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发狠了忘情了没命了 选修课去鼠行不行……
大学选修课,
是“大学牲们选择修炼摸鱼技术的课”的简称。
选得好,坐着美滋滋混学分;
选得不好,挂科比喝水还容易。
“朕也要去?”皇帝哥龙颜大不悦。
汤圆躺赢, 窝在床上舒舒服服道:“网课是只有手速快的王者才配拥有的待遇。”
凤肖换了身黑体恤运动裤, 即使再简约的搭配,被他一穿也格外亮眼。
他带着不情不愿的龙胤出了寝室门。
“我再跟你交代一次,”凤肖念叨:“咱俩选修的不是同一门,所以要去不同的地方上课。选修课只需要上一个半小时,你不要做出格的行为, 不要打引人注目。”
龙胤:“啧。”
凤肖好想揍他。
龙胤赏了他一个眼神, 漫不经心道:“君子六艺, 朕样样精通, 汝还是多反思自己吧。说吧, 朕上的是什么课?”
凤肖微笑:“安塞腰鼓。”
龙胤脸上缓缓浮现个疑惑的表情。
“没错,就是你知道的那个安塞腰鼓,古代也有的安塞腰鼓。”凤肖心平气和,大仇以报, 愉悦莞尔道:“裹着头巾, 鼓槌挥舞着红缎带,以饱满的热情打鼓的那个。陛下,六艺还教安塞腰鼓啊?”
“放肆!朕才不去!”龙胤怒道。
“您不去也得去。”凤肖无所谓地耸耸肩。
谁让当时龙尹睡过头了只能选到这。
“汝上什么课?”
“我啊,去上您的六艺之一的射箭。”凤肖故意拖长了尾音,就是要气龙胤似的。
龙胤俊美的脸上阴恻恻:“朕要换课,朕才不去跳安塞腰鼓!”
凤肖无奈地打开手机:“好好好,我看看还有什么课没报满。”
猫咪绝育实践课,
最快的爬树技巧课,
香菜驯服味蕾实践课。
凤肖闲闲道:“你选哪个?”
龙胤的脸更阴沉了。
等到了教室龙胤才醒悟:朕不去上课就好了啊, 朕为什么要来!
他扯下鼓带直直往外走,却被老师叫住。
“何事?”龙胤皱眉道。
教安塞腰鼓的女老师欣赏道:“同学,你个子高身段好,站到前面当领鼓吧。”
同学们纷纷鼓掌以示欢迎,用清澈又善良的目光注视着龙胤。
龙胤本是沉着脸,但在掌声中嘴角又止不住上勾,罢了轻咳两声道:“呵,算你们走运。”
然后重新挎好鼓带,心想着朕给这群凡夫俗子开开眼就走,最多一盏茶时间,绝不多留。
*
射箭课其实不是S大选修课内容。
只是大学生运动会来临,学校先内部挑一批气质好形象佳的优秀学生们当门面。
射箭大家大多都是第一次接触,凤肖正垂眼观察着弓弦,只听“嗖”的一声,在大家的惊呼下,有一人射了靶心。
凤肖眯了眯眼,这人怎么如此眼熟。
那人凡尔赛道:“第一次尝试,老铁们献丑哈。”
听这熟悉的声音凤肖才想起来,这不是在体育部非要单挑自己,结果以丢人退场的狗蛋同学嘛。
凤肖不是看不惯人装叉,他只是单纯认真地评价道:“确实献丑了。”
狗蛋本想装看不见凤肖,这下又恼火起来:“怎么哪里都有你!我不信你连射箭都比我强,我都已经十环了看你怎么着!”
凤肖眨眨眼,用行动答复了狗蛋——
他挺直腰背拉开弓弦,单眼瞄准靶心,等待一个时机。
露天训练场中天空湛蓝,身着纯黑短袖的青年身姿颀长,清俊的眉眼中总有种仙风道骨的清冷,这种脱俗感最让狗蛋看不惯。
一阵风拂过,凤肖倏然松手,离弦之箭势不可挡——橡胶制成的箭头直接打掉了狗蛋的那一根箭,像是弹掉一只蚂蚁似的那么容易,随后稳稳地停在靶心。
“首先你拉弦姿势都不对,射出去的弓箭自然没力气,更别谈其他的了。”凤肖瞥向狗蛋,朝他友好地假笑。
亦是老师都不可思议,凤肖只是谦虚道运气好,气得狗蛋的脸更菜了。
不过凤肖可没功夫顾其他,下课后先一步赶去了皇帝哥教室。
他有些担心龙胤这厮臭脾气,谁知会不会一气之下跟老师起冲突什么的。
凤肖还未走到安塞腰鼓教室,就听见一阵劲爆的电吉他伴随着台词:“捶!捶!捶!捶起来就发狠了,忘情了,没命了!”
有力的鼓点震得地板都震动。
狂野的DJ和欢腾的气氛,凤肖心道坏了,搞不好皇帝哥早就翘课走人了,那龙尹的学分也完了。
于是他抱着试试找人的念头朝窗户里望去,谁知直接把他雷个外焦里嫩——皇帝哥就站在第一排领舞。
“后面的是废物吗,连这点力气都没有?给朕舞起来!”龙胤颇为嫌弃。
喜庆的大红飘带,土味的DJ,与皇帝哥狂妄不可一世的舞姿,简直比安塞腰鼓还安塞腰鼓。
“我们课代表龙同学很棒哦,动作很到位!”老师热情高涨地挥舞着双臂:“来大家一起唱!”
“捶!捶!捶!捶起来就发狠了,忘情了,没命了!”
全班齐声高呼,鼓声雷动,气氛堪比迪厅。
独树一帜的龙胤依旧冷着脸,却诚实地舞动着他张狂的身姿,仿佛全世界的安塞腰鼓都要跪下称他为王。
凤肖已经石化,耳畔萦绕着忘情了没命了。
*
选修课结束,美好的周末即将来临。
龙胤已经恩准了凤肖每次都要来找他吃饭,这次竟然主动要求吃古董羹,食堂的鸡肉吃够了。
凤肖现在一看他脸就想笑,努力压嘴角:“你选修课怎么样?”
龙胤淡淡道:“无趣,朕在后排观摩。朕可是堂堂天子,怎会又蹦又跳?”
凤肖忍笑忍出内伤,肩膀直抖:“我看你当大学生也是发狠了忘情了没命了。”
龙胤:“……”
按照前两次穿越频率来说,一周一次,龙尹也快回来了。
这周跟皇帝哥相处得还行,至少他没跟神经病似的发疯。
凤肖暂且把他列入“正常人”的范畴。
晚饭后龙胤要在公园里散步消食,凤肖怕龙尹随时回来,便也陪着他。
外人眼里只是两个悠闲的大学生散步罢了,然而二人都似乎漫不经心,凤肖心中忽然有些不安的预感。
走着走着,龙胤缓缓出声:“他叫‘龙尹’是吧?”
凤肖怔了一下,随后嗯道。
“跟朕名字像,容貌像,虽然还是朕更相貌堂堂些,不过也是缘分一场。”龙胤仰头看着月色。
“你想表达什么?”凤肖心底异样。
公园呈一个上坡的假山状,越往上面走人约少,饭点时压根儿没动静。
龙胤停住脚步,回眸浅笑:“他对你重要吗?”
“废话。”凤肖也驻足,盯着他的眼睛:“他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
“朋友。”龙胤似在回味着这两个字,眼中闪过戏谑:“你当真关切这个‘朋友’。”
四月天气多变,吹来的夜风携着水雾,朦胧在凤肖脸上时他如梦初醒:他们已经到了山顶。
远处的路灯闪了闪,周围空旷无人,龙胤像是把自己催眠似的。
“该回去了。”凤肖皱眉警惕道。
龙胤眯了眯眼睛,黑框镜片后的瞳孔浑浊,似乎泛上来丝血意。
细雨中,摇晃的树枝鬼魅起舞,龙胤笑说:“那如果你死了,龙尹是不是很伤心啊?”
凤肖后退一步,脊背发凉,死死地盯着他:“你要做什么?”
这一周的相处让自己对他放松了戒备,看来这才是龙胤的目的。
他一个没有良心的暴君,自己竟还跟他独处,真蠢!
凤肖在心中懊悔。
龙胤置若罔闻,没有上前一步对凤肖动手的趋势,反而偏着头轻笑:“那如果死的人是龙尹,你会伤心吗?”
“!!!”
凤肖好似反应过来了什么,瞳孔骤缩。
只见眼前那个穿着黑卫衣的青年笑眯眯地翻过跨栏,朝假山下毫不犹豫地倒去。
“不要——”
凤肖想都没想跨过栏杆飞扑,一手死死地拽住了黑卫衣袖口,然而惯性重力连带着他也差点滑下山坡。
幸好凤肖另一只手拼命攥住了下方栏杆。
这就导致两人都挂在悬空的山坡边,只靠着凤肖单手的拉力勉强没摔下去。
凤肖青筋爆出,咬牙:“你别乱动!”
龙胤还在说风凉话:“朋友能做到这个地步?”
“闭嘴!我拉你慢慢上去——嘶!”一个尖锐的石头划破凤肖手背,他差点松了手。
龙胤拿着石头尖,平静道:“朕放你条生路,你松手吧。”
凤肖忍着拉力的剧痛,恨意要将龙胤千刀万剐:“你死了无所谓,但你现在占用的是我发小的身体!”
“难缠。”龙胤叹息,再次举高了石头尖。
刚巧额上的汗珠辣住了凤肖的视线,他心下惊慌。
但是想象中的疼痛没有袭来,取而代之的是一声迷迷糊糊的:“凤肖?”
龙尹浑浑噩噩地睁开眼,忽然被悬空的感觉吓到清醒:“凤肖我们怎么在跳山!等等,凤、凤肖?”
蜿蜒的鲜血从凤肖手背一直蔓延到二人紧紧相扣的指缝中,龙尹浑身发凉,瞳孔缩成一个点:“凤肖?”
“别乱动!”凤肖脸色发白,汗珠染湿了浓黑的眉眼,唯有那双眼睛血红。
他用此生最恶毒的话骂道:“你敢死我就杀了你!”
第32章 兄弟跟你死同穴 兄弟抱一下
凤肖和他那中看不中用的发小龙尹。
都说人是会变的, 但没想到会变得这么多。
小时候的凤肖是个软软糯糯害羞傲娇的洛丽塔小团子,
小龙尹是那个穿着背心短裤摸爬滚打一身泥的孩子王。
然而随着年龄的增长,
龙尹成了瓶底眼镜不善与人打交道的死宅,
反而凤肖情商高又会应酬, 善于与各类型的人接触。
两人应该是两个圈子互不接触的人,
龙尹无法共情凤肖天天给学生会老师打工,
凤肖也不能理解龙尹怎么一睡就能睡一天。
偏偏这两人,成了对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凤肖你别救我了,”龙尹欲哭无泪:“算我倒霉, 让我摔下去吧, 应该不会死。”
“混账!”凤肖怒骂, 青筋从太阳穴一直凸到脖子。
龙尹知道凤肖快接近极限了, 两个成年男子的体重全靠凤肖单个臂力支撑。
实际也确实如此。
拉扯感的剧痛渐渐化成麻木, 凤肖甚至感觉胳膊脱臼了。
两人的手心都是冷汗,龙尹的身体往下滑了一厘米,又被凤肖死死攥住。
粗重的喘气和远方主干道上汽车的鸣笛混为一起,凤肖眼前渐渐模糊, 攥着栏杆的手心滑腻。
“不许…死。”鼻头酸疼, 泪水上涌,他彻底看不清了。
他们有可能要死了,下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有可能是川流不息的马路,有可能是怪石嶙峋的谷底,或者是冷冰冰的江水。
耳畔翁鸣,龙尹好像说了什么,但他听不清也看不清了。
好不甘心,
龙尹你个混蛋,竟然跟你死一起……
终于, 他坚持到极限了。
泛青麻木的五指彻底从栏杆滑脱,凤肖感到自己身体失重下坠,眼前都开始走马灯了。
谁知在下坠的过程中被啥玩意儿紧紧抱在怀中,后脑勺和脖颈还被一双手护住。
凤肖死前最后一次清醒,看见自家发小也是被泪水模糊的一张脸。
龙尹哭道:“对不起凤肖,我……”
“duang~~~”
二人:“?”
什么奇怪的音效!
“duang~duang~”
龙尹遗言还没说完就被啥弹了起来,凤肖也是,身下软乎乎的。
他们在这个东西上抱着翻了几个跟头,然后面面相觑。
身后传来老板生气的斥责:“谁啊没交钱就上去了!我刚充起来的充气城堡,一人五十!”
两人毫发无损。
原来黑漆漆的树叶下面,是儿童乐园。
**
“……”
“……”
“走吗,还是再坐一会?”
“坐一个小时了,要不走吧。”
“行。”
龙尹刚站起来直接就跪下,凤肖想扶他但自己腿脚也发软,两人扑通跪了面对面。
“扑哧——”
不知谁先笑出声,两人都莫名其妙笑了起来,差点死翘翘的阴霾一扫而空。
路过的人奇怪地瞅着这俩神经病,跪着又哭又笑。
凤肖收住泪水,铁面无情:“别哭了,丑。”
他们互相搀扶着站起来,坐回刚才的长椅上。
龙尹用袖口擦擦眼泪,抬头发现凤肖眼睛里还有水光,眼部周围一片薄红。
他没头没脑地来了句:“凤肖,你哭起来真好看,楚楚动人的。”
凤肖毫不客气地捶他一个暴栗。
也算是缓过来了。
两人实在没力气,龙尹叫了个外卖送药和绷带,暂且坐在原地歇一会儿。
皇帝哥当真恶毒,凤肖手背上的伤口看着就疼,只要轻微拉扯就会出血。
龙尹心疼地看着他手:“真不是人啊狗皇帝!你手还在发凉啊。”
虽然不懂前后两句有什么关联,但下一秒凤肖脸被冲回血色,只见龙尹抬着他手心,正小心翼翼地往自己卫衣里放。
“你、你干什么?”凤肖舌头打结,双目圆睁。
“你手这么凉,当然是给你暖手啊。”龙尹理所应当道,说罢还昂昂下巴示意凤肖将另一只手给他。
凤肖眼皮痉挛。
还好是在晚上光线昏暗,他本人已经从头红到脚了,耳垂热得发烫。
然鬼使神差地,他也将另一只手递给了龙尹。
龙尹将他两只手都塞到自己卫衣下面,还小心翼翼地护着他伤口。
“…谢谢。”
“谢啥,你救了我的命我应该谢你。”龙尹大大咧咧道:“如果不是你多拽我一会儿,我掉下来时充气城堡还没好,估计真要死翘翘了。凤肖,咱俩现在真成过命的兄弟了。”
最后一句话像一盆冷水似的,凤肖脸红顿时消下去大半儿。
呵呵,兄弟。
耳畔仿佛回响起龙遥说的话:“你就甘心当他一辈子朋~友~啊~”
凤肖在心中默默给龙尹记上一笔。
*
外卖和绷带到了。
龙尹是个戴眼镜依旧看不清的瞎子,给凤肖绑绷带时恨不得整张脸贴到他手背上,呼出来的鼻息弄得凤肖心烦意乱,一把将手扯回来:“我自己来。”
说罢高速效率地完成了包扎。
吃饱喝足,血糖补充成功,大脑开始运转。
“你先说,发生了啥事。”凤肖踢他。
龙尹叹了口长长长的气,精神萎靡,耷拉着:“凤肖,我被欺骗了。”
“咋?”
“凤十一是个坏人。”
凤肖掀掀眼皮:“就和我长得一样的那个侍卫?”
龙尹痛心疾首:“我是看他和你长得一样才信任他,我无条件信任他,结果他背刺我!小伙子长得人畜无害的下手竟然这么歹毒嗷!他差点嘎了我!!!”
这让凤肖些许意外。
不过转念一想,也没啥意外的。
皇帝哥要杀死龙尹的身体,那一侧要杀死龙尹的灵魂?
龙尹仿佛苍老了十岁,娓娓道来——
*
时间倒回两天前,大齐,皇宫
“妈呀,您真来啦?”
龙尹困意一扫而空,惊讶地看着眼前的老臣。
没错,是李老臣。
龙尹沾沾自喜,知道是卖菜那一事解决得漂亮,李老臣按照约定来辅佐自己了。
谁知下一秒一根戒尺就敲在自己头上,李老臣冷笑:“漂亮个屁!”
龙尹捂头,寻思这小老头怎么跟教物理似的随身带戒尺。
他伸手示意身后的凤十一收敛杀意,打发他出去。
李老臣哼了一声,龙尹忙请他坐下自己站着。
“徒有其表。”李老臣斥责道:“表面上解决了,然后呢?靠着小伎俩吸引百姓眼球。今天演兄弟俩争嫂子,每天戏走人空,还是没用!”
龙尹虽然是个学渣,但是个尊师重道的好学渣。
他恭恭敬敬地蹲在李老臣旁边,给他上茶道:“我给他们写了长达一旬的戏,可以每天都演,甚至换个菜场还可以演旧戏,嘿嘿。”
“邪魔外道!”李老臣又掏出戒尺。
“诶诶您别急啊朕还没说完。”龙尹连忙捂住脑袋,他左右一瞄,俯身在李老臣耳边低语:“扰乱市场的,朕已经查出来了几人,均是户部指派;而户部背后,朕二叔至少拿了四成好处。”
李老臣狐疑地看着他。
龙尹笑嘻嘻:“您放心,土大人那边朕肯定会保护起来呀。现在让物美价廉的蔬菜肉类流入市场是重中之重,百姓买得起菜,有良心的农人也有回报。渐渐的,就成良性了。”
李老臣虚了虚眼。
龙尹以为他在想词语骂自己,谁知李老臣竟然点了点头,说道:“可以。”
龙尹好感动。
“你敢动二王爷,倒是让老夫刮目相看。怎么,是对漠北的英灵们愧疚了想改邪归正?”李老臣讽刺。
龙尹心中羊驼奔腾,怎么又绕过来了。
其他的李老臣没有多说,算是同意了来教化狗皇帝这只粗鄙的猴子。
望着李老臣清瘦却笔挺傲然的背影,龙尹想起隔壁物理老师也差不多这个年纪了。
话说还没想明白,为啥李老臣和物理老师长一张脸?
李老臣一走,龙尹无聊地坐在殿门口发呆。
望着漫天晚霞,夕阳像极了S市。
这时候凤肖干啥呢?
想到凤肖,他才发觉被自己打发走的凤十一去哪了。
“十一?”他试探性呼唤一声。
结果真看到了个倒挂的呆毛,凤十一从房檐上蹦下来:“我在,陛下。”
凤十一的存在总能让龙尹泛起思乡之情。
他叹了一口气。
凤十一屈膝蹲在他面前,夕阳将他的脸颊染成橘红色,那双清亮的眸子倒映着火烧云。
“陛下不开心吗?”凤十一关切问道。
龙尹觉得凤十一像一只呆呆傻傻的小狗。
对皇帝忠诚拥护,无条件信任他的陛下,陛下做什么说什么都是对的。
就像老家那只很信任人类的小黄狗,只要被摸摸头就能喜欢上人类,漆黑的眼睛与湿漉漉的鼻头,只想和人类贴贴。
想得龙尹心软软,笑着摸了摸凤十一的脑袋:“没事,朕很开心嘿嘿。”
凤十一被摸头时身体震了一下。
他好像听见凤十一磨牙的声音?
“感觉陛下有心事呢。”凤十一表情担忧道:“我来给陛下捶捶肩膀吧?”
龙尹想这个可以有,还没来得及谢谢他,只听自己脖子咔一声,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凤十一敲晕了他。
再醒来时,龙尹跟受刑似的被绑在十字架上,他惊恐地扭了扭身子。
“别挣扎了。”
龙尹觉得这声音耳熟,但很低沉,好像阴湿男鬼来索命。
谁知油灯一照,是凤十一。
“你你你,十一你绑朕干什么?”
“闭嘴。”飞刀削断了龙尹几根碎发,他吓得心脏要停止了。
油灯照亮凤十一那张清俊秀美的脸,上翘的眼尾像是狐狸索命。
他寒声道:“别装了,你个冒牌货!”
第33章 惊!大学生惨遭上刑 刑讯不逼供……
阴暗潮湿的地牢内, 来往的风声都仿佛是鬼魅的哭嚎。
刑架旁边,是一口巨大的棺材。
修长冰冷的五指抚上棺材的红木顶盖,指腹立刻染上层细灰, 凤十一眼底缱绻, 像是见到恋人般。
冒牌货不知什么时候醒,对付冒牌货凤十一甚至不用考虑理由将他骗过来。
因为太蠢了。
棺材看着已经陈旧,但从外而内透露着华丽,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可以用得起的。
事实也确实如此,这是王侯将相的待遇。
这是他年少时和陛下依偎的栖身处。
凤十一单膝跪下, 将脸颊贴在棺材上, 浓黑的睫毛微颤, 脸颊浮现起可疑的红晕。
仿佛在做无法见人的腌臜事。
他还没过多温存, 就被悠悠转醒的冒牌货打断。
龙尹醒来第一眼就看见凤十一半个身子趴在棺材上。
然而还没来得及震惊, 更为震震惊的事情就是自己被捆起来了。
他心下一惊:“你你你绑着朕作甚?”
“闭嘴。”刀片从凤十一袖口飞出,他双目冰冷:“还要装到什么时候,你这个冒、牌、货!”
龙尹:“……”
他生怕凤十一下句说出克隆羊只能活六年。
微笑(疲惫)
*
龙尹觉得自己在玩橙光游戏似的,不同的回答可能有不同的死法, 但自己不能存档。
然而他的震撼已经远远超过了害怕的情绪, 这满脸写着“已黑化”的阴暗人是凤十一?
是那个呆毛飘摇懵懵懂懂的阳光小狗凤十一?!
是那个动不动脸红但超会捧场的凤十一?
是那个忠心耿耿不许别人说皇帝一句坏话的凤十一?
哦抱歉,最后一条只针对于真皇帝哥。
龙尹手腕酸痛,心虚地装傻:“朕就是朕啊。”
好没说服力。
说到底,龙尹压根儿没想过自己能被拆穿,自己又不是cosplay皇帝哥,而是实打实地魂穿。
身边人顶多觉得皇帝性情大变,但绝对不会跟凤十一似的拆穿啊。
地牢中空气污浊,潮气很大。
凤十一的呆毛早就被凝聚的水珠压塌,没了呆毛的他顿时失去了人畜无害的标签。
幽幽的黑眸不透光亮, 让龙尹打了个寒战。
凤十一的皮肤很白,上挑的眼尾一直氤氲着抹微红,像是勾命的艳鬼。
有过死在他手下的登徒子,临死前还不忘恶心凤十一,用自己肮脏的血溅到他身上,留下猥琐的一句“做鬼也风流”。
但龙尹只想活命,看着凤十一举着把小刀朝自己走来,立马认怂求饶:“等下等下等下我错了,先别杀我,死也要让我做个明白鬼吧。你是怎么发现的?”
“我怎么发现的?”凤十一嗓音微哑,寒霜似的眸子剜过他,字字清晰:“从你占用陛下身体的第一天,我就发现了。”
第一天?
龙尹大脑飞速运转,自己第一次魂穿过来,还以为是凤肖他们在拍弱智小视频。
那也不对啊,自己懵逼归懵逼,也没暴露太多可疑之处啊?
凤十一冷道:“你喊我什么?”
龙尹忙道:“大哥!我喊你大哥能别杀我不?”
凤十一蹙眉:“别装傻,你占用陛下身体的第一天,喊我什么?”
龙尹想起来了,自己喊了句凤肖。
那时没注意,现在想来好像是挺可疑。
怪就怪凤十一伪装得太好了呜呜,谁知道他还记得啊。
“凤萧。”凤十一眼神晦暗不明:“萧是我曾在死侍营的代号。如今死侍营除我之外早就无一生还,你是从哪知道的。或是说,你是谁的转世?”
龙尹:“……有没有可能,我都不是你们这个朝代的。”
凤十一哼了声:“国师和陛下也这么说,我刚才只是诈一诈你。”
龙尹被捆得手臂酸痛:“大兄弟,事已至此,我觉得你应该给我个机会解释。我是从很多很多年之后来的,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就莫名其妙穿越到你们陛下身上了。但你跟我相处了一个多月,也应该知道我没恶意吧,所以说都是误会一场。”
凤十一歪头凝思。
龙尹欣慰,
看来他还是有思考自己说话的……屁!
他惊恐地发现,凤十一不是在思考,而是在挑选用什么刑具。
龙尹彻底慌了:“不是哥们儿,穿越非我愿啊!我占你们陛下的身体你们陛下也占着我身体啊,你们陛下还给我乱写作业呢!”
“古往今来,死亡不是最可怕的惩罚,而生不如死才是。”凤十一垂眸,擦拭着柄锋利的小刀:“有种刑法,叫覆面。”
“别别别什么我都招!”龙尹身上冷汗打湿衣襟。
凤十一奇怪道:“我又没有要逼供,你招什么?”
龙尹深吸一口气努力冷静,还想打感情牌:“凤十一,老实说咱们相处得不差是不是?咱们一起翻墙一起吃食堂还一起看吵架,你不觉得咱们是朋友吗?”
凤十一沉默片刻:“你是个好人。”
“不要乱发好人卡啊喂!!!”
凤十一用刀裁着布匹:“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但不妨碍你污染了陛下的身体,所以该死。”
那你伤害的也是你们陛下的身体啊!
龙尹内心咆哮。
诶,不对?!
电光石火间,龙尹好像反应过来了什么。
大脑飞速运转,那日和凤肖汤圆在图书馆,他们扒拉出来了本名叫《易魂》的书。
书上写,某方在濒死状态,可强行召唤回原主魂魄。
所以凤十一是想让自己半死不死,召回龙胤!
眼睁睁地看着凤十一将裁剪整齐的布匹打湿,一张一张地叠加,龙尹浑身血液冰凉说不出话来。
他想做点什么或是说点什么来拯救自己的命,但他做不到,他除了恐惧什么都感知不到了。
一层层浸湿且密不透风的布匹盖在自己脸上,严丝合缝地勾勒出鼻梁和眉骨的形状,窒息的恐惧感让龙尹颤抖得厉害。
好痛苦,鼻腔嘴里都是黏糊糊的水,眼前发黑。
一张,两张……
一开始凤十一还能感受到龙尹的挣扎,在盖到第五张湿布时,原本攥得发白的手指倏然松开,软绵绵地挂在绳子上,仿佛已经奄奄一息。
凤十一咬了咬嘴唇,紧紧盯着刑架上那人。
他也痛苦万分,因为这是陛下的身体。
片刻后,凤十一将他脸上的湿布揭下,他的皮肤因为缺氧已经发青,眉心紧紧皱着,仿佛在忍受巨大的痛苦。
倏然,他的眼皮动了动,随后缓缓睁开那双红眸。
“陛下!”凤十一眼圈瞬间红了,连忙小心翼翼地解开他身上绳子,搀扶着他从刑架上下来。
皇帝的身子虚弱,摇摇晃晃地扶墙坐在棺材板上。
凤十一心疼之意溢于言表,又是给他擦汗,又是给他号脉。
半晌,他才缓缓哑声道:“解决完了?”
“对,”凤十一单膝跪在他身旁,肃然道:“您那边也解决了,这个冒牌货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嗯。”皇帝浅浅答应一声,随后起身准备往外走。
“陛下,”凤十一怔愣:“您忘了暗号,咱们约定好的。”
“皇帝”沉默三秒,一改之前的虚弱,拔腿就跑狂奔不止。
凤十一也反应过来被耍了,怒气冲冲地追上去给冒牌货一个过肩摔摁在地上。
龙尹心惊胆战想着这下真完了,鬼知道皇帝哥和他还有暗号啊!
“你杀我有什么好处,等着我自动回去不就完事儿了吗!”龙尹做最后的挣扎。
前被耍了一道,这次凤十一是真生气了,被冒牌货欺骗真是耻辱中的耻辱。
他把冒牌货摁在地上,为了防止这厮再次逃跑用膝盖压着他胯骨,双手按着这厮手腕过头顶,恶狠狠道:“敬酒不吃吃罚酒!”
龙尹喊冤:“你也没给我敬酒吃啊……”
话音未落,他嘴角突然抽搐了一下,随后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还想装?”凤十一膝盖用力碾他身子,谁知不出三秒那双眼睛再次睁开了。
“你在作甚?”低沉磁性的声音质问道。
“哼,又装起来了,”凤十一冷笑:“这次我不会上当了。”
说罢他干脆坐在了玄色衮服之上,身前刚好压着龙胤的腰腹。
这次是真龙胤回来了,他刚醒就发现自己被奇怪地扑倒,双腕被凤十一扣在地上。
凤十一死死地压着他,垂下的发尾扫在龙胤的颈窝。
“乖乖受死,你也能早点解脱。”
他刚准备一记手刀砍晕“冒牌货”,谁知小腿处传来剧痛,“冒牌货”和自己过招了起来。
狭小的地牢空气污浊,更何况还有一口大棺材占地方。
“冒牌货”打不过自己就耍阴招,扑着自己二人一同倒进空棺材里,罢了还盖上了棺材盖。
黑漆漆的棺材中什么都看不见,两人像是被塞进了一个狭小的柜子似的难受,手脚全都动不了。
这时身上还压了一个人,凤十一惊慌地踢了一脚道:“滚开!”
身上那人冷冷一笑:“你让朕滚开?”
在封闭的棺材中根本没地方去,只能两人叠一起。
氧气逐渐稀薄,黑暗带来的恐惧渐渐将凤十一溺毙,儿时的幽闭恐惧复发,他急促地喘息,拍打着棺材壁:“放、放我出去……”
身上那混蛋不为所动,仿佛故意惩罚凤十一似的。
冷血的红眸在黑暗中注视凤十一不安地尖叫,害怕地挣扎,粗重地呼吸,最后低声哭泣。
直到快失去意识。
“你错了吗?”冰冷的手掌抚上凤十一的额头。
结果被凤十一狠狠打走,他撑着最后一丝清明的神志,双目红肿低吼道:“不许碰我!除了陛下,谁都不许碰我!”
第34章 被暴君狠狠惩↑罚 奖励你 个惩罚……
有人从骨子里就是恶劣的。
比如说龙胤。
他知道凤十一还误认为自己是冒牌货, 也知道凤十一有幽闭恐惧症。
他分明可以对个暗号证实自己的身份,然后迅速回宫处理更重要的事。
但他偏偏不。
他就欣赏着凤十一失态的哭泣,看着小侍卫一点一点眼神涣散, 冰凉的手指还戏谑地摩挲着凤十一湿滑的脸颊。
直到凤十一彻底晕倒前, 他拼尽全力咬了那手指一口。
可惜只留下了那浅浅的牙印。
*
国师恨不得将自己眼睛挖出来当泡踩。
“真慢。”阴鸷的桃花眸睨他。
国师:“……那个,我用不用先回避?”
龙胤皱眉:“别浪费时间,朕的时间不宝贵吗?”
国师讪笑:“宝贵,宝贵,我这就去安排您回宫。”
说罢他一溜烟跑出地牢了, 飞速地撸了只橘猫压压惊。
他刚才看到了什么!!!
衣衫凌乱还晕倒的凤十一靠在陛下怀中, 眼底薄红挂着泪珠, 脸上泛着病态的红晕;
两人的墨发交缠在一起, 接触的皮肤出了层薄薄的细汗, 在暧昧的烛灯下很难让人不想入非非啊!
国师抱着橘猫害怕道:“完了,陛下不会灭了我们的口吧?”
橘猫:“喵。”
国师连忙给自己算了一卦,还好是大安。
安排的马车已经到了,龙胤将还在昏迷的凤十一抱在胸前, 云淡风轻地上了马车, 谁都不敢多一句嘴。
毛茸茸的脑袋毫无防备地靠在自己胸膛上,十指紧紧揪着自己衣角,凤十一还在幽闭的噩梦中挣扎,时不时发出几声呜咽。
龙胤支着头淡漠地看着他,却没有推开凤十一。
“我好害怕…呜,”几滴泪珠从薄红的眼皮下滚出,秀气的眉心时不时抽搐,凤十一痛苦地摆头:“救救我……不要把我关进去。”
“让谁救你。”龙胤捏着他下巴问。
“皇帝哥哥,救救我……”凤十一的梦呓如他所愿。
龙胤脸上不见悲喜, 静默了片刻,敲了敲车壁道:“停车。”
*
龙胤遣散了所有人,独自抱着凤十一来到了木房子中。
房子周围花团锦簇,四月刚刚绽放的鲜花,耀眼夺目,充满了生命力。
庭院也装饰得温馨,石桌椅附近有一个小小的池塘,里面的锦鲤仿佛是池塘中燃起的火焰。
看门的黄狗竖起耳朵,见两人走进来,不仅没叫,反而还极为亲热地摇摇尾巴。
“自己玩去。”龙胤道。
这是凤十一的住处。
他年少时允诺登基后给凤十一修建个府邸,里面的一砖一瓦都用黄金打造,凤十一笑着同意了;
然而真到自己登基那天,凤十一跪在王椅前请求,不要府邸也不要黄金,要一间里陛下很近的木屋就行。
有人嘲笑凤十一愚笨,放着荣华富贵不要;
有人揣测凤十一心机深沉,肯定日后别有用心。
不过龙胤倒是认为,他只是单纯地想在自己身边罢了。
从儿时的相依为命起,凤十一就离不开自己。
黄狗跟着他们进屋,龙胤将他轻轻放在床上,衣角却还被扯着。
龙胤看着他半晌,面无表情道:“皇帝哥哥不要你了。”
还在梦中的凤十一立刻哭了,不安地摆动着头颅,攥着衣角的手掌忽然扑空,啜泣声惹人怜爱。
忽地,扑空的手掌抚摸上一人脸颊,棱角如雕刻般分明。
龙胤不知何时也上了床,悬在凤十一身上,双臂撑在他耳畔。
那双暗红的眼眸像是流淌的血液,侵略地看着属于自己的凤十一。
龙胤嗓音沙哑:“分辨不出来朕和冒牌货,这是罪一。”
乌黑的发丝绕在凤十一修长的颈脖上,脸颊和嘴角处也沾了一缕,薄唇红润。
凤十一在噩梦中没有任何回应。
龙胤视线上移到那双紧闭的眼睛。
哭红了,像是被欺负惨了的小狐妖,真好看。
暴君冰冷的指尖挑开他额前的碎发,轻柔缓慢:“敢咬朕一口,这是罪二。”
他抬起凤十一纤细的手腕,明明是习武之人,身上也有肌肉,手腕却细得可以两指圈住。
手腕朝上,青色的血管在温热的皮肤下交错,脉搏有节奏地跳动着。
“不让朕碰你,罪三。”龙胤似喃喃低语,望着他的手腕眼底晦暗:“你要怎么偿还朕对你的大度,凤十一。”
*
凤十一做了个噩梦。
不能说是噩梦,而是他亲身经历的童年。
梦见在死侍营中生不如死的日子,梦见他被同龄人欺凌赶去“鬼屋”的时光。
也梦见他在“鬼屋”中遇到的红眸少年。
鬼屋之所以叫鬼屋,是因为破烂偏僻的院子里停着一口大棺材。
听说每到晚上,那个棺材里就会出现个红眼妖怪出来杀人。
后来他才知道,这个红眼妖怪是个少年,也是个废皇子。
鬼屋里的棺材是大家为刚刚丧母的废皇子准备的归宿。
也是羞辱。
因为废皇子还没死,就被扔出宫自生自灭。
但凤十一不懂,他只懂在被死侍营清理门户时,红眸少年从尸堆中把他捡了回去,问道:“要不要跟着我。”
“你是谁?”凤十一捂着伤口懵懵懂懂。
废皇子一愣,忽然大笑起来,若疯若癫:“朕是皇帝!朕是未来大齐的天子!你们都将匍匐在朕的脚下,再也没人可以欺负朕,欺负朕的娘亲和妹妹!”
说着说着,红眸少年竟哭了起来,凤十一听他呜咽着“娘亲”二字。
凤十一还是不懂。
他天生比别人愚笨,甚至直到现在只会杀人不会数数,更不知道皇帝是什么东西。
但是鬼使神差地,他走上前抱了抱哭泣的红眸少年,柔软的手指拍着少年的肩膀道:“我跟着你,别哭了,皇帝哥哥。”
“皇帝哥哥”四个字就像是魔咒,龙胤止住了泪水。
他一个被抛弃的废子,倒反天罡地称自己为帝;
偏偏还有个傻子深信无疑。
龙胤阴毒地打量着凤十一:“做朕的人,就不许背叛朕。”
凤十一脑子抽道:“那我要跟你睡一起吗?”
两个孩子睡着那口棺材长大。
凤十一有幽闭恐惧症,密封的空间总会让他想起死侍营的苦日子,所以棺材不能盖盖子。
于是龙胤就抱着他睡,两人的体温苟活过了一个又一个冬日。
年少时的依赖,在心底疯了般生长,如今已结出畸形的恶果。
凤十一厌恶自己,又止不住去品尝这个禁果。
*
凤十一从梦中醒来,坐在床上癔症了一会儿。
他做了个羞羞的梦,梦见陛下要惩罚自己。
凤十一抱着枕头脸红。
夜已深,他很多记忆都断片了,但他想去洗个澡。
还未来到灶房烧水就听隔壁有水声,凤十一警惕,这么晚了谁在他家里洗澡?
他压低脚步,从窗缝中瞄去。
只见如水的月色下,男人乌发打湿,披在开阔的脊背上。
双臂和胸膛肌肉线条流畅,紧实的腰腹清晰地看见腹肌的形状,起伏如山峦。平日穿着宽大的衮服根本看不出龙胤身材如此精壮。
他似乎听到门外有动静,从浴桶中起身,水声哗啦。
一开门,见门口压根儿没人。
龙胤红眸微眯。
凤十一逃窜似的回到床上,心如擂鼓。
陛下!竟然!在他家中!
虽然房子本就是陛下给盖的,可是!!!
不能多想,凤十一现在血液倒流无法思考,深夜中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忽然,卧室房门被轻轻推开,龙胤从容地走进来,双臂环胸看着凤十一的后脑勺。
陛下身上还有露水似的味道,被体温蒸腾,极度侵略性的荷尔蒙萦绕在凤十一周围,他已经无法思考了。
“睡了?”龙胤开口。
凤十一装死。
房间没有点灯,唯有皎洁的月色从窗户中洒入。
“若是让朕发现你没睡,可是欺君之罪。”龙胤慢条斯理道:“届时该如何惩罚你。”
凤十一是侧躺,紧紧闭着双眼。
忽然他身体一激灵,差点喊出声。
一只微凉的手掌隔着衣服轻轻捏了把他的腰身,后又不疾不徐地移动到他腋下,勾了两下手指。
幸好凤十一是背对着他,正咬着自己下唇隐忍着磨人的痒刑。
龙胤挑眉:“睡着的人还能夹胳膊?”
凤十一进退两难,刚放松胳膊就又被那修长的手指勾到敏感的腋下。
早在年少时龙胤就发现他这个弱点。
折磨着不肯认输的小侍卫,龙胤视线不经意间看到了床头,一个上了锁的黑匣子。
“那是何物?”
凤十一被欺负得出了细汗,迷迷糊糊中又听见龙胤问黑匣子,顿时清醒了大半截。
那个匣子,是自己做的手拉手小陶瓷人。
这个秘密死也不能让陛下发现,凤十一鲤鱼打挺似的坐起来,将小匣子遮在身后,支支吾吾:“陛、陛下。”
“醒了?是朕扰了你的好梦了。”龙胤坐在床边淡淡道。
两人沉默无言了片刻,凤十一起身,在龙胤面前叩首认罪道:“是十一没用,差点让冒牌货逃走了。”
“无妨。”龙胤半阖眼帘道:“他的身体,已经坠崖死了。”
凤十一松了口气:“陛下英明。”
对话结束,但气氛总有些尴尬。
凤十一有错在先,正琢磨着自己抱被子出去睡地上,把床留给陛下。
出神时,忽然听龙胤开口道:“抬头看朕。”
月光暧昧,清辉落在龙胤敞开的胸膛上,鸦黑的发丝随意散着,是白日中见不到的疏狂。
凤十一脸颊又开始发烫,不敢直视陛下。
红眸微眯,暴君嘴角勾起一个玩味的弧度:“方才有个小贼偷看朕沐浴。你说如果逮住他,朕该如何狠狠地惩罚他?”
第35章 十年寒窗冻死我算了 双休,好想拥有……
凌晨六点, 龙尹顶着俩大黑眼圈,要死不活地站在洗手台前。
镜子中的人弥漫着淡淡的死意,仿佛在嘲:妈呀惨成着鬼样儿了还活着心态真好。
没错, 前一晚刚捡回条小命儿又如何, 压根儿不影响第二天的志愿者服务活动呢。
周六怎么了,我们大学牲不需要双休,双休是留给学校领导的。
困吗,困就对了,死后自会长眠!
五十块钱请不来一个保洁阿姨扫大街, 但加0.2学分会被大学生们抢得头破血流。
“十年寒窗怎么没冻死我。”龙尹双目空洞无神。
还是当皇帝好, 至少没人敢周末六点喊皇帝哥起床去扫大街, 还不给钱的那种。
龙尹怀念起了上朝摸鱼的日子。
“咚咚, 别在厕所浪费时间了, 该走了。”早就收拾好的凤肖敲门催促。
龙尹生无可恋地出了寝室门。
*
大巴上,一堆红帽子红马甲的大学生们暮气沉沉,外面天都还没亮。
“同学们!这次志愿服务意义非凡,你们不要把垃圾想象成垃圾, 要把垃圾想象成财宝!”带队老师慷慨激昂道:“咱们现在正出发寻宝, 你们激不激动?”
大家困死:“……”
带队老师:“有盖章,入档案。”
大家摩拳擦掌兴奋吼叫:“激动欧耶!!!”
只需略施小计就能把一车大学生钓成翘嘴,带队老师轻松拿捏。
龙尹揉了揉惺忪的眼睛,问旁边的凤肖道:“还有多长时间到啊?”
凤肖也困,闭目养神:“半小时,还能睡。”
龙尹迷迷糊糊地把头靠在车窗上继续入睡。
不出半分钟,他睁眼道:“凤肖,我小时候觉得头依车窗可唯美了,像是mv中失恋的男主角。”
凤肖掀开眼皮看他, 龙尹歪着眼镜呵呵道:“刚才试了下,差点没把我脑震荡震出来。”
凤肖:“……”
说实在的,他有一点点心疼龙尹。
昨天两人从山坡上掉下来,虽然有充气城堡缓冲,但砸下来时也是真的疼。
在两人都以为要死翘翘时,龙尹垫在他下面紧紧抱着他,还专门护了护他的脖子和后脑勺。
说凤肖没感动是假的。
虽说龙尹个死木鱼脑袋至今未开窍一点,但他单凭着两人的发小情,就把生还的希望让给了凤肖。
凤肖轻咳了两声,双臂交叠,漫不经心地瞟着前面道:“要不你睡.我身上。”
藏匿在黑发中的耳廓有点红。
龙尹深受感动,抱拳铿锵:“果真吗义父,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罢凤肖双腿一重,惊愕地发现自己西装裤上有个人头!
龙尹满足:“嘿嘿你衣服好香好香晚安我睡了。”
说罢闭眼,一秒睡熟。
凤肖炸毛。
他的意思是让龙尹靠在他肩膀上睡,
谁知龙尹大逆不道倒反天罡罪孽深重地睡在他大腿上!
谁给他的big胆啊啊啊!
凤肖额角冒出十字架,本想把龙尹推醒,手悬却又停下了。
大巴晃晃悠悠,大家都在刷自己的手机,谁也不会注意到他们这排。
更不会注意到在凤肖脸上停留很久的羞臊。
龙尹呼吸均匀,枕在凤肖大腿上安然地入眠。
从凤肖的视角望去,能清晰地看见他高挺的鼻梁,与镜片后浓黑的眉眼。
凤肖悬在半空的手指蜷缩了一下,然后像下定了某种决心,落下去摸了摸龙尹的头发。
轻轻的,手法像是撸狗。
凤肖心情忽然好了起来。
“滴滴~”手机响起。
好巧不巧,是龙尹的亲妹龙遥。
还是熟悉的昵称,“美少女壮士”发来一张土味表情包,中老年玫瑰加太阳,炫酷的五彩字体:早上好我的朋友。
凤肖回复:又带手机去学校?
美少女壮士:!?什么呀我们今天放月假,发怒jpg.哼哼,我哥呢?
现在龙尹已经成了他和龙遥聊天的敏感话题,凤肖生怕自己哪个字回错了,让龙遥真信什么。
凤肖:在睡觉。
美少女壮士:哦豁!我哥睡觉你都了解得一清二楚,啧啧啧~~~
凤肖:……
他想了想避免误会,直接怼龙尹脸拍了一张给龙遥发过去,打字“我们在大巴上,要去做志愿者活动。”
然而打字还没发过去,美少女壮士那边更兴奋了:枕!大!腿!妈呀才一周多不见你们俩已经这么刺激了吗?今天敢枕大腿明天就敢在一起!我嗑嗑嗑嗑嗑!
凤肖后悔了,就不该回她消息的。
龙遥那边及时止损:咳咳玩笑玩笑嘿嘿~我妈提醒你俩早点买小长假回来的票。
凤肖记起小长假刚好是龙遥的生日,便打字:快到你生日了吧?想要什么跟我说,免得我跟龙尹买重复了。
龙遥那边发来个撒花的表情包:呜呼俺要键盘。
凤肖思索:打游戏吗?
美少女壮士:NONONO,我写小说用,桀桀桀。
这倒是让凤肖有点惊讶,不过转念一想,写小说总比打游戏好,还能练练文笔,就痛快地给龙遥买了。
刚好大巴停车时颠簸了一下,凤肖手滑,手机啪叽地砸在龙尹脸上。
龙尹懵逼地睁眼。
凤肖淡定地从他脸上拿起手机,温柔道:“这次就算了,下次不许把你脸放我手机上。”
*
“寻宝”活动进行了一上午,终于熬到了午休时间,几人一组坐在亭子中休息。
不过公园不是很脏,基本上就是烟头包装袋之类的小垃圾。
他们组熟人多,凤肖跟几个学生会的同学聊了起来,龙尹在一旁欢乐地啃面包。
“嗐,咱们学校就这个狗屎制度,比不上人家清北,形式主义多得要死。”一短发女生边涂着防晒喷雾边聊道:“狼多肉少,保研名额就那几个,肯定是从学生会主席里出啊。不过你怕啥,你品学兼优的肯定是你啊。”
凤肖笑了笑:“谬赞了。”
短发女生豪爽道:“你可别谦虚了,我不是历史系的都听说过你的名字,标准校园文男主嘛。八卦一下,你有对象儿没?”
凤肖莞尔:“还是想以学业为主。”
“那是你朋友吗,嗨喽。”短发女生招手给龙尹打了个招呼。
这时龙尹正往嘴里塞着盼盼小面包,猝不及防,只能鼓着腮帮子讪笑:“嗨喽。”
傻里傻气,颇为纯朴,凤肖叹气。
此时,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突然道:“呵,他就算有对象也不敢公开啊。”
大家朝这个声音望去,只见某人像是反派登场似的狡诈阴笑,又是狗蛋。
狗蛋一见到凤肖就燃起熊熊妒火,然而这次他可找到机会翻盘了,当着一亭子五人的面,对着凤肖趾高气扬道:“你们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是gay!有人告诉我的。”
哼,像凤肖这种货色最在意的就是名声,这下他完了。
狗蛋心中暗爽。
他期待看到凤肖惊恐愤怒的表情,期待看到大家恶心嫌弃的神情,期待在自己宣布这个消息后能毁了凤肖的名声。
然而——
凤肖扭开矿泉水,闲闲地望他:“然后呢?”
他喵的根本没乱套啊!
凤肖这魂淡甚至还有心撕开个盼盼小面包吃!
其他几人根本没有一点反应。
狗蛋震惊:“不是,他是gay!同性恋!恶心的男同!你们都没点反应吗?”
短发女生重重地放下水杯不耐烦道:“吵死了,接受不了就滚回清朝!老娘也是同,你再敢哔哔一句试试!”
其他人也讽刺狗蛋道:“这还大学生呢,真丢人,没素质。”
“我知道他,在武术部出风头偷袭凤肖,没啥实力倒挺爱蹭。”
“大一的,新生群里显眼包好像也是他。”
狗蛋浑身冰凉,在对上凤肖那双狭长的眼眸时更是被气哭了,这下自己名声臭了。
看着狗蛋僵硬离去的背影,凤肖淡然道:“没事,小孩儿喜欢哗众取宠,长教训就好了。”
大家也没多在意这小丑,转头就在聊别的了。
凤肖觉得不对劲,自己旁边这人怎么安静得过分。
“龙尹?”他回头唤了一声。
龙尹脸色阴沉地盯着狗蛋离去的方向。
瓶底厚的镜片都遮不住他眼中的晦暗,唇角绷直,可怖的戾气一闪而过。
凤肖以为自己看错了,不由得怔住。
龙尹立刻恢复了往日的嬉皮笑脸:“我去买瓶冰水,一会回来哈。”
说罢就跑走。
*
便利店中——
“可恶!”狗蛋越想越气,把手中的烟头狠狠摔在地上,吓了店员一跳。
“下次要他好看!”狗蛋骂骂咧咧地出了便利店,站在垃圾桶旁吃饭。
好巧不巧,迎面走来个熟人。
龙尹当没看见门口的狗蛋,若无其事地进去买了瓶冰饮,然后若无其事地出门,擦肩狠狠一撞。
冰饮提前被拧开,泼了狗蛋一脸,狗蛋暴跳如雷狼狈不堪:“你眼瞎吗!草,是不是故意的!”
“抱歉抱歉,我近视。”
龙尹笑眯眯地捡起半瓶冰饮,接着举高手臂,将饮料淋了狗蛋个从头到脚。
狗蛋都没反应过来,傻在原地。
“现在,你可以说我是故意的了。”
龙尹眼中的笑意冷却下来,一把捏瘪了饮料瓶,咯吱作响。
第36章 乖,摸摸头 别玩梗了好吗好的
龙尹前脚刚走, 凤肖后脚就觉得不对劲儿。
短发女生提醒道:“要不要过去看看,你朋友脸色不太好。”
“是的,我去看看。”凤肖急忙追了过去, 在马路对面刚好看见龙尹把饮料倒狗蛋头上那一幕。
“你大爷的!”狗蛋像暴怒的野牛, 提拳就要揍龙尹,但龙尹一动不动仿佛专门等他下手似的。
凤肖焦急大喊:“你躲开啊!”
然而他没赶上狗蛋拳头的速度,眼睁睁地看着狗蛋拳头就要捶上龙尹,这时一个壮硕的中年男子闪现怒道:“住手,哪个学院的!”
趁着狗蛋分神几秒的功夫, 凤肖飞步扑开龙尹, 才堪堪躲过那个拳头。
壮硕的中年男子刚从隔壁面馆里出来, 也是穿着红马甲红帽子, 胸前挂着带队老师的工牌, 火冒三丈地扯开狗蛋:“动什么手,怎么回事,叫什么名字!”
狗蛋浑身湿着,气得眼睛都红了, 还没张口就听龙尹说:“老师, 您别怪学弟!”
龙尹扶了扶眼镜,歉意道:“不好意思,刚才出来手滑了,不小心将奶茶滴在了管理学院文法系大一法学三班的狗蛋学弟身上了,是我的错。”
众人:“……”
狗蛋抓狂:“你踏马直接念我身份证号算了啊!”
“行,名字记下来了,回头联系你辅导员。”壮汉老师拎着狗蛋连衫帽道。
狗蛋怒目圆睁:“不是,老师你为啥不记他!是他故意把饮料倒我一身啊!”
“抱歉。”龙尹朝狗蛋标准九十度鞠躬。
“滚啊你祭拜死人呢!”
凤肖眉梢抽搐,但还是配合演道:“学弟, 那你也不能动手啊,如果不是老师及时制止,我朋友就要被你打进医院了。”
故意夸大其词。
龙尹情真意切:“真的非常对不起,我再买一杯奶茶赔你吧。要你实在气不过,打我两下解解气也行,我尽量不晕倒。”
壮汉老师啧啧道:“看看人家两个学长多慷慨,还要给你买奶茶,多大点事儿你就要动手。”
狗蛋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无能狂怒。
他咬牙切齿:“你们玩不起…”
壮汉老师给他后脑勺来一巴掌,皱眉:“这么没礼貌,人家跟你都道歉了还要怎样?本来就是杯奶茶的事,心胸能不能放大一点?去跟人家说对不起。”
在壮汉老师的压迫下,狗蛋后槽牙都咬碎了。
龙尹又化身大度的知心学长,说这孩子好面子,把狗蛋气个半死。
老师也想小事化了,看差不多得了,便拎着狗蛋先回去教育了。
龙尹感慨:“又是机智的一天。”
“机智你个头!”人都散后凤肖终于忍不住骂他:“你来挑衅他干什么,他挥拳的时候为什么不躲开,如果我来晚了呢,如果旁边没有老师呢,龙尹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的?”
龙尹却一脸惋惜道:“其实原计划是让他打一拳的。我手机偷偷录像呢,回头拿着这录像能让他记大过。”
来自大学生朴实无华的报复。
凤肖好气又好笑:“所以代价是你要被揍?”
龙尹无所谓地耸耸肩:“我又打不过你们武术部的,我只是个死宅。”
罢了他终于发觉凤肖要被气炸了,眼睑都红了。
龙尹哄他还不忘犯贱:“好了好了我们不气了哈,哥哥给你呼噜呼噜毛,坏人都被赶跑了。”
手爪子很欠地揉乱了凤肖发型。
凤肖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抛弃清冷人设,抓着他手腕就是一口猛咬。
“你又想跟高中那会儿一样是吧,”凤肖眼睛蒙上一层水雾,依旧凶巴巴:“为了我跟别人打架然后一身伤?”
看上去0战斗力的死宅男大摸了摸鼻尖,切了一声道:“我乐意,你管我。”
第37章 凤肖,我罩的,懂 野猪竟是我自己……
谁看龙尹都会判定他是个安分老实的死宅。
黑框眼镜+宽松卫衣, 下一秒就要掏出个初音未来大嘴包挎上,露出一抹二刺猿の幸福微笑。
然而谁都想不到老实人高中还打过群架。
高中那会儿大家都长得乱七八糟的,而宛如女娲毕设似的凤肖, 穿着枣红色的棉袄校服都收到了情书。
那时龙尹还不知道他的性取向, 天天勾着凤肖的脖子吐槽社会险恶,动员他以后一起去养老院当快乐单身汉。
凤肖黑眸一转:“你不结婚?”
“国家尚未富强,怎能儿女情长。”龙尹用播音腔中二道。
凤肖没说什么,转头将视线投向了走廊外绚丽的晚霞。
第二天上学时,龙尹推着自行车在他家门口等了好久, 敲门也没人开。
忽然里面传来叮铃咣当砸东西声, 还有凤肖和他父亲的争吵声。
片刻后, 木门拉开一条缝, 凤肖红肿着泪眼强颜欢笑道:“你走吧, 我今天请假了。”
到了学校龙尹才知道,凤肖昨天跟群小混混打架了。
虽说是他正当防卫单方面暴揍小混混,但原因却让龙尹走神了一天。
小混混暗恋的姑娘给凤肖塞情书,凤肖很礼貌地当面婉拒了那个姑娘, 却被小混混偷听到了原因。
凤肖道:“对不起, 这份心意我不能接受。不是你的问题,是我…喜欢的是男生。”
小混混趁机大做文章,带着帮精神小伙儿来堵凤肖,然后全被他揍个鼻青脸肿。
古板的凤爹大发雷霆,他希望儿子成为战狼似的男人,谁知儿子却坦然承认自己出柜。
望着空荡荡的课桌,龙尹发呆了好久。
第二天午休时凤肖终于来上学。
班上没几个人,回宿舍的回宿舍,吃饭的吃饭, 还有几位黑客哥在研究着白板。
这让凤肖才稍稍放松。
他精神萎靡,缺乏睡眠眼眶乌青,仔细看眼睛还没有消肿。
同桌的龙尹正趴在桌子上睡觉,凤肖也没打扰他,估计小混混这一闹人尽皆知了。
龙尹应该也知道了,自己的性取向。
虽说他俩从小一起长大,但来的路上凤肖都想好了。
如果龙尹接受不了他是同,他也不会纠缠这份友谊。
他轻轻地放下书包,却发现抽屉里多了个红盒子。
打开盒子,是一对闪闪发光的星星形状耳钉,今年很流行的款式。
盒子底下压着张纸条,上面中二的语气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做你自己,穿洛丽塔也好,喜欢男生也好,哥们永远是你坚强的后盾。
(PS:啥时候打耳洞我陪你去)
罢了画了个比拇指表情包。
凤肖鼻尖瞬间就酸了,好几天的委屈一涌而上,抱着书包无声啜泣。
龙尹压根儿没睡,感应到凤肖在掉金豆豆后连忙抽纸安慰:“好了好了,做猪呢,最重要的就是开心。”
凤肖抬脸,漂亮的小狐狸眼哭得委屈巴巴,不知道是该先谢谢龙尹还是先骂他一句。
忽然,凤肖目光一滞:“你下巴怎么了?”
龙尹若无其事地挡住淤青:“骑车摔了。”
“呸,把手拿开让我看看。”
“哎呀你…”龙尹无奈地被他捏着脸观察:“真没啥。”
凤肖又不傻,这是打架的伤痕。
龙尹下巴和眉梢处一片淤青,嘴角有个小小的伤口,藏在袖口下的手腕好像也红肿。
凤肖怔怔地松手。
龙尹摸了摸脖子漫不经心:“那几个小混混我把他们挨个儿都揍了。虽然没有缺胳膊断腿,但至少我心里痛快了…大仇已报,免得他们以为你背后没人似的。”
秋日暖阳斜斜地洒入窗户,将少年蓬松的黑发染得金灿灿的,跟那对儿星星耳钉一样,耀眼夺目。
“小时候我不是都发誓了嘛,”龙尹扭头错开视线:“我罩你,谁也不能欺负你。”
凤肖沉默良久。
龙尹会个屁的打架,他连引体向上都费劲儿。
他不敢想象龙尹跟他们打架时的样子,不顾疼一股冲劲儿地扑上去。
自己挨了多少打不重要,自己揍了他们几拳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替凤肖出气了。
让那群混混知道,凤肖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欺负的。
龙尹可能也知道自己很蠢,又菜还找他们打架,刚准备开口自嘲几句缓解气氛,就见凤肖带上了星星耳钉。
龙尹震惊:“你啥时候有耳洞的。”
“我从小就有。”凤肖翻了个白眼。
可能是秋阳太热了,凤肖双颊泛着微红。
少年清俊秀美,脸上尚有一丝未褪的青涩。
他微微偏头,撩开乌黑的碎发,耳垂上的星星耳钉夺目成熟,与他眉眼间的清冷反差强烈。
少年眸光潋滟,红着脸小声道:“说好看。”
“废话肯定好看啊,”龙尹大赞特赞:“我的眼光配上你的颜值,是宇宙无敌爆炸的存在!漂亮死了!我买的时候柜姐强烈推荐,问我你是什么样的五官什么样的气质,我说我朋友是世界第一美人,破铜烂铁穿他身上都好看得要死!”
凤肖耳垂发烫:“别说了。”
“不过。”
龙尹的声音慢了下来。
他撇头,故作心不在焉道:“你不要早恋,高中不要谈恋爱。”
“知道。”
“以后长大了,如果你有喜欢的人,也必须先给我看看再谈。”龙尹别扭道:“我从小护的白菜,不是什么野猪都能拱的。”
第38章 猫猫:偷看?咪? 早知道承认看他洗澡……
大齐 太和殿
殿上噤若寒蝉, 谁也不敢发出声响,宫女太监们都压着脚步在做事。
似乎暴君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喜怒无常。
这点在龙胤身上格外明显。
前些天能拉着太监亲切地唠嗑, 这几天就打了那个太监板子。
原因是那太监见陛下正饮茶休憩, 于是就像前几天似的谄媚地凑上去给陛下讲相声,还欢快地打起了快板。
龙胤 红眸幽幽地盯着他。
那太监还以为皇帝不喜欢快板,忙道:“陛下我还会说评书,根据您写的弟弟夺嫂子那场戏改编,我唱给您听?”
皇帝冷笑一声, 没有像几天前那样还给自己捧哏。
喜怒无常, 现在该怒了。
“快板不错。”龙胤放下茶杯, 似笑非笑:“一会儿挨板子时嘴里叼着, 什么时候把快板咬碎了, 板子什么时候停下。”
太监脸色惨白地被拖走。
殿中又恢复了宁静。
宫人小心翼翼地给暴君梳发戴冠,玉齿按摩着头皮,龙胤闭目养神。
他不在的这七天,冒牌货都干了什么蠢事。
愚蠢至极。
见龙胤蹙起了眉心, 盘发的宫人吓出了冷汗, 好在最后他没说什么。
龙胤沉思。
冒牌货先是去翻墙拜师,脸上涂满墨水请李老臣出山辅佐;
又是用低俗幼稚的戏码去卖菜,顶着天子的九五之尊,写下狗血的话本吸引眼球。
想到这龙胤就青筋冒出,他用自己身体干了多少丢人的事。
不过冒牌货已经死了,龙胤心里舒服了不少。
总之这几天,他心情还算不错。
头发盘好,金冠仿佛盛开的莲花形状,固定着端端正正的四方髻。
铜镜中人鬓若刀裁俊美无双, 一双桃花眼本该深情,却因暗红的眸色氤氲着杀气,淡漠的神情看世间一切都宛如蝼蚁,可有可无。
最是无情帝王家,龙胤也不认为这世上有什么东西能让他感兴趣。
直到一撮飘扬的呆毛在视野中出现。
龙胤放下镜子,面无表情。
凤十一双手背后,紧张兮兮。
“陛下,”凤十一严肃认真道:“我找到那日偷看陛下沐浴的小贼了。”
龙胤勾了下嘴角,表示有兴趣。
“小贼就是它!”凤十一从背后掏出只肥嘟嘟的橘猫。
橘猫:“喵。”
“虽然很不可思议但真相就是如此。”凤十一正色道:“陛下,我已经好好惩罚过这只坏猫猫了。饿了它一个时辰没给小鱼干吃,它已经瘦得皮包骨了,您就原谅它吧。”
橘猫肚子弹了一下,DuangDuang的。
龙胤欣赏完了他的胡说八道。
凤十一心虚地用橘猫挡住了自己的脸。
“看来是国师的狸奴胆大包天。”龙胤从桌上拾起了一颗葡萄丢过去,橘猫立刻欢快地追葡萄去了,空留亏心的凤十一尴尬地绞手指。
“是狸奴也就罢了。如果是人,朕非要将这小贼绑起来拷问三天三夜才是。”龙胤漫不经心地擦去指尖上湿淋淋的汁水。
凤十一懊悔万分。
可恶,早知道有这么好的事情就承认了。
正在君臣二人各怀鬼胎时,殿门口传来大太监的叫苦:“哎呦土大人~陛下今儿不见任何人,您就别为难咱家了~”
土大人坚定道:“不行,我一定要感谢陛下,给我的亲亲陛下送福利!公公请您松开发财的小手,我让小管家也给您送份原价999文的蔬菜大礼包,只限今日!”
第39章 万字肥章看个爽! 盗文狗死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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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齐太和殿
土大人露出个质朴憨厚的笑:“陛下。”
龙胤:“……”
土大人不像是来面圣, 倒像是老家来探亲的。
左手一只扑腾的鱼,右手一捆奶白菜,背后还背着个大缸子。
鱼尾湿哒哒的腥水甩得满地都是, 领他进来的太监捏着鼻子一脸幽怨。
土大人毫不在意, 放下东西扑通跪地,先给陛下磕了三个响头。
“陛下,要不是您帮俺们,估计俺们那个村的菜都要烂地里了。”土大人感激道:“他们都说您是狗皇帝,但在俺心中您是明君, 等俺回去就给您辟谣。”
龙胤头隐隐作痛。
“喔特别是您教俺们卖菜的小技巧, 可实用了。”土大人咧嘴露出一口白牙:“虽然感觉有点怪怪的, 但每次喊出‘给家人们送福利’时, 俺就可自信了!还有您写的那些话本, 弟弟抢嫂子……”
“爱卿还有什么事吗?”龙胤脸色阴沉,想赶客。
他瞥了眼身后的凤十一,凤十一默契地点点头,上前抱走了鱼和蔬菜, 正气凛然道:“东西留下你人可以走了, 以后东西来就行。”
龙胤眉梢抽搐。
“等等凤大人,还有这个。”土大人忙掏出身后的玻璃缸子,骄傲道:“这是俺娘亲手酿的蜜酒,是用冰糖和十年一开的蓝莲浸泡发酵而成,甜而不腻香醇入喉…抱歉俺又扯远了嘿嘿,俺要回老家了,这个送给您。”
琥珀色的酒水中泡着盛开的蓝色莲花,龙胤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东西。
土大人已经走了半个时辰,但殿中还有挥之不去的鱼腥味, 和泥土的芬芳。
龙胤知道,土大人谢的不是他,而是冒牌货。
暴君的嘴角牵起抹冷笑。
“凤十一。”
“我在。”呆毛竖立,凤十一单膝跪在龙胤身侧,认真聆听。
龙胤本想阴阳一句“冒牌货比朕还会当皇帝”,可对上凤十一清澈明亮的眼神时又吞了回去。
“陛下不必被扰乱心神,冒牌货的邪魔歪道怎能与您的丰功伟绩相提并论,您在十一心中是最厉害的。”凤十一认真道。
龙胤被他看透了心思,轻咳了两声遮掩尴尬:“朕…”
“陛下就是最棒的!”
“朕说…”
凤十一急了:“陛下天下无双无所不能英明神武德高望重!”
“够了。”龙胤忍无可忍捏住他脸,凤十一口齿含糊地坚持说完:“功德无量!”
龙胤右眼皮一跳:“你像是在念朕的谥号。”
他看见凤十一无形的尾巴在疯狂摇摆。
虽嘴上说着让凤十一住口,但龙胤心情很明显比方才好很多,眉头都舒展开了,还要压着止不住勾起的嘴角。
“咳咳。”龙胤恢复面无表情,单手托着下巴遮掩着嘴。
凤十一投来热切的视线。
“以后说话,可以含蓄一些。”龙胤淡漠道。
“可是,”凤十一懵懂地绞着手指:“十一只会说大实话,不会像陛下的文臣那般引经据典弯弯绕绕。崇拜陛下,还要遮掩吗?”
龙胤深吸一口气,揉捏着眉心不予回答。
“您很热吗,您耳廓好红。”
“罚你一个时辰不许张口,现在开始。”
“那喝水可以张嘴吗?”
“……”
*
一转眼到了午膳时间。
龙胤放下奏折,垂眸凝思。
视野中央是一张信纸,上面写着歪歪扭扭的字体,还时不时有几个墨坨。
“尊敬的皇帝哥你好,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躺在宿舍床上,并且正在内心斥责你上次在我作业本上乱写乱画。你问我是谁,哼哼,既然你诚心诚意地发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好了。我是未来人,就是你们朝代再往后过很多很多年的人。并且很不幸地告诉你,咱俩的这种情况叫魂穿。”
后面的字太丑了,龙胤没耐心看下去,便将纸扔进火盆中烧了。
魂穿也好易魂也罢,再也不会出现了。
龙胤放下毛笔挺了挺腰背,见旁边站岗的凤十一依旧噤声,嘴抿得死死的绝不张开。
“你可以张嘴了。”龙胤道。
凤十一眨眨眼。
龙胤遣散了服侍的宫人并且示意他过来,赐座。
见凤十一乖巧地坐下,他蹙眉道:“朕是让你噤声,没说一上午让你不吃不喝,你是不是愚钝?”
在凤十一露出委屈的表情前,龙胤重新拿起了奏折漠然道:“新送来的饭菜,你就在朕这里吃,这是命令。”
凤十一虽为得宠,但身份只是个侍卫。
侍卫跟皇帝同桌吃饭,古往今来皆是大逆不道。
凤十一戳了戳汤勺。
龙胤斜了大太监一眼:“朕说让所有人出去,你不是人?”
大太监看了眼侍卫凤十一,为难道:“陛下,这不符合规矩。”
“朕就是规矩。”龙胤声若寒霜。
大太监灰溜溜地滚后,凤十一开心地拿起了勺子,挖了勺蟹粉豆腐,津津有味。
“好吃唔。”凤十一眼睛亮亮的,晃着呆毛。
龙胤继续批着奏折。
没安静一会儿大太监又着急忙慌地闯了进来,连滚带爬凄厉道:“陛下——”
龙胤烦躁:“滚!”
“陛下不能吃啊,半个时辰前试吃的宫人刚才突然暴毙了,饭里有毒!”
一瞬间,殿中死寂。
好消息:陛下没吃。
坏消息:凤十一都快吃完了。
凤十一大脑宕机,肩膀猛地被龙胤攥住,听他低吼:“吐出来!”
*
如果说伴君如伴虎,那凤十一从小就是虎口夺食的那一个。
龙胤把他从尸体堆儿里捡回来并且“收养”了他,一个已经毫无价值的废皇子和半死不活的小死侍,已经分不清谁比谁更惨。
在没收养小死侍之前,废皇子三天吃一点东西保证活着就行,有啥吃啥;
收养小死侍之后,废皇子还要管他饭,怎么这人一天就要吃一次饭还饿啊?
某天废皇子终于突破内心道德底线,上街偷了个馒头。
热乎乎的馒头一分为二,他还没张嘴时,收养的那个小饕餮就已经吃完了,正眼巴巴地盯着他。
废皇子:“……”
小死侍委屈:“呜呜饿饿。”
最后那半个馒头还是落进了小死侍嘴里。
不是废皇子不饿,是他要收买人心,这是他登基大业的第一步。
他逼着自己忽略空荡荡的肚子,隐忍道:“看吧,只要忠心于我,我不会让你饿肚子的。以后等我登基了,让你吃香喝辣。”
“嗯嗯皇帝哥哥好棒。”小死侍忙着往嘴里塞馒头:“等我伤好了我去扛麻袋养你。”
“笑话,”废皇子冷嘲道:“本王一国储君需要你扛麻袋养我?”
话音未落,他肚子叫了一声。
“扑哧。”
“住口,不许笑。”
小死侍忽然凑过来,白净儿的脸蛋上沾着几颗馒头渣。
废皇子饿得恨不得把他脸咬一口,努力克制住自己冲动,深吸一口气道:“不要离我这么近。”
“皇帝哥哥眼睛好漂亮,”小死侍天真道:“我第一次见红色的眼球。”
“好看?”废皇子冷冷地看他,忽然一把掐住了他的脸,血红的眼眸仿佛鬼魅:“这是溢出来的血,哭红的,还好看吗?”
“就因为本王的娘亲是被宠幸的宫女,从本王有记忆起她就一直被羞辱欺凌。”废皇子声音颤抖道:“最后她当着我和妹妹的面跳井自尽,妹妹被抱走,我被废,那个男人还夜夜笙歌没为娘亲掉一滴眼泪……现在,你还说我的眼睛好看吗?”
不知从哪句起,废皇子已经啜泣不止了。
他掐着小死侍的手也松开,从一开始的低声啜泣到痛苦地放声大哭,单薄的身体抖如糠筛,恨意滔天。
他没指望小死侍听懂自己在说什么,小死侍跟个傻子似的,连皇帝是什么都不知道。
然而,一双温暖的臂弯忽然环着自己。
“哭吧。”小死侍抱着他,手掌轻轻拍着那伶仃的后背。
小死侍不知道怎么安慰人,隐隐约约懂了这个红眼睛的哥哥受了很大的委屈。
他能做的,就是抱着他,任他发泄。
堵在心中的痛苦如决堤,这是出事以来他哭得最丢脸的一次。
情绪发泄后身体竟然舒适不少,谁知小死侍采了朵花给他。
“我不喜欢花。”他声音沙哑道。
“不是的,这里有花蜜,可以吃。”小死侍道。
“……”
这次龙胤没有拒绝。
晨光熹微,天空破晓,鸟鸣清脆。
两个孩子并肩坐在一起,安静地吸着花蜜。
龙胤情绪渐渐稳定,多亏了甜甜的花蜜。
小死侍没心没肺道:“有一次师兄想弄死我,就把我关在狗笼里自生自灭。谁知道狗笼附近有这种花,我靠吃这些花活了下来,他们都以为我是妖怪。”
龙胤听着他说同样凄惨的身世,问道:“你叫什么?”
小死侍苦恼道:“我没有名字只有代号,但我不会写那个字,叫‘萧’,好难的。”
“跟了我,我赐你新字。”龙胤用手在地上写着:“我允许你姓氏为‘凤’,忠心于我,便予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他瞥了眼一脸懵懂的小死侍:“你认识什么字?”
“嗯……1吧。”
“那就叫凤十一。”龙胤将这个名字写在地上。
“凤11…一一,凤一一。”小死侍如获珍宝,开心道:“我有名字了诶!”
“那叫‘十一’,不是一一。”
“好喜欢。”凤十一扑过去,给他的皇帝哥哥一个大大的拥抱,眉眼弯弯:“喜欢这个名字,喜欢皇帝哥哥!”
龙胤脸颊发热,凤十一跟小狗似的蹭着他的脸表达喜爱。
龙胤推都推不开他,又羞又烦,半天憋出句:“大胆。”
可是毫无说服力。
凤十一迷迷糊糊的,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
他仿佛隔着时空眺望着那两个小小的身影,现在饶是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这样对陛下了。
——好羡慕小时候的自己。
凤十一昏昏沉沉地想。
意识如在大海中浮沉,就在凤十一完全陷入黑暗时,忽然耳边炸开一声怒吼:“他要是有事,朕让你们全部陪葬!”
龙胤的怒音将他拉回现实。
寝殿中,他们的陛下血红着眼睛,紧紧捏着小侍卫的手。
龙胤将半昏迷的凤十一揽在自己怀中,不停地给他擦去额头上的虚汗。平日沉稳无情的帝王,如今像失去理智的莽夫似的颤声慌乱道:“别睡,凤十一!”
凤十一强迫自己睁开涣散的双眼,怔怔地望着龙胤开始失焦。
他虽已经看不清,却还是挤出个虚弱的笑:“陛下,以后好好照顾…自己。”
“住口!说什么鬼话!”龙胤眼眶也染上了血色。
“十一死而无憾,最后一面能见到陛下,咳咳…”凤十一眼神迷离,用尽全身力气和陛下十指相扣,仿佛要这辈子都黏在一起。
从他模糊的视角看去,能看见陛下分明的下颌线与喉结。
“陛下,此毒在一个时辰内就能让人暴毙身亡。”太医扑通一跪,惊心胆颤道:“虽然已经用针灸给凤大人延缓了毒性,但、但找到这解药的希望渺茫,请陛下做好心理准备!”
龙胤目眦欲裂:“找!付出多大代价都给朕找来,朕说了,要是他出事你们一个都别想活!”
凤十一耳畔开始翁鸣,他迷迷糊糊地想——陛下的喉结在动,想咬一口。
殿中跪成一片,太医头都磕破了,哭腔道:“陛下不是我们不找,解药名为蓝莲,是西北地区的地产,并且十年才开一次。而这毒,最少一个时辰就……”
“蓝莲!”龙胤瞳孔骤缩。
机灵的大太监恍然大悟,忙尖细着嗓子道:“快把土大人上午带的酒拿来!”
上午土大人来过一趟,他送给陛下的特产,正是蓝莲泡酒,
所有人都喜极而泣,世上怎会有如此巧合之事。
也许是凤十一命不该绝,他在半昏迷状态吃下解毒蓝莲时,脉搏终于平稳,苍白的脸颊也渐渐回血。
有惊无险,绝境逢生。
凤十一终于沉沉地在龙胤怀中睡去。
*
子时,寝宫只亮了一盏烛灯。
国师怀中抱着橘猫,而凤十一就跟那橘猫似的,还依偎在龙胤怀中,睡得很香。
“陛下,其实把凤侍卫放下来平躺更有助于他休息。”国师好心提醒。
结果得到了龙胤一计阴毒的眼刀,剜着他:“就你知道?”
国师:“……”
他就多余说。
“咳,陛下,我有一事禀报。”国师不废话了,直言道:“我夜观星象算了一卦,有个坏消息,冒牌货没有死。”
谁知龙胤没有想象中震怒,而是用一种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神情道:“嗯。”
国师撸猫:“您不惊讶吗?”
“惊讶。”龙胤仿佛自嘲似的冷笑一声:“但如果不是冒牌货多管闲事,土爱卿也不会提着蓝莲酒感谢朕,如果没有蓝莲……”
他顿了顿,胳膊收紧,抱着凤十一。
他眼中尚有一丝未褪去的癫狂,龙胤的声音戛然而止,他不敢想象下去了。
国师也懂了。
冒牌货冥冥之中,救了凤十一一命,也救了龙胤一命,也许更救了大齐王朝。
国师放下舔爪的橘猫,屈膝行礼道:“陛下,臣一家之言姑且说之,您也姑且听之。冒牌货拜师李老臣,从另一方面来说制衡了朝中上官丞相独手遮天的势力,也不算坏事;插手市场卖菜,无论如何给您立了个好名声,也暗中敲打了户部和二王爷。”
他顿了顿,继续道:“臣目光短浅,自认为冒牌货是个奇才,可以为陛下所用,没必要赶尽杀绝。”
国师走后,龙胤沉思了许久。
其实方才国师所说,也是龙胤心中所想。
也许,易魂真不是坏事。
他捡起手边破碎的纸片,是冒牌货写给他的信。
因为字太丑被龙胤烧掉,但他又从火盆中扒拉出来剩余的部分,叹了口气开始辨认。
“我叫龙尹,跟你名字很像是不是哈哈哈!以下是我送给你的魂穿指南,不知道咱们要穿越几次,但你按照我写的做,在现代可以过得正常点。我的身份是大学生,就是成年后的学生。我有一个发小叫凤肖,他有点高冷且有洁癖,不过很傲娇……”
凤十一悠悠醒来,发现陛下正一手揽着他,一手捏着纸片在看什么。
凤十一对吃解药没印象,一觉醒来身上不疼了呼吸也正常了,他以为自己已经死翘翘了,这是地府里的幻想。
好真实,凤十一怔怔地想。
龙胤察觉怀中人苏醒,放下纸片垂眸望他,还没开口就听小侍卫傻愣愣道:“好幸福。”
龙胤觉得好笑:“你在幸福什么?”
“幸福在过奈何桥前,有这么真实的梦境。”凤十一呆毛翘起,喃喃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龙胤不悦:“谁教你的这些话?”
凤十一没理他,从被子中钻出来,双手揉搓着陛下英气逼人的双颊,喃喃道:“鬼也有温度吗?”
龙胤挑了下眉毛。
他没阻止凤十一,他倒要看看这傻子要做什么。
凤十一揉搓完觉得此生无憾了,又钻回了他怀中,幸福地等黑白无常来勾魂。
龙胤戏谑:“这样就满足了?过了奈何桥,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话语间暧昧不明,凤十一想想也有道理,决定做大胆的事情。
他依靠在龙胤怀中,视线自然落在龙胤的喉结上。
陛下身形高大,喉结自然也不小,喉结中央还有一颗红色的痣。
龙胤耐心地等着他下一步动作,不知道他是要求自己摸摸头,还是讨要个拥抱。
忽然间,一股酥痒的电流直击龙胤头顶,他浑身猛颤差点抱着凤十一摔地上。
“鬼陛下请不要动,我马上要走了。”凤十一像发现稀奇玩意儿似的戳戳陛下喉结,又用指甲搔刮着那颗红痣,这个痒直接搔在了龙胤心底。
青筋从额头一直绷到手腕,他终于忍无可忍,一把钳住凤十一的手腕,咬牙切齿道:“有解药,你没死!”
凤十一的表情从迷糊到疑惑,又从疑惑至惊恐,罢了满脸羞红结结巴巴道:“不、不是,我、我我……”
任何解释都如此无力苍白,凤十一决定装死逃避。
龙胤看起来是真生气了,放下他就直接走出了房间,头也没回。
凤十一把自己蒙在被褥中呜呜懊悔。
懊悔了几分钟,又把头从被子中钻出来。
黑暗中,他看了看自己手指,指腹上仿佛还有方才的触感。
——陛下在因他战栗。
凤十一脸上浮现丝痴痴的红晕。
真的死而无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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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大 920男寝
龙尹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阴暗扭曲的死宅,还当上了课代表。
还是安塞腰鼓的课代表。
是可恶的皇帝哥给他竞选的!
这跟帮人代课后竞选了个班干部有什么区别,最重要的是他也不会安塞腰鼓啊。
龙尹欲哭无泪地看视频练习。
汤圆刚回寝室就听到炸裂的发狠了忘情了没命了,无情嘲笑道:“要不你求求皇帝哥,每到选修课时就跟你互换吧。”
“呸,那我每周都要死一次。”龙尹颓废地摊在电竞椅上,翻着手机:“那天请假好了,熬不来了。”
大学生活就是充实而又空虚着,仿佛什么都没做,但每天还是累得要死。
龙尹葛优躺。
汤圆唏哩呼噜吃着油泼炸酱面:“你和凤肖商量出来对策没,万一下次皇帝哥还要夺你狗命咋办。”
龙尹摆烂:“死吧。”
“别介啊,你要死了谁陪我一起挂科啊。”
龙尹懒得骂他。
说归说闹归闹,他这几天其实真的思索过这个问题。
最简单粗暴的方法就是休学回家。
凤肖气笑:“你回家就不危险了?叔叔阿姨还有快高三的小遥,万一你在这个节骨眼出什么事,怎么跟他们交代?还有你让他们怎么接受穿越的事情?”
凤肖说得对,于是龙尹开始搜索S市精神病院。
然而精神病院太贵了,龙尹看了眼残忍的余额,决定买根绳子放在寝室,下次皇帝哥来直接把他绑住就行。
回忆结束。
汤圆嘬着绿豆汤:“其实我还蛮喜欢皇帝哥的,因为他的X付宝要与民共享。”
龙尹:“你不说我都忘了,还钱。”
汤圆谄媚:“哎呦呦臣妾头晕,臣妾要睡觉。”
说罢爬上了床。
龙尹伤感地抱着Miku殿下棉花娃娃。
汤圆探头,嘶了一声:“你说皇帝哥和你长得很像,那有没有种奇怪但合理的可能。”
龙尹:“曰之。”
汤圆憋笑:“他是你祖宗。”
龙尹愣了三秒,从椅子上跳起来:“你别说,你还真别说!对啊有这个可能啊,我们之前怎么没想到?”
“皇帝哥是我祖宗,然后凤十一是凤肖的祖宗。”龙尹如梦初醒:“原来我们俩祖宗都玩得这么好,汤圆难道你是爱因斯坦?”
汤圆尴尬地嘿嘿了两声,拉起帘子回避。
其实他在看搞笑视频,一只猴子和一个人长得很像。
然后就联想到了龙尹。
这可是个巨大发现,龙尹决定去找凤肖分享这个惊天动地的秘密,顺便吃饭。
刚巧外面天空灰蒙蒙的,龙尹抓起两把伞就朝他们学生会活动部走去。
介于S大的奇葩制度,学生会主席一向是由大四学生来担任,所以都是大三下学期开始竞选。
在学生会当牛做马装了三年孙子,苦尽甘来的时候到了。
竞选上主席,不仅能挂个闲职轻松摆烂,把事情推给下面做;
最重要的是享有保研名额。
龙尹撑着伞蹲在墙角cos蘑菇,不得不说他有时候打心眼佩服学生会。
能将清澈天真的大学牲们调.教成心机颇深的老油条,还没当上总裁就一股子官腔儿。
幸好他不考研也不竞选,学生会也管不着他。
几分钟后果真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龙尹起身瞅手机,给凤肖发的消息他一直没回,但活动部中已经散会。
他不想进去闻官僚主义的味儿,就耐心地站在门口等凤肖。
终于凤肖回信息了:晚上和一位学长吃个饭,你先回。
龙尹发了个吐舌头的表情包,刚准备把伞放在地上给他拍照时,就听见两个熟悉的声音说说笑笑,同他擦肩而过。
一个声音是凤肖,一个声音龙尹这辈子都忘不掉。
是介于普通话和方言之间,但仔细听又能听出些许毛子腔。
没错,就是那个毛子。
龙尹眉毛抽搐,一个箭步追上去,伸手扯了扯他们的伞。
伞下两人回头,凤肖惊讶:“你没回去?”
另一人,金发碧眼,高鼻深目,是副外国面孔,见到龙尹惊喜道:“哦天啊亲爱的达瓦里希,竟然能在这个学校见到你!三年不见,你还是这么的栩栩如生!”
龙尹拳头硬了,这厮绝对是故意的。
他假笑道:“是啊,绿茶学长,好久不见。”
“不不不小朋友,再纠正你一遍,我叫吕察。”毛子哥优雅道。
无形的火药味在此刻弥漫,凤肖见情况不对,打圆场缓和气氛道:“咳咳龙尹,学长你见过的,跟咱们也是一个高中,比咱们大一届。”
“是啊我当然记得学长。”龙尹硬是挤到了两人中间,挡在凤肖身前微笑道:“毕竟英语稀烂的留学生也是第一次见呢,学长这是回来考第八次四级?”
“纠正你一点,我是回来考第七次,因为上次忘记报名了。”吕察学长真诚道:“还有,你现在可以喊我学长,下半年就可以喊我老师。”
碧绿的眼球转了转,得意洋洋:“这次回国我就不走了,我留校当俄语老师了。”
“真是个噩耗。”龙尹皮笑肉不笑。
“行了行了,”眼见着火药味越来越浓,凤肖扯了扯龙尹的袖口:“学长是来帮我竞选的。”
龙尹不爽,没说话。
“既然见到都是缘分,要不你也跟我们一起去吃饭?”吕察学长朝龙尹抛了个媚眼。
龙尹一阵寒恶,瞪着死鱼眼道:“吃。”
吕察失望道:“你们中国人不是很含蓄吗,应该说一句‘恭敬不如从命’?”
龙尹撑开了伞,勾着凤肖肩膀远离他,呵呵道:“我们还有句古话,‘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
众所周知,毛子是种很神奇的生物,吕察学长更是奇葩中的战斗机。
高中时随父母来中国,当起了老老实实的苦逼高中生。
大家看他是歪果仁以为他英语很好,于是在某次月考时都抄他的,结果没一个英语高于30分的。
大家愤怒地要收拾他,彼时还是小毛子的吕察莫名其妙被堵巷口,结果被路过的凤肖救了。
从此之后,凤肖的课桌上每天都会出现一只刚摘的玫瑰花。
然后龙尹就把吕察告了,吕察赔了学校园丁师傅一百块钱。
回忆结束,冤家路窄。
地铁上,吕察有位置不坐非要站着。
身姿笔挺,一手扶着拉杆,另一手捧着本跟砖头似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读到感动情节还忍不住用俄语朗诵,吸引了不少人目光。
龙尹光是看他都忍不住脚趾扣地,转头对凤肖幽怨:“和这种人接触干啥,你不觉得他很奇葩吗?”
凤肖莞尔:“他有利用价值啊。”
龙尹无言以对。
他深吸了一口气,恳切道:“凤肖我知道你是聪明人,但瓜田李下这个词你懂吗?万一吕察对你心怀不轨,就像高中那会儿似的。”
凤肖本在刷单词,听他这样说叹了口气,关上手机懒洋洋道:“不会的,毛子都恐同。”
“可是他没有恐同的样子啊!”
凤肖轻笑了一声,侧过头和龙尹对视,狭长的眼尾上翘,眼眸透露着抹意味不明的精光。
今日他穿着身纯黑衬衫,衬衫左胸前有个下垂铁链子的设计,与耳垂上的黄星星耳钉相得益彰。
正经中带一丝狂野。
凤肖手背上还贴着创口贴,是上次被皇帝哥划伤的。
龙尹也不回避,就跟他大眼瞪小眼。
凤肖勾了勾手指,龙尹侧耳过去。
耳畔痒痒的,听凤肖故意压低声音道:“你又不喜欢我,还这么关心我干什么?”
凤肖的声音同他本人一样清冷,像是雪水融化叮铃。
此时他正用他好听的音色说这种俗世凡尘之话。
龙尹猛地弹起来了,比当众朗诵《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的吕察学长还显眼。
凤肖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似乎闪过丝落寞。
罢了继续打开手机刷单词。
龙尹反应过来这是凤肖的恶作剧,又凑过来苦口婆心道:“反正吕察这人一看就不正经,你可利用利用他就丢掉,千万别被骗啊。”
“行行行就你正经。”凤肖不耐烦。
龙尹耳朵痒痒的,揉了揉,又傻兮兮地坐着发呆。
他们怎么这么快就长大了。
是啊,一转眼到了可以谈恋爱的年龄了。
*
“喔我的小达瓦里希们,你们竟然知道我喜欢吃川菜。”吕察学长激动地弹了个舌。
并不,只是因为有券。
龙尹暗暗想。
川菜无论是视觉还是味觉,给人的刺激永远是最炸裂的。
不一会儿吕察学长 就被兔头辣成了伸舌头的狗头。
凤肖也不太能吃辣,这一顿就龙尹吃得最多。
平日里他都会照顾凤肖的口味,吃个口味适中的菜品。
但今日仿佛是对凤肖的抗议,生着闷气来到了川菜馆。
凤肖喝了不少冰水,最后停筷时嘴中的辣意还在隐隐作痛,只好口中含了个冰块。
微麻红润的双唇舔舐着冰块来消肿,凤肖垂着黑浓的眉睫,眼睑到颧骨这一片都染上了薄红。
龙尹良心不安,有点后悔带凤肖吃这家。
“呼,感谢请客。”吕察学长辣嗨了也吃爽了,跟醉酒似的快活:“这家真不错。”
凤肖咬碎了冰块,勉强牵了牵嘴角:“那学生会一事,还要劳烦学长帮忙了。”
“哈哈哈自然自然。”吕察学长笑眯眯:“其实就算你不请我吃饭,我也一定会帮你。”
龙尹翻了个白眼。
“不过凤肖你这么优秀的人,没想到会执着于学生会。”吕察吹了声口哨道:“我还以为你是不屑于搞人情世故那一套的。要说考研,就算没有保研名额,以你的实力也不会失败吧。”
因为辣感,凤肖黑眸有些水光,他笑而不语。
吕察还在自顾自说道:“其实最意想不到的是你没去清北,当年高中老师们可都说你稳了,我返校时还听老师们说…”
“人生哪有一帆风顺,而且S大也不差啊。”龙尹突然打断他。
吕察见龙尹皱眉,又看了看一直沉默的凤肖,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噢,抱歉达瓦里希。”吕察愧疚道:“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提到你伤心事了。”
“这算什么伤心事,只是滑档了而已。”凤肖哭笑不得。
龙尹朝吕察眨眨眼睛道:“咱们学校保研名额也有去清北的吧,还是对口专业。”
“对对是的。”吕察聪明地接话,随后滔滔不绝地介绍起了他们那届的情况。
凤肖喝了口茶。
气氛终究救回来了,龙尹心底松了口气。
可还没放松几秒,吕察这张嘴又贱道:“话说你们俩谈恋爱了吗?”
凤肖差点被茶水呛死。
吕察摇了摇手指:“我的意思是,你们俩分别谈恋爱了吗?”
罢了看了眼龙尹,加上句:“和纸片人谈恋爱不算哦。”
龙尹:“……”
“那学长呢。”凤肖回敬他道:“学长家中不是催得紧吗。”
吕察惋惜道:“所以我跑到这里来了。”
“而且呀,”吕察身体前倾,绿色的眼睛像有蛊惑人的魔力,他勾了勾嘴角道:“我喜欢的人也在这里。”
语气暧昧不明,让人浑身发麻。
龙尹重重地咳嗽了一声,镜片氤氲着雾气,态度生硬道:“婉拒,我不喜欢你。”
凤肖惊讶且疑惑地望向自己发小。
龙尹咬牙切齿,事已至此,唯有发疯方可破解。
他猛地抓起没人动的白酒灌了几口,罢了猛地一抹嘴,眼神杀气腾腾。
吕察:“偶,买,噶。”
龙尹撑着桌子,疯前冷笑了一声,接着疯狂输出:“谢谢学长的好意,你接近凤肖其实是为了接近我吧,这里回国也是冲我来的。高中时候送凤肖的玫瑰其实是放错了桌子,我知道你暗恋我很久了但是抱歉我们家不接受男毛子。”
凤肖拽着他皱眉:“你喝醉了,别说了。”
吕察惊恐:“他碰酒会精神分裂吗?”
“呵,”龙尹摇摇晃晃,差点没站稳,罢了又开始吸气呼气:“这次我拒绝你了下次就不要来找我了,免得大家互相挺尴尬的。对了也不要再联系凤肖了,你联系凤肖我会发疯的,不许不许不许再联系他了……”
“龙尹你别说话了,你喝多了。”凤肖试图捂着他嘴。
“天啊。”吕察害怕道:“神秘的酒精力量吗?”
“学长你先走吧。”凤肖歉意道:“下次再好好招待你。”
“OK,OK。”吕察忙抱着衣服跑走了,他怕再待一会儿,龙尹要误会自己娶他了。
吕察走后,凤肖让醉鬼勾着自己肩膀走,好不容易才把人弄上出租车。
喝醉的龙尹跟不倒翁似的,头贴着凤肖才罢休。
凤肖无奈地叹了口气。
“……凤肖。”
“说。”
“凤肖。”
“……”
“凤肖你不许喜欢他,他、他不是个好东西。”
凤肖哑然失笑:“你跟他什么仇什么怨啊。”
龙尹费力睁眼,醉醺醺道:“反正你不许跟他玩,跟我玩。咱俩、咱俩祖上就是朋友,皇帝哥和凤十一。”
出租车司机都忍不住笑出声。
凤肖捏了捏眉心:“你少说两句吧。”
好在龙尹在车上时没有丢人,下了车刚到校门口就开始蹲在大理石球旁边cos同类。
“你走不走,一会儿查寝了。”凤肖耐着性子。
“如、如果我和吕察同时掉进水里你救谁?”龙尹舌头打结,目光期许。
“我谁也不救。”凤肖蹲下,温柔道:“我站在岸上看你们俩扑腾。”
“好。”龙尹满意地点点头:“可以,别救他,你也别陷入危险,非常好。”
凤肖歪了歪头,看着丑态百出的醉鬼道:“那如果我和你的限量手办同时掉进水里,你救谁?”
“救Miku殿下。”龙尹笑嘻嘻。
“滚。”凤肖转身就走。
龙尹忙追上来,拉着他胳膊解释道:“可是只要有我在,怎么会让你掉进水里。”
凤肖虽然微蹙眉心,但脸颊发烫。
龙尹三指并拢举天发誓:“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不会让你受委屈。你是我除了家人之外,最重要最重要的兄弟。”
前面的话凤肖很感动,但“兄弟”这二字出来,凤肖有种掐死他的冲动。
怎么会有人愚蠢到这种地步,他妹妹都能看出来,他就这么眼瞎吗?
“好。”凤肖把袖口从他手里无情抽出,冷哼一声故意挑衅道:“那你阻止我谈恋爱了,现在让我受委屈的人是你。”
龙尹不甘示弱:“这种事情没有办法,那你委屈着吧。”
第40章 毛子匈奴,沙! 臣退了这一退就是……
龙尹发誓再也不喝酒了, 因为一觉醒来已经六点了。
没错,是晚上的六点。
他懵逼地坐着发癔症,望着窗外浅蓝色的傍晚, 不知今夕是何夕。
刚巧, 汤圆擦着手从厕所里出来,见龙尹醒了玩笑道:“还行,你再不睁眼都要怀疑你死了。”
“去你的。”龙尹又倒回了床上,浑身绵软无力。
汤圆收拾着饭盒道:“我晚上不回来了,便利店夜班。凤肖也刚出门没多久, 估计又是去忙学生会了。”
龙尹打开手机, 上面两条微信。
一条是瑞杏首席福利官, 上新了款香菜冰美式;
另一条是凤肖, 说给他留了包子在桌面上。
龙尹谢恩, 爬下床啃包子。
汤圆换好衣服:“拜拜小龙龙我出门了。”
“等下,我跟你一起走。”龙尹三下五除二塞完了包子,捞上手机钥匙也出了门。
汤圆胳膊肘碰了碰他:“又是去水果捞。”
龙尹鼓着腮帮子咀嚼:“嗯嗯。”
“嗐,我说你人就傻。”汤圆摇摇头:“给人家水果捞打白工, 出力出时间还免费。说你善良吧, 但真没见过人家给钱都不要的。”
龙尹耸耸肩:“谈钱多俗气啊。人家阿姨以前帮过我,叔叔又刚去世。反正我又没事儿做,闲着也是闲着。”
“行,活雷锋。”汤圆唏嘘:“走了,拜。”
龙尹挥了挥手,跟他朝着反方向走去。
S大西门有条小吃街,小吃街拐角有个卖水果捞的小推车,饭点时生意很好。
老板是个五十左右的阿姨,正忙得直冒汗, 看到龙尹来既感激又不好意思:“娃儿又要麻烦你了。”
龙尹嗐了一声,熟练地戴上手套招呼道:“后面的同学排队哈,我这里也可以买,不要酸奶的提前说。”
有了龙尹的帮忙,水果捞阿姨明显效率快多了。
大学生们也自觉,排好队后乖乖地扫二维码付钱。
新鲜干净的小摊被酸甜的果味包围,随着酸奶桶见了底,阿姨终于卖出去最后一份水果捞。
不知不觉饭点高峰也过去了,龙尹忙了一小时。
终于可以坐下喘口气,龙尹刚打开手机,就见阿姨给他发来个红包。
“阿姨。”龙尹故作埋怨的语气:“我大一就在您这儿吃,都快三年了,您这样就见外了啊。”
“你这傻娃儿,今天必须收着,不然下次不敢让你来了。”阿姨半开玩笑道:“他爸意外去世这半年,你隔三差五就来帮忙。要不是你啊,我估计早就带孩子回老家了。”
阿姨话已至此,龙尹不得不收了。
打开一看,是个五百块钱大红包。
正好隔壁小学放学,阿姨去进货,龙尹帮忙看摊顺便陪着她儿子写作业。
水果捞阿姨的儿子是个三年级的小胖子,肉乎乎的手打开作业本,龙尹蹲下一瞧:“作文《我的梦想》,我的梦想是当皇帝……”
龙尹忍不住笑出声。
小胖子神气道:“龙尹哥哥,等我当上皇帝就收购你们学校,然后让你当校长,让我妈妈当食堂老大!大家都来吃我们家水果捞!”
“好好好,我等着这一天。”龙尹忍俊不禁。
小胖子手舞足蹈,从书包里拿出美猴王面具非要给龙尹玩。
龙尹连劝带哄好一阵才让他安分下来,老老实实坐在塑料板凳上编作文。
龙尹托着脸看他,百无聊赖道:“你相信穿越吗?”
小胖子来了精神。
龙尹嘶了一声,神秘地眨眼:“假如你真和古代的皇帝互相穿越了,你会做什么?”
小胖子毫不犹豫:“发扬我们家水果捞,我从古代开始卖,这样我妈妈在现代就是水果捞大王了。”
“好想法,有创意。”龙尹赞许道。
这时,头顶倏然传来令人讨厌的声音:“老板,来两份果切不加酸奶。喔我的小达瓦里希,又要让你破费了。”
“水果捞而已,没多少钱。”另一个声音清澈如泉道。
龙尹炸毛,僵硬地蹲在他们视觉死角一动不动。
小胖子欢快地丢下笔跑过去,仰着小肉脸道:“我妈妈一会儿就来,两位大哥哥能稍等吗,谢谢!”
“今天只有你一个人啊。”凤肖温声道:“当然好了,我们在那边的大排档坐着,不着急。”
“好嘞,谢谢漂亮哥哥!”小胖子敬了个礼。
“wow,可爱的小熊。”吕察笑出一口白牙。
待两人转身走去,龙尹才发现自己刚才是多么搞笑。
他又没杀人放火,干啥要鬼鬼祟祟地躲着他俩?
好怂,好憋屈,龙尹嘴角抽搐。
终于阿姨带着新鲜水果回来了,切好后龙尹自告奋勇给他俩送过去。
送过去之前借了阿姨的东北大花罩衣,套上了小胖子的美猴王面具,气势腾腾地朝着大排档进攻。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仿佛跟捉.奸似的。
虽然自己昨天喝多了,但劝凤肖远离这个绿茶学长的记忆还是有的。
凤肖怎么不识好人心,龙尹恨得牙痒痒。
“两位的果切,久等啦~”美猴王面具夹着嗓子道。
“so酷!”吕察看啥都新奇。
凤肖低头回消息,都没看美猴王一眼。
送完后龙尹没有回去,而是自然而然地蹲下,与烧烤摊削土豆员工融为一体。
因为这个视角可以看见他俩在干啥,说话声音也一清二楚。
龙尹觉得自己在当贼。
吕察吃得吧唧吧唧:“你也别太担心,那个人虽然跟你有竞争力,但我认为你肯定能当选。”
凤肖舒展开眉心,苦笑着摇摇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希望吧。”
看来是在谈学生会的事,龙尹稍稍放心。
“真的,你比他有优势。”吕察微笑道:“你长得好看,谁不喜欢?”
龙尹:……
刚放下来的心,又提上去了。
好在凤肖不吃这一套,装作听不懂吕察的言外之意,礼貌道:“学长别开我玩笑了,长得好看又不能保研。”
干得好,凤肖。
龙尹握拳。
“不过话说,那位小朋友怎么没来?”
凤肖拿起杯子抿了口水:“你是在说龙尹?”
“对对对,哎呀瞧我这记性。”吕察做作的拍了下额头,别有深意道:“我平常记性挺好的,但这位小朋友的名字实在记不住。也许是你太耀眼,和你站在一起总能让人忽略他。”
龙尹满脸黑线,这不就是拐着弯的嘲笑自己存在感低,不配跟凤肖玩。
虽然,好像,事实也的确如此。
凤肖这次没有回避,放下纸杯抬眸看他,认真道:“学长什么时候开始近视的,要尽早配眼镜啊。”
这下轮到吕察无言以对。
凤肖的语气太过严肃,态度太过关切,导致没人能分辨出来这是普通的关心还是刻意的阴阳怪气。
偷听的龙尹掐着自己胳膊努力不笑出声。
“哦我的小朋友这只是个玩笑。”吕察无奈摊手:“七年之痒都过了,你们感情还是这么好。”
凤肖“嗯”了一声。
“那你是要跟他‘好’一辈子吗?”吕察动了动绿色的眸子。
龙尹和凤肖同时停住了动作。
以吕察这张嘴,他肯定说不出什么好话。
吕察捕捉到凤肖脸上一闪而过的破功,慢悠悠道:“唉,好羡慕哦。仿佛有了他的存在,凤肖你谁都不愿再亲近了呢。”
凤肖云淡风轻道:“学长别再乱点鸳鸯谱了,龙尹他…不是少数群体。”
龙尹静静地听他们聊着。
“有道理,如果他也是弯的,你们俩估计早就惨不忍睹了。”吕察道:“黏腻得惨不忍睹。”
死毛子不会成语就不要乱用啊!
龙尹攥拳。
“no,no,no。”吕察晃了晃手指头,够了勾手示意凤肖凑近。
可恶他们在说啥啊完全听不见了。
龙尹抓耳挠腮。
“他又没谈过恋爱,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弯的呢?”吕察笑吟吟:“我们来做个游戏吧,测试测试他这个‘直男’有多么关心你。”
凤肖眯了眯眼。
龙尹蹲在地上模拟削土豆,穿着罩衣和塑料面具,自认为隐藏得很好。
然而不知死毛子说了什么,凤肖和他起身走了,在手摇柠檬茶摊铺前驻足。
“那位小朋友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偷听我们说话呢。”吕察抬腕看了看手表,调笑道:“现在给他一杯奶茶时间。在这杯饮料做好前,他会继续跟上来吗。”
凤肖叹了口长长的气:“真是无聊。”
吕察笑道:“真觉得无聊你也不会答应了。嘘,游戏开始。”
五彩霓虹灯绚丽夺目,耳畔皆是年轻人们聊天嬉笑声。
凤肖眼神涣散,视野凝聚成一个小小的点,随着摇晃的柠檬茶散成点点虚光。
龙尹,会跟上来吗?
既然他讨厌自己跟吕察接触,他会大大方方地走来,拉住自己的手腕一起逃离这里吗?
会对吕察霸气警告,从此以后不许出现在自己面前吗?
会耳廓通红十指相扣地把自己壁咚在角落,脸红地逼问“选我还是选他”吗?
凤肖眼神黯淡下去。
很显然龙尹不会的,龙尹的立场只是发小而已。
以他对龙尹的了解,龙尹最多只是阴阳怪气一句“臣退了,这一退就是一辈子。”
凤肖深感无力:“不玩了。”
谁知话音刚落,身后真传来龙尹的声音:“凤肖。”
吕察惊讶道:“哇哦出乎我的意料,你真敢过来。”
只见龙尹踉跄了几步,扶着凤肖的肩膀站稳,抬眼皱眉道:“匈奴?竟然还没灭族。”
吕察:“???”
黑卫衣男大仿佛换了个人,蔑视地昂起头:“落单的匈奴,应杀之以绝后患,朕精兵何在!。”
凤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