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走了进来。

    男人的嘴角刻着疤,黑发比印象里要长一些,一双绿眸半敛,淡淡瞥过面前的人群,如同身形健硕的黑豹漫步在丛林间,惬意慵懒地巡视着自己的领地。

    神宫寺奏的脚步猛地停顿,原地踟蹰片刻后,在那道视线将要扫过来之前背过身去,一转头却撞见跟在自己身后的太宰治。

    “……”

    前有狼后有虎,神宫寺奏没有心思去想为什么总是这么巧,先是在酒店遇到太宰治,又是在酒吧里碰见禅院甚尔,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吸引力法则吗?

    他的目光在面前的鸢眸青年身上顿了顿,很快就撇开来,向角落不容易被注意到的卡座走去。

    太宰治留意到他的异常,多看了那个走进来的高大男人一眼,转过身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那人看过来的视线。

    虽然不知道少年和那男人存在什么关系,但这是他进一步靠近对方的机会。

    神宫寺奏刚坐下,还未来得及用余光确认禅院甚尔的位置,一个身影就向他靠过来,抬起手臂径直撑在了他脑后的墙壁上,挡住了他的视线。

    “别转头,他就坐在对面。”太宰治低下头将少年的身体挡得严严实实,压低声音在对方耳边说道,晦涩的目光落在少年如玉的面庞。

    青年的声线低沉,因为离得极近,在嘈杂的环境中也清晰地传入耳中,甚至能感受到对方胸腔处闷闷的震动。

    “离我远点。”神宫寺奏缩在自己仅剩的一点空间里,在太宰治靠近时又向后挪了些,后背抵在了墙壁上,完全失去了退路。

    他既不想被禅院甚尔发现,继而暴露自己对五条悟等人说谎的事,又不想和太宰治多做纠缠,让对方尽早放弃,不要再对他抱有期望。

    太宰治轻嗅着少年身上的冷冽气息,这也是他在电梯中就确认的一点。

    “你知道吗?你身上的味道也和他一模一样……”

    “这世上使用同一种香水的人可不止一个。”神宫寺奏无法观察到禅院甚尔现在的情况,只能彻底背过身去,留给太宰治无情的侧脸。

    “我可以确定,他是这世上最独一无二的存在。”太宰治索性将胳膊搭在少年背后的沙发椅背上,几乎将对方的身体都圈进了自己的范围。

    既然奏是由于不明原因出现在他的世界,或许真的有可能以另一种方式重生,再次出现在这里也说不定。

    太宰治从少年的各种反应来看,已经确定对方就是他所想的那个人,只是想不通为什么要这样回避他,这样冷漠,是不是和在他进入卫生间之前所发生的事有关?

    回想起自己刚一走进去,就骤然撞进的那双眼眶泛红的凤眸,太宰治扣着沙发边缘的手愈发用力。

    神宫寺奏没有说话,思考着自己就这样越过太宰治离开,而不被后面的人注意到的可能性。

    就在这时,男人说话的声音突然由远及近地从他背后响起,神宫寺奏身体倏地僵住,意识到对方是在和吧台的酒保说话也没能放松下来。

    他刚才为了避免和对方打照面,没想太多就选了最近的卡座,然而这里也是离吧台最近的地方,对方稍微偏头看一眼就可能注意到他。

    然而正当神宫寺奏神经紧绷的时候,太宰治却忽然从他面前退开了些,面向吧台的方向喊来了服务生。

    神宫寺奏在太宰治的身体错开的时候抬眸看了一眼,一抬眼就瞥见坐在吧台和酒保对话的黑发青年,见对方的视线向这边瞥来,实在无处可躲,慌乱之中只能直接低下头,如鸵鸟一般将脑袋埋进了太宰治的风衣里,手也下意识抓紧了对方的衣服。

    “……”神宫寺奏顿时感到无比窘迫,极力地想要忽略掉太宰治对此会是什么看法,又不敢抬头再去观望禅院甚尔此时的动向。

    一时间,他的心口弥漫开一股燥热的红,这抹红从脖颈爬上面颊,也染红了他的两个耳尖。

    眼下他只能想办法稳住太宰治,不让对方一言不合就把自己暴露在禅院甚尔面前。

    太宰治刚好向服务员点好酒,在这之前就一直在留意神宫寺奏,见对方这般不愿被那男人看到,忽然有种对方不愿承认自己就是本人的熟悉感。

    不是心虚根本不会有这种反应,果然是个撒谎成性的骗子。

    那他就更不能轻易放过了。

    “我点了两杯酒,和我一起喝点吧,反正你现在也不方便离开……”太宰治稍稍转过身面向少年,低头看着对方在昏暗灯光下也红的明显的耳廓,视线在那截泛着薄红的纤细脖颈处逗留,果然寻找到那颗更为鲜红的红痣。

    他忽然觉得对方如何喝醉了,身上也应该都是这般瑰丽的淡粉色。

    “不过……我记得你现在还没到能饮酒的年纪,这就难办了啊。”虽然不会有人来查,但少年现在却是实打实的十八岁。

    然而太宰治自己也还差几个月才算真正满二十岁,在这之前他已经喝过几次了。

    太宰治的靠近带给了神宫寺奏些许安全感,但也只能一面警惕,一面维持着脸上的冷意,慢慢抬起了头。

    他那双眼尾上挑的凤眸终于转向了太宰治的面容,即便心虚却丝毫不见退却,倨傲地主动发起了“攻势”。

    “无所谓,你不是觉得我像那个人吗?那我就陪你喝一回,就当了结你的心愿。”

    他这话说得太决绝,又显得格外倔强。

    喝完这顿酒,太宰治就不能再找由接近他。

    然而现在被动的那一方明明是他才对。

    被太宰治困在这方寸之地,身为困兽的少年却挣扎着咬上对方的喉咙,看似锐利的牙齿却丝毫不会刺痛对方,自己在伪装之下的身体与心神却已经摇摇欲坠。

    太宰治看得一清二楚,神宫寺奏对自己的虚张声势也心知肚明,他要的就是维持自己仅剩的一丝体面。

    希望太宰治不要不识好歹。

    “既然如此……”太宰治看着他这张轻易就能撕下平静的面容,虽然很想看到对方慌张失措的模样,但现在还是示弱更有后路。

    他沉吟片刻,瞥见已经端着酒杯走过来的服务员,随即说道:“只喝一杯的话就太可惜了。”

    神宫寺奏对此毫不在意,这点酒对他来说就跟喝水一样,就怕到时候第一个倒下的是太宰治。

    太宰治接过端来的两杯酒,将其中一杯拿到神宫寺奏面前,后者拿过之后对比了一眼,发现太宰治手里的是啤酒,而他拿着的是经过调制色泽如同果汁的鸡尾酒。

    注意到少年的目光,太宰治笑着解释道:“我个人喜欢喝啤酒,不知道你口味如何,就擅自选了这家的热门,感觉应该挺好喝的。”

    “要不你先尝尝,不喜欢再让服务员换一杯……”

    “不必了。”神宫寺奏可没有余力点酒,毕竟禅院甚尔还没走。

    鸡尾酒而已,度数不会比烈酒高,太宰治没那么容易灌醉他。

    太宰治拿着酒杯靠近,想要碰杯的意图溢于言表,神宫寺奏淡淡瞥了一眼,还是伸手和对方的酒杯碰了一下,一触即分。

    碍于不远处还有个不确定因素,神宫寺奏时刻注意着太宰治的身体是否能将他遮挡住,一边喝酒,一边扯住对方的衣角,让对方不要完全侧过身去。

    如果不是神宫寺奏嘴硬不承认,太宰治都觉得他现在这样就像是缺少安全感的伴侣所下意识做出的撒娇行为。

    所以他现在感觉自己的心神几乎分裂成两半,一半沉浸在被神宫寺奏依靠的全新感受中,一半又想着狠狠戳穿对方的伪装,亲眼看到对方被逼到毫无退路时的模样。

    他将杯中的啤酒喝下一半,嗓音变得清润了几分,“我知道你是最近才回国的企业家,但有一点很奇怪,你这么有名的话,为什么只在你回国后传出消息呢?并且在这之前,你就像是销声匿迹了一样。”

    神宫寺奏兀自喝着酒,朱唇染上莹润光泽,身上的冷冽气息混着淡淡酒香,仿佛更让人心醉。

    太宰治提到的这一点确实是系统在传输时会产生的问题,当他掌控了这具身体后,就以他的意志改变了原来制定的轨迹,前后自然会有差异。

    但这也不是完全无法解释,他放下酒杯,漫不经心道:“并不会有人在意这世界的富豪都有谁,但当你长得足够引人注目,就会成为视线聚焦点,只能说明我的长相在日本更受欢迎。”

    他之所以走进众人视野,是那张机场偷拍照,之后才被人们发现身份,也因此传得更广。

    太宰治自然知道这一点,但他还是倾向于对方原本并不属于这个世界,是通过未知的方式融合进来的。

    不然又如何解释白夜和狮神的出现?

    “那你这次回国,就是来体验学校生活的吗?想法意外的很朴实纯真呢。”太宰治面对着他,一手托着下巴,语气越发轻松,就像是完全把对方当做自己心中的那个人了一般。

    神宫寺奏警告地看了他一眼,“这是我个人的事。”

    言外之意便是要他这个“外人”注意分寸,不要过多窥探他的私事,他能够答应和太宰治一起喝酒,纯属是被动之举。

    太宰治却有恃无恐地又向他靠近了些,拿起酒杯又和他喝了大半,就是料定对方只是嘴上说说罢了,根本不会在这种情况下真的和他闹僵。

    神宫寺奏也喝了近半杯的酒,只觉得口感比起烈酒要柔和一些,还有些果香味,三两口下肚也没什么感觉。

    他这么想着,就干脆只喝酒不再说话了,太宰治说什么都只用简单的字句回应。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他的意识虽然一片清明,但那双冷厉的红眸已经悄然染上了水光,刚才平静下来后褪去的绯色再次浮上来,眼尾挑红,昳丽的面庞漫上红霞般的胭脂色,从脖颈到耳尖都透着薄红,仿佛一咬便会留下鲜红印记。

    太宰治又让服务员给自己加满一杯啤酒,同时也拿来一杯鸡尾酒,转头看着双眸迷蒙的少年,抬手轻轻拨开对方鬓角的一绺发丝。

    “你好像有些醉了,还要喝吗?”虽然他有想要灌醉对方的想法,但喝太多酒总是伤身体的,这种鸡尾酒更是有断片酒的名号。

    神宫寺奏只觉得自己仍然十分清醒,耳聪目明,更多的注意力放在独自坐在吧台喝酒的高大男人身上,一旦发现对方有转头的趋势,就揪住太宰治的领结挡住自己,对他的问题置若罔闻。

    如此紧绷神经之余,他在思索自己是如何步入这种境地的。

    为什么面对这些人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躲避,又为什么会这么心虚?

    归根结底,他还是心中有愧。

    他认为自己带有私心的“爱”并不值得太宰治这样的好感,本想直接挑明,但又因为各种原因一再回避。

    禅院甚尔的意外出现也一定是对他的惩罚。

    说到底,他这是自作自受。

    神宫寺奏还没意识到自己的思绪出现了异常,再次陷入了自我怀疑的怪圈中。

    他真的能继续心安得地和曾经的朋友一起度过接下来的时光吗?

    现在的他还会是他们眼中的那个神宫寺奏吗?

    毕竟在每个世界里,他都只是依附在躯壳中罢了,那并不是真正的他。

    他扮演的角色最终都走向毁灭,也代表他们真心牵挂的人其实再也回不来了。

    那些温暖并不真正属于他。

    这才是他心虚的主要原因。

    神宫寺奏在喝酒的时候,把白天里抛在脑后不曾细想的事一层层抽丝剥茧,看到了自己认为的真相,然后再用这些丝线将自己一点点缠绕起来,躲进了这层不堪一击的茧中。

    当那双泛着水光的红眸看过来时,太宰治再也不能装作无事一般和银发少年说话,他从中看到了白茫茫的雾霭,遮蔽了少年的视线,让他们无法真正清晰地看到彼此,以及对方那双瞳眸中映照着的自己的模样。

    太宰治能感受到少年的痛苦,他也能感受到对方并不是真正想要疏远自己,却不能明白对方变成这样的真正原因,这让他也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

    他真的了解奏吗?

    他真的能抚平奏的痛苦吗?

    “奏……”

    太宰治恍神片刻,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攥紧,弥漫开闷闷的疼痛。

    他再次向少年抬起手,想要学着对方抚摸他头发时一样,却僵在了半空。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动静,太宰治很快意识到那男人离开了吧台,脚步径直朝着这里走来。

    他再也没有犹豫,伸手扶住面前少年的后脑勺便往自己胸口按,另一只手也揽住少年的腰,低下头在对方发顶落下轻吻。

    神宫寺奏第一反应是推开太宰治,刚有动作就听到对方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别动,不然就被看见了,就一会儿,一会会儿就好。”

    “……”

    听到这声轻柔的如同诱哄一般的嗓音,神宫寺奏推拒的动作缓缓放松下来,接着就是一阵脚步声从他们身后经过。

    禅院甚尔走向了卫生间,并没有注意到卡座里搂搂抱抱和其他人别无二致的两人。

    神宫寺奏还记得天与咒缚的五感都十分敏锐,在对方经过的时候还紧张了一瞬,生怕对方察觉到什么。

    为了掩盖自己身上的气息,他一直在喝酒,大概是酒气积攒得足够多,对方的脚步没有一丝凝滞。

    他脑内正高速运转着,忽然感觉眼眶一热,有什么从他的眼睛里滑落出来。

    原来两杯鸡尾酒也能让他喝到这种程度吗?

    神宫寺奏恍然般眨了眨眼,接着又是两滴温热落下。

    太宰治正轻轻抚摸着少年的后脑,同时留意着禅院甚尔的动向,看到对方走进了卫生间后才收回视线,重新低下头查看少年的情况。

    他刚要松开按在少年脑后的手,胸口就传来湿润的感觉,湿热的液体洇湿了他的衬衫,又透过一层绷带,传递到他鲜少露出的皮肤上。

    太宰治愣了片刻,随后便捧起少年的面颊,看到对方脸上的泪痕又是一愣。

    人偶般精致的少年依然是那副冷淡疏离的模样,眉心不曾皱起,眼角却不断滑落晶莹的泪滴,一切建立起来的壁垒都被这些泪水冲散,无声地告诉旁观者,他在难过。

    还好对方不是真正的人偶,人偶不会说出自己的痛苦,也不会哭,没人会知道他在难过。

    但少年还能通过流泪的方式表达情绪,哪怕这并不是对方所接受的方式。

    太宰治伸手抹去了神宫寺奏脸上的泪痕,却被对方偏头躲开。

    在少年侧过头的时候,挂在眼角的泪珠又接连滑落,滴在了他的风衣上。

    太宰治索性将风衣脱下来,盖在了少年头顶,随后便叫来服务员结账。

    付完酒钱,他打算在禅院甚尔回来之前带少年离开这里,伸手将人扶起来后,明显感觉到对方脚步虚浮无力,便将风衣又往下扯了扯,低声在对方耳边说道:

    “把衣服捂紧了,我带你出去。”

    神宫寺奏抬起双手抓住盖在脑袋上的风衣,从外面只能看到两滴水珠落下。

    他刚要迈出脚步和太宰治走出去,就被对方勾住腿弯拦腰抱了起来,整个人的上半身都被裹进了风衣里。

    身体骤然腾空,神宫寺奏抓着风衣的手倏地攥紧,却不敢掀开挡脸的衣服去看太宰治,只能继续保持沉默,避免节外生枝。

    少年如今的体重对太宰治来说很是轻松,可以毫不费力地保持身体平衡,脚步沉稳向酒吧门口走去。

    他还没走出几步,就听到身后响起什么东西落在地上的声音,貌似是从他的风衣口袋里掉出来的。

    太宰治心中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刚转过头看去,就见那一块扁平方正的黑色物件被一只大手拾了起来,视线上移,那人也直起身,露出那张慵懒不羁的清俊面容。

    那人说话间,嘴角的疤痕也被牵动。

    “给。”

    第106章 融合世界 你哭什么

    禅院甚尔最近心情很差, 尤其是今天。

    他早在前几天就听惠说起神宫寺奏回来了的事,但当时碍于督察部的工作,以及对方暂时没有开诚布公, 他只能一面工作, 一面等神宫寺奏愿意主动回来见他的那天。

    然而就在今天, 他在五条悟的个人页面看到了一条最新动态。

    那是一张四人碰杯的照片,三个拿着酒杯的手他都能认出是谁, 另一个拿着饮料,骨骼较小, 手指修长纤细, 是属于少年的手, 他也在看到的第一眼就认了出来。

    结合五条悟照片下配的文字, 和久别重逢的朋友聚餐, 不用想都知道这个久别重逢的朋友是谁。

    禅院甚尔看到这条动态的时候就坐不住了, 既然神宫寺奏都已经在和五条悟他们聚餐了,那是不是也要过来看望一下他才对?

    于是他加快了处工作的速度, 就等着对方过来,或是直接联系他。

    临近傍晚的时候,他没等到人,却等来了惠的信息。

    神宫寺奏去了高专, 他们见了一面, 然后因为宿傩在就直接离开了。

    直接离开了……

    禅院甚尔得知这一消息后没去找五条悟等人的麻烦,也暂时没有挖出神宫寺奏的具体信息去堵人想法, 只是独自郁闷, 下了班就跑到附近的酒吧一个人喝闷酒。

    酒吧里的人大多三五成群结伴来喝酒,他也不打算多待,在吧台和酒保说了几句话, 就收拾收拾准备离开。

    去卫生间的路上,他的视线掠过角落的卡座,并没有刻意去关注任何人,却偶然发现一抹熟悉的银白和的制服颜色。

    那人的脸完全埋进了另一个人胸膛,无法看清长相,但制服却和五条悟拍的那张照片上那截袖口颜色一致,这让他不得不产生怀疑。

    在同一天,同一片区域,出现一个相似度极高的人,不是巧合就是同一个人。

    禅院甚尔暂且压下心中的探究,打算从卫生间回来后再好好确认一下这人的身份,没想到刚一回来就看到裹进风衣里被人抱着就要离开的一幕。

    他正准备跟上去,就见到那风衣口袋里掉出来一块东西,心下一动,索性走上前捡了起来,视线在刚好转过身来的黑发青年面上停留片刻,便落在了对方怀里抱着的少年身上。

    少年的上半身几乎都被风衣裹住,只能隐约看到抓着风衣的一截手腕和袖口。

    但仅凭这截袖口,他心中就已经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原来是和人有约么?

    只是恰好发现他也在,所以想方设法隐藏自己,他就说角落里的两个人举止怎么那么奇怪……

    禅院甚尔不明白神宫寺奏为什么要躲他,莫名从对方的举动中看出了名为心虚的情绪,此刻只想揭开对方挡住面容的风衣,当面问出对方这么做的原因。

    他只是捏着黑色方屏站在那里,并没有走近一步递过去的意图,就是在等面前的两个人给予回应。

    太宰治抱着神宫寺奏,双手都被占据不方便去拿,但他还是对禅院甚尔的靠近保持着警惕,张开了勾住少年腿弯的那只手,想要用这只手接过对方手里的方屏。

    “谢谢,给我吧。”他神色自然道。

    禅院甚尔却始终看着不愿露面的少年,绿眸中带着些许好奇,说道:“你这样拿多不方便,不如让他帮你拿。”

    听到这句话,太宰治就确定对方已经在怀疑神宫寺奏的身份了,或者有一定的把握,目的就是让对方在自己面前彻底露馅。

    “他不舒服,你给我就好。”太宰治脸上依旧维持着浅浅的微笑,鸢眸却幽沉的不见一丝光亮。

    说到这里,他将怀里的少年抱得更紧,一低头就能触碰到对方盖在风衣下的脑袋,显得姿态更为亲昵。

    禅院甚尔依然没有动作,又问:“他怎么了?需不需要帮忙?”

    “不用,我一个人就可以。”太宰治张开的那只手又向前伸了些,无声地示意对方把东西交给他。

    这时,禅院甚尔才转动眼珠看向太宰治,目光带着挑剔的打量,像是在默默评估他在自己这里的分数。

    “你真的可以吗?身板这么瘦……”身高近一米九的禅院甚尔走近一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太宰治* ,对方一米八左右的身高在他这里显得体格小了一圈。

    太宰治面对他带有嘲讽意味的质疑,嘴角的弧度又加深了些,眼眸弯起笑容更为和善,“这就不用你这个外人操心了。”

    他故意在“外人”一词上停顿,语气也不重,却透着满满的敌意。

    外人……

    互相视彼此为外人的两个青年之间的气氛更为冷凝,和周围嘈杂的环境构成了泾渭分明两个区域。

    神宫寺奏在二人僵持不下的时候就知道继续这样下去,迟早是要在禅院甚尔面前暴露,不如说他现在已经彻彻底底地被对方发现了。

    再躲下去并没有任何意义。

    他听着二人的对话,在听到外人的时候,心想自己才是那个不该出现的外人。

    已经脱离了任务世界的他不应该再与他们相遇,不应该借着过去的身份和他们产生交集。

    太宰治和禅院甚尔因为他的回避而针锋相对,他有必要站出来面对,然后和他们都做个了断。

    神宫寺奏这么想着,也不顾自己仍在不停流眼泪的双眼,伸手按在太宰治的肩上动了动腿。

    太宰治感受到他的动作,还想劝他交给自己处,但少年想要下来的想法太过坚决,他怕这样下去会伤到对方,只能把人放下来。

    在神宫寺奏站稳了之后,太宰治便揽着他的肩膀,继续向禅院甚尔宣示着主权。

    在禅院甚尔无声的注视下,神宫寺奏抬手扯住了盖在身上的风衣。

    大概是酒精在这期间潜移默化地影响着身体,他现在的动作要比之前更为迟缓一些。

    他抓着风衣布料扯了几下才从头上拉下来,但也在扯动间勾住了绑头发的发绳,在风衣被拽下来后,他的头发也在顷刻间如绸缎一般散开,在昏暗的环境中隐隐可见月辉般的光泽。

    伴随着披散的银丝落下来的,还有从那双迷蒙红眸中滑落的泪珠。

    不声不响,却震彻心扉。

    禅院甚尔亲眼看到这张十年未曾见过的面容,对方又以这样的状态站在他面前,内心本就不平静,这下直接乱成一团。

    “奏……”

    神宫寺奏一言不发地把风衣还给太宰治,看了禅院甚尔一眼就收回视线,转身继续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太宰治接过风衣,见他就这样离开,抬脚便跟了上去,禅院甚尔也看懂了少年的眼神,紧随其后离开了酒吧。

    神宫寺奏走出酒吧后来到无人的街角,旁边是昏黄的路灯,他的影子被拉长,形单影只地落在地面上。

    外面的天已经完全暗下来,温度也降下来,此时正落下绵绵细雨,沾湿了他的头发和衣衫。

    冷风吹拂在少年被酒精熏得微红的脸庞,吹散了些许醉意,令他感到更为清醒。

    他只希望这雨能下得再大一些,这样就能掩盖住他此时控制不住流泪的没出息的模样。

    很快,神宫寺奏被拉长的影子旁陆续靠过来两道身影,一左一右靠得极近,面庞都转向他所在的位置。

    神宫寺奏微微转过身,看向都有话要说却只是望着他的二人,随后又偏过头垂下眼睫,淡声说道:“我不是你们认识的那个神宫寺奏。”

    太宰治和禅院甚尔同时露出怔愣的表情,稍一思索就觉得这又是少年回避他们的说辞,神色缓和了些。

    他们要说的话还未说出口,就听少年继续道:

    “你们认识的那个已经回不来了,我和他是不一样的个体,不要把我们混为一谈。”

    神宫寺奏说完,彻底将头转了过去,不让他们看到自己的样子。

    不仅是这两个人,还有五条悟他们,但接下来又要如何与他们保持距离呢?

    一想到这事,神宫寺奏就感到脑袋传来一阵钝痛。

    他还未继续想下去,头上的光线便被什么遮挡,一抬头就看到再次盖在了发顶的沙色风衣。

    太宰治从后面将他笼罩在风衣的庇护中,双手按着他的肩膀,“这些话我们可以慢慢再谈,你小心别着凉。”

    奏的身体再也不能与过去的人形兵器相提并论,他现在关注的也只是对方略显单薄的身体,其余的事总有机会了解。

    他迟早会知道奏会这么说的原因。

    “那现在的你又是谁?这就是你不愿见我的原因吗?”禅院甚尔直接忽略掉了莫名和他有着同样心情的太宰治,眉心微微皱起,“可你又为什么见了那些人?”

    “……”神宫寺奏脑海里一时闪过太多思绪,却混乱得抓不住任何一个,太阳穴隐隐传来胀痛。

    “他喝酒了,你有什么问题也不该现在问。”太宰治再次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少年和禅院甚尔之间,沉声说道。

    禅院甚尔当然知道少年喝酒了,而且还喝了很多,变得和过去那次一样。

    所有锋锐的尖刺都收敛,无声无息地落泪,再冷硬的心都会变得柔软,想要替他抹去眼角的泪痕。

    但少年现在却背对着他,说出了一堆意味不明的话,既让他感到烦躁,又显得任何话语都无力改变,他终于见到了少年后心下一急便追问了出来。

    不过他都等了十年了,现在再给对方一点时间,再等对方一会儿也没有关系。

    对于太宰治对自己的袒护,仍未从混乱的思绪中抽离的神宫寺奏再次感到一阵头痛,心里也闷闷的,好似空气都被头顶的风衣隔绝,要将他困死在其中。

    神宫寺奏没有多说什么,一把掀开头顶的风衣按在太宰治胸口,侧过头说道:“我要说的已经说了,你们不要再来找我了。”

    他说完,径直走向自家轿车停着的位置。

    “奏。”太宰治又喊了他一声,见对方向一辆车走去,但还是追了上去。

    禅院甚尔啧了一声,加快脚步径直越过了太宰治来到少年身后,在对方拉开车门坐进去后一把按住了车门,俯下身将门框完全挡住,凝视着少年被发丝遮挡的侧脸。

    “我看你是醉得厉害,不想见我是吗?好……希望你清醒以后也能说出这种话。”

    黑发绿眸的青年压低了声音,眼中划过如鹰隼般锐利的暗芒,随后收回视线,当着太宰治的面将车门关上。

    正想要坐进车里和神宫寺奏一同离开的太宰治脚步一顿,看着面向自己的青年沉下脸色。

    “你没听到吗?他让我们不要再找他。”禅院甚尔知道自己坐进去一定会把少年逼到绝境,再度陷入僵持之中,既然如此他就暂且放过对方。

    他不能坐进去,那另一个陌生的男人更不可以。

    “……”太宰治没有应话,转身就要绕到另一边车门,刚走一步就被对方伸手拦住。

    “你这么操心他的事,不如和我说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禅院甚尔知道以神宫寺奏现在的身份不缺人照顾,自然也不用对方跟去照料,不如趁现在和对方聊聊,届时再找到神宫寺奏好好谈一下今天的事。

    “这个问题应该由我来问才对……”太宰治说着看向轿车,在禅院甚尔阻拦他的时间里,车辆已经发动,载着少年离开了。

    于是他只好作罢,转头看着禅院甚尔,弯起唇角说道:“虽然我对你和奏的事不感兴趣,但告诉你也没关系,我和奏是最亲密的家人,是彼此的唯一。”

    他未说出口却在话里话外都表现出来的信息,便是禅院甚尔无论和奏有着怎样的关系,都不可能超越他与奏的羁绊。

    禅院甚尔闻言心说真巧,他和奏也是极亲密的家人,就差捅破那层窗户纸,然而在这之前,奏就因为羂索的事销声匿迹,直至今日才重新回归。

    “这是你自己以为的,还是奏说的?”他觉得对方和自己一样,都陷于同样的困扰中,那就是对奏产生了情愫,但后者只是以普通的友情来应对,贸然接近便可能连这层表面关系都维持不住。

    “自然是奏主动说的。”太宰治对此充满底气,当初是奏主动接近他,保护他,向他坦白自己的过去,光是这一点,眼前的男人就不可能胜过自己。

    禅院甚尔只是扯起一边嘴角,淡淡道:“挺好,不过你和奏可能永远都会只是家人……”

    “……”太宰治脸上的轻松笑意顿时凝住,“那可能要让你失望了。”

    “我拭目以待……”

    二人之间的谈话再也进行不下去,视线很快错开,各自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

    神宫寺奏坐在轿车后座,一直扭头看着窗外,眼眶不断被溢出的泪水濡湿。

    司机一路上都在专心开车,并没有通过后视镜窥探少年的情况,只按部就班地履行自己的本职工作。

    把神宫寺奏送回住所后,司机就离开了。

    事实和禅院甚尔所想大相径庭,神宫寺奏的住所并没有安排照料他起居的人。

    神宫寺奏打开门走进屋中,房间里昏暗空荡,没什么人气。

    他反手关上门,伸手按下灯的开关,刚要俯身换鞋,动作却微微一顿。

    他转头看向客厅,那里的窗户完全被打开,窗帘在黑暗中被风吹拂起来。

    客厅中的沙发上,那里并没有被灯光照到,却依稀能从昏暗的光线中分辨出一个坐着的身影。

    神宫寺奏还在无声落泪,视野有些模糊,看到人影后也无法辨认究竟是谁,也可能是冲着他富豪身份而来的匪徒。

    不论是哪种情况,他都第一时间把手伸进口袋,摸到了自己的手机。

    这时,他的视角盲区忽然走出来一个身影,未看清是谁,就听到略显熟悉的声音响起:

    “神宫寺殿下,宿傩大人等候您多时了。”

    神宫寺奏扭头看向来人,就见一个身着黑色和服的白发青年站在玄关前,他的头发并非全是白色,在侧面的位置添有一抹红,就如雪天绽放的寒梅。

    “里梅么……”神宫寺奏抹开眼角的湿痕,才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许久不见,对方也褪去了少年的青涩,变得更为成熟。

    里梅注意到银发少年湿红的眼眶和脸颊的泪痕,冷淡的面容不由一怔。

    在他的印象里,神宫寺奏从来都是孤傲不羁的形象,哪怕被宿傩大人擒住,也不曾示弱。

    可现在对方却流下了与这气质不符的眼泪,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才会导致这种情况?

    哪怕他心中在意,也没有冒然问出来,只是平静地看着少年换下皮鞋,趿着拖鞋走进客厅。

    神宫寺奏顺手打开了客厅的灯,直接与坐在沙发的粉发男人打了个照面。

    两面宿傩还是和过去一样穿着袖口宽大的和服,两对胳膊各自交环在身前,俊朗的面容沉下来,一大一小两对猩红眼眸直直盯着他,对称的黑色纹样分布在脸上和露出的腕部,显得气质更为阴鸷诡谲。

    甫一看到银发少年的时候,他便扯起嘴角,下一刻却倏地压下去,眉心蹙起,声音冷冽。

    “你哭什么?”

    第107章 融合世界 哦,是宿傩啊

    宿傩白天的时候还不知道神宫寺奏回来了的消息, 本打算和高专学生打发点时间就回到自己的看管小屋,是一直在外没有被咒术局注意到的里梅发现了这一消息。

    他以为在上次匆匆见过一眼之后,被凤凰火烧成灰烬的神宫寺奏就再也不可能出现了。

    得知这件事后, 他就借着放风的机会让里梅给自己带路, 想着如果那人真的是神宫寺奏, 一定要好好的和对方叙叙旧,诘问对方当初离开自己的原因。

    然而当银发少年打开灯, 让他看清对方眼角滑落的眼泪的时候,宿傩脸上刚聚集的笑意尽数散去, 心里突地跳了跳。

    宿傩从没有见过这个人哭, 对方只有在他怀里颤抖的时候, 眼里才会溢出难以承受的泪水, 每当那时候, 他只会更加凶狠地对待对方, 就是为了看到那张秾丽的面容糜艳错乱的模样。

    但是现在,当他看到神宫寺奏无声无息地落下眼泪时, 心里却浮上格外不耐的情绪。

    不是针对少年,而是那些可能将他弄哭的人。

    “是不是那些人做了什么?”两面宿傩眼中划过一丝狠戾,皱眉看着一步步走过来的银发少年。

    对方白天见过五条悟那些人,晚上又这么晚才回来, 一定是他们对奏做了什么……

    神宫寺奏见到自己找上门的宿傩, 虽然对方出现的时机太过不巧,但他还是以这样狼狈的形象走到对面的沙发坐下。

    “只是喝了点酒而已。”神宫寺奏眨了眨迷蒙的双眼, 抬手随意地擦去刚滑下的泪珠, 嗓音清冽,“你找我有什么事?”

    他觉得以宿傩的执念来说,恨他也是很正常的事。

    时隔这么久见到他, 心中大概会有无数的怨念要向他发泄。

    只是喝酒……

    宿傩听到这个回答眉心又是一拧,心绪全被眼前无声流泪的少年占满,暂时把质问的事放到一边。

    他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径直走到少年面前,一走近便闻到了淡淡酒气,其中还混杂着少年自身的冷冽气息。

    站在玄关的里梅并没有过多关注客厅的情形,默默打开门走了出去,留意着周围的环境。

    客厅里,身形高大的粉发男人弯下腰将少年笼罩在自己的投影之中,粗鲁地用拇指抹掉了他眼角挂着的泪珠。

    “不许哭。”宿傩冷声说着,又胡乱地在少年脸上抹了几下,粗糙的手指划过细腻白皙的皮肤,很快就留下微红痕迹。

    他实在是看不惯神宫寺奏这般脆弱的样子,看着眼角被他抹得更红的少年,手指还残留着刚滴落的泪水的温度,心里再次浮上一股烦躁,“哭得丑死了,以后只有我可以让你哭。”

    神宫寺奏眨着通红的眼睛,偏头躲开对方的手,否认道:“我不是在哭……”

    他无法向宿傩解释自己控制不住流泪的原因,也不希望对方继续关注这件事,只想尽早告诉对方自己并不是他要找的那个人。

    宿傩见状反而不耐地啧了一声,直接坐下来,在神宫寺奏说话前伸手捞过对方的腰,把人捞到了自己腿上。

    少年的身体一瞬间失去了平衡,下意识抓住了男人扣着自己腰间的手臂,一低头就有两滴温热砸在了对方手上。

    “真是喝酒喝成这样的?”宿傩两只手箍住了少年的窄腰,又抬起一只手拨开垂在对方脸颊的银发,抹掉脸上的湿痕。

    这次他的动作放轻了很多,盯着少年的眼神却像是要把对方生生吞入肚中一般,“谁给你喝的酒?”

    宿傩的手轻缓地蹭过神宫寺奏的面颊,留下温热粗糙的触感。

    这与神宫寺奏想象的发展不一样,既然对方迟迟不追问过去的事,他只好自己提起。

    他一面躲闪宿傩的手,一面用那双蒙着水雾不见一丝冷厉的红眸瞥向对方,“你来找我不就是为了之前的事吗?但你要找的那个人并不是我,他已经回不来了。”

    没错,他只是在任务世界里扮演那个人物而已,那不是真正的他,他也不是什么神子。

    如果两面宿傩因此恼羞成怒也没关系,只要不再继续用与他身份不匹配的态度对待他就行。

    两面宿傩闻言更为烦躁,少年这话就是在撇清过去和现在的关系,他不会就这么轻易地放过对方。

    他嘴角扯起一抹冷笑,伸手一把扣住了少年的脸,猩红眼眸一寸寸地在对方脸上移动。

    神宫寺奏垂眸平静地看着视野中有些模糊的面孔,就在他以为对方要说些什么的时候,那张脸便倏地向他靠近。

    下一秒,脸颊和眼尾传来柔软湿热的触感,他才意识到对方是在做什么,下意识就要扭头躲开,却被对方的大手掐住了下颌,根本无法挣脱桎梏。

    宿傩见他眼角又要流下一滴泪珠,便在这之前用舌尖将其卷进了口中,喉结滚动吞咽了下去。

    少年的眼泪带着些温度,咸咸的,滑入宿傩喉咙时却如对方过去喂食的那些血液一般滚烫,一直烫到宿傩的心尖。

    神宫寺奏十分排斥这种粘腻的不适感,只能闭上眼睛,纤长睫毛完全被男人蛮横地濡湿,不能适应一般轻轻颤抖着。

    “……你不觉得……脏吗?”

    宿傩又舔去他脸颊上的一道泪痕,留下一片水光,脸上神情颇为满意,在少年睁开眼睛后低声说道:“这算什么?神宫寺老师身上还有我没吃过的东西吗?”

    “……”神宫寺奏被他这句话噎住,脑海里不由回想起那段他不愿回忆起的过往,眉心蹙起,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眼眸流转错开视线,耳朵却漫上羞恼的薄红。

    片刻后,他才出声反驳:“我说过我不是……”

    这话一说出来,他的大脑又乱成一团。

    虽然他是在扮演那个角色,但也确实经历了那些事,更何况他并没有刻意维持人物适配度,基本都是凭自己喜好行事,这让他一时分不清自己和那个角色的关系。

    越是想这件事,神宫寺奏太阳穴的钝痛就越强烈,不断跳动着敲击他的脑袋。

    这时,他脸上就传来啃咬的痛感,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宿傩在咬他,眼睛微微睁大了些。

    宿傩没有用力咬下去,只是在少年面颊上留下了两排齿痕,算是对他一再否认的惩罚。

    神宫寺奏感受着脸上阵阵发热的印记,顿了顿才伸手擦拭,声线更冷,带着微不可查的轻颤,“……你……是狗吗?”

    他不能解宿傩总是动不动就舔他咬他的行为,真就和狗一样,但他又不是什么肉骨头。

    两面宿傩脸上的笑意更深,箍着少年腰间的手缓缓摩挲起来,手指慢慢探进对方制服外套里面,隔着衬衫捏了一把柔韧的细腰。

    “老师忘了我过去是怎么被你变成这样的吗?”他一边低声说着,一边进一步探索,挑开“小刺猬”的外衣触及柔软的腹部,目光变得晦暗,“所以你休想再甩掉我……要好好对我负责。”

    神宫寺奏被他的大手牢牢箍住,根本无处躲闪,双手推拒地按在对方的肩膀又倏地攥紧那处的布料,一时间进退两难。

    对方的手还在继续作祟,两只手就完全掌控了少年的身体,另外两只按着对方的胳膊,让其保持平稳。

    “停……宿傩……”神宫寺奏的身体不由战栗般地颤抖着,呼吸节奏都被打乱,眼睫轻颤着抖落酒精催化下溢出的泪滴。

    宿傩看着情不自禁挺直腰背的少年,衣服下摆被他的作乱的手撑起,对方单薄纤细的身体如同被风雨打湿而不堪重负弯折下来的花枝,任凭凛冽的风摧折。

    “那你还否认吗?否认过去的事,否认我和你之间的一切?”宿傩微微加重了力道,凝视着少年不堪忍受皱起眉心的面容,看那张姣好的朱唇溢出急促的吐息。

    只要少年一直不改口,他就会继续变本加厉欺负对方,让对方连哭都哭不出来。

    神宫寺奏奋力躲避了几下,下一秒就又被宿傩紧紧箍住,他在对方的手上又抓又挠,仍是蜉蝣撼树,他的指甲修剪得整齐圆润,毫无杀伤性,只能在对方的手臂上留下一道道凌乱的红色抓痕。

    然而宿傩对他幼猫一样的反抗毫不在意,反而兴味更浓,变着花样逗弄对方。

    宿傩并没有弄痛神宫寺奏,却令他更加难以忍受,电流般的酥麻从对方触碰的位置向四肢百骸蔓延,裹挟着他混乱的思绪将他带向更深的旋涡。

    “那是假的……”神宫寺奏无力地摇着头,额前发丝遮住了他低垂的眉眼,他调整着呼吸继续说道,“唔……那一切对我来说……就像游戏一样……你知道吗?”

    宿傩顿了顿,又加重了力道捏了一把,看到少年又低喘着抖了抖身子,才出声问道:“什么意思?”

    神宫寺奏稍稍缓过神后才冷声开口:“如果你是玩游戏的人,你会把游戏里的角色当做和你一样的人来看待吗?”

    最起码刚开始的他就是以玩游戏的心态对待他们的,这样的心态在第二个世界的最开始也依然存在。

    但就是因为他把这一切当做一场游戏,信介才会遭遇意外死亡,从那以后,他的心态悄然改变,做任何事都一定要亲自完成,确保不会有疏漏才能放心。

    现在看来,这一切都不是游戏,是基于现实存在的事实。

    曾经死去的人不仅仅是单纯的数据,而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他对自己的疏忽造成的意外心中有愧。

    “……”两面宿傩稍作思忖,忽然嗤笑了一声,“所以你那么对我,只是在玩乐么?”

    “没错。”神宫寺奏头脑变得越发昏沉,面容却依旧沉静,“在我离开后,游戏就已经结束了。”

    如果他不是眼眶湿红、脸上印着齿痕的模样,这句话怕是会更具有冲击力。

    “既然游戏已经结束,那你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这也是游戏吗?”宿傩却根本不管对方究竟有着怎样的身份,因为他的那段经历,那些情感,都不是假的。

    他现在只要把对方牢牢抓在手里就可以了。

    这当然不是游戏,也是令神宫寺奏困扰的地方。

    “我和你的事已经结束了。”

    “是吗?”宿傩沉吟片刻,忽然又在少年身上胡乱地了起来,嘴角勾起恶劣的坏笑,“你现在还这么觉得吗?”

    无力抵抗的神宫寺奏只能抿起嘴压抑着喘息,混沌的意识在直冲头皮的酥麻中浮沉,在控制不住溢出声音时抬手捂住了嘴,垂下迷蒙的双眼掩住其中的恍惚神色。

    宿傩却不允许他这么克制自己,一手将那只捂着嘴唇的手拿开,和另一只手一起扭到背后抓住,让少年只能挺直腰背坐在他腿上,所有表情和声音都无处可藏。

    这样一来,随着两面宿傩的变本加厉,神宫寺奏慢慢开始发出细碎的喘息,绷紧的腰背在一阵颤抖后软了下来,脑袋无力地垂下来,抵在男人肩膀上,无意识地将湿热的吐息喷洒在对方颈侧。

    宿傩垂眸看着少年失去焦距的双眸,清澈的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下,流经秀挺的鼻梁和泛着薄红的面颊,朱唇微张着,隐约可见其中的贝齿。

    看上去带着几分可怜,又让人想要看到更多。

    他牵起嘴角,在少年耳边低语了一句。

    “不……是……”神宫寺奏不愿承认自己身体的异样,但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就成了无意义的音节,断断续续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慢慢地,他的意识越发昏沉,脑袋的钝痛时强时弱,刚闭上眼就被宿傩的动作唤回意识,迷迷糊糊间声音又低了几分。

    宿傩注意到少年的意识逐渐变得颓靡,对方的身体也彻底软了下来,却还是会轻轻发颤。

    他不会就这样轻易放过对方,低头在少年耳边说道:“现在还不能睡啊,今晚还很长,我还有好多事没做呢……”

    “停下吧……没有意义……”神宫寺奏的声音渐渐弱下来,呼吸变得更为炙热。

    他虽然只捕捉到几个字眼,但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快点结束这种折磨人的“酷刑”。

    比起承受这种会让他意识失控的折磨,他宁愿宿傩用更直接的方式报复自己,毕竟疼痛对他来说早已不痛不痒。

    对方这么做的原因是尚存好感也好,或是单纯想要折辱他也罢,他都不可能给予对方想要的回应。

    “这可不是你能说的算的。”宿傩仍不肯停下来,掌心下单薄的身体愈发炙热,一阵冷风从窗外吹进来,少年的身体又是一阵瑟缩,细腻的皮肤渗出些许薄汗。

    而对方的意识似乎也彻底陷入沉寂,双眼紧闭,口中发出意义不明的细碎声音。

    宿傩心下一动,松开了攥在少年双手的桎梏,对方的手随即垂落下来,并没有更多的动作。

    “这就不行了吗?”他伸手把少年的脸捧起来,却触及一片滚烫,少年泛着薄红的脸上不知何时也布满了细密的汗,呼吸又沉又热。

    意识到这是发热的症状,宿傩心里啧了一声,考虑到对方现在的体质只是一个普通人,还是把撩起来的衣服都放了下去,盖住对方单薄苍白的身体。

    他捏着少年的脸看了数秒,随即搂着对方的腰站了起来,一双手托起对方的大腿,让少年的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就这样抱着对方走上楼梯,进入卧室把人放在了床上。

    “今天暂时放过你一回,但下次不可能就这么算了。”宿傩俯身在少年耳边低声说道,猩红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折射出野兽般的暗芒。

    神宫寺奏同时带给了他的痛苦与欣喜,是对方把他变成现在这样的,三言两语不可能将他们之间的关系撇清。

    躺在被褥中喘息的少年无意识地偏过头躲了一下,并没有回应对方的低语。

    大概是酒精挥发得差不多了,少年不再流泪,唯有眼角带着些湿意,还有脸颊上未消的齿痕。

    两面宿傩在少年湿红的眼尾抹了一把,随后便拉开被子躺在了对方身边,伸手揽住少年的腰。

    神宫寺奏身体忽冷忽热,意识昏沉间感觉到身边的热源,下意识向那处靠近,睡颜恬静地和宿傩贴在一起。

    宿傩低头看着无意识向自己靠近的少年,红眸闪过晦涩的光,很快又暗了下去。

    翌日——

    神宫寺奏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上课时间,废力地睁开眼睛后,脑袋便袭来一股昏沉的胀痛。

    他扶着额头坐起来,宿醉的头痛并没有缓解,身体也虚软无力,神色恍惚地看了一圈自己的卧室,眼中浮现一丝迷茫。

    昨天……他是怎么回来的?

    他记得自己为了避开禅院甚尔,答应和太宰治一起喝酒,之后的事就完全想不起来了……

    神宫寺奏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制服,经过一晚已经满是褶皱,他靠在床头解开外套纽扣,又直起身将其脱下来。

    刚伸直手臂就忽然僵住,然后迟疑地再次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胸口,抬手摸了摸。

    只是轻轻一碰,那里就泛起一股酸胀的酥麻,好像还有点肿……

    神宫寺奏:“?”

    这是……磨肿了?

    压下心中的疑问,他还是将外套脱了下来,刚要解开衬衫纽扣察看,房门就被打开。

    他抬头一看,见到来人后愣了一瞬。

    “里梅……你怎么在这里?”

    神宫寺奏还以为会是太宰治,按照昨晚的发展应该是对方和自己回来才对,为什么里梅会在他家里?

    里梅刚做好清粥,听到卧室的动静便过来叫少年吃饭,却不曾想对方会不记得昨晚发生的事,但只是平静地走到床边,淡淡道:

    “神宫寺殿下昨晚有些发热,是宿傩大人留下来照顾你的。”

    哦,是宿傩啊……

    神宫寺奏再次愣住,又抬手按着胀痛的太阳穴,心头突地一跳。

    “……”

    第108章 融合世界 不见不散

    神宫寺奏发现事情的发展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偏头看向自己边上的床铺,从那些凌乱的痕迹看出这里曾经躺过另一个人,也就是两面宿傩……

    意识到了什么, 他抬头看向里梅, “……他人呢?”

    “宿傩大人天亮不久就回咒术高专了。”里梅如实回答, 随后又补充道,“我煮好了粥, 殿下既然醒了就过来吃些吧。”

    神宫寺奏应了一声,稍稍放松下来, 暂时也顾不上察看自己具体情形, 撑着虚软的身子下床。

    里梅说完就从房间退出去, 并帮忙关上了门。

    羂索和麻叶童子就算了, 他们有各种办法一直延续生命到现在, 但里梅又是怎么做到的?

    他也和羂索做过交易吗?在第二个任务的时候倒是一直没有看到对方……

    神宫寺奏一边从衣柜翻找出换洗衣物, 一边用自己依旧混沌的脑袋思索着,想不出头绪也就作罢。

    他走进浴室站在镜子前, 镜中少年的银发凌乱地披散在肩头,皮肤少了些血色,更显苍白,嘴唇和眼眶却红的惹眼, 耳廓和鼻尖也晕开淡淡的粉, 像是刚被欺负过。

    少年一点点解开衬衫纽扣,刚脱下来就看到胸口上凌乱分布的红痕, 也就明白过来宿傩昨晚都对自己做了什么。

    真过分, 竟然对他的胸做出这种事……

    不过貌似只有这里有痕迹,难道宿傩对这个地方情有独钟么?

    神宫寺奏想不通,在清洗身体的* 时候都不敢轻易碰触那里, 换上干净衣物后又不免在行动间摩擦到,引起阵阵电流般的酥麻,令他格外不适应。

    他本以为多走动两步会习惯,但这个一般的疼痛不一样,带来的感受十分怪异,走了没两步耳尖就漫上绯红。

    于是他思索片刻便打开了抽屉,在里面翻找着可以贴在上面防止过多摩擦的东西,最后只找出两个创口贴。

    虽然不算是什么严重的损伤,但神宫寺奏觉得自己很需要这么做,没有多想就撩起衣服,拆开创口贴仔细地贴好。

    然而即便是简单的粘贴动作也并不轻松,微凉的创口贴刚一贴上来,就弥漫开酸涩的麻意,他只好颤着手指强行按了下去,至少要保证创口贴不会脱落。

    把两个创口贴都贴上之后放下衣服下摆,神宫寺奏才仰头喘了口气,抬手摸了把额头,摸到了细密的汗珠,不知是被刚才的行为刺激出来的,还是热度仍没退去导致的。

    他向学校请了假,没找到之前的发绳,索性就这么披散着,从卧室出来之后便坐在餐桌前慢慢吃着里梅做好的清粥。

    吃到一半的时候,房门的门铃忽然响起,他不由抬头看去,心想如果是宿傩的话估计不会按门铃。

    那会是谁?

    他正要起身去看,站在角落的里梅先他一步走向玄关,径直打开了房门。

    “叨扰了,我是来拜访这栋房子的主人神宫寺先生的,他是不是还在家里……”

    神宫寺奏听到熟悉的声音,就知道来人是谁了。

    果然是太宰治,他是怎么知道自己还在家里的?

    又在他身上放了定位器吗?

    神宫寺奏突然想起自己早上脱下来后就暂时没管的制服外套。

    里梅面对洋溢着笑容的青年仍然无动于衷,并没有放对方进来的意思,“神宫寺殿下今天不见客,请回吧。”

    太宰治原本以为这个白发和服少年是神宫寺奏身边的侍者,没想到一开口就这么不客气,看着不像是对方雇来照顾自己的。

    而且对方称呼神宫寺奏为殿下,这又是怎么回事?

    “不好意思,麻烦你转告他一声,我要和他本人说话。”太宰治说着,偏头看向门内。

    里梅正要再说些什么把人打发走,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一转头就看到已经走了过来的银发少年。

    “有什么事去公司谈,我已经联系了司机,你进来等着。”神宫寺奏声音平静淡漠,就像是在和并不熟悉的人说话一样。

    太宰治闻言立刻扬起谄媚的微笑,搓着手说道:“好的好的,多谢神宫寺先生了。”

    里梅这才没坚持阻拦,侧过身将门彻底拉开,让太宰治进来。

    神宫寺奏回到餐桌前继续喝粥,太宰治换了拖鞋坐在客厅沙发上,全程一言不发,安静地饰演着一位上门拜访谈工作的卑微人士。

    大概一刻钟时间,神宫寺奏喝完粥休息了一会儿,司机就开车到了门外,便示意太宰治一起出去。

    出门前,神宫寺奏看了眼站在角落的里梅,对他说道:“出来吧,我要锁门了。”

    虽然他不记得昨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能肯定的是,里梅和宿傩不是在他的许可下进来的。

    不过太宰治偷偷在他衣服里塞定位器的事和擅闯民宅比起来也没好到哪里就是了……

    里梅也没说什么,在他之后走了出来,目送对方和鸢眸青年坐上轿车,在轿车渐行渐远后,才动身来到高处锁定着车辆的位置。

    宿傩大人让他留意好神宫寺奏的动向,他只要时刻确保对方在自己的视线内就够了,等宿傩大人回来后就可以直接找到对方。

    神宫寺奏独自坐在后座,也猜到里梅会按照宿傩的指示在暗处盯着他,这令他感到十分头疼。

    坐在副驾驶座的太宰治时不时看向后视镜,从中观察银发少年此时的状态,见对方眼角微红,正低头按着额角,就猜测对方这是酒后宿醉的反应。

    他想起对方让那个白发少年离开的对话,心想那人既不是照顾对方的人,又那么疏离,或许是没经过同意就进入对方家里。

    而且当时神宫寺奏还喝醉了,很难想象昨晚都发生了什么。

    太宰治看着兀自按着脑袋的少年,心里又是一阵酸涩。

    都是昨晚那个大猩猩一样的男人搞的……

    奏分明是一个人住,怎么能让喝醉的他独自回家呢……

    过了一段时间,车开到了神宫寺奏名下的公司分部,二人一前一后地从特殊通道进入,乘坐专用电梯来到某一楼层,在寂静无人的走廊走了一段距离,随后便进入了一间办公室。

    神宫寺奏进入办公室后落下窗帘,遮蔽住外界窥探内部的唯一途径后才转过身,一边往沙发走去,一边看向太宰治。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他不知道自己和太宰治的对话进展如何,但也没第一时间表现出来,避免陷入被动的境地。

    太宰治也没傻站着,快步走到他身边坐下,鸢眸始终盯着他略显苍白的面庞,“奏,你还难受吗?我给你按按吧。”

    说完,他就伸手捧住少年的脸让对方面向自己,手指按在了太阳穴附近,轻轻转动按揉着。

    少年的额头还有些发烫,或许是昨晚淋过雨吹到冷风着了凉,也没有得到悉心照料,一直发热到现在。

    神宫寺奏感受到温凉的手指按在太阳穴上,稍稍缓和了发热带来的头脑昏沉感。

    听到青年的话,他便以为自己在喝酒之后直接向对方坦白了。

    那甚尔呢?

    他应该没有被发现吧?

    为了不暴露更多,神宫寺奏依然没有说话,垂下眼睫默默接受太宰治的按摩。

    太宰治看着一言不发的少年,想到对方昨晚说的那些话,觉得或许在对方清醒的时候再问一遍会得到更清晰的回答,于是便斟酌着问出了口:

    “奏……你昨晚为什么要那样说?”

    “……”神宫寺奏闻言缓缓抬眸,微红的眼眶让他看起来还有些情绪化,只是那双琉璃般的瞳眸全无温度。

    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太宰治,等对方主动说出他昨晚是怎么说的。

    面对少年沉默的反应,太宰治不知不觉放轻了呼吸,鸢眸微颤,“我知道,你就是奏,不论是过去的你,还是现在的你,始终都是一个人。”

    他这话像是在征询对方的同意,只想要得到肯定的答案。

    神宫寺奏听他这么说,也推测出自己坦白到什么程度了。

    要说他和任务中的身份的不同,大概就是那份面对太宰治时的感情吧。

    在任务中他完全把对方当做唯一,但当任务迎来结局,那份感情也随之消失了。

    “太宰,我是神宫寺奏,但并不是你心里的那个。”他知道这么说会让对方无法接受,但又觉得这种想法没什么不对。

    任务是任务,现实是现实,他以后可能再也不会这么对待一个人了。

    “……”太宰治手上动作一顿,捧着少年毫无波动的面容陷入沉默,这并不是他想要的回答。

    而且奏这次喊他太宰,态度明显疏远了很多。

    他的目光一错不错地落在对方脸上,反复确认对方的神情,试图从中找出一丝异样之处。

    最终,太宰治将对方这么说的原因归结于对方此时的状态,扯起嘴角轻笑一声道:“我知道了,你的头还很难受,还是再休息一会儿,等你好些了再说……”

    “我现在很好,头脑也很清醒。”神宫寺奏抬手按下他抚在自己脸上的手,继续道,“太宰,那个视你为最高优先级的神宫寺已经回不来了。”

    太宰治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少年,那一刻他彻底明白了。

    对方再也不会用温和的视线注视着他,再也不会轻声呼唤他的名字。

    他们之间硬生生被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阻隔,这道横沟越来越宽,让他心生不安,仿佛不及时伸手抓住就真的无法再接近对方了。

    “为什么?”太宰治百思不得其解,晦暗的目光凝聚在少年脸上,“为什么你可以这样轻易放下过去的一切?那些难道都是假的吗?”

    如果是逢场作戏,又是怎么做到演得如此逼真?

    那时候,他真的以为自己是对方的全世界,他们是彼此的唯一……

    他不信这些都是假的。

    神宫寺奏心说在即将离开任务世界的时候确实会不太放心,所以他做了完全的打算,用最后的时间给太宰治做了以自己的人格式为基础的人工智能,还向多方人士打点好一切,这才放心离开。

    但在任务世界外再见到对方就是另一回事了。

    “接近你就是我的任务,有真也有假,看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任务……

    如果是这样的话,不得不说他与对方的初遇实在是巧合。

    太宰治仔细一想,觉得当时强行跟着他的神宫寺奏在这方面确实既有几分青涩,又意外的天赋异禀。

    而对方也曾说过他和那具身体并不属于同一个人,现在想来便能够解释了。

    神宫寺奏的意识附着在了那具身体上,目的就是接近他……

    然后又在天灾将至的时候抛弃这具身体离开,也保住了他的性命。

    太宰治固执地认为那一切都是真的,看到冷漠的少年又不由怀疑起来,越想思绪越混乱,终是想不出一个结果来,只能继续问对方:

    “你的任务……是什么?”

    神宫寺奏顿了片刻,移开视线淡声说道:“试着去爱一个人……”

    他也只是在最后一个世界有这种想法,想要像上一个世界那些人一样,看看自己是否具有爱别人的能力。

    但从最后的结局来看,他并没有成功。

    太宰治看着他的侧脸,坠入冰窟的心脏再次跳动起来,晦暗不明的鸢眸稍稍闪着微弱光芒,不着痕迹地向少年靠近了些。

    “原来是这样吗?那你挺有天赋,我完全被你骗过去了。”他当时能够感受到对方无尽的包容与关爱,也深陷其中,一时不愿松手。

    最后拥有的,只有空荡荡的房间罢了。

    听到青年的话,神宫寺奏转头看了对方一眼,没想到对方会肯定他那时的做法。

    所以他做得不算很失败……是么?

    太宰治却想到那天在酒吧碰见的男人,思及神宫寺奏当时躲避对方的举动,以及男人紧追不放又阻拦他接近奏的行为,不由生出了一个念头。

    “所以昨天那个男人也是吗?还有刚才在你家的那个人……”他说着,伸手按在了神宫寺奏的肩膀上,“除了我,你还这样对待过别人吗?”

    神宫寺奏花了些时间才回想起对方说的那个男人是哪个。

    看到少年停顿了片刻的反应,太宰治掩在睫毛下眼眸又闪过一抹晦暗情绪,似乎是将对方这一反应看作是默认。

    然而下一秒,被他按住肩膀的少年却摇了摇头,用那双明澈的眼眸看着他。

    “没有,你是唯一一个。”

    那一刻,太宰治感觉到神明的目光再次落回了他身上,这令他愈发有底气。

    他连忙伸出手,想要将这抹光攥在手中。

    “所以现在任务结束了,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是有意的安排,还是偶然?

    不论是哪一种,他和对方的关系就有缓和的余地。

    “这也是我想问的问题。”神宫寺奏想到这件事就郁闷。

    太宰治还好,是可以坐下来好好讲清楚的,但两面宿傩就不是这样的善茬……

    不记得昨晚发生过什么的神宫寺奏为自己受到摧残的胸脯感到心累。

    现在贴着阻隔布料摩擦的创口贴好受了很多,但还是会碰到,出现一些轻微又敏感的反应。

    太宰治再次扬起微笑,按着少年的手又扣紧了些,鼻尖几乎要和对方碰触在一起。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重新开始认识好了,我想以我的方式来追求奏,让你也喜欢上我……”

    神宫寺奏看着忽然凑近的清俊面容,从对方那双鸢色眼眸中看到了微微闪动的光,带着几分天真,就像找回了心爱玩具的小孩一般纯粹。

    他以为自己让对方陷入深深的绝望之后,听到真相时会怨恨自己,却根本找不到类似的情绪。

    “你……为什么?我已经不是……”

    为什么不怨恨他?

    为什么对这样的他还心存好感?

    太宰治与他视线交汇,看出他眼里的茫然,心中自然有怨气,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因为一直以来最吸引我的,是奏原本的模样,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始终都是。”

    孤高神明的注视固然让人动容,但最让他为之心颤的,还是对方冷淡倨傲的本质。

    当这二者合起来时,他便彻底无法抵抗。

    “……”神宫寺奏缓缓眨了眨眼,在对方用鼻尖轻蹭自己鼻梁的时候放轻了呼吸,内心微晃着泛起涟漪。

    太宰治喜欢的一直都是他原本的模样么?

    他对于自己的性格是否会受人欢喜的认知既盲目自信,又无端质疑。

    仿佛他当初所在的原生世界和任务世界的人不是一个人种,一边是极端的厌恶,一边又是极端的喜爱。

    太宰治见他仍不说话,知道这是他没有料想过的情况,心想对方对于感情的概念真是单纯,并且对自身的吸引力也毫无自知。

    当初对方还认为他们只会是朋友和家人,这怎么可能呢?

    “那我就当你默认了,以后不许再把我推开。”太宰治为了防止他反悔,立即说道。

    神宫寺奏闻言垂下眼睫,面露迟疑,沉声道:“但我不一定能给你回应,你这么做没有意义。”

    之前面对他人传达的好感,他只会感到排斥,认为像他这样自私的人不配得到爱。

    在被爱意簇拥后,他慢慢转变了想法,觉得自己确实也有让人喜欢的地方,却还是不知如何应对这些爱意。

    如果付出的爱得不到回应,再多的爱也是会消磨殆尽的吧。

    太宰治看出少年面上的动摇,忽然和对方产生了共鸣,弯起嘴角心想:他们果然是极其相似的一类人。

    但这一次,换他主动迈出这一步了。

    他尚且记得神宫寺奏昨夜对他说出那些话的时候,脸上是怎样的表情,而对方最后又背过身去,就是为了掩饰他悲伤的事实。

    奏的潜意识里一定也是不愿意的,太宰治心想。

    “没关系,奏只要接受就好,不需要刻意回应我。”

    神宫寺奏依旧垂着眼,感受到青年的不断靠近,呼吸都交缠在一起。

    既然对方不要求他给予回应,那无论他怎么拒绝,对方都不会轻易罢休了。

    那他也就勉强接受好了……

    就当打发时间,看看对方会给自己的生活带来怎样的乐趣。

    太宰治把他的沉默当做默许,随即将对方揽进自己怀里,紧紧拥住对方,欣喜地抱着对方左右摇晃起身子来。

    “很高兴能认识你,奏。”

    少年的下巴抵在了他肩膀上,身体却随着他微微摇晃的动作倏地颤抖了一下,落在他耳边的呼吸也急促了一瞬。

    太宰治以为对方身上哪里受了伤,刚才的动作碰到了伤口,怔愣了片刻连忙放开少年,垂眸拉过对方的手仔细察看。

    “奏,你怎么了?是哪里受伤了吗?”

    神宫寺奏蜷起手指想要收回,撇开视线否认道:“没有,我没事。”

    太宰治却捕捉到他脸颊的耳尖浮现的薄红,心下一动,视线缓缓移向他的上身。

    “我要亲眼确认一下,否则不能放心。”

    “不行……”神宫寺奏确实“伤”到了,就是不知道对方看了之后还能不能放心,但他一定会没脸见人。

    被人玩弄成这副样子,任何男人都不可能会让别人看见……

    太宰治没有急着要求他,只是面露哀伤,声音都染上了低沉的愁绪,“奏……你这样我怎么能安心?不让我知道你发生了什么,我又怎么能保护你呢?还是说你觉得我无能,没有办法保护你吗?”

    “不是……”神宫寺奏心说他可没这么想过,虽然太宰治就这么对上两面宿傩并没有胜算,但他觉得自己并不需要保护。

    可如果保护也是对方表达爱意的方式的话,他是否应该选择接受呢?

    一个人在囹圄中挣扎着长大,神宫寺奏并不习惯被人保护的感受。

    太宰治细细观察着少年的神情变化,忽而对他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带着苦涩的意味。

    “那你告诉我,你伤到哪里了?好不好?”

    神宫寺奏极少见到太宰治笑得这么苦涩,看上去比之前他故意生气向他道歉时还要低落,虽然现在室内不会有雨水落下来,但对方这种小心翼翼的模样像极了被雨淋湿的小狗。

    即便他嘴上说对太宰治完全没有感情了,但还是不由产生恻隐之心。

    接收到太宰治的视线,神宫寺奏的眼睛快速眨了几下,睫毛如蝶翼一般扑闪,面上的绯色如红霞般瑰丽。

    他不知道自己这副样子让人的目光不禁被他吸引了去,不太自然地抬手指了一下胸口,很快就放下去,压低声音道:“是,是这里……”

    说完,那绯色直接从脖颈蔓延上去,看上去多了几分窘迫。

    太宰治的目光锁定了他的胸口,结合少年如此窘迫的反应便大致猜出对方是怎么个伤法,但以防万一,他还是要亲眼确认一下。

    “给我看一下吧,我只是关心奏的伤情,你不用紧张。”他紧紧握着对方的一只手,和过去一样将自己的温度传递过去。

    神宫寺奏思绪更乱了,他不确定自己这种伤势被对方看到会有什么后果,也没有系统可以询问,便兀自思索起来。

    男人之间互相看到身体也是很正常的事,他过去也和太宰治一起坐在浴缸里坦诚相待过,甚至最后还换上了羞耻的女仆装……

    这么一想,好像看个胸口也不是什么事了。

    但他还是说不出口,毕竟他都不记得昨晚宿傩都和他说了什么,又为什么要这么欺负他,若是太宰治问起来,他根本无从回答。

    还是算了吧……

    一点点小伤而已……

    “奏?”太宰治没等到回应,但也看出他眼中的顾虑,便唤了对方一声,随即从风衣口袋里拿出一根发绳。

    神宫寺奏认出来这是他绑头发用的那根,见状才意识到原来是在太宰治那里弄丢的。

    不过对方现在把发绳拿出来做什么?

    是要给他扎头发吗?

    太宰治一手捏着发绳,另一只手趁少年没反应过来将对方的两只手腕抓在一起,然后用发绳捆住,一整套动作不带一丝停顿,等到神宫寺奏开始挣扎的时候已经被牢牢绑住了手腕。

    “太宰……”神宫寺奏两只细瘦的手腕依然被对方抓在手里,稍稍举了起来,见对方另只手伸向了衣服下摆,心里一紧。

    “没关系的,我只是看一看而已。”太宰治抿唇笑着对他说道,捏住衣服下摆一把撩了起来。

    “嗯……”神宫寺奏的身体骤然接触冷空气不由颤了颤,对方撩动衣服布料的动作也堪堪擦过贴着创口贴的地方,引起一阵短促的战栗。

    太宰治看到少年上半身真实的状况后霎时间愣住,视线直直落在上面,喉咙下意识滚动了一下。

    他没想到对方会在上面贴创口贴,这让那些已经变淡的痕迹多了某种意味,虽然对方可能没有那种想法,但这样清艳与靡丽的气息混杂在一起,更让人想要把他直接拆吃入腹,以免对方再被人这样吃豆腐。

    “怎么会变成这样的?”太宰治干咳一声,尽量让自己眸中神色显得不那么直勾勾,想到有人在他不在的时候这样对待少年,眉心不免蹙起。

    神宫寺奏看到青年沉下来的面容,不知道对方眼里翻涌的情绪是针对他还是做出这事的人,偏过头用胳膊挡住自己的脸,低声道:“不记得了……”

    太宰治的目光追随着他别过去的脸庞,眉心蹙得更紧,“是谁?那个白头发的?”

    “不是。”神宫寺奏被冷空气刺激得瑟缩了一下,掩在手臂与发丝下的面颊漫上糜艳的薄红,叫人想要捏着他的下巴,好好欣赏一番此时的神色。

    “你是不记得了?还是不想说?”太宰治的嗓音愈发低哑,抓着少年手腕移向另一边,不让对方继续躲藏。

    “……”神宫寺奏拧眉瞥他一眼,眼尾上挑的凤眸中满是抗拒与不悦。

    太宰治按着衣服的手指下移了些,滑过一片富有弹性的柔软,“奏,告诉我。”

    神宫寺奏心说就算告诉了他,也不是能轻易解决的问题。

    正当二人僵持不下的时候,神宫寺奏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铃声响了三秒,太宰治才空出一只手探进口袋拿出手机,看了眼来电人,才递给少年看。

    “接吗?”他问。

    神宫寺奏看到五条悟这几个字,不由为昨晚的事感到一阵心虚,难道说还是在甚尔面前暴露了吗?

    他迟疑了一瞬,但还是点了点头,想要自己拿过来接听,但碍于手腕上的束缚,最后还是太宰治按下接听键,把手机贴在他耳边才得以接听。

    刚一接通,对面的青年就扬声说道:“奏,你今天好像没去学校,是有什么突发情况吗?”

    “……今天公司有事,所以请了假。”神宫寺奏听到对方一上来就关心自己,心里一暖,但为了不让对方无故担心,半真半假地回答道。

    帮他拿着手机的太宰治把他们的对话都听得一清二楚,闻言也没说什么,鸢眸却又晦暗了几分。

    五条悟在电话里笑着沉吟片刻,语气轻松地说出让人虎躯一震的话语。

    “你昨天是不是遇到了两面宿傩?”

    “……”

    “是不是还喝了酒?”

    面对五条悟一连串的问题,神宫寺奏嘴唇抿紧,呼吸都屏住,只想竭力隐藏自己的存在。

    对方为什么会知道?是谁透露的?

    听上去应该是回到高专的宿傩说的……

    五条悟还在继续:“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神宫寺奏沉默良久后才开口说话,不去看面前的太宰治,声音多了几分艰涩,“是他告诉你的吗?”

    “差不多,也有我自己问出来的。”对面放轻了声音,又道,“别怕,我已经帮你出气了。”

    五条悟磁性的嗓音在电话里有些失真,不知是不是错觉,神宫寺奏竟听出了一丝温柔。

    他正要说话,胸口忽然被太宰治按了一下,令他声音不由一抖,溢出一声低低的喘息。

    “奏,你怎么了?”五条悟捕捉到这声异样的吐息,连忙问道。

    “我没事……”神宫寺奏掀起眼皮瞪了一眼太宰治,无声地警告着对方。

    五条悟不知有没有信,很快回道:“那就好,你什么时候忙完?下午可以见一面吗?我来看看你……”

    神宫寺奏刚想编一个由拒绝对方,手机就被太宰治拿走,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扬起微笑对电话里的人说道:

    “好啊,我和奏在公司等你,最好把那个两面宿傩也带上,不见不散。”

    青年说完,便果断地挂断了电话。

    “……”

    第109章 融合世界 谁跟你是一家人

    五条悟那边, 电话那头忽然传出另一个男人的声音,让他眉头跳了跳。

    他听清了对方的每一个字,也辨别出这声音和昨天在酒店电梯里的那个男人一致, 一些可疑的地方便串联起来。

    那人的目标就是奏, 并且已经找到了奏, 刚才不知道是不是在对奏做些什么奇怪的事……

    五条悟放下手机,扭头面向两面宿傩逃跑的方位, 撇撇嘴说道:

    “呀咧呀咧,竟然被他给跑掉了……”

    他倒是没想到两面宿傩还有一个助手, 在外面蛰伏了这么久, 而且还把奏的信息告诉了对方。

    两面宿傩昨晚一整夜都在外面, 他本以为对方和以前一样没事瞎溜达, 结果竟然溜达到奏家里去了。

    对方一上来就质问他是不是带奏去喝酒了, 直气壮的样子就好像和奏关系多亲密似的。

    五条悟为了问出更多信息, 直接和两面宿傩交起手来。

    虽然对方不是他的对手,但经过凤凰血与火焰的淬炼, 宿傩的肉身愈发坚实,不刻意使用反转术式也能慢慢自行愈合,皮糙肉厚,最后还是体力耗尽才分出胜负的。

    就刚才打电话的功夫, 两面宿傩还是以最后残存的体力溜走了……

    一想到有那么多人都对奏虎视眈眈, 五条悟不敢再耽搁,立即前往神宫寺奏的公司地址。

    与此同时, 太宰治擅作主张引来五条悟并挂断电话后, 神宫寺奏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面色逐渐变得阴沉。

    “太宰,你要做什么?”银发少年看向青年的目光也褪去了温度。

    太宰治见状连忙露出讨好的笑容, 把手机放回去,握着少年的双手说道:“我就是想和他聊聊昨晚的事,你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又不肯告诉我是谁,我只好问知情的人了……”

    神宫寺奏心里仍不是滋味,这样一来,他可能要面对双方的追问,想想就头疼。

    原以为太宰治是可以坐下来好好说话的类型,但现在看来事实并非如此。

    “奏,这个人又是谁?你不想见他吗?我是不是……做了多余的事?”太宰治知道神宫寺奏嘴硬心软,见他脸色仍不好看,连忙用小心翼翼的语气询问,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只是好心办了坏事。

    神宫寺奏看他说得真诚,神色又变得像可怜巴巴的小狗,也就收敛了释放的冷气,撇开视线开始挣脱束缚手腕的发带。

    “下次再这样自作主张,你就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有关自己的事一再脱离掌控,神宫寺奏的整根神经都在警惕地跳动,告诉自己要远离这些不稳定因素。

    “好的好的,我再也不会这样了……”太宰治连连点头答应,看到少年毫不犹豫地扭动手腕想要强行挣脱,又道,“我给你解开,你不要弄伤自己。”

    然而在少年用力挣脱了几下后,发绳的结变得更紧,他还没拆开,少年就自己从发绳中抽出了一只手,手腕也被磨出了一道明显的红痕。

    神宫寺奏满不在乎地把松开的发绳摘下来放在茶几上,随后低头起身上的衣服,同时考虑着要不要在五条悟过来之前离开公司。

    他还没考虑出结果来,手机就收到了五条悟的消息。

    对方已经到公司门口了。

    “……”神宫寺奏捏着手机停顿半晌,还是联系了相关人员把五条悟带上来。

    放下手机后,他一想到接下来可能会面临的情形,还没缓解的胀痛又漫上额角。

    太宰治注意到他的神情,起身走到对方背后为其按摩着太阳穴的位置。

    不出三分钟,办公室的门便被敲响,被人带过来的五条悟迈着长腿走了进来。

    五条悟一走进来,就看到太宰治给神宫寺奏按摩的画面,他走到少年面前,第一句话便是询问对方的情况。

    “奏,你现在怎么样?只是头疼,没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吧?”

    神宫寺奏抬手制止了太宰治,声音淡淡道:“我没事了。”

    只是那酒的后劲太大,还有饱受摧残的胸口让他力不从心而已……

    五条悟闻言没有再问什么,弯腰捏着神宫寺奏的脸左右查看,又拿起对方的手仔细端详,即便双眼被黑眼罩遮挡,也能感受到他的视线停留在了神宫寺奏手腕的红痕上。

    “这是怎么弄的?”五条悟的拇指在那道红痕上轻轻摩挲,微微抬起头看向少年。

    “只是被发绳磨了一下……”神宫寺奏不自在地移开视线,手指缩起来想要抽回手。

    五条悟能看到茶几上摆放着的发绳,两端系着绳结,稍一思索就明白过来这根发绳曾与少年的手腕发生过什么故事。

    他若有所思一般沉吟了一声,随即才像是注意到另一个在场的青年一般直起身子看向对方,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场。

    对方不仅故意留下挂坠,还成功接近了奏,当时奏收起那个挂坠的时候,他就该想到他们两个* 人可能存在着什么联系。

    昨晚奏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喝酒,很可能就是这个人搞的鬼。

    “是你干的吧?变态跟踪狂先生……”五条悟脸上笑容依旧,却不似面对少年时那般具有温度。

    太宰治遭到五条悟充满敌意的质问也面不改色,双手撑在少年背后的沙发上,弯眸笑得轻松淡然,歪头道:“只是对不坦诚的小朋友的一点点措施而已,不过我没有想要伤到奏的意思哦,是奏自己强行挣脱了才变成这样子的。”

    他说着摇了摇头,皱着眉头像是在为此感到苦恼,显得他和奏的关系十分亲近一样。

    五条悟和太宰治互相回以微笑,气氛却异常凝滞,空气里暗流涌动。

    片刻后,白发青年突然道:“话说你是谁啊?和我们奏很熟吗?”

    他在我们奏这三个字上加了重音,与之划清界限。

    “忘了自我介绍,我的名字是太宰治,是奏最亲密的家人,现在正在追求他。”太宰治十分自然地向五条悟介绍着自己,笑意和善地向对方伸出右手,“请多多指教。”

    没等对方回应,他又继续说道:“五条悟,你也是奏的朋友之一……对吧?”

    太宰治称自己是奏的家人,而五条悟是朋友之一,两者的亲近程度可想而知,他也在明晃晃地里宣示着对神宫寺奏的占有欲。

    “朋友?不对哦。说来也巧,我也是奏最亲密的家人呢。”五条悟面对青年伸来的手并没有动作,反而露出奇怪的表情,“说起来……你是什么时候认识奏的?我和奏从小一起长大,从来没见过你这号家人呢。”

    就算是奏现在这个身份所认识的人,也不该对奏有着这种感情吧?

    毕竟奏这个身份在五岁之后就一直在欧洲生活,真的会有人对这么小的孩子产生占有欲望吗?

    果然是变态啊……

    太宰治大致摸清了五条悟对奏的态度,面不改色地收回手,维持着笑意说道:“确实很巧,我也是和奏一起长大的,准确来说,是奏陪伴着我长大,那已经是九年前的事了。”

    九年前……

    五条悟不动声色地思索着。

    时间刚好和奏离开的十年时间对得上,也就是说奏在离开他们后不久,就换了新身份来到太宰治身边了吗?

    所以奏当时的离开究竟是怎么回事?

    五条悟低头看向始终保持沉默的少年,心里一时有很多问题想让对方解答,但最后只汇聚成一个字。

    “奏?”

    神宫寺奏并不是很想掺和他们的对话,他自己都搞不清楚为什么这个世界会同时存在这些任务中遇见的人,做任务的事怕是要一个一个向他们解释,问题也是没完没了。

    他记得自己本来是来这里过养老生活的来着……

    “太宰说的都是真的,但那对我来说已经是上一个世界的事了,我来到这个世界后才偶然遇到了你们。”

    神宫寺奏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觉得向他们透露出自己确实来到过不同的世界,或许都能明白过来些什么吧。

    五条悟闻言再次陷入了思索,嘴里低声念着少年提到的字眼,“上一个世界……”

    所以说奏是有穿梭不同世界的能力吗?

    既然是不同的世界,此时又意外相遇,是不是说明他所在的这个世界已经和太宰治的世界发生了融合?

    那么奏在这个世界还会以各种原因突然离开吗?奏为什么会来到这些不同的世界?

    少年的一句话又让他产生了更多的疑问,不知从哪问起才好。

    神宫寺奏默默在心里叹气,微抬着下巴说道:“简而言之,我就是在你们各自的世界扮演固定的角色,然后在合适的时候离开了而已,一切结束后,我给自己挑选了现在这个世界生活。”

    已经了解到这些信息的太宰治神色不变,平静地垂眸看着银发少年。

    乍一接收到意料之外的信息,五条悟也没有表现得太过震惊,同时也捕捉到对方并没有表述清楚的地方,出声问道:“这个‘一切’指的是……?”

    神宫寺奏就知道没办法敷衍过去,停顿半晌后回答:“就是接近你,得到你的好感。”

    虽然他当时在面对五条悟的时候一点也不积极,甚至处处都在和对方唱反调,但还是碍于眼盲的状态留在了对方身边。

    不知道五条悟在知道自己接近对方以获得好感度为任务的事后,会不会感到不适。

    得知了这些后,对方心目中的神宫寺奏的形象恐怕会完全崩塌吧。

    五条悟果然露出了略显惊讶的表情,可以看到他微微抬眉的动作,以及张着嘴愣住一般的神情。

    “这是真的吗?”

    “嗯。”神宫寺奏淡声回应,已经准备好了接受对方的质问,撇开的视线却暴露了他此时的不平静。

    不多时,五条悟的声音传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奏也太不努力了吧,你那完全就是在敷衍了事啊。”

    五条悟还记得自己是怎么强行把对方从禁闭室里带出来的。

    当时不论他问什么,奏都缄口不言,叛逆得很,完全不像是想要接近他的样子。

    “……”神宫寺奏总不能说他当时被宿傩一帮人搞得有心阴影了,想让五条悟讨厌自己,才那么目中无人的。

    他垂眸小声嘀咕道:“又不是非要达成这个目标……”

    五条悟听到他这句话后便彻底明白了,对方虽然有着这样的目标,但并没有实施的想法,只是阴差阳错和他相遇,又在他的强行捆绑下完成了这一任务……

    也正是因为奏的心思不在任务上面,才会在信介出意外后规划那么多事,他把信介和大家都当做很重要的人才会这么做。

    那样的奏让人既无奈,又舍不得狠心对待。

    虽说是扮演,但那些果然还是奏本人的特质吧?

    也对,只要是奏,他无论如何都会被对方吸引。

    如果对方能主动出击的话,他怕是会沦陷得更早。

    不论怎么想,五条悟都觉得自己和奏的缘分是注定的结果,干脆把威胁他们关系的太宰治撇到一边,直接坐在了少年身边,搂过对方的肩膀用脑袋蹭着对方。

    “原来是这样么?我就说这小孩怎么那么不可爱,原来是故意的呀~”

    神宫寺奏好久没有这样被五条悟抱着蹭了,顿时感觉到熟悉的窒息感,心底却漫上暖意。

    他虽然提到了扮演,但对方完全不在意的样子,或许在对方眼里也是一样,他们都是同样的存在。

    太宰治见状立刻从沙发后绕到另一侧,也贴着神宫寺奏坐下,目光紧紧黏在五条悟揽着少年的胳膊,随即一把握住了少年的手腕,幽幽道:

    “喂喂,你在高兴什么啊?这听起来完全是你在倒追奏吧。我就不一样了,是奏主动接近我,一直保护我的哦。”

    “诶?我刚才怎么听到你说……你正在追求奏呢?”五条悟下巴直接抵在对方发顶,把少年抱得更紧,“有什么不一样的?”

    既然如此,那他们都是站在差不多的位置,谁也不比谁清高。

    神宫寺奏生怕他动作一激动碰到自己的胸口,默默把手挡在对方胳膊下面,随时保护自己脆弱的胸脯。

    太宰治直接与少年十指交握,不甘示弱道:“当然不一样,至少奏对我付出的感情比你深多了,我和他是彼此的唯一哦!”

    “你说对吧?奏。”他说完,又唤了少年一声,“你刚才还说过,我是你唯一一个主动付出行动的人。”

    五条悟一听,立刻低头看向怀里的少年,像是在问为什么他可以有这种待遇。

    “……”瞬间成为视线焦点的神宫寺奏陷入了沉默。

    你们吵你们的,不要把他也拉进来。

    少年没有反驳,就算不回应也是等于默认了太宰治的话,这让他在和五条悟的对比中赢得头筹,一时间挺起了腰板,握着少年的手更有底气。

    五条悟看着鸢眸青年神气的样子在心里咋舌,揽在少年肩上的手移向对方的下巴,迫使对方抬起头看着自己。

    “奏,我觉得我们需要单独谈谈。”他终于被太宰治挑起了胜负欲,想要问少年对方是否做了些不该做的事,但这些问题并不适合在太宰治面前问。

    太宰治是否也触碰过奏,是否也尝过奏唇畔的味道,是否也在奏身上留下印记?

    光是想到这些问题,五条悟心里就翻涌起滔天波涛,但他压制得很好,只是捏着少年的下巴缓缓摩挲。

    “单独谈……你想要对奏做什么?”太宰治赢得一筹后很快就平静下来,他知道自己不能因为这一时的胜利而松懈,况且他让五条悟过来,不光是为了向对方表明自己对奏的态度。

    他话锋一转,语气也沉下来道:“我问你,那个叫两面宿傩的人是怎么回事?他昨晚在奏的家里……”

    五条悟知道些事情细节,也准备问神宫寺奏昨晚发生了什么,但他并不打算和太宰治一起谈论这件事。

    “不好意思呢,我不想和外人谈论这件事,能麻烦你松开奏的手吗?我要带他回去了。”

    对于五条悟的拒绝,太宰治却笑脸相待,语气熟稔好似失散多年再次重逢的亲人,“哎呀,大家都是奏的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有什么是不能一起说的?你现在告诉我,以后还能帮忙看顾着点不是吗?”

    什么家人?什么一家人?

    谁跟你是一家人?

    五条悟面向鸢眸青年,虽然看不到他眼中神色,但也能感觉到他对青年的打量与审视。

    大概最终的评估结果并不尽人意,他作出一副无奈神色,“太宰君,我没有别的意思,但这么做也是为了你的人身安全考虑,毕竟除了我没有人能对付两面宿傩。”

    莫名被人小看了的太宰治眨了眨眼,从五条悟戴着黑眼罩也能视物这一点分析出对方具有异于常人的能力,大概与异能类似,而且这个两面宿傩也是如此。

    如果是他的异能力不能影响的能力,确实会很麻烦。

    但他又不是一个人,打不过那人,他还不会搬救兵吗?

    思及此,太宰治继续将少年的手拉进怀里,贴在心口,“这你不用担心,我这里有的是帮手,绝对能保证自己与奏的安全。”

    “求人不如求己,恕我不能相信你。”五条悟又不是傻子,为什么要接受情敌的请求?

    神宫寺奏靠在五条悟的胸膛许久没有说话,身心都变得疲惫,他既不想和五条悟单独谈,又不愿坐在这里听他们来回拉扯。

    在二人还要继续掰扯的时候,他忽然抽回了被太宰治握着的手,拉开了五条悟勾着他脖颈的胳膊。

    他这一系列举动引起二人的注意,两道视线齐齐落在他身上,都在等待他说些什么。

    神宫寺奏拿出手机联系司机,嘴上淡淡道:“我还是回学校好了。”

    学校的小妹妹可爱多了,嘴又甜,不会擅自让他做不愿意的事。

    “你身体不是还没好吗?”太宰治摸了摸他的额头,仍是感觉到有些发热。

    今天上午他的出现恰好给了奏脱离那个白发少年的时机,以至于没法让对方好好休息。

    说起来这也是他导致的情况,太宰治觉得自己有义务照顾好对方,“要不我陪你回去吧,你这样还是得吃点药休息一下才行。”

    “不用。”神宫寺奏已经发完消息,收起手机准备起身,“在学校也能休息。”

    “那我也一起去吧……之前和两面宿傩交手,不小心让他跑掉了。”五条悟一拍大腿跟着一同站起来,毫不隐瞒自己的失误,“所以我不能放任奏一个人在外面。”

    果然还是把两面宿傩再做成手指吧,这样就少了个不确定因素了。

    神宫寺奏习惯性地要拒绝,但一听到宿傩跑掉了的消息又犹豫起来。

    他貌似并没有别的选择……

    “那好吧,你和我一起去,但是不能影响我。”神宫寺奏看向五条悟,神色淡淡道。

    五条悟立刻露出深深的笑容,当着太宰治的面嘚瑟起来,“好哦,我肯定会保护好你的。”

    “……”太宰治脸上的笑意凝住。

    第110章 融合世界 不要看……

    “那我也要一起去!”

    看着走向门口准备离开的二人, 太宰治连忙追了上去,那眼神和语气都像是在指责他们一起去却不带上自己的不厚道一般。

    神宫寺奏被他抓住了手腕,不得不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你跟来做什么?”

    他是去学校打发时间, 五条悟是为了防止两面宿傩突然找上来, 太宰治又是想做什么?

    就为了粘着他?

    太宰治警惕地看了五条悟一样,直言道:“我不放心你和他单独相处, 你也知道他对你是什么感情吧?以防他私下对你做了什么不该做的,所以我有义务守在你身边。”

    “他答应过不会影响到我。”神宫寺奏一想到如果太宰治也一起跟来, 估计会和五条悟叽叽喳喳吵一路。

    然而他确实不太想单独面对五条悟, 就算对方不做什么, 面对一些问题他也会无所适从。

    五条悟点头附和, 面上的微笑看上去十分可信又可靠。

    太宰治果断摇摇头反对少年的话, 晃了晃对方的手引回注意, “如果你这样认为的话就太天真了,男人可是会为了接近喜欢的人不择手段、满口谎言的生物, 等你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就晚了!”

    “……”神宫寺奏迟疑地看向太宰治,红眸中带着疑惑与审视,“那你……也是一样吧?”

    见太宰治为了跟他们一起去,连自己都不放过, 神宫寺奏不由感慨确实如对方所说。

    “你这完全是以己度人了吧?我可不会私下对奏做出什么事来。”五条悟双手叉腰挺直了腰板, 正色道,“我都是光明正大地做。”

    他这两句话的急转弯让神宫寺奏心里咯噔一下, 忽然觉得让太宰治跟过来也好, 至少能让对方牵制住五条悟。

    太宰治一听五条悟直气壮的流氓发言,立刻握紧了神宫寺奏的手,趁机用眼神控诉着对方。

    神宫寺奏看了眼太宰治, 青年的眼神太过惹人注目,想忽略掉都不行,因为太像被雨淋湿而委屈巴巴的小狗了,换做是任何一个人怕是都会心软。

    但他并没有心软,毕竟对方之前还擅自绑住他的手,甚至在电话里把五条悟引了过来。

    既然如此,自然是要让对方来对付五条悟了。

    “那你也来吧,但也不能影响我。”神宫寺奏说完,将手从太宰治手里抽回,也不管五条悟会是什么表情,径直开门走了出去。

    在他身后,两个青年无声地对视一眼,并无剑拔弩张之势,唯有暗流静静涌动。

    太宰治对五条悟得逞地眨了眨眼,欣喜神色溢于言表,后者向他仰起了下巴,笑意悠然,仿佛完全不在意对方的介入。

    他们之间的视线一触即分,一前一后跟在了银发少年身后。

    当那两道视线错开后,却在半空擦出了星星点点的火花,隐隐弥漫开硝烟味,但都被他们果断沉稳的步伐甩在身后,无人察觉。

    三人坐上车后,神宫寺奏先回到家里换上学校制服,时间临近饭点,但他却没什么精力给自己做食物,于是便点了外送餐应付掉这顿饭。

    他也给五条悟和太宰治订了午饭,二人对吃什么都没有太多讲究,主要对神宫寺奏的生活状态多留了个心眼。

    少年现在是坐拥亿万家产的富豪,却独自居住,没有小秘这样的助手就算了,也没有任何清洁家政照顾对方生活起居,生活质量自然也就降了下去,健康更是得不到保障。

    这样看来,少年真的很需要一个人陪在身边悉心照料。

    太宰治、五条悟:没错,就是我。

    两个青年安静地吃着午饭,心里的算盘打得啪啪响。

    出门前,神宫寺奏找出一根新的发绳,自己对着镜子梳头发并低低地束在了脑后,确认自己整体形象整洁得体后才离开。

    去学校的路上,五条悟和太宰治各自坐在他身旁两侧,意外都很安分,最多身子和他贴得有些紧,并没有过多的接触与交流。

    神宫寺奏双手交环在身前,心想自己让两个人都一起来果然是正确的选择,不乱说话不乱搞事的两个人才是最好的,希望继续保持下去。

    进入学校后,鉴于神宫寺奏十分尊贵的身份,五条悟和太宰治二人都顺利进入。

    虽然到了学校,但神宫寺奏不是来学习的。

    下午太阳正好,校园里风景也十分秀丽,很适合坐在室外晒晒太阳,喝些茶品。

    距离男公关部的活动开始还有段时间,神宫寺奏便坐在一处花园中的秋千上,仰起头闭上眼稍作休憩。

    春日阳光和煦温暖,暖洋洋地透过树叶罅隙洒在少年恬静美好的面容,秋千上缠绕的深绿藤蔓开出粉嫩的花朵,对着少年微微摇晃,仿佛都在少年耳边倾诉着欢喜。

    不远处,白发青年和黑发青年分别坐在花园小径的长椅上,托着下巴将这过于美好的画面收进眼里,心底一片柔软,很想一直这样看着少年,陪对方度过静谧的时光。

    如果这里没有另一个人就更好了……

    但他们发现自己的想法还是太天真了,等到男公关部正式开始活动的时候,地点就选在室外的另一处樱花园。

    神宫寺奏和两个少女坐在其中一棵樱花树下喝茶聊天,少女欢笑声不断,神宫寺奏也十分温和,气氛十分和谐。

    然而在樱花园的围栏外,五条悟和太宰治都紧紧盯着相谈甚欢的少年少女们,心中的酸水不断往外冒。

    “神宫寺学长,听说你早上请了假,是身体不舒服吗?有没有好一点?”

    少女有着可靠的消息来源和敏锐的观察力,很快就发现神宫寺奏的一些异常。

    对方的皮肤在日光下白的透明,嘴唇也比之前更为鲜红,不像是平常的状态。

    而少年脸上、眼角和耳廓都泛着淡淡薄红,剔透得像是精雕细琢的人偶,精致但也脆弱,让人想要伸手触碰却又怕弄碎了对方。

    “是有些,不过现在好很多了。”神宫寺奏眉眼舒展开,笑意浅淡,既疏离又让人想要靠近,“因为想见到你们,所以还是过来了。”

    他是真的喜欢这种舒适的氛围,如果可以,他想一直这样下去。

    在座的少女闻言纷纷心花怒放,捂着微红的面颊羞怯地笑了起来,头顶都飘出了粉红泡泡。

    外面的太宰治和五条悟把这一切都尽收眼底,表面维持着平静,实则心里发出了哀怨的叫声。

    好温柔好会攻心……为什么奏现在对他们就那么冷淡!

    尤其是太宰治,体会过让人沉溺的温柔之后,现在格外怀念那样的奏。

    樱花树下的对话还在继续,另一个少女自己做了甜点让神宫寺奏品尝,后者很给面子尝了一口,并给出了虽然不太喜欢吃甜食,但味道还不错的评价。

    少女见少年尝过自己做的甜点已经心满意足,闻言又好奇地问:“那神宫寺学长都喜欢吃什么?”

    神宫寺奏兀自思索起来,在经历了末世之后,他基本上就是基地里有什么吃什么,那段时间跨越太久,他的口味和喜好都淡忘了。

    再往前追溯的话,他记得自己是喜欢吃鱼的,不过他并不喜欢挑鱼刺。

    这么一想,他真是一个相当矛盾麻烦的人啊……

    想到这里,神宫寺奏如实告诉了她们自己喜欢吃鱼的信息。

    少女们纷纷记了下来。

    围栏外面的两个青年也记在小本本上,他们一个没有涉及过神宫寺奏的口味喜好,另一个根本就没见对方吃过东西,这可是能够获得好感占据先机的关键信息。

    但有个问题,他们自己都不会做饭,到最后可能还是饭点更能抓住奏的胃。

    正当两个青年各自考虑着这些事的时候,就听一个少女问道:“最近烦心事很多,心情一直很低落,但是看到神宫寺学长就很开心……”

    那少女说得情绪真挚,再抬起眼时,其中闪烁着希冀,“学长,我可不可以和你拥抱一下?一下下就好。”

    神宫寺奏现在是男公关部的一员,自然是要和这些少女谈天说地,为她们排忧解难,这样的要求也不过分,于是他很快就答应了。

    外面的太宰治和五条悟看着出于花季的少年少女相拥的一幕,释放出来的酸气如有实质般笼罩在他们周围,几乎都要弥漫进樱花园中。

    还好他们所在的位置较为隐蔽,不会被人看到两个奇怪的青年抓着围栏,死死盯着某处暗自磨牙的诡异画面。

    时间临近傍晚,男公关部的活动便迎来尾声,在少女们相继离开后,少年们围在一起讨论起来。

    负责策划活动的凤镜夜告诉神宫寺奏,他们决定一起去海边玩,并询问他是否有档期。

    神宫寺奏很多事务都可以通过线上会议处,平时没那么忙,索性应了下来。

    不过去海边的话……

    他想起来自己之前和惠一行人去海边玩,唯独忘了叫上家入硝子让对方惦记了良久一事。

    走出樱花园,没有漏掉所有对话的五条悟饶有兴致地说道:“你们要去海边啊……那我们正好可以一起去,硝子之前怨念可重了,你这次回来可以一定要叫上她。”

    “这次是我们部内活动,你们也一起来做什么?”神宫寺奏没明说,但摆明就是嫌他麻烦聒噪。

    “我已经和副部长通过气了,他说可以一起去哦。”五条悟说道。

    “你什么时候……”

    面对少年的疑问,五条悟向他晃了晃自己手里的手机。

    神宫寺奏彻底不说话了,他早该想到才对,如果五条悟没有联络到凤镜夜,之前的体检也就没可能那样明目张胆地混进来。

    这边五条悟在愉快地畅想自己和奏在海边的快乐时光,另一边太宰治神色黯淡地挂断了第五通搭档催他回去加班的电话。

    人的悲喜并不相通。

    神宫寺奏感受到太宰治散发出来的怨念,心里无奈,对他说道:“你还是回去吧,不可以懈怠工作。”

    “对啊,你要知道,奏最讨厌偷懒不干活的人了。”五条悟也在一旁添油加醋。

    太宰治神色恹恹地抿着嘴,捏着神宫寺奏的手腕轻轻晃动,带着讨好的意味。

    “奏,如果我去上班,那你会喜欢我一点吗?”

    面对青年小心翼翼又像是在撒娇的行为,神宫寺奏沉默半晌后点了点头,抬手揉了一把对方的脑袋。

    “嗯,我喜欢勤奋工作的人。”

    身为一个工作狂兼资本家,神宫寺奏就喜欢踏实干活的员工,试问哪个老板会不喜欢呢?

    太宰治弯下腰方便少年摸到自己的头,脸上又恢复了笑容,“好,那我都听你的。”

    这样一来奏就会多喜欢他一点,和五条悟比起来还要多一点。

    神宫寺奏回到住处后,就让司机另外送太宰治回横滨。

    临走前,太宰治还是有些不放心神宫寺奏和五条悟单独待在房子里,说自己明天还会过来检查,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五条悟笑而不语,朝他挥手道别,赶紧连人带车都送走了。

    太宰治离开后,也到了该吃晚饭的时候,神宫寺奏还没有什么想法,五条悟就对他说道:“不用那么麻烦,有人会过来给我们做饭的。”

    神宫寺奏正好奇这个人是谁,没多久门铃就响了。

    他看了五条悟一眼,一边在心中猜测着门外的人会是谁,一边向玄关走去。

    一打开门,就看到身穿黑色制服的清俊青年,梳着半丸子头,配戴着黑色耳扩,气质稍冷,却在看到开门的少年后露出温和笑意。

    “奏。”青年唤了他一声。

    “夏油……”神宫寺奏退开些让青年进来,目光落在对方手里拎着的袋子上,发现里面装的都是食材。

    果然是夏油么……

    对方是除了禅院甚尔外最会做饭的人了,而五条悟也只会叫夏油杰过来。

    “哟,动作有点慢了啊,杰,这都几点了?”五条悟走到神宫寺奏身后,伸手点了点并没有戴手表的腕部。

    夏油杰换好拖鞋走进来,无奈道:“你给我发消息的时候我还在上课呢,还让我买食材带过来,时间当然不够。”

    说完,他抬起右手对神宫寺奏说道:“悟这家伙说你喜欢吃鱼,我特地买了一条,给你做烤鱼吃。”

    “好……”一听到烤鱼,神宫寺奏不禁想到自己过去给太宰治做的那两条,他当时可谓是使出浑身解数了。

    不过……

    神宫寺奏看向五条悟,原来他都听到了,还记下来了,虽然最后付诸行动的是夏油杰。

    接收到少年的视线,五条悟对他狡黠地笑了笑,双手按在他肩膀上往客厅走去,想要在夏油杰做饭的这段时间里和少年多聊聊天。

    然而神宫寺奏的脚步在半路忽然转变了方向,径直朝夏油杰所在的厨房走去。

    夏油杰正将一些食材拿出来准备处,瞥见少年走了过来,狭长的紫眸便浮现柔和神色。

    “奏去休息吧,让悟过来打下手就够了。”说着,夏油杰喊了一声五条悟,让他不要躲起来偷懒。

    然而五条悟过来了,神宫寺奏也没离开的意思,只是平静地看着那堆摆放好的食材,淡声道:“我想看你是怎么做的。”

    夏油杰闻言眉眼更为柔和,“好,那我动作快点,这样奏就不会太累了。”

    “你大可以安心地做,我会抱着奏,不会让他累到的。”五条悟从后面环住少年的身体,双手穿过对方的腋下,作势就要把少年抱起来。

    在看到一双手即将在自己胸口用力箍住,神宫寺奏心下一惊,立刻伸手抓住了五条悟的手,呼吸都变得不平稳。

    五条悟面露奇怪,低头看向怀里的少年,视线捕捉到对方微红的耳尖,问道:“奏?怎么了吗?”

    “没什么,我不用你抱。”神宫寺奏不自觉往后缩了缩,后背和五条悟贴得更紧,让对方的手远离自己的胸口。

    “好吧。”五条悟没有忽略掉他的小动作,依旧低头打量着少年的身体,心中猜测对方是不想让自己碰到哪里,被他发现身体的异常。

    而这一异常,也许和两面宿傩或是太宰治有关。

    在这之后,五条悟都只是把手放在神宫寺奏肩膀上,需要他打下手的时候才会勉为其难地动动手。

    神宫寺奏着重关注了夏油杰制作烤鱼的过程,看到对方洒下各种香料和酱料,先是在油锅里煎了一会儿,待鱼肉变成金黄酥脆的状态后才放入烤箱,调好时间和火候便可。

    隔着烤箱,他都能闻到烤鱼的香气,胃口顿时被勾了出来,看向夏油杰的目光也亮了几分。

    夏油杰见他这么关注制作烤鱼的过程,心想对方一定是很喜欢吃鱼才会这样,但过去对方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口腹之欲,他们也就只知道对方并不挑食。

    如今再度重逢,少年也更加轻松,也给了他们深入了解对方在生活方面的喜好的机会。

    在等烤鱼的过程中,夏油杰做了两道家常料,期间和他们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提到了禅院甚尔邀请他们去禅院家吃饭的事。

    对方邀请了五条悟、夏油杰还有惠的同学,并且强调要带上奏,看来是完全等不住了。

    五条悟对此满不在意,他要是想看那就给他看一眼吧,但肯定不会允许对方抢走奏。

    神宫寺奏没有说话,他仍然不确定昨晚有没有被甚尔发现,但既然对方都邀请了,他也不好推辞。

    毕竟过去还是一起生活的家人……

    在鱼烤好后一同端上了餐桌,这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三个人分别落座,齐齐开动起来。

    夏油杰和五条悟知道神宫寺奏喜欢吃鱼后,就让他多吃一点,虽然少年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还是能从对方夹鱼肉的频率看出来他对这份烤鱼的偏爱。

    原因无他,只因为这个鱼几乎没有鱼刺,吃起来方便,而且夏油杰把调料和* 酱汁的量控制得很好,味道确实很好。

    只不过他拖着发热的身体在外度过了一天,现在胃口不算很好,没法吃太多,所以基本只吃了米饭和鱼肉,再多的便吃不下了。

    吃完饭,夏油杰和五条悟一起收拾桌面,而状态不佳的神宫寺奏坐在沙发休息。

    等到两个青年收拾完走回来时,已经临近晚上八点,沙发上的少年已经酝酿出了睡意。

    夏油杰看出来他状况不太好,伸手摸了摸少年的额头,感受到不正常的热度后瞥了五条悟一眼,像是在指责对方为什么要让身体不舒服的少年就这样待在外面。

    接收到这个眼神的五条悟对他无奈摊手,表示奏的性子不是能轻易说服的,而且当时还有另一个人在场,一不小心话题就偏了……

    神宫寺奏意识虽然有些迷糊,但并不影响行动,从沙发上站起来对夏油杰说道:“没事,我去喝点药就好了。”

    夏油杰看他一步步走向楼梯,便跟了上去,五条悟也没停留,同样跟在了后面。

    走进卧室,神宫寺奏找出医药箱,从里面翻找到一盒感冒药,是便于服用的胶囊。

    他取出一粒胶囊,夏油杰见状就让五条悟去倒杯温水过来,后者从鼻子里哼哼了两声就跑下楼倒水去了。

    不多时,五条悟就拿着一杯水走回来,递给少年的时候还揉了一把对方刚好低下去的脑袋。

    神宫寺奏吞下胶囊后又慢慢把温水喝完,喝到最后更困了,眼睫半垂地坐在床边,看上去一沾到枕头就能睡着。

    夏油杰估摸他这个状态肯定是不能自己洗澡了,况且还在发热,为避免着凉应该尽早睡觉才对。

    他低声在少年耳边说道:“奏,困了就睡吧。”

    五条悟也压低了声音,点头应和:“对,我们先帮你换一下睡衣。”

    夏油杰听到这话抬头看向跑去衣橱翻找衣服的白发青年,总觉得对方这么积极,肯定是在打着什么主意,但他并没有阻止。

    穿睡衣肯定比穿衬衫制服睡更舒适……

    意识混沌的少年顿了两三秒才反应过来五条悟想要做什么,一半的困意都没了,撑着虚软的身子站起来,想要伸手拿过五条悟翻找出来的睡衣。

    “我自己能穿。”

    五条悟没有把衣服递给他,按着少年的肩让他坐在床边,俯身弯起唇角笑道:“你身体不舒服,自己换衣服肯定很累,既然我和杰都在,就一定会照顾好你。”

    “不需要。”神宫寺奏仍是不愿意,他坚决不会让他们发现自己的异样,捏着睡衣一角想要拿过来,但完全抽不动。

    对于少年的反对,五条悟只是抬头示意了一下夏油杰,后者心领神会地走了过来,坐在少年身侧安抚般揽住了对方的肩。

    “奏,很快就能换好,然后你早点睡觉,好不好?”

    “……”神宫寺奏被他揽住的时候就意识到自己这次可能真的躲不过去了,垂下眼眸良久才开口,“那你们把灯关了……”

    这话一出,夏油杰便确定了少年有什么事瞒着他们。

    五条悟反而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二话不说就抓住少年的双手向上一抬,偏头对夏油杰说:“杰,直接动手。”

    神宫寺奏身体猛然一僵,攥紧手指试图挣脱,却根本撼动不了,一张冷玉似的脸直接憋住了急迫的绯红。

    夏油杰在少年紧绷的后背上安抚地拍了拍,随即伸手一颗颗解开制服纽扣。

    随着衣服一点点敞开,露出了一小片胸膛,神宫寺奏呼吸愈发急促,眼眶都泛着红,秀挺的眉蹙起,努力维持表面的平静和冷淡却尽数被瑰丽的薄红冲散。

    “不行……夏油……不要看……”

    少年的声音清冽好听,仔细听就会发现尾音带着颤意,像是被逼到绝路而染上了祈求的意味。

    五条悟握着少年紧张地蜷起手指的手,低头在对方用力到泛白的指节上啄了一口,低声安慰道:“没事,别怕,乖。”

    待纽扣完全解开,夏油杰缓缓拉开衬衫两边,才看到一直被布料遮挡着的情景。

    两个青年顿时呼吸一滞。

    神宫寺奏不再说话了,索性别过头,用胳膊挡住自己的面颊,白皙莹润的胸腹剧烈起伏着,也让那两个创口贴在二人的视野中微微起伏。

    经过了一天,少年身上的红痕已经淡了很多,但在白皙到剔透的皮肤上仍是很显眼,创口贴遮盖的位置微微挺起,色泽比正常情况下还要艳一些。

    半遮半掩,虽然本意是遮挡,但又好似在邀请。

    五条悟低头看着那处,半晌后才想起来出声询问,却因为喉咙干涩发紧而不得不清了下嗓子。

    “奏,你这个……咳……这个是谁干的?是两面宿傩还是那个叫太宰治的?”

    “……”神宫寺奏现在脸上红的发烫,抿紧嘴唇不愿说话,只想找个地方安静地死去。

    见少年不肯回答,五条悟放下少年的手,转身去翻找医药箱。

    夏油杰便从后面环住了对方的上半身,看着对方从胸膛一路泛红到耳根的模样,心跳越发沉重,情不自禁将唇贴在了对方微红的耳尖。

    少年被他这样轻吻,睫毛不由颤了颤,手臂微微抬起,想要拽着衣服再次遮挡住胸口,却被夏油杰箍住,只能揪着对方的衣袖强装镇定。

    五条悟找到了什么走回来,向少年展示手里的两片全新的创口贴,勾起嘴角说道:

    “既然都要换衣服了,这个自然也是要换新的,来吧,哥哥给你换创口贴……”

    神宫寺奏在夏油杰的臂膀里缩得更紧,眼尾挑红的凤眸再也无法维持表面的平静,震荡之下泛起圈圈涟漪。

    “……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