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楚来年自然知道楚昭有对象的事儿, 毕竟他之前带回家过，他们也是见过的。
但是他没有想到, 楚昭竟然会在这个时候说出要结婚的事情来。
“你们才处了多久？怎么这么快就要结婚？”
如果楚昭要替楚彤彤下乡的话, 那他结婚怎么能行？
可是楚昭刚刚也说了，他是不会下乡的，他……
楚来年整个人都有些混乱了, 脸色也越来越不好看, 他整个人僵在了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楚昭见他一直都不开口，忍不住出声询问道：“爸，爸你怎么不说话？爸，我跟你说我要结婚的事儿呢, 你好歹回答我一声啊，你怎么没动静了啊？”
楚昭没忍住，伸手推了推楚来年，他这才反应了过来，面色不太好看地瞧着楚昭。
“你怎么突然就要结婚了？之前也没有听你说过……”
明明先前楚昭没有透出过口风，怎么现在就把婚事儿提上日程了？
楚昭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道：“爸, 看来你是真不把我说的话放在心上啊，不过我也习惯了, 你这样可太正常了。”
“我为啥之前没跟你说，是因为之前我也没到结婚年纪啊，而且正好现在我到了年纪，她也不想下乡，我们自然要把婚给结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楚昭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丝毫没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问题。
“再说了，英子她都二十二岁了，虚岁都二十三了，要不是等我，她早就结婚了，我们要是不结婚，她就得下乡去了。”
“爸，你也不是不知道，下乡去的话，那短时间内想回来可是没啥可能的，我们要是不结婚，她下乡去的话，我的媳妇儿不就跑了吗？”
“我原本也是想要跟你们说这件事儿的，正好你今天过来了，我就提前跟你说一声，你和妈也有个准备。”
楚昭也不管楚来年能不能接受，反正自己先把自己想说的话给说完了，至于对方要说的话，看他的样子应该也不是想说什么，他也不用多在意。
“爸，该说的我都说了，要是没啥事儿的话，你就先回去吧，我是真的累了，昨晚忙了一夜，睡了这么久也没睡饱，我还想再睡一会儿。”
话音未落，楚昭已经麻溜地躺了下去。
没几分钟的时间，宿舍里便重新响起了楚昭的鼾声。
楚来年：“……”
自己组织了半天语音，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来好，结果还没等他想好了，楚昭就这么睡过去了。
陷入熟睡的楚昭是很难喊起来的，这一点楚来年刚刚就已经体验过了，如今楚昭再次睡着了，他好像也不太好把他给叫起来。
“阿昭，阿昭？”
楚来年犹豫了一下，试探地喊了两声，但是楚昭却半点都没有清醒过来的意思，他原本还准备再喊下去，可是看到楚昭眼底下那厚重的黑眼圈，楚来年到底是没有再喊出口。
有道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最开始的时候楚来年没能把自己想说的话给说出来，如今接二连三地被打断了，他再想说，也很难说出口了。
沉默了许久后，楚来年长叹了一口气，默默地起身离开了这里。
等到楚来年离开后，楚昭便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清明，哪里有一点的睡意。
你永远都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他刚刚就是在装睡。
虽然醒了，但楚昭仍旧躺在床上，并没有起来的意思。
原主的人生可谓是悲剧之中的悲剧，他看似有选择，但其实都是人推着他往前走。
十九岁的原主拥有一份体面的工作，和一个性格火爆，但对他却很好的对象，他的父母虽然更加疼爱姐姐楚彤彤，但对他也是不差的。
所以在楚彤彤以死相逼不愿意下乡的时候，原主不忍心，放弃了自己的工作和对象，选择了替楚彤彤下乡。
明明他下乡的时候，楚来年和齐兰草答应他，会尽快帮他找一份工作的，只需要一年的时间，他就能回城了。
但他一直等到了七九年，政策开放，知青全部回城的时候，才从乡下回来。
那个时候原主已经二十六岁了，他回城了之后，楚来年和齐兰草很是意外，不过最终还是选择接纳了他。
而回城之后，原主才知道，楚彤彤压根儿就没去上班，在他下乡没多久后，楚彤彤就把工作卖了，自己带着丰厚的嫁妆嫁给了她当时的对象，一个大院子弟。
原来当年楚彤彤早就有对象了，只要她愿意嫁过去，原主根本就不用下乡，但楚彤彤就是闹得翻天覆地，逼着楚来年和齐兰草让原主下乡。
原主的工作让给了她，但楚彤彤是个娇生惯养的，根本不愿意上班，她干脆把工作卖了——那个年代，原主的那份工作至少能换五百块。
之后楚彤彤嫁的那个大院子弟家中很有势力，帮他弄一份工作并不是多困难的事情，但楚彤彤就是没松口，从未提过要帮原主找工作的事情。
就算楚来年和齐兰草帮原主找到了工作，楚彤彤也会想方设法搅合黄了，逼迫着他们不许把原主弄回来。
原主回来了之后，在家中住了没多久，楚彤彤便跑了回来，闹着要把他赶出去。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原主才知道，原来他并不是楚来年和齐兰草的孩子。
身份曝光，原主也不愿意在家待下去——最主要的问题还是因为，楚来年和齐兰草对他的态度有些冷淡，似乎并不欢迎他回来。
原本以为是离家多年后和他之间的感情生疏了，却没想到，他们对他原本就没有多少的感情。
原主搬出了楚家，想要重新开始生活，但他怎么都找不到工作，就算原本谈好的，最后也会无缘无故黄了。
万般无奈之下，原主只好去当了倒爷。
原主是个能吃亏的，生意很快就做了起来，原主一开始只是个小摊贩，但经过他的不断努力，终于办起了一家小工厂。
然而就在一切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的时候，有人举报他投机倒把，原主被抓进了监狱。
他的运气不太好，正赶上八三年严打，原主久这么被送上了刑场，吃了枪子。
原主直到死，都以为是自己的命不好，可是等到他死后，原主才知道，这一切并不是巧合。
他找不到工作，以及最后被举报的投机倒把罪，都是有人在背后对他下手，而这个下手的人，正是他的好姐姐，楚彤彤。
而这一切不过是因为楚彤彤觉得他的出现抢夺走了属于她的父母疼爱——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如此。
“楚昭，你也别怪我，谁让你出现在我的人生之中？你本来不该出现的。”
楚彤彤当然不觉得是自己害死了楚昭，是楚昭自己犯了投机倒把罪，他被枪毙，也是他命不好，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原主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他懂事孝顺，对朋友仗义，对家人爱护，为什么自己当做亲姐姐一样楚彤彤会这样害他。
他带着浓烈的不甘死去，许愿换取了楚昭到来。
原主人生的关键转折，就在他答应替楚彤彤下乡这一天，楚昭直接用话将楚来年想说出口要求全都怼了回去。
不过楚昭认为，楚来年并不是那种会轻易放弃的人。
现在的原主还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以为楚来年和齐兰草是自己的亲生父母，楚彤彤是自己的亲姐姐。
楚彤彤生得貌美，又被家里养的娇气，若是下乡的话，她未必能受得住乡下的苦。
原主心疼自己的这个姐姐，可惜的是，他这个姐姐却想尽办法送他去死。
不过都是些小问题，解决起来没什么困难的。
比较难的是，原主想要弄清楚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楚昭还需要帮他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弄清楚他们不要自己的原因。
这是许愿者额外颁布给他的任务，完成之后，楚昭能绕过零零零薅到能量，他自然没什么意见。
难就难吧，能完成最好，完成不了，顶多不要奖励，他也不亏。
原主的身体素质还是挺不错的，干了一晚上的活儿，身体却没感觉到多累。
不过楚昭没起来的打算，他翻了个身，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另一边儿，楚来年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家里的方向走去。
他出来的时候答应过齐兰草，说自己会劝说楚昭答应替楚彤彤下乡的。
“楚昭那孩子是个孝顺的，他也很疼自己的姐姐，知道姐姐要下乡受罪，他肯定会答应的。”
他来的时候信心满满，但回去的时候，却是垂头丧气的模样。
楚来年没有想到的是，楚昭甚至都没给他开口的机会，他又说自己不下乡，还说自己要结婚了。
没把彤彤的问题解决，现在又惹上了其他的事情，楚来年都不知道自己回去后要怎么和齐兰草交代。
他回去的时候，齐兰草还没下班回来，她在百货大楼上班，负责仓库的整理收纳，要到晚上六点才能回来。
不过奇怪的是，楚彤彤也不在家，她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楚来年坐在客厅的椅子上，吧嗒吧嗒地不停抽着旱烟，眉宇间一片愁色。
天色慢慢黑了下来，整个房间都被他抽得烟雾缭绕的，下班回来的齐兰草被呛得不停咳嗽了起来。
“来年，你怎么又抽上了？抽烟对你身体不好，你自己身体咋回事儿你不知道吗？怎么就是戒不了烟呢？”
齐兰草把屋子的窗户都打开了，好把烟味儿都给散出去。
弄好了这一切后，齐兰草才转身看向了坐在那里的楚来年。
楚来年的情绪低落，精神状态看起来很不好。
齐兰草看到他这个样子，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来年，你怎么了？你不是去找楚昭说让他下乡的事儿了吗？是他不同意？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原因？你倒是说话啊。”
事关自己的宝贝女儿，齐兰草很难冷静下来，她噼里啪啦问了一大堆的话，想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儿。
看着楚来年那低沉的模样，齐兰草的一颗心逐渐沉了下去，她沙哑着声音问道：“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楚昭他不同意？”
“我就知道他是个养不熟的，我们对他这么好，他还这么对待我们……只是让他替我们家彤彤下乡罢了，他凭什么不愿意？”
提起这个，齐兰草的情绪便激动了起来，她咬牙说道：“我去找他问个明白，我去给他下跪，就当让他还我们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
眼瞅着情绪激动的齐兰草就要冲出去找楚昭，楚来年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的胳膊，拦住了齐兰草的去路。
“你别去。”
齐兰草回头，看向楚来年的眼神有些凶狠：“我怎么可能不去？楚来年，要下乡的可是你唯一的女儿，她生得如花似玉，要到乡下去的话，那就是绵羊入了豺狼窝，她还能回得来吗？！”
说着说着，齐兰草的情绪变得越发激动了起来。
“你不疼女儿，我疼，为了让你们老楚家有个传宗接代的，我已经容忍了楚昭的存在，你还想怎么样？”
“非要让我女儿把一辈子都搭上吗？楚来年，我告诉你，彤彤是绝对不能去下乡的，你要非让她去，我跟你没完！”
看着情绪激动的齐兰草，楚来年只好抱住了她，不断安抚着她的情绪。
“兰草，你冷静一点，听我说，事情还没到那么糟糕的地步……”
在楚来年的安抚下，齐兰草这才慢慢冷静了下来，她趴在楚来年的怀中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来年，彤彤不能下乡，你让楚昭去好不好……”
第172章
看着哭哭啼啼的妻子, 楚来年心中也是极为难受，他长叹了一口气, 轻轻拍打着齐兰草的后背。
“兰草, 我没有法子开口啊……”
他说楚昭这工作是他凭着自己的本事找到的，他没靠着家里，他们也不好让他把工作给让出来。
而且楚昭还说了, 他要结婚了, 因为他的对象也要下乡，他正好到了年纪，干脆直接结婚。
楚昭虽然不是楚来年的亲生孩子，可到底养了这么多年，说没感情是假的。
若是楚昭没谈对象, 没工作啥的，那让他下乡是理所当然的，可他的人生马上就要进入下一阶段了，现在楚来年怎么好开口说这些？
齐兰草不可置信地看向楚来年：“你说什么？楚昭他还有没有良心了，彤彤都要下乡了，他还有心情提结婚的事情？”
果然是养不熟的白眼狼，这么多年养活他, 一片真心都喂狗了。
想到自己答应了楚彤彤，说一定会让楚昭下乡的, 还让自己闺女别担心，她肯定不会到乡下去的，齐兰草的心就一阵阵揪着疼，她深吸了几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看着楚来年说道。
“来年, 反正彤彤肯定不能下乡的，二选一，你看着办吧，是选自己的亲生闺女，还是选这个能给你传宗接代的儿子！”
要是齐兰草哭着跟他闹，那事情还好说一些，可是此时的齐兰草不哭不闹，只是冷冷地看了楚来年一眼，丢下这句话后，她什么都没有说，径直回房间去了。
客厅里又只剩下了楚来年一个人，他的心情差到了极致，万千思绪在脑海中汇聚，却怎么都捋不出来头绪。
手心手背都是肉，楚彤彤是他的女儿，可是楚昭也是他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他怎么忍心让楚昭替楚彤彤下乡去呢？
就在楚来年纠结着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楚彤彤迈着轻快的步伐从外面回来了。
她也不知道遇到了什么好事儿，心情看起来很不错。
“爸，你怎么抽了这么多烟？我带了猪头肉回来，今晚上我们好好庆祝一下。”
楚彤彤的声音轻快，说话的时候就跟撒娇似的，丝毫看不出来昨天晚上那一副要跟他们拼命的模样。
楚来年的目光转向了楚彤彤，看到她的模样，他不忍心说出楚昭不愿意替她下乡的事情，只能勉强笑了笑。
“彤彤，你回来了，我还没做饭，我这就去做饭。”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的女儿，便只能找借口说要做饭，然后转身去了厨房忙了起来。
楚彤彤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想什么，哼着歌回房间去了。
她在家是不做饭的，楚来年和齐兰草都很疼她，这些家务事她是不用做的。
只是躺在床上休息的时候，楚彤彤却觉得哪里好像有些不太对劲儿。
这个点齐兰草应该下班回来了，她和楚来年的感情很好，按理来说，两人要么就是凑在一起说话，要么就是一起在厨房忙活，怎么只有楚来年一个人在外面？
难不成是她下乡的事情闹出了什么幺蛾子来？
想到这里，楚彤彤躺不住了，她立马起身，快步跑去了楚来年他们的房间。
进去之后，就发现齐兰草背对着门在床上躺着，也不知道睡着了没有，楚彤彤快步走了过去，伸手推了齐兰草一把。
“妈，你别躺着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我下乡的事儿怎么了？我爸没有和楚昭说吗？是他不同意还是别的什么问题？”
齐兰草能不搭理楚来年，却不能不理自己的女儿，她很快就坐了起来，收敛了自己的情绪，温声安抚起了楚彤彤来。
“彤彤，你别胡思乱想了，根本就没有的事儿，你放心，你肯定不会下乡去的，妈的话你还不信吗？”
原本楚彤彤还有点担心，但见齐兰草这么说，她也就放心了下来。
也是，爸爸妈妈最疼她了，怎么忍心让她下乡去受苦？
楚昭皮糙肉厚的，他去下乡正好，他这样子的人，本来就是泥腿子的命，他就该在乡下受苦一辈子。
楚彤彤想明白了这一点后，便依偎进了齐兰草的怀中。
“妈妈，我想一辈子都陪着你和爸爸的身边。”
听到女儿软软的声音，齐兰草的一颗心都软成了水，她揽住了自己的女儿，轻声说道。
“你啊你，你就是妈妈的心肝儿宝贝，妈妈怎么舍得让你受委屈呢？”
自己这辈子就只有楚彤彤一个女儿，她就是自己的心肝宝贝肉，为了楚彤彤，自己连命都可以不要了，哪里还会在意其他？
齐兰草搂着楚彤彤，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起来。
如果楚来年仍旧不愿意和楚昭说的话，那她就去求楚昭，她给楚昭下跪也好，磕头也好，她一定会求着楚昭替楚彤彤下乡去的。
做好饭之后，一家人默契地没有提及下乡的事情，楚彤彤的嘴巴就跟抹了蜜一样，哄完齐兰草哄楚来年，哄得两人眉开眼笑，心情都跟着好了许多。
吃过晚饭，楚来年去将碗筷都洗刷干净了，回来的时候，发现齐兰草和楚彤彤都没有回房间。
楚来年原本准备进门的，但是却在门口停了好一会儿，许久之后，方才跟下定了决心一样，抬脚走入了客厅。
“彤彤，你累了一天了，怎么不回去休息？”
楚彤彤靠着齐兰草，笑眯眯地说道：“我想多陪妈妈一会儿，爸，你来坐呀，我们好好聊聊天。”
看到楚彤彤这乖巧懂事的模样，楚来年的眼睛不由得一酸。
自己这个女儿或许有很多小毛病，但却并不是个坏孩子，她不想下乡，也是因为她没有吃过苦，又有着这么一张漂亮的面孔，真要到乡下去了，谁知道会遇到什么事情？
楚来年也不是没听过朋友家的事情，好好的一个小姑娘，下乡没多久，就在乡下跟人结婚了，听说日子过得很不好。
自己如花似玉的闺女，如果真到乡下去了，哪里还能有好日子过？
他默默地走了过去，在楚彤彤另一边儿的位置坐了下来，楚彤彤将头搭在楚来年的肩膀上，轻声细语地说道。
“爸爸，咱们一家一直在一块儿多好啊，我舍不得你们，你们能舍得我吗？”
说着，她仰头看向楚来年，一双晶莹剔透的眼睛仿佛会说话一般。
“爸爸，你肯定也舍不得我去受苦的，对吗？”
看到女儿这张脸，楚来年哪里还能记得其他？他种种地点了点头，仿佛宣誓一般开口说道。
“你放心，爸爸会永远护着你，不会让你去吃苦受罪的。”
楚彤彤立马抱住了楚来年，趴在他怀里撒娇。
“我就知道爸爸最好了！”
齐兰草坐在一旁，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只觉得心里面暖暖的。
这个家有没有楚昭都是一样的，甚至没有楚昭的话，他们的生活会过得更好更舒畅，所以，让他离开是最好的。
他本来就不属于这个家，是强插进来的外人，离开对他来说也是最好的选择。
楚昭和楚彤彤在他面前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可比性，她只有一个女儿，唯一在意的就只有这个女儿罢了。
至于楚昭，不过是一个养在家里吃饭的罢了，养了他那么多年，如今也到了他报答他们的时候了。
*****
楚昭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钟了，他干脆去制衣厂的家属区找许志英。
许志英就是原主的女友，他比原主大了三岁，今年虚岁二十三，许家总共三个孩子，她是家里的老大，性格泼辣爽朗，很是招人喜欢。
原主就很喜欢她，许志英因为没工作，这次下乡知青办的人也来找她了，说如果她没工作也没结婚的话，就得下乡去了。
许志英已经和原主处了四个月了，她自然是不想下乡的，和家里人商量过后，她来找了原主，提出了要结婚的事情。
原主答应了对方，最后却为了家里人食言了。
为此他觉得十分愧疚，便跑去找了许志英，说他们可以到一处下乡，到时候也还能在一起。
但许志英却拒绝了他，下乡去了另一个地方。
之后两人便断了联系，后来回城，原主想要联系许志英，却从她的弟弟妹妹口中得知，许志英下乡后一年，就在当地嫁人了，没过多久，便因为生孩子难产去世了。
许志英的死是原主的一个心结，他总觉得如果不是他反悔，替楚彤彤下乡的话，许志英就不会死。
如果他最初没有答应许志英也就算了，可是他明明答应了和许志英领结婚证，但没过几天，却直接告诉对方自己要下乡了。
想到原主一些列的骚操作，楚昭摇了摇头，觉得他的所作所为很难评。
别的不说，楚彤彤下乡这事儿，又不是无解的难题，非得要让他下乡不可了，他抱着牺牲自己成全家人的心思，结果换来了什么？
要知道楚来年和齐兰草，一个是红花啤酒厂的正式工，另一个是百货大楼的正式工，他们两个那么疼楚彤彤，只要有一个退下来，把工作让给楚彤彤不就成了？
他们两个都四十来岁的人了，没工作也不会被弄去下乡，楚彤彤有了工作也不用下乡了，岂不是皆大欢喜了？
他们没这么做，要么就是没想到这一茬，要么就是想到了，可衡量再三之后，最终还是选择牺牲原主的利益。
反正原主傻不愣登的，也想不到这一茬，他们利用了原主，根本不会产生一丝一毫的愧疚心理。
不过这也怪不到原主，他太善良了，没见过人间险恶，更想不到自己的家人会祸害自己，最终才落得那样的下场。
他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确实就是许志英。
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算话，答应了娶人家，结果最后却反悔了，这跟耍流氓有什么区别？
制衣厂的家属区就在制衣厂后头的街道，那两条巷子里住这的都是制衣厂的工人，楚昭很快就找到了许志英家。
他们住的是四合院，因为许志英的父母都是制衣厂的工人，分了三间房，一大家子住着虽然也有一点的挤，不过比其他人却是好了许多。
这个点该下班的也都下班了，楚昭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踏进了院子里面。
院子里住着四户人家，这会儿大家都在门口搭着的炉灶上做饭呢，许志英也不例外。
她的弟弟妹妹是龙凤胎，今年十六岁，他们初中毕业后顺利考上了卫校，每半个月才会回来一次。
许志英没找到工作，每天就去制衣厂接点挑线头的活儿做，赚的不多，但这活儿也全靠她爸妈她才能接到的。
到了做饭点后，许志英就在灶上面忙活了起来，她晚上做的是饸烙面，臊子已经炒好了，就等着爸妈回来下饸烙了。
“英子！”
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许志英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她直起腰来，转身看了过去。
当看到大包小包拎着东西过来的楚昭时，许志英是真愣住了。
“阿昭，你怎么过来了？你拎着这些东西来干嘛？”
楚昭过去也不是没来过家里找她，但是每次他也不会带这么多东西来，今儿这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看到许志英那茫然的模样，楚昭无奈地说道：“英子，我上个月不是满二十岁了吗？能领证了啊，之前我们说过结婚的事儿啊，我今儿是正式登门拜访未来的岳父岳母呀。”
许志英这才想起来，之前她确实和楚昭说过要领证结婚的事情，但这才过去没几天，他这也太快了点吧？
她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说的。
楚昭乐呵呵地说道：“那是因为我等不及要把你娶回家了啊！”
“咱们处了也有四个月了，我一直巴巴数着日子，就等着自己岁数到了，赶紧把你娶回家，你这么好，万一被别人捷足先登了怎么办？”
楚昭从头至尾都没有提及许志英要下乡的事情，毕竟现在这个年代，上山下乡是光荣的事情，要是提及许志英不想下乡，这才匆匆忙忙结婚，那她的名声势必会受到影响。
若是别的时候也就算了，现在可是七二年，这事儿闹开了就不是小事儿，所以楚昭将一切说的滴水不漏，责任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来。
邻居们听到楚昭的话，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英子，你这年纪也到了，是该结婚了啊。”
“恭喜恭喜，看来我们马上就能喝喜酒了。”
“英子，人家正式上门就带了这么多礼物来，对你真是看重，你有福了啊。”
第173章
邻居们的夸赞让许志英的脸都跟着红了起来, 饶是她的性格再爽朗大方，这个时候难免多了几分羞臊。
不过即便如此, 许志英还是大大方方地对邻居们说道：“那一定的, 等我们结婚的时候，就请各位吃喜糖呀！”
寒暄了一番后，许志英把灶门关小了一些, 然后带着楚昭进了屋子。
许家总共分了三间屋子, 左边房间是许家父母的屋子，右边是许志英和妹妹许志怡的房间，中间这屋子要大一些，靠左边的地方用帘子隔开，里面放了一张床, 是许志英的弟弟许志杰住的床。
许志英带着楚昭进了屋子，张罗着让他坐下，又给他用陶瓷缸泡了一杯茶。
“你来就来吧，怎么带了这么多东西过来？我们不是说好了，去把结婚申请提交了，然后我们直接去领证了就好？”
许志英之前和楚昭提过结婚的事情，那个时候他们说好了, 结婚不要彩礼嫁妆，双方去打个申请, 然后去婚姻登记处领证就成了。
一切简简单单就好，不需要那么复杂的程序。
怎么楚昭没有按照他们商量好的来，居然拎着这么多的东西上门。
他拎过来的那些礼物许志英粗略看过了，饼干奶粉江米条什么的，应有尽有，光是买齐这些东西, 就要花费不少的钱，楚昭这么浪费干嘛？
“而且你不是说，你工作后工资都上交给家里了吗？你哪儿来的钱买这些东西？”
两人处对象的时候，楚昭就说过自己的情况，他刚进厂子一年，工资从十八块涨到了而二十块，等到明年成了一级工，他的工资就能有三十块了。
楚昭每个月发下来的工资，除了自己留着吃饭的，其他都交给了家里，自己根本就没剩下什么。
这些东西买下来至少要三十块，楚昭从哪儿来的钱？
“你找家里要钱了？”
楚昭摇了摇头：“你别担心，这些东西来路都正，不会出问题的。”
出于对楚昭的信任，她并没有怀疑些什么，不过有些话该说还是要说的。
“我爸妈不是那种要这要那的人，我找的对象只要人品好就行了，你带这些东西来，真没有必要。”
楚昭带这么东西来，许志英确实是有面子，但她还是要考虑更加现实的因素。
结婚过日子方方面面都要花钱，自己暂时还没有工作，全要靠楚昭一个人的工资养家，万一生了孩子，这日子更是紧紧巴巴的。
许志英在想什么楚昭全都知道，不过他还是握着对方的手说道。
“英子，我仔细想过了，不能让你不明不白嫁给我，人家有的东西，你也要有。”
原主的心愿之一，就是补偿许志英，楚昭自然是要做到尽善尽美，当然，如果不是因为要遵循这个世界的规则，他还能拿出更多的好东西来。
不过哪怕不能太过格，楚昭还是拿出了他目前这个水平所能拿出来的极限，顺便小小超越了一把。
楚昭四下看了看，一副鬼头鬼脑的样子，许志英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干嘛呢？”
楚昭拉过了许志英的手，笑着说道：“英子，我给你变个戏法。”
许志英啊了一声，就感觉自己的手心一沉，等到楚昭拿开手的时候，便发现自己的手心里面多了一块上海牌女士手表，她顿时便愣在了那里，不可置信地看向楚昭：“阿昭，你从哪儿弄来的手表？”
要知道现在一块上海牌的手表要一百二十块钱，楚昭从哪里来的钱买这个的？
现在这个年代，讲究一点的人家，结婚要三大件，分别是自行车手表和缝纫机。
这三件东西，光靠钱是买不来的，还需要票，还得有关系才能买得到。
楚昭居然给自己拿来了一块上海牌的手表，他是怎么得来的？
眼瞅着对方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作奸犯科得来的手表，楚昭有些好笑地说道：“我的人品你还不相信吗？我保证，这手表绝对是我自己靠本事换来的，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用积分从零零零那里坑蒙拐骗来的，也是靠他自己的本事，这没毛病。
“我本来想买自行车和缝纫机的，但我手头的钱真不够，只能买一块手表了，我记得你上次跟我说过，你很羡慕自己的表姐，她就有一块上海牌的手表，这样你就不用羡慕她了。”
许志英没想到自己曾经无意间说过的一句话，楚昭竟然一直记在心里。
明明他不用准备这些的，之前自己就跟他说了，一切从简就好，但楚昭还是尽他所能地准备了这么多东西，说不感动是假的。
许志英心里面暖暖的，楚昭做了这么多，证明他对自己的心是真的，他不想委屈了自己，所以哪怕时间这么仓促，他还准备了这么多东西。
他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男人。
眼看着许志英的眼睛红红的，像是下一秒钟就要哭出来似的，楚昭赶忙开口说道。
“英子，你怎么哭了？这都是我该做的，你别哭啊，你一哭我心都跟着疼了……”
看到楚昭那着急的模样，许志英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她伸出手点了点楚昭的额头，声音里待着浓浓的笑意。
“你怎么这么憨呀？”
这个时候的楚昭看起来傻得可爱，许志英脸上的笑容更大了。
这么好的男人，怎么就被她给碰上了，她的运气可真好。
没过多长时间，许连城和郝玉梅下班回来了，见到楚昭在，他们还有些意外。
“小楚啊，你怎么过来了？”
楚昭有些拘谨地站了起来，将自己的来意说了出来。
“我是来和叔叔阿姨商量我和英子的婚事儿。”
商量他们的婚事儿？
许连城和郝玉梅对视了一眼——之前许志英也没跟他们说过这事儿，楚昭这上门也太突然了。
许志英这才想起来，她还没把自己准备和楚昭结婚的事儿说出来，于是她让楚昭在外面坐着，自己赶忙拉着许连城和郝玉梅进了房间。
“爸，妈，事情就是这个样子的，我们准备结婚了，阿昭是特意上门商量婚事儿的。”
楚昭之前就来过两次，对这个女婿，他们还是很满意的。
毕竟楚昭的父母都是正式工，他自己也争气，在机械厂里有一份正经的工作，要知道这个年代，一个年轻人不靠家里，全凭自己的本事拿到一份工作，是一件非常厉害的事情。
他们本来就相中楚昭，现在许志英又面临着下乡，要是结婚了，她也就不用下乡了。
原本以为他们只是简单领个证就好了，谁知道楚昭居然准备的这么充分。
就不说他带来的那些礼物了，光是那块儿上海牌的手表就能看出他的用心。
“小楚这孩子挺好的，我看他对你们的婚事挺上心的，我们是没意见，你要是愿意，这婚事儿就定下来。”
楚昭不管是工作还是人品，包括他的家庭条件，都是顶顶好的，关键自家闺女也很喜欢他，这事儿定下来也行。
楚昭还在外面呢，他们不好一直待在屋子里，简单说了一下，商量好了之后，他们便出去招呼楚昭了。
双方对彼此都很满意，这顿饭吃的是其乐融融，楚昭表示因为他姐姐最近要下乡，他的父母担心他姐姐，所以可能无法操持他的婚事。
“叔叔阿姨，你们放心，我父母那边儿对我的婚事没什么意见，我一个人也能操办的漂漂亮亮的，绝对不会让英子跟着我受委屈。”
许连城和郝玉梅都是明事理的人，家里孩子要下乡的话，确实没有什么时间考虑别的，他们都能理解。
再说了，许志英也是见过楚昭的父母，知道他们都是明事理的人，自然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计较什么。
更何况现在这个年代结婚，也没那么复杂，打报告上去后，去婚姻局领个证，也就成了，同事什么的散个喜糖，顶多就是知底儿亲戚凑一起吃顿饭，并没有多少需要忙活的。
送走了楚昭之后，一家人坐在一起，商量着许志英结婚的事儿。
“英子，小楚是个好孩子，人家对你这么上心，我们也不能掉链子。”
现在国家规定的结婚年龄，男的是二十岁，女的是十八岁，夫妻两个害怕到时候赶不及，从许志英十六岁开始就在为她准备结婚用的东西。
不过许志英一直到二十三岁才处了对象，他们的东西准备的还是挺充分的。
“不过小楚都给你一块崭新的手表，之前给你的陪嫁就不够重了。”
要是没这块手表，他们陪嫁的被褥衣服什么的也就够了，但人家给了块手表，这些东西的分量就不够看了。
毕竟楚昭本身就有工作，而且他的年纪还比许志英小了三岁，人家的条件比他们要好上一些，若是陪嫁再少了，许志英嫁过去恐怕会被婆家瞧不上的。
不过许志英也知道家里的条件，弟弟妹妹年纪还小，需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呢，她这边儿真不需要多少陪嫁。
“爸，妈，你们给这些东西足够了，阿昭不会计较这些的。”
两人处对象的时候，就把双方的家庭情况交代过了，他们能处到现在，对彼此是十分了解的。
楚昭不是那种看中这些外在东西的人，真没必要陪嫁太多。
不过许连城和郝玉梅没听许志英的，二人商量了半天，准备去把许连城原本要买的自行车换成缝纫机。
“英子，你也没工作，有台缝纫机在手，你以后做些衣服啥的也方便点。”
许志英心中很是感动，她的爸爸妈妈对她真的是很好。
第174章
她原本还想说些什么, 但还没张口，就被许连城和郝玉梅给拦住了。
“好了好了, 知道你心疼家里面, 舍不得花钱，但咱们是嫁女儿，不是卖女儿, 人家那么上心, 咱们总不能啥都不出吧？”
夫妻二人嫌许志英烦，就打发她回房间，自己两口子则回了屋子，商量着陪嫁的事情。
知青办的人提前通知了他们，说了这次下乡名额, 要落到他们家大闺女的头上，让他们能想法子就抓紧想法子。
毕竟依照现在这政策，下了乡之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年纪小一点的，或许等上几年，也不妨事儿的，但他们家闺女都二十三了, 这个年纪下了乡，要真在乡下结婚了, 那一辈子可不就全完了？
“缝纫机是肯定要陪的，咱们还得给她点压箱底的钱。”
郝玉梅和许连城商量着，打算给她压箱底的钱。
毕竟许志英也没个工作，零工也不是时时都有的，她结了婚，也不能过手心朝上找人要钱的日子吧？
虽说楚昭是个好的, 但是人心难测，时间长了，总归不是什么好事儿。
三百块可不是个小数目，两口子虽然都是工人，但家里养着三个孩子，还有双方的父母要养活，这么多年下来，他们的存款也才刚刚五百块。
把缝纫机买了，再给三百的压箱底钱，家里就只剩下了一百块。
郝玉梅不好完全做主，便和许连城商量着，看看究竟怎么办。
许连城倒是没有考虑太多，只是略微思考了一会儿后，便说道：“就给三百块，咱们两个都有工作，一个月工资也不少，攒一攒也能攒下来，老二老三毕业了之后工作也不愁，钱这方面也不是太紧张。”
其实两口子觉得自己是有些对不起许志英的，当年他们两个的工作忙，老二老三没人带，原本要上学的许志英就没去上学，留在了家里照顾弟弟妹妹。
等他们两个带到两岁，能进托儿所了，已经九岁的许志英才去上学。
许志英的成绩是很不错的，原本她是很有希望考大学的，可偏偏就因为耽误了那两年的时间，她没赶上最后那一年的高考。
以她的成绩，如果能顺利参加高考的话，上大学那是稳稳的。
许志英高中毕业的时候正乱着，好多学校都停了，中专技校什么的都没能去上，她就只好在家做些零工。
说起来也是他们没本事，没早早想着帮女儿找一份工作，一直到现在她都没能有个正式工作。
夫妻二人都觉得对不起许志英，总想着要好好补偿补偿这个女儿。
但就算是想补偿，他们家的条件摆在这里，能给许志英的也是极其有限的。
眼看着许连城的情绪低落了下去，郝玉梅拍了拍他的胳膊，安抚着他的情绪。
“好了好了，你也别难受了了，这人一辈子总不会一直走低谷的，咱们家英子这次也是走了运，摊上个好丈夫，以后啊，她的日子不会差的。”
许连城点了点头：“那是肯定的，咱们家英子也是过日子的一把好手，小楚也是个有福气的。”
楚昭人确实是挺不错的，但他们家女儿也是不差的，小两口都是好的，以后的日子定然也会蒸蒸日上，过得越来越好。
从许志英家离开后，楚昭思考一下，还是没回楚家去。
算了，现在回去的话，那一家子保不齐能整出什么幺蛾子来，他可不想自己给自己找罪受，还是先回宿舍去的好。
楚昭迈着轻快的步伐，坐上公交车回去了。
他刚回去没多久，宿舍的门就被人敲响了，楚昭起身过去开门。
“嘿嘿，楚昭，今晚上咱们不上班儿，一起喝点怎么样？”
敲门的人是杨勇翼，原主的工友，两人是同一个车间的，杨勇翼很照顾他，二人的关系还是挺不错的。
对方拎着个酒壶，右手端了一盘椒盐花生，乐呵呵地看着楚昭，盛情邀请他喝一杯。
楚昭没有拒绝对方，打开房门让杨勇翼进来了。
他在床上坐下，杨勇翼自来熟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一边喝着酒，一边笑眯眯地看着楚昭。
“有话说有屁放，就知道你这小子没事儿不会来找我喝酒的。”
看到对方笑得一脸□□，楚昭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没好气地开口说道。
这个杨勇翼看着是一副老实憨厚的模样，其实最是滑头不过，但好在人不坏，没坑过原主。
当初原主要把工作让给楚彤彤的时候，他还劝过原主，让他不要那么冲动，不过原主并没有听他的。
后来原主回城，从家里搬出来后没地方住，还是杨勇翼提供了住房给他，原主当倒爷，办厂子，这中间都没少杨勇翼的影子。
他是个值得相交的朋友。
杨友谊听到楚昭的话后，他也不恼，而是笑呵呵地看着楚昭，似乎在斟酌着接下来的话怎么说。
楚昭捻了两颗椒盐花生丢在嘴里，也不催杨勇翼说话，这人要是想说的话，自己也会说出来里的，他催不催的没什么意义。
“那个，楚昭啊，咱们两个是好哥们儿，关系一直都挺不错的，有件事儿哥们想让你帮忙，你看你能不能帮帮我？”
楚昭看他，只给了一个字：“说。”
他飞快地开口：“就是，你不是个有个姐姐么，我这也到了找对象的年纪，你看我跟你姐合适吗？”
楚昭想也不想地说道：“不合适，你们没可能的。”
依照时间来算，楚彤彤现在应该已经和那个大院子弟打得火热，两人都发展到谈婚论嫁的地步，杨勇翼这个条件搁在别人眼中还是挺不错的，但搁在楚彤彤眼里，那还真是不够看的。
杨勇翼有些不乐意了：“你瞧你这话说的，有什么没可能的？你都还没介绍呢，咋知道你姐看不上我？”
楚昭则说道：“她有对象了。”
杨勇翼啊了一声：“啊？”
楚彤彤有对象了？他怎么不知道？
“她有对象了？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楚昭明显察觉到了不对劲儿，他将刚刚拿到手的花生放了下去，抬头看向了杨勇翼。
看到对方的表情，楚昭的眼睛眯了起来。
“你跟我姐认识？”
在原主的印象之中，杨勇翼和楚彤彤应该是不认识的，他只知道自己有个姐姐，长得很漂亮，更多的事情，他应该是不知道的。
杨勇翼也愣了一下：“我没跟你说过吗？”
楚昭：“什么？”
“我跟你姐是高中同学，你来厂子上班的时候，你姐还特意交代过我，让我多照顾你一下。”
不过那会儿楚彤彤说，楚昭虽然年纪小，但自尊心却格外强，所以她希望杨勇翼能照顾一下楚昭，但不要让楚昭知道是她交代的。
楚昭：“……”
他们是高中同学的事情，原主并不清楚，不过杨勇翼让他帮忙介绍的事情，原剧情里并没有发生过。
当然，楚昭也知道原因是什么，楚来年找他这件事情，原剧情里是发生过的。
只是那会儿原主下夜班回来后也没睡觉，楚来年很顺利地就跟他说出了让他代替楚彤彤下乡的事儿。
之后原主就跟着楚来年回了家，自然也就没有了杨勇翼来找他的这一茬。
不过……
“既然你们是高中同学，为什么你自己不去追求她呢？”
原主来机械厂也一年多的时间了，杨勇翼既然和楚彤彤有这一层的关系在，那这么长的时间，他应该能近水楼台先得月，怎么还需要自己来介绍？
杨勇翼叹了一口气，神情有些郁卒，和刚刚那精神抖擞的模样完全不同。
他没说话，只是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那沮丧的模样就好像是失恋了一样。
眼看着他准备就这么自己把自己给灌醉了，楚昭伸手拦住了他。
“勇哥，你跟我说说呗，你怎么好像一副被我姐给甩了的样子？难道你们处过？”
要只是纯粹单恋的话，杨勇翼也不该是这个样子，但如果两人谈过的话，那楚彤彤和那个大院子弟是怎么回事儿？
楚昭直觉他们之间藏着什么秘密，便想要将这个秘密给挖掘出来。
几杯酒下肚之后，杨勇翼打开了话匣子，噼里啪啦就往外倒苦水。
“你不是到我们厂子来上班了吗？正好我就和你姐重新遇到了……”
“你姐有多漂亮你也不是不知道，当年我可喜欢她了……”
杨勇翼说了很多很多。
他说自己上高中那会儿就喜欢楚彤彤，只是漂亮的楚彤彤在高中的时候是众星捧月的存在，相比之下，杨勇翼就显得平平无奇了。
那会儿很多人都喜欢楚彤彤，杨勇翼也喜欢，可是他却不敢表达自己对她的喜欢，只能将自己的心思深深地藏在心底之中，不敢透露分毫。
高中毕业之后，大家各自有各自的生活，杨勇翼也就和楚彤彤断了联系，他原本以为自己对楚彤彤的这份感情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消失不见。
但是却没有想到，缘分是这么的奇妙，两人竟然会在一年前再次相遇了。
因为楚昭的关系，杨勇翼有了找楚彤彤的理由，他明显能感觉到楚彤彤对他的特别。
半年前，杨勇翼试探性地对楚彤彤说出了想要和她处对象的意思，那会儿她好像也动了心思，虽然没有答应，但也是给了他希望的。
“我以为只要通过考察期，我们的关系就会更进一步……明明一个月之前，她还说等过段时间，让我先和你说一下，通过你的关系把我介绍给她……”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楚彤彤会提出这么个要求，但杨勇翼还是答应了下来。
结果等到他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和楚昭说这事儿的时候，楚昭却说楚彤彤已经有了对象。
如果楚彤彤有对象的话，那他又算是什么？笑话吗？
杨勇翼越说越委屈，声音里都带上了哭腔。
“我以为我要心想事成了，谁知道一切却是一场空……”
说着说着，杨勇翼的眼泪便下来了，他干脆破罐子破摔，趴在桌子上失声痛哭了起来。
听完了全部内容的楚昭：“……”
虽然杨勇翼这事儿听起来也确实挺可怜的，但从他所说的内容来看，楚昭发现了很多不对劲儿的地方。
斟酌半晌之后，楚昭试探性地开口道：“要不然你先别哭了，或许我姐的那个对象就是你呢？”
虽然楚昭知道绝对不可能，但现在先把人给哄好了再说。
还有一件比较奇怪的事情是，如果杨勇翼和楚彤彤的感情这么好，杨勇翼应该很愿意让他替楚彤彤下乡的，毕竟楚彤彤顶替了他的工作后，就能跟他待在同一个厂子里了。
那为什么后来杨勇翼还对原主说，让他不要替楚彤彤下乡？这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原本还在嗷嗷哭着的杨勇翼瞬间收声，他猛然抬起头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楚昭。
“你说的是真的吗？你姐说的那个对象可能是我？”
看着对方眼中迸发出的灼热光芒，楚昭没有半点心虚，直接点头说道：“有这个可能，毕竟我姐也没有说她的对象是谁，我也是偶然发现的，我爸妈都还不知道这事儿呢。”
严格说起来，楚昭也不算是骗人，嗯，他只是说了一个善意的谎言罢了。
瞧，这家伙不是瞬间燃起了希望，立马就不哭了吗？
楚昭的话给杨勇翼打了一针强心剂，让原本情绪跌到谷底的杨勇翼打起了精神来。
想到刚刚自己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杨勇翼擦了擦眼角，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那个，我刚刚的样子没有吓到你吧？未来的小舅子……”
楚昭打了个寒颤，不动声色地说道：“我觉得你还是叫我名字的好，未来的小舅子什么的，现在叫不合适。”
杨勇翼连连点头：“说的也是，现在叫有点太早了，等我跟你姐正式定下来之后，咱们再说这事儿。”见他心情好了起来，楚昭又开始套他的话，想知道他和楚彤彤相处的更多细节。
杨勇翼对楚昭压根儿就没有防备，有什么说什么，跟竹筒倒豆子似的，把自己和楚彤彤之间的事情全都说了个干净。
楚昭整理了一下时间线，发现杨勇翼和楚彤彤之间，在半年前，确实很像是谈恋爱的状态。
而从半年前开始，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急转直下，根据杨勇翼的描述，楚彤彤变得忽冷忽热的对他的态度也远不如从前。
而一个月之前，那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之后楚彤彤就再没有出现在杨勇翼的面前，两人也断绝了一切来往。
“所以，你怎么不去我家找我姐？”
杨勇翼搓了搓手，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觉得贸贸然上门有点不太合适，而且我跟你姐也没有彻底把关系定下来，我怕到你们家去了，别人看见了对你姐的影响不好。”
楚昭：“……”
感情这家伙还是个纯爱战士。
看着这样子单纯的杨勇翼，楚昭心中生出了些许的愧疚感来，总觉得自己这么忽悠他好像有那么点不太道德。
不过楚昭这人，有点良心，但不算太多，那点的愧疚情绪很快就烟消云散了。
“我明天要回家一趟，不然这样好了，明天下午下班，你跟我一起回去。”
杨勇翼愣住了，他抬手指了指自己：“你要让我跟你一起回去？”
楚昭点头：“你是我的朋友，以我朋友的名义过去，也不会对我姐的名声造成什么影响，你不是说自己也一个月没见我姐了吗？正好去见见她，把你们之间的关系说个清楚。”
楚昭的提议让杨勇翼狠狠心动了，他想也没想地点头答应了下来，接着便是一连串地发问。
“明天是我第一次登门，我是不是该带点东西过去？楚昭，你快帮我想一想，我该带什么东西过去……奶粉？饼干？麦乳精？要不然带点布过去？我攒了好多工业票，要不然买支手表给你姐……”
眼见着他越说越激动，要带东西也越来越贵重，楚昭赶忙拦住了他。
“行了行了，你明天是作为我朋友的身份过去的，你和我姐的事情八字还没一撇呢，你怎么就跟登门提亲了一样？你好歹要和我姐商量一下，再看看要不要带东西去吧？”
今天没打招呼就带了一大堆东西去女友家的楚昭入是说道。
激动要命的杨勇翼总算在楚昭的劝说下冷静了下来，要不然楚昭估摸着以他现在这种兴奋劲儿，保持下去的话，等明天到楚家去的时候，怕是三转一响都要带上了。
杨勇翼在楚昭这里待了很长时间，要不是楚昭实在是受不了，把他赶回去休息了，楚昭估摸着他得说到后半夜去。
人赶走了之后，楚昭总算是落得了个清净，他揉了揉发胀的额头，感觉自己被杨勇翼说的耳边都有幻听了。
把人赶走了之后，楚昭开始整理刚刚得到的信息，摒弃了大部分没用的信息之后，楚昭差不多捋清楚了楚彤彤的情况。
楚彤彤比楚昭大了三岁，她对原主这个弟弟还是挺好的。
在原主的记忆之中，楚彤彤虽然人不怎么聪明，但性格却很好，她长得漂亮，打小就招小男孩喜欢，很多男孩子都喜欢跟她玩儿。
而楚彤彤跟他们都很能玩得来，她也是家属区那边儿有名的孩子王。
原主是楚彤彤最忠实的小跟班，而楚彤彤有什么好的，都不会忘记自己的这个弟弟，对他也是极好的。
原主之所以会同意替楚彤彤下乡，也是因为和她之间感情很好，他不舍得自己的姐姐去乡下受苦。
毕竟楚来年和齐兰草很娇惯楚彤彤，她从小到大都没吃过什么苦，到了乡下未必能适应那边儿的生活，而且她的容貌那么出众，万一被人欺负了，天高路远的，他们也没有办法帮她出头。
不过话又说回来，姐弟二人之间的感情那么好，按照常理来说，楚彤彤也不会要死要活逼着自己的弟弟替她下乡去的。
楚昭将这一切都在脑海之中过了一遍，又想起了原主记忆里最后见到的楚彤彤。
原本以为是长大之后变了性格，不过现在看来，有很大的可能是那个人变得不一样了。
不过现在想这些也没有什么用，等明天回去再说，有些事情要等看到当事人才能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儿。
毫无心理负担的楚昭简单洗漱了一下，便快快乐乐地上床休息去了。
第二天楚昭八点就要去上班，车间里的工作很忙，进去了之后，楚昭就没有一刻停歇的，忙得脚不沾地，那叫一个头昏脑涨。
哪怕有原主的底子在这儿，楚昭也是累得不轻。
不是，这也太累人了吧？原主怎么觉得厂子的工作很轻松的？
时间就在忙碌之中过去了，到了下班点的时候，楚昭带着一身的班味儿从车间里走了出来。
好累啊……他才干了一天，就想辞职不干了。
然而跟楚昭这颓唐的模样比起来，杨勇翼那叫一个精神抖擞，他将手搭在楚昭的肩膀上，又开始絮叨了起来。
“楚昭，下班了，咱们是不是该出发了？”
“我昨晚上想了一夜，还是觉得我这么空手上门不好，就算是作为你的朋友过去，我第一次上门，也是要准备东西的，我们先去供销社买东西……”
楚昭：“……”
大家同样上了一天班，怎么你就这么朝气十足的？
楚昭叹了一口气，好心地提醒对方：“真不用带东西去，你带东西显得太郑重了，下次吧……”
如果还有下次的话。
在楚昭的劝说下，杨勇翼总算是打消了带东西的念头，他和楚昭回宿舍换了衣服，然后便出发前往楚家。
看着杨勇翼推出来的自行车，楚昭的表情有些微妙：“你要骑自行车过去？”
杨勇翼点了点头：“是啊，从这儿到你家挺远的，坐公交车不方便，骑自行车挺好的。”
这年头能有一辆自行车，那可是身份和实力的象征，楚昭不让他带礼物，杨勇翼就想着把自行车骑过去，好歹是把自己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展现一下。
楚昭：“……”
算了，他高兴就好，愿意咋样就咋样吧。
“你骑车带我。”
“好嘞。”
今天是礼拜六，楚昭说了今晚上要回来吃饭，楚来年便提前下班回来了。
因为要和楚昭说让他替楚彤彤下乡的事情，楚来年心里有些愧疚，便干脆多买了些东西，准备包楚昭最爱吃的猪肉大葱馅儿的饺子给他吃。
楚彤彤今儿也没出门，不过她一直待在房间里面，也不知道在捣鼓什么，楚来年没喊她出来帮忙，自己一个人忙忙碌碌张罗着晚饭。
齐兰草也是提前下班回来了，看到楚来年在包猪肉大葱馅儿的饺子，她什么都没有说，帮着楚来年忙活了起来。
看着她情绪不佳的样子，楚来年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下乡的事情我会和阿昭好好说的，到时候你别开口，听我说就好。”
齐兰草很疼闺女，哪怕养了楚昭这么多年，她还是没办法将楚昭当做亲生的孩子对待。
若说楚来年对楚昭还有那么几分真感情，齐兰草对楚昭的感情还不及楚来年的十分之一。
他怕齐兰草对楚昭说出什么过格的话来，便提前跟她说了一声，让她不要太过于冲动。
齐兰草这才抬头看向楚来年，她的表情很平静，看不出究竟在想些什么。
“你放心吧，只要你跟他说让他替我闺女下乡，我不会多说一句话的。”
楚来年见状，还想说些什么，但是齐兰草已经打断了他。
“行了，与其跟我说这些，倒不如好好想想，你该怎么和他说吧，今晚上这事儿就要定下来。”
说着，齐兰草看向了楚来年，扔出了一个重磅炸弹：“我已经把楚昭的名字报上去了，也跟知青办那边儿说好了，他是一定要去下乡的。”
楚来年没想到齐兰草竟然会这么做，他愣在了那里，忍不住说道：“你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
楚昭都还没答应呢，而且他马上就要结婚了，齐兰草把他的名字报上去，那到时候知青办来找人，楚昭想要拒绝都不成了。
她是一点退路都不给楚昭留。
齐兰草笑了笑，淡淡地开口：“名字报不报上去能有多大的区别？反正咱们家下乡的人就是他，再没有别的选项，我这是防患于未然。”
说着，齐兰草深深地看了楚来年一眼，别有深意地说道：“我是怕你又心软了，你不能只顾着能给你传宗接代的儿子，而不管你唯一的女儿。”
看着齐兰草的模样，楚来年叹了一口气，原本想说些什么的，但是那些话到了嘴边，终究还是没说出来。
算了，齐兰草这样也是为了他们的女儿，他还能说些什么？
过去楚彤彤对楚昭也挺好的，姐弟二人的关系向来亲近，或许自己和楚昭说了之后，他也愿意替楚彤彤下乡。
只是之后夫妻二人就再没有交流了。
到了晚上六点钟的时候，楚昭回来了。
不过他并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跟他一起来的，还有个陌生的男人。
楚来年愣了一下，不过还是招呼了杨勇翼一番，但是瞧见对方那过分热情的样子，他莫名感觉有些奇怪。
这人不是楚昭的工友么？怎么对自己的态度这么热忱？
齐兰草对楚昭的态度淡淡的，甚至连多跟他说一句话都不愿意，打了声招呼后，便借口有事儿，去厨房忙活了。
第175章
齐兰草的态度不好, 楚来年只好在一旁打圆场，不好意思地说道：“我爱人她身体有点不舒服, 小杨是吧, 你别见外。”
杨勇翼自然不会因为这种小事儿就斤斤计较，他赶忙开口说道：“不妨事儿的，阿姨身体不舒服, 心情不好是很正常的, 我能理解，没关系的。”
楚昭看了热情的过分的杨勇翼，只觉得他现在这个样子实在是让人没眼看。
这还不是正经女婿上门呢，就卑微成这个样子，要是以正经女婿的名义上门, 也不知道会成什么样子。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昨儿到许志英家，也差不多是这个样子，那些个嘲笑的心思也就散了。
算了，大家都一样，笑话他也就是在笑话自己，何必呢？
楚来年虽然心里有事儿, 但是大面儿上还是能过得去的，齐兰草的态度不好, 他替齐兰草道了歉，又张罗着把楚昭和杨勇翼给迎进了屋子里面。
楚家住的地方虽然也是在啤酒厂的家属区，但这院子却是楚来年父母在世时候盖起来的，虽然院子不算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也正是因为如此，之前楚彤彤闹得那么厉害, 才没有人听见。
他们家应该算是三合院，正方有三间屋子，中间是客厅，东次间是两口子的卧室，西次间是楚来年的书房。
楚彤彤住在东厢房，那边儿的房间要大一些，光线也好些，里屋是楚彤彤睡觉的房间，外屋又是书房又是她招待人的地方。
西厢房同样有三间屋子，一间是楚昭的房间，另外两间是厨房和杂物间。
楚昭搬走了之后，他的房间就空了下来，不过楚来年他们也没有放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他偶尔回来的时候也能住在那里。
从表面上看，还真不太能看出来楚家人的偏心，毕竟楚彤彤是个姑娘，娇养一些也是正常的。
但楚昭估摸着，原主应该也是有所感觉的，所以他才宁愿住在厂子里分配的宿舍，而不愿意回来住。
虽然楚昭拥有原主全部的记忆，但并不代表他完全了解原主，很多属于原主的情绪和想法，楚昭也并不会知晓，好在他的系统在这方面很宽松，没有硬性要求楚昭一定要维持原主的性格，他ooc一点也不妨事儿的。
楚来年将人招呼到客厅坐下，倒好水后，便陪着杨勇翼尬聊了一会儿。
杨勇翼和原主是不错的朋友，但是楚来年却并不认识杨勇翼——其实原主和他提到过杨勇翼，说他在厂子里很照顾他。
楚来年还跟楚昭说过，让他把杨勇翼叫来家吃饭，但到最后，他真把人带来了，楚来年却连人都不认识，甚至觉得他的名字都是陌生的。
看着楚来年的模样，楚昭突然就笑了起来，然后指了指身边的人说道：“爸，他叫杨勇翼。”
楚来年愣了了一下，觉得有些奇怪，不太明白楚昭为什么又介绍了一遍。
“你刚刚不是说过了吗？怎么又说？”
楚昭笑眯眯地说道：“没什么，就是想跟爸你说一声，他叫杨勇翼，就是我跟你说过好多次的那个，在厂子很照顾我的老大哥，你还说过很多次让我请他回来吃饭呢。”
“你瞧，我今儿不就把人给带回来吃饭了吗？”
楚来年：“……”
楚昭这么一说，他才反应了过来，于是极为尴尬地说道：“对不起阿昭，我这几天太忙了，都把这事儿给忘记了……”
“小杨啊，谢谢你那么照顾我们家阿昭，他跟我提过很多次你的事情，我都记着呢，你是个好孩子，谢谢你啊。”
楚来年在厂子里也是当小领导的，别的不说，这说话的水平还是挺不错的。
杨勇翼赶忙站了起来，朝着楚来年连连摆手：“叔叔，您太客气了，这都是我该做的事情，别说楚昭人不错很懂事儿，我乐意照顾他，就算是看在彤彤的面子上，我也该多照顾他点的。”
他脑子一抽，这话不过脑子便秃噜了出来，彤彤两个字从杨勇翼的口中说出来的时候，楚昭发现，楚来年的表情立马变了。
楚昭的眼神闪了闪，有点摸不准楚来年到底知不知道楚彤彤和大院子弟处对象的事情。
楚来年只是愣了片刻，随即问道：“小杨，你认识我们家彤彤？”
杨勇翼点了点头，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叔叔，我和彤彤是高中同学，先前楚昭来我们厂子上班的时候，她还来找过我，让我好好照顾一下楚昭。”
这个时候的杨勇翼还是有些脑子的，并没有提及自己和楚彤彤之间的来往，只把他们两个的关系定格在同学关系上。
楚来年点了点头，倒是没多想什么：“没想到你们还有这一层关系在……阿昭，你去喊你姐过来。”
楚昭没有多说什么，起身出去喊人。
楚彤彤正在房间里睡觉，听到敲门声之后，她烦躁地犯了个身，并不想过去开门。
但外面的敲门声持续不断，搅合的楚彤彤想睡都睡不着，她憋着一肚子的气，起身过去开门。
“敲什么敲，睡觉呢不知道吗？”
结果房门打开，门外站着的却不是楚来年或者齐兰草，楚彤彤愣住了，但语气还是冷冰冰的，充斥着浓浓的戾气。
“睡觉呢不知道吗？非要喊我起来做什么？”
楚彤彤看着楚昭的眼神带着毫不遮掩的冷意，仿佛坐在那里的不是自己的弟弟，而是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
楚昭的目光也落在了楚彤彤的身上。
楚彤彤确实很漂亮，瓜子脸，柳叶眉，是个标准的美人，哪怕刚刚睡起来，身上带着浓重的戾气，她看起来依旧是美的。
不过，漂亮是漂亮，但却和原主记忆里的楚彤彤不太一样。
楚昭盯着楚彤彤看了一会儿，一直到把对方看得不耐烦了，恶狠狠地瞪着他，楚昭这才说道。
“姐，杨勇翼跟我一块回来了，爸让你到客厅去。”
“杨勇翼来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认识他，我不去。”
楚彤彤脱口而出道，什么莫名其妙的人来了都要让她出去见，她不想去，她要睡觉。
说完这话，楚彤彤甩手就要将房门给关上，但是楚昭却伸出手挡住了房门，不让她关门。
“姐，你真不认识杨勇翼吗？”
楚彤彤的眉头皱得更紧，对楚昭的做派很是不喜。
“我说了不认识就是不认识，这点破事儿我还能骗你不成？”
杨勇翼，这名字也太土了，她听都没有听过。
楚昭见她恼了，却也不生气，而是笑眯眯地说道：“姐，你睡胡涂了吧？杨勇翼是你高中同学，你还特意交代他照顾我来着，你这都忘记了？”
“我什么时候交代人找顾过你的？我怎么不知道？你都这么大人了，还需要我找人照顾你？”
楚彤彤指着自己，不可置信地问道，她觉得楚昭一定是疯了，要不然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这个样子可一点都不像是在说谎，楚昭可以清楚分辨出来，她所说的这些话都是发自内心的，没有一丁点的作假。
这可就有意思了。
杨勇翼说他和楚彤彤是高中同学，两人疑似是在处对象，结果到了楚彤彤这里，却说她根本不认识什么杨勇翼。
“姐，反正人家都到家里来了，你要是不出来，那可就没礼貌了，你平常不最怕被人说自己没礼貌的吗？”
听到这话，楚彤彤脸上的表情更不好看了，但她现在都醒了，不出去的话，以楚昭这种喜欢搬弄是非的性格，保不准会乱说些什么。
她的心情很不爽，自然不会给楚昭任何的好脸色，楚彤彤瞪了楚昭一眼，恶声恶气地说道：“我马上就来，我可警告你，等下看到爸爸别胡乱说话，要不然我让你好看！”
楚昭见状，举起双手做出了投降状。
“好好好，我错了还不行吗？我肯定会乖乖听话的，姐，你放心就好。”
见楚昭如此听话，楚彤彤看向他的眼神还是充满怀疑，显然不认为楚昭是个好说话的。
见她如此，楚昭越发无奈了起来：“姐，到底我在你眼里是个什么形象？你总怎么怀疑我做什么？”
楚彤彤哼了一声，直接将房门给甩上了，如果不是楚昭躲得足够快，这一下子能直接甩到了他的脸上。
看了这个楚彤彤对他的偏见真不是一星半点的啊……
楚昭摇了摇头，倒是也不生气，他只是在门外站了大约几秒钟，沉吟了片刻后，便直接转身离开了这里。
楚昭也没回客厅，而是去了厨房。
齐兰草背对着门口站在厨房里面，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楚昭悄无声息地走了进去，然后伸手搭在了齐兰草的肩膀上。
“妈，你在想什么？”
齐兰草猛然回神，她转头看向了楚昭，眼神之中带着还未褪去的厌恶之色。
楚昭像是没看见她眼中的厌恶似的，笑眯眯地看着齐兰草：“妈，我听爸说你心情不好，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有什么事情你可以说出来，不要自己一个人憋在心里面，要不然时间长了的话，很容易把自己憋出病来的。”
见齐兰草还是没开口，楚昭又继续说道：“妈，我知道你这人想的多，有什么事情会自己消化，宁愿一个人憋着也不愿意告诉别人，但我们都是一家人，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们都可以一起想办法解决的。”
“妈，你说句话呀，你怎么不说话？我是你儿子，你有什么难处都可以跟我说的。”
原本楚昭并不是个多话的人，但现在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他自打进了厨房之后，那张嘴就叭叭叭地说个不停，吵得人耳膜生疼。
齐兰草：“……”
你光让我说话，你倒是给我一个开口的机会啊，你一个人叭叭叭说个不停，我说什么说？
楚昭太过聒噪，吵得齐兰草的脑袋嗡嗡作响，眼瞅着对方还准备继续说下去，齐兰草赶忙开口，打断了楚昭的话。
“好了好了，我就是身体有些不太舒服，没什么大事儿，你不用再说了。”
齐兰草的语气有些不太好，越看楚昭的样子越觉得烦躁，甚至觉得跟他多说两句话，都能让自己心中的火气暴增。
眼瞅着下乡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楚来年却还没和楚昭说明白，而楚昭却还是跟个傻子似的，在自己面前说这种不着四六的话。
齐兰草吐出了一口浊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对着楚昭露出了笑脸，接着便温声说道。
“阿昭，你朋友不是来了吗？你也不能让你爸一个人陪着他，你也快点过去吧。”
反正楚昭马上就要下乡去了，甭管怎么着，他都不会在自己跟前碍眼了，对他的态度好一点就好一点吧。
“知道你今天要回来，我和你爸特意包了猪肉大葱馅儿的饺子，等下煮给你吃，包管你喜欢。”
楚昭点了点头：“妈，难为你还能记得我喜欢吃什么，你人真好。”
齐兰草笑了笑，推着楚昭离开了厨房。
“快点出去吧，别在这里跟我耍贫嘴了，让我一个人清净一会儿。”
楚昭被齐兰草推出了厨房，她站在厨房里，楚昭站在厨房外，两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但是那笑意却都并不达眼底。
“那我就等着吃饭了。”
“去吧去吧，做好我会喊你的。”
他们之间的对话就像是所有普通的母子一般，但是楚昭却能清楚感觉到其中的差距。
啧，原主还真是凄惨，爹对他有爱，但不多，妈对他就是纯粹的面子情了。
至于他的那个姐姐，原主记忆之中的姐姐是很好的，不过现在的这个，不提也罢。
楚昭迈着四平八稳的步伐回到了客厅，杨勇翼和楚来年两个人还在那边儿尬聊着。
也亏得杨勇翼是个能言善道的，就算是尬聊，也能找得到话题，要不然现在客厅里的气氛只会越来越尴尬。
好不容易等到楚昭回来，楚来年这才松了一口气，赶忙招呼着楚昭过来陪杨勇翼坐。
天知道刚刚那么一会儿的功夫，自己到底遭遇了些什么。
“阿昭，你过来跟小杨说说话吧，我去看你妈饺子下的怎么样了。”
说着，楚来年便准备以此为借口离开。
然而楚昭却直接开口把借口要离开的楚来年给拽了回来。
“爸，我妈还没下饺子呢，等下我姐就过来了，你再坐会儿呗，家里来客人了，你和我妈都躲出去算是怎么回事儿？这会让我以为你其实并不喜欢我带朋友回来呢。”
“爸，你该不会对我有什么意见吧？”
楚来年：“……”
这话让他怎么接？
杨勇翼：“……”
不是，哥们儿你跟你爸说话一直都这么勇的吗？
杨勇翼有些坐立难安，总觉得事情好像在朝着一个奇奇怪怪的方向发展着，这让原本还算是能言善道的杨勇翼都有些不知道怎么接口了。
同时他也在怀疑一件事儿——楚昭今天把他带回来该不会是别有所图吧？
就在杨勇翼胡思乱想的时候，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楚彤彤从外面走了进来。
她本来就生得漂亮，这么打扮了一番过后，更是漂亮的不可思议。
这也就导致了楚彤彤从进门开始，杨勇翼的眼睛就黏在对方身上，撕都撕不下来。
楚昭：“……”
老实说，他这种痴汉的模样，搁在外面的话容易被人当做臭流氓给抓走了。
好在杨勇翼的这种痴汉模样露出来时间并不长，很快就恢复成了正常模样，不过他还是难掩激动，站起来喊了刚进门的楚彤彤一声。
“彤彤，好久没见，你还好吗？”
楚彤彤的目光转移了过来，落在了杨勇翼的身上，但是她看着杨勇翼的眼神很陌生，仿佛看着的是一个她并不认识的陌生人一样。
“你谁啊你，谁让你叫我名字的？”
杨勇翼生得并不算帅气，只能勉强说得上是周正罢了，他的脸太方，皮肤太黑，眉毛太浓，眼睛却又有那么一点小，配上高鼻梁厚嘴唇，整个人确实和帅气沾不上边儿。
而且杨勇翼和楚昭一样，都是机械厂的普通工人，楚彤彤自然更加看不上眼了。
她的眉头皱着，心情显然不是太好，看到杨勇翼还在盯着自己看，眼神之中甚至流露出了浓浓的震惊之色，她便又说了一遍。
“你谁啊你？”
杨勇翼这才反应了过来，他抬起手来指了指自己：“是我啊，杨勇翼，我们是高中同学，一个月前还见过面呢，你把我忘记了？”
原本他以为自己和楚彤彤之间是有些不一样的感情在的，一个月钱楚彤彤跟他说的那些话也算得上是在明示他了。
但是杨勇翼怎么都没有想到，这才过去没多久，楚彤彤居然就不认识自己了？
而楚彤彤听到杨勇翼的话之后，又盯着他看了几眼。
长得不好看，身上穿着的衣服料子也不值钱，身高倒是有一米八，但也只有身高能看罢了。
她在自己的记忆里扒拉了一圈，确实是没有找到任何相关的记忆——这显然是一个不重要的人，就算见过，也不重要，根本不值得她记住。
“我的高中同学多了去了，我哪还能各个都记着？我对你的名字没什么印象，我们显然不太熟，你还是不要太自来熟地喊我名字了，这会让我觉得很不舒服。”
楚彤彤生得漂亮，她也很清楚自己容貌的杀伤力，总有很多男人莫名其妙就要和她套近乎。
先是从名字开始试探，现在只是叫她彤彤，等过上几天，怕是就要对她动手动脚了。
楚彤彤只觉得无比厌烦，她冷着一张俏脸，看向脸色瞬间灰败下来的杨勇翼，依旧冷淡无比地说道。
“杨勇翼是吧？我跟你不熟，记忆里完全没有你这一号人，你还是别跟我套近乎了，很烦的。”
杨勇翼的脸色在这一瞬间变得无比难看，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话到了嘴边，却又卡住了。
楚彤彤看着他时候的眼神，表情，无一不在说明着一件事情，她真的很讨厌自己，她对自己，真的是没有一丁点的感情存在。
杨勇翼感觉就好像是大冬天里被人兜头破了一盆冷水，从头到脚都透着寒气。
他身体很冷，比身体更冷的，是他的心。
许久之后，杨勇翼才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
“你真的不认识我？不知道我是谁？”
楚彤彤点了点头：“我确实不认识你，也不知道你是谁，你说你是我高中同学，那大概是的，不过我没印象了，你应该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人。”
楚彤彤懒得再跟他说些什么，直接走到了楚来年的身边，在他旁边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爸，我不是跟你说了，我要睡到自然醒，别让人来喊我，你怎么让楚昭来喊我了？”
楚来年也察觉到了气氛有些不太对，但是看着自己女儿的模样，他还是温声回答了她的问题：“小杨说是你的高中同学，我以为你们很熟来着……”
杨勇翼上来就叫彤彤，把楚来年也给整懵了，下意识就以为杨勇翼和楚彤彤真有点什么呢。
结果现在看到楚彤彤对杨勇翼的态度，楚来年就知道是自己想多了。
这俩人能是什么关系？不过又是一个自作多情的人罢了。
楚彤彤拖长声音哦了一声，目光在楚昭和杨勇翼的身上绕了一圈，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凑到楚来年的跟前，用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爸，你说楚昭是什么意思？故意找这么一个人到家来，还故意误导你，他想要干嘛？”
楚昭：“……”
当着他的面儿就上眼药，楚彤彤这一招也真是够低劣的。
不过没什么脑子的楚来年显然很吃她这一套，很快就被楚彤彤绕了进去。
“他能有什么想法？彤彤，阿昭是你弟弟，能有什么坏心思？”
楚彤彤呵了一声：“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呢，爸，你之前答应我的事情说了没有？”
父女二人旁若无人说起话来了，杨勇翼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浑身都觉得不舒服。
更加让他觉得不舒服的是，此时在他眼前的楚彤彤，跟他记忆之中的那个姑娘有着很大的区别。
杨勇翼说不出那种感觉是什么，就是觉得这样的楚彤彤和他所认识的那个不一样。
“叔叔，楚昭，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事情要做，我先走了。”
说完这番话，杨勇翼不等楚来年说些什么，直接起身就走。
他没有办法继续待下去了，待的时间越久，他就越觉得楚彤彤陌生。
明明两人相处了也有一年的时间了，杨勇翼自认为对楚彤彤也有了很深的了解。
面前的这个人除了脸之外，与楚彤彤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看着她就好像是在看一个有着楚彤彤模样的陌生人似的。
杨勇翼找了借口离开，楚昭立马跟了上去。
“勇哥，你等等我……”
杨勇翼跑的太快了，楚昭费了点力气才追上他。
“勇哥，你跑那么快干嘛？等等我。”
楚昭抓住了杨勇翼的胳膊，生生地把人给拽住了。
杨勇翼本来皮肤就不白，此时的脸更是黑得跟锅底一样，瞧着还有那么点吓人。
楚昭拉着他的胳膊到一旁的巷子里面。
“勇哥，你到底是怎么了？”
杨勇翼看着楚昭，无神的双眼逐渐恢复了一些焦距，接着他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死死地抓住了楚昭的胳膊。
“楚昭，你有几个姐姐？”
“什么？”
“你有几个叫楚彤彤的姐姐？”
“……”
看杨勇翼这个样子，怕是距离疯不远了，楚昭看着他，眼里充满了同情之意。
“勇哥，我只有一个叫楚彤彤的姐姐。”
杨勇翼还不死心：“你有没有另一个不叫楚彤彤但是却长着楚彤彤的模样的姐姐？”
楚昭生出手摸了摸杨勇翼的额头。
“楚哥，你也不发烧啊，怎么会问出这么离谱的问题来？”
杨勇翼突然也就从刚刚那种仿佛得了失心疯的模样之中回过神来，他抹了一把脸，苦笑一声道。
“是我想多了，我怎么能问出这种离谱的话来？难怪彤彤不喜欢我……”
看到他这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楚昭也生出了那么一丁点的同情之意来。
要不是自己把人诓过来，杨勇翼也不会受到这么大的打击，但是有些真相是瞒不住的，总要去面对的，躲是躲不开的。
楚昭拍了拍杨勇翼的肩膀，叹息了一声道：“勇哥，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觉得我姐好像不再是我姐了。”
他变戏法似的掏出一盒大前门来。
“抽吗？”
杨勇翼点了点头。
两人靠在巷子里的墙壁上，皆是一副沧桑模样。
“勇哥，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我之前最信任的人就是我姐了，我甚至觉得她比我的爸妈都更加值得我信任，而她也是天底下对我最好的人了。”
杨勇翼：“……你说的对，彤彤确实是个很好的人。”
要是说楚彤彤的优点，杨勇翼那是能一口气说一个小时都不带重样的。
但越说，他就越觉得心塞，想到楚彤彤冷着脸对他说并不认识他时候的样子，杨勇翼的心情更差了。
而楚昭偏偏还在这个时候说着楚彤彤的好，这给杨勇翼带来的伤害简直就是成倍增长。
眼瞅着杨勇翼的情绪就要堆积到临界点了，楚昭突然话锋一转。
“勇哥，你敢相信吗？曾经对我这么好的姐姐，突然之间就不见了，现在的这个姐姐，她对我一点都不好。”
楚昭说到这里，声音里已经带出了哭腔来：“她因为没有工作，所以收到知青办的通知，要去下乡。”
杨勇翼脱口而出道：“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楚彤彤从来没有跟自己说这些事情，难道她今天对自己这么冷淡，是因为要去下乡了，所以才故意跟他撇清关系？
就在杨勇翼胡思乱想的时候，楚昭的话将他拉回了残酷的现实里。
“勇哥，你敢相信吗？那个因为害怕伤害我自尊，特意找了自己认识的人照顾我的姐姐，现在要让我把工作让给她，之后还要让我替她去下乡。”
杨勇翼闻言，脱口而出道：“这不可能，彤彤不是这样的人，她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
楚彤彤很在乎楚昭这个弟弟，是绝对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
她宁愿自己下乡受苦，都不会让楚昭去的。
第176章
杨勇翼所认识的楚彤彤不会做这种事情。
在杨勇翼的心中, 楚彤彤人美心善，对家人也是格外在乎的, 她虽然略微有点娇气, 但也不是不能吃苦的人，而且性格并不娇蛮任性。
“彤彤跟我说过的，如果她被选中下乡的话, 她会自己去的, 正好也可以见识一下农村的风景，然后为农村的建设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其实杨勇翼和楚彤彤的来往要比楚昭所以为的还要更多上许多，而他也认为，自己对楚彤彤的了解足够多，今天他所见到的那个楚彤彤, 和他印象之中的楚彤彤完全不同，他甚至在她的身上找不出一丁点的熟悉之处。
所以杨勇翼觉得，哪怕拥有着同样的皮囊，她也不会是楚彤彤的。
只是这些话他能说吗？
杨勇翼陷入了犹豫之中，他看了楚昭一眼，又低下头去，不敢和楚昭的目光对上。
现在这个时候, 他心乱如麻，完全没有办法正常思考, 依照现在的这种情形，如果他说楚彤彤不是楚彤彤，楚昭会是什么反应？
就在杨勇翼陷入纠结之中的时候，他突然听到楚昭以一种冷静到让人觉得有些可怕的声音说道。
“我觉得现在的这个姐姐不是我姐姐，至少她不是那个曾经对我好的姐姐。”
杨勇翼只觉得头皮发麻，一股难以描述的寒气从脚底升腾而起, 他猛然抬头看向楚昭，脱口而出道：“你姐难道是被鬼上身了？”
是了，只有这个原因才能解释楚彤彤为什么突然发生了那么大的变化，因为她身体之中的灵魂已经不是她了，她被其他的鬼魂占据了身体，所以才会变得面目全非，除了皮囊之外，没有任何地方与原来的她相似。
杨勇翼猛然上前，原本夹在手指中的烟也掉在了丢上，但他却根本不在意那些，而是目光灼灼地看着楚昭，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颤抖，也不知道是激动的，还是紧张的，又或者是害怕的。
杨勇翼压低了声音说道：“我们去找大师，或者找神婆，找神汉，找有能耐有本事的人，只要能把彤彤身体里那只鸠占鹊巢的鬼给驱逐出去，彤彤她一定可以回来的……”
看着快要按耐不住激动情绪的杨勇翼，楚昭反手握住了对方紧张到颤抖的手。
“勇哥，你冷静一点，深呼吸，深呼吸，你先冷静一下……”
原本情绪陷入了莫名亢奋之中的杨勇翼在楚昭的引导下，深吸了几口气后，发热的脑子总算是稍微恢复了些正常。
“楚昭，你这是怎么了？难道你不想让你姐恢复过来吗？”
杨勇翼不知道为什么到了现在楚昭还能这么冷静，他现在脑子里面已经没有了其他的想法，只想着要让楚彤彤恢复过来。
但是看楚昭的模样，他好像并没有自己这么激动。
激动万分的杨勇翼只觉得一盆冷水兜头浇了下来，他死死地看着楚昭，哑声问道：“楚昭，你难道并不想让你真正的姐姐回来吗？”
他并不知道楚昭究竟是何想法，只是直觉认为，现在的楚昭反应有些不太对劲儿。
他好像太过于冷静了一些。
杨勇翼想要松开楚昭的手，但对方的手握得太紧，杨勇翼的手根本就抽不出来。
“勇哥，现在这个时候，你说我姐是鬼上身，你不要命了吗？”
现在可是七二年，各种运动进行的如火如荼，什么神婆神汉大师的，他现在大张旗鼓去找这些人，那不是擎等着送死去吗？
更何况，楚昭并不觉得楚彤彤的样子是被鬼上身了。
要知道，每个世界都有其运转的规则，严格说起来，其实每个世界都是有妖魔鬼怪的。
不过因为规则限制，有些世界的天地人神，鬼怪妖魔是混住在同一世界的，一般这种世界被系统称之为仙侠世界。
有些世界的人和鬼是生活在同一片空间里，相互之间是可以影响到对方的，这种世界被称之为灵异世界。
还有一种世界，就是楚昭现在所在的这个任务世界。
这个世界有鬼存在——原主死后就以鬼魂的存在生活了很长时间，但人与鬼之间就是在同一世界里的不同维度，相互之间产生不了影响。
原本人死成为鬼后，就会自动进入另一个维度，不过原主是个特殊的存在——要是不特殊，也就不会被系统捕捉了。
每个世界都会按照世界本身的规则运转下去，这是组成世界的基石，所以，也就是说，在这个世界里，在人类生存的空间内，是不存在鬼怪这种完全不符合世界规则设定的存在。
“勇哥，你怎么还相信封建迷信那一套呢？我姐怎么可能被鬼附身呢？”
“这话你也就在我跟前说说算了，到旁人跟前可千万别乱说，要是被人听见了，你麻烦可就大了。”
杨勇翼说话的时候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年代，他名字里带着个勇字不假，但人也不能勇到这种地步，但凡今天是旁人听他说这些，杨勇翼就别想好端端站在这里了。
听到楚昭的话后，杨勇翼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自己刚刚那些言论的不妥之处，他的脸色霎时间白了，颤抖着声音说道。
“楚昭，我刚刚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太担心彤彤了，你别把那些话说出去……”
他也意识到了自己言语中的不妥，若是那些话泄露出去个一星半点的，他就干脆别活了。
楚昭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着他的情绪。
“好了好了，咱们俩谁跟谁，我还能坑你不成？你也是担心我姐，我能理解的。”
杨勇翼像是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气一样，靠在了旁边的墙壁上，手软到抬都抬不起来。
他很害怕，但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害怕些什么，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又飘到了自己刚刚所说的那个可能上。
如果不是鬼上身，那还能是什么原因？好好的一个人总不能莫名其妙说变就变吧？
“楚昭，如果她不是我说的那个原因……那她是因为什么变成这样的？”
他觉得楚彤彤陌生，楚昭也同样觉得楚彤彤陌生，好端端的一个人突然变成那个模样，总要有个原因的吧？
就算楚彤彤在他的面前是在伪装，可她总不能在楚昭面前也是伪装吧？
杨勇翼动作僵硬地转头看向了楚昭，喃喃地开口问道：“她到底是怎么了？”
看得出来，杨勇翼是爱惨了楚彤彤，俩人这还只是暧昧，没有正式交往呢，他就这么上心了，如果正式交往了，还不知道要爱到什么地步。
为爱所困的人，失了点分寸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楚昭跟杨勇翼一起靠在了墙壁上，他又抽出了一根烟递给了杨勇翼，对方默默地接了过去，脸上的神情看起来却是越发沧桑了起来。
楚昭吐出了个烟圈来，弹落的烟灰纷纷扬扬洒落在了地上，在杨勇翼越发烦躁不安，呼吸也变得逐渐沉重的时候，楚昭缓缓开口说道。
“我姐或许是生病了。”
杨勇翼转头看向他：“你说什么？”
楚昭将自己刚刚所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我姐她可能是生病了。”
杨勇翼的脑子有些转不过来弯子：“什么样的病能让人性情大变，甚至把过往发生的种种事情都忘记了？”
楚昭这一次沉默了很久，在杨勇翼的情绪快要压不住的时候，他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精神病。”
杨勇翼不可置信地看着楚昭：“你说你姐是神经病？”
这不是纯纯在骂人吗？
楚昭面无表情地看向杨勇翼：“我说的是精神病，不是神经病，这是两码事儿。”
一个是阐述疾病，一个是在纯纯骂人，这俩能一样吗？
念的顺序都不同，这个杨勇翼是怎么混淆在一起的？
很快杨勇翼也反应了过来，他有些尴尬地抹了一把脸：“对不起啊楚昭，是我弄错了，精神病是种什么病？能治疗吗？治好了她是不是就能恢复正常了？”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七十年代大好青年，精神类的疾病对杨勇翼来说，是一个非常陌生的名词。
事实上对于这个年代的很多人来说，精神病其实是和神经病，疯子之类的是划等号的。
脑子不正常，跟疯了一样，神经了……
他们或许并没有听过精神病的专业名称，但生活中或多或少都见过这样的人。
有的人疑神疑鬼，有的人以为全世界的人都要害他，有的总能看到别人看不见的东西，听见别人听不见的声音……
诸如此类，数不胜数，这个年代并不是没有精神病院，事实上根据楚昭的了解，五二年的时候华国就已经有精神病医院的存在。
不过对于很多人来说，他们只会把那种病情严重，会伤人，会自残的人送到精神病院去，但更多没有那么强攻击性的，则会留在家中。
而这一批人因为看起来和正常人没多大的区别，他们终其一生或许都不会被治疗，而是会像很多普通人一样结婚，生子。
“好好的一个人，莫名其妙就死了。”
“之前看着挺好的一个人，莫名其妙就疯了。”
“明明爸妈都好好的，生了个孩子却是个疯子……”
这样的情况屡见不鲜，因为对精神类疾病没有足够的了解，所以才会觉得好好的一个人会突然疯了，死了，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样。
抛开被鬼魂俯身以及穿越者替代这两种可能，结合楚昭对楚彤彤的观察，他基本上可以得出结论来。
楚彤彤怕是得了精神病，而且还是那种比较棘手的人格分裂。
也就是说，现在的楚彤彤还是楚彤彤，但却并不是他们所熟悉的那个楚彤彤。
就是不知道楚彤彤分裂出来的这个人格是主人格还是副人格，是可以单独操控身体，还是要吞噬了主人格之后，才能完全掌控她的身体。
现在的楚昭只能推测出来个大概，并不能完全确定，还是要等和对方多接触接触再说。
不过在此之前，还是要先和杨勇翼说清楚一点，毕竟之后的一些事情，楚昭也需要杨勇翼的帮忙。
“勇哥，我之前认识过一个朋友，他就是精神科的医生，他曾经就对我说过一个例子。”
无中生友在很多时候都是一个极为好用的借口，楚昭直接凭空捏造出了一个朋友来，用最简单的明了的举例子方式，对杨勇翼说明楚彤彤的情况。
“他曾经接触过一个病人，那个病人就很奇怪，明明已经帮他治疗过很多次了，但他就是不认识我的朋友……后来通过了解才发现，她这种情况从小就有，小时候村子里的神婆说她这叫离魂症，把她的魂喊回来就行了……”
原本安安静静听着楚昭说话的杨勇翼冷不丁开口问道：“那彤彤她也是离魂症吗？是不是将她的魂儿唤回来她就能好起来了？
楚昭：“勇哥，我刚说了神婆神汉那都是封建迷信，破四旧没把你脑子里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破除了吗？”
杨勇翼不吭声了，但跟楚昭所说的精神病相比较起来，他感觉好像中邪了见鬼了更加容易理解和接受。
楚昭：“……”
像是他这样的人，楚昭也是见多了，倒不是说他们的愚昧，而是人类在面对自己不了解的事物面前，没几个人能保持头脑聪明的。
他们会选择自己所能理解的那些东西，而对于自己不知道的则敬而远之。
楚昭也没嘲笑杨勇翼，而是耐心地对他解释了一番。
当然，从杨勇翼那茫然的模样来看，他应该是没能理解的，楚昭干脆就换了一个他所能理解的方式说。
“简单来说，人格分裂就是我姐身体里面多了另一个人格，你可以把这人格当做我姐，但从某方便来说，这个人格她并不是我姐，至少不是我们所熟知的那个她。”
杨勇翼憋了半天，才吭哧吭哧憋出了一句话来：“那不还是鬼上身么？”
楚昭：“……”
合着他刚刚说的那些话都白说了是吧？
楚昭有些头疼，他叹了一口气，耐着性子说道：“你也可以这么理解，但人格分裂找牛鬼蛇神肯定没用，还是需要医生介入治疗才成。”
杨勇翼来了精神：“你那个朋友不能治吗？”
本来就是无中生友，楚昭还能真变出来个人不成？他摇了摇头，淡淡地说道：“前年的时候他们家遭了难，他不知道被送到哪儿的牛棚去了。”
杨勇翼瞬间就不吭声了。
不过至少目前还是有好消息的，那就是他们已经知道了楚彤彤是怎么回事儿。
“既然生病了，那就带她去看医生，如果是彤彤的话，她肯定不会希望自己落入这种境地的。”
眼见着杨勇翼的情绪又开始激动了起来，楚昭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先冷静。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在意我姐，不过剩下的事情先交给我，你放心就好，我知道该怎么处理。”
杨勇翼在楚昭的安抚下，总算是冷静了下来，他抹了一把脸，深深地看了楚昭一眼，然后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抽抽了，双腿一弯就准备给楚昭跪下。
楚昭：“……”
不是，你这也忒冲动了点吧？
楚昭无奈，只能拦住了杨勇翼，生生地把他从地上给拽了起来，到底是没让他的双腿挨着地。
“好了好了，那可是我亲姐，没有任何人比我更加想要她好好的了，你先回去，有什么事情我会跟你说的。”
说着，楚昭拍了拍杨勇翼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不过，我姐得病的事情我希望你守口如瓶，不要对其他人说起，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
杨勇翼连连点头：“你放心吧，这事儿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不会让其他人知道的。”
对于杨勇翼的人品楚昭还是很放心的，见他做出了承诺，楚昭便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该回去了，勇哥，等明天我们见面再说。”
杨勇翼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其实他倒是想要跟着楚昭一块儿回去的，但他先前跑的有点急，这会儿回去也不太好看，便干脆先走一步。
送走了杨勇翼后，楚昭又在小巷子里待了一会儿，直到脚下的烟蒂又多了几个后，楚昭这才慢慢悠悠地从小巷中走出来。
他们说话的小巷距离楚家有一段距离，楚昭慢吞吞地走了回去，就看到楚来年正站在门口等着他回去。
此时天色早就暗了下去，小巷的路灯灯光不太给力，眼前的一切都是模糊不轻的。
也亏得楚昭的眼力够好，要不然还真看不出来等在那里的人是楚来年。
他挑了挑眉，然后慢慢吞吞朝着对方走了过去。
楚来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虽然看着前方，但眼神却并没有焦距，楚昭都走到他身边了，楚来年还是愣愣地站着。
“爸，你在外面做什么呢？”
楚昭的声音将楚来年不知道飘到哪儿的魂儿给换了回来，他的眼睛重新恢复了焦距，看向楚昭的时候，脸上也随之带上了笑容。
老实说，这笑容看起来还真有那么点假呼呼的，甚至还透着点刻意装出来的慈爱，看着让人觉得很是别扭。
“爸，笑不出来你就别笑了，你这样子怪怪的，看得人瘆得慌。”
楚昭的话直接让楚来年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楚昭又说道：“爸，真是不好意思，我这人说话直，你当人爸爸的应该不会跟当人儿子的计较吧？”
楚来年：“……”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为什么就是感觉楚昭的话说出来后变得这么奇怪呢？
楚来年还没等细想清楚，楚昭已经先一步绕过他进了家门。
“爸，妈早不就开始下饺子了吗？我可是饿得很了，多下点饺子给我吃，我爱吃。”
楚昭的话题一直在跳跃着，楚来年都有那么点跟不上他的思维了，好一会儿后，楚来年才想起自己要问什么，他着急忙慌地开口，生怕话题又被楚昭给带歪了：“阿昭，小杨他怎么样了？他该不会受到什么刺激了吧？”
先前楚彤彤对待杨勇翼的态度可算不上好，那家伙也是抹不开面子，直接掉头就走了。
他到底是楚昭的朋友，楚来年也有点怕他和楚昭的关系因为楚彤彤的原因闹僵了，以后他们再不好相处。
其实楚昭觉得楚来年这人真挺有意思的，他当然对这个白捡的儿子有感情了，但这份感情里掺杂了太多的东西，就导致了这份父爱的杂质太多，父爱太少了。
他都准备把自己弄到乡下去了，还担心自己跟朋友关系好不好，这着实让人很难评。
楚昭叹了一口气，头也不回地说道：“勇哥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只是一句话的解释，就让楚来年彻底放心下来，没在继续担心下去了。
这父爱还真是浅薄，得亏不是原主在这儿，要不然的话他怕是要伤心许久了。
楚昭一路大步走进了客厅，楚来年在院子的时候转身去了厨房，应该是去给他下饺子去了。
齐兰草和楚彤彤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母女二人不知道聊到了什么有意思的话题，凑在一起嘻嘻哈哈笑着。
不过在楚昭进来之后，两人脸上的笑容便僵住了，接着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了。
楚昭翻了个白眼，在另外放着的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
他的姿态闲适，心情看起来很不错，但就是这么一副模样，却碍到了楚彤彤的眼。
自打楚昭进屋子开始，楚彤彤看他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总觉得楚昭的样子十分碍眼。
只是她不想和楚昭说话，便推了推齐兰草，然后朝着楚昭努了努嘴。
齐兰草最疼自己的女儿，楚彤彤一推她，齐兰草就像是受到了指令的机器人一样，立马将枪、口对准了楚昭。
“楚昭，你以后别什么乱七八糟的朋友都带回来，就比如你刚刚带回来的那个，他实在是有点不象话了。”
楚昭哦了一声：“那是我姐的高中同学，我姐特别交代过他好好照顾我的。”
见楚昭又把自己和杨勇翼绑在了一起，楚彤彤不乐意了，她掐着嗓子，气呼呼地说道：“楚昭，你什么意思？我都说了，我跟他不熟，你相信他的话不相信我的？我可是你姐！你居然怀疑我？”
楚昭一摊手，微笑着说道：“姐，这你可就误会我了，我没怀疑你呀，正因为我相信你，知道你对我有多好，我才相信他说的话。”
过去的楚彤彤对楚昭确实挺好的，但那个对他好的人，是过去的楚彤彤，不是现在的这个。
楚昭提起过去的那个楚彤彤，便让现在的这个心气儿不顺，嘴巴也揪了起来。
“楚昭，看来我过去是白对你好了，你现在居然敢这么对我，我的一片苦心都喂狗了。”
楚昭歪着头，看着气鼓鼓的楚彤彤，不解地问道：“姐，我好像也没说什么话，你怎么气成这个样子？你对我有什么地方不满意的吗？”
说着，楚昭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面上的表情变得越发茫然了起来。
“这也真真是奇怪了，姐你过去不是说最喜欢我这个脾气性格的吗？怎么现在就跟换了个人一样？你的喜好变化也真是大。”
原本是挺普通的一番话，但是落入楚彤彤的耳中，却被她曲解出了无数的意思来，楚彤彤被楚昭的话气的跳脚。
“妈，你看楚昭，你还在跟前呢，他就这么欺负我，他也太不象话了！”
楚彤彤拉着齐兰草的胳膊开始告状，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楚昭犯了什么大错一样。
齐兰草见自己闺女的情绪不对，立马轻声细语安抚起她的情绪来，等到楚彤彤冷静下来之后，齐兰草才转头看向了楚昭。
“楚昭啊，跟你姐道歉。”
她原本准备了一大堆的话要说，如果楚昭不道歉的话，她可就有的说了。
然而她的话音还没落，楚昭就十分干脆利落地道了歉。
“姐，对不起我错了，虽然我不知道我到底哪里做错了，但是姐姐你既然说我错了，那我肯定就错了，我给你道歉，请你原谅我，别跟我一般计较。”
齐兰草&楚彤彤：“……”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楚昭说的是道歉的话，但听在耳中却显得格外刺耳。
母女两个还准备说些什么，楚来年端着下好的饺子进来了。
“吃饭了！”
楚昭立马跳了起来：“好，我去拿碗筷。”
说着，他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把碗筷拿回来摆放在了餐桌上。
这一顿饭吃的是诡异无比，齐兰草楚彤彤各有心事，楚来年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唯独只有楚昭，他不受任何影响，胃口好到不可思议。
吃饱喝足，在其他人都还没有把筷子放下来的时候，楚昭已经将筷子放下来，然后极为自然地进入到了下一个步骤。
“爸，妈，姐，我今天回来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跟你们说。”
“……综上所述，我已经到了可以结婚的年纪，聘礼什么的我都到未来的岳父岳母家下了，等结婚报告批下来后，我就能领证结婚了。”
昨天楚昭去许志英家提亲，回去后就把结婚报告写了，今儿上班的时候楚昭就提交了上去。
反正他各方面都没什么问题，批下来也就三五天的事儿，快得很。
“这到底是我的终生大事，还是需要家里支持一二的，大头我都已经花出去了，到现在为止，我手里已经没钱了，爸妈，你们是不是该把给我准备的结婚钱拿出来了？”
第177章
“你要结婚了？”
最先开口的人是楚彤彤, 听到楚昭说他要结婚了之后，她猛然站了起来, 伸手指着楚昭, 因为情绪过于激动，她的声音跟着颤抖了起来。
“爸妈，你们看楚昭像是什么样子, 我这都要下乡去了, 他还有那个闲心去结婚，他真的太过分了！”
楚彤彤气得头疼，声音也越来越大。
“爸，妈，你们答应我的事儿呢？说好让楚昭替我下乡去的, 你们怎么变卦了？现在他都要结婚了，那谁替我去下乡？你们说啊！”
因为情绪过于激动，楚彤彤有些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气，她想要将桌子给掀了，但由于桌子是榆木制作的，分量很重，她试了两下都没能把桌子给掀翻。
但楚彤彤仍旧没有气馁, 直接开始摔盘子摔碗，一边摔, 一边尖声质问楚来年和齐兰草。
“我不下乡，我不下乡！！！让楚昭去，他本来就是泥腿子，他就该去下乡去的！”
眼看着楚彤彤的情绪又开始失控了，齐兰草吓了一跳，急忙站起来, 她想要去安抚楚彤彤的情绪，可是情绪失控的楚彤彤根本不让其他人靠近。
齐兰草试着靠近她，结果却白白挨了两巴掌，当然，是打在她脑袋上的，不是打在脸上的，她的脑袋瓜子被打得嗡嗡作响，好半天都没能缓过劲儿来。
餐桌上的碗筷被楚彤彤全都砸在了地上，楚彤彤一边砸一边尖声叫着，仿佛这样就能把自己的心中的戾气全部宣泄出来。
屋子里叮铃哐啷全都是她砸东西的声音，楚来年和齐兰草想要上前去安抚她的情绪，却连靠近都靠近不了。
“彤彤，你冷静一点，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彤彤，你别激动！”
此时的楚彤彤已经完全听不进外人的话了，砸完了碗筷盘子之后，她又瞄准了家里其他的东西。
她先把椅子拿起来摔了，又去找其他的东西摔，依照她此时暴躁情绪，估计要把客厅里的东西都给摔了才能冷静下来。
眼看着楚来年和齐兰草都控制不住楚彤彤，楚昭站了起来。
楚彤彤仍旧在发疯，凄厉的喊叫一声高过一声，她甚至都已经无法正常说话了，只能发出凄厉的惨叫，以此来宣泄她的情绪。
楚来年和齐兰草急得满头大汗，他们倒是不怕别的，而是怕楚彤彤伤害到自己。
“彤彤，你别冲动，事情还没到那一步呢，你别着急！”
“彤彤，你冷静一点，别伤到自己啊！”
“楚昭，你姐都这样了，你难道还死扛着不松口，就非得要让你姐去下乡你才开心吗？”
眼瞅着安抚不住楚彤彤，齐兰草心急如焚，万般无奈之下，齐兰草心一横，直接给楚昭跪了下去。
“楚昭我求求你，看在你姐姐过去疼你的份上，看在我和你爸养活了你那么多年的份上，求你替你姐下乡去好吗？”
齐兰草哀声祈求着，说着说着，她便趴在了地上，朝着楚昭磕起了头来，求他给楚彤彤一条生路。
楚来年显然也看到了这一幕，见她为楚彤彤坐到这一步，楚来年心里也是难受的厉害。
手心手背都是肉，如果楚彤彤的反应不是这么大，她下乡便下乡，也没什么的。
可是楚彤彤只要一提到下乡就会发狂，家里的东西已经被她给砸过一波了，她的情绪很难控制，到最后甚至还会用伤害自己的方式祈求他们。
楚彤彤是他们唯一的孩子，她对下乡都抵触成了这种模样，他们还能如何？
“阿昭，到底是我们对不起你，你看在你姐的份上，你……”
然而楚来年的话还没说完，楚昭已经飞速地跑到了发狂的楚彤彤面前，直接一个手刀，砍在了她的后颈部，紧接着发狂发到停不下来的楚彤彤眼睛一闭，双腿一软，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也就楚昭的反应足够快，这才将楚彤彤接住了，然后打横将昏迷过去的楚彤彤给抱了起来。
正准备劝说楚昭答应楚彤彤下乡的楚来年：“……”
跪在地上朝着楚昭磕头，求他替楚彤彤下乡的齐兰草：“……”
反而楚昭自己的反应却十分淡定。
“爸，妈，你们还愣着干嘛？去把姐的房间收拾一下，我送她回去。”
楚来年和齐兰草当即也顾不得什么，急忙起身往楚彤彤的房间跑。
而楚昭则不紧不慢地跟在他们的身后，抱着楚彤彤回到了她的房间。
长大之后，原主就很少进楚彤彤的房间了，不过印象之中，楚彤彤是个很爱干净的人，房间里始终都是整整齐齐的模样，只要她起床，被子就会迭得方方正正放在床上。
当然，在楚昭看来，楚彤彤其实是有那么点洁癖和强迫症在身上的。
不过如今在来楚彤彤的房间，看到房间里的摆设，楚昭觉得这乱的跟猪窝一样的房间实在是和干净强迫症之类扯不上关系——一个脏兮兮的袜子能直接放在枕头上的人，真的跟干净是扯不上一丁点的关系。
齐兰草着急忙慌地将床收拾了出来。
“你轻一点放她，别让彤彤摔到了。”
“动作慢一点，再慢一点，彤彤娇气，你碰到她了，她醒来会疼的……”
齐兰草的嘴就跟长在楚昭身上一样，叽里呱啦说个不停，楚昭也不生气，稳稳当当将楚彤彤放在了床上。
把人放好之后，楚昭立马后退了两步，旁边等着补位的齐兰草立即上前，她的手紧紧抓着楚彤彤的手，目光黏在她的身上，怎么都不愿意挪开。
“彤彤，彤彤你没事儿吧？彤彤，你别吓妈妈，妈妈经不住吓……”
“彤彤，彤彤……”
齐兰草一声接一声喊着楚彤彤的名字，她所有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在楚彤彤的身上，眼里根本就容不得其他人的存在。
楚来年也是很担心楚彤彤的情况，见她一直不醒，楚来年心中难免着急。
“阿昭，你刚刚都做了些什么？你刚做的事情会不会伤害到彤彤？她不会有事儿的吧？要不然我们还是把彤彤送到医院去检查一下……”
其实楚来年和齐兰草差不多，担心楚彤彤担心的要命，不过楚来年的状态比齐兰草要好上那么一地那，虽然担心楚彤彤，但还没担心到癫狂的程度。
“我姐没事儿，我有分寸的，我怕她伤到自己，所以才把她给打晕了。”
刚刚楚彤彤的模样堪称癫狂，原本好好的一个美人，愣是把自己弄成了那一副面目狰狞的样子，看起来极为吓人。
要是楚昭没有当机立断把人给打晕了过去，谁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爸，你出来一下，有些事情我想跟你说。”
眼见着楚来年的情绪逐渐稳定了下来，楚昭凑到他的跟前，低声说了一句。
楚来年仍旧不放心楚彤彤，目光一直往她那边儿看。
“爸，有妈在这儿呢，姐她不会有事情的。”
楚昭又说了好些话，才把楚来年给哄出来了。
站在院子里面的时候，楚来年的脸色还是不怎么好看，他的目光一直往楚彤彤房间的方向瞟，担忧之意溢于言表。
看来这亲生的和不是亲生的，果然是不一样呢。
但看在楚彤彤生病的份上，楚昭还是大度地没有计较这些。
人家都得了精神病了，多点关注怎么了？他才不会和病人计较什么。
“爸，有些事情我想和你谈谈。”
楚来年的脚都不带动弹的：“有什么你可以直接说。”
楚昭又说道：“这些话在这里说不太合适，我们最好还是去书房。”
楚来年还是不愿意动弹，楚昭便拿出了杀手锏：“爸，这事儿是关于姐姐的，非常重要，你确定自己不来和我好好谈谈吗？”
听到是关于楚彤彤的事情，楚来年终于愿意将注意力放在楚昭的身上了，他转头看向了楚昭。
“你说什么？”
楚昭先一步朝着主屋的方向走去。
“爸，到书房来说吧，这么重要的事情，可不能在外面就随随便便说了。”
眼看着楚昭头也不回地的走了，楚来年再次看了楚彤彤房间一眼，最终还是选择跟着楚昭去了书房。
也不知道楚昭到底要说些什么，有多少是关于彤彤的事情……
到了书房之后，楚昭也没有给楚来年反应的时间，直接把楚彤彤得了精神病的事情告诉了对方。
然而，楚昭的话音刚刚落下，楚来年的手就已经抬了起来，看样子是要扇他巴掌。
还好楚昭的反应足够快，他往后退了一步，直接躲开了这一巴掌，反倒是楚来年因为用的力气大，最后却没命中目标，他险些摔在地上。
楚来年很快就稳住了身体，但他的脸色仍旧难看的吓人。
“楚昭，你知不知道你自己究竟在说些什么？！你姐怎么可能有病？你别在这里胡说八道，危言耸听。”
面对气急败坏的楚来年，楚昭的反应十分淡定，他静静地看着对方，在他快要绷不住的时候，楚昭开口了。
“爸，你反应这么大，是不是代表我其实说中了？要不然你完全没必要是这种样子。”
楚来年的文化水平还是很高的，加上他年轻时候的经历，他显然并不是没见识的人，相反的，他知道很多东西，并且也意识到了楚彤彤的不对劲儿。
一个人若是发生变化，最先注意到不对的人，一定是和她最为亲密的人。
楚来年和齐兰草那么疼爱楚彤彤，对她方方面面都那么上心，他们不会注意不到楚彤彤的不对劲儿。
或许齐兰草会以为楚彤彤只是因为不想下乡，所以才性情大变的，但楚昭相信，楚来年不会这么觉得。
事实证明，他的推测并没有错，从楚来年的反应来看，他应该是知道些什么，甚至有可能确认楚彤彤确实是有问题的。
如果换一个人再这里，或许怕刺激到楚来年，为了维持表面上的平静，接下来的那些话兴许就不会再说了。
可惜的是，如今在这里的人是楚昭，在他的字典里面就没有什么见好就收，该住口时就住口之类的词汇。
所以明明发现了楚来年的情况不是太对劲儿，楚昭还是非常耿直地说道。
“爸，你怎么还动上手了？是不是我说中了？”
“爸，你也真是的，精神病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病，得了病就去治疗啊，你跟我在这儿撒什么气？”
“你刚刚没看到我姐的样子吗？她也太吓人了，长这么大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她发那么大的脾气呢，看起来都有点不像是她了。”
“爸，我觉得我姐的情况已经特别严重了，得抓紧送到医院治疗才成，如果不加以干涉的话，今儿她砸的是东西，明儿她砸的就是人了。”
楚昭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把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全都说清楚讲明白了，说到最后，楚昭的声音变得越发诚恳了起来。
“爸，你最疼的人就是姐姐了，你可不能因为自己的面子就不管姐姐啊，如果你和妈都不管姐姐，那我管，虽然我刚上班没多久，马上就要结婚了，手头也没什么存款，但只要能帮姐姐治病，我干什么都行！”
楚来年从来不知道，楚昭他居然这么能说，自己甚至都来不及开口阻止他，楚昭自己就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的话。
由于他说的事情太多了，楚来年一时间甚至都不知道该从哪一条开始反驳他。
眼瞅着楚昭还在那里喋喋不休说个不停，张嘴楚彤彤有病，闭嘴楚彤彤有病的，楚来年终于忍受不住，朝着楚昭大吼一声。
“你闭嘴！”
他的声音喊得有点大，声音都喊得劈叉了，楚昭吓了一跳，忍不住往后又退了一步，惊恐地看向了突然爆发的楚来年。
虽然楚昭没有说话，但他的表情却清清楚楚写着【你该不会也是精神病吧】几个大字。
看到这个样子的楚昭，楚来年只觉得一盆冰水兜头浇了下来，他整个人瞬间冷静了下来。
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些什么之后，楚来年苦笑一声，他抬起手揉了揉眉心，颓然地在书桌后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阿昭，你的观察很敏锐。”
楚来年轻声开口说道，他没看楚昭，而是仰头看着头顶发黄的天花板。
楚昭似乎还没从刚刚楚来年的爆发之中回过神来，看着他的时候，眼中的惊惧之色没有丝毫的减弱。
楚来年静静地盯着天花板看了很久很久，像是在平复自己的心情一样。
楚昭慢慢也冷静了下来，他往旁边挪了一步，又挪了一步，然后在书房那张空着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楚来年没开口，楚昭也就没有说话，他老老实实地坐在那里，等待着楚来年开口打破这让人难捱的安静时光。
过了许久，楚来年沙哑着嗓音说道：“阿昭，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
楚昭用楚来年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嘀咕道：“知道对我不公平，那就别说话，这是什么很困难的事情吗？”
楚来年选择当没听到，继续说了下去。
“你从小最是乖巧懂事儿，现在家里面遇到了难处，你作为这个家里的一份子，应该愿意和我们一起渡过难关的。”
很好，这是转移话题，开始打感情牌了。
楚昭截断了楚来年的话头：“爸，有什么话你直接说就是了，别这么绕弯子了，你说太多我也理解不过来。”
楚来年：“……”
他铺垫了这么多，楚昭总是有那个能耐将自己铺垫的事情给搅合黄了，刚拉起来的情绪被楚昭这么一整，也消散了许多。
楚来年坐直了身体，懒得再跟楚昭玩儿这种弯弯绕绕的游戏——楚昭其实应该知道他想要说些什么，绕那么大的圈子，不过是因为他并不愿意听自己说的话。
但不管楚昭愿不愿意听，该说的他还是要说。
“你姐的身体状况你也清楚，她这样子是绝对不可能下乡去的，家里只有两个孩子，她不去，就只能你去了。”
楚来年也不给楚昭说话的机会，飞快地说道：“你妈已经把你的名字报上去了，到时候下乡的人只能是你，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我们知道这么做有些对不起你，但事已至此，只能如此，你就算有委屈也只能咽下去，以后我们会补偿你的。”
楚来年飞快地将想说的话全部都说了出来，他其实也知道自己心虚理亏，所以有点不敢看楚昭的表情。
他们这事儿做的确实不地道，属于是先斩后奏了，可是楚彤彤的情绪不稳定，只要提及下乡的时候，她就会发疯。
她现在这种情况，如果强行送她下乡的话，那完全就是在逼她去死。
楚来年和齐兰草就只有楚彤彤这么一个女儿，怎么忍心让她陷入绝境之中？
原本楚来年是想要好好劝说劝说楚昭，他相信以楚昭对楚彤彤的感情，肯定愿意替她下乡去的。
但楚昭这一晚上绕着弯子，就是不肯接话茬，甚至还把楚彤彤的病情给挑破了。
楚昭所说的解决办法处处都是雷点的，楚彤彤不犯病的时候看起来就跟正常人一样，只要他们不说，谁能发现楚彤彤有问题？
更何况楚彤彤犯病的点就在下乡这事上，只要楚昭老老实实下乡，把楚彤彤的心结给解开了，她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犯病了。
明明有可以安安稳稳渡过一生的办法，他们何必去冒那个风险？
这个解决办法唯一对不起的人就只有楚昭了，他马上就要结婚了，又拥有稳定的工作，光明的未来，如果没有楚彤彤这一茬，他的日子会过得非常美满。
但人生不如意之事那么多，他又怎么可能事事如意呢？
“阿昭，算爸求你了，你老老实实替你姐下乡，等过上两年，我在找个工作，把你弄回城……”
见楚昭一直没开口，楚来年的声音轻了下去，他也知道自己提出的这个要求有些过分了。
可是他没有办法，楚彤彤那个样子，家里又是这么个情况，不让楚昭去还能怎么办？
手心手背都是肉，他这么做，也是最大限度地保全两个孩子。
等到楚来年说完了之后，楚昭方才幽幽地开口说道：“可是，我姐不想下乡，也不用盯着我的工作啊，你或者妈那么疼我姐，直接把工作给她不就结束了？”
符合下乡条件的知青不想下乡的话，还有一个解决办法，就是找一份工作，如果实在找不到，又不想让自家孩子下乡受苦的话，父母会提前退下来，把自己的工作让给子女。
顶替了父母的工作后，他们就是正式工人了，这样一来，自然也就不用去下乡了。
“我其实挺好奇的，你和我妈都是正式工，既然我姐对下乡那么抗拒，甚至因为抗拒下乡犯了病，那为什么不直接把你们的工作让一个给她呢？”
楚昭的声音充斥着浓浓的不解之意，他起身来到了楚来年的面前，弯下腰与他的眼神对视。
“爸，能不能请你给我解释一下呢？”
解决的办法又不是没有，随便哪个退下来，让楚彤彤顶替了不就成了？
怎么就非盯着他不放呢？
楚昭上班的地方可是在机械厂，机械厂的活儿女同志去做肯定要吃力一些的。
而在原剧情之中，楚彤彤抢来了楚昭的工作，却是一天班都没有去上，而是转手将工作给卖了出去，之后楚彤彤就以最快的速度嫁给了那个大院子弟，从此在家相夫教子，过上了幸福的家庭主妇生活。
楚彤彤的选择一点都不少，不管选哪一条路，其实都没有必要让楚昭去牺牲的。
两人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近到楚昭可以清楚看到楚来年脸上的细微表情变化。
盯着对方看了一会儿后，楚昭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来。
“看来，我姐不是不想去下乡，她是想要我去下乡，我说的没错吧？”
之前楚昭就有过猜测，不过现在看到楚来年的表情，他基本上确认了自己的猜测没有错。
啧，口口声声说着什么手心手背都是肉，但其实就只是想要送他去乡下罢了。
明明知道楚彤彤有病，但却不愿意为她治疗，宁愿用楚昭的人生去换取楚彤彤的名声。
不得不说的是，楚来年和齐兰草撑得上是好父母，不过他们的好也只针对楚彤彤罢了，对楚昭，他们可算不上是好父母。
“阿昭，我……”
楚昭直接往后退了几步，拉开了与楚来年之间的距离。
“别说了，我不去。”
楚来年急了：“你明明知道你姐姐的情况，如果你不去的话，那你姐姐就要下乡了了，你忍心看着她去乡下受罪吗？”
楚昭一摊手：“我不忍心啊，所以我不是给了你解决办法吗？是你不愿意的。”
“爸，你该不会以为她这种毛病就跟感冒发烧一样，随时都能自己好起来吧？”
说这话的时候，楚昭的目光一直黏在楚来年的身上，始终没有挪开。
“爸，姐有病就去治病，庆安市也是有精神病院的，你把人送进去治疗……”
然而楚昭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楚来年打断了，他的眼睛陡然红了起来，看向楚昭的眼神就仿佛是在看仇人一样。
“楚昭，你还有没有良心了？你居然要把彤彤送到精神病院去！她可是你亲姐姐！你居然要送她去受罪？！”
楚来年的情绪很激动，激动的都有点不太对劲儿了。
而楚昭敏锐地察觉到了问题的所在。
“爸，瞧你这话说的，医院就是治病救人地方，精神病院是治疗精神病的地方，和普通医院没有什么区别……”
看楚来年这个反应，莫不是他的去过精神病院，看过里面的治疗方法？
他为什么会去精神病院？而他看的人又是谁？
大概是涉及到关键信息，提及到这个，楚来年突然就闭嘴不谈了。
“反正，你姐不能去精神病院，她没什么事情，她也没有得病，一切都只是你的臆想而已。”
都到了这种地步，楚来年还在硬撑，不肯老实交代。
大概是发现好好和楚昭说是达不到自己目的的，所以楚来年的态度也变得冷硬了起来。
“你的名字已经报到知青办去了，这个乡你去也得去，不去你也得去，由不得你做选择，你应该知道逃避下乡会面临什么局面。”
这是连装都不装了，直接把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展露出来了。
楚昭呵呵笑了笑：“爸，我就不相信知青办那么不讲理，我是机械厂的正式工，我有正经工作，他们还能让我去下乡。”
开什么玩笑，下乡是不可能下乡的，这辈子都不可能下乡的。
在城里上班他都不乐意，更别提去乡下过日子了，楚昭要能去才是活见鬼了。
楚来年一拍桌子，对着楚昭怒目而视：“我是你爸，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
楚昭翻了个白眼儿：“你是我爸也没用，要去你去，我不去。”
继续留在这里也只不过是翻来覆去说口水话，从楚来年的口中是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既然都没用了，楚昭疯了才会继续留在这里。
“话不投机半句多，反正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同意的，我走了，你别拦我，拦我我也不会留下的。”
丢下这句话后，楚昭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书房。
楚来年被楚昭的样子气得不轻，抬起手指着他，哆嗦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等到楚昭离开之后，楚来年颓然地坐在椅子上，神情越发的麻木。
事情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原本以为一切很顺利就能完成，谁能想到最后会变成这个样子。
过去的楚昭听话又乖巧，他们根本不需要多费心，怎么现在的楚昭就跟换了个人一样？变得这么难缠？
第178章
楚来年不知想到了什么, 脸上的表情凝固住了。
他脑海中浮现出了楚昭过去的模样来。
那孩子向来老实听话，是个最乖巧不过的孩子了, 不管他和齐兰草说些什么, 楚昭都会乖乖听的。
而且他性格老实温和，不爱讲话，就算是跟家里人, 他大多数时候也是选择倾听, 很少会开口和他们争辩什么。
这么多年来，楚昭一直都是如此，楚来年也习惯了楚昭的懂事听话。
可如今，楚昭突然变了个样子，人还是那个人, 但他的性格，还有行事作风，却变得完全不同了。
如果是过去的楚昭，知道楚彤彤不想下乡，让他把工作给楚彤彤，他一定愿意的，然后欢欢喜喜拎着包袱下乡去的。
他怎么可能明知道家里的情况, 却还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所有的心思全都放在自己的那点破事儿上？
难道楚昭和楚彤彤遇到同样的事情？他们的情况是一样的？
猜测到这个可能之后, 楚来年的脸色变得越发难看了起来。
他看着书桌上摆放着的那些书本之类的东西，恼怒之下，一抬手将上面的东西全都扫到了地上去。
书房里一片狼藉，可是楚来年却始终都没有办法冷静下来，他额头上青筋砰砰跳着，似乎能清楚感觉到血液在他的血管之中奔腾咆哮。
如果楚昭也变了模样, 如果楚昭也和楚彤彤是同样的情况，那楚彤彤所想的事情一定不会成真的。
这怎么能行？
无穷无尽的负面情绪涌上心头，楚来年感觉自己的理智在摇摇欲坠，他有点控制不住自己，抬起手来狠狠扇了自己了两巴掌。
脸颊上的疼痛感稍稍缓解了他的痛苦，楚来年终于找到了可以发泄的办法，他又给了自己两巴掌，总算是将无处宣泄的愤怒宣泄出了一些来。
但这样还是不够。
楚来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边抽自己巴掌，一边在房间里转折圈圈，当发现巴掌带来的解决痛苦的方式已经不够的时候，他终于找到了替代的办法。
他一头朝着墙壁撞了过去，只听见咕咚一声响，一阵剧痛从头部传了过来，楚来年只觉得头晕眼花的，但那种脑袋仿佛要炸开的感觉消散了许多。
他像是发现了新世界的大门一样，一下接一下用头撞击着墙壁。
去而复返的楚昭一踏进书房的门，看到的就是这么匪夷所思的一幕，他愣了一下，面上的表情一言难尽。
“爸，你干嘛呢？只因为我们的交流不太顺畅，你就要选择撞墙自杀了？你这也太脆弱了点吧？”
刚刚进来之前楚昭就听到屋子里传来咕咚咕咚的响声，当时他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等进了屋子，看到楚来年正用脑袋一下一下撞击着墙壁的时候，楚昭感觉自己回来的真不是时候。
楚来年也没有想到楚昭会回来，他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好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楚昭不是离开了吗？怎么现在又回来了？
或许是因为刚刚的撞击让他的大脑显得格外迟钝，楚来年呆愣了许久，仍旧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看向楚昭，神情有些恍惚，整个人的状态看起来很不对劲儿。
楚昭：“……”
父子两个相顾无言，楚昭将自己刚刚落在书房的东西从椅子上拿了起来。
“不好意思，本来不想回来的，但是衣服落在这里了，我来拿衣服。”
略微思考片刻之后，楚昭决定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他朝着对方晃动了一下刚刚拿起来的衣服，转身就准备离开。
而直到此时，楚来年方才反应了过来，想到刚刚直接做了什么，楚来年的脸色顿时变了。
“楚昭，刚刚的事情我可以解释的，你别误会……”
然而楚昭却露出了一抹标准的假笑来。
“爸，你什么都不用说，我都懂，我偶尔也会这样，用□□的疼痛来缓解精神上的痛苦，很常见的方法，我能理解。”
“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了，爸你可以继续了，我先走一步。”
说着，楚昭朝着对方点了点头，然后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开什么玩笑，楚来年现在的情绪看起来很不正常，虽然瞧着很冷静，但要是对上他的眼睛，就能看出他冷静之下所眼藏着的那一抹癫狂。
这种时候，还是离对方远一点的好，这样对谁都好。
楚来年没想到楚昭跟泥鳅似的，滑不溜丢的，自己甚至都还没有来得及说出更多的话来，楚昭就这么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楚昭，你别走！”
楚来年有些着急，想去把楚昭给追回来，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双腿却突然不受他的控制了。
刚跨出去两步，楚来年就感觉到自己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紧接着他便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奇怪的是，明明他摔得很厉害，但身上却好像感觉不到疼痛，楚来年都这样了，还惦记着去追楚昭，身体努力地往前蠕动着。
蠕动到书房门口，他扶着门框站了起来。
此时的楚来年脑子里就一个念头，他要追上楚昭，他要和楚昭说清楚，他不能让楚昭误会。
但他要说清楚什么，让楚昭不能误会什么，楚来年完全弄不清楚。
他扶着门框站稳了之后，一步步朝着门口挪了过去，走到一半儿的时候，楚来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楚来年动作僵硬地转头看了过去。
对面是一面镜子，而镜子之中清楚映照出了楚来年的模样来。
镜子中的楚来年看起来格外的狼狈，他的脸上都是自己扇出来的巴掌印，从那已经红肿起来的脸庞能看得出来，他刚刚到底下了多大的力气。
还有他的额头，刚刚他一直在拼命用头撞击着墙壁，额头虽然没有撞破，但也是青紫一片。
他身上的衣服乱糟糟的，头发也是乱糟糟的，那好像是他自己刚因为心烦意乱扯出来的。
镜中的他和往日里的他完全不同，往日的他成熟稳重，很值得人信赖，谁看了他不赞叹他一声好相貌？
可如今镜子里印出来的他，看起来却多了几分癫狂之意瞧着就像是不知道从哪儿跑来的疯子一样。
他看起来像个疯子。
楚来年的瞳孔瞬间紧缩在了一起，他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却遏制不住地瑟瑟发抖起来。
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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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边儿，楚昭从楚家出来之后，便一溜小跑朝着巷子外面跑去，他的速度很快，没一会儿的功夫就跑出了巷子，来到了公交车站牌下。
楚昭的运气还是挺不错的，赶上了最后一班车，不过他并没有回机械厂，而是坐到了这趟车的底站，庆安市第一机制衣厂。
楚昭到制衣厂家属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他顺着长长的巷子走了进去，最终停在了许志英的家门外。
四合院的门还没锁，楚昭便推门走了进去。
这个点还早，许志英还没睡，她正在和爸妈研究新买到家的缝纫机。
郝玉梅是制衣厂的女工，自然会用这缝纫机，不过许志英之前都是用手缝，还真没有用过这高级玩意儿。
“英子，我告诉你，其实缝纫机用起来很简单的……”
虽然缝纫机是稀罕物，但甭管价格多高，买回来就是要用的，总不能放在那里供着吧？
楚昭都来提亲了，许志英估计很快就要嫁出去了，郝玉梅当然要在女儿嫁出去之前教会她用缝纫机。
好在许志英是个聪明的，郝玉梅教了她几遍，她就能上手了。
正在许志英尝试着用缝纫机缝最简单的衣服补丁的时候，她不经意地抬头，就看到了院子里站着的楚昭。
“阿昭，你怎么过来了？”
许志英停下了手中的活计，赶忙站了起来。
许连城和郝玉梅听到许志英的话，也朝着门外看了过去，正正好看到了朝着这边儿走过来的楚昭。
“小楚，你这会儿怎么过来了？”
现在可是晚上九点半了，最后一趟公交车都停了，楚昭怎么跑这儿来了？
许连城和郝玉梅都觉得有些奇怪，不会二人也没有说些什么，而是招呼着楚昭赶紧进来。
楚昭笑了笑，开口说道：“我找英子，有点事儿想跟她说。”
许连城和郝玉梅闻言，对视了一眼，然后贴心地把客厅空间让给了楚昭和许志英，二人则直接回房间去了。
他们离开之后，许志英倒了杯水给楚昭，然后在他对面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阿昭，什么事情这么着急，都让你连夜赶过来了？
许志英倒是没多想什么，只是很担心楚昭，怕他遇到了什么事情。
毕竟楚昭做事儿是很有分寸的，如果不是遇到了事情，他应该不会这么晚到自己家里来找她。
很快，许志英就知道楚昭为什么突然过来了。
“英子，有件事情我想跟你说，但是我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楚昭期期艾艾地开口，纠结了半天，也没能想说的话说出来。
许志英见状，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脸上露出了浓浓的担忧之色来。
“阿昭，你是不是家里面遇到什么事情了？如果你遇到解决不了事情，一定要及时告诉我，我会和你一起面对，一起解决问题的。”
“甭管遇到多大的事情，只要我们两个在一起，都能顺顺利利解决，你也别太担心。”
她虽然不知道楚昭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但还是先给对方吃了一颗定心丸，柔声细语地安抚着他的情绪。
好一会儿后，许志英观察着楚昭的情绪，见他差不多都恢复正常了，这才问道。
“现在你能告诉我到底怎么了吗？”
楚昭抬头看向了许志英，一股脑将自己遇到的问题全部都说了出来。
“英子，我今天本来回家和我爸妈说我们要结婚的事情……”
楚昭说，他这次回去是商量他们的婚事儿的，但是他的父母突然说要让他替楚彤彤下乡去，说他姐因为这事儿已经闹了很久，他要不把工作让出去，他姐就活不成了。
许志英：“……”
哪怕之前就已经猜测到楚昭可能是遇到事情了，但她也没有想到，楚昭遇到的是这样的事情。
知识青年下乡参加贫下中农再教育，这政策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每年都有很多符合条件的年轻人下乡。
有积极响应号召下乡的积极分子，那肯定就有不是那么想下乡的年轻人。
毕竟这些年前赴后继下乡的知青那么多，可回城的还真没有几个。
一旦选择下乡，可能这辈子就要扎根农村，永远都不能再回来了。
到乡下吃苦受累倒还不是最让人难受的，主要是他们下乡的地方天南海北的，去了之后可能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回家了，背井离乡一辈子都回不来，有多少人是愿意的？
许志英也不想下乡，她不想离开父母，不想离开熟悉的家乡，所以她才会和楚昭提起结婚的事情来。
一是楚昭的人品确实是挺不错的，结了婚她也不会吃太多苦，，二来就是因为她结婚的话，就百分百不用再下乡了，这简直就是一举两得。
许志英将一切都考虑到了，但她唯独没有考虑到的是，楚昭的姐姐居然想要楚昭代替她下乡。
楚昭告诉她这个是什么意思？是想让她阻止吗？还是有其他的什么想法？
可是她又能说些什么？她自己就是那个不想下乡的，她还能指责楚昭的姐姐做得不对吗？她还能劝说楚昭，让楚昭别替他姐下乡？
许志英有很多的话想要说，但是那些话却堵在嘴边，怎么都说不出来，到最后，许志英长叹了一口气，轻声问道。
“你打算怎么办？我尊重你的想法。”
她不知道楚昭为什么会来这一趟，但左不过就是做那些事儿，把婚事儿退了，跟她说清楚了，或者还有其他，但那跟她也没有关系了……
就在许志英的情绪跌落到谷底的时候，她听到楚昭开口说道。
“……我们的婚事儿我爸妈不同意，我放在他们那儿的钱应该是拿不回来了，他们应该也没有办法正式上门提亲了……”
以楚来年和齐兰草的癫狂劲儿，楚昭很怀疑一件事情——如果他们赶过来的话，最大的可能就是给许家的人跪下，让许志英别跟他结婚，甚至还让许志英劝说着他去替楚彤彤下乡。
别怀疑，就他们那两口子的疯癫劲儿，这种事情是绝对能做得出来的。
楚昭今天回楚家这一趟，原本是想看看事情有没有商量的余地，但看完之后，他确定了，商量的余地是没有的，但作乱的空间还是挺大的。
所以他干脆就越过父母上门这一环，直接来和许志英说明白了。
“我爸妈让我替我姐下乡，我肯定不能同意啊，我有工作，马上就要结婚了，我替她下乡干嘛？”
许志英：“……”
感情她刚刚都是白担心了。
楚昭继续说了下去：“但这样的话，我手头的钱就有点紧张了，很多东西可能没有办法置办了。”
他倒是能钻空子，但零零零那个黑心的中间商要的太多了，继续去钻看空子，他这个任务就没得赚了。
再三思考之后，楚昭决定和许志英说清楚，把现在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告诉她。
“原本我们结婚是能住在家里的，但现在看样子，你只能跟我去住宿舍了……”
“英子，我其实真的不想委屈你，如果我有办法的话，我肯定会给你更好的……”
楚昭越说越觉得沮丧，他垂头丧气地说道：“对不起啊英子，我太没用了。”
原本许志英还以为楚昭是来跟她说他们两个没有可能了，结果整了半天，楚昭却是来说他能给的东西不多了，让她不要生气。
许志英看着楚昭那沮丧的模样，脸上的无奈之色更重了。
“阿昭，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不是你的条件，不管你条件好坏，我相中你了，就愿意跟你在一起，我又怎么会因为你少给我东西就不高兴呢？”
许志英的声音很温柔，她能体谅楚昭的难处，事实上，楚昭没有答应替他姐下乡，而是选择继续跟她结婚，就足够让许志英意外了。
因为她觉得以她对楚昭的了解，以他对家人的在意，他选择的应该是家人，而不是她。
“不过阿昭，你就这么拒绝了，真的没什么问题吗？”许志英感动过后，理智重新占据了上风，她开始思考更多的事情。
“你为了跟我结婚而选择不替你姐下乡，万一以后出什么事情，你会不会怨我？”
楚昭猛然抬头看向了许志英，有些奇怪地说道：“英子，你怎么会这么说？我为什么会怨你？”
许志英解释道：“毕竟你是为了我才没替你姐下乡的，现在你不后悔，但万一你以后后悔……”
如果以后他后悔了，是不是就会怨恨她，觉得当初不跟她结婚就好了？
许志英知道自己不该想这个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无法控制自己去想。
她的性格就注定了许志英藏不住事情，这个想法涌上来后，许志英就顺口问了出来。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是我想结婚，不想下乡啊，就算不跟你结婚，我也会跟其他人结婚，但不管我跟谁结婚，我都不会替我姐下乡的。”
从头至尾都是他自己的选择，和许志英是没有一丁点关系的，楚昭是疯了不成，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而去怨恨许志英？
听到楚昭所说的话，许志英抿了抿嘴唇，虽然知道自己不应该笑的，但她就是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楚昭看她：“想笑就笑吧，不用憋着。”
许志英咳嗽了一声，将笑意压了下去：“那个，你今晚上来就是为了说这个的？”
楚昭点头：“是啊。”
许志英指了指座钟：“马上就要十点了，我们也该休息了，你也该回去了。”
两人到底没结婚呢，楚昭来坐坐是可以的，但晚上肯定是不能留在这里过夜的。
楚昭把心里的话说出来，精神看起来也比之前好了许多，他看了一眼时间，也没有继续在这里耽搁下去了。
“确实是不早了，我也该走了。”
楚昭和许志英聊了两句，然后扬声对着里面喊道：“叔叔，阿姨，我要回去了。”
许连城和郝玉梅赶忙从屋子里出来。
“小楚啊，时候不早了，要不然你在这里住一宿再回去？”
现在都十点了，最后一趟公交车也停了，从制衣厂到机械厂走路的话快一个钟头了，楚昭这会儿回去，到宿舍的时候，估计都快十一点了。
他明天还要上班，倒不如在这里休息一晚上，明天坐最早的那趟公交车回去。
不过楚昭却拒绝了他们的好意。
“不用了，叔叔阿姨，我就不耽误你们休息了，一个小时的路程也没有多远，走快一点的话很快就能到了。”
许连城和郝玉梅见楚昭坚持要走，便也没有继续挽留他。
一家三口将楚昭送出了家门，目送着他走远之后，他们方才转身回去。
不过回去之后，许连城将房门关上后，便询问起了许志英和楚昭刚刚都说了些什么。
两口子也没有偷听旁人讲话的嗜好，因此并不清楚他们究竟说了些什么，但楚昭这么晚突然过来了一趟，应该是遇到什么事儿了。
“英子，你们要是遇到什么解决不了事情，一定不能瞒着我们，我跟你爸虽然没什么本事，但这么多年，总归是有点人脉关系的……”
看着许连城和郝玉梅那紧张兮兮的样子，许志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爸，妈，瞧你们吓得样子，没什么事情，已经解决了。”
她没打算把楚昭家的事情跟爸妈说，一来是不想让他们担心，二来则是怕他们因为这个，不愿意让她嫁给楚昭。
但许志英觉得，结婚本来就只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情，牵扯太多并不是什么好事儿。
楚昭父母如何，这并不重要，最重要的就是楚昭的态度。
如果楚昭坚定选择她，跟她站在一起，那么不管面对什么，她都可以和楚昭携手走下去。
见许志英不想说，许连城和郝玉梅也没有勉强她，不过他们还是叮嘱许志英，如果真遇到什么难以解决的事情，一定要跟他们说。
“我们是一家人，不管遇到什么事情，我们一起解决。”
许志英点了点头，笑着依靠在了郝玉梅的怀中。
“妈，你不说我都晓得该怎么做，你放心吧，未来的日子我会过得很好的。”
见她这么说，郝玉梅拍了拍自己女儿的后背，多余的话什么都没有说。
晚上睡觉的时候，许志英做了个梦，在梦里面，楚昭没有跟她商量一下，就答应了替他姐姐去下乡。
之后楚昭又找自己，说他们下乡可以到一处去，就算在乡下也是可以结婚的。
“英子，这事儿是我不对，但我不能放着我姐不管，她身体柔弱，吃不了下乡的苦。”
梦里的许志英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楚昭。
“楚昭，你先答应了要和我结婚的，在答应你姐之前，你有机会和我商量的。”
但凡楚昭有把她放在心上，但凡楚昭顾及着她一二，这样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这一次楚昭能为了他姐姐放弃她，下一次楚昭就能因为其他的事情放弃她。
许志英不允许自己是其他人的退而求其次，如果是这样，她宁愿一开始就不成为对方的选项。
后来许志英报名下了乡，她在乡下结了婚，但第二年，却因为生孩子难产死了……
死亡的阴影笼罩着她，许志英在痛苦和恐惧之中死去，却在慌乱之中清醒过来。
许志英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身上盖着的薄被滑落，露出了她剧烈起伏的胸膛。
梦中的一切太过真实了，真实到她仿佛真的经历过那样短暂又荒唐的一生似的。
许志英抬手擦去了额头上的汗水，她慢慢平复着心情，剧烈起伏的胸膛也逐渐恢复了正常。
只是一场噩梦罢了，做不得数的，假的，都是假的……
虽然不断告诉自己这都是假的，做不得真，但不知道为什么，许志英总觉得心里不痛快。
她的拳头有点痒痒，总想揍些什么东西，但每次出现这个念头的时候，她脑子里面第一时间浮现出的都是楚昭的身影。
难不成她想揍楚昭？
人家昨天晚上才过来开诚布公地和她谈了谈，结果今儿她就想动手揍人了，她这做派似乎真有那么点过了。
但许志英总觉得气儿不顺，被噩梦惊醒之后，她便一直睡不着，就这么一直睁着眼睛到天亮。
第二天一大早，许志英就起来张罗着洗衣服做饭，仍旧跟平日里一样麻利又能干。
但郝玉梅吃饭的时候还是发现了自己闺女的不对劲儿。
“英子，你昨晚上没睡好吗？”
许志英的睡眠质量通常都很好，每天起来都是精神百倍的模样，但今儿她看起来蔫儿哒哒的，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
郝玉梅不免有些担心，有点怀疑是不是楚昭过来的时候说了些什么。
许志英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昨晚上做了个噩梦，被吓醒了，一直没睡。”
她解释了一下，郝玉梅松了一口气，她还真怕是楚昭来说了些什么，这才让自己闺女变得魂不守舍的。
许连城则说道：“梦都是反的，梦里的坏事儿不会发生，发生的肯定是好事儿。”
许志英微微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
是啊，梦都是反的。
第179章
所以梦中的情景对应现实, 就是楚昭没选他姐姐，而是选择了自己。
原本情绪不佳的许志英心情瞬间好了起来。
“爸, 你说的对。”
梦都是反的, 所以现实的楚昭来找她了，并没有像是梦里的一样抛弃她。
原本手痒痒想要揍人的许志英也不手痒了，她拿起筷子, 高高兴兴地吃起了早饭来。
许连城和郝玉梅对视了一眼, 最后无奈地摇了摇头。
自家这个大闺女原本是个挺热情开朗的人，可能是确定了要结婚了，所以有点患得患失的。
这要是换了从前，谁能想到她会因为一个梦纠结到睡不着？
不过正常的，人一辈子也就结一次婚, 婚前紧张是正常的，许志英这样子挺像是许连城的，他跟郝玉梅是一个村子的，两人青梅竹马的地长大。
两人确定了要结婚后，许连城晚上也是激动到睡不着，天天等家里人睡了，就绕着村子跑。
结果当然是被村子的巡逻队发现了, 然后把他给撵了回去，许连城还是压不住自己的兴奋, 就绕着自家院子跑。
因为这事儿，还被郝玉梅嘲笑了很多年。
许志英倒是没他爹那么没出息，但也差不多了，居然因为做噩梦而睡不着。
“这事儿你还是别跟小楚说了，要不然他得笑话你一辈子。”
许连城给了许志英一个中肯的建议。
就比如他吧，把自己结婚前干的事儿跟郝玉梅说了, 这都过了二十多年了，郝玉梅想起来都还用这事儿来笑话他。
许志英点了点头：“爸，你放心吧，我有数。”
……
“所以，你不会做这种事儿的吧？”
楚昭下班回去的时候，就瞧见了等在他宿舍楼下的许志英。
他带着许志英去了国营饭店吃饭，然后等饭菜上来的过程中，他听到了许志英说她昨晚上做的噩梦。
楚昭：“……”
许志英以为那只是一场梦，但楚昭却很清楚，那并不是一场普通的梦境。
因为某种未知的原因，许志英梦到了原剧情之中的属于她的人生。
在楚昭的理解里，他进入的这些小世界像是一本本书籍形成的，当然，可能是他的理解浅薄，这些世界是比他所想的更加高级的存在，但是那不重要。
反正，原主所经历的人生被他称作原剧情，而他进入的世界，属于任务世界。
楚昭一直都没能摸清楚任务世界和原世界的关系，但他不是那喜欢追根究底的人，弄不清楚就弄不清楚，反正他一个失败了也不会有惩罚的任务者，做完任务就走，探究世界秘密对他而言没什么吸引力，他也没那个闲心去探究。
反正，因为某种原因，许志英梦到了原剧情，而原剧情也对她产生了影响，让她一夜未眠不说，今儿一天也被噩梦纠缠，始终都没有办法安下心来做事。
所以她特意过来了一趟，把自己做的梦告诉了楚昭。
许志英的情绪不高，虽然早上父母的话安慰到了她，但是等他们走了之后，她还是会不自觉陷入那种迷茫又纠结的情绪之中。
她总觉得梦里面的事情会发生，楚昭会抛弃她，她会去下乡，然后嫁给乡下男人，最后因为生育死在乡下。
越想，就越觉得害怕，但自己却又控制不住自己去胡思乱想，这就导致她很纠结，一整天都魂不守舍的。
许志英自己没有办法调整情绪，所以干脆来找了楚昭，她总觉自己要是见了楚昭，说不定就不会这么难受了，楚昭肯定能帮她解开心结的。
她不知道原因，但就是这么坚定地相信，她对楚昭的信任可见一斑。
“阿昭，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莫名其妙，毕竟只是一场梦而已。”
说着说着，许志英的声音便低了下去，她其实也觉得自己很莫名其妙，明明只是一件再小不过的事情了，只是一场噩梦而已，醒了就过去了，梦里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但她就是翻不了篇儿，她斤斤计较，耿耿于怀，越想，心里面就越难受，到最后她甚至还对楚昭产生了怀疑，觉得这个男人并不值得自己信任。
她的结婚申请都提交到了街道，她还收了楚昭的彩礼，楚昭给她的上海牌手表还带在她的手腕上。
但她却对楚昭，这个自己未来的爱人，要与自己相伴一生的男人产生了怀疑。
她信任他，但又怀疑他，很矛盾的情绪，但就是真真切切存在着。
许志英因为愧疚的原因，甚至都不敢抬头去看楚昭，因为就连她自己都理解不了自己，觉得她很莫名其妙，更加莫名其妙的是，她还找到了楚昭，将这件事情告诉了对方。
她是不是又做了一件蠢事儿？
看着懊恼到恨不能将头垂到地上去的许志英，楚昭却并没有说什么指责的话。
这要是换了其他男人，或许会因为心虚之类的情绪指责许志英了——毕竟原剧情之中许志英的惨烈下场是原主造成的，冷不丁听受害者说起自己的遭遇，施害者的第一反应就是推卸责任。
但是楚昭没有这么做，毕竟做了亏心事的人又不是他，他愧疚个什么劲儿，他只是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很冷静地开解许志英。
“怎么会呢？人被噩梦吓到，是很正常的事情，尤其你做的噩梦和现实又息息相关，你会不安也是正常的。”
楚昭的声音很好地抚平了她的烦躁，许志英慢慢冷静了下来。
她突然觉得有些尴尬，纠结了半天，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正好这个时候，服务员将二人点的饭菜送上来了。
一盘白菜炒肉，两份肉酱饸烙面，这就是他们的晚饭。
送上来的晚饭打破了尴尬，许志英松了一口气，看向了楚昭：“要么我们先吃饭？”
她觉得自己好像有那么点矫情，同时又有点后悔，明明她爸爸跟她说，让她别把做梦的事情告诉楚昭，结果她早上答应的好好的，下午却跑来把事儿都跟楚昭说了。
她这嘴怎么就藏不住事儿呢？
看着许志英懊恼的模样，楚昭觉得还挺可爱的，他笑了笑，示意许志英吃东西。
他们都是普通人，可没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吃着饭也不耽误他们唠嗑。
楚昭有条有理地分析着许志英恐惧的那场噩梦的根本是什么。
“英子，我觉得你应该不是害怕被我抛弃，你害怕的是生育带来的风险，害怕自己回不了家，害怕自己没有办法再见到父母。”
许志英喜欢他，这一点毋庸置疑，但这份喜欢还真没到失去理智非他不可的地步，否则的话，原剧情里的许志英就会答应和原主到同一个地方下乡，然后在乡下结婚生子。
她害怕的并不是楚昭的抛弃，而是死亡。
楚昭能理解她，毕竟这世界上有几个人会不怕死呢？虽然因为一场梦境的死亡就感觉到害怕略微有点离谱，但这个世界上离谱的事情多了，因为这个恐惧，还真的挺稀疏平常的。
许志英愣愣地说道：“我害怕的是死亡吗？”
她怎么感觉自己害怕的其实是楚昭的抛弃呢？
楚昭解释道：“你看，我们的结婚申请都提交了，通过了之后就可以去领证了，你肯定是不会去下乡的，所以我抛弃你这一点就不存在了。”
这个会造成她恐惧的选择去掉之后，剩下的就是靠近核心的真相。
许志英在原剧情之中是因为生育死亡的。
被楚昭抛弃这个危险是可以避开的，事实上来这个世界做任务的楚昭也不可能抛弃许志英，这个选项直接被pass。
但许志英是女性，只要她想要踏入婚姻，只要她想要生育，就绕不开因生产而亡这个选项。
听起来是不是很荒诞？就连许志英自己其实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或许就连她自己都认为，生孩子是很正常的事情，只要是女人，到了年纪之后，只要嫁人就会生孩子。
生孩子是女人的义务，是避不开的选择，这似乎是所有人的认知。
因为生育可能会导致的死亡而恐惧生育，这听起来很不可思议。
许志英或许是潜意识里也觉得她害怕这个很匪夷所思，所以她便本能地以为自己是在害怕被楚昭抛弃。
但其实，天下的男人千千万，男女比例差异那么大，老光棍基本上都是男的，女的有几个是光棍的？
就连嫁过人的寡妇都不愁嫁，更何况一个漂漂亮亮的女人呢？
但讽刺的是，恐惧被男人抛弃甚至比恐惧生孩子而死更容易被人接受。
许志英所有的惶恐不安，其实就是因为她自己的自我意识在相互碰撞。
楚昭这个人没什么大的本事，就是嘴皮子利索，而且他的逻辑思维很强，所有看起来不符合常理的东西，到了他的嘴里，都能被他掰成正理儿。
就比如现在。
他知道在现在这个世道提许志英害怕生孩子很难让她接受，就干脆直接把重点放在了后面的死亡上。
“谁不怕死啊，我前段时间发高烧，整个人烧得昏昏沉沉的，我都怕我自己被烧死了，躺在床上哭哭啼啼地喊妈妈。”
先肯定对方的思想没有错，然后用自身举例子，把他子的糗事拿出来说，这样更容易安抚许志英的情绪。
事实证明，这个方法挺管用的，在楚昭的安抚下，许志英的情绪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好像跟楚昭相比较起来，自己的胆子似乎还要更大一点，到最后，许志英甚至主动安抚起了楚昭来。
第180章
角色转变之后, 许志英的胃口都比之前好了一些，吃完了一碗面后, 甚至还额外叫了两个大包子过来吃。
“阿昭, 你都不知道，因为这个梦，我中午都没吃多少……”
楚昭笑着夹了一筷子白菜炒肉给她：“那你就再多吃点, 把中午少吃的补回来。”
许志英连连点头, 她抬头看了楚昭一眼，真诚地夸赞道：“阿昭，你人真好。”
楚昭微笑着收下了这张好人卡：“那是当然，我人要不好，你当初也不会选择跟我处对象。”
许志英看到楚昭这一本正经的模样, 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和楚昭聊过之后，许志英神清气爽，所有的烦恼情绪全部都一扫而空。
吃过饭后，二人从国营饭店出来了。
这个年代，基本上没有什么娱乐项目，而且因为社会风气保守，有那两口子害羞的, 上街都会相隔一米远，生怕让人看出他们的是夫妻关系。
不过楚昭没这么多想法, 他跟许志英沿着街边的道路并肩往前走。
再往前就是公园了，这个年代公园也是要收费的，门票倒是不贵，两分钱一张，楚昭干脆买了两张门票，带着许志英去公园里逛了逛。
立夏过了之后, 白天就慢慢变长了，现在快六点了，天儿还没有暗下来。
公园里有个人工湖，沿着湖修了一条水泥路，湖边还种着垂柳，一阵风吹过，垂柳舒展着枝条，在落日余晖的映照下，透着浓浓的美感。
楚昭不是什么文艺细胞浓郁的人，更何况这个年代也不允许人们有文艺细胞。
他看到这样的湖景，也只是感慨了一句风景好美，然后示意许志英也看。
许志英虽然没工作，但每天也是忙忙碌碌的，很少能有时间来欣赏风景，她顺着楚昭指着的方向看了过去。
湖面上波光粼粼，不知名鸟从天空降落下来，落在了湖面上，湖边的垂柳摇曳，清风拂面，带来了湖水特有的味道……
“风景很好，但水汽太重了，不太好闻。”
许志英如实说了自己的感受。
风景确实是好的，就是这味道不太好闻。
楚昭笑了笑：“习惯了就好。”
许志英点了点头，两人沿着湖边的水泥路继续往前走。
难得有这么放松的时候，许志英走了几步之后，想起了楚昭姐姐的事情。
她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阿昭，那你姐她怎么办？你爸妈没来找你了吗？”
看得出来，楚昭的父母要更疼他们的大女儿，楚昭拒绝了替楚彤彤下乡，他们会善罢罢休吗？
许志英有点担心。
“他们应该不会来找我吧？毕竟我爸我妈都有工作呢，真不想让我姐下乡，他们直接提前退休，把工作给我姐顶了不就成了？”
这样的解决办法是最完美的，正常来说，当父母的也会选择用这样的办法来解决。
不过楚彤彤的精神状态堪忧，而楚来年……
楚昭想起昨天晚上自己折返回去看到的画面，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之前他还在奇怪，楚彤彤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得了精神病，现在看来，恐怕这精神病不是突然得的，而是从楚来年那里遗传来的。
而楚来年应该也知道自己有病，他对精神病院有几分了解，而且看他的样子，似乎知道病人住院后是什么情况，这一点从他反对让楚彤彤住院就能看出来。
楚来年的身上藏着秘密，就是不知道这秘密和楚昭的身世有没有关系。
“阿昭，你在想什么？”
见楚昭走神，许志英脸上多了几分关心之色，忍不住开口询问了一句。
楚昭回过神来，笑着说道：“我在想，我们结婚后等等再要孩子吧。”
许志英愣住了，不太明白楚昭的话题跳跃怎么会这么大，刚刚还在说他家的事儿，怎么现在又扯到生孩子的事儿上了？
她的脸不由得一红，嗔怪道：“你说什么呢？”
两人都还没结婚呢，他就扯到生不生孩子上了，这话题跳的也太快了。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不由自主顺着楚昭的话说了下去。
“但结婚的话，不生孩子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楚昭看着他，认真地说道：“我觉得我们现在不适合要孩子。”
楚昭没说是因为许志英害怕，而是把原因归咎到现实问题上。
“我不肯替我姐下乡，我爸妈肯定会怪我，家里我是不能住了，以后他们应该也不会来帮衬我的。”
楚昭说的很现实，现在只有楚昭一个人上班，许志英虽然能接零散的活儿，但赚到的钱有限，一点怀孕了，受到影响是很正常的。
而楚昭才来机械厂没多久，就是个普通的工人，单身宿舍住夫妻两个行，但分配不到房子的话，再多个孩子就不成了。
“综上所述，我觉得我们结婚之后暂时不要孩子，等攒下些家底儿之后再要孩子，这样我们都能轻松点。”
楚昭是从现实角度出发，并没有给许志英压力，但想许志英却明白，楚昭之所以这么说，其实也是照顾她。
因为她害怕生孩子，所以楚昭就找了理由，说结婚后暂时不要孩子，他愿意等她准备好。
许志英很感动，看着楚昭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里面盛满了他的影子。
“阿昭，你人真好。”
她何其有幸，才拥有这么好的对象？
两人沿着湖边转了一圈，又闲聊了一会儿，楚昭看天色暗了下来，便把许志英送到了公交站。
他倒是想要直接把许志英送回家，但却被她给拒绝了。
“公交车站就在我家门口，我到地方直接下车就好，你送我干嘛？”
她怕楚昭休息不好，耽误了明天上班，反正这趟车她都经常坐，这个点回去也不怕什么。
见她坚持，楚昭便也没有再说什么，公交车到了，车上的人不多，许志英很快就找到了位置坐了下来。
她看着车窗外的楚昭，笑着朝着他挥了挥手：“阿昭，改天见。”
楚昭微笑着和她挥手告别，然后目送着公交车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
今天没遇到什么糟心事儿，心情不错，希望明天可以继续保持。
晚上睡觉之前，楚昭随口许了个愿望。
不过老天爷大概是睡着了，没听到他的许愿，楚昭第二天就遇到了糟心事儿。
早上大概十点钟的时候，总务部的人过来，把正在干活儿的楚昭从车间里叫了出去。
“楚昭同志，你的父母来我们这里，说你要把自己的工作让出去。”
来找楚昭的人叫张正宇，楚昭见过他，当初原主通过招工考试进来的时候，就是张正宇安排他来一车间上班的。
楚昭看向张正宇，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
张正宇又把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你的父母是今天早上过来的，他们拿了你写的申请书，说你自愿把工作让给自己的姐姐。”
楚昭：“……”
他知道楚来年和齐兰草两个人不正常，但他们的所作所为还是在不断刷新楚昭的认知。
这两人有毛病吧？他都说了自己要结婚，不会替楚彤彤下乡的，结果这俩人还是背着他跑到总务处去，想直接从源头上把他的工作给抢走了。
“张主任，您能把我爸妈给你的那张自愿申请给我看看吗？”
张正宇点头，将那张申请交给了楚昭。
他低头看着上面写的内容，明明只有短短的几行字，但他愣是看了很长很长时间。
张正宇看到楚昭这个样子，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你不是要结婚了吗？结婚申请都提交上来了，怎么会不想要工作呢？”
总务处负责的事务很多，厂子的工人结婚打报告也是交给他们的，经过他们审核，确认没问题后，会开具证明，楚昭拿着这张证明，才能到婚姻登记处去领结婚证。
张正宇对楚昭当然有印象——前两天他才交了结婚申请，还给了自己一包大白兔奶糖，说是喜糖，他要记不住才怪呢。
所以楚昭父母找过来，并且说楚昭自愿将工作让出去的时候，他才觉得奇怪。
毕竟一个马上就要结婚的人，怎么可能会不要自己的工作？
所以他才特意过来这一趟，询问楚昭是什么原因。
楚昭低垂着头，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张正宇不免有些担心，又询问了他一句。
这一次楚昭终于把头抬起来了，只是他的眼睛却红红的，看起来仿佛下一秒钟就要哭出来了一样。
张正宇：“！！！！”
不是，你一个大老爷们儿，怎么突然就要哭出来了？
张正宇有些慌：“楚昭同志，有什么话你好好说，你别哭啊……”
楚昭摇了摇头，闷闷地说道：“张主任，我没想哭，我就是觉得难受……”
他也没有什么家丑不能外扬的想法，飞快地把自己家的事情告诉了张正宇。
张正宇：“……”
不是，楚昭的父母是不是有病？
他一个大小伙子，有一份正经工作，而且他马上就要结婚了，结果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楚昭的父母居然让他替他姐姐下乡去？
也亏得张正宇过来询问了楚昭一下，这要是换了个不负责任的，楚昭的工作怕是直接就要没了。
张正宇拍了拍楚昭的肩膀，安抚着他的情绪。
“男儿有泪不轻弹，你放心，该你的工作就是你的，就算你的父母来都抢不走。
楚昭吸了吸鼻子，闷闷地说道：“谢谢您，张主任，要不是您的话，我都不知道我该怎么办才好。”
张正宇拍了拍楚昭的肩膀，又安抚了他几句，看到他情绪差不多稳定下来了，这才让他回去继续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