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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乌山 关你屁事。

    林毅打电话給林书殊是劝她放下梁成舟。

    时间回到十分钟前。

    梁成舟去林毅房间拿文件有自己的目的, 他跟林毅明确表达了自己对林清竹的心意,他喜欢的姑娘是林清竹,跟林书殊没有任何可能。

    他原话是这么说的:“林叔叔, 我喜欢清竹, 正在追求她, 以结婚为目的的追求。”

    林毅闻言非常惊讶, 语气透着不可置信,“你不是跟书殊两情相悦吗?”

    “绝无可能。”梁成舟不知道林毅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也不知道他听谁乱说的。一脸认真地解释,“我从来没喜欢过林书殊。”

    “我爱的人是清竹, 如果她没有出国读书, 我现在应该不是叫您林叔叔, 而是跟她一样的称呼。”

    林毅看得出梁成舟的认真, 知道他说的是真话。

    沉默良久, 给出了一段意味深长的话,“成舟, 你是个好孩子,各方面都很优秀,叔叔一直很好看你。但我必须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诉你,你选清竹,不明智。”

    “在事业上, 她对你不会有任何助力, 林家的一切,我没打算留给她。还有一点,你应该知道,清竹那孩子打从生下来,根儿里就带了病, 长寿是难事,诞育子嗣亦是难事。”

    林清竹很小的时候就有算命先生说过:这孩子虽生得富贵,但命薄无亲缘,若能平安长大,已是极幸。

    梁成舟扯了扯嘴角,不在意地笑了,“林叔叔,您说的那些,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

    “清竹打小体弱多病,无父母疼爱,只有一个爷爷照拂着长大,活得小心谨慎,极没有安全感。我心疼她,她自十五岁跟在我身边,我跟养了个小娃娃似的,看着她一点一点长高,一天一天长大,我见过她的敏感脆弱,也目睹过她快乐的笑颜。她的每一面,我都真心喜欢。”

    “以前她小,我没往男女之事上想,当她跟问夏一样是亲妹妹,打算以哥哥的身份照顾她一辈子。但从她出国后,我发现我离不开她,想她时时刻刻都在我身边,想她永远陪着我,想娶她做我的妻子。”

    “我没喜欢过别的女生,也从没想过娶别人。”

    “这辈子,我只要她。”

    梁成舟说完没有任何情绪波澜,他不是在征求林毅的同意,只是想让林毅知晓,自己对林清竹的心意,希望他不要再乱点鸳鸯谱。

    以前没解释,是因为林清竹不在,他觉得没必要也没心思解释,他跟林书殊本就什么都没有。

    但现在林清竹回来了,也误会了,更不开心了。

    不然之前在饭桌上,林清竹不会说谎撇清跟他的关系,也不会闷头吃那么东西。

    她难受了。

    林毅听完有震惊也有遗憾,遗憾林书殊的单相思。

    因为陶舒的关系,他对林书殊爱屋及乌,加之那孩子性情开朗活波,很讨人喜欢,又常年养在身边,他是真心把林书殊当亲生女儿看待。

    年初在陶舒口中得知她钟意梁成舟,且两孩子像是情投意合,他跟陶舒都一致认为两孩子的家世和样貌都极为相配,从那之后就有意撮合着。

    他跟梁定都是儿时好友,可以说是看着梁成舟长大的,本就对梁成舟各方面都极其满意,自然乐意他当自己女婿,为这事还高兴了好一段时间。

    结果到头来,梁成舟是真要成自己女婿了,女儿却不是他想的那个。

    林毅震惊的是,他竟不知道,梁家父母应该也不知道。梁成舟跟林清竹之间,羁绊居然如此之深,感情已经到了如此非君不可的地步。

    他从没想过,这两人的可能性。

    他想到自己跟谷秋当年是在双方父母要求和时代背景下的利益结合,性格和各方面都过不到一块去,加之两人各自心中都有难忘之人,更是常年累月都处在冷战和激烈争吵的状态,属实没有一丁点夫妻感情。

    对清竹那孩子,即使知道是自己的亲生闺女,他也喜爱不起来。确切来说,他从没想过要像个父亲一样去爱她。

    一直以来,林毅都当没有这个林清竹女儿,不管不问,漠不关心。

    仔细回忆起来,那孩子小时候总是生病发高烧,他没关心过一次,更没带她去过一次医院,好像连抱都没抱过她一次,难得她还肯叫自己一声爸爸。

    不管怎么说,看见她能遇良人,得到幸福,也是由衷为她感到开心。

    毕竟感情这事,勉强不得。

    林毅拍了拍梁成舟的肩膀,脸上展露出欣慰的笑容,“清竹能得你这番话,老爷子在天上,也能放心了。”

    林老爷子五年前走的时候,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的大孙女——林清竹。

    ……

    林清竹车刚开出酒店没多久,梁成舟就打来电话。

    她没管,猛踩一脚油门,本就在马路上疾驰的车身犹如离弦之箭,速度快得吓人。

    可那铃声跟催命似的,响个不停,林清竹快烦死了,最后被逼得没办法,只能降下车速接电话,接通后按免提放在中控台。

    “梁成舟。”她先开口解释,嗓音平静到听不出情绪,“我借了我爸的车先走,就不跟你们一……”

    梁成舟打断她:“停车,我在你后面。”

    林清竹闻言愣了愣,随即瞥向后视镜,发现真的有辆黑色大G跟在她车身后不远处。

    与此同时,身后的大G突然鸣了下喇叭,梁成舟在跟她示意他说的是真的。

    说不清为什么,她心底突然冒出一股无名火,眼睛都气红了,语气瞬间不好,“你跟着我干什么?”

    梁成舟心里也气,气得还不轻,但想到林清竹开着车,怕她出危险故不敢发作。只能耐着性子跟她好好说话,“你前面有个路口,停下等我。”

    林清竹身体里罕见的逆反情绪起来了,脚下不断轻踩,将慢下来的车速提到跟之前一样快,路过梁成舟说的那个路口,没有任何犹豫,打方向盘快速拐过去。

    她为什么要停下来?

    “林清竹,你要不想我逼你停车,现在就……”梁成舟话没说完就被对方挂断。

    林清竹嫌他吵,直接挂了电话。

    看着前面那辆越开越快的黑色宾利,梁成舟气血直冲天灵盖,咬紧后槽牙,踩油门追上去。

    昨日下了整整一天大雪,山上的雪刚开始融化,树枝上挂着还未完全消融的零星雪末,空旷的马路上,有两辆车一前一后疾驰而过,带起一阵又一阵肆意的风。

    黑色大G速度极快地从后面跟上来,车身贴着黑色宾利擦过,很快越到林清竹前面,用车尾对着她车头。

    林清竹想从另一边超出去,梁成舟再次提速拉开一段距离后,在即将转弯的地方打方向盘,给一脚深油门,入弯后回盘让车身打横停在路中央,挡住林清竹的出路,逼她不得不停下。

    不到十分钟,林清竹就被梁成舟逼停。

    林清竹知道自己不是梁成舟的对手,他大学时跟同寝的一个男生一起玩过两年赛车。她高考完那天,他还带她去现场感受了一次。

    刚被逼急的一瞬间,她是真有想过,踩一脚油门撞上去,一了百了。

    梁成舟把停在路中央,挡着双向车道的车重新开到路边停好,而后下车,怒气冲冲地朝身后那辆黑色宾利走去,拉车门想把人揪下来。

    情理之中,意外之外。

    完全拉不动,林清竹把车锁了。

    好得很,可太好了,她可太聪明了。

    可太知道怎么气他了。

    梁成舟肾上腺素极限飙升,肝火冒到了喉咙管,人就快要炸了。

    “林清竹,把门打开。”梁成舟深吸一口气,嗓音平静到完全听不出他生气了。

    里面一点反应都没有。

    梁成舟觉得自己这辈子的好脾气和耐心都用在这姑娘身上了,但耐心总有耗尽的时候。

    伸手敲了两下车窗玻璃,威胁的口吻,“下车,再不下来我立马把车砸了。”

    林清竹在车内思考到底要不要下车时,扔在副驾驶的手机响了,拿起来一看,陌生来电,但是渝市本地的号码。

    想了想,她还是接了。

    林书殊打来的,语气很不好,一开口就很凶地质问,“林清竹,你跟梁成舟是男女朋友?”

    林清竹愣了一瞬,在想是谁跟她说的。

    对方似急着知道答案,大声逼问:“我问你是不是?”

    “关你屁事。”林清竹也大声吼回去,然后直截了当地挂了电话。

    林书殊又打过来,林清竹直接拖黑。

    去她妈的。

    林清竹真觉得林书殊有病,有大毛病,她有什么资格来质问自己?

    还一副抓小三的态度来质问,她是谁啊?

    林清竹又不是个没脾气任人随便捏的软柿子,本来就不喜欢林书殊,为什么要受她的气?

    以前一直跟她客客气气地装表面和谐,回林家也不跟她争什么。不是怕她,是不想闹到爸爸那里去。爸爸喜欢她,偏心她,自己不仅讨不了公道还要受委屈。

    她不是以前那个没成年做不了自己主的林清竹,逢年过节必须回林家受气。

    从爷爷去世后,林家,她早不稀罕了。

    林清竹在林书殊那受的气还没顺下去,抬眼的瞬间,透过挡风玻璃居然看见梁成舟从他车的后备箱找了根棒球棍捏在手里,一脸凝重地朝她车的方向走来。

    他来真的?

    梁成舟从不虚张声势,打小就没来过虚的。林清竹一直不开车门,再好的脾气都被逼急了。

    林清竹深思过后,觉得梁成舟真能做出砸车这种事。这车不是她的,不妥协不行,气鼓鼓地伸手按解锁键把车解了,然后不情不愿地降下车窗。

    梁成舟见状将手里的棒球棍立在后车门,拉开驾驶座的车门俯身钻进去,解开林清竹身上的安全带,手扶着她脑袋把人弄下车。

    压着脾气面色凝重地看了她几秒,而后一言不发地拉着她手腕往自己车里带。

    刚下车的时候,梁成舟是真的生气,想到她飙车的场景,不后怕是不可能的,走过来的那几秒都想好怎么骂她了。

    但一看到她冷清倔强的小脸,他就告诉自己,不能凶,不能骂,不能跟她生气,不能朝她吼。

    人现在脾气可大了,生气了他哄不好的那种。

    林清竹不上他车,立在原地不肯走,梁成舟使劲拉她她也不走,俩人憋着火气僵持了好一阵儿。

    梁成舟没了耐心,抓着她肩膀想将她打横抱走,林清竹转身后躲,一只手抓住门把手,想要拉开车门钻回车里。

    他当然不会让她得逞,上前一步,左手手掌按住她的手背,把已经拉开一半的车门重新摁回去关上,另一只手臂从她身后圈紧她的腰,弯腰曲背把人扛肩上带走。

    “犟什么?”他莫名其妙解释一句:“我车上没别人。”

    林清竹在饭桌上吃太多了,刚飙车的时候就想吐,这会儿被他一颠,更想吐了。

    却不愿开口跟他说话,紧抿着嘴,在他肩上气得直喘粗气,挣扎中踢了他好几脚。

    梁成舟之前已经压下去的火气,这会儿又蹭蹭往上涨,见她一直不肯消停,控制着力道,一巴掌拍在她屁股上,“啪”一声,把人打消停了。

    “放我下来。”林清竹脸皱成一张废纸,五根手指握成拳头使命抓着他头发,极力忍耐着,“快点。”

    梁成舟头皮都被她扯痛了,以为她还闹,又伸手打了她屁股一下,语气无奈,“小祖宗,你消停点好不好?”

    她以前多乖软一姑娘啊!连大声跟他说话都很少,现在却跟只刺猬似的,浑身上下都带着刺,扎得人生疼。

    转念一想,她变成这样,又都是他的原因。

    “我要吐了。”林清竹胃里翻江倒海,弄得她脑袋都快炸了,又踢了梁成舟一脚。这一脚软绵绵的,一点力道都没有,全没了之前的大力气。

    梁成舟一愣,想到这姑娘之前在饭桌上吃了那么多东西,反应过来她说的是真话,立马停下脚步,稳稳当当地把人放在地上。

    林清竹重获自由,迅速跑到路边,蹲在草丛那吐的昏天黑地,把之前吃的全都给吐了个干净。

    梁成舟大步走过来,帮她把脸颊两侧的长发捋到后脑,一只手抓着防止她吐到头发上,一只手轻抚她的后背。

    见人吐完了,又回身去自己车上拿了瓶矿泉水给她漱口,拉她站起来,动作轻柔地用纸巾给她擦嘴。

    林清竹有轻度贫血,蹲久了再站起身会感觉头晕,眼前一黑没站稳,腿脚发软往前栽了一下,被梁成舟及时拖着手臂抱进怀里。

    她眉头一皱,用力推开他,“谢谢,我没事。”

    “林清竹,你不想活了是吗?大雪天飙车?如果出事了怎么办?”梁成舟终究还是没控制住脾气,把心里积压的怒气全吼了出来,“你想没想过后果?”

    他快被她弄疯了,又是这种淡漠客气的语气,像他是陌生人,他真受够了。

    “与你无关。”林清竹知道自己性格不好,生气的时候总控制不住故意唱反调,特别是在梁成舟面前。

    现在就是,她不咸不淡地回了他一句,“我死了都跟你没关系。”

    梁成舟眉毛一拧,双手毫无预兆地捧起她的脸,胡乱亲一通,嘴唇,下巴,鼻子,眼睛,额头,逮哪亲哪,亲一下啄一下,跟大夏天啄冰棍的感觉一样。

    完事后一脸认真地看着她,张嘴来了句:“有没有关系,你说了不算。”

    林清竹被他亲懵了,不知道他在发哪门子疯。

    心说:这人有病吧!

    第52章 乌山 我为什么要等你?

    “滚开。”林清竹用力推他, 不懂梁成舟在如此紧张的吵架时刻,突然亲她是什么诡异操作。结果话音刚落又被他亲了一通,跟亲上瘾了似的。

    气急了, 抬手想扇他, “啪”一声, 没扇对位置, 一巴掌扇在了他脖子上。

    更气了,咬牙切齿地骂了句, “你是不是有病?”

    “我有病也是被你气的。”梁成舟没好气地回她一句。

    林清竹觉得他莫名其妙,“我气你?”

    “不是吗?”他反问。

    一阵冷风吹过来, 梁成舟拉她手腕, “走, 去车里说。”

    “就在这说, 说清楚。”林清竹不肯走, 想看他究竟能说出什么一二三来,“我气你什么了?”

    梁成舟把自己身上的黑色大衣脱下来罩在她肩膀, 结果人不领情,给他扔了回来。

    林清竹板着面孔表示她不冷,让他自己穿。

    “穿上。”梁成舟不听,强硬地给她裹身上,“现在不比以前, 要冻感冒了医院都去不了。”

    林清竹心里妥协了, 但嘴上没有。没什么气势地回了句:“我不穿你衣服。”

    “你还嫌弃上了?”梁成舟黑着脸垂眼瞧她。

    两人离得近,林清竹脸上很细微的表情被梁成舟捕捉住。他没忍住,扯着嘴角笑了下。

    “笑屁啊!赶紧说。”林清竹瞪了他一眼。

    意思是:请你严肃点。

    小瞧人了不是?

    梁成舟可太厉害了,不仅说出了一二三,还整出了四五六, “你撒谎撇清跟我的关系。”

    “不相信我。”

    “丢下我跑了。”

    “雪天飙车。”

    “踹我。”

    “还打我。”

    强词夺理,颠倒黑白是这么用的???

    林清竹也不是光长了张好看的嘴,占理的时候嘴皮子可溜了,一条一条跟他顶回去,“打你踹你是因为你耍流氓。”

    “飙车是因为你莫名其妙叫我停车,我开得好好的,你非要紧咬在后面追我。我开的又不是你的车,凭什么你叫我停,我就得停?”

    “什么叫丢下你?我走我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不相信你?你值得我信吗?早上骗我借车的不是你吗?”

    “我们本来就不是一起来的,前天晚上如果不是你拦着我,不让我走,我用得着撒谎吗?”

    “为什么不想让你爸他们知道你跟我的关系?”梁成舟在一堆质问中抓住了重点,也是他最想问的,“我见不得人吗?”

    “梁成舟,你搞清楚。我跟你,没有关系。”林清竹越说越难受,心脏闷闷的,很难受。

    “没有关系是什么关系?”梁成舟快被她那张气死人不偿命的破嘴气到昏厥。

    “这几个字很难理解?”

    “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好好说,我跟你,到底是什么关系。”梁成舟咬牙切齿地问,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能有什么关系?”林清竹才不会不怕他,幽幽地吐出一句:“勉强算朋友。”

    “朋友?哪种朋友?”

    “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梁成舟气急反笑,手掌掐着她下巴,漆黑的眼眸攝住她,神色认真地问,“你思想现在这么开放了?跟普通朋友牵手?跟普通朋友接吻?跟普通朋友睡一张床?”

    林清竹气得小脸通红,十分之想要想暴揍他一顿。

    一下又一下地打掐着她下巴的的手,右脚朝他左腿上踹了一脚,怒视反驳:“梁成舟,你又倒打一耙是吧?”

    “明明是你不尊重我,对我耍流氓,占我便宜。你还好意思提?你脸呢?”

    他这动不动就又亲又抱,一点分寸感都没有,要是不了解他的人,肯定会骂他“死渣男”,“臭流氓”,“大猪蹄子”。

    梁成舟被怼得哑口无言,细想来确实是她说的那样。自知理亏,也不在这件事上多扯,反正怎么定义普通朋友这四个字,也不是她一个人说了算的。

    他绷着一张俊脸,嗓音冷冽,“我问你,为什么要在饭桌上说那些话?又一个人跑什么?”

    林清竹瞬间变了脸色,冷“哼”一声,说话阴阳怪气的,“我爸那么想招你给他当女婿,林书殊又那么喜欢你,我得帮你证明清白呀!你这样的,怎么能跟我扯上关系呢?”

    “再说了,我一个外人,留在那里干什么?碍你们的眼?还是祝你跟林书殊百年好合?”

    “不走?那多不识趣,多没眼力劲啊!”

    当她听到梁成舟答应林毅,要带上林书殊一块走时,在饭桌上就想跟林毅借车。没开口是想到林毅巴不得她赶紧走,肯定会主动给,没必要多此一举。

    “林清竹,你是吃醋了吗?”梁成舟觉着她这话说的酸溜溜的,可太酸了。

    他刚还冷着一张臭脸,这会儿又突然笑了。是发自内心的笑。见她被问愣住,眉开眼笑地追问:“你是不是吃醋了?是不是?是不是?”

    “吃你妈……”的醋两个字,林清竹没说完,意思到自己说错话就住了嘴。

    梁成舟不赞同地看了她两秒,伸手轻拍了下她的嘴,“不许说脏话。”

    林清竹打他的手,梁成舟趁机圈住她的细腰将人带进怀里。垂眸跟她对视,眼里的笑意根本藏不住,“傻子,吃醋是好事,但你也不能乱吃啊!”

    “我没有,你别乱说。”林清竹很凶地“瞪”他。

    梁成舟此刻可太得意了,林清竹会吃醋这事,可太让他惊喜了,“承认吧!你就是吃醋了,都口不择言骂了。”

    “说你笨你还真傻,也不知道动脑子想想,我跟林书殊能有什么?顶多算是同学和合作伙伴的关系,再近一点,也只是普通朋友,真正的普通朋友。”

    “跟你和我这样的普通朋友可不同。”普通朋友四个字,梁成舟咬得特别重,刻意强调的意味明显。

    他笑说:“你爸想招我当女婿这事,我是挺乐意的,但我只想娶他跟原配生的,长得又漂亮又可爱,叫林清竹的那个女儿。”

    趁人失神的瞬间,梁成舟快速在她柔软饱满的红唇上啄了下,语气很是无奈,“林清竹,我满心满眼都是你,你怎么就感觉不到呢?”

    他现在,已经不敢用“喜欢”和“爱”这个两个词表达她对他有多重要。

    因为,林清竹不相信。

    “你一个人走,是因为我答应你爸要送林书殊回城,认为我会让你跟她坐一辆车,对吗?”他可算是明白林清竹为什么要丢下他,为什么要一个人跑了。

    林清竹被说中心事,表情有些不自然。避开跟他对视的眼神,盯着他身后看,紧抿着唇,不肯回答他的问题。

    “我们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你对我,就连这点信任都没有吗?”梁成舟突然很心疼,心疼她连他也不信了。

    他当然知道林清竹不会跟林书殊坐一辆车,之所以会在饭桌上答应林毅送林书殊回城,是因为林毅不仅是长辈,也是林清竹的爸爸。只要林清竹还没有跟林毅脱离父女关系,他该尊重的还得尊重,毕竟他要娶人家女儿。

    再说了,他早就安排好了,让王思送林书殊,他跟林清竹开另一辆车单独走。

    就算她不介意跟林书殊坐一辆车,他还不乐意呢!他多想跟她单独相处啊!

    梁成舟自信地以为,他跟林清竹之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所以在饭桌上,他就没有给她发消息解释。

    却没想到,她压根儿不相信他。

    梁成舟终于明白,为什么林清竹明明心里有他,还喜欢他,却不接受他,不愿意跟他在一起。

    因为林清竹不相信梁成舟,他说什么,做什么,她都不相信。

    或者说,她不敢相信他了。

    “我有没有给你发消息,让你等我?”他把林清竹打横抱起来,大步朝他车走去,边走边问。

    梁成舟把副驾驶车门都拉开了,林清竹却赌气不肯上去。两条手臂抱紧他脖子借力,一只脚快速踩在后车窗玻璃上,腿用力使劲地蹬着,再忿忿地看着他。

    意思是:我不上你车。

    他轻笑一声,又将车门关上,假意放她下地。在她站稳后的下一秒立马把人压在车门上,两只手捏着她的手腕,以投降状分别摁在她脑袋两侧。

    附身靠近,鼻尖贴着她鼻尖,逼问,“我的消息,你看没看见?”

    他身上的气息太浓烈,林清竹闻到一股淡淡的烟味,后背低着车门,心跳含糊到开始咚咚作响的她快烦死了,偏头躲他。

    她一偏头躲,梁成舟就追过去,她左偏,他往左,她右偏,他往右。

    微阖下眼皮,看进她的眼睛里,一定要她开口,“林清竹,说话。”

    “看见了。”林清竹确实看见了,她拿着林毅的司机给的车钥匙,走到地下停车场时就看见了。

    “看见了为什么要一个人走?”他叹息一声,鼻尖蹭了下她,嗓音缱绻,“为什么不等我?”

    等?这个“等”字,直直地刺中林清竹最敏感的那根神经。

    让她一下想到五年前。

    林清竹当年决定出国前,给梁成舟发消息,说想见他一面。在家里等了他两天,却始终没等到他出现。

    她没等过他吗?等到了吗?

    连他的一个电话,一条短信她都没等到。

    “我为什么要等你?”林清竹突然情绪激动吼了一句,音量比之前大了不少。

    她不再躲避他的视线,主动迎上去他,一字一句,倔强又笃定地告诉他,“梁成舟,我不会等你。”

    她说话时,神色平静到无波澜,眸中深处却有黯然闪过。梁成舟看见看见了她眼底的泪,心脏一缩,细细密密的痛感来袭。

    猛地将人拽入怀里,紧紧地抱着她,忐忑地问:“是因为五年前没等到我,所以不愿再等我了吗?”

    梁成舟也想起来了,林清竹等过他的。

    五年前,她在家里傻傻地等了他整整两天。没等到他,随后第二天就出国了。

    后来他有翻看过客厅的监控视频,那个傻姑娘,两天都坐在沙发上,睡在沙发上,时不时看一眼门口的方向,时不时看一眼手机。

    林清竹一直在等他回去,却始终没等到他。她留下钥匙走的前一晚,缩在沙发断断续续地哭了一夜,哭到抽搐,就连天亮了,走的时候都还在哭。

    梁成舟每每想起她掉眼泪的画面,都觉得自己是个不可饶恕的混蛋,他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又有什么资格让她原谅。

    所以现在,他又凭什么?要她等?

    眸光聚起水光,他再开口,声音很低,很缓:“不等我,那就让我跟你一起走。”

    “清竹,不要一声不响地离开,不要一个人走,不要消失。”

    “去哪之前告诉我一声,让我跟你一起走。”

    很久都没听到她的声音,梁成舟下巴埋进林清竹颈窝,轻声诱哄着:“好不好?”

    梁成舟没跟林清竹解释过五年前他因为什么没接她的电话,没收到她的消息,没赶回去见她。

    不是不想解释,是不敢解释。

    她要知道了,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的。

    “梁成舟,这几年我在国外,生活得很好。”林清竹闭了闭眼,一字一句,说的缓慢。

    除了很想你。

    她艰难地咽下下苦涩的喉咙,嗓音很淡,“我已经习惯了一个人。”

    “我不习惯。”梁成舟心底骤然聚起恐惧,滚了滚喉结,清冽的嗓音中含着几分沙哑,“这几年你不在,我真的,很不习惯。”

    抱她更紧一些,涌动着对她强势的占有欲,“你的习惯,会让我一辈子都不习惯。”

    “林清竹,我们说好要做一辈子的家人。你不可以丢下我,不可以不要我。”

    “是你先……”林清竹想说,明明是你先不要我的。

    “我没有。”梁成舟急忙打断她,“我从来都没有不要你。”

    “我要。林清竹,这辈子,我只要你。”

    从昨晚的那句“我爱你”,到现在的“我只要你”,梁成舟都说了她的名字,他是对她说的。

    仅短短两天的时间,她好像做了一场梦。

    可这不是梦。

    林清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相信,她可以相信吗?

    如果这些话,梁成舟在五年前说给她听,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相信他。

    但现在,她好像……也还是很想相信。

    梁成舟这个人于她而言,她太想拥有了。

    第53章 裂痕 她不敢再误会了。

    跨年这天。

    林清竹早早出门去陈逸家看陈祥兰, 在那待了一整天,吃完晚饭后又故意磨蹭了一阵儿,近十点才离开。

    期间梁成舟给她打了四五个电话, 她一个没接, 知道他会打, 早上出门前特意开了静音。

    从乌山回来后的这两三天都是如此, 林清竹不打算兑现跨年夜跟梁成舟吃饭的承诺。

    虽然那天最后还是梁成舟开的车送她回城,但她是被他硬塞进车里的, 是他非要送她。且态度还很不好,非常强硬, 非常霸道。

    导致她很不高兴, 非常不高兴。

    所以耍赖认为, 跟他吃饭的条件是借车, 她又没借他车, 这顿饭她还非就不去吃了。

    那天梁成舟送林清竹回家,到地下车库没自觉开车走人, 借口尿急去她家上厕所。

    好家伙,上完厕所就赖林清竹家不肯走了,非说饿了,走不动路,要吃了东西再走。

    人可不要脸了, 把林清竹家当自己家一样, 比林清竹还自在。都不问一句主人同没同意,就自行遁去厨房做大餐。

    真正的大餐,他让王思送了非常多食材,做了七八道大菜,还擅自开了一瓶林清竹酒柜里的红酒。

    说是庆祝特别的一天。

    他庆祝屁啊!

    林清竹快烦死他了, 烦的同时又有点儿说不清道不清的高兴。

    吃饭的时候在桌下踢了旁边人一脚,佯装恼怒地“瞪”他,“吃完快滚。”

    梁成舟在她小腿伸过来的那秒就趁机勾住,两人谁也不让着谁,你来我往一番,两条腿还是在桌下紧密地纠缠着。

    男人斜眼瞧身旁一脸怒气的姑娘,好笑道:“林清竹,你知道你生气的样子很可爱吗?”

    她越这样,别别扭扭又很不服气地跟他较劲,他越是忍不住想逗她。

    干。

    她感觉自己的心好像被挠了下,有点痒,有点麻,还有点热。

    林清竹:我还是不说话的好。

    吃完饭,梁成舟走的时候,在玄关换完鞋,郑重其事地提醒追着赶他走的姑娘:“跨年夜吃饭的事,你不许忘了啊!”

    林清竹一个劲儿推他出去,高傲又得意地扬起下巴,“就忘。”

    “答应过的,不能说话不算话。”

    “我答应你什么了?有谁听见了?”

    “林清竹,你跟谁学的?”梁成舟笑得不行,伸手捏她小脸上的肉,“这脸皮厚得,我都没眼看。”

    林清竹回答得可快了,“你啊!”

    梁成舟觉着她那话也没说错,罕见地没反驳。

    眼前的姑娘太美了,心底贪念骤然聚起。趁人对他没防备之际,梁成舟低下头快速在林清竹额头亲了下,然后就走了。

    等林清竹回过味来时,某个不要脸的男人早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她红着脸,边关门边骂他:“梁成舟,你大爷的。”

    其实林清竹不接梁成舟电话,不跟他出去跨年,还有一个原因。

    从乌山回来后,她感觉自己被梁成舟那天在车门旁说的话影响了,影响还不小,她总是时不时地想起他说的那几句话。

    吃饭会想,睡觉会想,连梦里都会想。

    梁成舟说:她不可以丢下他,不可以不要他。这辈子,他只要她。

    还有她喝醉那天晚上,他在床边说的那句:我爱你。

    其实不只是那几句话,从她回国后,跟梁成舟的每一次见面,他对她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举动。林清竹都有细细回想过,很认真很认真地想,掰开来想,揉碎了想,翻来覆去地想。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

    梁成舟在意她。

    应该……也是真的想跟她结婚。

    好像……还有点儿喜欢她。

    有一点是怎么也想不通的,五年前他们朝夕相处的那些时日里,梁成舟没有喜欢上她,没有对她产生男女之情,没有过要娶她的想法。

    那为什么她出国读了五年书,跟他分开五年后,他又突然有了?

    细算一下,他们分开的时间比她在他身边的时间还多,她人都不在,他依据什么喜欢上的呢?

    总要有个信服的理由不是?

    林清竹每次想的时候,心情都有些微妙,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她说不出来,也找不到准确的形容词。

    但她知道,自己没有刚回国时坚定了。那种很确定的不可能,很相信自己不会重蹈覆辙的信念,好像在一点一点消失。

    就像以前一样,只要梁成舟喜欢她,哪怕一点点,她就能很开心。

    但……又不确定,不确定梁成舟是不是真的像她想的这样。不确定的同时,还有些害怕,害怕自己又误会了。

    林清竹不敢再误会了。

    要是再来一次,她会死的。

    所以在没想好怎么面对梁成舟,没彻底想清楚要不要再勇敢一次前,她不想见梁成舟。

    还没到家,车刚开进车库,丢在副驾的手机震了下,林清竹打方向盘右拐时抽空看了眼,不是她以为的那个人,屏幕上显示的备注是向楠。

    眉梢微挑,有些意外,把车停进车位后拿起手机接听,“向楠哥?”

    “清竹,在哪呢?”向楠在那头问。

    林清竹解了安全带,没着急下车,老实回答:“刚到家,怎么了?”

    向楠好似心情不错,嗓音带着明显的笑意:“是这样,我餐厅采购了批上好的车厘子,今早刚送来,还有几箱白草莓,我想着这两样不都是你爱吃的?打算给你送些去。但今儿跨年,我忙完想早些回家陪你嫂子,你自己来拿一趟成吗?”

    向家以前专做中式连锁酒楼,向楠接手后考察市场前景向年轻化扩展,在渝市最繁华的几个地段选址开了西式现代高档餐厅。

    所以林清竹一点没怀疑他话的真假,立马同意并道谢:“当然好了,我马上来,谢谢向楠……”

    她话没说完就被向楠“嘿”一声打断,“一点水果说什么谢谢?跟我见外了不是?”

    “地址我发你手机,到了给我电话。”

    林清竹应好,重新系上安全带,启动车子。

    挂断电话,向楠眼神戏谑地看向一旁沙发上坐着的男人,语气玩味:“人帮你骗过来了,一会儿就到。”

    “谢了。”梁成舟点了下头,整个人放松下来,总算不再臭着脸了。

    “老实交代,你对清竹……”向楠嘴角的笑意越发大了,好奇心也越发强烈,拖长语调问他:“究竟怎么个意思?”

    就在前天晚上,向楠接到梁成舟的电话,对方罕见地请他帮个忙,要他跨年夜把渝市看江景视野最好的那家餐厅清场。

    以为梁成舟是招待重要客户,他没多想,立马答应下来,随口问了句:“大概多少人?我让人提前准备。”

    “两个。”梁成舟那边忙,道了声谢就挂了电话。

    向楠觉出不对劲。

    跨年夜,两个人,烂漫餐厅,还包场。这些加一起哪可能是招待客户?傻子知道,分明是约会。

    梁成舟单身多年,什么时候见他跟姑娘约过会。别说约会了,就是跟哪个姑娘单独出现一下都没见过,真真是铁树开花了。

    向楠可太好奇了,好奇什么样的姑娘居然让梁成舟这块冰化了。还猜测难道是林书殊坚持多年,终于用深情打动了梁成舟这坨住在雪山上的冰石头?

    他立马给梁问夏去了个电话,问她知不知道她哥有情况了?是不是林书殊?

    梁问夏当即否认:“不是林书殊,我哥跟她压根儿不可能,一点可能都没有。”

    “那你知不知道是谁?”

    梁问夏也是个狡猾会卖关子的,知道也不肯明说给个痛快,笑得神神秘秘气死个人:“我当然知道了。不过应该不是约会,我哥还没追到人姑娘呢!”

    “没追到?”向楠惊了一着,“谁这么牛逼?”

    “你也认识。”梁问夏抛出条有用信息。

    “我认识?”向楠这次是真大吃一惊,立马猜测:“大院的?哪家姑娘啊?”

    梁问夏“咯咯咯”笑个不停,没直接给出答案,只说了句:“你觉得谁最不可能,就是谁了。”

    向楠激动地猜测了好半天,扭头跟自家媳妇也说了这事。夫妻俩将全大院的未婚姑娘一一分析了个遍,猜了整整两天,硬是没找出一个人选,觉着谁都不可能,瞧着谁也不像。

    为了今天揭晓答案,他跟媳妇跨年夜没出去约会,连晚饭都没吃,天没黑就抱着孩子来餐厅候着,就为了亲眼看看梁成舟追的姑娘到底是谁。

    等了好几个小时,始终没见人来,连梁成舟都没出现。等得磨皮擦痒,耐心全无。好不容易,近十点梁成舟才终于打来电话,结果开口就说不来了。

    他媳妇听闻两眼一黑,直接带着俩孩子回了家。向楠也感觉自己像被人耍了一样,在电话里询问:“怎么个事?说不来就不来了?”

    说着语气急了起来,“老子等你一天了,赶紧把人姑娘带来,你他妈藏着掖着干什么?”

    梁成舟五点下班,在林清竹家门口等了四五个小时,没等到人不说,连电话也没人接,放他鸽子放得明明白白。

    林清竹公寓房门的密码跟她手机密码一样,梁成舟犹豫过后还是擅自把门打开了,但没好意思进去,就在门口上半身探进去朝里看了看。

    屋内乌漆嘛黑的连灯都没开,不像有人的样子,但空调和地暖开着。不确定她人到底在没在家,梁成舟扯着嗓子喊了两声林清竹的名字,没人应,这才确定是真的没在。

    没在自己家,那就肯定在陈逸那躲着。梁成舟关了门就要去逮人,路上想到时间不早了,接到人干脆直接带回家,餐厅这茬儿就算了。

    被向楠这么一问,梁成舟想着待会儿见着人要不要先哭诉一番心中委屈,想象一下那那面又觉得好笑,语气倍感无奈道:“我倒是想带,这不是被人放鸽……”

    他说着突然想到向楠的电话林清竹肯定会接,可以找个借口把她骗出来,正巧他不想去陈逸家。

    很不情愿,非常不情愿。

    谁乐意去情敌家找喜欢的姑娘?可太丢面儿了。

    要是哪天让他去情敌家接女朋友,接老婆,他指定比谁都去得快。

    他对电话那头说:“等我几分钟,马上过来。”

    梁成舟进到餐厅就让向楠给林清竹打电话,他在来的路上已经把骗人的话术想好了,自认为天衣无缝,林清竹绝不会怀疑。

    向楠从未往林清竹身上想过,所以在听见林清竹名字时压根儿反应不过来,一脸莫名其妙,“清竹?给她打电话?你找她干什么?”

    “她不接我电话,你打给她。”梁成舟坐下后,一句一句地教向楠怎么把人骗来。

    在梁成舟一句话提一次林清竹的名字下,向楠从震惊到石化,因为惊讶张大的嘴巴就没合上过。

    他可算是知道了,原来是——清竹。

    他跟媳妇分析大院的姑娘谁最有可能时,最先排除的就是林清竹。他们夫妻俩一致认为,绝不可能是清竹,至于为什么不可能,又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反正就是——不可能。

    怎么可能是清竹呢?

    结果还真是应了梁问夏那句——谁最不可能,就是谁了。

    知道梁成舟在追的姑娘是林清竹后,向楠的情绪变化有些快,从一开始的不敢相信,到激动,再到高兴。

    为林清竹高兴,也为梁成舟高兴。这两人虽让人意想不到,但细想来却真真是般配。

    清竹那姑娘不容易,打小的遭遇大家伙基本都知道,谁都希望她能找个真心爱她疼她的人。而梁成舟的人品,大家伙更是放心的。

    这俩要真能走在一起,那可是大院的大喜事,长辈们怕是得乐开花,笑得嘴都合不拢。

    因为太过高兴,向楠都没全问清楚就帮着梁成舟打电话骗人过来,这会儿挂了电话才得空细细盘问。

    向楠刚开着免提,梁成舟亲耳听见林清竹说马上过来,目的达成心情大好。两条长腿敞着背靠在沙发,眼尾和嘴角都扬起一丝要笑不笑的弧度。

    原来是才回家,还以为她今晚为了躲她不回去了,他要是没走,再多等半小时也能等到的。

    向楠见不得他那副得意的死样子,耐心耗尽,没忍住踢了他一脚。没好气道:“快说。”

    “你对你媳妇怎么个意思,我对清竹就怎么个意思。”梁成舟向来直接,不喜欢该弯抹角。

    喜欢她,爱她,想娶她。

    向楠“啧啧”两声,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又问:“那清竹对你呢?”

    不知想到什么,梁成舟嘴唇无声张了张,想说的话哽在喉咙出不来。垂下眉眼,脸上的笑意一并隐去。

    向楠见他表情不对,试探性地问:“清竹不喜欢你?对你没意思?你单箭头?”

    “双箭头。”梁成舟可听不得“不喜欢”三个字,立马蹙眉反驳他,“她也喜欢我。”

    “喜欢你不接你电话?喜欢你放你鸽子?喜欢你用得着我帮你骗人?”向楠想到梁问夏说的梁成舟还没追到人姑娘,那就是还没追到清竹,瞬间有些幸灾乐祸,“清竹摆明了不稀得搭理你,你哪来的脸说这话?”

    见人被说中心事,又语重心长地加了句:“自欺欺人可不行啊!”

    向楠这盆冷水浇得梁成舟很不爽,臭着脸拿上外套就走,坚持那句话,“她喜欢我。”

    “哥是过来人,友情提醒你一句。想追人就好好追,嘴甜些殷勤些,拿出态度来。”向楠见他急脸别提多高兴了,一副过来人的口吻在他身后大声喊道,“还有啊!你这动不动就甩脸色的毛病真得改改了,否则猴年马月都娶不到媳妇儿。”

    梁成舟头也不回,心说:你少咒我。

    再说了,他什么时候跟林清竹甩过脸色?

    他敢吗?舍得吗?

    在那姑娘面前,别说甩脸色了,就是说句重话,他都得反思好久。

    ……

    向楠给的餐厅地址离林清竹家不算远,不到半小时的车程,她看导航显示去地下停车场得绕一大圈,就没去,把车停在路边,打算拿了东西就走。

    下车还没走几步,正准备给向楠打电话,不经意抬眸竟看见梁成舟迎面走来。

    愣了一瞬后,立马转身,拔腿就往车的方向跑。

    还是没变,只要看见他,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跑。

    知道跑不掉也要……跑。

    梁成舟守株待兔一晚上了,能让好不容易到嘴的肉飞了?

    那当然不能。

    第54章 裂痕 能让他想亲就亲?

    梁成舟几步追上林清竹, 拽住手腕把人拉进怀里,手臂箍着纤细的腰肢,垂眸好笑地看着她, “想跑啊?都到我眼皮底下了, 跑得掉吗?”

    林清竹有些气恼, 有些心虚, 还有些许不自在。眼神闪烁,表情不自然地问:“你怎么在这儿?”

    说话的同时在他怀里挣了几下, 好言好语地打商量,“你先放开。”

    “放开让你跑?”梁成舟心说我又不傻。

    箍着她腰的手臂紧了紧, 低下头凑她脸更近些, 看进她的眼睛里, 嗓音略带委屈地小声控诉:“林清竹, 你又骗我。”

    林清竹不自觉被他深邃含情的眼眸蛊惑, 明眸呆呆,表情愣愣:“我怎么骗你了?”

    “说好跨年夜一起吃饭的, 我在你家门口等了四五个小时,你不接我电话,也不回我消息。这天儿多冷啊!差点儿没把我冻死在楼道里。”梁成舟不仅夸大其词,还得寸进尺,“我都一整天没吃饭了, 好饿, 你得补偿我。”

    他这语气,怎么茶里茶气的?

    这人是梁成舟吗?

    饿?林清竹脑子有一秒钟的宕机,疑惑发问:“你不是刚从餐厅出来?”

    细想一下觉得不对,很快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瞪大双眼,语气瞬间不好:“你跟向楠哥联合起来骗我?”

    梁成舟一点没不好意思, 面色坦然地“嗯”了声,直接承认:“骗你。”

    他还得意上了?

    林清竹气得牙痒痒,很凶地“瞪”他,“你怎么这样?”

    “我哪样?”

    “你骗人。”

    “你没骗过我?”

    林清竹刚要顶回去,梁成舟先她一步,“讲不讲理了还?你先放我鸽子的。”

    林清竹自知理亏,却不想丢了气势。

    大眼睛滴溜一转,很快想到能拿捏他的把柄,“你没经过我同意,擅闯我家这事,怎么算?”

    梁成舟人还怪好得嘞!

    开林清竹家门前,还给她发了条消息通知她。

    短信内容如下:

    [林清竹,你在不在家?]

    [我开门进来了啊!]

    “谁让你不接电话?”梁成舟勾了下唇,漆黑如墨的目光望进她的眼睛,厚颜无耻道:“再说了,你用咱俩的生日做密码,还想防我啊?防得住吗?”

    林清竹听见密码两字立马就哑火了,避开他灼热的视线,转移话题,“向楠哥说的车厘子和草莓呢?”

    “没有。”梁成舟一脸淡定,伸手帮她把冷风吹拂在脸颊和额前的发丝拨开。

    林清竹“哼”一声,没好气道:“你们两个骗子。”

    心头不爽,使起小性子来,“我不管,我高高兴兴来拿车厘子和草莓的,现在没有了,你赔我。”

    “给你买。”梁成舟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肉眼可见地开心,眉毛轻扬,语气宠溺,“现在就去,买一车好不好?”

    “不好。”林清竹果断拒绝,说话时无意识地嘟了下嘴,随即高傲地拗起下巴,表情傲娇,语气娇嗔:“我现在就要吃。”

    “林清竹,你怎么这么可爱?”梁成舟眼神和话语都透着宠溺,幽灼的目光在饱满红润的樱唇流连。林清竹娇俏的脸,柔软诱人的唇瓣,占据了他的全部视线。

    他太久没见过她这样软绵娇憨的小表情了,高兴得忘乎所以,双手捧起她的脸对着自己,很自然地低下头去,想要亲吻她。

    “干什么?”林清竹手急眼快捂住梁成舟的嘴,横眉竖眼地把他脸推远些,硬是不让他亲,“不可以。”

    这人又想耍流氓,可太讨厌了。

    他俩现在什么都没说清楚,还不明不白的,能让他想亲就亲?

    不可以亲嘴,亲手总可以吧!

    梁成舟趁机亲了下她贴在他嘴唇上那只手掌心的位置,亲一下觉得不够,又亲了下。

    “你……”意识到他干了什么,林清竹感觉手心发烫,立马甩开手。

    心跳如鼓,脸都气红了,气息不稳地骂他:“梁成舟,你要不要脸?”

    “不要。”梁成舟压根儿不带考虑的,已经将厚颜无耻四个字写脸上了。说话的同时趁林清竹没防备,又迅速在她脸上偷了个香。

    他早就不要脸了。

    乌山之行让梁成舟悟出来了,在林清竹面前,他只需要将八个大字发挥好,发挥得淋漓尽致,早晚能把这姑娘追回来。

    那八个大字就是——死皮赖面,死缠烂打。

    “你再这样,我真生气了。”林清竹小脸通红,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右手握成拳头在他肩膀砸了下,没出气,又连续砸了好几下。

    她在心里发问:现在的梁成舟跟五年前的梁成舟是一个人吗?

    以前多有分寸多清心寡欲一人啊?

    现在却跟个老流氓似的,逮着人就又亲又抱。

    梁成舟轻笑着“唉”了一声:“林清竹,你没发现吗?”

    “什么?”

    “你并不讨厌我亲你。”梁成舟说得非常笃定,“每次我靠近你,牵你的手,抱你的时候,你都不是真的排斥。”

    他观察好久了,除了那次在她家画室,她情绪太过激动,其余时候跟他在一起时,她都没有过真正排斥他。

    在乌山,他装醉强吻她,他清楚地感受到林清竹的回应。还有她喝醉那天晚上,从她酒后吐真言,再到他俩同睡一张床,她一点一点挪到他身边睡时。

    梁成舟就从确定,到确定以及肯定——林清竹还喜欢他。

    只是她不承认。

    再说了,林清竹要真有一点排斥他的反应,他也不敢这么放肆。

    林清竹条件反射,下意识就要反驳他,梁成舟又先她一步打断她思绪,“人的生理反应最真实,骗不了人。”

    林清竹嘴唇动了动,却没想好说什么。思索良久,愣是没吐出一个字来。

    她那么喜欢他,喜欢的要命。

    又怎么可能排斥他?

    梁成舟见状,知道她被自己说中了心事。心情大好,抱起人就往车里塞,“走了,先吃饭去,饿一天了。”

    林清竹没怎么反抗,想着算了。既然是逃不掉的饭,躲不开的人,那就去吃,去面对。

    跟梁成舟在乌山待了几天,其实也没发生些什么大事,但很多东西就是很神奇地变了。她现在在他面前,已经没有刚回国见到他时的那种紧绷和防备。

    再说了,她之前总是极力隐藏和掩饰对他的情感,结果还不是屁用没有。躲不掉避不开不说,他还总能在她的三言两语中找到破绽,让她破功。

    她以前太信任梁成舟了,从没对他设过防,傻傻地把所有的自己都剖白给他看,导致现在骗不了他一点。

    *

    林清竹本质上是个活泼真性情的姑娘,平白无故被自己信任的人骗了,怎么能不讨要回来?

    她上车后立马掏出手机给向楠打电话,故作不高兴地说了一大堆,“向楠哥,你怎么能跟梁成舟合起伙来骗我呢?你在我心里的形象那可是正义的化身,光明的使者,善良的代表……”

    面对向楠她嘴皮子又可溜了,半点儿不结巴,脑子比嘴巴快,顽词一堆一堆的。

    梁成舟开着车,时不时瞧一眼窝在副驾驶打电话,喋喋不休,语气娇嗔的姑娘。心情是说不出的愉悦,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不知不觉间,眼底竟蓄一层水光。

    梁成舟在想,这一刻,这样的时光,真好。

    像是回到了五年前,林清竹没出国,没离开他的那些日子。

    新年的钟声敲响时,梁成舟将车速慢下来停在路边,拿手机发了条朋友圈后,偏头喊旁边的姑娘:“清竹。”

    林清竹电话还没挂,听闻声响看向驾驶座,下巴微抬,眼神询问:怎么了?

    梁成舟朝她笑了下,笑容得特别好看:“新年快乐!”

    林清竹愣了几秒,随即将头转回来,目视前方,捏着手机的手指不自觉收紧。

    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仿佛停滞了。

    细算一下,他们已经有五年没在一起跨年和过年了。她有五年没对他说过:“梁成舟,新年快乐!”

    不知不觉都来到第六年了。经历过五年的空白,“新年快乐”这四个字算是彻底卡喉咙里了,她说不出来。

    更多的,是不想说。

    梁成舟耐心地等了好一阵儿,始终没等到林清竹的那句“梁成舟,新年快乐”。

    她一直不肯挂电话,也不肯回应他期待的眼神。

    极轻地叹了口气,重新启动车子。

    他在心里安慰自己:急不得,急也没用,慢慢来吧!

    林清竹故意跟向楠东拉西扯,没话找话,虽都是些无聊的话题,但也不是全然没有没有收获。

    她在向楠口中得到一个挺让她意外的消息——梁成舟想追她。

    电话还没挂断,向楠那边还在交代她一定要高姿态,别轻易答应之类的话,但林清竹的思绪已经飘远了。

    她在想,向楠哥都知道了,那大概率是真的。梁成舟真要追她?也不知道他打算怎么追?他追过人吗?会追人吗?

    好像……有点儿期待。

    她在心里狠狠唾骂自己:出息点,不许期待,期待个屁。

    挂了电话,林清竹发现不是去超市的路,疑惑发问:“我们去哪?”

    梁成舟不知想到什么,嘴角轻扯,神神秘秘的不肯明说,“到了就知道了。”

    “这是不打算赔我车厘子和草莓了?”林清竹撇了撇嘴,语气不满,“梁成舟,你说话不算话。”

    “瞧你那小气劲。”梁成舟听闻觉得好笑,“说赔你肯定赔。”

    随即柔声跟她解释:“这个点超市关门了,我让王思去看还有没有水果店开着,买了直接送家里。就算今晚没有,也保证你明早睁眼就能吃到,行不?”

    “不行。”林清竹眨了眨眼,义正言辞地拒绝。

    其实没多想吃,但故意跟他唱反调的感觉,让她觉得,很爽。

    梁成舟要不舒坦了,她就舒坦了。

    梁成舟嘴角的笑意越发大了,车内响起低低的笑声。林清竹最近对他的态度,比起她刚回来那段时间,软了不少。

    他当然知道林清竹故意的,可他就是喜欢她跟他耍无奈,喜欢她跟他使性子,喜欢她只在他面前才有的那点小脾气。

    可以说,他巴不得林清竹跟他闹,闹脾气比不理他可好太多了。

    也不知是太激动,又或是太放松了?

    林清竹今晚一反常态,不似往日那般什么都憋在心里,甭管多想知道都坚决不问一个字。

    竟没忍住,就这么问了出来,“梁成舟,你想追我啊?”

    话出口的那秒才意识到不该问的,要是他否认,那多尴尬。她面子往哪搁?

    但已经……晚了。

    林清竹无端紧张起来,又是咽口水,又是抠手心的。

    梁成舟承认她紧张,否认她也紧张。他说什么她都会紧张,要是不说话,那就更紧张了。

    好想跳车,跳车会不会被车撞死?要是脑浆被撞出来,好丑的。

    “我不是一直在追你吗?”梁成舟偏头看她。

    白紧张了。

    林清竹听闻两眼一愣,人都傻了,感觉自己真是无语她妈给无语开门了。

    “你管你对我做的那些行为,叫追?”她歪着脑袋,语气和表情均透着不可置信。

    “那不然叫什么?”梁成舟一脸无辜,开着车又不能一直看她,打方向盘左拐时抽空看了她一眼,一时还真get不到她气鼓鼓的点,“叫提前行使权利?”

    他也没行使什么权利,就正儿八经地亲过一次,还是他装醉骗来的。

    林清竹气得音量逐渐拔高,“那叫骚扰,叫耍流氓,叫臭不要脸。”

    人还真真是像他自己说的,脸都不打算要了,竟还批判起她来:“林清竹,亏你还去国外呆了几年,思想也太不开放了。”

    梁成舟笑得不行,反问道:“我怎么对你耍流氓了?我是脱你衣服了?还是扒你裤子了?”

    他就没动过真格,要真耍起流氓来,她招架不住。

    某人说起劲了,“我是想,但我什么也没干啊!你在乌山喝醉那天晚上,跟条八抓鱼似的缠我身上,招得我硬了一夜,我趁人之危了吗?”

    林清竹又羞又愤,脸红了,哑声了。

    梁成舟让她彻底认识到,千万别跟人比谁更不要脸,特别是跟厚颜无耻的人比。

    他不仅不承认错误,还给自己洗脱罪名,简直就是……罪加一等,罪大恶极。

    “怎么不说话?继续说呀!咱两好好掰扯掰扯。”梁成舟那语气无辜的,不要脸三个字,已经明晃晃地顶脑门上了,“你真冤枉我了,我不是那种人。”

    林清竹默默翻了个白眼,心说:呵,你就不是人。

    ……

    梁成舟把林清竹带去了他江边的那套大平层。

    路上他就在想:可算把她带来了。

    早就想带她来,想了好久好久。

    林清竹一下车,在地下停车场就开始问:“梁成舟,你家住这儿?”

    梁成舟蹙眉“嗯”了一声。

    他不喜欢林清竹口中的“你家”两个字,你家我家的,有必要分这么清楚?

    电梯门开了,她跟在梁成舟身侧进去,看他按了楼层后,随口调侃了句:“在这也有房,你挣挺多啊!”

    梁成舟带她来的这个楼盘,是渝市核心区域的顶级江景大平层,视野极好,能看见两江交汇和整个南岸半岛。

    梁成舟失笑,若有所思,扯唇回了句:“不多,起早贪黑好几年,连老婆本都没攒够。”

    “攒多少才够?”林清竹没多想,纯属好奇。

    是真好奇。

    梁成舟勾唇一笑,手臂搭上她肩膀,圈着脖子将人拖到身边来,低头在他耳边轻声说道:“这得问你呀?”

    林清竹没反应过来,仰起脑袋看他,傻傻地问:“问我什么?”

    “问你。”梁成舟空闲的那只手捏了捏她小脸上的肉,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我要攒多少老婆本,才能把你娶回家?”

    他话音刚落,林清竹的脸颊和耳朵都很不争气地红了,她这才发觉自己上当了。

    恼怒地捶打他肩膀,只一下,“你滚。”

    “林清竹,你到底什么嫁给我?”梁成舟厚着脸皮又问了一次。

    林清竹紧咬唇瓣内壁,克制着有些快的心跳,忽略那些乱七八糟的烦躁。

    说了句梁成舟没听懂,觉得莫名其妙的话,“你记得晚上睡觉的时候把枕头塞高点儿。”

    “什么意思?”

    霎时电梯门开了,林清竹挣脱开梁成舟的束缚,鱼儿般飞快闪出去,边走边回应他的话,“做梦,梦里什么都有。”

    梁成舟:“……”

    林清竹没走两步就站在楼道口犯了难,这是梁成舟的房子,她没来过,不知道往左还是朝右。

    “右边,08。”梁成舟在她身后贴心地给出答案,嗓音带着淡淡的戏谑。

    刚下车的时候没发觉,跟他上楼的时候也没发觉,这会儿站梁成舟家门口了,林清竹才觉出——不对呀!她怎么,就这么,跟梁成舟回家了?

    习惯成自然了?

    这习惯不好,很不好,非常不好。

    思绪混乱之际,一只大手突然伸过来拉她手腕,将她右手拇指摁在门把手上。

    低头一看,原来梁成舟刚搁那“滴滴滴”捣鼓半天,是在弄指纹锁。

    林清竹下意识就要抽回自己的手,梁成舟不让,一言不发地看了她一眼,强硬地拉着她的手,根据操作提示,一步一步将她的指纹录进去。

    林清竹怔怔地抬头看他,咽了下口水才问出声,声线轻颤,“梁成舟,你干什么?”

    第55章 裂痕 婚房不带你来,带谁来?……

    “录指纹。”梁成舟头都没抬下, 回答她的同时手上不停歇地继续操作着,还不忘告诉她,“数字密码跟你的一样。”

    入完指纹后, 梁成舟就着林清竹的手把门打开, 拉她进去。

    林清竹立在原地不肯走, 小脸写满不解, 神情迷茫地看着他,“为什么?”

    这是他的家, 为什么要录她的指纹。

    “你说为什么?”梁成舟反问,感受到她手指在轻微发抖, 扯了一把, 强势地把人拖进屋。

    屋内没开灯, 光线昏暗, 梁成舟左手与林清竹十指紧扣, 右手放在灯光开关上,迟迟没有摁下去。

    他在犹豫要不要说, 怕把人吓跑了。

    可转念一想,他有什么好犹豫的。这么多年,不就盼着她来吗?

    “林清竹,我平时不住这儿。”梁成舟深悉一口气,在黑暗中轻声说道:“这里, 是我买的婚房。”

    说完的下一秒, “啪”一声。

    梁成舟把灯打开,将林清竹的表情和反应尽收眼底。

    跟他想的一样,这姑娘满脸错愕,在跟他对视上的瞬间,没有一点儿犹豫, 转身就要走。

    林清竹就是这样一个别扭的人。

    梁成舟把她扯回来锢在怀里,腾出一只手拉门把手,“砰”一声,用力把门关上。

    随即垂眸看着怀中人,好笑地问:“又想跑?”

    林清竹心跳如擂,头皮发紧。从在门口开始,梁成舟一下又一下的,弄得她情绪化起伏太大了,这会儿喘气都困难起来。

    烦躁无处发泄,就转而骂让她烦躁的人,“梁成舟,你是不是有病?婚房你带我来?”

    “婚房不带你来?带谁来?”梁成舟觉着她这话说得好笑了,低低笑声来,反问道:“你觉得我该带谁来?”

    “你爱带谁带谁。”林清竹顶回去,心脏扑通扑通跳着。

    她在心里叫自己争气点,别这么没出息。

    梁成舟叹气:“除了你,我能带谁?”

    除了林清竹,他还能带谁来?

    梁成舟拿到这套房子钥匙的那天,就把钥匙和早就买好的婚戒一起寄去伦敦。没有意外,跟那之前的任何一次都一样,被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

    他知道,林清竹甚至都没打开过包裹,没有看过一眼里面是什么。

    只要是写着梁成舟名字的,林清竹都会退回来。他给她的东西是什么,她压根儿不感兴趣,不想知道。

    林清竹低下头看着自己脚尖,不说话了。

    “林清竹,我只想带你泡¥沫¥独¥家来。”梁成舟横在她腰上的右手上移,轻轻抚摸她的头顶,语气认真地重复。

    林清竹闻言扬起脑袋看向他,嘴唇动了动,结果喉咙跟卡住似的好半天也没吐出一个字来。

    眼前的男人这么认真地看着自己,话语又这么让人心动。她心乱如麻,既觉不真实,又已然相信,所以不知该以怎样的姿态应对。

    这一晚上,从他们见面到现在,短短一个小时都不到。梁成舟已经让她,听见了三次自己咚咚咚的心跳声。

    一时有点儿……不只是有点儿,是很不知所措,也太正常了。

    梁成舟不知道林清竹心里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含情看着她笑,柔声诱哄着,“进去看看,我照着你喜欢的风格装的,看看哪不满意。”

    “我不……”林清竹还没做好进去的准备,因为腿软发虚,就连抬一下脚她都觉得困难。

    结果她话没说完就被梁成舟打横抱起,随即放在来客厅的沙发上。

    又来?抱上瘾了是吧?能不能给人点心里准备?

    她思绪太乱了,没注意到环着梁成舟脖子的手臂没收回,直到他凑近她的脸,闷笑着来了句:“怎么?舍不得我啊?那抱一下?”

    他话音刚落下,接着又来了句:“其实,我更想亲……”

    林清竹猛地一下撒开手,身体后仰靠在沙发上,眼神嫌弃加警惕,“你要点脸吧!”

    梁成舟直起腰,又想要摸她脑袋,被林清竹一巴掌拍开。

    转而捏她又软又嫩的脸蛋儿,手感实在太好,还想再多感受感受就又被她用力打了一下。

    反骨谁没有?不让他摸他偏要,不让他捏他也偏要。左手又捏了她脸好几下,舒坦了,右手把她头顶的头发揉乱,满意了。

    在林清竹开口骂人前,抬起她的下巴,低头先在她光洁的额头亲了下,再下移啄了下柔软的唇瓣,然后好心情地转身去玄关换鞋。

    不是说他耍流氓吗?不能白被说不是?

    林清竹骂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梁成舟,你有毛病。”

    “饿不饿?”梁成舟换完鞋回来,手里拿了双毛茸茸的白色女士拖鞋放在林清竹脚边,眼神示意她换上,“想吃什么?”

    林清竹在陈逸家吃过晚饭,原想说不饿,弓着身子换鞋时突然想到蓝禾那句“山珍海味,龙肝凤胆”。心思一起,依葫芦画瓢给梁成舟回了这句。

    “你把我吃了吧!”梁成舟在她换好鞋抬头的瞬间,骨节分明的大手在她额头轻弹了个脑瓜崩。

    把他吃了?

    林清竹视线一抬,不小心撞进他的眼睛里,也不知怎的,突然就想到了一些不可描述的画面。还是他俩曾经发生过的,小脸腾地一下红了。

    梁成舟一直盯着她,瞧见她神色在几秒内变得不自然,秒懂怎么回事,一下就乐了。

    故意发问:“林清竹,你脸红什么?”

    继而俯身压下去,将林清竹困在身体和沙发之间,嘴唇悬在她嘴唇上方一点点的位置,只要一低头就会亲上。

    漆黑的眼攫住她,一字一句地问:“我就说句话,你也能想歪?”

    林清竹缩着下巴不愿跟他对视,用双手推他,脸连着耳根红成一片,“你不要胡说八道,谁想歪了?想什么了?我没想。“

    “嘴硬没用。” 梁成舟憋着笑,伸出一只手捏了捏她发红的右耳垂,随即轻笑晒笑,嗓音蛊惑:“你想那事有我也挺想的,要不……”

    空气滞了半响,他嘴唇移到林清竹耳边,贴着她滚烫的耳廓用气音说了句诨话。

    不对,准确来说是流氓话。太不隐晦,太过直白的流氓话。

    谁要跟他做?做个鬼啊!想太美了吧!

    林清竹还没发作,某男人居然开始提议:“我现在下去买?”

    买什么谁都知道。

    按以往经验,林清竹的正常反应应该是一脚踢开梁成舟让他滚,可这次居然一反常态,红着脖子红着脸点了头,“好啊!你去。”

    梁成舟没走,他才不傻,要真下楼去买套,前脚刚走,后脚林清竹就跑了,脚底生风跑飞快的那种。

    “算了,下楼太费事,直接叫外卖吧!”他说着直起身就要掏衣兜里的手机,一边掏一边嘴角含笑地问沙发上羞红了脸的姑娘,“咱俩五年前那次,你买的哪个牌子?”

    “梁成舟。”林清竹要再不发作就让梁成舟美死了,一脚直接踹他小腿上,夹着怒气大声喊他名字。

    一脚没撒气,又补了一脚,补完抄起手边的抱枕站到沙发上砸他,语气恶狠狠的,“大晚上还睡你就开始做梦了是吧?耍流氓耍上瘾了是吧?说你胖还真喘上了是吧?想这么美你怎么不上天?”

    “你敢叫我就打死你,臭流氓。”

    “好了好了,我错了,不逗你了。”梁成舟见她动作慢下来趁机拉住她手腕,夺走抱枕放回沙发,“你自己转转,我去做饭。”

    他没想干什么,纯逗她玩的。

    梁成舟有自知之明,就算真要做什么也得等林清竹原谅他才行,她现在只是软了态度,要想她彻底原谅,他还得再努力。

    她的心现在对他是封闭状态,要想打开条口子让他进去,不是容易事。

    林清竹没转,也没乱看,梁成舟在厨房噼里啪啦地做饭,她则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玩手机。

    到底是静不下心玩手机的,没多久就关掉手机观察起四周,梁成舟这套房子挺大的,目测起码得有四五百平,装修确实如他所说是她喜欢的轻法式风格。

    婚房?梁成舟买的婚房?梁成舟照着她喜欢的风格装修的婚房?

    这事怎么就让她觉得特别不真实?可眼前的一切,又是真真实实存在的。

    林清竹在那想七想八的时候,门铃响了。

    她下意识朝厨房的位置看了眼,梁成舟也正在看她,人下巴一抬,示意她去开门。沙发离大门比厨房近,林清竹撇了撇嘴,起身去开门。

    来人是王思,他手里提着好几个纸盒,见是林清竹来开门并没觉得意外,只笑着把手里递给她,“林小姐,梁总让我买的东西。”

    随即又解释道:“我跑了好几家店,白草莓没货,只买到了车厘子。”

    “没关系,你进来吧!”林清竹接过东西邀请他进门。

    王思腼腆地笑笑,没有要进去的打算。

    他深知这门进不得,进去就是打扰老板约会,他哪能这么不懂事?“不打扰了,我得回家了。”

    林清竹“不打扰”三个字还没说出来,王思丢下一句;“林小姐,新年快乐!”就快步离开。

    林清竹追出去想要叫住他,一只脚刚踏出门,手机霎时响起,许知意的来电。

    边接电话边朝电梯的方向看,只瞧见一点王思的背影,人已经进电梯了,走得飞快,跟有谁在后面追他似的。

    放弃喊他的打算,对电话那头道:“知意,怎么了?”

    “清竹,你在哪呢?”许知意好像感冒了,以往清甜的嗓音这会儿听着有些沙哑,倒也还是能听出夹着淡淡的笑意。

    林清竹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调笑反问,“你声音怎么回事?感冒了?”

    “比感冒难受一万倍。”许知意“呜呜”嚎了两声才给出答案,“我中招了。”

    林清竹这两天在陈逸家听陈逸舅妈和胡姐聊天时提过,近一个星期中招的人特别多,全国都陆陆续续地开始了。网上也有很多人发中招后的症状,大都差不太多,但也有细微不同。

    她自己有过两次中招经历,知道那滋味有多难受。

    赶忙问,“你怎么样?”

    “难受死了,浑身都疼,疼得想死,连味觉都没了。”许知意嚎得比刚才厉害,“我要没挨过去,你记得每年清明的时候多给我烧点纸钱,让我在下面活得舒舒服服的。”

    林清竹拧了下眉,“闭嘴吧!少胡说八道。”

    想到许国强和谷秋都不在渝市,她想了下,“你在家还是宿舍?我过来照顾你。”

    许知意急忙阻止,“别,千万别来。”

    “……??”林清竹气笑了:“许知意,别不识好歹啊!”

    “不是。”许知意没打算隐瞒,“我在梁亦枫这儿,他在照顾我。”

    林清竹听闻轻笑了声,将提着的心放下,后背放松靠在开着的门边上,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我说呢!”

    又问:“有人伺候还打电话给我干嘛?”

    她要不提,许知意都快忘了打这通电话的目的,想到正事立马来了精神,“你现在哪?”

    林清竹没做贼心也虚,下意识朝屋里看了眼,没什么气势地回了句,“你管我在哪。”

    许知意“嘻嘻”好几声才道:“是不是跟成舟哥在一起?”

    “没……”

    林清竹只说了个没字,就被许知意打断了,“没什么没?别想骗我,朋友圈我都看见了。”

    “什么朋友圈?”林清竹一头雾水。

    许知意给出答案,“成舟哥的朋友圈,一个小时前刚发的。”

    “他发的什么?”林清竹没挂电话,切走通话页面点进微信,梁成舟在置顶位置,直接进他朋友圈查看。

    “一张雪景照。”许知意太激动,声音都不自觉大了起来,“虽然他就发了张照片什么都没说,但那照片右下角的半截脑袋是你吧?”

    她自问自答,“除了你,不可能是别人。”

    许知意说的照片,林清竹看见了。

    梁成舟不爱发朋友圈,一共就三条,最上面一条日期显示是二零二三年,一月一日零点,点进去就是许知意说的雪景照。

    是他们在乌山的酒店,她在窗边泡汤时梁成舟偷拍的。倒也算不上偷拍,人拍的主要还是雪景,照片里她背着身,只露了一点点后脑勺在右下角,占比最多只有百分之五。

    林清竹继续往下翻另外两条。

    第二条日期显示是二零一八年,二月八日零点。

    一张烟花照,没有配任何文字。

    最后一条,也就是梁成舟发的第一条朋友圈,日期显示是二零一六年,六月九日凌晨两点多。

    一张星空照,也没有任何配文。

    这条林清竹以前看过,是她高考完那天,梁成舟带她去山上赛车,结束后他们坐在车顶聊天看星星时,她说要纪念一下这特别的一天,站在车头拍星空,梁成舟不知何时在她身后也拍了张,还把她的头给拍了进去。

    她现在都还记得第二天睡醒在朋友圈看见那张照片时,那种激动兴奋的心情。

    林清竹以前会误会梁成舟也喜欢她,还误会得那么深,就是从他那条朋友圈开始的。

    “成舟哥以前从来不发朋友圈,这次居然选在跨年夜,还特意卡了点,这意图简直不要太明显。你俩……”许知意在电话那头拖长语调,试探性地问:“和好了?”

    林清竹收回思绪,差点儿没无语死,“许知意,生病都阻止不了你八卦是吧?”

    “所以你和成舟哥到底和好没?”许知意追问。

    她除了好奇,还想到个很严重的问题,“我刚想到,日后我和梁亦枫在一起了,是我叫你俩姐姐姐夫?还是你俩叫我们大哥大嫂?”

    林清竹听闻翻了个白眼,没回答她的问题,只说让她生病了就好生躺着,别一天天想些不切实际的美事,然后就挂了电话。

    “你司机来了。”她把东西拿到厨房。

    梁成舟“嗯”了声,他知道是王思来送草莓和车厘子,颠锅的同时瞧了眼她身后,没看见人,“他人呢?”

    “走了。”

    梁成舟闻言轻挑眉稍,心说王思这小子比之前懂事了。

    林清竹打开包装洗了些车厘子,边吃边问,语气随意:“他看着年纪挺小,刚毕业的大学生?”

    “跟你一样大。”梁成舟说完隔了一两秒,偏头看她,“问这干什么?”

    “随便问问。”林清竹嘴里含着东西,说话声有些含糊。

    她走到梁成舟身旁,朝锅里看的同时没有预兆地往他嘴边递了颗车厘子,“做的什么?”

    “牛……”梁成舟还只说了一个字,眼前突然出现一只白嫩的小手,食指和拇指间捏着一颗红得发黑的车厘子。

    他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后眉梢染上惊喜,先是不敢相信地偏头看了眼身旁的姑娘,随即立马低下头把她递在唇边的车厘子咬进嘴里,囫囵嚼了两下才想起回答她的问题:“牛肉米粉,这个快些。“

    光听梁成舟的说话声都能听出他此刻心情非常愉悦,他确实在笑,笑得带动着肩膀都颤了颤。

    这一晚上,他翘起的嘴角就没下来过。

    打开林清竹心里那道口子,好像也没他想的那么难。

    第56章 林梁 不什么的时候也可以。

    牛肉米粉。

    梁成舟做的牛肉米粉, 她真的,好久没吃过了。

    林清竹在听见“牛肉米粉”几个字时,就陷入了自己的思绪。

    往事如潮水涌来……

    二零一四年, 春节。

    按惯例, 林清竹本应在林家老宅过年, 但那年她没去。

    从谷秋跟林毅离婚再到一年多后跟许国强再婚, 这连着的几年间,林清竹每年都会被谷秋叫去林家过年, 不应该说叫,而是赶。

    许知意一到寒暑假就会去她外婆家, 她一走, 许家就剩下谷秋和林清竹母女俩。许国强常年驻扎在部队, 过年都很少回家, 他不回来谷秋自然要去陪他, 不想带上林清竹这个累赘拖油瓶,就只能把她赶去林家。

    林清竹不喜欢去林家, 林家的所有人里,除了爷爷和小叔,没人欢迎她。加之后来爸爸再婚,林家多了陶舒母女,她开始讨厌去林家。而且奶奶每次看见她去都会很不高兴, “不欢迎”三个字直接挂脸上, 话里话外都强调她是外人。

    她也觉得在林家自己确实是外人,被骂被讨厌被嫌弃,干什么都不自在,还不如不去。可如果不去,她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所以以往每年她都是硬着头皮厚着脸皮去林家呆几天, 等许知意从她外婆家回来了,她就回许家去。

    林清竹那年敢不去林家是因为她有地方去,她可以去梁成舟大学城的那套房子。

    因为初三暑假那次崴脚,和高一上半年时常找“各种问题”向梁成舟请教,短短半年间,林清竹已经跟他混得很熟了。熟到可以随时给他打电话,随时去他家找他,周末和放假还可以住他家。

    住梁成舟家这事,是梁成舟知道她每个星期的周六周日两天要在大学城学画画后提出来的,他说从大院到大学城路程要一个多小时,住他家只需要十分钟,这段时间利用起来能做不少事,问她愿不愿意。

    要愿意的话,他去跟谷秋说。

    林清竹暑假在梁成舟家住了近两个月,过得非常开心,梁成舟不仅做饭好吃,还很会照顾人。能让她继续住他家这种好事,她怎么可能不愿意?

    想都没想,立马答应下来。谷秋那不用说,因为谷秋压根儿不关心这些,她就是一两个月不回家,她妈都不会知道。

    所以林清竹高一开学没多久,梁成舟就开始了每周五开车去学校接她,周末下午再送她回学校。

    高一放寒假前的最后一个周末,梁成舟送林清竹到学校后,在她下车前递给她一把钥匙。

    林清竹认出是他家的钥匙,第一时间没敢接,脑子发懵地问,“给我的?”

    梁成舟“嗯”了声,把钥匙放进她书包最外层的小包里,好笑道:“车里有第三个人?“

    “给,给我,钥匙干什么?”心跳太快,她说话有些磕巴。

    “下周五我有篮球比赛,不一定能来接你。”梁成舟解释说:“你放学打车回去,在家里等我。”

    话音刚落下,又立马补上一句:“我要很晚没回去,你饿了先去楼下餐馆吃。”

    “好。”林清竹点点头,背着书包下车。

    一路都被一种莫名的情绪包围,有惊喜,有激动,有忐忑。

    她都进学校大门了,又飞快跑出去。见梁成舟的车还在,眉梢染上惊喜,加快脚下步伐大步跑到副驾,喘着粗气趴在车窗问车内的男人:“梁成舟,钥匙我下周要还你吗?”

    也不知是太紧张,还是跑得太急,她胸口剧烈起伏着,在等待的过程中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梁成舟似没想到她会跑回来,愣了两秒,而后朝她招了下手,“过来。”

    林清竹绕过车头走到驾驶座车门前,弯下腰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牙齿无意识咬紧唇壁内侧,捏着书包肩带的手也不自觉越收越紧。

    等待那几秒,似被无限拉长。她真的……好紧张。

    “我特意给你配的,你说还不还?”梁成舟手伸出窗外,落在她头顶,很轻地摸了摸,眼中浮现笑意,“这么笨,能考上大学吗?”

    林清竹听见他前面句话提着的心立马就放下了,心里一时乐开了花,才不管调侃她的那句,又眉开眼笑地跑走了。

    她一边跑,一边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进教室后,林清竹把钥匙从书包外层拿出来,摊在手里看了好几分钟才小心翼翼地放进书包内层最里面的夹层里,不到一分钟又拿出看一阵儿,看完又放回书包。

    整节晚自习她一直抱着书包,时不时打开看一眼。

    同桌瞧见了,好奇问她:“你一直抱着书包干什么?里面有宝贝啊?”

    林清竹煞有其事地点头“啊”一声,笑弯了眉眼,“有宝贝。”

    拿到钥匙的第二天,林清竹就产生了一个想法——过年不去林家。

    但又很犹豫……

    虽然知道过年梁成舟肯定是在大院跟家人一起过,或是去京市他外公外婆家,根本不会发现她在大学城。但那毕竟是他的家,人好心给她钥匙,她大过年的不打招呼就跑去住,实在不太好。

    可她不敢跟他说,说了怕他不同意,也怕他觉得她麻烦。

    去林家还是不去林家这事,林清竹纠结了半个月。

    心底更偏向不去,她宁愿被梁成舟骂,也不想去林家被林家的人骂。

    除夕前一个星期,林清竹在画室上完最后一节课,和梁成舟吃完晚饭就开始假模假样地收拾东西去林家。梁成舟也要回大院,顺路载她到林家老宅。

    下车前,她试探性地问了句:“梁成舟,你哪天回大学城?”

    “元宵过后。”梁成舟回答。

    又偏过头看她,问:“怎么了?”

    “没事,就问问。”林清竹心底一阵. 狂喜,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问一下,“那个……我可以提前回去吗?”

    她抖机灵钻了个空子,只说提前,没说提前几天。一天是,十天也是。

    梁成舟听闻静静地望了她几秒,随后说道:“你吃饭要跟我打报告吗?”

    “……?”林清竹一时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后脸颊微微红了,故作不高兴地“瞪”了他一眼。

    目的达成,心满意足地推来车门准备下车,“我走了,明年见。”

    一只脚刚踏出车门,梁成舟出声叫住她,“清竹。”

    林清竹回头,看进梁成舟分外温柔的眼睛里,他对她说:“你想什么回家都可以,不用跟特意跟我打招呼。”

    那一刻,林清竹的心底连着眼眶都热热的。

    她很少被人肯定,也很少有人会给她确定答案,更少有人会耐心地对她。所以对不确定的事情,她总是想要来回试探,反复确认,一遍两遍三遍。

    对别人,她不敢,也没机会。

    但对梁成舟,她敢。

    “什么时候都可以?”她不再忐忑,直言发问。

    “不什么的时候也可以。”

    “现在可以吗?”

    梁成舟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不像开玩笑,“可以。”

    他这话一出,林清竹瞬间觉得自己底气很足,当即决定——林家这门,她今天就不进了。

    其实本来也没打算进。

    在梁成舟问她要不要打道回去时,林清竹差点儿脱口而出告诉他实话,幸好忍住了。

    下车站在路边跟他道别,“梁成舟,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等梁成舟的车一开走,林清竹立马在路边打了辆出租车,回了幸福苑。在路上不忘给爷爷打个电话,撒谎说她今年在妈妈家过年。

    ……

    除夕夜。

    林清竹一个人舒舒服服地躺家里看春晚,泡脚,吃零食。

    虽然一个人有些冷清,但有泼天的自由,比起往年在林家的热闹,她心情反而好得不得了。

    过了零点,林清竹感觉有些饿,就去冰箱找吃的。她不会做饭,早几天在超市买了很多速冻食品和零食,刚把水饺和泡面拿出来,还在纠结吃哪样时,门口突然传来动静,有人在开门。

    眉心一跳,立马走出去查看。走到客厅中央,见是梁成舟开门进来,脚步一滞,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她被吓得不敢说话,脑子一片空白,慌乱地想该怎么办?

    梁成舟走到她面前,身上带着外面的寒气,先是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后又好笑地看着他,“你干嘛呢?”

    林清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感觉梁成舟好像并不惊讶她在除夕夜这样特殊的日子,出现在他家里。

    她紧张地时候容易结巴,话说不清楚:“你,你怎么,回来了?”

    “回来拿东西。”他说。

    林清竹平时很够用的脑子关键时刻也没多够用,只想到顺着他的话说。一句话还说的磕磕巴巴的:“我,我也回来,拿东西。画本,对,画本忘拿了。”

    怕他今晚不走了,又接着问:“你今晚还回大院吗?”

    梁成舟不明意味地瞧着她,反问:“你呢?还回林家吗?”

    “回。”林清竹太过心虚,反而回答得斩钉截铁,“我拿了东西就走。”

    “饿了?”梁成舟手指了下厨房。

    林清竹呆愣地循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开放式厨房,一眼就能看见灶台上烧着一锅水,还有她之前随手搁在台面上的水饺和泡面,旁边还放着蔬菜和火腿肠。

    那一刻,她简直想死,马不停蹄地死,迫不及待地埋进土里。

    前一秒还说拿了东西就走,结果转眼就被发现都生火做上饭了,脸打得啪啪作响。

    “我在林家没吃饱。”林清竹垂下眼,羞愧地不敢看他,更不敢承认,声音越说越小,“想吃碗泡面再回去。“

    梁成舟轻笑一声,大手揉了几下她头顶,转身去了厨房,背对着她边走边说:“正巧我也饿了,一起吃。”

    林清竹看着他背影,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

    心想完了,自己今晚要露宿街头了。

    梁成舟在厨房做饭,林清竹则傻了一样瘫坐在沙发上。她在向老天爷和各路神仙祈祷,保佑她待会儿从这儿出去后,能顺利找到一家除夕夜还开着的酒店,或者宾馆也行,她不挑的。

    梁成舟做饭快,没多久就端了两碗牛肉米粉放在茶几上,叫她一块吃。

    牛肉米粉很好吃,林清竹却味同嚼蜡,直到听见坐在旁边的梁成舟叫她,“清竹?”

    林清竹烦得要死,头都没抬一下,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嗓音发闷,很明显能听出她情绪不佳。

    “别回林家了,我带你出去玩?”梁成舟清冽的嗓音溢出来,落在她耳畔。

    “好啊!”林清竹听闻立马放下筷子扭头看向他,眼底聚起星星光亮。

    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回答得太快了,都没问他去哪里玩就答应下来,像是期待已久。

    又干巴巴地又找补道:“去哪里玩?”

    梁成舟嘴角噙着丝丝笑意,“郊外,去放烟花。”

    林清竹直直地看进他的眼睛里,她能看见,他的眼睛里,倒影着她的模样。

    她想说:去哪儿根本不重要,只要是跟你一起,去哪里都可以。

    梁成舟追问:“去不去?”

    “去。”林清竹的答案只有一个,没有别的选项。

    梁成舟听闻轻笑一声,问她:“答应得这么快,不怕我把你卖了?”

    “不怕。”林清竹回答得得非常肯定。

    随即又说:“就算你把我卖了,不管卖多远,我都会跑回来找你。”

    他开玩笑,“回来找我报仇吗?”

    林清竹看着他的眼神在他话音落下的那秒开始变得不自然,“嗯“了一声,重新拿起筷子低下头吃米粉,一下塞了一大口,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一辈子缠着你,不让你好过。”

    那句话没说出口还在脑子里奔跑时,每跑一下,都有一块烧得火红滚烫的烙铁烫着她全身的肌肤,包括每一根神经。

    十五岁近十六岁的年纪,她已经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或许懵懂,但绝对纯粹。

    更清楚地知道,自己喜欢上的,是一个绝对值得的人。

    那碗牛肉米粉吃到最后,林清竹才回过味来,梁成舟根本不是回来拿东西,而是知道她在,特意回来的。

    他那么聪明,可能道别那天他就看出来她不想回林家,所以才会跟她说那些话。

    难怪,他看见她时,一点都不惊讶。

    想到梁成舟为了维护她的自尊心,不拆穿她,还陪着她演戏。林清竹心脏的部位酸酸的,胀胀的,感动的情绪泛滥,眼底一点一点蓄满水光,眼泪似蓄谋已久般顺着鼻梁滑过掉进碗里。

    她不想哭的,怕被他发现,会觉尴尬。可眼泪一滴又一滴地往下掉,止都止不住,只能把头埋得更低。

    梁成舟最后还是看见了,却什么都没说,还假装没看见她哭,端着碗起身去了厨房,后又找借口说出去抽根烟,在车库等她。

    他懂得她的敏感,担心她的逞强。

    那天晚上,凌晨三点多,林清竹在郊外看了一场她看过最美的烟花,为她放的烟花。

    最难忘的,是五色烟花在天空炸出漂亮的花火时,梁成舟在她耳边喊的那句:“林清竹,新年快乐!”

    那一刻,林清竹知道,自己这辈子只会喜欢眼前的这个男人,喜欢不上别人了。

    她看着眼前比烟花还让她移不开眼的男人,也呆呆地说了句:“梁成舟,新年快乐!”

    谢谢你。

    谢谢你每一次的出现。

    林清竹永远记得那年除夕。

    一瞬花火,一瞬永恒。

    第57章 裂痕 你烦不烦?

    “清竹, 拿两个大碗来。”梁成舟出声叫她,打断了林清竹的思绪。

    她快速回神,看着面前的一排柜子问:“在哪?”

    “中间第二层。”

    “给。”

    林清竹在开饭前借口去了趟卫生间, 拿着手机去的。

    她又重新点开梁成舟的朋友圈查看那张照片, 结果发现底下有一堆评论。

    林清竹跟梁成舟的共同朋友很多, 底下的评论光她能看见的起码就有二三十条。

    [???]

    [炸尸?]

    [右下角那团黑影是姑娘的脑袋?]

    [这脑袋瞧着忒眼熟。]

    [你丫暗搓搓秀什么?光明正大点行不?]

    [对象?哪家姑娘啊?]

    [我怎么不知道?]

    [不知道+1。]

    ……

    林清竹一条一条划到底, 把所有评论都看完了。梁成舟应该是发了就没管没看,一条他的回复都没有。

    外头的梁成舟确实还没看大家伙的评论, 他没空,从午饭到现在滴水未进, 就快饿死了, 只想赶紧吃饭。

    他把煮好的牛肉米粉端上桌, 两只碗放在一侧, 后又取了两个玻璃杯, 倒了两杯白水。

    见林清竹还没出来,就朝卫生间的方向喊了一嗓子, “清竹,好了吗?”

    “好了。”卫生间传出一道声响,“马上就来。”

    林清竹出来后将外套脱了放在沙发,走过来熟练地拉开梁成舟右侧的椅子坐下。

    梁成舟做的牛肉米粉是酸辣口的,底料用的黔市糟辣椒加大蒜小米辣爆香, 米粉是渝市特色细软手工米粉。虽然五六年没吃了, 但还跟林清竹记忆里的一样,酸酸辣辣的,很开胃很好吃。

    看她吃这么香,梁成舟上扬的嘴角都快翘天上去了,抽了张纸巾擦掉林清竹额头上冒着的细汗, 柔声问:“够不够吃?”

    “够。”林清竹没多饿,在陈逸家吃过晚饭。

    梁成舟吃饭快,加之本就饿了,进食速度比平常更快,没一会儿就吃完了。

    擦完嘴斜斜淡淡地看着身旁穿着鹅黄|色薄毛衣的人儿,姑娘一整个瞧着软糯糯的,特让人心动。

    忍不住旧事重提,“明天跟我回大院?”

    林清竹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说你烦不烦?

    嗓音虽含糊,却拒绝的特直白,“不去。”

    梁成舟猜到人会是这样的态度,轻笑一声:“不是商量咱俩的事,问夏的。”

    “问夏姐什么事?”

    “大事。”

    “什么大事?”

    “她要结婚了。”某人甩出重磅炸弹。

    “谁?”林清竹猛地扭头看他,歪了下脑袋,眼睛瞪得老大,“你谁说要结婚了?”

    “问夏。”梁成舟重复。

    林清竹喉咙吞咽下,收起震惊的表情,很确定地问:“跟之屿哥?”

    “你知道?谁告诉你的?”梁成舟惊讶极了,这事他也是前天才知道。

    他们全家人都是前天秦之屿不要脸地提着些破礼盒上门求亲才知道的,家里所有人都吃了好大一惊。不只是家里人,认识的人里就没有不惊讶的,谁都不知道那两人什么时候搞一块儿去的。

    梁成舟这两天除了有点儿生气,还非常疑惑,十分之想不通。

    秦之屿回国不到半年时间,究竟是怎么骗到他妹妹的?骗人的本事哪学的?知道他在追人也没想着分享分享经验。

    还有啊!自己拿秦之屿当亲兄弟,想当他妹夫这事,居然都不知道先来跟他这个二舅哥通报一声。那小子到底哪来的狗胆追他妹妹?怎么就有脸上门见父母的?

    问夏也是,不说先让人追个几年看看,也不说先谈个几年恋爱,轻易就答应跟那不要脸的结婚。

    关键听家里二老的语气,好像还挺满意。

    满意个屁啊!

    梁成舟知道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想撺掇着大哥一起去揍那不要脸的,后来冷静下来想着算了。打架揍人这事只适用于小时候,现在这个年纪再打架,太幼稚。

    传出去也怪丢人的。

    但真是……气死个人。

    最气的是,两人都瞒着他,还合着伙满。

    点又绕了回来,既然瞒着他,瞒着所有人,为什么单不瞒林清竹?

    “我猜的。”林清竹摇头。

    她很早以前就看出梁问夏喜欢秦之屿,像梁问夏那样骄傲有生命力的姑娘,只会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猜的?”梁成舟更疑惑了。

    这几年她人都不在国内,怎么猜到的?他怎么就没猜到?

    “怎么猜到的?”

    林清竹歪着脑袋一副看白痴的眼神看着梁成舟,毫不掩饰眼里的嫌弃,“你不知道问夏姐喜欢之屿哥?”

    瞧他一脸不可置信,又问了句:“这么多年就一点都没发现?”

    这事梁成舟还真就一点儿没发现。太过震惊,一时哑了声。

    他在怀疑是林清竹太聪明还是自己太笨,难怪当初眼瞎到看不出林清竹喜欢自己。

    也是,那些年林清竹天天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晃悠,对他的喜欢表现得那么明显他都没反应过来,又怎么可能看得出问夏喜欢秦之屿。

    但秦之屿那小子哪点好?哪点值得他妹妹喜欢了?还喜欢很多年?

    他配吗?

    “那年之屿哥出国,我们去机场送他,你没看见问夏姐哭了?”林清竹严重怀疑身旁的男人不是没长眼,就是感情迟钝。

    “你不也哭了?”梁成舟下意识反驳。

    “那不一样。”

    “哪不一样?”

    林清竹无语到想揍梁成舟一拳,光明正大地当着他面儿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我又不喜欢之屿哥,只是舍不得他走。问夏姐才是真的伤心,我们给之屿哥办告别party那天,她眼睛都哭肿了。”

    梁成舟可会抓重点了,挑了挑眉稍,得意洋洋地“嗯”了一声:“你喜欢我。”

    “我喜欢猪。”林清竹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立马怼回去。

    你说东他扯西,要不要再把南北拉出来溜溜?

    “巧了,我就属猪。”

    “……”

    林清竹忍无可忍,在桌下重重地踢了梁成舟一脚,重新拿起筷子低头吃东西,不再搭理他。

    梁成舟屁股往右挪了挪,脑袋凑过去,“明天跟我回去呗!就当去玩。”

    “不去。”

    “秦之屿的热闹你不看?”

    “不看。”

    两人异口同声。

    再之后,林清竹任他说什么都不理,当没听见,专心嗦粉。

    梁成舟见林清竹不接招,趁她放下筷子打算拿水杯喝水的间隙,直接将人抱到自己腿上坐着,垂眼瞧她,“去不去?”

    这姿势太暧昧,她屁股紧紧贴着梁成舟坚实的大腿肌肉。

    林清竹心跳如麻,脸羞红了,全身都热得不行,挣扎着用力推他,“你放开我。”

    “你先答应我。”梁成舟手臂横在纤柔腰肢上圈着不让她起身。

    他十分之想带林清竹回家,除了想让大家知道他俩在处对象。当然,还没处上,但四舍五入一下,就快处了。

    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明天他一定得让秦之屿叫自己二哥,叫林清竹二嫂。要敢不叫,那就别想娶他妹妹。

    那画面单是想想,就一个字形容——爽。

    林清竹咬住唇壁,忿忿瞪他,“说了不去就不去,你烦不烦?”

    梁成舟放低声线,柔声诱哄着,“去玩玩嘛!我妈可想你了,老念叨你。”

    “我过几天再去看阿姨。”她思考几秒后说。

    “明天去不是正好?”

    林清竹气得就差在他耳边咆哮了,“明天你家那么大的喜事,我去凑什么热闹?”

    梁问夏可是梁许两家所有人的宝贝,商量结婚这种大事,肯定所有人都会出动,她一个人外人跑去干什么?像什么话?又算什么?

    “你去了,那就是……”梁成舟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语气欠欠地拖长尾音,“双喜临门。”

    这人有病,有大病。

    “……。”林清竹肝火升腾,一巴掌拍在他肩头,大声吼道:“双个鬼。”

    话音落下的同时,梁成舟放在客厅茶几上的手机响了。

    林清竹以为他会放开她去接电话,结果这人像是没听见手机响,还是坐着一动不动。

    推他肩膀,“你聋啦?手机响半天了。”

    梁成舟笑得不行,等止住笑,才放开她起身去接电话。

    林清竹侧耳听了几句,是许芳华的来电,因为梁成舟开口就喊了:“妈。”

    “明天不回去了?”他说着朝林清竹这边看了眼,幸灾乐祸地笑着问电话那头:“怎么?婚事黄了?问夏反悔了把秦之屿踹……”

    他话没说完就被人打断。

    许芳华那边开了公放,梁定都听见梁成舟的调侃,立即出声吼他,“臭小子,你丫胡说八道什么?皮痒了想挨揍是吧?”

    梁成舟在自家亲爹面前一向不敢太放肆,乖乖闭了嘴,询问不回去的原因。

    原来是最近很多人相继中招,梁成舟的小姑还有大伯一家今天全都得了。考虑到外公外婆他们从京市坐飞机来,途中会有感染风险,且这个病对老年人格外不友好,所以将时间延后了。

    这事还是梁问夏最先提出来的,她的原话是:“婚事哪天不能商量?非得急在节骨眼上?所有人都先平安活着,少一个这婚我不结了。”

    她发话了,梁许两家没有一个人敢不听。

    许芳华在打断电话前问了句:“妹妹都要结婚了,你当哥哥的,什么时候把儿媳妇给我带回来?”

    这头梁成舟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那头梁定都冷“哼”一声:“就他那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的德行,哪个姑娘能看上他?找他回家干瞪眼?”

    “爸,这话过分了。”梁成舟反驳,“我有姑娘喜欢的。”

    随即给许芳华吃颗定心丸,“妈,我保证,明年准成。”

    林清竹现在已经不像刚回来时那么排斥他,他能感觉到,她在开始慢慢接受他了。

    许芳华听闻眉梢一挑,惊喜地问:“清竹原谅你啦?”

    “快了。”梁成舟不愿多谈,说完就挂了电话。

    是的,许芳华知道梁成舟喜欢的姑娘是林清竹,也是刚知道不久。

    上周末梁成舟抽空回大院看二老,梁定都跟渔友钓鱼去了,就许芳华在。看见儿子回家心头高兴,笑呵呵地在厨房忙了好半天,弄了一大桌梁成舟爱吃的。

    当妈哪有不操心儿子的?特别是她这种年过五十又想抱孙子的,且三个孩子没一个有对象成家的。

    所以在饭桌上,习惯性地提起儿子的终身大事,“成舟,开年你都二十八了,找对象这事也该着急了。”

    她说着提起林书殊,“我看书殊这姑娘挺好的,跟你青梅竹马,又喜欢你这么多年,你怎么就……”

    “妈。”梁成舟打断她,直言相告:“我喜欢清竹,正在追她。”

    许芳华听闻嘴张老大了,惊讶得话都说不出来,好一阵儿后才不确定地问:“哪个清竹?”

    “你认识几个清竹?”梁成舟反问。

    “你没骗妈吧?”

    “我有这么无聊?”

    “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过?”

    “她不在,提她我心里难受。”

    许女士紧盯着自家儿子,很怀疑的眼神左看右瞧,好半天后吐了句:“清竹能瞧上你吗?”

    “我是你儿子吗?”梁成舟面无表情地回答。

    梁成舟将自己跟林清竹的事大致跟许芳华说了下,让她别再操心。他有目标,只娶那一人。

    他也有信心,林清竹早晚会原谅他的。

    一年不行就五年,五年不行就十年。

    只要是林清竹,他耗一辈子都成。

    ……

    嗦完粉已经接近凌晨两点,林清竹有些困了,重新穿上外套走到厨房跟正在洗碗的梁成舟告辞,“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家了。”

    怕他出言相送,抢在他前头说:“不用送,这儿离我家不远,十分钟就到了。”

    梁成舟刚开的她的车来,她不用跟他借车。这次不像在乌山情况特殊,就算没车,她也能腿着回去。

    梁成舟抬眼见林清竹连包都背上了,是打定主意要走。柔声问:“困了?”

    “嗯。”林清竹点头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困了就在这儿睡。”梁成舟关掉手龙头,把洗好的碗放进柜子。

    他自打把人带来,可就没想让她走。

    他话一出,林清竹猛摇头,“不合适。”

    梁成舟就知道她会拒绝,移步到林清竹面前。

    他每走近一步,林清竹脑子里产生的那种老鼠掉近猫窝的感觉就越来越强烈,在梁成舟走到离她只差一步的距离时,身体下意识后仰躲他伸向她的手。

    梁成舟见状轻笑一声,在人躲开前快一步擒住她的肩膀捞进怀里,垂眸看着她头顶,好笑道:“一天天的,你哪来那么多不合适?”

    随即放开她,改为牵她的手,强硬地往卧室的方向带,“你房间的床品我今早刚换的,放心睡。”

    谁房间?

    “你说什么?”林清竹觉得自己肯定是听错了。

    梁成舟又说了一遍,“我说你房间的床品,我今早刚换的,让你放心睡。睡衣内衣什么的,都有。”

    “我的房间?”林清竹又问,语气带着明显的不确定。

    她的房间?梁成舟在他家,给她准备了她的房间?是这个意思吗?

    梁成舟“嗯”了声,语气认知地重复:“你的房间。”

    说话间已经到了卧室门口,梁成舟推开房门把灯打开,回身见林清竹站在门口一副傻了的模样,笑着把她拉进来,“杵门口干什么?怕我吃了你啊?”

    林清竹在门口时就眼眶泛红含着泪光,脚踏进去更觉不真实。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屋内的每一处,每一角,都是按照女孩子喜欢的风格布置的。

    准确来说,是按照她喜欢的。

    “为什么?”林清竹眼眶里的水光越积越多,泪水滑落脸颊,她看向身旁的梁成舟。

    “为什么只有你的东西?”梁成舟避重就轻,说起了玩笑话,“我倒是想跟你一间,但不是怕没结婚前你不愿意跟我睡。你要是同意,待会儿我就去把隔壁屋的东西搬进来。”

    林清竹嗓音开始哽咽,“我是问你,为什么……要做这些?”

    梁成舟看着满脸泪痕的姑娘,心脏紧了又紧,轻柔地抹掉她脸颊的泪痕,“林清竹,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他能为了什么?

    林清竹哭得越发大声,执著地问:“为什么?”

    “为了你。”梁成舟认真地看着她,既而问:“你相信吗?”

    林清竹自出国后,从来不相信他。他说什么做什么,都没一点用。

    林清竹没说话,眼眶里除了泪水,只剩迷茫。

    良久才缓缓吐出一句:“是因为同情和可怜吗?”

    她这话梁成舟听着刺耳,深呼吸重重地吐了口气,“你要不要听听你说的是什么屁话?我是雷锋还是救世主?闲到每天啥事不干,就为了拯救世人于水火?”

    世上那么多的可怜人,他同情得完吗?

    梁成舟突觉很气,他长这么大,活了二十多年,也就对三个女人好过。

    他妈。

    他妹。

    林清竹。

    花费最多心思的,也就眼前这个气死他不偿命的傻姑娘。

    此刻的林清竹脑子乱成一团浆糊,梁成舟的话她明明听见了,但不知该如何反应,只知道重复地问:“为我?为我什么……”

    梁成舟出言打断她,“林清竹,我为的什么你心里其实很清楚,但你不相信。”

    她不相信五年前他没有不要她,不相信她走的这五年他一直在等她回来,不相信他喜欢她,不相信他爱她,不相信他想娶她,不相信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

    林清竹对他太失望了,已经不敢再相信他。

    叹了口气,伸手把人拥进怀里,安抚地轻拍她后背,“清竹,那年你说要跟我做一辈子的家人,虽然当时我没明白你说的是结婚的意思,但我没有骗你。”

    当初答应林清竹后,他名下的每一套房子,都有一间卧室是为她准备的。

    他确确实实没有骗她,是真的要跟她做一辈子的家人。

    林清竹的这句“为什么”,问得太晚了。

    在梁成舟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为什么”的时候,他已经这么做了。

    “试着再相信我一次好吗?”

    这一次,我绝对不会把你弄丢。

    第58章 裂痕 想我了就直说,用不着找借口……

    这天晚上林清竹最后还是没走成, 她来的时候是真没想过在梁成舟家过夜,多荒唐啊!

    但生活有时就是这么……出人预料。

    夜已经深了,梁成舟睡在外面客厅的沙发, 林清竹则躺在卧室的大床上盯着头顶的天花板发呆。

    她睡不着, 又怎么可能睡得着?

    脑子里乱得很, 她在想——自己跟梁成舟现在这种情况, 算什么呢?

    她还可以再相信他一次吗?

    刚才被梁成舟抱着,在他怀里哭的时候, 他有说过一句:“清竹,我不逼你马上就接受我, 但请你试着再相信我一次。”

    她没回答, 梁成舟又说了一遍, “试着再相信我一次好吗?”

    她还是没说话, 但她没有坚持回自己家, 而是选择留下,就已经给了他答案。

    梁成舟的话不仅狠狠地灌进了林清竹的耳朵里, 也重重地砸在了她心间上。

    林清竹确定,自己这次是真的动摇了。在梁成舟强硬地拉着她的手,一定要把她的指纹录进他家门锁,再告诉她这里是他买的婚房时,就已经动摇了。

    或许更早……

    早在乌山的那句“我好想你”, “因为你就是我妻子”, “我爱你”。

    具体早在什么时候,她不知道。

    或许是他们每一次的见面,也或许是梁成舟每一次看向她的眼神,更或许是梁成舟每一次坚定的话语。

    很多很多,无声无形就汇聚成一股她无法抵抗的力量, 不断推着她,让她动摇。让她原本十分坚定的信念,一点一点瓦解。

    从以前到现在,她对梁成舟这个人,可以说是毫无招架能力。只要他让她相信了一点点,她就会推翻所有不相信他的。

    只是区别在于,现在推翻的过程会有点儿慢。

    一想就想了一宿,凌晨六点多,林清竹还是没睡着。

    睡不着索性爬起来在卧室闲逛,梁成舟让她住的这间是主卧,且什么都给她准备的有,内衣、睡衣、洗漱用品,连卫生巾都有。

    真是,一如既往的……周全。

    卧室很大,四面都是打通相连的,林清竹从阳台逛到最左边的画室,画室的地上堆叠有很多画框和画本,上面画的全是梁成舟。

    她恍然大悟,原来那天晚上自己丢的那些画像被梁成舟捡回了这里。

    难怪,难怪后来她没找到丢了的画。

    扔画的第二天林清竹就后悔了,把楼道的两个大型垃圾桶全都翻找了一遍,结果一张碎纸屑都没找到。

    画都算了,她还可以再画,主要是那个相框,那是她和梁成舟唯一的一张合照,没有就再也不会有了。

    以为是被保洁阿姨收走了,下午出门去找蓝禾前,林清竹去了趟物管办公室,找负责她那层楼道卫生的保洁阿姨,问当天的垃圾还在不在?她想把大的几个相框捡回去,却被告知没有看见过什么相框画本之类的。

    她当时沮丧地想:老天都在告诉她,不属于自己的,不要强求。

    出了画室,又从浴室逛到了最右边的大型衣帽间,里面分类放有女士一年四季的衣物、鞋、包包、饰品。

    墙角的地上还有很多没拆封的礼物盒,应该是梁成舟断断续续买的,都堆得快跟她一样高了。

    衣帽间林清竹看得很大致,也不知是什么心理,不太敢一一细看。她两小时前才没出息地哭了一通,哭得头疼,不想再哭了。就单是粗略看见的这些,已经让她眼眶酸涩到发热。

    但饰品柜上整齐摆放着的一排小盒子,还是引起了她的注意。

    因为,很像戒指盒。

    有犹豫一阵儿,最后还是没忍住好奇,林清竹拿起左边第一个棕红色小盒子,深吸一口气后打开,里面的东西让她眼眶迅速聚起水光。

    她没猜错,就是戒指。

    又接连打开了剩余几个,无一例外,都是戒指。从左到右依次是红钻、红宝、粉钻、蓝宝、白钻。

    林家虽低调,确是实实在在的豪门世家。林清竹小时候就见过不少好东西,加之她又是学艺术的,轻易能认出这五枚戒指都是收藏级的天价钻戒。

    梁成舟说过,卧室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是给她准备的。

    那这些戒指……

    林清竹数了一下,这里的五枚,加上前天她在羽绒服兜里发现的那枚水滴蓝钻,一共是六枚。

    前天林清竹在家整理衣物,打算将穿过的送去干洗店。意外在一件白色羽绒服的口袋里摸到一枚戒指,没有盒子,也没有任何包装,就一枚光秃秃的戒指。

    她饰品多到数不清,各类戒指都有,但衣兜里的这枚,不是她的。

    况且这种价值在千万以上的藏品级钻戒,如果不是必要场合,她不会轻易戴出门。

    林清竹都不用思考,几乎是看到戒指的那一秒就知道是梁成舟放的,那件白色羽绒服是她在乌山时穿的,还是梁成舟买的。且她认识的所有人里,只有梁成舟会做这种事。

    第一反应是在心里吐槽梁成舟这人心可够大的,一声没吭,就这么随随便便放进她衣服口袋,万一她没发现怎么办?弄丢了又怎么办?

    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很奇妙的情绪,心跳开始加快,身体的血液也开始沸腾,很像已经熄灭的火苗又奇妙地复燃了。

    她开始想,为什么?梁成舟为什么要在她衣服口袋里放戒指?还不告诉她,他什么意思?

    可自己又不是梁成舟肚子里的蛔虫,他一会儿这样一出,一会儿又那样一出的,她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一点儿。

    想不明白就给他打电话,电话接通林清竹才意识到自己太冲动,不管梁成舟为什么,她直接给他还回去就行了。

    或者像之前在伦敦那样,快递给他更好,方便省事。

    为什么要管他为什么?

    “清竹?”梁成舟在电话那头喊她:“怎么不说话?”

    “你为……”林清竹原本是打算直接问的,但又实在开不了口。

    你为什么在我衣服里口袋放戒指?

    你在我口袋里放戒指什么意思?

    你的戒指掉我这儿了。

    这些话说出来太奇怪了,怎么说怎么奇怪。

    梁成舟为什么重要吗?不重要,为什么都不重要。

    所以林清竹决定不问了,在梁成舟再次喊她时,适时出声:“我打错了。”

    “打错了?”

    “嗯。”

    “你这借口还真像个借口。”梁成舟轻笑一声,毫不留情地揭穿她,“想我了就直说,用不着找借口。”

    “……???”

    “你自恋狂吗?”林清竹无语地撇了撇嘴,说完就要挂电话。

    梁成舟像开了天眼似的,“唉”一声叫住她不让挂,“别着急挂呀!你好不容易给我打个电话,而且还是你回国后的头一次,多说两句。”

    “没话跟你说。”林清竹确实没话跟他说。

    她心里烦得不行,在想怎么把手里拿着的“烫手山芋”还给梁成舟。

    “你没话,我有话。”梁成舟嗓音透着丝丝得意。

    林清竹特干脆,“不想听。”

    梁成舟气得“嘿”一声,心说姑娘唇亲起来那么软,说的话却那么硬。

    既而又说:“那我承认行吗?”

    “什么?”林清竹一下没绕明白。

    他承认什么?

    “我想你了。”梁成舟嗓音很低,低出一种干净好听的磁性。

    林清竹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一秒就屏住呼吸,对面不知道在干什么也没再说话,但她透过话筒听见了很细微的呼吸声。

    空气安静了几秒后,林清竹在脸热得发烫,心脏不停撞击胸口,心跳快得不正常的情况下,直接把电话挂了。

    不然怎么办?回什么?

    回什么都正中他下怀,回什么他都能找到话头还击。

    梁成舟这人,已经到了十分之不要脸的境界。

    林清竹前天挂电话,是被梁成舟的不要脸给吓到了。

    现在也是,眼前的这一排戒指,比那句“我想你了”,更吓人。

    吸了吸鼻子,低下头用手指抹掉眼角的点点泪花,然后将打开的一排戒指盒全部盖好放回原位,接着回到卧室脱下身上梁成舟为她准备的睡裙,快速换上自己来时的衣服。

    没错,她要走。

    “快走”。这个想法在林清竹脑子里疯狂弹跳。

    在遇到不知道怎么面的事情时,有的人第一时间是逃避,而她就是。

    怕吵醒梁成舟,林清竹脚步放得很轻,本是想直接走到玄关换鞋,但在路过沙发时,还是不自觉停下脚步。

    深冬的早上天亮得晚,客厅没开灯,到处都黑黑暗暗的,只有窗外微弱的一点光亮透进来。依稀能看见沙发上的男人平躺着在睡,身上的毯子有一大半掉都在了地上。

    犹豫过后,林清竹还是走了过去,捡起地上的毯子重新给他盖好。

    也不知怎的,她刚还着急要走,这会儿双腿却像是被定住,莫名其妙蹲在沙发那看起了男人睡觉。

    视线从男人的额头眼睛鼻梁一一扫过,梁成舟这张脸,真是怎么看都好看。就连睡着了,都勾得人心动。

    林清竹还记得,小时候第一次见梁成舟,她眼睛都瞪大了,就觉得这个哥哥也太好看了,比她帅气的小叔还要好看。

    第一次见面,是一零年九月。

    谷秋再婚后,林清竹跟着她来到大院生活。

    初一开学报道那天,因为是新学校,她不认识路,许叔叔让她跟着大院的哥哥姐姐们一块去。她早早收拾好书包,去许叔叔告诉她的那家小院门口等着。

    林清竹记得那家漂亮小院,房顶屋檐还有墙面全都被郁郁葱葱的爬山虎覆盖。路过几次,每次都会被吸引住视线,因为整个大院,只有那家的院子有,很是独特。

    她刚走近,就看见门口外站着一个高挑酷帅的少年。站姿并不怎么端正,后背懒懒散散地靠在身后的围栏,穿着白T黑裤,一只手插在裤兜里,低垂着眉眼在看手机。

    林清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她来大院快一个月了,从来没见过这个哥哥。

    许是她的视线太过灼热,梁成舟抬眸看了过来,一双眼睛淡漠地注视着她,脸上没什么表情,显得整个人冷冰冰的。

    两人都定定地看着对方,谁也没说话。

    梁成舟看了她好一阵儿,才开口问她:“你找谁?”

    他嗓音清淡,还带着一点冷意。林清竹没说话,朝他走近,跟他并排站在一起。

    梁成舟将手机揣进兜里,奇怪地看她一眼,又问:“你是谁家的?”

    林清竹还是没说话,她不知道怎么回答。

    说她是许家的?可她姓林。说她是林家的?她不知道院里有没有姓林的人家。

    她不说话,梁成舟就一直盯着她,林清竹觉得不自在,在他的视线压迫下,不得不开口,“我不找谁,来等人的。”

    “等谁?”

    林清竹稳了稳心神,食指指着身后的院子,小声说道:“我刚来,不认识去学校的路,许叔叔让我来这里等这家的哥哥姐姐,他们认识路 。”

    梁成舟应该是从她的话语中明白了她跟许国强的关系。之后没再说什么,就让她跟着他走。

    去学校的路上,林清竹本以为梁成舟不会再开口跟她说话,毕竟他看着挺冷酷的,不像是话多的人,却没想到他居然问了她好些问题。

    “你叫什么名字?”

    “林清竹。”

    “多大了?”

    “十二岁。”

    “上初一?”

    “嗯。”

    “早饭吃了吗?”

    “吃了。”

    那时的林清竹也有问题想问梁成舟,例如: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上几年级?

    但她没敢问。

    而现在的林清竹,更有无数个想问不敢问的问题问梁成舟。

    最想问又最不敢问的是:梁成舟,你爱我吗?

    他只说过一次,不够,远远不够。她需要确定,很多很多次。

    她最近时常在想:如果自己能像那些勇敢的姑娘一样,敢爱敢恨,无所畏惧,该有多好。

    林清竹蹲久了双腿发麻,意识到自己该走了。刚一起身,沙发上原本熟睡的男人突然睁开眼睛,带着轻微的鼻音喊她:“清竹。”

    被吓了一大跳的姑娘还没反应过来,手腕就被人拽住,随即一股力拉着她往下,在惊呼中横坐在了男人硬实的大腿上。

    梁成舟已经坐起身,两条手臂交错着将怀里的人儿抱得紧紧的,脸颊蹭到她肩膀处薄软的毛衣,借着微弱的光亮低头看清了她身上的着装,顿感无力。

    极轻地叹了口气,“你又要走?”

    将脸埋在林清竹颈窝,闭着眼睛说道:“我怎么就留不住你呢?”

    “你什么时候醒的?”林清竹伸手推了下男人胸膛。

    梁成舟抬起头来,在黑暗中看着她的眼睛,“你从卧室出来的时候。”

    他放着好好的床不睡,在这睡沙发,就是怕她半夜趁他睡着跑了。

    林清竹什么性子,他可太了解了。

    林清竹想到梁成舟知道她蹲这儿偷看他,还看了这么久,就气得想打他一顿。温怒吼道:“那你还装睡?”

    梁成舟不知想到了什么,突地笑了声,“我不是在等你行动吗?”

    已经傻了的姑娘听不懂,满脸问号地盯着他。

    “等你亲我啊!”梁成舟说得特坦然,“你蹲这儿看我半天了,正常情况下,不是应该偷摸着亲一口再走吗?”

    在感觉到林清竹靠近时,他真以为她要来亲他,他还美美地想象了一下那画面——林清竹会先静静地,含情脉脉地看他一阵儿,然后屏住呼吸,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靠近,生怕吵醒他,最后在他唇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梁成舟把后续都想好了,林清竹偷亲时先让她亲,他看准时机在她要离开时醒过来,接着就顺势来个法式热吻,最好再发生点什么不可描述的,最后反咬一口让她对他负责。

    他满怀期待地等啊等,等了起码得有半小时,等来的结果是人看够了起身就走,一丁点儿要亲他的意思都没有。

    林清竹无语得要死,眼神嫌弃地撇了撇嘴,“你电视剧看多了吧?”

    就算她刚才有过那么一丢丢的想法,但她绝对不会承认的。

    梁成舟真诚发问:“如果是不好意思亲嘴,亲脸也行啊!”

    只要让他抓住她有一点点占他便宜的举动,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趁火打劫了。

    “你没病吧?谁要亲你?”林清竹气笑了。

    她以前,就是五年前,每天跟梁成舟在一起的那些时日里,怎么就没发现原来他这么不要脸。亏她还一直以为,以为有多正经呢!

    “你为什么不亲我?”梁成舟可委屈了。

    他在口出什么狂言?

    “我为什么要亲你?”

    “你喜欢我。”

    林清竹提高音量大声反驳道:“我不喜欢你。”

    “你爱我。”

    “我不爱你。”

    “我爱你,可以亲你吗?”给人洗脑的计划失败后,梁成舟快速换了策略,低头的瞬间不只是在靠近,滚烫的唇也落了下去。

    “不可……”林清竹话都没说完就被人堵住了嘴,猝不及防且来势汹汹的吻。

    梁成舟根本不是在问她可不可以。

    王八蛋一个,賊得要死,早挖好坑了,就等她傻傻地往里跳。

    第59章 裂痕 多久弄一次?

    “唔……”

    林清竹在眩晕中回过神来, 挣扎着用手推人,推不开就握起拳头捶他肩膀。

    每次都来这招,就不能做个人一次?

    梁成舟才不管这些, 他多不容易啊!脸都不要了才亲到心爱的姑娘, 说什么也得多亲一会儿, 亲够才行。

    任林清竹怎么用力, 抱着她的男人都丝毫不动,她的力道根本无法阻止他。

    渐渐地, 落在梁成舟身上的力道越来越轻,似在妥协。

    梁成舟也感受到了, 心底狂喜。圈着林清竹腰肢的手臂不断收紧, 嘴唇贴着她柔软的唇瓣一下一下地含吮, 时而轻时而重, 从下唇碾转到上唇。

    像小孩子舔舐一颗美味香甜的棒棒糖, 边边角角都不放过。

    就这么在不停被打的情形下,吻到人姑娘几近缺氧才不舍地放开, 喘着粗气问:“手打疼没?”

    林清竹接吻经验只有寥寥几次,憋气憋得小脸通红,气喘得比他还急。顾不上说话,想先调整好呼吸再开口。

    梁成舟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将她握着拳头的右手拉到唇边, 低头亲了亲白嫩的小手, 嗓音暗哑:“我心疼。”

    话音落下的那秒,两双眸在昏暗的光线中对视上,暗火悄然滋生。

    梁成舟瞧见了林清竹眼中极力想要隐藏却又没藏住的渴望和情欲,他突然就觉得没什么要忍的。

    她是喜欢的,他不用忍。

    腾出一只手托着她的后脑, 又情不自禁地吻了上去,不同于刚才的强势急躁,变得极有耐心。

    舌尖轻轻舔舐那条紧闭的唇缝,一点一点撬开她的唇齿,湿润的舌尖缓慢地探进去,卷着她的舌尖黏腻地纠缠着,厮磨着,再不愿放开。

    林清竹仅剩的那点了理智已经全跑没了,没再像刚才那样挣扎,缓慢地阖上眼皮,在身体和大脑的驱使下本能开始回应。

    其实不管是之前的强势还是现在的温柔,她都是喜欢的。

    喜欢梁成舟带给她的这种感觉,喜欢他的靠近,喜欢他的舌尖扫荡她整个口腔,喜欢被他的热烈气息包围,喜欢他说的那句“我心疼”。

    急促的喘息相互交错,吻愈深愈烈,谁都不想停下来。

    时间久了林清竹有些喘不上气,五根手指用力地揪着梁成舟的衣服,在他稍稍退开时,轻“哼”了一声,声音从唇缝中溢出,“梁成舟,……”

    梁成舟撤出来,贪婪地吮了吮湿热饱满的红唇,在黑暗中睁开眼,轻嗤一声嘲笑她:“好笨。”

    “你……”林清竹觉得他这么会亲很不合理,睁开水雾弥漫的双眼看进他暗如深潭的眼眸里,“谈过恋爱?”

    要京@墨@筝@狸亲过别人,就……再不能亲她。

    梁成舟一时反应不过来,怔愣一瞬。

    随即嘴唇贴上她滚烫的耳廓,抿吮了下,用气音对她说:“你不要我,我跟谁谈?”

    林清竹觉得痒,扭着脑袋想要躲开。

    梁成舟不让,托着她后脑的那只手移到脸侧,指尖捏住耳垂轻扯把玩,继续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林清竹,你不能因为自己笨就乱给我扣帽子,我可就只亲过你这么一个姑娘。”

    “真的?”林清竹其实是相信的,但她就想再问一遍,或是两遍三遍。

    梁成舟也没不耐烦,点头“嗯”了一声。

    虽然现在很想继续亲她,但他看出林清竹的欲言又止。

    有话想问却不问,也不怕憋出毛病。

    “清竹。“梁成舟嗓音很哑,“你想问什么?”

    他语气虽镇定,心底却泛起一丝紧张。

    只能希望林清竹不要问起五年前的事情。要是真问五年前的事,他也不会瞒着,还是会实话实说。

    只是……她大概率会很生气,气到不搭理他的程度。

    人都这么说了,林清竹也没再犹豫。抿了抿嘴唇,又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题。“梁成舟,你真没跟人谈过?有没有骗我?”

    梁成舟下意识松了口,坚决摇头,“没有。”

    ·

    “那我接下来的问题,你也不能骗我。”

    “绝对不骗你。”

    “一个字都不可以。”

    “半个字都不会。”

    得到确切回答,林清竹不再铺垫没用的,直言发问:“我在乌山穿的那件羽绒服,兜里的钻戒,你放的?”

    “嗯。”梁成舟点头,惊喜她居然发现了。

    那枚蓝钻是前年他让王深在港城拍卖会高价拍下,后送去美国找知名婚戒设计师设计的婚戒。

    “什么时候放的?”

    “乌山回来那天。”

    “为什么要放?

    梁成舟轻叹口气,“想跟你求婚,但又知道你不会答应。”

    那天她说已经习惯了一个人,他是真的慌了。

    那种感觉很像五年前,他从京市赶回来,看着空荡荡的家里没有一点关于她的痕迹,怎么也找不到她一样。

    “不答应你还放?”林清竹面上没什么反应,还白了他一眼。其实心头有点儿飘忽,她在紧张。

    “我不是没办法吗?你不相信我,我留不住你。”梁成舟勾动唇角似要笑,可又越说越觉得自己委屈,“但我得让你知道我的心意,万一哪天……”

    林清竹打断他的话,“衣帽间里的戒指,你买给谁的?”

    “除了你,我能买给谁?”梁成舟收起笑,语气认真:“买给你的。”

    自打开林清竹给的最后一个生日红包,那之后的每年,他都会在她生日前夕,将一枚戒指放在给她的生日礼物里一并寄去伦敦。

    但林清竹从没收过,每年都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

    五年多的时间里,林清竹没收过一件他寄去的东西。也不是没想过去伦敦看她时,把戒指混在给她买的东西里放在她公寓门口。

    可他就是不死心,万一呢?万一哪次她就收下了呢?

    放在门口是被迫收下,还是一样会被退回。就跟给她的那张卡一样,没到半个月就回到了他手里。

    而寄过去的,收下还是退回,至少她选择过。

    林清竹的选择就是她对他的态度。

    她从来不接他电话,无法从她的声音和话语里知道她有没有松动一点儿,有没有想要原谅他的想法。

    至少寄快递这个方法,能每年从她寄不寄回上,窥得她对他的态度是什么。

    林清竹对他的态度,从一而终——不肯原谅。

    就连梁问夏都说他:“哥,你这方法又笨又矫情。我敢说,清竹连快递盒都没拆开过,她压根儿不知道给她的东西是什么。你要想表明心意,直接买张机票飞伦敦,去见她,告诉她。”

    “她不想见我。”梁成舟摇头。

    那姑娘选择去国外读书,就是因为真的不想见到他。她知道,在国内的任何一个地方,他随时能找她,外国却不行,他出国不方便。

    况且,她的难受只会比他多。她心里那么苦,去逼她干什么?

    别的梁成舟不能确定,例如林清竹会不会原谅他。

    但他能肯定一点,那傻姑娘一定会回国。

    “她说的真话假话你不知道?”梁问夏气得直叹气:“我就奇怪了,你这么聪明一人,怎么在清竹的事情上,跟个智障似的?”

    梁成舟没反驳,在林清竹的事情上,他确实蠢得像智障。

    不然他们在一起的那些年里,不会一点都意识不到自己对她的爱意,也不会看不出她对他毫不掩饰的喜欢。

    二十二岁之前的梁成舟,没觉得这世上有太多难事,只想要做,大都能实现。

    是在林清竹离开后,才终于信了他外婆说过的一句话:人活一辈子,不可能事事聪明,永远理智。总有那么一件事,一个人,你无能为力。

    思绪回笼,梁成舟抬眼见姑娘表情呆愣愣的,直觉她不相信。

    又补充道:“真的。如果你有一次,收下我寄给你的快递,就知……”

    林清竹打断他,她太惊讶了,“你寄给我的那些快递,是戒指?”

    她每年都会在国内的春节前后,收到一个梁成舟寄去伦敦的快递。即使非常好奇,她也从没打开看过,一是不敢看,二是觉得没必要。

    她猜想过快递里面是什么,也不是没想过珠宝首饰,却从来没想过戒指。

    毕竟,谁送人戒指会放在快递盒里?以为很浪漫?

    浪漫个屁啊!

    “对。”梁成舟给出肯定答案。

    林清竹气得拍他肩膀,“你有毛病?万一不小心丢件了怎么办?”

    梁成舟倒是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丢了?丢了也比回到他手里让他觉得好受。

    “去试戴一下?”某人很像看戒指戴在林清竹手上的样子,那画面他想了好多年。

    人激动起来语速会不自觉加快,“虽然是按照你的指围做的,但可能会存在偏差,不合适我让人拿去改。”

    林清竹摇头,她没心思去试戴戒指,也没心思问他是怎么知道她指围的。

    纠结良久,还是将最想问的,看着梁成舟的眼睛忐忑小心地问了出来。

    她心跳如鼓,说得很慢,一字一句:“梁成舟,你……”

    之前以为永远也不会问,可她说不清为什么突然就想问了,可能是那一排戒指给了她勇气,也可能是梁成舟这个人给的。

    “我爱你。”梁成舟没让林清竹把话说完,因为他知道她想问的是什么。

    早按耐不住了,话音刚落就猛地一下寻着心心念念的红唇亲了上去。

    寂静到无声的环境里,林清竹清楚地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这次的这句“我爱你”,比乌山那句,要更真实。

    某人真的很会亲。

    林清竹甚至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好像就一眨眼的功夫,不知不觉就被梁成舟推倒在沙发上,他人覆在上方压着吻她。

    她被亲得没力气,身体发软,抱着他脖子的手都有些挂不住。

    梁成舟将她的双手拉下来,掌心相贴,十根手指填满她的指缝,扣紧后摁在她脑袋两侧,身体压得更低感受对方的体温。

    换气的空档,不轻不重咬了下林清竹的下唇,把话衔进她唇间,“清竹,你有相信我吗?”

    林清竹没有回答,只是在隔了几秒后,主动将舌尖递进他口腔。

    她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相信他,应该是相信的。可就算是假的,就算他在骗她。

    但这一刻,她想相信。

    梁成舟受到鼓舞,开始变得急切,吻从深处带出一连串唾液交换的暧昧水声,听得人耳热,身体也热。

    形势不发不可收拾,好像停不下来,也没有人想停。

    也不知道梁成舟下嘴那么重干什么?

    林清竹的嘴唇和舌根都被他吮得有些发麻,抗议地“哼”了声,继而又逮着他乱窜的舌头没太用力地咬了口。

    以为梁成舟会就此停下来,却没想到他又沿着嘴角往下一点一点游离至白嫩细腻的颈脖,留下一串湿|热的痕迹。手也不知何时伸进了她的毛衣里。

    那叫一个轻车熟路。

    他也不说提前打声招呼什么的,毫无预兆地将她从沙发上抱起来一点距离,大手绕到后背直接就给解开了。

    这人真是,每次都……

    知不知道很痒?

    身|体的感觉十分强|烈,似有涓|涓|细|流在流|淌,林清竹是喜欢的,但在觉察到梁成舟开始扒她裤子时,还是猛地一下清醒过来。

    手肘撑着沙发半坐起身,按住他的手阻止他再继续,脑袋摇成拨浪鼓,“不行。”

    家里没套。

    “我知道。”梁成舟嗓音哑得吓人,缓慢地松开她,抱住她的脑袋按在胸前,下巴抵在她头顶克制地喘气。

    两人的呼吸都很重,在黑暗中此起彼伏的,听着比刚才的亲吻声还令人遐想。

    过了很久,梁成舟差不多冷静下来,安抚地亲了亲怀里人儿的头顶,问:“要不要再睡会儿?”

    林清竹一夜没睡,却一点困意都没有,脑子异常亢奋。也是,这一晚上发生了这么多让她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睡得着就怪了。

    但她还想就这么再跟他抱一会儿,呆一阵儿,于是顺从地点了点头。

    见她这么乖,梁成舟的心软得一塌糊涂,扬起得嘴角压都压不住,手搭在她腰上打算抱她起来去卧室。

    林清竹不配合,闭着眼睛摇头,语调软绵绵的,“就在这儿睡。”

    梁成舟觉得也行,反正沙发够大,睡两个人也有多余。

    捡起地上的毯子盖在他俩身上,顺势侧躺下来,再将沙发里侧的人儿搂进怀里让她脑袋枕在他胳膊上,他喜欢这样抱她。

    “梁成舟。”林清竹极轻地喊他了一声的名字。

    “嗯?”

    她也不知道喊他要说什么,但就想叫叫他。

    梁成舟很久没听见她出声,抚摸她后脑的头发,问:“想说什么?”

    林清竹脸颊在他颈窝那蹭了蹭,她确实有一大推问题,但有些犹豫要不要问。

    这会儿脑子清醒了,她还是不太敢相信,他那句“我爱你”,是真的吗?是男女之间的那种“爱”吗?

    还有,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他以前不是不喜欢她吗?

    问他吧!她觉得自己好烦,问这问那的,像那种自己没安全感还非要胡搅蛮缠不讲理的人。更多的,是怕梁成舟会不耐烦,怕他不想回答。

    不问吧!她又会一直一直想,停不下来地想。

    她还在纠结到底要不要问的时候,梁成舟突然按着她乱动的脑袋和不安分的腿。

    林清竹不明所以,“怎么了?”

    “别动了。”梁成舟阖了阖眼皮,喉结滑动,嘴唇贴在她耳边哑声解释为什么。

    他这难受得不行,一直极力忍着,偏她还一直蹭来动去地折磨他。

    林清竹愣了几秒,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后,不自觉轻笑出声。

    大眼睛滴溜一转,也凑近他耳边用说悄悄话的音量说了句话。

    不对,应该说是笑话他。

    梁成舟听闻差点儿没气笑了,用力揉了把她的头,没好气道:“怪谁?”

    她睡在旁边儿,他能不久吗?

    不久就得有问题了。

    “你一般怎么解决?”林清竹好奇,“手?”

    梁成舟含糊地“嗯”了声。

    不想跟她探讨这个问题,再说下去,他真得爆炸了。

    但林清竹不放过他,又十万个为什么上身了,问个不停。

    “除了手呢?”

    “忍着。”

    “频率高吗?”

    某处难受带动着脑子也短路,梁成舟竟然没听懂,“什么?”

    “多久一次?”

    有必要问这么细?

    “有时一周,有时一个月。”他工作忙起来也没心思,想她想得受不了才会。

    “看那啥吗?”

    “偶尔。”

    “喜欢哪个国家的?”

    “都不喜欢。”梁成舟满脑子都是她的脸。

    他刚想说:不问了好吗?

    “要帮忙吗?”林清竹抢在了他前头。

    说话间,某个姑娘不带询问,某只小手不带犹豫,一下就……

    都不给人一点心理准备和缓冲的时间。

    想吓死谁啊?

    第60章 裂痕 打了一架。

    草。

    梁成舟闷哼的同时, 默默在心里爆了个粗字。林清竹这一下太突然了,没被吓到是不可能的,他被抓得整个人一机灵, 好几秒后才回魂。

    林清竹握着没动, 只虚虚地抓着, 手心很热, 那温度似会传染,一点点蔓延至她的身体。

    红温的不只一个人。

    黑暗掩盖了羞怯, 她声音小小的,“梁成舟, 你要不要帮忙?”

    他一直不说话什么意思?不要帮忙就算了, 她可不会再上赶着了。

    梁成舟轻咳一声, 刚要开口。察觉她有退缩之意, 立马按住她的手, 嗓音哑得似砂砾,“要。”

    他是在做梦吗?这种梦里才会出现的画面居然成真了。

    “怎么弄?”林清竹只看过, 没弄过。

    看着倒是挺简单,来来回回就行。但毕竟没实践操作过,不确定应该先从哪个位置动。

    力道是松一点?还是紧一点?

    理直气壮地要求教学,“我不会。”

    “这样。”梁成舟喉咙吞咽下,带着她的手示范几下, 然后就当起了大爷, 让人自由发挥。

    林清竹的学习能力一直很强,学生时代拿过不少高分试卷,且她还特聪明。

    梁成舟以前经常夸她——一点就通。

    不只一点就通,她跟以前做数学题似的,思维发散很快, 没几分钟就能灵活运用。

    梁成舟这下是真确定了,林清竹在这事上,就很不“林清竹”。

    像变了个人,一点不怯场,半点儿不扭捏。

    是真勇敢,勇敢得吓人。

    他俩第一次的时候就是,这姑娘胆子大的,差点儿没给他吓死。

    梁成舟深刻认识到,他刚说林清竹的那句“好笨”说错了,她可不笨,聪明得不行。

    比他自己弄得劲多了,弄得他舒服死了。

    林清竹突然想到个事,“诶”了声:“梁成舟,你妹夫有了,想不想再有个大嫂?”

    梁成舟反应了一两秒后,轻笑了声:“你说知意?”

    “你知道?”

    “这事谁不知道?”梁成舟反问。

    许知意追梁亦枫追得那叫一个明目张胆,除了在长辈们面前不敢造次,其余时刻可从不收敛。

    那阵仗大的,恨不得拿个大喇叭向全世界宣告:梁亦枫我势在必得。

    说实话,梁成舟是真羡慕他大哥,羡慕得不行。

    两人就这么诡异地聊起了天。

    林清竹又问他:“你说他俩能成吗?”

    “百分百。”

    “这么肯定?”

    梁成舟是肯定加笃定,“大哥紧张知意比问夏还多。不管大事小事,所有事都亲自管着,比许叔还像当爹的。”

    说着停了几秒才继续:“大哥应该……是考虑到很多世俗的因素。”

    毕竟两人差了近十岁,而且梁亦枫的职业,在许国强那里也是一道很大的坎。

    “你是说,亦枫哥也喜欢知意?”林清竹语气带着些许迟疑。

    梁成舟“嗯”了声:“不只是喜欢。”

    “怎么说?”

    “大哥早被套牢了,不然不会打算明年从部队转业回来进武警大队。”

    他说着又扯回到自己身上,“就像我被你吃得死死的,落你手里一样。”

    林清竹本就泛红的脸颊腾地一下升温,红得能滴出血来。

    梁成舟没说错,他此刻不就落在她手里吗?

    至于把他吃得死死的?

    不对吧!明明是他把她吃得死死的,吵不赢他,也打不过他,还喜欢他。

    “转业?”她想到个关键问题:“梁叔能同意吗?”

    梁家的三个孩子里,可就梁亦枫一个从|军的,也是唯一一个能继承梁定都衣钵的。如果梁亦枫转业,不只是梁定都退休前给他铺的路白费,梁家在军|方的势力也相当于被斩断条臂膀,那往后只能依靠许芳华的母家京市那边了。

    “爸没说什么,况且大哥已经将报告打上去了。”

    “先斩后奏?”

    “算是吧!”梁成舟嗓音低低哑哑的,带着隐|忍|舒|爽的意味,“大哥和阿澍商量后就跟爸说了。”

    林清竹后知后觉“哦”了一声。

    她倒是忘了,梁家还有一个人,梁家养子——梁澍,他也在部|队。

    某人突然“哼”了声:“清竹,别说废话了,专心点好吗?”

    林清竹不满地撇了撇了嘴,似要放开,“嫌慢你自己弄,我不……”

    “别啊!”梁成舟出声打断她,急忙捏住要撤走的手腕,放下身段求人,“求你了。”

    林清竹在黑暗中勾着嘴角满意地笑了。

    两人一直侧躺着面向对方,但从始至终,谁也没看谁。

    屋内黑咕隆咚的,其实什么也看不清,但也不知是不好意思,还是不敢,两人都很有默契地选择不对视。

    谁敢对视啊?

    要对视上一眼,那将会是天雷勾地火,彻底刹不住车。

    视线朦胧的状态下所有感官都被无限放大……

    “你能……不|喘|吗?”林清竹突然很小声地冒了句。

    男人埋在她颈间,用额头低着,他|喘|气声太重了,直直地打在她脖子和锁骨那,弄得她又热又痒,头皮发|麻,两条腿不自觉|绞|紧。

    “不能。”梁成舟拒绝得干脆利落。

    她的要求他实在做不到,极力克制着没哼唧已经要他半条命了,喘都不让,直接弄|死他好了。

    不满她慢下来的动作,梁成舟皱了下眉,骨节分明的大手按在她滑|腻的小手上带着她动,再腾出一只手将人捞过来同她接吻。

    好喜欢亲她。

    五年前那次,梁成舟给林清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真的……很喜欢接吻。

    那些忽高忽低的呼吸声消失后,两人累得瘫睡在沙发上大喘气,他俩像是大打了一架,全身每一处都粘|腻着微|潮的细|汗。

    林清竹将手上的脏东西胡乱抹在男人衣服上,动作是不加掩饰地嫌弃,非常嫌弃。

    梁成舟笑了声,双手提着衣服领口从脑袋穿过,将睡衣脱了扔在地上。

    他伸手把立在沙发旁边的落地灯打开,昏黄发暗的光线投射下来,照得本就暧|昧|潮|湿的一处角落更加湿|润,好似空气里都氤|氲着水汽。

    实则那水汽在林清竹眼中,眼角鼻尖脸颊乃至颈脖均漾着春|色|的潮|红,血红的唇瓣微微张开匀速喘气。

    那模样太招人,梁成舟悬在上方垂眼瞧着,没几秒又忍不住压下去亲她。

    一个克制且绵长的吻,算是点到即止吧!

    梁成舟光着膀子起身去旁边的柜子拿来盒湿巾,抽出一张,蹲在沙发边将林清竹脏了的右手抓到面前,认真仔细地给她擦干净。

    林清竹以为他擦完应该是抱她去浴室洗澡,要么是他自己去。却没想到,梁成舟又翻身上到沙发,跪在她双|腿间。

    “别。”林清竹快吓死了,扭着身子躲开。

    这太吓人了,她拒绝。

    梁成舟双手抓着她的脚踝不让她乱动,抬头笑了声,那笑容非常罕见,怎么形容呢?又贱又坏吧!

    “礼尚往来。”梁成舟挑着眉稍,下巴点了点,“腿。”

    林清竹:……???

    梁成舟说这事很正常,让她不用不好意思,还不耐烦地催促她:“快点。”

    正常?哪正常了?正常个鬼啊!

    “梁成舟。”林清竹瞪大眼睛拔高音量吼他,小脸连着耳根子红成一片。

    要死了,要死了。

    “你帮我忙,我却不帮你,显得我小气不是?”梁成舟语气特真诚。

    “我不要你帮。”林清竹嗓音颤颤的,明显变了调,“你滚啊!”

    梁成舟嗓音含糊到发闷,“你要。”

    林清竹想骂他:要你妹。

    可她不能骂问夏姐。

    换一个:要你妈。

    她更不能骂阿姨。

    林清竹哭了出来,她快疯了。

    好气,好气,好……

    他怎么什么都会?

    折腾了一通,这下不会睡不着了。

    林清竹的裤子弄脏了,梁成舟抱她进浴室打算给她洗个澡。人不让,红着小脸气呼呼地踹了他一脚,态度坚决地将他赶出浴室。

    知她害羞不好意思,梁成舟也没勉强,自己去了客卧洗。

    林清竹脸皮绕是再厚也做不到像梁成舟那样坦然,让人帮忙洗澡这事她还真接受不了。

    将人赶走后,拖着发软的双腿快速冲了个澡。

    她闭着眼睛站在花洒下,任由热水不断冲刷。刚才的那些画面不受控地往她脑子里钻,让她体温快速上升。耳根的红一直没退下过,这会儿已经快滴出血了。

    整个人比刚才到达时还要燃烧得厉害。

    那滋味还挺让人上瘾。

    洗完澡出来,已经是早上七点多,外面天快亮了,弥漫着浓浓的雾气。

    林清竹累了,也困了,耷拉着疲惫的眼皮给陈逸发了条消息,说她今天会晚点过去。然后躺进柔软舒适的大床,裹着被子不到一分钟就睡着了。

    ……

    下午二点多,林清竹被热醒,她处在一个温暖的怀抱,身后是男人温|热|坚实的胸膛,一只手搂在她腰上。

    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随即用手肘推身后的人,嗓音带着困倦的软糯,“梁成舟,你离我远点。”

    太热了,林清竹感觉她身后不是睡着个人,更像是躺了个火炉。

    推了两次身后的人都没一点反应,睡太香了吧?耐心耗尽,翻身坐起来。

    刚要骂人,低头发现梁成舟脸色潮红,额间覆着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眉间也微皱着。

    手背探他额头温度,果然。

    林清竹的瞌睡彻底醒了,推他肩膀,使劲将人摇醒,“梁成舟,醒醒,你发烧了。”

    梁成舟难受得眼睛都睁不开,翻身平躺,眉心直接皱成川字。

    “你喉咙痛不痛?身上还有哪不舒服?”林清竹想确定他是普通感冒发烧,还是跟许知意一样,中招了。

    得到的结果是肯定。

    梁成舟也中招了,在床上躺了整整一个星期。

    不只是他,那段时间,全国百分之九十八的人都相继中招了。剩下的百分之二,一成是老天眷顾的天选之子,一成是之前就得过,身体里还留有抗体。

    林清竹当然不可能是运气好的天选之子,她打小就属于倒霉的,先不说每年冬天都逃不过的流感,就连红眼病这种冷门的传染病,她都得过。

    不是眼红人那个红眼病,是真的红眼病。

    不记得是小学几年级,反正就是班上一个同学得了红眼病来上学,老师叫大家不要看她的眼睛,说是会传染。

    林清竹时刻谨记着,一整天都没看过那个同学一眼。但也不知道为什么,第二天起床就发现右眼又红又肿还痒,她也得了红眼病。

    当然,不只她一个人,班上一半的同学都相继被传染了。

    可能是因为林清竹在伦敦得过两次,所以这次在绝大部分人都生病的时候,她很幸运的没有生病。就连照顾了某病号好几天,她也没有一点不舒服。

    唯一不舒服的,就是某个白眼狼病号一开始不领情。

    梁成舟在确定自己中招后的第一时间,就要赶林清竹走。

    说句话都难受的人,硬是强撑着从床上爬起来,先带口罩后赶人。

    看见她靠近急忙往后退,大声制止,“别过来,离我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