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因为帖主准时记录三餐的毅力，还有对美食的分享评价，所以还挺多人进去和他交流分享的。
在原本最新记录的关于庄记饭馆的那一小片范围里，画风还是友好的——
166L：[哇，楼主你今天的饭看上去好好吃啊，是在哪里买的？我改天也想去尝尝。]
167L：[荷叶鸡看着有点像御水轩的，不知道是不是，哎不对，御水轩的打包没这么简陋。]
楼主：[是朝丰街那边的一家小店，叫庄记饭馆，很好吃！你们都可以去试一下！]
170L：[笑死我了，有没有跟我一样不知道吃什么的时候就点进这个帖子参考的？]
171L：[楼上的，我就是。]
172L：[＋1，没想到这么多同道中人。]
175L：[我发现楼主好像连着几天都在吃同一家菜哎，不腻吗？]
楼主：[不腻！只有要你们吃过就知道了，绝对不会腻的！真的巨巨巨好吃，强烈推荐你们去吃！这家饭店感觉算得上国宴平替了，不，是平价亲民版国宴！]
178L：[真的假的？有人去吃了吗？给个反馈呗。]
179L：[我我我！我去吃了！我可以证明楼主说的都是真的！不去后悔一辈子系列！]
181L：[好好好，既然这样，那改天我也要去尝尝。]
……
直到下面，一个ID为“醉过方知酒浓”的人忽然发表了两条带攻击性的质疑评论：
[不是，你们真的信啊？都不带脑子的吗？还真是一个敢说一个敢信，大家注意看，年度笑话出现了，《平价亲民版国宴》，要真像吹的那么好，会一点名气一点报道都没有？庄记饭馆有谁听过吗？我已经在各大网页和公众号上搜过了，没有一丁点关于庄记饭馆的消息。]
[先不说楼主发的那些图片张张色调明亮，色彩搭配鲜艳盒子却那么简陋，你们看着不觉得有违和感吗？而且最重要的点来了，你们看，她前面都是每家店只吃一次的，为什么最近几天突然高频出现同一家店呢？很明显那个店家给她钱请她打广告了。]
186L：[可是有人去吃过了，就是好吃啊。]
[明显是店家的水军啊，我真服了，醒醒吧你们，别被人当枪使了。]
195L：[听上去好像是有点什么，楼主不会真的收钱了吧？主要是这家店真这么好吃的话，为什么还不火啊？看起来就有点怪怪的。]
200L：[不会吧，从楼主前面的发言来看，她不像是这种人啊。]
206L：[算了，我还是排雷这家店吧，少吃他们家我又不会死，主要是看楼主发来的价格还挺贵的，我可不想把钱花在又贵又难吃的东西上面。]
230L：[不会吧，从楼主前面来……]
[200L给我整笑了，我都不知道你读了那么多年书，到底读了什么，是把脑子读没了吗？跟你这种人同校我都觉得丢脸，以后老了卖你保健品，一卖一个准，隔着一条网线，三言两语，你竟然能感受到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268L：[什么意思啊你？你质疑你就好好的质疑，干嘛人身攻击啊？]
274L：[我也觉得说得有点过了，觉得同校丢脸那你就退学呗，那样就不是校友了：）]
……
争吵还在继续，每刷新一次，底下就会出现一条新的评论，陆向安简直看的气血翻涌。
庄记饭馆就是很好吃啊！
这个傻逼，凭什么质疑？！
廖俊注意到他的脸色变化，紧张的问：“怎么了？谁惹你了？”
“那个帖子里吵起来了，有人说楼主是庄记花了钱请来打广告的。”
“我去，什么傻逼啊？帖子名叫什么？让我去会会他。”
“妈的，受不了了，我也要去骂他！”
“绝不允许庄记被诋毁半分！”
他们三人，有人开电脑将键盘敲的噼啪作响，有人用手机打字拇指快如残影，有人直接语音转文字骂声冲天，总而言之都加入了骂战中——
300L：[真是气死我了，作为一个吃过庄记饭馆的人，我可以证明楼主说的都是真的！庄记饭馆就是最好吃的！大家别理会那个人带的节奏！我跟你们说，我宿舍今晚就有两个人买了那的东西回来吃，结果另外两个没买的为了争这一口吃的，都跪下来求爹了，哦，我是跪下来叫爹的那个……]
303L：[听说这里有人当街脱裤子放屁，我还没见过呢，这不立马赶来了，一看，这哪里是脱裤子放屁？这不是当街拉屎吗？搞得整个帖子都臭了。]
309L：[就是你这破玩意质疑的？这样黑对你有什么好处吗？你质疑楼主收钱了，我他妈还怀疑你被庄记的对家收买了呢，好了，那一切都说得通了。]
[哟，一下子出来那么多腿毛，庄记给了你们不少钱吧？还跪下来叫爹，别当儿子了去当孙子吧。]
312L：[我们站在了你的对立面就说我们收钱了，是腿毛是水军，你有证据证明我们收钱了吗？你亲眼看见了吗？另外，谁质疑谁举证，你既然觉得庄记没有楼主说得那么好，图片也是假的，那麻烦拿出证据来，不然一律当放屁。]
……
陆向安在对话框里反复打了一堆字又删掉，其实能说的都已经说了，但那个人就是这样固执恶臭，讲逻辑的思维在他这里根本没用。
谁质疑谁举证这条道理对他显然也没用。
他们这些吃过庄记的当然知道庄记是什么样的，可那些没吃过的路人呢？难免会被这颗老鼠屎影响到。
最终倒霉吃亏的也不过是庄记而已，这颗在网站上匿名口嗨的老鼠屎却没有付出一点代价。
庄记明明什么都没干却要承受这无妄之灾。
这样下去不行。
不能用谁质疑谁举证这条逻辑。
当务之急不是要那个人认错，而是挽回一点路人缘。
陆向安想了想，发表道：[大家好，我是21届新媒体3班的陆向安，很幸运通过楼主的推荐吃到了跟他描述一样好吃的庄记，看到自己喜欢的东西被质疑诋毁真的很难受。
既然那么多校友都在想楼主是不是收钱了，也都在怀疑庄记是不是真的和楼主说的那样好吃，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解答你们所有的疑问，我挑一个时间到现场直播吃给你们看，到时候你们可以直接拿楼主拍的照片和我屏幕里的画面做对比，你们觉得这个方法怎么样？
直接实名直播，用人格担保，不为别的，只想替喜欢的东西正名。]
另外三个舍友看到后都齐刷刷的看向陆向安。
张了张嘴想劝点什么，却又都知道陆向安那个人劝不动。
于是只好由他去了。
要知道在匿名论坛公开自己姓名是多么社死的一件事，这跟裸。奔没什么区别，对方的诚意成功让大部分路人选择相信——
[好，既然这样，那就挑个时间直播吧。]
经过一众商议决定，时间定在了明天中午十一点。
这个帖子热度变成hot一直飘在首页，吸引了不少路人点进来，发现有瓜吃后都兴冲冲的码住了直播的时间。
所以到第二天，距离开播时间还有一个小时的时候，就有不少人在等着了。
[还有一个小时，蹲！！]
[放个屁股。]
[正好上课，无聊，嘿嘿。]
距离11点还有十分钟，有同学评论——
快快快，已经开播了！！直播地址在隔壁！！！
为了照顾吃瓜群众，免得他们花时间一通乱找，陆向安直接新开了一个帖子，标题非常醒目——
《直播地址在这》
下方附带的就是链接：<a href="http://www.gudonggudong.com" target="_blank">http://www.gudonggudong.com</a>
点击就跳转到另一个APP上了。
陆向安选择的直播软件是咕咚咕咚，直播标题起得随便：《一个简单的小吃播》
一跳转，率先看到的是一张占据了四分之三屏幕的大眼尖下巴蛇精脸。
进来的同学都被吓了一跳。
[哎呦我去，这什么妖怪]
[不懂就问主播真长这样吗？]
[主播，你后面的树身材都比我好。]
第一次直播，什么也不懂。
陆向安还在研究着设置。
过了老半天，可算把一切美颜数据都关掉了。
街景恢复正常，陆向安的脸也变得正常，清晰到甚至能看到脸上的毛孔和闭口。
这次跟着他来的，还有他那三位舍友，不过他们没出镜。
看到已经有同学进来，陆向安跟他们打了招呼：“大家好！我是陆向安，是昨天在论坛用人格作担保那位。”
“喏，大家看到所有景都是正常的，我没有调任何滤镜啊，”陆向安将摄像头翻转，举着手机拐进了朝丰街，“前面不远处就是庄记饭馆了。”
[突然发现主播长的还挺帅的，新媒体三班是吧？好，已经准备去偶遇了。]
[想要偶遇就赶紧了，主播已经大三了，快出去找实习了。]
[来溪城读大学这么久没来过这边，看着景色好像还不错？]
[到了吗？主播怎么突然停下了？]
[因为已经到了。]
[啊？？？这家大门紧闭的店就是庄记饭馆？怎么不营业啊？]
显然，陆向安也没猜到会发生这种意外情况。
另外三个舍友神情迷茫，毕竟在此之前，只有陆向安来过这里。
短暂的无措过后，陆向安很快稳了下来：“大家先别急，我们上前看看。”
紧闭的大门上贴了一张红底黑字的请假条：
有事外出，中午不营业。
弹幕一片哗然——
[阿这……]
[怎么会这么巧啊？我还想看着下饭呢。]
[中午不营业，那晚上营业吗？]
……
原本连质疑都是友好的弹幕里，突然冒出一条臭气熏天的言论——
[妈的笑死个人了，不是要现场直播试吃吗？不是要用人格担保吗？这会怎么连店都不开了？不会是你们没跟店家对接好吧？还是店家看到这么多人来连店都不敢开了？］
开播这么久，就他这一条极具个人特色，明显是论坛那个“醉过方知酒浓”，不过换了个软件，他的ID已经变成了“用户sbdx54167”。
也不知道是才点进直播间，还是看到直播结果是有利于自己的才敢滚出来。
直播不能骂脏话，陆向安深吸口气，忍了忍，在思索要怎么办。
期间，有几个路人进入屏幕范围，陆向安立马将镜头下移了点，没对着他们的样子拍。
那几个路人也上前看了请假条，然后一脸天塌了的样子聚在一起聊了几句就摇摇头离开了。
[感觉不对吧，要是真不好吃，会有人来等着吗？看他们的样子还挺失落的。]
[应该只是真的运气不好刚好碰到老板有事吧？]
眼下情况，只能先给观众朋友们一个说法，然后再改直播时间了。
陆向安正要说话，忽然看见隔壁门开了，里头走出一个手脚利索的老太太。
她看见了在门口徘徊的几个人：“你们是打算来吃饭的吗？”
“是啊，老婆婆您知道老板娘去哪了吗？”
“老板娘什么时候回来啊？”
“今天下午能营业吗？”
也许是见她住庄记饭馆隔壁，顾客们理所应当的把她当做知情人。
不过陈婆婆还真就知情。
“饭店老板娘已经回来啦，我刚在后院看见她呢，你们有什么想问的话，我可以去帮你们叫她出来。”
“真的吗？那太感谢了！！”
“麻烦了！”
陆向安一看，也跟着上前了几步，等庄凝冬出来。
很快，木门打开，一个身穿浅绿色长裙的女子出现在了大众视野。
陆向安一个不小心，把庄凝冬拍了进去。
五官立体柔和，容貌艳绝，气质清丽出尘，配上极富春意的一抹绿，给人的感觉就像春天化成了人形。
反应过来后，他赶紧切换成前置。
[我操，我操，这是饭馆老板娘……长的也太好看了叭！！]
[什么饭馆老板娘，这分明就是我老婆！]
[不是主播你在干嘛……为什么突然切摄像头？！我现在不想看见你呀喂！赶紧给我切回去！！！]
[附议！！！]
……
解决重要事要紧，陆向安上前问：“老板娘，中午还营业吗？”
庄凝冬：“不了，刚从外面回来，也没准备今天中午需要的菜。”
“好吧，那晚上呢？”
“晚上正常营业，大家放心吧。”
有了老板娘的保证，其他路人的心也定了下来，陆续离开。
陆向安也退到一旁，懒洋洋的回复之前的弹幕：“不想看我就把屏幕遮上，人家老板娘不知情，我不好怼着人家拍，行了，大家应该都听到了吧？老板娘晚上才营业，既然这样，那我们晚上再来。”
[听到了，老板娘的声音好好听啊！好甜好温柔，不行了我在床上扭成蛆了。]
[退一万步来讲，老板娘就不能莫名其妙成为我老婆吗？好想被这道声音哄着睡觉/流口水。]
然而再好的弹幕氛围也总会出现那么一两条逆天言论，还是那个id——
[老板娘是女的，那更不用看了，你们也不用抱什么希望了，女的哪里会做菜啊？别到时候盐和糖都分不清吧。]
然而更逆天的是，竟然还有觉得他说的有道理的——
[emmm……有一说一，女生做饭确实……漂亮的女生更是，之前有心谈过几任漂亮女友，都不会做饭，甚至连碗都不会洗，幸好分了。]
[现在网络的美食赛道不就有挺多女生的吗？我关注的一个博主上架链接卖自己做的东西，我买过一次，那味道简直一言难尽。]
有人看不下去——
[确实幸好分了，人家含着金汤匙出生，从小到大没洗过碗，跟了你却要学洗碗，这是什么恐怖故事？]
[果真人无完人，看来漂亮妹妹的眼光普遍不太好。]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直觉告诉我老板娘的手艺就跟主播说的那样好，感觉那些人要被打脸了，坐等。]
[好想快进到今天晚上，对了主播下午几点开播啊？我好准时来。]
……
又是这个傻逼带的节奏！
陆向安深吸口气，“时间就定在下午五点半吧。”
他顿了顿，说：“请问ID为‘用户sbdx54167’的人现在还在直播间吗？”
用户sbdx54167：[？]
只见屏幕上，陆向安浅浅弯了一下唇，然后立马换上了一副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的表情，用嘴巴无声说了一串污言秽语的同时，展示了一下国际友好手势。
一连串丝滑的动作在两秒内完成。
随后屏幕倏的一黑：
直播已关闭。
弹幕安静了一瞬，然后滚过满屏彩色的“哈哈哈哈”。
[麻麻我懂唇形了！！]
[《主播教你如何瞬间学会唇语》]
……
只留下那个被点名的用户无能狂怒地回骂。
陆向安关了直播后就在那跟舍友一起骂他，等气顺了点，才准备离开。
刚转身，捕捉到不远处的几个字眼：“建群”、“方便”……
本能地觉得要发生些什么，陆向安走了过去。
那边，谭清莹跟何筝刚下班就赶了过来，心心念念了一上午的庄记，谁知道来到之后才发现竟然！不！营！业！
天啊，下午都没动力上班了。
一阵落空后，谭清莹提议庄凝冬建个群，这样方便他们及时掌握店铺的相关动态。
谭清莹可怜兮兮的：“求你了老板娘你就建个群吧，老板娘你也不想我们以后经常跑空吧？呜呜呜累死我事小，主要是你忍心看我们满怀希望的来，又一脸悲痛地走吗？”
何筝加入：“没关系的没关系的，白跑一趟也没关系的，可能我天生就是劳碌命叭～”
庄凝冬：“……”
庄凝冬有点摸不着脑袋，这个时代的人们都这么……疯狂的吗？
不过他们说的也不无道理。
日后若是还有什么事需要暂停营业，总不能再像今天这样，让他们白跑一趟。
只是她还没想好要怎么管理群，估计得慢慢摸索了。
“好了好了，”庄凝冬哭笑不得，“我建个群就是了，你们有谁要加的吗？”
周围几个路人都纷纷靠了过来。
在谭清莹的教导下，他们几个用了面对面建群。
霎时，群里面已经有了十个人了。
陆向安四人也加了群才离开。
庄凝冬略抱歉地看向他们：“今天真不好意思，让你们白跑一趟了，这样，今天晚上到店消费的我都送一份椰汁马蹄糕，你们看可以吗？”
“可以！！”
“最爱你了老板娘！”
“姐，你是我唯一的姐！”
……
回了店里没多久，又有零散的客人上门询问，庄凝冬很有耐心地又解答了一遍，然后又把群二维码打开让他们扫。
待彻底清净下来后，庄凝冬想了想，决定将群二维码打印出来放在收银台前方方便他们自行选择。
*
隔壁街，胖叔木桶饭店里。
一位身形偏瘦，脸颊凹陷的中年妇女坐在收银台那，刚又有个人来点单了，收了钱，她的嘴角都要咧到太阳穴去了。
后厨一个挺着啤酒肚，头发稀疏的中年男人端着饭菜到指定饭桌，正要回后厨时被他老婆拉住。
“诶，你有没有觉得咱们今天的生意比之前要好啊？”
“肯定是都觉得咱们做的饭好吃了呗！算他们有口味！”说着，胖男人又催促似的指责她：“可别愣着偷懒了，我都忙不过来了！赶紧进来帮忙！”
赚了钱，女人心情好，笑得跟朵花似的，也懒得跟他计较。
带上抽屉，就要往后厨去，刚好听到有一位客人在打电话——
“我是还在外面，怎么了？你要吃什么？庄记？庄记中午没开买不了，我？我就随便进了附近的一家店，唉别提了踩大雷了，一点都不好吃，油腻的要死，那行那就这样吧。”
“……”
庄记是什么东西？
几乎是过了好一会儿，女人才反应过来，这人在吐槽她家的味道。
女人：“？”
没来得及细细思索，耳边一声叫唤就扯走了她的思绪。
“芹菜不够了，赶紧切点，发什么愣呢？”
她忙说：“来了。”
*
中午直播出了岔子，再加上那位“醉过方知酒浓”记恨主播在最后两秒对他进行侮辱，故而变本加厉的在帖子下方煽风点火，各种歪曲事实，让其他没能详细了解经过的路人误以为真有饭馆营销翻车，都饶有兴致的等待着傍晚直播。
再一次将气氛拔高。
直播地址依旧是那个。
跟中午一样，还没开播，就有一大批人等着了，只不过中午是在帖子等，现在是直接来直播间等。
[前排兜售瓜子可乐。]
[来跟主播学变脸了。]
[来看老婆了！]
其中也包括满肚子怨气的“醉过方知酒浓”，他躲在屏幕后面，阴森森的打字：
[陆向安人呢？怎么还没来？不会是怂了吧，这样，你出来替中午辱骂我的事给我认个错，道个歉，我就既往不咎了。]
有网友辣评：[你不咎啥呢不咎，主播啥时候辱骂你了，在座的有人听见了吗？]
[没有。]
[没有＋1。]
用户sbdx54167：[？]
恰好，陆向安在自己直播间里发了一条弹幕：[别急，你爹马上来。]
……
准时开播，陆向安人已经到了店铺门口。
屏幕画面是后置镜头视野范围。
网友们跟随着他的第一视角。
只是一个规模不是很大的直播，陆向安也不想搞那么复杂，所以他也没跟老板娘说自己在直播。
全程避开其他人脸拍拍地板，拍拍菜单，拍拍店铺的装潢，不涉及什么个人隐私。
[主播，在干嘛？镜头怎么那么晃？会不会直播的？！]
[店铺内部看着确实比较古朴，不过现在干净整洁。]
[菜单价格确实跟楼主给出来的一致，对比市场价确实偏贵。]
[能不能再让我偷偷看一眼我老婆？就一眼呜呜呜……]
始终没忘此行的目的，陆向安他们四个人点了店里的四个主菜，打算另外拿个碗分着一起吃。
庄凝冬：“好的，请稍等。”
弹幕的声控粉顿时又是一阵尖叫。
他们来的早，加料区还有东西，他们便又装了点酸萝卜，拍黄瓜和手剥笋。
挑了个角落的桌子落座，陆向安坐在两面是墙的一隅，拿出手机支架切换为前置调整好角度对着自己拍。
趁着其他菜还没上，他们几人便先吃起餐前小吃。
“三样小吃，你们刚刚都看过了，就不再对着细拍展示了。”
说是这样说，但当夹起一片片透亮的酸萝卜时，陆向安还是跟之前看过的那些吃播一样，用手挡在食物后方怼着镜头展示。
白萝卜被切成片状，又薄又透亮，很像水晶石，隔着屏幕似乎都能闻到那股酸溜溜的味道，光看着就足够让人流口水了。
“腌萝卜很入味，吃起来脆爽解腻，酸酸辣辣的味道过后还能品出一丝甜味，足够餐前开胃了。”
接下来是拍黄瓜。
“唔！绝！这一看就是用新鲜黄瓜腌的，吃起来是那种很鲜嫩很硬的脆，汁水很充足，我以前在别的店里就遇到过用那种萎靡到脱水的黄瓜做的，里头瓜肉都干巴得泛白了，一口咬下去，蔫巴巴，要多难吃有多难吃。”
“丢，手剥笋也好香，爱吃笋的有福了，进店必买！”陆向安捏着笋身，咬了几口根部的肉在那嘬嘬嘬，“你们看这个笋肉，一看就非常嫩！根本停不下来，等会我吃完一定……不我现在就去再买些手剥笋，我怕等会吃完饭没了。”
被一提醒，另外三个舍友也纷纷起身。
一瞬间，屏幕前就不见人影了，连其他吃饭声都不见了。
弹幕快速刷过一行行问号。
[主播你把我们当什么了？就这么晾着我们？别太过分了！]
[靠，怎么光是这个开胃菜我就感觉已经饿的不行了？]
[不得不说卖相是真的好啊，那萝卜看上去亮晶晶的，看的我唾液都分泌出来了。]
[谁懂啊我是上课带着耳机看的，谁知他连着吃三样东西都是脆的，嘎吱嘎吱的声音在我耳边循环播放，就跟催命符一样把我身体里的馋虫都催了出来，真的太折磨了！！]
……
他们买完回来后，饭菜也都端上来了。
样样摆盘精致，色泽搭配鲜艳，色调看上去都是那种清新的明亮，再加上扑鼻的香气，让人恨不得立马将头埋进去大吃特吃。
要不是瞥到屏幕里自己的脸，陆向安差点都忘了自己正在直播，还得先给他们展示一遍食物。
陆向安学过摄影，他的拍摄手法和运镜还挺专业的，镜头扫过小山丘似的金黄炒饭，酸甜多汁的橘红色番茄土豆烩饭。
那红油抄手仿佛沉入一片红色海域的小船，油汤鲜亮诱人，荷香鸡色泽焦黄切口又嫩又多汁油，津津的躺着汁水。
椰汁马蹄糕被切成菱形，茶黄和乳白相间，晶莹剔透，层次分明，光泽莹润。
陆向安还特别会给它们进行特写，比如粒粒分明的饭粒松软地掉进碗，炒出沙的浓稠番茄汁，悬在空中轻飘的像衣物随风鼓动似的抄手面皮，不断往下滴着红油……
拍完这些，陆向安又将镜头拉远，给它们拍了一张全家福后，这才迅速将手机重新固定好，自己开吃！
[金山银山里面的金山好像在看到紫菜炒饭的那一刻具象化了。]
[免费送的那份椰汁马蹄糕看上去也太高级了吧！看这表面光滑程度，还有切面的平整度，整整十三层，层层均匀，美得想献上我的膝盖。]
[从头看到尾，没落下任何一秒，我可以作证主播的镜头里没有任何滤镜调色，所以，这些菜真的跟楼主帖子里放的照片一模一样！！完全原图直出啊！！]
[就这摆盘，不秒杀市面上大部分的网红餐厅吗？如果不说的话，谁知道这竟然出自一家苍蝇小馆啊？]
[呜呜呜看起来就很好吃的样子，主播快跟我们说说味道！]
“我自己做的烩饭是聚成一坨难以下咽的，别人的烩饭酸甜可口，土豆粉糯异常下饭……
在绝对的美食面前，陆向安毫无吃相可言，嘴里的烩饭塞得双颊鼓鼓，还没吞下去，他的勺子就已经伸向紫菜炒饭了。
“受不了了，这份炒饭也好好吃，你们能想象小小的一颗饭粒里吸饱蛋香、蘑菇香、肉卷香和猪油香是什么味道吗？这口感丰富到难以言喻，Get不到的人有难了。”
手机虽然拍不到其他三个舍友，但也能录进他们的声音——
“我现在尝遍所有菜之后，只想穿越回昨天狂扇自己一巴掌，为什么昨天嫌贵没买？！”
“最爱这份荷香鸡了！淡淡的荷叶香有股清新的雅调，入口回甘，鸡汁鲜甜，底下的那点汤水，你们都不许跟我抢！”
“红油抄手吃得得劲啊，好久没辣的这么过瘾了，这口辣汤居然都是用高汤调的。”
[QAQ求求你们不要再说了，我要饿疯了！]
[还在上健康养生选修课，老师问我为什么看着投屏上的内脏流口水：）可别以为我是变态吧。]
[正在吃学校饭堂的我如同在嚼蜡。]
[主播这个吃相，仿佛从生下来就没吃过饭一样。]
“对了，你们知道为什么会送椰汁马蹄糕吗？中午店铺不是不营业嘛，然后又来了很多顾客，老板娘为了弥补我们中午跑空的那一趟，就说今晚到店消费的都会送一份马蹄糕。”
陆向安拿起一块马蹄糕，咬了一口，感受着其中浓而不腻的椰奶香，继续说道：“我们四个不是一起来的吗？原本我还以为我们四个人一份呢，没想到是一人一份，老板娘人真的太实诚了太好了。”
[啊啊啊啊不愧是我老婆！！不仅人长的好看，手艺好还善良！]
[只有我捕捉到了重点吗？今晚到店消费的都能免费获取一份马蹄糕，重点不是免费，而是你们发现没有，菜单上根本就没有马蹄糕！也就是说那是非卖品！是有钱也买不到的！不行不说了我现在就要去趟店里。]
[不是吧不是吧，你们现在才来啊？我都已经快到了。]
[五十步笑百步，我来告诉你们吧，你们都不用来了，店里已经卖光了，马蹄糕也分完了。]
[等会儿，你不会是想自己独吞，所以才故意这么说让我们不要去吧？]
[……不信你问主播，我真服啦。]
一桌子菜，包括那一整只荷香鸡，都被这四个人消灭的干干净净。
陆向安瘫坐在椅子上，打了个饱嗝，满足了。
他刚好看到那条弹幕，便拿起手机到窗口去问。
“确实是卖光了，今天也不知道为什么，生意比之前都要好，”庄凝冬柔声道，笑过之后又有点狐疑，“不过你还没吃饱吗？可是我记得你们点了挺多菜的呀，晚上还是不宜吃太饱。”
陆向安忙说：“不是我，老板娘你做的菜非常好吃，我吃的很饱不用担心，我是帮人问的，既然卖完了那就行吧。”
陆向安走之前又跟庄凝冬说：“老板娘，我觉得你之后可以多准备些份量了，不然不够。”
[呜呜呜我老婆真的很好。]
[我是那个帖子的楼主，昨天中午分享完午饭回复了几条消息就去忙了，没想到后面会牵扯出那么多事，因为最近这几天都很忙，连庄记都没空来了，所能做的只有在帖子里尽力帮忙拉回节奏。
虽然好像没什么用。
主播，真的非常感谢你能抽出时间直播替庄记说话/玫瑰]
[好了，既然庄记味道卖相都没问题，楼主也没收钱，接下来就该处理最重要的事了，那位用户sbdx54167，你现在可以道歉了么？]
就在众人以为他无颜面对事实早就退出时，他人出现了——
[不是你们真的没脑子吗？怎么可能处处都过分完美啊？这明显就是提前精心准备好的，光这样看而已，你们都吃到了吗？就不能是主播假装出来的好吃？而且就一个女的，怎么可能做得到每顿菜都这么完美不失水准啊。]
只是现在，已经没人会因为他的话而对庄记产生质疑了——
[天啊主播是装出来的，那我可要跪下来求主播立马进军娱乐圈了，这演技得秒杀多少小鲜肉。]
[张嘴闭嘴都是女的怎么可能，怎么，你做饭是用*做的？没了它就做不了饭是吧？]
[对你说的没错，我老婆就是这么完美/玫瑰。]
[楼主那只有图片和描述，你说假，你造谣，现在有了更确切的证据，你不信，你嘴硬，别太嫉妒了老铁。]
[大家别光顾着喷他了，还有那几个附和过他的人，一个也别放过谢谢/抱拳。]
[主播麻烦封禁一下他的账号，不想再看见他出来跳脚了。]
陆向安才知道原来没跟平台签约的主播也有这个功能。
“咳，不太熟练，不好意思啊。”
弹幕终于干净了。
可那样的人怎么能咽下这口气呢？在这说不了话，他就换个地说。
于是又转战了论坛。
弹幕有人喊：[那人转战论坛了！大家快！咱们一人一口唾沫还淹死他吗？]
于是，这群网友两个地方来回切换的不亦乐乎，在论坛大战的同时也不忘给直播间实时播报战况。
很快，一条新的弹幕抓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大家快去看，有人把他告了！]
第22章 第22章
经过一段时间的发酵，记录三餐的帖子里已经盖了上千层高楼，大部分同学就这么留在帖子里面，沉浸式的对某个傻逼进行谩骂。
直到对方不再还口。
2002L：[人呢？跑哪去了？怎么不吭声了？]
2006L：[看来是被我们骂跑了。]
2013L：[害，早这样躺平任嘲不就好了吗。]
就算他们都以为那人是怂了的时候，出现了新的评论——
[他好像不是怂了，而是……被举报了。]
[不，是被告了。]
众人：[？？？]
原来早在刚刚，他们都停留在帖子里面的时候，论坛首页就有人新发了一条帖子。
标题为——
《我把前段时间造我谣的人告了》
发帖人：丑东西别叭叭
这个标题，完全无法将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楼主收钱打广告这一事件联系起来。
当时在大部分人都在气头上，根本没有闲情去看别人发了什么。
不过好在标题内容够爽，还是有小部分人点了进去。
等他们吃完瓜，隔壁的骂战也暂停了，这时才有更多的人点进来。
这才发现，帖主要告的人正是那位醉过方知酒浓！
除了他的姓名，所在班级，还有他在大学四年里所用过的所有论坛ID都被po了出来。
醉过方知酒浓人叫卢正，是物流专业的一名大四生。
帖主言辞条理清晰，逻辑严密，从事情的起因经过到结果都清楚的罗列出来，还附带了各种图片证据。
简单来说就是卢正造她黄谣言，然后被她告了。
事件的起因是在一周前。
当时一个女生正在校道旁喂流浪猫，突然间，猫咪不知道受到了什么惊吓，窜进了旁边一台车的引擎盖里。
为了猫咪的安全，女生不得不联系这辆车子的主人。
两方会面。
女生才发现这辆保时捷的车子主人竟然是个漂亮姐姐，两人合力成功将猫咪救出后，女生难以抑制激动的心情，回去之后就在论坛上发表了自己当天的见闻。
在溪城这个小地方，几十万到百万的保时捷就足够引人注目了。
况且还是在大学校园内。
当时这个帖子也是炸出了很多人。
不少人都说自己也看到了那辆冰莓粉保时捷，知道它的主人是一位漂亮姐姐后，其他人更是纷纷表示那就合理了。
冰莓粉和美人绝配！
然而在一众的惊叹里，也是有一条评论异常突出——
[车主人？车主情人吧。/奸笑]
那时的帖主名字刚好在看这条帖子，自然也看到了那条评论，她当即打字道：
[我就是车主本人，这辆车是我爸送我的20岁生日礼物，请问你是什么意思？我劝你想好再说。]
也许是被搭理的感觉让他更来劲了：
[是亲爸还是干爸，你我心知肚明，就不用说的太明白了吧？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丑东西别叭叭：[我还真不明白呢，麻烦你详细说说。]
醉过方知酒浓：[得了吧？装什么啊？能随手送得起保时捷的家庭，咋不顺便送你出国读书呢？还用留在溪城大学？被包养就被包养了吧，还不知道低调点。]
丑东西别叭叭：[可以，你最好记住你今天所说的，你会付出代价的。]
小姐姐说完这句话之后就不见了，当时的卢正以为她是口头放狠话，自然也没放在心上。
谁知几天后，他却收到了法院的电话……
关键还不止一个人告他。
因为，小姐姐还联系了其他一样被卢正造过黄谣的女生，联合她们一起把人告了。
而起诉的所有费用，全部由她承担。
不为别的，只为出一口气。
[啊啊啊啊姐姐好帅！我爱了！！]
[妈的，爽了，让那个逼再那乱说话！]
[你们搜一下他用过的ID，会跳出来他的所有发言，超逆天。]
论坛里面的ID都是规定几个月才能改一次，那人所用过的ID不是很多，但发表过的评论却多的数不过来。
不过即便再多，看个一两条也能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包括但不限于——
在人家吐槽论文难写的帖子下，说人家水平不行，还高傲的展示自己论文都是一遍过的，改都不用改。
在人家发帅哥照片请求广大校友帮忙捞人时，他说那人还没他帅。
又在人家感叹自己打出一个很漂亮的三分球时，他说还没他随手一扔的投篮完美。
……
所有去看过的校友们均是一副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
[别怪我没提醒你们，你们还没去搜的最好还是不要去了，我怕你们被恶心的睡不着觉。]
[我开始还以为他是普信且看不起女生的恶臭男，没想到男生他也一样看不起，妈呀，他不会觉得全世界就他自己最牛吧？]
随着卢正的一系列信息被曝出，他的更多“光荣事迹”也被扒了出来：
[卢正，20届物流专业四班，截止目前为止，论文终稿还没交，不出意料的话是要延毕了，不懂他怎么说的出自己论文一遍过这种话的。]
[我是他的同班同学，他人缘可差劲了，班上的人连话都不愿意跟他讲的。]
[图片.JPG，这是他在去年篮球赛上摔了个狗吃屎的照片，重新定义《完美》《还没我帅》]
[妈的，看他不爽很久了！天天用我的洗发水沐浴露纸巾还说我小气！叭叭姐牛逼！可算是为民除害了！]
在一众吐槽卢正以及高呼爽了的言语中，有人发现了重点：
叭叭姐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能在这么短时间内知道卢正账号背后的真实信息以及收集好所有的材料证据对他进行起诉？
要知道，光是想要通过校园论坛账号知道背后人的真实姓名，就得经过学校的层层审批。
单单是走学校这个流程，就要一周了。
有人爆料——
[你们都不知道吧，给学校捐了两栋楼的于董就是叭叭姐的亲爹，你们说为什么能这么高效？]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卢正那个逼这次可算是踢到铁板了。]
[他那种人，发个律师函警告一下估计都怂了。]
丑东西别叭叭：[律师函警告？除了能让他道歉以外有什么好处吗？我可不缺他这一个道歉。]
[啊啊啊啊姐姐好帅！]
[叭叭姐：律师函警告？不，我就要他付出代价。]
[重磅消息！大家快看学校官号刚发的通告！！卢正被开除了！]
啊？？？
众人赶紧切换界面——
【近日，经我校学生反馈，卢某仗着论坛可以匿名发言，多次在不少帖子下发表不实言论，经我校调查后，发现确实存在煽风点火，乱带节奏，发表污言秽语，恶意造谣等行为，情节严重，现学校依据《普通高等学校学生管理规定》《溪城大学学生违纪处分规定》，给予该生开除学籍处分。
感谢大家对此事的关心和关注，匿名论坛并非法外之地，请大家谨言慎行，共同维护良好学习环境！】
[我去我去，竟然被开除了！太好了！]
[妈的，笑死我了，谁还记得他之前说的那句“跟你这种人同校我都觉得丢脸”，这下可好了，真的不用跟我们当校友了呢/可爱。]
[啊哈哈哈哈这个结果真的大快人心，我愿称他为第一预言家。]
[卢正，所有人都在笑你，但偏偏你最好笑。]
卢正被学校开除这个结果所有人都喜闻乐见，叭叭姐更是爽快且大方地放话：
[从明天开始，一周内，所有到庄记饭馆消费的溪大学生，都去找我的助理报销！要提供相关证明哦。
助理联系方式：183……]
[啊啊啊所有消费由于小姐买单！于小姐大气！！]
[为你痴为你狂为你框框撞大墙！]
[哦？叭叭姐也把另一个大瓜吃完了？]
[看来未来一周内都得进行一场严重的厮杀了。]
[不，不止，一旦你吃过庄记，你这辈子就定型了，不管它是否免费，你都会为它冲破脑袋的。]
卢正的事件到这为止就告一段落了。
有网友发现盲点：
[你们注意没？其实在这件事里，最惨的是发三餐帖的楼主啊！！人家但凡把这些记录发在别的社交平台上，估计都积累了不少粉丝能恰饭了，只有在这里，不仅一个镚没得，还要被骂被造谣，光赚一顿骂了/抱拳。]
[我去，还真是！谁见了不说一声惨？]
不过对此，楼主本人并没觉得有什么，因原本的帖子被搞了个乌烟瘴气，他还特平静的开了个新帖记录。
而陆向安，也在跟观众朋友们挥手告别。
“好了，饭我吃完了，事件也有了更明朗的结果，那就先直播到这了，感谢大家的支持和捧场，希望以后大家都能多多来庄记……”
陆向安说着，突然一顿：“算了，也别来得太多，我不想以后排队啊喂！！”
他嚎完后，直播就关闭了。
然而还有网友留在直播间里，屏幕一片漆黑，一条弹幕滚过——
[有个秘密憋了好久，终于可以说了，刚刚主播在拍摄的时候，我看到了收银台上一闪而过的群二维码，我顺利进去了啊哈哈哈哈。]
[？？？不是哥们，一闪而过你怎么扫到的？]
[我在赌啊，赌他会再拍到，所以一直拿着手机在那等，没想到还真被我等到了！]
[？？牛逼。]
[既然你进去了，那群二维码也发出来让我们扫扫呗。]
[就是就是。]
[还是不了，直播间那么多人，别等会一下子把人家名额占满了，又变成了溪大学校群。]
[我恨，看来只能明天去店里扫码加了。]
[其实不用，等过一个小时后台自动生成直播回放就可以去找了，主播一看就还不知道呢，中午的回放也都还在哈哈哈。]
[我去！学到了！]
……
*
晚上，又下了场雨，明月被浮云笼了一层雾，看不见一颗星星。
庄凝冬和奶奶正坐在院子里清洗着竹笋。
地面湿漉漉，满院子春生的气息。
“奶奶，你说今天晚上店里为什么突然多了那么多人啊？”庄凝冬百思不得其解。
以往店里客人都是稀稀疏疏的，饭桌都坐不满，有时候奶奶还能坐在一角乐呵呵的看着来往的人。
但今天，饭桌都满当当的，庄凝冬怕人来人往的不小心碰到奶奶，还特意让她回楼上了。
店里所准备的食材也比之前提早卖光了。
“肯定是他们都知道丫头的手艺好，口口相传间就来了客人呗。”奶奶笑。
庄凝冬嘀咕：“那也不应该突然间多那么多啊……”
“其实不用想那么多，”奶奶说，“我们只要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就够了。”
庄凝冬点点头。
“人就是这么矛盾，”奶奶忽然叹了一口气：“以前店里没什么人的时候，我希望多点能来，现在人多了，我又担心你会累着了。”
不想奶奶为自己担心，庄凝冬“哎呀”了一声：“我现在身体好着呢，看到生意一天天好起来，想到很快就能带您过上好生活的时候，我就一点都不累啦。”
不是为了安慰奶奶才说的话，庄凝冬是真的觉得自己不累。
也许跟原主以前经常勤工俭学有关。
身体素质得到了锻炼。
奶奶笑了笑：“反正钱也赚不完，咱们量力而行就好了。”
“嗯！”庄凝冬点点头。
晚上，庄凝冬卤好笋，搞好客厅和厨房的卫生就回了楼上。
也只有这个时候，她才有空打开手机。
一看，彻底傻眼了。
新建的那个顾客群，此刻聊的正嗨。
而原本才20几个人的群里，现在已经有400多个人了，里面的群友甚至还在不停地拉人，底下不断弹着新消息：
XX邀请XX进入了群聊。
有种打死我：[好多眼熟的头像啊，在学校新生群就看到过不少。]
每天都好困：[别拉了别拉了，等会老板娘看到了肯定心一惊，没想到我们给她拉了坨大的。]
谭清莹：[？怎么回事？才上个班回来怎么多了那么多人？不会等会就把群干满了吧？]
下一秒，最后一位幸运儿入群，上面的人数从499跳至500。
谭清莹：[……]
庄凝冬也不由得震惊。
500就满人了？
不对，她才建的群就满500个人了？
庄凝冬想了想，跟他们友好交流着：[拉了坨大的是什么意思？]
……
VS：[？？老板娘本人出来了？！]
一瞬间炸出了一堆潜水的人，他们疯狂表白着：
不想上早八：[啊啊啊老婆我爱你！]
有种打死我：[老婆我是学医的，我觉得你的脸有很大问题，建议私发张照片给我看看。]
庄凝冬看得到这句话，镜子看了下，发现并没有什么不妥，因为平时也有注意休息，脸色依旧红润。
不过她想，也许是因为她不懂，于是她忙打字问那人：[真的吗？有什么问题？]
还得搞抽象：[？？不是，原来这样就能吸引老板娘的注意力吗？]
别惹我：[老婆别信她！！她是骗人的！骗你发自拍的而已！]
等日落：[哈哈哈好可爱啊。]
看了他们的聊天回复，庄凝冬才明白原来都是开玩笑的。
不过这一声声老婆……是不是太开放了点？
庄凝冬看得脸一红。
放在大燕朝，那可要经过正式的明媒正娶才能喊老婆的。
时代变化果然很大。
庄凝冬还是有点不太习惯，便不去理他们了。
等算完账后再拿起手机时，发现有人艾特她：
陆向安：[@庄凝冬，老板娘你好，我是溪城大学的学生，有件事必须跟你坦白一下，是这样，今天晚上到店吃饭的时候，我搞了一个小直播，因为没想搞太复杂，所以就没跟你说，不过你放心，我没拍到别人，只是……一不小心拍到了群二维码，所以就……]
所以才会突然来了那么多人。
陆向安本人也是回到宿舍才发现中午刚加的群就满人了，他左思右想觉得不对劲，又打开了自己在G站的账号后台一看，这才知道原来是他直播时不小心把二维码拍到了。
陆向安：[非常抱歉给你带来不便！]
庄凝冬：[没关系，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没拍到别人就好。]
只不过，庄凝冬在思考着要不要多建个群。
这个群里面几乎都是大学生，而在此之前，店里的顾客都是一些打工人和中学生，平时常来的那些顾客估计都还不知道有群呢。
等明天还是再多建一个吧。
陆向安：[对了，还有一件事，直播过程中有不少朋友给我刷了礼物，除去平台抽成的百分之五十，大概有一千五左右，这些浅我就不自己拿了，晚点我琢磨琢磨抽奖系统，给大伙谋点福利，随机抽取一些幸运伙伴请他们吃庄记，大家到时候记得积极参与啊。]
123：[好好好，又该去当分母了。]
……
庄凝冬也不禁愣住，全用来花在她店里吗？
这也太大方了，可得好好谢谢人家才行。
庄凝冬想了想，问：[你有什么特别想吃的菜吗？我可以给你做，谢谢你的帮忙/玫瑰。]
烦：[？？嫉妒使我面目全非！]
等日落：[想知道这份菜式会用作售卖吗？还是只是为了做给他们吃？]
庄凝冬决定问问他们的意见：[你们想买吗？]
谭清莹：[必须想！]
何筝：[求求了！]
庄凝冬：[嗯，那就作为新品上线售卖吧。]
众人……！！
妈的收到：[爹！我想吃椒盐虾！你知道怎么跟老板娘说了吧？（疯狂暗示）]
庄凝冬的话一出，其他人一片羡慕嫉妒恨，更是有人反应很快地巴结起陆向安来，一人巴结其他人效仿：
[爷爷！看看我！我想吃烤鸭！]
……
同宿舍的三个舍友更是无比后悔，早知道他们也出镜用人格担保了！
不过后悔也没用了，目前最重要的是——
“爹！”
“爷爷！”
“祖宗！”
陆向安当听不见，在意识到他们企图来抢手机的时候，他一个转身，躲进了厕所。
关上门，彻底隔绝他们。
陆向安才拍拍胸口。
真可怕啊这群男人。
陆向安认真想了一下，可真难选，太多想吃了菜了TAT
但他还是艰难地做出了选择：[东坡肉吧。]
庄凝冬：[好，等上线那天会通知你的，以后你吃这个菜都免费/比心]
群里顿时又听取卧槽声一片，更是纷纷悔恨做这个直播的人为什么不是自己。
难道这个直播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前因后果？
庄凝冬忽然来了兴趣。
她问：[请问你弄的那个直播还在吗？我想看看。]
陆向安：[在，等会儿，我给你发。]
很快，陆向安发了个链接过来。
时长虽然不算长，但现在夜深了，庄凝冬不想熬太晚，有些部分用了倍速。
平台保存的直播回放会自动保存弹幕，将画面和弹幕结合起来看，庄凝冬才知道这个人直播的原因。
还挺感动的。
萍水相逢、素不相识却能为她家正名。
那她的谢礼应该也不算小气。
此时，视频刚好播放到陆向安镜头依次扫过菜式的画面，运镜手法都很专业，让人忍不住暂停仔细看。
一根手指点了两下屏幕，画面停止，声音消弭。
丁固狠狠嗦了一口手里的泡面，然而却发现似乎怎么也缓解不了那股饥饿。
他是一名苦逼打工人，因为经常要深夜加班，所以他养成了吃宵夜的习惯。
这不，今天他就跟往常一样泡了个泡面，他吃东西时有个习惯，喜欢边看视频边吃，于是他打开了咕咚咕咚。
咕咚咕咚的直播板块有个弹幕榜，上面都是一些主播的直播回放，根据每分钟的弹幕数，从多到少排列，实时变动。
只要在上面够五个小时，就会自动下榜。
所以平时在这个榜单也能发现一些比较有趣的小主播，丁固还挺喜欢看这个榜的。
只是他扫着扫着，忽然一顿，一个标题为《一个简单的小吃播》的直播进入视野。
吃播？！
不怪他这么惊讶。
首先咕咚咕咚是一个主打游戏的平台，吃播在这里没什么出路。
其次，不夸张的说，能上这个榜的基本都是游戏直播，毕竟游戏比较有节目效果，能让网友多发弹幕。
一个吃播能发什么弹幕？
除了太好吃了、好香这类的话语，丁固想不到别的。
可这也不对。
这个榜单会自动过滤掉一些相似度很高的话语，避免有人故意刷弹幕上榜。
就这样，怀揣着极其好奇的心理，他点开了这个直播。
一看，懂了，原来是有人在带节奏。
那就不奇怪了。
原本丁固都想退出去了，结果一看弹幕，还挺好笑的，便又留下了。
既然是直播回放，那就可以倍速、以及自由选择跳过一些无关紧要的画面了。
一直按着倍速的手在看到上菜的那一刻停住了。
番茄色的土豆烩饭，缩小版金山似的炒饭，一看就很火辣的抄手，汇聚成滴澄黄如冰晶的鸡油，晶莹剔透的马蹄糕。
每一样都是视觉盛宴。
极致的色彩搭配和莹润的光亮，每一帧都能恰到好处地刺激着观看者的大脑皮层。
“哇靠……这看着也太诱人了，谁顶得住啊？”
塞满面条的嘴巴开始分泌唾液，丁固吞咽下去，以往觉得香气四溢的泡面此刻却一点都不香了。
满满一口，好像都是味精的味道。
咕噜噜～
草！
不是在吃吗？怎么肚子还在叫？
虽然没以前好吃了，但丁固还是三两口把泡面嗦完了，然后去茶几抽屉里掏出一袋薯片，边吃边把剩下的视频看完。
“卖相这么绝的菜，在苍蝇小馆可不常见，不，不对，在星级酒店也不常见，星级酒店可没有这么便宜量还那么大的。”
“也不知道是哪里的小饭店，可真羡慕在那附近的人。”
丁固仰头，把薯片碎全部倒入嘴里，随后擦了擦。
也不知道是因为视频看完，没有了食物刺激，还是吃的东西终于起作用。
饱腹感可算上来了。
这个直播质量不错。
丁固点进了主播的主页，打算看看他的其他直播，然后他才发现……
没签约？！
还只有两个视频？？
一看，其实严谨来说也就只有一个视频。
因为另一个……属于不完整探店版。
唉，可惜了。
丁固正要退出，却看见主播更新了动态——
【奖品：价值50元一份的庄记专属券；
名额：30人；
开奖时间：3天后
关注评论即可参与抽奖，欢迎大家积极评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丁固刷新了一下，底下蓦地多了两百条评论。
好家伙，这才过去十分钟吧。
丁固想了想，也随手发了条评论，然后点了关注。
*
次日一早，天色灰白，空气是一片未醒的清新。
庄凝冬带上院子门，准备去趟菜市场。
路上，经过邻里街坊的院子。
李爷爷正在他那收尽春色的小院里打太极，身后是一片盎然的绿意和一簇簇鲜艳花团。
“李爷爷。”庄凝冬打了声招呼。
李爷爷动作未停，中气十足地“哎”了一声。
梁爷爷也正好牵着狗路过：“老李！别耍你的花拳绣腿了，跟我遛狗去。”
“溜哪只狗啊？”
“还有哪只？当然是旺财啊。”
“哦，我还以为是姓梁——”
“……”
他们还是那么爱斗嘴。
庄凝冬噗嗤一笑。
“话不投机半句多。”
梁爷爷胡子一蹬，又朝庄凝冬道：“丫头啊，你可得离他远点，别学坏了。”
庄凝冬眉眼弯弯，念在他刚吃瘪，也愿意哄着他：“好。”
到了菜市场。
庄凝冬径直去了她每天都光顾的那个猪肉摊。
这些天的红油抄手肉馅，都是用这里的猪肉做成了。
品质好，肉质新鲜紧实，性价比也高。
摊主早就认得她了。
一看见她来，就笑着问：“还是要那么对不？”
“对……”
庄凝冬停顿了一下，快速在脑海中做了个决定：“不，比之前多一倍吧。”
摊主人惊了一下：“生意这么好了？可以啊小姑娘。”
庄凝冬做生意的事没瞒着他。
她笑了笑，不作答，只是补了一句：“今天再多要点五花肉。”
庄凝冬挑的都是上好的肥瘦相间的五花肉。
“好嘞。”
最后，摊主还给她多送了一点肉，笑着道：“祝你生意兴隆啊小妹妹。”
“谢谢。”
*
回到家，刚好遇上钟盼送鸡过来。
庄凝冬验收过后，跟她讨论着每天的要货量，让她之后可以多送点过来了。
钟盼听到后错愕了一瞬。
她知道庄记好吃，也知道它迟早有一天会被更多人知道，只是没想到这天来的这么快。
她欣喜地点头应下，打趣道：“照这个速度，那我是不是也可以扩大养殖规模了？”
庄凝冬还真就顺着她的话说：“我觉得可以。”
自己本来也就随口一说，但听到庄凝冬也赞成后，钟盼还真就认真起来了：“我会好好考虑的。”
两人分别，庄凝冬回到店里备菜。
东坡肉又名滚肉，是江南地区的名菜，最早起源于西南地区。
它的制作方法不难，主要在炖和蒸。
庄凝冬用火把五花肉表皮炙烤了一下，除去汗腺味。
蓝火焰幽幽，烧得猪皮滋啦作响，一股香喷喷的肉味也渐渐弥漫出来。
炙烤过，刮掉焦化层，表皮金灿灿的，洗过后，再加入葱姜冷水入锅焯水。
庄凝冬的刀功了得，她的目光就是一把尺子，光这样看着就能丈量出等量尺寸，手起刀落间，一块块大小一致的猪肉便切好了。
方正整齐得不行。
锅底垫上葱姜，猪皮朝下将五花肉平铺在上面，加入适量黄酒、冰糖、酱油、老抽和没过肉的水就可以了盖盖文火慢炖了。
中途还需要翻一次面。
顿足两小时，东坡肉就可以出锅了。
浓郁的肉香奔蹿而出，诱人的香气快速占据了整个厨房。
酱汁浓稠，浇至整整齐齐的东坡肉上，色泽明亮清透，犹如一块块发着光的红玛瑙。
好看得不得了。
这道东坡肉庄凝冬准备用作开业那天上新，所以今天只是简单试菜，并没有做很多。
足够她跟奶奶两个人吃就可以了。
今天中午的人果然比之前多了很多，且大多是年轻的帅哥美女。
年轻气盛，看到庄凝冬还热络地跟她打招呼。
“老板娘你真跟视频里的长得一样啊？不，真人看上去更好看。”
“老板娘！所有菜品我都要一份！看直播的时候就想吃了，馋死我了。”
“退一万步来讲，椰汁马蹄糕真的不能拿出来卖吗？我都还没吃过呢。”
“什么味道？闻到一股很浓的肉香，好像不是菜单上的菜，老板娘你做什么好吃的了？可以拿出来卖吗？”
……
没想到这些顾客的鼻子这么灵，她的东坡肉还放在锅里，打算留着等干完活跟奶奶一起吃呢。
不过庄凝冬也没瞒着。
“是东坡肉，在试菜呢，等之后会上新的，麻烦耐心等待哦。”
“！！！是群里说的东坡肉，没想到昨天刚说，今天就已经开始试菜了，那看来很快就能吃上了！激动啊啊啊！闻着就贼香，已经开始期待了！”
……
果不其然，今天跟昨天相比，食材又快了一步卖完。
看来加量是对的。
庄凝冬伸伸懒腰，喊上奶奶一起吃饭。
外头天气凉爽，阳光被一层薄云遮挡着，过滤了一点光，洒下来温和暖阳。
庄凝冬来了兴致，搬了张折叠桌在院子架起。
午饭在后院吃。
晶莹的东坡肉在自然光下显得更加剔透了，棱角平直，正得像一颗颗麻将块儿。
奶奶看见后眼睛一亮：“我们丫头真棒啊，整的这么好看，我都不舍得吃咯。”
“怕什么，您有我呢，有我就等于有吃不完的漂亮肉肉。”
庄凝冬说着给奶夹了一块东坡肉。
暗色酱汁接触到雪白米粒的那一刻，干净的饭粒立刻上深色。
两根筷子夹着东坡肉，一个没注意重了力道，筷子便陷进了肉里，肉眼可见的软烂疏松。
奶奶深吸了一口气，将这块软得颤巍巍的肉送进了嘴里。
这味道！
奶奶霎时顿住了，拿筷子的手也不知不觉松了力道。
“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庄凝冬反应过来，立马捡起，焦急关切地问：“怎么了奶奶？是不合胃口吗？”
“不不不，怎么可能不合胃口呢？这可太合了！”奶奶回味着那股味道。
两小时的炖煮，让肉质足够酥软可口，一抿即化，酱汁咸香，厚而肥软的肉质在舌尖上化作了悠长的余韵，一路滑进胃里。
香得不得了。
“真的太好吃了，奶奶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猪肉。”
很久以前没钱买就不说了，哪怕后来有点小钱了，也能吃得起猪肉了，但也没做得这么好吃。
庄凝冬松了口气，起身进屋换了双干净的筷子：“好吃就多吃点，奶奶有什么想吃都跟我说，我都做给您吃。”
夹起青菜放在东坡肉的碟子里滚一圈，蘸上一点稠汁，肉香和清脆和青菜香结合，鲜香解腻，又是一番新的滋味。
奶奶又夹了一块肉，像个小孩子一样贪吃：“你做什么我都喜欢吃。”
“奶奶就会哄着我。”
……
午时的晨光柔和，春风荡漾，绿植摇曳，在浓稠的饭菜香中嗅一抹清淡的春意，舒适又轻松。
开业前一天。
庄凝冬请了人帮忙挂牌匾。
一些相熟的街坊邻里看见了，纷纷上前祝贺。
黄秀莲刚坐车回到家。
前些日子她大儿子和儿媳妇要出差，便让她去帮忙带了一下孩子，等他们俩工作完回来了，她也才回到溪城老家。
她掏出钥匙，正要开门，一看远处围着几个人。
那个位置，一秒都不用多想，她一看就认出是庄家所在的地方。
围着几个人是在干嘛？
难道是上门讨债的
她看戏似的想。
正好路过一个在同一条街住了十几年的人，黄秀莲便拉着人问：“那边是怎么个事儿？”
“哦，那儿啊，是庄家那丫头要开饭馆了，正挂牌呢，别说，那牌子还挺气派，像模像样的。”
“开饭馆？以前她爷在那会儿不都是开的早餐店么？怎么转饭馆了？不对啊，她爷不在了，她做的东西能拿得出手么？”
黄秀莲嘴角歪了歪，神情有点不屑。
“我说你啊，也别太狭隘了，都几十岁人了，”那人想起他们两家之间的陈年往事，帮腔道：“我是还没去吃过，不过据说非常可以啊，这两天店里还挺多人的。
临走前，那人又说：“听我一句劝，放宽心态，别计较那么多了。”
黄秀莲不搭理他。
她才不信呢。
要真有那么好的手艺，不早炫出来？
肯定是假的。
等着瞧吧，等开店那天一定没什么人。
然而次日，她看着排出门外的长队伍，一下子傻眼了。
第23章 第23章
开店前夜，庄凝冬跟之前说好的那样，在群里艾特通知了陆向安：
[东坡肉明天上新哦！有空记得来品尝。]
顿时炸出了一堆人：
等日落：[终于来了！]
张磊：[老板娘明天是不是正式开业？我今天去的时候看到挂牌子了。]
庄凝冬：[是的，希望大家多多来支持！]
张磊：[新店开业店里会有什么优惠吗？]
别惹我：[同问！东坡肉能不能多准备点？好怕买不到啊。]
优惠这个，庄凝冬知道。
自古以来，商贩开门做生意都会搞些促销活动来达成让更多消费者购买的目的。
庄凝冬自然也想好了。
庄凝冬：[明天开业大酬宾，全场八折，到店消费还可以免费获得一份绿豆糕哦，不过绿豆糕数量有限，先到先得，欢迎大家来捧场！]
有种打死我：[我看到了什么？绿豆糕？！这也是新上的吗？！]
谭清莹：[除了开业期间免费送外，可以花钱买吗？]
zz：[绿豆糕呜呜呜，虽然我也很想吃，但我还是想问问椰汁马蹄糕，真的不考虑上线售卖了吗？]
对于顾客的一系列疑问，庄凝冬耐着性子一一回答：[椰汁马蹄糕制作过程需要反复倒浆蒸制，工序较为繁复，目前店里又新增了别的菜式，有点忙不过来，椰汁马蹄糕就先不做啦。
至于绿豆糕，我到时候看看它的受欢迎程度吧，如果反馈较好，就上线售卖。]
这话一出，好坏参半，两者也算互相抵消了。
谭清莹作为庄记的死忠粉，已经忠诚到不管庄记要出什么她都觉得好吃的地步了。
自然要拥护虽然暂时还没见过面的绿豆糕：[好好好，我一定会给出最真挚热烈的反馈！既然买不到马蹄糕，那绿豆糕我一定买到！]
几乎都知道庄凝冬第二天正式开业，因而次日一大早，较熟的邻里街坊就纷纷前来送上祝福和礼物。
他们都借着她开店这个喜庆日子送礼，庄凝冬无法推脱，只好收下。
其中，梁爷爷一家送来了一大罐茶叶，庄凝冬打开一看，满鼻腔的茉莉芳香，是茉莉花茶！
只是，茶叶有点太多了，不知道要喝到什么时候。
庄凝冬脑中出现一个想法，她想把它们泡给到店吃饭的客人喝。
不过，得先问过梁爷爷。
“当然可以了，送给你的就是你的了，随你怎么处置。”梁爷爷笑呵呵的，还细心地教她怎么泡茶。
“这么热闹啊？”
门口，李爷爷正捧着一个扁扁的椭圆形鱼缸和李奶奶一同走进来，里面两条小锦鲤游得不亦乐乎，一条红一条白。
梁爷爷：“你拨弄的那些臭鱼可算是派的上用场了。”
看在开业的份上，李爷爷并未和他斗嘴，朝庄凝冬说：“锦鲤招财，也寓意如鱼得水，鸿运当头，凝冬丫头啊，祝你开业大吉。”
李奶奶则在一旁跟庄凝冬细说养鱼的一些事项，偶尔说错某个点，李爷爷就会小声纠正，那模样，倒是显得是他错了。
接下来，方家送来了鲜艳的花篮和花束，说是准时到小张那买的新鲜花朵。
小张是这条街的花店店主，每天清晨都会新进一批娇艳鲜花。
还有许家送来了自己写的字画和画的丹青，内容都是大吉大利的祝福，不过被李爷爷和梁爷爷取笑了，说他自恋，竟然还送自己写的东西。
除了一些观赏性的东西，还有街坊送来了好多不同的食材……
店里顿时一片热闹，不过想到庄凝冬还要忙，他们也没逗留太久。
离开前，他们本来还想留下来帮忙，被庄凝冬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已经收了那么多礼物，还怎么好意思让他们留下干活？
庄凝冬在厨房里备菜，奶奶也没闲着，帮忙拆开花束插到花瓶里，给每一张桌子都放上。
那只小鱼缸则被放到了收银台一角。
一红一白自在游动，看着心情就好。
这一次，还没到正式营业的时间，就有顾客在等着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等待的队伍也在慢慢边长。
朝丰街向来人不多，然而现在，外头陆陆续续出现三两人群，他们目标一致，齐齐朝着庄记饭馆所在位置而去。
就跟训练有素一样。
黄秀莲看着，满脸难以置信。
这，这怎么可能？！
哪怕是庄老爷子还在时，他们家也出现过这样的盛况。
这庄家丫头，究竟是有什么本领？
黄秀莲越想越觉得不可能，不对劲。
她想了想，决定前去看看，一探究竟。
黄秀莲走到饭馆门口，忽略了排起的长龙，径直朝店里走去。
队伍有人看到，开口道：“阿姨，别插队哇，这么多人排着呢，麻烦你到队尾去。”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就是啊，大家都在规规矩矩地排着呢。”
“到后面排队吧阿姨。”
……
“……”
黄秀莲一阵无语：“我就进去看看，我不买，瞧你们紧张的。”
“既然你不买，那我们就放心了。”
“感谢不买之恩。”
……
这也太……
黄秀莲心里莫名堵着一口气。
至于吗？不就普普通通的饭馆。
再一细看菜单，黄秀莲瞪大了眼睛：多……多少？怎么都这么贵？
这些人都疯啦？这么贵还来疯抢？
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吧。
黄秀莲顿时用同情的眼神去看这群排队的人：现在这些人，可会享福咯，等以后就有得受了。
离开前，黄秀莲又回头看了眼长队伍。
此时，有个跟她差不多年纪的老人路过。
他似乎也对这番盛景感到稀奇，站在门口看。
不过就一会儿，他便摇了摇头，语气带了点轻视：“小姑娘家家的这么年轻，会做菜吗？竟然还有这么多人买。”
黄秀莲听见，顿时有了种同谋的感觉，一种名为嫉妒的压抑借此发泄了出来：
“就是咯，反正她别想赚到我一分钱！”
*
店里客人络绎不绝，氛围较吵闹。
察觉到店里有了变化，也熟络地谈论着：
“哎？桌子上的花不错啊，这台上还多了两条小金鱼，真可爱。”
“朋友，这茶闻起来怎么一股茉莉花的味道，换茶叶了？”
“是啊，可香了。”
……
昨天，庄凝冬新建了一个群，并把二维码打印了出来放在收款码隔壁，让他们如果有需要的可以加一下。
其中一个小哥看到后，一脸惊喜，拍了拍身旁一起来的两个人：“你们快看！那是不是新的群？太好了！终于可以弥补我错过上一个群的遗憾了。”
他们都是溪城大学的学生，直播的那天，他在忙，踩着门禁点到的宿舍，吃瓜吃晚了，群里自然也没有他的位置了。
一个宿舍四个人，就他没进去。
现在，他自然要把握住机会。
然而，他的两个好舍友阻止了他：“还是别进了，上一个已经变成溪城大学群了，你难道希望这个群也一样？”
“就是，你想啊，老板娘为什么又新建了一个群，明显是因为上一个群都被学校的人霸占了，其他老顾客都没进呢，咱这次就别掺和了。”
当事人还真就被绕了进去，低头思考起来。
他的两个好舍友在这个时候对视了一眼，下一秒，动作划一地架起当事人的胳膊，把他架走了。
“哎不是，难道我不加其他溪大人就不会加了吗？！你们干嘛啊快放我下来！”
当事人终于反应过来，嚎叫道：“我算是知道了，你们两个自私鬼！你们就是不想我知道店铺的第一消息，怕我跟你们抢是不是？！”
“我真服了，你们俩做个人吧！”
……
没多久，陆向安也来了。
今天必须吃东坡肉啊！
“老板娘你好，我就是前几天搞了直播的那个人。”
陆向安说着，拿出手机点到相应的屏幕，给庄凝冬看自证。
庄凝冬看过后，笑着道：“好，还需要点什么吗？不过如果你是一个人来吃的话，一份东坡肉其实就够了。”
陆向安还挺听劝的：“那就只要一份东坡肉。”
“好，麻烦你稍等。”
点完单，陆向安兴奋地搓手手挑了个位置坐下等待。
才发现，桌上多了瓶插花，瓶身不大，花枝细长，一半隐在瓶子里，花开正艳，颜色粉嫩，平添了几分雅致。
就连壶子里的茶都换成了茉莉花茶。
茶叶在水中舒展，如画卷般缓缓铺开，几朵雪白的茉莉花在水中绽放，花瓣飘荡，像随风鼓动的窗帘，一起一伏间，散发出浓郁的茉莉花香。
陆向安猛吸一口，感觉鼻子都被馥郁的茉莉香堵住。
他连忙给自己倒了一杯。
茶色呈清淡的黄绿色，清澈可见底，陆向安抿了一点，入口微涩，花香浓郁，回甘无穷。
“好喝！”
春日花茶，还有艳丽的花朵，陆向安也忍不住掏出手机拍了张照。
然而等东坡肉和绿豆糕上了以后，他才觉得，自己这照片是拍早了！
东坡肉一共九块，整齐地以3×3的方式摆放着，以红润剔透的猪皮朝上，底下铺着一层干豇豆，周围还规律地放了几块青翠的西蓝花做点缀。
鲜亮的绿，哑暗的酱色，极致的搭配。
从外观上来看，似是组成了一块更大的东坡肉。
深色酱汁从上淋下，使得色泽更诱人了，扑鼻的肉香闻起来又夹着很淡的酒香，一块块方方正正，又莹莹如果冻。
再看一旁的绿豆糕，是黄绿色的。被做成花朵的形状，绿色为花蕊，黄色为花瓣，细嗅有股绿豆的清香。
这哪里是菜？这是一件艺术品吧！
都不舍得吃了。
陆向安把花瓶、花茶、东坡肉和绿豆糕摆好位置，又掏出手机咔咔拍了几张，发了朋友圈。
配文：[来尝尝庄记这份专门为我做的东坡肉/害羞。]
发完，陆向安放下手机，拿起了筷子。
他动作轻柔地夹起一块东坡肉，那肉质软乎得微微晃动，像倒挂在悬崖边上欲坠不坠的花枝，无端叫人心一紧。
直到一整块东坡肉完好无损地落在洁白的饭面，才叫人松了一口气。
一口唾液跟着心脏一同落下。
陆向安再也等不及了，轻而易举从中间夹断，将肉一分为二。
一张嘴，吃掉了一半。
一阵浓烈的肉香瞬间占满口腔，肉的质地酥烂，稍稍一用力，有形的一块肉就融掉了。
五花肉选得好，肥瘦相间，肥而不腻，瘦而不柴，相得益彰，香糯又不腻口。
肉化掉了，陆向安觉得自己的灵魂也跟着飘走了。
他沉醉得眯起眼睛，不知身处何处，仿佛置身满是东坡肉的世界。
一睁眼，回到现实。
他又吃了一口肉才去吃那米饭。
松软的米粒吸了东坡肉的稠汁，吃起来更香了，软软糯糯的，让人欲罢不能。
将饭粒混着东坡肉一起吃，易化的肥肉部分陷进米香里，下饭极了，只让人觉得怎么吃都吃不够。
“操！真的太好吃了！”
陆向安叹着，又猛地扒拉了一口米饭。
他喜欢吃东坡肉，因为这是他老家的名菜。
来上大学三年，也只有寒暑假回趟老家才能吃到，平时吃不到的日子里，可是想念得很。
也因为真的很想吃，他到溪城后也不是没吃过其他店的东坡肉，然而，不是在踩雷就是在踩雷的路上。
然后他就放弃了。
直到突如其来的一个机会……
当时陆向安的脑海中弹出的第一个菜就是东坡肉，犹豫是因为他在担忧老板娘能不能还原东坡肉的美味。
纠结下，他还是选择了相信。
事实表明，老板娘并没有辜负他的信任。
甚至比他老家那边做的还要好吃得多。
真是神了！
吃了东坡肉，他去夹了下面的干豇豆，脆脆的很爽口，西蓝花也一样，清爽解腻，很适合和东坡肉一起吃。
咬一口肥软的肉肉，再浅喝一口茉莉花茶，茶香袅袅，清新淡雅，暖暖的液体顺着喉道滑下，温润解腻。
别提有多巴适了。
就这样，不知不觉间，陆向安把一碟东坡肉吃完了。
果然如老板娘所言，一人一碟，够吃了。
他打了个饱嗝瘫坐在椅子上，揉着圆滚滚的肚子，帮助消化。
还有绿豆糕没吃，陆向安看了眼，掂量了下。
嗯，还吃得下。
便顺手拿过，边看手机边吃。
过去一阵子，刚刚发的那条朋友圈已经多了很多人点赞。
陆向安以前是学校外联部的，当初为了拉赞助加了不少校外的人。
还有很多人不知道庄记的存在：
[陆少的生活我的梦想。]
[哇！看着好美啊，又去了哪里吃饭哇？庄记？没听过耶，是哪里的五星级酒店呀？]
陆向安吃了一口绿豆糕，挑着回复：[不是什么星级酒店，就是一个小馆子，不过比那些大酒店好吃多了，地址在朝丰街六巷16号，新店开业大酬宾，连着三天全场八折！快来！]
糕体细腻绵密，甜而不腻，满嘴都是清甜的绿豆香，口感粉粉糯糯的，好吃得不得了。
有共友看到他这条回复，震惊地问：[是在溪城？！]
陆向安：[是的。]
朋友：[溪城竟然有小饭馆能做到这种精致度？？那我可一定要去尝尝了。]
朋友：[等会儿，价格怎么样？不会是网红类店铺当刺客的吧？]
说起这个，陆向安可要好好炫耀了。
陆向安：[价格？就拿这份东坡肉来说吧，它不用钱。]
朋友：[？？？]
成功勾起对方的好奇心。
陆向安嘚瑟地打字将来龙去脉讲了一遍：[忘了说，是只有我不用钱。]
陆向安：[是专门为我做的一道菜，特别有意义，如果你到时候去的话，一定要好好尝尝这份东坡肉。]
“……”
朋友忍住了拉黑他的冲动。
看到陆向安一系列话语之后的三个舍友更是忍无可忍，谋划着等陆向安回来后一定要揍他一顿！
*
谭清莹和何筝两人下班后一如既往地来到了庄记。
到拐角那一看，才发现队伍已经排出了门口。
一瞬间，谭清莹想起自己刚发现这家宝藏小店的时候。
忽然有些感慨。
那时候店里还没什么人呢，到现在，都要排队了。
真好啊，她的宝藏店铺被更多人看见了。
谭清莹她们过去排队。
忽然听见前方有人说话：“什么？！没了？？都没了吗？”
“是啊，所有菜式都卖光了，都散了吧，唉，早知道今天就不睡那么久了。”
……
谭清莹的笑容一僵。
呸，一点都不好，好个屁好！
照这样发展，那岂不是以后只要是她上班的日子，都别想吃到庄记了？
何筝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她同样哭丧着脸：“莹莹……”
“筝筝……”
“别怕，说不定等到工作日，情况会好点，毕竟现在是周六，人多也正常，更何况咱们公司离得比较近，嗯，跟其他打工人比，咱们在地理位置上还是比较占优势的。”
何筝安慰道。
谭清莹叹了口气：“希望吧……”
等到了周一，谭清莹和何筝两人紧紧盯着时间，离下班还有十分钟的时候，她们两人咻地一下冲出了办公室。
小组长端着一杯水刚从茶水间出来，只觉得身边刮过一阵狂风，掀得他杯子的茶面都起了涟漪。
“……”
跑得可真快，下次公司团建就让你俩代表部门参赛。
*
周一的人果然比周六要少，不过还是要排个短队。
谭清莹在心里祈祷着：一定要有啊！千万别卖光！
上天也许听到了她的祷告，排到她时确实还有，不过就剩一份了。
她要是买了，那她身后的何筝就没了。
何筝离得不远，自然也听到了只剩一份的话。
她其实对东坡肉的兴致不高：“你喜欢你就买吧，我不咋吃肥猪肉，我更想吃点别的。”
谭清莹工位就在她旁边，经常看见她吃外卖的时候把不喜欢的食物挑出来。
肥猪肉是出镜率最高的。
何筝真是一丁点肥都不吃，有时候只是瘦肉上带了点肥腻，她也要吐出来。
“可这是庄记做的哎，你也不想尝尝吗？”谭清莹试图引诱她。
何筝想不出来肥肉的美味，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你吃吧。”
“那好吧。”
轮到她们的时候，绿豆糕还没分完，于是，她们也分得了一份。
最后，两人提着各自的午餐回了办公室。
有同事看到她们，有气无力打招呼：“又去庄记啦？真好，好羡慕你们我也好想去买呜呜呜，可是我还有工作没做完。”
自从被安利后，谭清莹公司也多了很多爱上庄记的人。
“真惨……”谭清莹安抚性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你想吃的话可以叫我们帮忙买啊。”
何筝：“是啊。”
同事依旧无精打采：“还是算了吧，不是说现在庄记人变多了么？他们看到你一个人买多份的话应该会想刀了你吧？而且，要是排到你就只剩一份的话，那要怎么办？也太尴尬了……”
这说的也是。
特别是刚刚，就出现了只剩最后一份的情况，还得是何筝不喜欢吃。
不然……
“好吧，那我祝你下次不用加班的时候成功吃到庄记，”谭清莹打开其中一个袋子放到她面前，“庄记的绿豆糕，送你一个，希望能慰藉你因加班受伤的心灵。”
绿豆糕由一个透明小盒子装着，能看到里面的糕体是精致的花朵形状，黄绿黄绿的，是很富有活力的春生的颜色，特别好看。
“好漂亮！”同事感叹，拿了一个：“呜呜呜谢谢你清莹，感觉又活过来了！”
谭清莹和何筝两人回到工位上，吃着各自的午饭。
盖子掀开，东坡肉的样子显得更清晰了。
红得透亮，色如玛瑙，一层肥一层瘦上色均匀，皮肉的切割边还是直楞愣的，火候明显把控得很好，长时间的炖制也没让肉质收缩。
晶莹清透如玉石，软乎晃悠如果冻。
“好好看！”谭清莹忍不住感叹。
她又叫何筝来看。
何筝也有一样的感觉：“是哎，这么好看。”
谭清莹夹了一小块吃起来。
皮薄嫩肉，在唇齿间一下子就化掉了，收汁浓郁，咸甜适中恰到好处，最重要的是，肥肉部分一点都不腻。
口感绵软顺滑，谭清莹还来不及细尝，一块肉就进了胃里。
“唔……太好吃了我的天！”谭清莹又吃了一块，再次感受那肥肉软绵绵的质感，“真的做得太完美了！挑不出任何毛病！”
何筝有点一言难尽地听着谭清莹的赞叹，原谅她，一个对肥肉感到反胃的人实在想象不出来能有多好吃。
“筝筝，要不要试一块？”谭清莹问。
何筝神情有点抗拒：“不了……吧？”
“真的不试一下嘛？很香很香的窝。”
何筝沉默。
“你要是觉得一块太多了，那你可以弄一点点下来尝尝。”
何筝纠结了三秒，还是拿起了勺子。
没办法，东坡肉的颜值实在太高了。
何筝挖了点她觉得可以承受的量，放入嘴里，而后眼睛蓦地瞪大。
这这这……
“怎么样？”
何筝喃喃：“原来这才是肥肉的味道么？”
那股熟悉的反胃感并没有如期而至。
肥腻部分轻而易举就化在口腔，让人怀疑是不是真的吃了肥猪肉，有形还似无形，融化成一股更浓厚的香味。
何筝咂咂嘴，满脸期盼：“好好吃！我还能再要点嘛？”
谭清莹一脸“我就知道”的神情，点点头：“你盛一块整的吧。”
果然，没人能逃得过庄记。
挑食的人也不行！
直到现在，何筝才明白，什么挑食不挑食的，在庄记面前都是不存在的！
以后不管庄记出什么，都可以无脑入了。
这一道东坡肉依旧吸引了不少同事围了过来。
纷纷讨论着自己以前吃过的东坡肉，他们都说没见过色泽这么地道的。
谭清莹笑，说等他们吃过，会发现味道更地道。
有一人声音插。进来：“什么事那么热闹？”
谭清莹敛起笑容。
又是那个王军，烦人！
有同事回他：“哦，没啥，就是在讨论东坡肉。”
王军属于那种不管自己懂不懂都要装得很懂的人，因而他什么话题都能装上几句。
这不，又来了。
“哦，东坡肉啊，这玩意做得好与不好的差别可太大了，市面上不管贵的便宜的，几乎都没有正宗的东坡肉。”
他说着，瞟了一眼谭清莹的饭盒，笃定道：“你那个一看就不好吃，应该是那些店家随便做了一道肥猪肉就说是东坡肉。”
“我来跟你说说正宗的东坡肉是什么样的吧，昨天，我邻居就买到了一份特别好吃的东坡肉，那叫一个肥而不腻！”
王军此刻回想起来，都觉得有点意犹未尽，早知道就多蹭一块了。
邻居还蛮抠的，统共九块，都不舍得多分他一块。
同事们都不太想搭理他，不过还是有人问了句：“那多少钱一份啊？应该很贵吧？”
王军：“价格么，也还行吧，65一份，有九块呢！”
这个价格，这个数量……
跟庄记一模一样。
也正因为如此，谭清莹终于给了他一个眼神。
她饶有兴致：“能说说到底有多好吃么？让我们也开开眼啊。”
这吹捧让王军有点找不着北，他清了清嗓子，将这味道吹得世上绝无仅有，还说不止味道，就连外表看上去也是最好看的。
谭清莹听着也觉得差不多了，图穷匕见：“那能说说是在哪家店买的么？”
“这个啊，这个我倒是没问，我现在帮你问问吧。”王军掏出手机发信息。
等待回复期间，王军笑：“怎么？你也觉得便宜是吧？”
“也是，你少喝两杯奶茶就能买了。”
“你神经病吧？”
何筝正想多骂他几句，结果被谭清莹拦住了。
邻居刚好回了消息。
王军一看，念了出来：“庄记饭馆。”
人群霎时安静如鸡。
谭清莹冷笑了一声，好整以暇地盯着他，一字一句道。
“不巧，我这份在你眼里一看就不好吃的东坡肉，刚好是在庄记买的。”
第24章 第24章
这、这怎么可能？
王军才不信呢。
他满不在乎道：“不是同一个庄记吧？这些餐饮店铺可太多X记X记的了，像陈记、王记啊什么一大堆，撞名几率太大了。”
谭清莹皱眉：“那你问你邻居要个详细地址呗，看看到底是同名还是同一家。”
王军心底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但还是故作轻松，笑：“等会儿不会我邻居说在哪，你也说在哪吧？”
何筝翻白眼，没好气道：“你以为人人都是你啊？”
“我口中的庄记又不止我一个人在吃，很多同事也都在吃，我总不能笼络所有人骗你吧？”
谭清莹嘴角勾起淡淡的讽意：“还是说，你压根不敢问？”
王军这个人，最受不了激将法。
不敢问？开玩笑，他就没有不敢的事。
王军立马又发了条消息给邻居。
对方很快回复。
王军看着上面的地址跟着读了出来：“朝丰街……”
前三个字一出，四周的氛围开始变得微妙。
王军感觉得到，其他人看他的眼神变得一言难尽、夹杂着些许看好戏。
他硬着头皮把剩下的补全：“六巷16号。”
末尾，他还强笑：“怎么？你的也是这个地址？”
“是的呢，”谭清莹耸耸肩：“没办法，溪城还是太小了。”
他前一秒笃定的那份上不得台面的东坡肉，和他后面夸得天花乱坠的东坡肉出自同一家店。
王军的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他觉得此时周围的人都在看他的笑话，只能慌慌张张找补：
“其实也没什么奇怪的，一家店嘛，厨师都不止一个，水平参差不齐的，你吃的那份跟我吃的那份肯定不是出自同一个人。”
说完后，王军松了口气。
他觉得自己可太聪明了，这种理由都能被他想到。
他就不信，这群人还能证明哪些是哪个厨子做的不成？
但是，众人的目光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收敛，反而更意味深长了。
只有何筝笑了出声。
谭清莹也笑：“你不知道吧，庄记只有一个厨师，那就是老板娘本人，所以根本不存在你说的这种情况。”
没给他喘气的机会。
谭清莹继续道：“忘了说，之前你吐槽过的红油抄手，也是我在庄记买的呢，所以，给我收起你那副高高在上仿佛只有你才懂别人都是傻逼的装逼态度。”
“对了，我少不少喝奶茶跟我买不买得起东坡肉没有一点关系，我跟你可不一样，出手抠抠搜搜的，我就算再多喝几杯奶茶我也一样吃得起东坡肉！”
谭清莹似乎是要把这些天受过的气都发泄出来：
“还有，能不能不要以为是个女的都喜欢你啊？没有镜子总有尿吧？看不清自己啥样了？谁会喜欢你这种恶心人的垃圾啊？”
何筝翻白眼：“就是，其他人应该也觉蛮晦气的吧，只是有礼貌了点，居然就被你以为是对你有意思。”
这一句句话落下，砸得王军头昏脑涨，脸色也一阵青一阵红，不知道是因为丢脸还是被气的。
他忍了忍，想着反驳的话，正要开口时，他上级办公室的门突然开了：“王军！进来一趟！”
语气冷硬，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事。
众人看好戏般目送王军进去。
待办公室的门关上，众人才拥去谭清莹那——
“清莹你可太牛了！你这么骂他就不怕他伺机报复么？”
“骂得我爽了，我也忍他好久了，真的，上次我回头找其他同事，冷不丁跟他对视了一眼，第二天就听到有谣言说我喜欢他，我真服了，一看就知道是谁传的。”
“**也是！有一次我跟他谈工作，之前他发文件过来我都是回的‘收到’，那天我懒，就发了个‘1’，然后他问是不是生气吃醋了，妈的傻逼吧。”
……
大家一起交流，才知道原来这人这么的抽象。
谭清莹咬着绿豆糕，听着八卦。
绿豆糕满满的绿豆清香，冰冰凉凉的，组成糕体的绿豆陷料被炒得很细腻，入口绵密，一抿即化。
中间绿色的圆形花蕊却是抹茶味的，有一点点苦，跟外沿的甜腻口感刚好中和，层次很丰富。
可真好吃啊。
她一定要给多多的反馈！一定要让老板娘拿出来售卖才行！
谭清莹舔舔唇，又拿起了一块，期间偶尔搭几句话：“我才不怕他呢，他这种人其实怂得很的。”
人群中忽然有人说：“哎，你们看那边办公室的方向！”
众人注意力被转移——
办公室的门是被锁上了，隔音还挺好的，但窗户的百叶窗没拉上，能清楚地看见，主管把王军骂得狗血淋头。
“这是怎么了？”
“谁知道呢，可能工作又出错了吧？因为工作的事他被骂得还少吗？”
“也是。”
……
没多久，王军出来。
众人齐刷刷地盯着，目光毫不收敛，气得王军骂了句：“看什么看？！”
众人这才慢悠悠收回了目光，小声地笑着他。
下午，谭清莹还在剪视频，旁边的何筝偷偷靠过来，小声道：“小道消息，据说王军被开了。”
谭清莹神情淡淡，看起来不是很开心。
何筝不太理解：“你怎么不高兴呢莹莹？”
谭清莹叹了口气：“半路开香槟不可取啊。”
何筝懂了，这是怕白高兴呢。
不过很快，此时就有了结果。
下午下班的时候，谭清莹和何筝发现王军正在工位上收拾着东西。
所有属于他的东西都被收好。
只剩一台电脑。
两人对视一眼，在出了办公室后开心得发出鸡叫。
何筝：“我靠我靠真走了！实在是太好了！”
谭清莹：“啊啊啊太爽了，以后上班就不用看见他了！筝筝咱们去吃一顿好的庆祝一下吧！”
何筝：“好啊，去吃什么？要不去庄记吧？”
谭清莹：“可以啊，我就怕等我们去到可能都卖光了。”
何筝：“先去看看嘛，要是什么都没了我们再去别的地方。”
也行。
谭清莹点了点头。
所幸那天她们足够幸运，等轮到她们时，还有她们想吃的菜。
*
开业当天傍晚，梁爷爷踩着队伍刚疏散的点出现在了门店。
他看了看离去的人群：“不会是没了吧？”
旺财跟在他脚边汪汪叫了两声。
梁爷爷觑了它一眼：“幸灾乐祸啥？我吃不到你也没得吃！”
旺财声音瞬间低了下去，委屈地汪了声。
梁爷爷走到窗口：“凝冬丫头啊，那个东坡肉还有不？”
“梁爷爷，您来晚了，都卖完了，不过，”庄凝冬话锋一转，再三思忖下，还是说，“您先等一会儿。”
她说完，转身出了后院，在那找到拔着杂草的奶奶。
其实东坡肉还有一份，是因为奶奶说还想吃，她提前留出来的。
她们自己想吃的话，可以以后再做，梁爷爷可不是每顿都来帮衬的。
想到这，庄凝冬去找奶奶，征求她的意见。
奶奶一听，展开笑颜：“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呢，你梁爷爷他以前可帮了咱不少忙呢，就一碟东坡肉，当然得给。”
奶奶：“做人啊，要懂得知恩图报。”
庄凝冬笑着点点头。
“我这就去，可不能让梁爷爷久等了。”
*
外头，李爷爷也走进了店里。
他兴奋得搓手。
等了这么久，可算是等到他老伴回村里了。
不可错失的一人在家的机会，当然要来吃红油抄手了。
他激动地上前：“丫头，给我来一份红油抄手！”
说完，他才注意到一旁站着的老梁。
梁爷爷：“红油抄手？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老伴管你挺严的吧，不是不让你吃辣么？”
李爷爷顿时心慌。
坏了，要被发现了。
对方还是经常跟自己斗嘴的人。
梁爷爷意味深长地哦了声：“你偷偷来吃的！嘿嘿被我抓到了吧，你也有今天。”
“你都多大个人了，还准备玩告状这种这么幼稚的事？”李爷爷破罐子破摔，也懒得狡辩了。
“要是能看到你被训的话，告状又怎么了？”
“……”
要是真被知道的话，那他可能以后都不能吃辣了。
这对于一个喜欢吃辣的人来说简直要命。
识时务者为俊杰。
李爷爷识相地对他稍稍低了低头：“这样，我送你一条锦鲤，你就当做没看到。”
“谁稀罕你那破鱼？不能吃还要细心照料，再说了，鱼我自己就能钓。”梁爷爷不屑。
李爷爷忍了忍：“那你想怎样？”
梁爷爷认真思考，正准备讹他一笔大的时候，庄凝冬端着东坡肉出来了。
“梁爷爷您的东坡肉！慢慢吃。”
“哦——”这回轮到李爷爷掌握主动权了：“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老伴也不让你吃肥肉吧？”
梁爷爷自从检查出高血压，饮食就被管得严，哪怕现在血压稳定好久了，家里也不让多吃。
天天清淡饮食，嘴里都淡出个鸟来了。
今早登门拜访的时候，梁爷爷就看到菜单上有东坡肉，恰好梁奶奶晚上又不在家吃，他当然得抓住机会。
现在轮到他被抓住把柄，梁爷爷心虚了一瞬，
李爷爷处于劣势的情况一下子平衡了点。
两方都各自持有对方的把柄，于是他们达成约定：互相帮对方保守秘密。
“李爷爷？你想吃点什么？”庄凝冬问。
刚刚她在后院没听清。
“红油抄手，还有不？”
今天邻里街坊送来的食材多，倒是还没用完。
“有是有，不过……”庄凝冬顿了下，“馅料得重新剁，没那么快好，可能要多等一会儿。”
“好说，小事而已，那我先去那边等着了啊。”
“好的。”
李爷爷坐到了梁爷爷对面。
梁爷爷面前摆着那碟东坡肉，色泽红亮，外形精致，被夹起来时晃晃荡荡的，肉眼可见的绵软，叫人止不住去想象到底是怎样一副滑腻松软的口感。
李爷爷不着痕迹地咽了口口水，不动声色地端起水杯喝了口茶。
茶香清幽，水质澄明，浮着薄且白的花瓣，入口是雅致的茉莉香。
梁爷爷沉浸在喷香的东坡肉里，没注意李爷爷一直盯着他的目光。
那剔透的软肉，不仅味道足，还酥而不烂，香软不腻口，和着一大口疏松的米饭，得劲极了！
“真香！”
隔了许久，舌尖再一次尝到肉香的那一刻，梁爷爷瞬间觉得活过来了。
还是这么好吃的肉！
比家里自己做的要好吃一百倍！
李爷爷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茶本来就有解腻消食的功效，加上近在眼前的美味和就萦绕在鼻尖的肉香。
都还没喝几杯呢，李爷爷就觉得饿得不行了。
肚子适时地咕噜了几声。
李爷爷终于忍不住搁下茶杯：“我说老梁，能不能分我一块？我快要饿疯了。”
“得了，你就再等等，凝冬丫头应该快做好了，就那么一会儿，又饿不坏你。”
梁爷爷懒得再搭理他。
李爷爷被馋的：“这样，你现在分我一块，我等会儿也分你一只抄手，你吃过丫头做的抄手没？那味道真叫一个绝，你不亏的。”
自然是尝过。
梁爷爷回想着那股味道，好像有点想吃了。
不过……
“什么不亏？！”梁爷爷吹胡子瞪眼，计较道：“一只抄手可比一块肉小，一换一我可太亏了。”
李爷爷：“……”
梁爷爷讨价还价：“三只抄手换一块肉。”
李爷爷：“你狮子大开口哇！老不要脸！”
抄手虽然比东坡肉小，但也没小到要用三只来换。
两方对峙下，最终提出了各一半。
李爷爷立马去拿了只干净的碗来。
九块东坡肉，多出来的那块怎么分呢？
当然是从中间截断啦。
李爷爷紧紧盯着：“哎歪了歪了！往左一点。”
梁爷爷往左了点。
李爷爷：“太过了，再回去一丢丢。”
“……”
梁爷爷无语：“那你来。”
李爷爷拿起筷子，然而这次却轮到梁爷爷叫唤了。
刚好庄凝冬端着红油抄手过来：“李爷爷，您的红油抄手来啦，慢点吃。”
梁爷爷瞅着，顿时有了个主意。
“丫头，你来得正好。”梁爷爷朝她招招手：“我跟你李爷爷正在分这块东坡肉，但是都不服对方，这件事就交给你来做吧，梁爷爷相信你一定会公平对待的。”
李爷爷：“啊对！由你来，李爷爷我就放心咯。”
“……”
就一块肉，谁多一点少一点怎么需要精确到这种地步。
庄凝冬既觉疑惑又被他们的幼稚逗到，有点哭笑不得，不过还是应下。
她将筷子放到东坡肉中间：“这里可以吗？”
李爷爷：“行。”
梁爷爷：“没问题。”
两人又在庄凝冬的见证下，把红油抄手分了。
这才消停。
李爷爷如愿以偿吃到诱人的东坡肉。
又香又嫩。
他不受控制地闭上眼睛感受。
口腔里一口肥嫩的肉，就像含了一大抔雪，一下子就化掉了。
“真好吃啊……那丫头真争气，什么都做得那么好。”
“可不是嘛，那可是老庄的孙女！能不优秀嘛？”
梁爷爷吃着吃着，拎着茶杯环顾了一下四周，不自觉想起以前在这跟老友把酒言欢的日子。
“想老庄了。”
李爷爷拿起茶杯碰了碰他的，以茶代酒：“想来他在那边应该也过得挺好的，这不，保佑着店里的生意呢。”
……
两人吃饱饭，又在店里坐了一会儿才起身离开。
分别前，两人异口同声地叮嘱对方记得保守秘密。
竟然还想到一块去了。
“……”
*
夜幕降临，银月高悬，天边几点疏星。
雕花窗户旁，亮着一盏橘色台灯，庄凝冬坐在桌子旁，算着账。
身旁落下一道人影，庄凝冬侧头：“奶奶？你怎么还不睡？”
奶奶端着一个洁白的瓷碗坐下，里头装着一些草药，草药被捣过，叶子呈现出一种深深的墨绿色，碗壁被草药汁液带出几道葱绿的痕迹。
空气中一股清凉的草药味。
庄凝冬疑惑：“这是？”
“现在店里客人多了，看你忙碌了一整天也没怎么休息，这样下去肯定不行，身体会累坏的，我又帮不上什么忙，就想着给你整点草药敷敷，免得以后落下什么病根。”
奶奶拉过庄凝冬的手，拿起小勺子，舀了点草药到她的手腕处仔细铺好。
草药刚接触皮肤的那一刻冰冰凉凉的，庄凝冬心里却暖暖的。
她轻声问：“草药什么时候买的？”
“就今早跟老陈出门的时候，以前我就经常在那个人那里买草药给你爷爷包，效果蛮好的。”
奶奶扯过纱布，替她包好：“等明天拆开就好了。”
一只手包完，还有另一只。
庄凝冬换了个方向。
她享受着这股清凉的舒适，拿过手机去看顾客群。
新的那个顾客群也已经有一百多个人了。
群里除了偶尔有群友邀请朋友进来的系统消息外，大多数是群友在讨论食物的话。
清一色的好评。
而早就满人的第一个顾客群，里面也是好评如潮。
翻到时间再前一点的记录，有人拍了照片发到群里，描述着是何等的美味，结果差点被打。
原因是大部分人都没能吃上。
有一小部分是今天没空来，所以没能吃上，而有一部是来了却依旧没买到的人，他们就“安慰”对方说，吃没吃上跟来不来没关系，因为来了也不一定能吃上。
这群网友说话有点搞笑，庄凝冬看得眉眼弯弯。
她觉得有趣，便也拿过去给奶奶看，还附带解说。
奶奶没带老花镜，有点看不清，遂眯着眼离远了点。
她虽然不懂年轻人那些网络用语，但也识最基本的字，能看懂那些夸她孙女的话。
顿时心情一片大好，跟着弯起嘴角乐呵。
在看到有人说买不到，问能不能加大产量的时候，奶奶有些担忧看向庄凝冬。
“咱们要量力而行，可不能盲目加量啊，身体最重要。”
“放心吧奶奶，我心里有数。”
庄凝冬笑着拍拍她的手背，安抚道。
说到这个量，现在一顿卖的是三十份番茄土豆烩饭，二十份紫菜炒饭，三十份红油抄手，十只广式荷香鸡，十五份东坡肉。
除了搞活动优惠外，每顿正常的收入能有四千多。
其中番茄土豆烩饭的制作最为简单，只需要提前备好菜再炖煮就行了，所以可以多做点。
至于其他的，需要看情况适当增量。
就目前来说，所有的量加起来还在庄凝冬的可承受范围。
庄凝冬把如今店铺的营业状况大概跟奶奶说了下，笑得开心：“奶奶，照这样下去，咱们很快就能把钱还清的了。”
奶奶也跟着高兴，“也别等凑够了再还，该还点就先还点，现在店里生意好大家都有目共睹，免得一些人说咱们赚了钱不舍得还，叫人说闲话。”
“何况一直欠着别人也不好。”
庄凝冬点点头：“嗯，我知道了。”
庄凝冬想起今天到来的顾客，有挺多想留下来吃却都因为满座而不得不打包离开的情况。
目前店里是有六张四人桌，但其实屋子里的空间还宽敞得很，还能摆放更多桌椅。
以前客人没那么多，六张四人桌也绰绰有余了，不过现在……
有点不够用了。
于是，庄凝冬跟奶奶商量道：“奶奶，我打算给咱们店里多加几张桌椅，您觉得怎么样？”
“店里的事啊，你全权做主就好，”奶奶笑，“奶奶又不懂开店的事。”
说是这样说，但她还是认真想了想庄凝冬的提议：“多加几张桌椅也没什么不好的，坐不满的时候兴许还能给排队的人坐着休息一会儿。”
“嗯。”
庄凝冬应下：“那我到时候看看买什么样的桌子，连带之前的旧桌椅一起换了。”
“好，现在时间也不早了，还是改天再看吧。”
敷完草药，奶奶把东西收拾好，又叮嘱了几句，才起身离开。
“早点休息。”
庄凝冬起身跟她回房间，帮她关灯。
“好，晚安。”
*
晚上，丁固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
他随意把钥匙扔到桌子上，整个人往沙发一摊，一动也不想动。
今天周六，上午要上班也就算了，下午还搞什么团建，直到刚刚才结束。
简直比工作还要累。
丁固也不急着去洗澡，他拿出手机刷了几个视频，正要退出时，才发现“我的消息”那里多了个红点，点开——
【亲爱的‘能不能不上班’，恭喜！您在活动“链接”中抽中奖品[价值50元一份的庄记专属券]，请在规定期限使用哦！逾期将视为主动放弃领奖！】
丁固……？？
什么玩意儿，中奖了？
第25章 第25章
丁固懵了一瞬，而后立马坐直身子，点开了附带的链接。
一看，这才想起来自己是有参加过这么一个抽奖活动。
他一个中奖绝缘体，当时也就觉得好玩才随手点了个关注评论了一下，没想到这就中奖了？！
丁固想着，又点开了那个小主播的页面，果不其然，他的动态中多出了一条系统自动发的关于中奖名单的动态。
价值50元的券。
能折现么？
丁固想着，点开了奖品明细，这才发现不能折现。
得去到那个店铺消费了，并上传证据，主播才会给自己报销。
啊这？还挺麻烦的。
也就50元，这庄记也不知道在哪，要是要坐飞机坐高铁啥的才能去到，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丁固腹诽着，都已经决定好不去了，乍一看，看到了庄记的地址：
溪城朝丰街六巷16号。
溪城？？这么巧？
他也是溪城的。
不过，一看地图，他在城西，庄记在城东。
要不要去呢？
丁固纠结着，决定先不急，反正这个奖的期限有一周呢。
*
第二天，到店的人群依旧热闹喧嚣。
“老板娘麻烦来一份红油抄手！”
“我要半只荷香鸡！”
“来两份东坡肉吧，什么没有了？？怎么那么快没啊？受不了老板娘能不能加大产量？！”
……
庄凝冬在后厨一边忙碌着一边应着声，直到人群中有人说了句：“哎？群满人了加不了了？老板娘能不能再新建个群啊？！这个群满了。”
又满了？这么快？
庄凝冬擦干手拿起手机一看，才200人，哪里满了？
她疑惑着，也是这会经顾客提醒才知道，原来群里满两百人之后就没法通过扫码直接添加了。
但她总不能现在又新创一个，等空闲了继续打印出来，以这样的速度下去的话，恐怕再多的群都不管用。
可是又该以什么方式能让更多的顾客准时快捷地了解店铺的状况呢？
“哎嘿，我好像刚好是最后一个扫码进去的，真爽啊！”
庄凝冬还在思考着的时候，听见人群中又有人嘚瑟。
她虽然暂时还没想出更好的解决办法，但有个法子能先稳住目前的状态：
“不好意思啊大家，你们看，我现在还在忙呢，也没空弄这些，这样你们看行不？群里其实还没满人，你们还没来得及进群的，可以让已经在群里面的顾客邀请你们。”
老板娘人好，也确实在忙，众人看在眼里，自然也不继续因为这件小事再说什么了。
加群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
他们还是分得清轻重缓急的，于是纷纷回应道：
“好，老板娘您先忙。”
“没问题，这种小事我们先自己解决。”
……
说完后，他们又想起老板娘的话。
该上哪去找已经在群里的顾客呢？
众人思索着，也不知道是谁先抬头看向刚刚人群中唯一嘚瑟的那个人。
当那人美滋滋地拿起自己打包的食物准备离去时，转身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包围了。
面前一堵密不透风的人墙，那人身陷其中就像一只肥美的小羊羔掉进了凶残的狼窝。
“……”
小羊羔瑟瑟发抖：“你们想干嘛？你们不要过来啊啊啊！！！”
“也没什么，你不要这么紧张。”
“我们只是希望你能邀请我们进行一些多人活动。”
小羊羔抖得更厉害了，不，不会是什么非。法活动吧？
“我，我可是守法公民，是正经人！”小羊羔强调。
有人蹙眉疑惑：“我们也是正经人。”
“就是，我们只是想让你拉我们进庄记的顾客群，你想哪去了？”
“……”
“那你们直说不就好了。”小羊羔松了口气，真是的，说那么弯弯绕绕干嘛？
小羊羔：“来来来一个个都排好队来加，我都拉你们进去。”
于是，店里又出现了一条新的队伍……
中午饭后，庄凝冬收拾完卫生就趴在收银台上浏览桌椅。
腰脊蓦地被轻拍了下，耳后落下一道苍老却温柔的声音。
“年纪轻轻，不好好坐着，小心老了脊椎变形就不好看咯。”
庄凝冬回头，瞬间坐直了，乖巧地喊了声：“奶奶。”
刚刚被浅批了一下下，庄凝冬有点心虚，便凑过去卖乖：“奶奶，我看上了这套桌椅，您觉得怎么样？”
奶奶看了眼：“我孙女的眼光自然是好的。”
既然这样，那她就下单啦。
庄凝冬成功付款。
奶奶又问：“那些旧桌椅你打算怎么处置？”
旧的反正也用不上了，不如尽可能地发挥它们最后的用处。
“我准备卖给回收旧物的，这样还能回一点点血。”
说完后，庄凝冬眼巴巴地看着奶奶，似乎在询问她的意见。
奶奶：“或许也可以赠给有需要的人家？”
这一块区域居民楼房老旧，上了年份，有些外墙体甚至斑驳脱落。
不止外观如此，内里也一样，处处是被时间腐蚀的痕迹。
兴许还真有人家用得上这些旧桌椅。
这个方法庄凝冬不是没想过，只不过他们的桌椅也有好些年了，很难说就比别人的好。
庄凝冬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奶奶听后点点头：“也是，是我考虑得不够周到了。”
想起别的事，奶奶忧心道：“对了，依我看，店里不如招个人帮忙吧？天天这样下去，身体早晚得吃不消。”
庄凝冬其实真的觉得还好，不过她不想奶奶担心，便先在口头应下，打算日后再找。
锁好门，庄凝冬扶着奶奶回楼上休息，她也正要躺下的时候，手机突然进来了一条消息——
[@所有人
关于万宁大学学位论文答辩的通知：
一、答辩时间：5月27日上午九点
二、参加答辩学员需要准备……]
庄凝冬反复将这条通知看了三遍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似乎跟她有关。
可是，论文是什么东西？答辩又是什么东西？
庄凝冬一头雾水，迷茫得跟刚来到这个世界那般。
这也不怪她。
意料之外的一次穿越，她脑中只有跟原主有关的一些人际关系的记忆，涉及到专业知识的，一点都没有。
就她当初穿过来的时候，手机都是摸索着才会用的。
不过这个世界方便，有什么不懂的，在网上搜一搜就能明白。
很快，庄凝冬就搞懂了论文答辩，要做PPT，要论述，要接受老师的提问……
一系列事情烦着呢。
庄凝冬不禁觉得头大，这论文是原主写的，她完全看不懂呀，该怎么准备答辩？！
了解到答辩的重要性，以及答辩不过带来的严重后果后，庄凝冬整个人都有点无措了，就连以前做的菜不符合师父口味也没这么愁过。
距离开始答辩的时间还有一个月左右。
看来是得招个人了。
不然每天这么忙，都没时间准备答辩了。
庄凝冬又在网上搜了招人的相关事宜，自己对比着其他同行，写了一则招聘信息发布到网上。
*
傍晚时分，市中心商场。
于妍花起钱来毫不心疼，转眼又不看价钱就刷卡买下了一条名牌丝巾。
面对好友羡慕的目光，她解释：“给我妈买的，到时候我爸报销，不是花我的钱。”
什么她爸的钱她的钱，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
好友已经艳羡得眼泪都从嘴巴流出来了，到底什么样的投胎姿势能生在这样的家庭里？
眼看着逛得差不多了，好友问要去哪里吃饭。
“我爸刚在家族群说今晚不回家吃饭了，又剩我妈一人在家，我想回去陪陪她。”于妍说：“抱歉啊月月，今晚要鸽你了。”
“啊？”
月月有点失望。
“你叫个朋友出来陪你，今天的晚餐我报销了。”于妍大方道。
月月脸色瞬间多云转晴：“啊啊啊谢谢你妍妍！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两人分别后，于妍去了停车场，坐上她那辆冰莓粉保时捷时，刚好收到助理的消息。
说是有个女生去了庄记，问要不要帮忙带吃的？
也许是觉得白花于妍的钱觉得不好意思，所以想通过别的方式弥补。
原本于妍在论坛吃完庄记那个瓜后就想去尝尝的，不过她既发了话：只要一周内到庄记消费的都可以找她报销，那想来这段时间一定有很多溪大的学生到店。
她懒得跟他们争，便想着过段时间再去，只是没想到，会有人帮买。
既然这样，又何必拒绝。
于妍问：“她还在店里么？”
助理说：“在，她说还在排着队，估摸着等排到她的时候还有挺多菜的，她问你想要什么？”
于妍：“菜单我看看。”
助理发来一张图片。
说实话，里面所有菜的价格加起来都不如于妍在外面吃一道菜的价格。
要不是顾及今晚家里只有她跟她妈妈，她应该会全都点一遍。
于妍想了想，报了菜名：“要份紫菜炒饭，红油抄手和半只荷香**。”
吩咐完毕，于妍转头给她妈妈打了个电话，神神秘秘地说今晚不用煮饭了。
回到家，于妍拿起新买的丝巾在于母面前比划着，说这个颜色很衬她，又显年轻，三言两语就把于母哄得高高兴兴。
“少贫了，饿了没？也该吃饭了，对了，今晚吃什么啊？”
说起来，于母恍惚才想起刚刚于妍回来的时候手里好像只拿了丝巾，哪有拿吃的？
此时，门铃响，于妍过去开门。
门口站着助理，于妍从他手里接过袋子，朝于母笑着晃了晃：“这不就来了吗？”
“又趁你爸不在，吃路边摊？”于母说。
于父这人对吃的喝的有点讲究，自然而然也不怎么允许于妍吃路边那些垃圾食品，认为不卫生不健康。
也不怪于母这么说，于妍手里的那代东西，从外观上来看，就是很普通的透明袋子和盒子。
跟普通路边摊毫无差别。
于妍：“什么路边摊……这是饭馆里的东西。”
见她维护得很，于母一下子也来了兴致：“很好吃？”
于妍一噎：“我没吃过，不过我学校的人都说好吃。”
于母笑着跟她落座到餐桌，跟她一起把袋子打开：“他们也都吃过星级酒店？”
于母也没别的意思，只是有时候，有钱和没钱确实容易出现一些认知上的偏差，有钱的话能尝试的选择还是多一些的。
于妍不甚在意：“这我怎么知道，咱们自己来吃一下不就知道好不好吃了吗？”
于母笑着应下：“是是是。”
全部盖子都打开，于妍才发现，点的红油抄手不见了，反而多了一碗东坡肉。
“咦？怎么回事？是拿错了吗？”
恰好助理打了电话过来，说那个女生给错了一份菜品，她自己买的是东坡肉，不小心拿错了，拿成了抄手。
果不其然。
这点小事，于妍也没计较，刚要挂电话就听到助理说那个女生又退了多余的钱回来。
东坡肉比红油抄手贵，她既错拿了便宜的红油抄手，就应该把多出的钱退回去。
于妍愣了瞬，像这种事要是不说，她也不会意识到。
呜呜呜，女孩子真是太实诚太有礼貌了。
她决定挑个时间去请那个女生吃饭。
挂了电话，于妍重新看着那份东坡肉。
她和她妈妈平时都注意身材管理，像东坡肉这种油腻的菜从来不碰，所以她才没点。
“那这份东坡肉……”
于妍和于母相视一笑，心照不宣地点点头。
拿错的东坡肉，就留着等她爸回来吃吧。
她爸最喜欢的就是御水轩的东坡肉了，每次去都必点的。
面前的菜色香味俱全，跟这种廉价的透明盒子倒是一点也不搭，从卖相上来看倒是不逊任何一家星级酒店。
就是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于母深吸了一口香气，这短短的几分钟内，竟然就被馋得肚子咕咕叫了。
她立马拿起勺子挖了一勺紫菜炒饭。
咸香十足的味道触及到味蕾的那一刻，于母立即瞪大双眼。
这味道！
她不可思议地又吃了几勺，只觉得自己从来没吃过这样的美味，就连溪城有名的御水轩都没法跟它比。
“妍妍，这，这菜，也太好吃了吧？！”
于母又去夹了一点鸡肉，肉质滑溜，从鸡身撕开的瞬间鲜香流汁。
素雅的荷叶香清淡，一点苦涩也没有。
于妍也被这股极致的美味惊得说不出话来，她大口大口吃着，跟一辈子没吃过饭一样。
咽下一大口米饭，于妍才说：“怎么样妈妈？我没骗你吧？是不是很好吃？”
她起初在帖子看到照片的时候，只觉得很好看，真的没想到会这么好吃。
果然，那群沙雕校友是会吃的。
“我还是觉得你骗了我，”于母笑着哼哼，“一个路边小馆怎么会做得这么好吃？你不会是在哪家酒楼打包回来骗我的吧？”
“冤枉啊，这溪城的酒楼、老字号我们哪家没吃过？我上哪去打包骗你呀？”
“也是。”
于母舀了一点鸡汁洒在饭面上，干爽的米粒又吸了一层鸡肉香，吃起来味道层次更丰富了。
于母感叹：“要真是小饭馆的话，那这家店可不得了啊，感觉迟早有一天会超越御水轩。”
自己带回来的吃食，得到夸赞，于妍也觉得与有荣焉。
很快，于妍把目光放到了那份东坡肉上，颜色红亮，酱汁是深色的，在光下，肥肉层是透明的，像家里玄关玻璃展柜上摆放着的上好玛瑙。
啊，好馋。
看上去好好吃的样子。
剔透如果冻，吃起来也这么软么？
可是好肥，吃了长胖怎么办？
于妍还在纠结着，手却已经伸了出去。
一整块东坡肉方方正正，绵软得晃悠，在米色的玉筷子下，如水晶般的肉也毫不逊色。
然而一个不注意，东坡肉被筷子拦腰截断。
“！！！”
于妍一个眼疾手快，瞅着那块在半空中断掉的稳当当落在碗里时，一颗心也随落定。
呼！好险！
于妍顾不得别的，果断吃了一口。
她突然愣住了。
这口感！松软得难以置信。
等她再想将注意力集中到嘴巴里的口感时，却发现已经没了实感。
那软乎乎的肉，已经化作一团更绵密的肉香，弥漫在口腔的各个角落。
“好香好香！！这口东坡肉可太绝了！难怪老爸那么喜欢吃！妈你也快……”
于妍兴奋地说着，然而一抬头，才发现她妈妈也早就沉浸在东坡肉的美味里。
再一细数，她竟然已经吃完了两块？！
现在开始夹第三块了！
于妍：“妈，你不是说要注意身材，所以打死也不会吃肥肉的吗？”
于母尴尬一咳：“我那不是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肥肉嘛？”
看这个样子，于妍就知道，她妈妈也被这份东坡肉折服了。
原本于母是只打算吃一块满足一下肚子里的馋虫的，但她没想到，吃过之后压根停不下来！
此刻，她想起于妍说她学校的人都觉得好吃。
看来有些事也不是靠有没有钱来评价的。
像她，在此之前，哪怕再有钱，也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母女俩吃到最后，都有点放飞自我。
什么减肥，什么身材管理，还是吃饱再说吧！
*
次日周一，张磊下班后紧赶慢赶来到了庄记饭馆。
前段时间，当公司的同事都被安利了庄记后，他们都爱上了，但又不想每天都出门，于是，便想了个法子——摇骰子。
谁的点数最小，谁就出门帮打包。
今天恰好是张磊。
他一下子买了好几份东坡肉，后面人的目光瞬间齐刷刷盯着他。
张磊：“……”
你要是一个人买几份不同的菜，也就算了，别人还有可能以为你是买回家和家人一起吃的。
可你一个人买了几份相同的，这不明晃晃是帮别人带的吗？
虽说帮人带饭也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可这放到很多人争抢的庄记来说，那就要承受被其他忠实顾客用眼神刀的滋味。
张磊提着几袋东坡肉，假装镇定地在他们的目光中穿梭着。
他想，如果眼神能杀人，他应该死几百回了。
操！
有点恐怖。
下次还是不帮了，谁想吃就自己来买吧。
*
溪城一小。
中午下班时间，刘文早早收拾好了东西，她奔到柳芳书工位，催促道：“芳书，我们去吃饭吧，今天中午吃什么好呢？后门附近那家麻辣烫不错，你觉得呢？”
柳芳书还没搭理她，她就又自顾自地说：“唉你怎么还在改试卷呢，这么努力有什么用，别磨磨蹭蹭的，去晚了可就没座位了。”
柳芳书笔尖顿了下，神情淡淡：“你找别人去吧，我还有点卷子没改完，想改完再去吃。”
刘文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她没多想，应了声就走了。
等刘文出了办公室门，柳芳书才利索的把东西收好也跟着下班
自从上次跟刘文一起在她同学那里吃过饭后，柳芳书就有开始意无意的疏远她了。
这种嫉妒心强，看不得别人好，不肯承认别人优秀的人，留在身边太过可怕。
指不定哪一天，自己也会成为她蛐蛐的对象。
出了校门口，柳芳书迷茫了一瞬，中午吃什么好呢？
诶，不如就去庄记吧？
庄记味道很好，她也好久没吃了。
有一小段时间没来，到庄记吃饭的人比之前多了不止一倍。
果然，一种手艺的好与坏都是有目共睹的。
柳芳书排在队伍里感叹。
视线扫过菜单，柳芳书点了一份荷香鸡打包拿回了学校办公室。
进了门才发现，办公室里竟然有人。
午饭时间那些老师要么回家吃饭，要么去了饭堂吃饭，很少有回办公室的。
所以柳芳书有一瞬间的错愕。
显然，对方也没料到她会回来，脸上浮现出跟她一样惊讶的神情。
对方是个女生，叫许清雅，也是个实习教师。
在柳芳书的印象里，许清雅性格文静，是个在人群中会完全隐形的那类人，有时候办公室在讲一些笑话她也不怎么参与其中，只会默默跟着笑，很少看见她主动分享。
都是一个办公室的，柳芳书便朝她礼貌的点了点头。
对方也一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了。
注意到许清雅面前的午餐，整体色调是深红酱色，再一细看，是一块块透亮如晶体的肉。
看着有点眼熟，柳芳书就问她：“你的午饭是不是在庄记买的？”
许清雅愣了一秒，眼睛一亮，声音有点小，腔调是细软的：“你怎么知道？”
“巧了不是，”柳芳书晃了晃手里的袋子，“我也刚从庄记回来。”
柳芳书走到她身边问：“介意我坐这里一起吃吗？”
“不介意。”
“你吃的是庄记的东坡肉吧？我刚刚在那里看到有人吃。”
许清雅小幅度点点头，张了张嘴，刚要问她要不要来一块时，又听见柳芳书问：“哎，你这盒点心还怪好看的，在哪买的？”
“这是绿豆糕，也是庄记的。”
“庄记？我没看到有啊。”
“不是买的，是店里开业搞活动，到店消费都会送，送完就没了。”
“哦，那看来是我去晚了，”柳芳书看着拥有精致花朵形状的绿豆糕，有些后悔，“明天，我明天下了班就冲过去，一定要拿下这款绿豆糕！”
许清雅哑然了瞬，默默提醒：“今天是活动时间的最后一天了。”
柳芳书人一下子就萎了：“啊？不过没事，还有今晚……”
“你想吃吗？你想吃的话，我可以分点给你。”许清雅笑吟吟的。
柳芳书期待：“真的吗？”
许清雅把盒子往柳芳书面前推了推：“对了，东坡肉你要吗？你要的话可以自己夹。”
柳芳书不讨厌吃肥肉，只是一份就要几十块，她一个实习生有点伤不起。
柳芳书自然也懂得许清雅的不容易，不想占她便宜，便也连忙把自己的荷香鸡拿出来分享。
“这份东坡肉好绝哇，松软酥烂又肥而不腻，瘦的部分质地也一点都不柴，好香好香。”
“荷香鸡也是，外皮焦黄焦黄的，薄薄的，一点都不油，吃起来有股淡淡的焦香，又不会发苦，很难想象溪城这个地方竟然有这么好吃的小店。”
“唔……绿豆糕好好吃！入口清凉香甜，糕体很绵密，轻轻一抿就化开了。”
“哎！你有没有发现，中间的花蕊是抹茶味的诶，前面吃过了甜，此时吃到抹茶味，淡淡的涩味不会太苦，简直是灵魂一笔。”
“是真的哎！好吃！”
……
意外发现都喜欢吃同一家美食，两个女生就这么聊了起来。
在你一言我一语中，她们把午餐都解决得一干二净，只有空气中还漂浮着未散的淡香味。
也是这时，柳芳书才发现，跟许清雅相处竟然还挺舒服的。
于是，她自然地发出邀请：“对了，晚上要不要一起去庄记吃饭？”
其实，许清雅平时还挺羡慕柳芳书的，人长得好看，性格好，人缘也好，最重要的是大胆自信，活泼开朗。
是许清雅最想成为的那种人，也是她很想交的朋友。
只是她很慢热慢热，同时也觉得柳芳书身边不缺她一个朋友，便心生胆怯。
没想到庄记不仅给她带来了好吃的食物，还给她带来了友谊。
许清雅忙不迭点点头：“好！”
许清雅又说：“对了，我还加了庄记的顾客群，你要进吗？我可以拉你。”
“要要要！”
……
*
晚上，庄凝冬哼哧哼哧地把煮好的笋放入大锅，盖上盖子让它自己浸泡入味。
又搞好卫生，才争分夺秒地回房间打开电脑看论文。
看了眼时间，挺晚了。
庄凝冬惊觉不能再这样了，以后笋得提早卤好。
她想着，便重新跟郑氏夫妇沟通了收货时间。
对方答应得爽快，此事就谈好了。
庄凝冬把注意力放在电脑上，她正艰难地搜索着知识，原主学的还是一堆晦涩专业名词的金融。
明明所有文字都能看懂，但连在一起是什么意思就不明白了。
犹如天书。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等实在撑不住，庄凝冬才合上电脑，睡前躺着看了会儿顾客群的消息。
有种打死我：[侥幸买到了一份东坡肉带回家，我爸妈起初还说我整天吃那么油腻的东西，结果……他们吃得比我还多，他们俩甚至为了最后一块东坡肉打起来了：）]
zz：[弱弱问一句谁赢了？]
有种打死我：[那必是我母上大人啊，我爸哪敢造次。]
等日落：[呜呜呜今天是最后一天大酬宾了，那明天是不是就没绿豆糕吃了？老板娘还没想好要不要拿来卖吗？别想了，我帮你决定吧，明天正式上线售卖！]
谭清莹：[附议！！求求了！绿豆糕拿来卖吧！这句话我都要说烂了！]
庄凝冬眼熟谭清莹的ID，她确实是从吃到绿豆糕的那一刻就反馈说非常好吃，然后只有一有空就会重复说，还不忘叫庄凝冬一定要多做些绿豆糕拿来卖。
绿豆糕的制作方法并不难，只要炒好馅料，再用磨具按压好就可以了。
从环节来说是比椰汁马蹄糕要简易快捷。
见他们这么热情，庄凝冬也不忍给他们浇冷水：[好，既然你们都那么喜欢，那我就做点来卖吧。]
群里顿时一阵欢呼。
庄凝冬又看了会儿，正要放下手机休息，结果看到有个顾客随口提了嘴，说这么普通的盒子根本配不上这么精致美味的饭菜。
但庄凝冬已经没多少精力去回复了。
她躺在床上，闭着眼思考要不要定制专属的包装盒。
定制的话，是不是得请人设计专属标志？
那块牌匾上的字是自己写的，但标志她可不会设计。
是在网上花钱请人设计呢，还是……
迷迷糊糊入睡前，庄凝冬有了个主意。
第26章 第26章
夜幕降临，朝丰街亮着的灯火通明温馨，与之形成对比的，是在溪城另一角的落寞霓虹。
装修姣好的平层里，季初曼正哄着女儿睡觉。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片与世隔绝的森林，里面住着小白兔一家……”
女儿圆圆躺在床上，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奶声奶气道：“今天，今天不想听小白兔的故事。”
季初曼无奈：“那圆圆想听什么故事？”
“嗯……不知道，圆圆什么都不想听。”
“那圆圆安安静静睡觉好不好？”
“好。”
圆圆虽然应下，但还是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
过了一会儿，圆圆忽然说：“妈妈，今天小辰拿了一副画回学校，说是他妈妈画的，画得可好看了！那小蚂蚁和小花朵儿，就跟书本上的一模一样！”
季初曼安安静静听着，一时间她也摸不准女儿的意思。
“圆圆也想要吗？”
圆圆点点头，又摇摇头：“同学们都很羡慕他有个画画厉害的妈妈。”
“圆圆也羡慕？”
圆圆不说话，但她的小表情已经出卖了她。
季初曼轻声道：“小孩子不可以有攀比心哦。”
“可是……除了小辰妈妈，小悦妈妈是医生，听说只要她看一眼，就知道别人哪里生病了，还有小颖妈妈，会弹钢琴，弹得比学校里的老师还要好听……”
圆圆说着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看起来有点小难过。
圆圆这个样子，季初曼也能猜到大概原因。
估摸着是别人问她妈妈是做什么的，让她忽然察觉到自己妈妈没有别人那么厉害，又或是因为她不知道怎么回答，毕竟她妈妈连工作都没有，所以产生了落差。
是了，她妈妈连份工作都没有。
季初曼在心底叹了口气：“妈妈整天陪着你不好吗？”
“可是，”圆圆头一歪，伸出手指一个个数着，“小辰，小悦，小颖他们的妈妈都有陪他们呀，他们白天上完学回去，晚上他们的妈妈就会陪他们画画，弹钢琴。”
季初曼哽住，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女儿现在长大了点，白天要上学了，倒是不像以前，一整天都需要粘着了。
不知道想到什么，圆圆小大人似的皱起眉：“而且妈妈，现在是我陪你，白天我有很多同学一起玩，可是你只能一个人留在家，又没别人，你肯定很害怕，可是没办法，我只有放学才能回来……”
“妈妈，我不想你害怕。”
季初曼心神一晃，眼眶不自觉发热。
回望过去几年，起初是在丈夫的温声诱哄下，后来再加上自己也执拗地想弥补童年的缺失，所以在怀孕不久后，季初曼就把工作辞了，留在家当全职妈妈。
试图能一直陪伴女儿，参与女儿的所有成长过程。
只是现在，女儿的成长速度似乎比她想象中的要快。
或许她是该出去找个工作了。
“那到时候妈妈要是像爸爸一样，忙到好几天看不到人也没关系吗？”季初曼故意逗她。
圆圆似乎真的皱起眉认真思考起来：“可是，可是，爸爸不忙也不会陪我。”
季初曼的笑略一僵，心脏蓦地被揪成一团。
……
等圆圆睡着，季初曼帮圆圆掖好被子，起身回了房间。
等她洗完澡出来，床头柜的手机亮了一下，是她老公的信息。
告知她今晚不回去了。
又不回，这段时间他在外过夜的时间越来越频繁。
问就是在忙工作。
季初曼在一片胡思乱想中入睡，她在心里隐隐决定着，等睡醒就去改简历投放。
*
开业三天大酬宾结束，顾客们的热情却并未因此消散。
还没到正式营业的点，已经有零散的人在等着了。
“今天没有优惠也这么早到哇？”庄凝冬笑着跟他们打招呼。
“干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老板娘你是不知道你做的饭有多好吃，现在别说优惠了，哪怕是加价，也要来吃好吧。”
“今天难得不用上早八，睡醒就赶紧过来了嘿嘿。”
……
工作日，来的几乎都是没课的大学生，他们挺擅长寒暄的，就聊了两句。
时间在忙碌中流逝，日升日落，天边染上几缕红霞，一天的营业又到了尽头。
店铺打了烊，庄凝冬从冰箱里拿出一些猪肉，用绞肉机打碎，搅拌好。
粉色的肉糜肉质细腻，馅料以三分肥七分瘦调配好，在庄凝冬手里三两下就变成了一个个大小一致的小丸子。
黄澄澄的油在锅里烧着，庄凝冬手掌伸至油面上方，感受油温，待觉得可以了，将刚刚挤好的小丸子一次性倒入锅里。
一瞬间，油锅中霎时沸腾起咕噜噜的泡泡。
浅粉的小丸子在慢慢变色，一股浓郁的肉香也在厨房中弥漫开。
庄凝冬嗅了嗅，拿起大大的漏勺将丸子捞起，等稍后又复炸了一遍。
炸过两次的丸子表面一片金黄，堆着瓷白碟子里，像一只只小金球球。
筷子头戳破酥脆的外表，发出轻轻一道咔嚓声。
庄凝冬自己先吃了一只。
干炸丸子外酥里嫩，外层酥脆的同时，里头肉质鲜嫩，口感层次丰富，咸香十足，又香又脆，好吃！
庄凝冬眯了眯眼，又戳起一个跑到后院喂到奶奶嘴边。
“小心烫。”庄凝冬说。
这种干炸丸子的脆跟那种坚硬的脆不一样，是柔和的，哪怕奶奶牙口不好也能咬下，在口腔中咔吱咔吱的。
随着内里鲜美肉质香气一起迸发出来的，还有腾腾的热气，烫得奶奶嘶嘶地吸着凉气。
不过好在她只咬了一小口，也没有被烫到。
“好吃！里面的肉馅调得可真好，好嫩。”奶奶把剩下的一半吃完，跟小孩子一样馋得往厨房里直瞅：“还有没有？”
庄凝冬笑：“有，当然有啦，不过奶奶您得少吃。”
奶奶耍赖皮：“吃得还不够少吗？你这才第一次做。”
庄凝冬无奈地笑。
她回了厨房，将丸子分成两份，一份留着跟奶奶吃，而另一份……
庄凝冬没忘昨天睡前想的、关于定制专属打包盒的问题。
对于logo的相关设计，她已经有了人选。
没耽搁多长时间，庄凝冬出了门。
她来到了许家门前，敲了敲门：“许爷爷，许奶奶，你们在吗？”
“诶！”屋里传来一阵回应声，许爷爷迈着小碎步急忙地走了出来：“凝冬丫头？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庄凝冬提起手里的东西，俏皮地弯起眉眼：“想请您帮个忙。”
在外站着不方便聊。
“进屋说。”
……
“啊？你让我家老许给你的饭馆设计一个标志？”
许奶奶听完来意后，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抬起手背去碰庄凝冬的额头，仿佛在确认她是不是烧糊涂了。
一时间，竟是分不清许奶奶在损许爷爷还是损庄凝冬。
庄凝冬哭笑不得。
她能想到这点，还是因为许爷爷在她开店那天送来了自己的字画。
其实许爷爷的字画也没那么难看，只是许奶奶跟他之间的相处方式就这样，所以才开口损。
不过这一次，许爷爷难得跟许奶奶站在了同一阵营：“是啊，我这都是业余随便画画打发时间的，哪懂得什么设计啊，这可是关乎店铺门面的，我更担不起这么重要的任务，要是画得丑，影响了你店里的生意怎么办？”
庄凝冬笑：“许爷爷您怎么对自己这么没信心呢？开业那天您送我的字画您还记得不？我把它们挂在了墙上，有顾客看到后还问我出自哪位名家的手呢。”
这话说到许老爷子心坎去了，他立马乐呵着问：“真的？”
“当然。”庄凝冬趁热打铁，撒娇：“许爷爷您就帮帮忙吧。”
见人苦苦哀求，许爷爷也不忍拒绝，应下：“好吧，我试试看，不过先说好啊，如果画得难看，可不许用啊，我自己也丢不起这个脸。”
之后他们又聊了聊关于logo的事，许爷爷问需要什么元素，庄凝冬想了想说：“槐花吧，我见有挺多顾客说就靠门前那颗槐树来认我的店。”
定下之后，许奶奶刚好端着饭菜从厨房出来。
庄凝冬起身：“我就先回去了，不打扰你们吃饭了，那份干炸丸子你们记得吃啊。”
许奶奶热情，想留庄凝冬下来吃饭，不过被她婉拒了。
等庄凝冬走后，许奶奶看见许爷爷那个得瑟劲，看不惯似的说了他一句：“你害不害臊！”
许爷爷此时心情飘飘然，恨不得马上掏出他的纸币，立刻开始设计logo。
许奶奶懒得理他，出门大喊了几声孙子的名字，叫他回来吃饭。
不出几分钟，许奶奶的孙子阳阳顶着一张灰扑扑的花猫脸出现在了客厅里。
“咦～又把自己弄了一身脏。”
许奶奶嫌弃地拉着他去洗干净。
一家人整整齐齐地坐在餐桌上，阳阳握着勺子，满脸兴致缺缺：“奶奶，我不想吃饭。”
“那你想吃什么？零食？”
阳阳的眼睛亮了一瞬，许奶奶轻哼：“那你想吧。”
阳阳的脑袋一下子耷拉了下去：“奶奶我还不饿。”
阳阳目前在读小学一年级，平时最让许爷爷和许奶奶头疼的是，他不爱吃饭，只喜欢吃零食和去玩。
为了让他好好吃饭，家里已经不买零食了，但他吃的还是不多，身体更是肉眼可见地消瘦下去。
可这有什么办法呢？
饿也饿过了，他就是不吃。
就像现在，强迫他到餐桌前坐下了，他也只是敷衍地吃了几粒米饭，然后就扔下勺子去玩玩具了。
“爷爷奶奶，我现在不饿，等会儿再吃！”
许爷爷和许奶奶两人对视一眼，均是无可奈何。
没办法，只能他们先吃了。
许奶奶把庄凝冬送来的盒子打开，里面金黄色的丸子也不知道怎么捏的，圆滚滚得像用模具压出来的一样，每个还保持着一样的大小。
这色泽，看着就酥脆嘞！
即便盖着被焖了一会儿也没改变它本身的酥脆程度，外层炸得焦香，脆的同时又有浓郁的肉香。
外表是喷香的脆，内里却是松松的软，一口咬下去，能听见清脆的“咔嚓”声。
“太好吃了！”
庄凝冬之前店铺开业，相熟的邻里街坊都有去照顾过生意，许奶奶也不例外。
尽管知道庄凝冬做菜好吃，然而在尝试一道新菜式时，对方也总能给自己惊喜。
想到之前阳阳没吃过庄凝冬做的饭菜，许奶奶顿时有了想法。
“阳阳，这是你凝冬姐姐做的丸子，很好吃的哟，要不要来尝尝？”
阳阳坐在他的玩具堆中，头也不回：“不吃。”
话一落，鼻尖就嗅到了一股肉香。
好香，是什么味道？
阳阳回头，看见奶奶正夹着一颗小球球朝自己晃了晃。
那只小球非常好看，是明亮的金黄色，跟爷爷做的因炒糊而发黑的肉片不一样。
像玩具店里面摆着的金球，圆圆的也像常玩的玻璃珠子。
旁边，许爷爷也吃了一只丸子，那声音，咔咔的，听着就让人口齿生津。
“这爽滑细嫩的肉，咸香适中，可真得劲！”许爷爷起身，“不行，这么香的肉得拿我的二锅头来配。”
那头许奶奶还在引诱阳阳，转头听见老伴说要喝酒，便大声斥了句：“老许！”
“哎哟，难得有那么香的肉，你就让我喝一口吧！”
算了，由他去吧。
许奶奶想
阳阳看着爷爷吃一口丸子，再喝一口二锅头，眯起眼睛长叹，那神情，学校班长被老师夸都没那么高兴。
阳阳看得不自觉咽了咽口水，人也在不知不觉间走到了餐桌旁。
他眨着眼睛：“真的很好吃吗？奶奶我也想吃。”
此刻，许奶奶异常好说话，夹了一个喂到他嘴边。
阳阳张嘴，咬了一口。
又脆又香，里面的馅料还是热乎乎的，肉馅口感也软软的，比零食还好吃！
阳阳眼睛亮亮的，三两下把嘴里的丸子肉吞下去，又张嘴把剩下的丸子嗷呜一口吃掉。
“怎么样好不好吃？”许奶奶问。
阳阳点头如小鸡啄米：“奶奶我还想吃！”
身体里的饥饿感就此被扯了出来。
他说着，拿起自己的勺子就要去盛，一整盒的丸子却忽然被许奶奶拿走。
阳阳疑惑。
许奶奶说：“不能让你白吃，你答应我把这碗饭吃完我就给你。”
吃不到美味的小丸子，阳阳有点急，他连忙答应：“我会吃完的，奶奶你先把丸子给我。”
许奶奶递给他：“要是我发现你光吃丸子不吃饭，那以后就没有这么好吃的丸子咯。”
不希望以后再也吃不到这么好吃的丸子。
像为了表明自己的决心，阳阳积极地吃了两口米饭才去吃丸子。
丸子脆脆的，里面又软又入味，浓浓的肉香包裹着米粒，连原本索然无味的米饭都变得香喷喷的。
好吃！
阳阳就这样一口丸子就着一口米饭，腮帮子被塞得满满的，嘴角也沾上了几颗米粒。
许奶奶叮嘱：“慢点吃，还有呢。”
很快，一碗米饭就被吃了个精光。
阳阳看着盒子里还剩有丸子，主动端起碗：“奶奶，我还想吃，您再帮我装点米饭吧。”
许爷爷和许奶奶均是一顿，而后相视一眼。
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第一次见阳阳吃完一碗米饭，甚至还主动说要吃更多。
许爷爷：“你小屁孩一个，一顿不能吃太多，不然消化不良，不许再吃了。”
话落，阳阳瘪了瘪嘴，像是在下一秒就会哭出来，“可是我还想再吃丸子，我从来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丸子。”
许爷爷：“几只丸子而已，你想吃就都吃了。”
阳阳：“可是奶奶说，要吃饭才可以吃丸子。”
“……”
许奶奶：“看在我们阳阳今天表现得那么棒的份上，剩下的那几只丸子都奖励给你了，不用你再吃饭了。”
阳阳蓦地笑起来：“真的吗？！太好了！谢谢爷爷奶奶！”
所剩下的丸子都咕噜噜滚进了阳阳的碗里，他舔舔嘴唇，吃得满嘴流油。
“爷爷奶奶，我明天还想吃这个丸子。”
“好好好，明天再给你买点回来。”
吃完饭的阳阳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活力满满，连写作业都更有动力了。
语文作业是要写一篇作文，题目为《我的愿望》。
阳阳想了想，动笔写道：
我的愿望是每天都能吃到非常非常非常好吃的丸子！
还有，希望快点长大，这样胃口也会变大，爷爷就不会再阻止我，就可以一次吃多多的丸子了！
*
许爷爷的效率很高，次日就画好了主题标志给庄凝冬送去。
顺道去拿，中午提前约好的干炸丸子。
傍晚下起了蒙蒙细雨，被风吹的斜打进来，哪怕撑了伞也不太管用。
许爷爷只得护紧怀里的画，生怕晕湿一分。
此时，时间尚早，庄凝冬在忙，许爷爷想听她评价一下自己的作品，便在外头等着。
等人群逐渐散去，空闲下来，庄凝冬才擦干了手走出来。
纸是常见的宣纸，上面的庄字做了点变形，变化的主要有两点：最上方的点横被化作简易屋顶，而那一撇则成了一串洁白绽放着的槐花。
剩下的土字则是许爷爷自己写字的风格，遒劲有力带出一点洒脱的笔锋。
整体有种国风和现代简易主义的结合。
庄凝冬还挺满意的：“哇，好看！”
“真的假的？可别是为了哄我开心。”
“既然许爷爷觉得我一个人说了不作数的话，那我就把它发到顾客群上给大伙看看。”
庄凝冬拍了张照，发到两个群里。
正是饭点，里面的一些顾客在疯狂拉仇恨，晒自己买到了庄记，而另一些吃不到的则被馋的不断说气话，放狠话。
聊的那是一个热火朝天。
冷不丁一张突兀的图片发出来，一看，还是店长发的。
群里安静了一瞬，然后话题纷纷转到了庄凝冬发的这张图片上。
不想上早八：[这是什么？能看出来是个庄字，以前上学的时候，做语文卷子，就有分析过这种字体变形的题目。]
来啊发癫啊：[字体变形？那不都是作为logo用的吗？庄记要有新logo了。]
别惹我：[这个做新logo吗？我觉得可以！有种简约的古典美，很清新淡雅。]
等日落：[我是学美术的，我敢说这个色彩搭配非常专业，还有这个字体的笔锋也不一般，能看出来练过的。]
111：[是在网上请人设计的吗？]
庄凝冬：[不是，是我的一个邻家爷爷弄的，好看吧？]
顾客们都很捧场，回答是清一色的好看，不断刷着屏。
许爷爷那颗忐忑紧张的心在看到夸赞后彻底放了下来。
两人又聊了几句后，许爷爷便拿过干炸丸子离开了。
他出门时刚好撞见李爷爷。
“老许！”李爷爷跟他打了声招呼，“诶，你手里的是啥呢？我在凝冬丫头店里，怎么没看见过这个？”
“干炸丸子，人自己做来吃，没放出来卖呢。”许爷爷知道阳阳还在等着自己投喂，着急回家，“不跟你说了，我先回家了啊。”
李爷爷进门，庄凝冬看见他，便把他提前订好的红油抄手和东坡肉拿出来。
李爷爷接过，但没着急走，人前面跟庄凝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话，眼神却不断往厨房里瞅。
“怎么了？有什么事您就直说吧，李爷爷。”
“就，我刚刚进来的时候看见老许拿着一份干炸丸子……”
“原来是这样，”庄凝冬浅浅一笑，说：“您等着，我给您拿点。”
“诶，你们够吃吗？要是不够的话，就留着你们自己吃吧。”
李爷爷虽然是馋，但，为了自己一时口腹之欲而霸占人家本就不多的吃食这种事，他还是做不出的。
“管够的，放心吧李爷爷。”
“那谢谢了啊，”李爷爷转头走了两步，想起什么似的又折了回来，他不太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笑眯眯道：“想问问你这里有没有辣椒酱？”
这份干炸丸子，要是蘸上辣椒酱的话，都不敢想是何等的美味！
“有有有，您稍等。”庄凝冬笑得无奈。
李爷爷期待得搓手手。
不愧是饭馆，跟吃有关的应有尽有，那叫一个齐全，就跟百宝箱一样。
*
“奶奶，爷爷怎么还没回来？我饿了。”
客厅里，短短十分钟内，这个问题阳阳已经问了不下十次。
难得有一天放学回家后，阳阳不出去玩而是在家乖乖做作业等着吃饭。
许奶奶知道，这都是因为庄家丫头做的饭菜好吃，连阳阳都沦陷了。
“快了快了，再等等，你凝冬姐姐做的丸子那么好吃，她店里肯定很多人不是，这人一多花的时间不就长了，再耐心等等。”
“好吧……”
阳阳话音刚落，院子里就响起了渐近的脚步声。
许奶奶只觉得身边刮过一阵风，阳阳这孩子一溜烟就跑了出去，看见许爷爷后，主动拎过了那袋干炸丸子。
并乖巧的自己去洗手，擦干端坐在餐桌前。
许奶奶看见后心中一叹，可省了不少心。
阳阳火速夹了一只丸子吃了起来。
就是这盒干炸丸子！搞得他心心念念了一整天。
当熟悉的味道在口腔中迸发，松松软软的肉糜给味蕾带来了最极致的体验。
阳阳只觉得好吃到想要手舞足蹈。
又是一顿，阳阳比许爷爷和许奶奶吃的还要快。
他是满足了。
但许爷爷和许奶奶还没有。
两人同时叹了口气，这样下去可不行啊，丸子都被孙子吃了，他们只能分得那么一两个。
他们也馋啊！
第27章 第27章
李家。
李爷爷提着晚饭回到家，进屋前，把塑料袋上的水珠抖了抖。
他将东西搁到桌面上，看着眼前的一人一狗，气打不过来，“看见你跟个大爷似的悠闲等吃就烦，下次该到你去买饭了。”
吃的终于来咯～
梁爷爷放下报纸，起身到桌前坐下，得了便宜还卖乖，“我这也是为了咱们好，到时候邻里街坊要是发现我了，告到我老伴那去，你还能逃得掉？”
李爷爷被堵的没话说，轻哼了一声。
一份红油抄手，一份东坡肉，两人自然跟上一次一样平分。
发现多出来了一盒东西，梁爷爷扯过来看了一眼，问：“这是什么？”
李爷爷：“凝冬丫头做的干炸丸子，我还是看到老许提着出来才问丫头拿的。”
那丸子炸得叫一个好看，跟外头卖的那些黑不溜秋的不一样，金灿灿的，通体又圆，没有挤出来的尖尖小揪揪，漂亮极了。
这份丸子的总数是双数，按照惯例，刚刚好能平分给两个人。
梁爷爷先夹了一个，整只塞进了嘴里。
外层炸过的金黄色，有种酥脆的焦香，齿尖戳破后，是滑嫩咸香的肉馅。
香喷喷的肉馅那叫一个鲜！肉质紧实且富有弹性，嚼起来又松又韧的。
炸制过后的独特酥脆和内里软软绵的结合，使得口感更为丰富，吃过一个之后就停不下来了。
“爽！”梁爷爷止不住发出一声惊叹，然后笑眯眯的指责道：“一把年纪了还问人家要吃的，你也是不要脸。”
“……”
“你要脸，你别吃了你。”
李爷爷作势要把丸子端到自己面前，梁爷爷一把阻止住，“诶，开个玩笑嘛。”
李爷爷摆着臭脸，开了那一小盖辣椒酱。
这份辣椒酱是庄凝冬用自家院子种的辣椒做的，几种形状不同、品种辣度不同的辣椒混在一起，有青的红的，其中小米辣占比重，所以辣度会明显点。
里面还放了剁碎的蒜末，香辣中又有浓郁的蒜香，光是用筷子头撩起一丁点都好吃。
香香辣辣的，盐的用量放的特别合适，咸香咸香，味道很醇厚。
“味道真正啊。”
李爷爷感受着舌尖这股微麻的辣意，戳起一个丸子，蘸了蘸辣椒酱。
金黄的丸子外层裹上了一层鲜红，辣椒酱浓稠，细碎的亮红辣椒外皮挂在上面，散发着阵阵辛辣的香气。
先感受到的还是那股熟悉的辣意，再是脆脆的口感，咬破具有独特焦香的外层，里面的嫩肉馅也染上了蒜香味的辣。
不仅辣得香，辣得热，还辣得爽。
这股辣像是激活了李爷爷的灵魂，他感觉浑身上下的细胞都在跳舞。
李爷爷有胃病，梁爷爷看他不停的吃，红油抄手之后又接着干炸丸子蘸辣椒酱，那鲜红的辣椒酱都要见底了。
梁爷爷担忧：“你撑得住不？要难受就别吃那么多了，算了，你还是别吃了吧。”
李爷爷：“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你操什么心？”
梁爷爷：“我是怕到时候还要给你送医院去，别净给我惹事。……
李爷爷不屑：“我还没说你呢，吃不了辣就算了，别强吃，看你脸都红成什么样了。”
“你少管，”见状，梁爷爷不管他了，吞了一快入口即化的东坡肉，想起什么似的，问，“对了，你老伴啥时候回来啊？”
“还要一周左右吧，咋了？”
“没，我盘算着到底还能来多少次，天天来的话，太容易暴露了。”
李爷爷得瑟：“你可真惨，每次出趟门跟打游击战一样，不像我，现在天天，哦不，是每顿都能吃。”
“……”
梁爷爷不想理他了，两人安安静静吃了一会儿。
忽然间，门口那边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两人同时惊恐抬头，紧紧盯住那扇门，并屏住了呼吸。
下一秒，门打开，两人跟站门口的李奶奶对视上。
“……”
四周陡然静了下来，一点声音都听不见。
梁爷爷甚至还没来得及用眼神询问李爷爷“你不是说还要一周左右才回来吗”，李爷爷人就被怒气冲冲走过来的李奶奶拧着耳朵提了起来。
“好啊你，趁我不在家，疯狂吃辣是吧？吃吃吃，吃不死你！”
梁爷爷同情地看着李爷爷，同时又有点幸灾乐祸，嘴角刚提起来了一点，人还没笑出声呢，他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梁奶奶……
“……老，老婆子，你怎么会在这？”
梁爷爷说话都磕磕绊绊。
梁奶奶看了眼他面前，碗里只剩一块东坡肉，冷笑了声：“这就是你说的下午去钓鱼不回家吃饭？钓着钓着都钓到老许家来了。”
“还吃肥猪肉呢？好吃不？”
梁爷爷自知理亏，声音气势变低了：“我我这也没有经常吃，就偶尔吃一顿也不行吗？我可以保证我的身体健康。”
他说着就赶紧过去给梁奶奶，又是捶背又是按摩的。
“真的！我这天天遛旺财，那么大的运动量，能跑能走的，健康得很，这偶尔的一两顿你就当奖励我吧。”
成天跟在梁爷爷身后没少被他投食贿赂的旺财也汪了两声帮求情。
梁爷爷犯错的次数没那么多。
一顿好说歹说，可算是把人哄的气消了点。
另一旁的老李可就没那么好运了。
李奶奶怀疑她离开多少天，他就吃了多少天的辣。
搞得她一气之下禁了李爷爷一个月的辣。
李爷爷一听，感觉天都要塌了，他赶紧补救：“这一个月也太长了点，老婆子，你就行行好，缩短点期限吧，大不了我再陪你去跳广场舞。”
提起这个，李奶奶就来气，“你还好意思说！上次说陪我去跳广场舞，结果你人站在隔壁打太极，这算哪门子陪？！”
梁爷爷在一旁偷笑，发现自己被杨奶奶瞪了之后，立马收敛起来。
“这次真的认真陪你跳。”李爷爷诚恳得想发誓。
李奶奶不说话，他就继续认错，并退了一步，“不能吃辣的话，那凝冬丫头店里其他不辣的菜，应该能吃吧？”
李奶奶气的是他不顾自己的身体，胡乱吃辣。
他自己管不住自己的嘴，总不能怪到别人头上。
自然是跟庄凝冬没关系。
李奶奶还是不说话，不过李爷爷看见她面色缓和了一点，便知道此事有的谈。
“反正咱们去庄家那吃饭，也是变相在帮她们嘛。”
李奶奶板着脸：“除了一个月不能吃辣外，其他都可以。”
李爷爷：“行行行，我就知道老婆子你最好了。”
只要还能吃就行。
反正庄家的饭菜，其他不辣的也好吃的不得了。
最后，梁奶奶也稍微松了口，让梁爷爷下次吃的时候记得带上她。
既然之后都打算去庄记吃饭，于是梁家和李家这两拨人就这么顺势约上了。
*
傍晚时分，邓瑜开着摩托，她今天忘了带雨衣，察觉渐大的雨势，为了安全起见，她决定在路边停下来先避避雨，等雨停了，或者小了点再走。
她把摩托车停好，人随意进了一处屋檐下。
她转身看了一眼，是一家饭馆，虽然里面大部分桌椅都坐了人，人声喧哗，还挺热闹的。
邓瑜不想阻碍人家做生意，便往旁边站了站。
过了约莫五分钟，有好些客人陆陆续续走了出来，店里依稀只剩几个人。
又过了几分钟，店里有个年轻的小姑娘走了出来，看见她后，愣了愣，大概猜到她是在躲雨，便让她进店里等。
雨势还是跟刚刚一样大，淅淅沥沥的，被风吹得斜打进来，躲在屋檐下跟没躲一样。
“你这样跟站在外面淋雨没什么区别，”庄凝冬笑着说，一眼看穿她的想法，“放心吧，不会打扰到我做生意的。”
邓瑜这才知道原来她是店里的老板。
看着那么年轻，却撑起了一家饭馆。
她眼里瞬间多了几分欣赏。
在店里坐下来后，邓瑜打量着四周，忽然想起刚刚在门外面，看见两位老人拎着一盒小丸子。
她心下一动，想买，却发现菜单上没有，只好上前问，“你好，请问你这里是有小丸子卖吗？我刚刚看到两位老爷爷从你这拎了一盒出去。”
“小丸子？是这个吗？”后厨里，庄凝冬把一碟丸子端过来。
是炸丸子！
邓瑜脸上难掩惊喜。
她女儿昨天被老师表扬了，她答应过她今天要奖励她吃炸丸子的。
不过常去的那家店今天关门了，邓瑜也因此跑了一趟空。
其实买不到也没关系，将原因跟女儿讲的话，她会理解的，但肯定会因此失落。
现在既然在这里见到了油炸丸子，邓瑜不想她女儿失望，就主动问道：“是你做来自己吃的吗？请问可以卖给我吗？我可以出双倍钱的。”
邓瑜乞求：“拜托了，我真的很需要。”
庄凝冬：“这不是店里售卖的菜式，是自己做来吃的，也没想过多少卖钱一份，既然你刚好知道我这里有，说明也有缘，那就送你好了。”
“这怎么行？”邓瑜不太好意思。
两人推脱了一番，见庄凝冬一直坚持，邓瑜只好收下，并感激涕零的道了一大段谢。
跟那份打包好的小丸子一并从窗口递出的，还有一份热乎乎的姜汤。
还冒着腾腾的热气，显然是刚煮好的。
邓瑜错愕，庄凝冬解释：“虽然即将进入五月，天气不算冷了，但淋了雨还是要注意防寒的。”
邓瑜心里一阵触动：“谢谢谢谢。”
姜汤颜色呈现出一种很清澈的澄黄，莹莹透亮，闻着有股生姜独特的辛辣味，看着就让人心暖暖的。
邓瑜拿起勺子盛了一点，递到嘴边呼呼吹了几口气，慢慢喝了起来。
姜汤具有驱寒暖胃的功效。
庄凝冬在煮制过程中加了冰糖，姜的辛辣和冰糖的甘甜在熬制过程中融合在一起，辣中带甜，不像平常那些姜汤那么难喝，反而有种悠长的回甘。
“没想到姜汤也可以这么好喝，热热的，又甜。”
才喝了一点点，邓瑜就觉得身子热了起来。
暖呼呼的，很舒服。
邓瑜忙碌了一天的身子在此刻放松下来，她不紧不慢、用享受的速度一勺一勺地喝着这碗姜汤。
一碗姜汤见底，雨势也渐弱至停。
该走了。
邓瑜环顾了下四周，掏出几张钞票，用花瓶压着，随后把空碗端去指定地方放着，就出了店门。
等庄凝冬出去搞卫生的时候，才发现刚刚邓瑜坐过的桌子上，花瓶底下压着几张钞票。
邓瑜回了家。
女儿欣欣早就被老公接回来了，此刻看见她回来，一双小短腿一蹬，从椅子上跳下来，兴高采烈地奔到她怀里。
“妈妈，你回来了！”
“看我给你带了什么？”邓瑜将手里的袋子提到她面前，“是昨天答应好给你买的小丸子，开不开心？”
欣欣眨着亮亮的眼睛，点头的幅度大，下巴都要戳到胸口了，“开心！”
“那我们把手洗干净，来吃饭。”
“好。”
等他们洗完手，欣欣爸也把饭菜都端了出来。
欣欣爸奇怪：“你不是说那家丸子店没开吗？怎么还买到了丸子，诶，不过这份看起来跟以前的不太一样，似乎要更好看。”
“不是在以前那家店买的，我躲雨的时候，偶然躲到了一家饭馆的屋檐下，然后看见有人在里面提了袋丸子出来，我就去问老板娘了，说来也巧，那家饭馆的丸子是不做售卖的，还好，老板娘人好，不仅给了，还说不要我的钱。”
“那你给钱了吗？”
“当然，总不能白嫖吧，”邓瑜说，“我看他店里的东西总比市场价的要贵了点，结合对比了一下，给了个还不算寒碜的金额。”
欣欣爸点点头：“那挺好。”
“老板娘人是真的好，不仅打算白送我丸子，注意到我淋了雨，还给我煮了碗姜汤。人家一个小姑娘做生意也不容易，我想着以后要不要多去帮衬一下。”
欣欣爸有点现实：“她的这些行为，不可否认她人是好的，但做生意，要立足于市场，还得靠自身的本事，能力不行再怎么样也是白搭，我们还是先来尝尝味道怎么样吧。”
“你说的也对。”邓瑜先夹了一个，蘸了点番茄酱，然后放到欣欣的碗里，“欣欣先吃。”
然后她才给自己夹。
炸得酥脆的金黄丸子裹上一层浓稠的番茄酱，油炸的焦香里多了几分酸酸甜甜的气息，外酥里嫩又酸甜可口。
邓瑜的瞳孔猛的一缩，“……这竟然是一份炸丸子可以拥有的味道，好香好香！比以前常去的那家好吃太多了吧！”
欣欣爸也一脸不可置信：“炸的实在太好了，颜色有光泽不发黑，维持着酥脆同时又不油腻，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都完胜以前吃过的炸丸子。”
欣欣也吃的双颊鼓起来，嘴里都要塞不下了，嘴巴上也油津津的。
问她好不好吃，塞满食物的嘴无法回答，只得忙不迭的点头。
待全部咽了下去，欣欣雀跃的声音响起：“好好吃呀，妈妈，我以后还想吃！”
邓瑜也知道好吃，但邓瑜无法答应她，因为这份干炸丸子，人家店里是不做售卖的。
“好吃就多吃点，下次，下次可能就吃不到这么好吃的丸子咯。”邓瑜给她打预防针。
“为什么呀？”
欣欣觉得震惊，遗憾。
这么好吃的小丸子，她不想再也吃不到。
也许是难以跟小孩子解释别人不做售卖的原因，邓瑜大致改了一下原由：“因为那是一位漂亮姐姐送给妈妈的，妈妈不好意思再去问人家要，欣欣懂吗？”
欣欣歪着头，微张着嘴巴，唇角还沾了点番茄酱，看上去懵懵懂懂的，也不知道她明白了没有。
过了一会儿，她缓慢的眨了眨眼睛，似懂非懂的：“懂了。”
“那就是以后都吃不到这么好吃的丸子了。”
她的语气听起来很失落，连带着进食速度都慢了下来。
到最后，碗里还留有三个丸子。
欣欣却一直不吃，不知道是舍不得吃，还是怎样。
邓瑜以为她又犯了吃饭磨蹭的毛病，有意想让她改正，便逗她：“欣欣不吃了吗。那我可就要都吃完咯。”
欣欣立马阻止：“不行，不要，可不可以不要吃？”
“是不让妈妈吃吗？”
欣欣爸大笑道：“那让爸爸吃？”
欣欣摇头，“都不要吃。”
“欣欣也不要吃吗？”
“不要。”
“为什么呢？不是很好吃吗？不吃的话，只能扔掉咯，不可以浪费食物哦。”
欣欣沉默，扭捏了一会儿，才低声：“……想留给奶奶吃。”
邓瑜和欣欣爸同时顿住，一时陷入寂静。
欣欣奶奶前段时间就病逝了。
死亡是一个沉重的话题，他们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么小的女儿讲，于是只好骗她说奶奶去了很远的地方，一时半会回不来。
没想到，她却一直记挂着。
邓瑜慢慢放轻声音：“那等奶奶回来，我们再重新给她买——”
邓瑜霎时顿住，她蓦地想起，是她刚刚说，下次就吃不到这么好吃的丸子了。
没有下次了。
所以欣欣才想在这次留住好吃到极致的丸子。
“奶奶以前总偷偷给我塞零食，这份丸子很好吃，我也想让她尝尝。”女儿问：“可以吗妈妈？”
邓瑜的心揪成一团，“可是，可是丸子有保质期的，放久了就不好吃了，欣欣也不想奶奶吃不好吃的丸子对不对？”
听到后，欣欣皱着小脸陷入纠结，过了好一会儿，她有点小倔强道：“那，那要是明天，明天的明天奶奶就回来了呢？”
她嘟囔着又说了一句：“妈妈，你以前买回来的小葡萄放在冰箱好久都不会坏来着……”
邓瑜和欣欣爸相视了一眼，都有点无措。
都这样说了，说明哪怕有一点希望她都不会放弃。
良久，邓瑜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那欣欣赶紧把饭吃完，吃完饭后，让我们一起把这份丸子放进冰箱好不好？”
女儿笑起来：“好！”
饭后，邓瑜把那三颗丸子用保鲜袋装好，打了个结，交到欣欣手里，带着她走到冰箱前。
冷冻层在下方，欣欣不明白为什么要放在这里，不过这是妈妈让做的，肯定有她的道理。
欣欣把保鲜袋珍重地放了进去，然后关上冰箱门。
奶奶你可要快点回来呀，不然就吃不上这么好吃的丸子了。
……不过算了，还是慢一点吧，奶奶走路都晃悠悠的，千万别摔着了。
夜里，邓瑜躺在床上，看了眼女儿的睡颜，忧愁的长叹了声。
欣欣爸问，“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跟女儿隐瞒咱妈的死讯对不对，是不是一开始就应该如实跟他讲，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个进退两难的地步，每次在她面前演戏我都心虚，真怕哪一天装不下去了，又或者再等她长大点被她发现了。”
一直以来，邓瑜都替自己拥有一个乖巧听话的女儿感到骄傲，身边的朋友也都说她育女有方。
可现在看来，根本不是她教的好，是女儿自己长的好。
她也不过是第一次当妈妈，什么都不懂，就连面对死亡这个话题时，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女儿说。
只能撒了谎。
明明，明明她在其他大部分事情上都能直接告诉她，哪怕是她这个年纪听不懂的事，她也会耐着性子跟她解释。
唯独，在死亡这件事选择了隐瞒。
“作为女儿的爸爸，我也该担一份责任，你别太过自责。等真到了那么一天，我们再跟她道歉，至于原不原谅，让她自己选择吧，你现在也别想太多了。”
“也只能这样了……”
闭上眼，邓瑜想到了冰箱里的那三颗丸子。
从放进去的那一刻，它们就注定要坏掉的。
可不会坏的，是那份永恒的爱意。
*
晚上闲下来之后，庄凝冬在网上找了家各方面都不错的店铺，发了许爷爷设计的logo过去，找他们定制了相关的打包盒子。
先定了一小批，要是质量还可以的话，她再找他们长期合作。
庄凝冬想起之前顾客们催促着，喊着要上的绿豆糕。
她打算等盒子到之后，再统一做售卖。
往群里通知了这个消息，群里一片欢呼，纷纷表示可以等，只要不是不做售卖就行！
通知完，庄凝冬打开了某个视频软件，打算先看一会儿别人做美食的教程，再去搞答辩的事。
还在找视频呢，屏幕上方就弹出了一条来自微博的大数据推送。
是来自某个酒楼的动态。
内容大概是和某个品牌方联动，发的点赞转发抽奖博文。
庄凝冬原本打算滑过的，但那一瞬间，她因此来了想法——
她是不是也可以创一个这样的号，发布店铺的相关内容，让顾客们关注就可以随时得知店铺的动态了。
这样就不至于局限在人数有限制的微信群里。
庄凝冬动手能力强，想到就立马去干。
她参考别人的账号头像，昵称，简介，创了一个庄记的账号。
头像用的就是许爷爷设计的那个logo。
不过由于各方面的规模都没人家大，所以这个账号做的十分简陋。
点进主页一看，比人家的高仿号还磕碜。
不过庄凝冬没在意，反正只是个用来通知信息的媒介。
她把账号创建好后就分享到了顾客群里——
[大家晚上好，这是庄记的微博账号，日后店铺有什么消息都会发到这上面，比如关门不营业，要上新，搞什么活动之类的，有需要的朋友们可以关注一下，如果你们有朋友想要进群但又因为群名额满了的原因进不来的话，可以让他们关注一下这个账号哦，会在账号上会同步发在群里的重要通知的。]
第28章 第28章
纯情小y：[好诶，庄记也有账号咯！]
放老子一马：[马上关注！拖延一秒算我输！]
有种打死我：[虽然你很快，但我才是第一个关注庄记的粉丝，图片.jpg，/得意]
zz：[已关注，唉，我当初备考六级要有这执行力，还会过不了？]
心平气和：[微博？从来没玩过，不过没关系，我现在就去下载。]
……
群里的大部分顾客都非常热情，看到消息之后都积极地点了个关注以示支持。
庄记饭馆的粉丝数不停往上涨，很快就突破了三位数。
网上的招聘信息挂了几天，想要来应聘的人寥寥无几，就连这则招聘信息的阅读量都没多少。
正是急需用人的时候，庄凝冬没得选，火速联系投了简历的那两个人，问什么时候有空来面试。
经过双方商榷，约在了第二天早上营业前的那段时间。
第一个来的是一位女生，五官柔和说话的声音有点小，看起来是比较文弱的那一类型。
给人的初始印象不太适合做这一行，看上去就像是那种很容易累倒的人。
但庄凝冬不以貌取人，她还是让她进后厨试干了一些活。
尽管看起来不明显，庄凝冬还是注意到她在端一些重物时，手臂会轻微发抖。
这还是刚开始干活，她的体能支撑不了太久。
看来不太合适。
庄凝冬婉拒了她，并祝她找到更好的工作。
还剩一个面试者。
距离约定好的时间已经过了半个小时，仍然未见他露面。
再过一会儿庄凝冬就要进厨房去忙了，也不知道他还来不来。
庄凝冬只好给他打了个电话，一问才知道，他不打算来了。
初次招聘，不太顺利。
庄凝冬无奈起身，开启了一天的忙碌时刻。
这天，庄凝冬把庄记饭馆的微博账号主页二维码打印了出来，放到收银台上收款码的旁边。
想到网上的招聘信息也没多少人看，庄凝冬干脆自己手写了一张招聘启事贴到了门外边。
红底黑字，足够惹眼
进门的顾客几乎都能看到。
“要招人了啊老板娘，那是不是说明以后的产量就多了，不用争抢了？”
“赶紧招人吧求求了！真是受不了来晚后买不到庄记却要被群友馋的日子了。”
“这什么？庄记店铺的账号？那必须得关注了呀，等会儿，扫出来的这个是什么，怎么还要登录才能关注……”
旁边，他的朋友骂了他一句：“傻逼，人家那是微博账号不是微信公众号，能先下个微博吗？”
“……”
越是靠近饭点，排队的人就越多。
梁爷爷一对和李爷爷一对快步上前，站在了队伍末尾。
几人看着眼前盛况都不禁有些感慨。
还记得最初听到庄家丫头说要自己开店的时候，他们心里真是担忧极了。
好在现在一切都好起来了……
“以前咱们要什么都是直接来买的，这才短短时间，咱们来都要排队了，未来可期啊。”
李爷爷替庄家生活好转感到高兴。
梁爷爷呛他：“你也可以选择不排，还能给后面的人一个机会。”
“……”
李爷爷懒得理他，凑过去跟李奶奶说话，跟她商量着，“老婆子，要不咱们以后都来这吃吧？”
李奶奶很敏感：“怎么，嫌我做饭难吃了？”
“……我哪敢，我又不是这个意思，”李爷爷的小嘴跟抹了蜜似的，“天天做饭这么累，我还不是怕累着你嘛？”
李家是他们俩轮流做饭。
李奶奶：“要是真怕累着我，那你就天天做。”
“……”
李奶奶：“自己馋就馋，还说的那么好听。”
李爷爷嘿嘿笑，“咱们除了每个月的退休金，儿子也会打点钱回来的嘛，就算每顿吃都撑得住，反正咱们都半截入土的人了，每天花销也不大，不花白不花，要真不够的话大不了到时候我少去小张那买花就好了。”
他话音一落，身后传来一道幽怨的声音：“……李爷爷。”
李爷爷一回头，嚯，花店的小张正站他后面呢。
“……”
李爷爷心虚的咳了声：“小张啊，我不是那个意思……”
“就，唉，你放心吧，我还是会去你那买花的。”
小张此刻被辜负得要碎掉了：“好了，李爷爷，你不用说了，我都懂。”
“……”
没多久，许爷爷和许奶奶两个人也走了过来，加入队伍。
他们几波相熟的人瞧见后都互相打了个招呼，寒暄了几句。
当他们一行人出现在窗口时，庄凝冬脸上难掩惊喜，她一一跟人打了个招呼：“你们怎么来了？还是排着队来的？是约好了的？”
许奶奶：“没，有缘，排队时遇见的。”
李奶奶：“你做的菜太好吃了，好吃的我们都不想自己煮了。”
梁奶奶：“可不是嘛，把我们的嘴都养叼了。”
李爷爷：“幸好，咱几人还是有几个钢镚的，不然只能光看着馋咯。”
小张委屈控诉：“李爷爷为了省钱天天来你这吃饭，都不打算到我那买花了呢。”
“……”
庄凝冬对他们的一言一语逗笑，
“下次你们想吃的话，可以提前跟我说，我给你们留出来，这样你们就不用排队那么辛苦了。”
梁爷爷兴奋：“真的吗？！”
梁奶奶瞪了他一眼，随后笑着看向庄凝冬：“这怎么行呢？开门做生意不好搞特殊呀。”
“你们这些年来对我们家的照顾，值得这个殊荣，好了，就这么说定了，要是下次你们还排队的话我可就不卖你们了。”
庄凝冬笑，“都说说你们要什么吧。”
……
傍晚时分，许爷爷去接孙子放学，许奶奶的去了庄记买饭。
中午经过庄凝冬一说，所以这次她直接走了后院那边的门。
前面有了教训，许奶奶现在买饭都学聪明了。
要买够三个人的分量。
就不用再可怜兮兮地看着孙子吃，而自己只能流口水了。
阳阳蹦蹦跳跳的回到家，一路上嘴里不停念叨着炸丸子，炸丸子。
一想到回到家就能吃到炸丸子，他兴奋的直接跳过门槛。
落地的那一瞬，大喊道，“炸丸子，我来咯！”
客厅里的一角也随即发出一道声音：“炸丸子～炸丸子～”
——来自他家的鸟。
是一只绿色的鹦鹉，叫鹉鹉。
阳阳过去跟它互动了一会儿，许奶奶就拎着饭菜回来了。
阳阳立马抛下鹉鹉奔向餐桌。
鹉鹉：“没良心的～没良心的～”
之前都有炸丸子，但是这一次，阳阳仔仔细细把所有碟子都扫视了几遍，都没看到有。
“奶奶，我的炸丸子呢，怎么没了？”
人家的炸丸子都没拿出来卖，许奶奶不好再问人家要，总不能一直白嫖，她就只买了其他菜单上有的菜式。
“你凝冬姐姐她不做了，所以没有。”
鹉鹉幸灾乐祸：“没了～没了～”
阳阳突然泄气，觉得一天的坚持都没意义了。
呜呜呜他的炸丸子，他还没吃够呢怎么就不做了？
“好吧……”炸丸子没了，阳阳一下子就没了胃口，“我现在还不是很饿，奶奶我晚点再吃吧。”
又犯老毛病了。
许奶奶搁下筷子：“你凝冬姐姐又不是只有做炸丸子才好吃，怎么就非要炸丸子呢？”
许爷爷：“你不吃是吧？不吃拉倒，老婆子，咱们吃。”
许爷爷和许奶奶可不惯着他了。
阳阳坐在玩具堆里，餐桌那边传来轻微的吃饭声音。
听得耳朵痒痒的。
鼻尖还能嗅到空气中漂浮着的香气。
又来了。
像之前被炸丸子引诱到的那股感觉又来了。
只不过这一次，他奶奶没有再诱惑他。
阳阳撅嘴，刚刚是自己说还不饿的，如果没人叫他过去，他却自己走过去的话，会很没有面子。
他想到这，又咬牙忍了忍。
忍不到十秒，阳阳不由自主的站起身，等反应过来时，他人已经走到了餐桌前坐下了。
他悄咪咪地觑了眼爷爷奶奶，发现他们压根不注意自己后，拿起了勺子。
先给自己装了一小碗炒饭。
炒饭是咸香的，加入各种佐料在大火翻炒，哪怕是自己做的，都比普通白米饭要香。
平时家里有炒饭的话，阳阳还是会吃一点的。
他张开小嘴，吃了一勺炒饭。
好吃得阳阳都呆住了。
炒过的香菇肉卷超级香！还有那清爽的饭粒有股鸡蛋的香味，松松软软的，呜呜，也太好吃了！
好像，好像是不比炸丸子差。
阳阳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炒饭，这股香味迅速勾起了他强忍的饥饿感。
所吞咽的食物就像掉进了无底洞，好像怎么吃都吃不够。
怎么吃都不能满足这个肚子。
舀了两勺放进嘴里，阳阳觉得吃的不爽，更是直接把嘴巴贴到了碗壁，那勺子就跟推土机一样，一下又一下的把米饭往嘴里塞。
等吃完一小碗，他才去吃别的菜。
那浸在红汤里的一只只小球球也不知道是什么，吃起来辣辣的，里面的肉肉又很香，外面那层软皮也滑溜溜的，特别好吃！
阳阳被辣的小嘴通红，他嘶哈嘶哈了一会儿，又迫不及待地去夹鸡肉。
这只荷香鸡又滑又嫩，鸡汁特别入味，吃起来还有股甜甜的味道，刚好中和了那股麻麻的辣感。
不像奶奶以前在家做的鸡肉，又老又柴，他牙都要咬掉了都咬不动。
一轮吃下来，阳阳的肚子鼓鼓的。
他咂巴着嘴，轻轻拍着小肚子，明显满足了。
凝冬姐姐做饭可真是好吃啊！要是我是她的弟弟就好了……
许奶奶这会才开口，笑他：“不是说不饿？不是说要晚点再吃？”
阳阳脸一红，犟道，“那，那我后来又想吃了呗，我能乖乖吃饭，你们还不高兴吗？”
“不高兴，”许爷爷说，“多了个人来跟我抢吃的，真是太不爽了。”
“谁抢了？这里面本来就有我的一份。”
阳阳不可思议，自己爷爷居然也跟自己抢起吃的来了，这还是以前那个处处让着自己的爷爷吗？
阳阳：“你们你们要是不给我准备我那份，我就告诉爸爸妈妈去！哼！”
“要是准备有你却不吃呢？”许奶奶说，“那我也去告诉你爸爸妈妈，让他们不给你买玩具了。”
阳阳有点急了，“我不会不吃的，只要，只要……”
“只要什么？”
“只要每顿都是凝冬姐姐做的饭。我都会吃的干干净净的！”
许爷爷和许奶奶交换了一个眼神，心照不宣的笑了。
总算忽悠到这个小屁孩吃饭了。
吃完饭，阳阳坐在窗边写作业。
突然间，他听到楼下街巷传来熟悉的声音，便探出了点头——
“巧巧！你怎么这么早就出来玩了？！你写完作业了？！”
巧巧是方家的小丫头，平时经常跟阳阳一起玩。
“我们今天没作业！”巧巧扬起小脸，怕他听不清，她双掌分别撑在嘴角两侧，大声道：“嘿嘿，你羡慕吧？！”
阳阳羡慕的都快要哭了，不过他还是嘴硬：“我才不羡慕呢！我比你大，年级比你高，作业比你多也是应该的。”
楼下有相熟的小伙伴们在玩，阳阳一时间也静不下心来写作业。
但没写完作业又不能出去玩，他只好撅着屁。股趴在窗户边上，神神秘秘地大喊道：“喂！巧巧！我想起了一件事！我跟你讲个秘密吧！”
听八卦是人类的天性。
就连几岁大的小毛孩也不例外。
一听有秘密，巧巧立马屏气凝神：“什么秘密？！”
“那你要先答应我不许告诉别人！”
“好，我一定不会告诉别人的！”
“凝冬姐姐做的饭特别特别特别好吃！你记得一定要去吃！”
“……”
巧巧点头：“知道了！”
附近的人：……谢谢你们俩，这下我们都知道了。
*
“985高材生？985高材生来应聘我们服务员干嘛？有这种学历，不去为国家做贡献，别来卷我们这些底层了，走吧走吧。”
“……”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被赶了。
季初曼捏着那份被扔回来的简历，背着个帆布包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
她当了多久的全职妈妈就和社会脱节了多久。
辞职前年纪轻轻就混到管理层的工作经历也没能让她在空窗几年后拿到哪怕一次的面试机会。
投出去的简历如石沉大海。
季初曼不禁苦笑，现在就算是她想回职场也回不去了。
压根没人要。
她难得忧愁，忍不住跟老公诉说烦恼，企图换来一点暖心的安慰和鼓励，电话却被无情挂断——
“你一个全职太太在家当得好好的，干嘛非要去找什么工作？怎么？嫌我给的钱太少了？”
“……我没有这个意思。”
“没事找事干，真是给你闲的，你去干什么我不管，别碰了一鼻子灰回来还要我替你擦，整天工作就已经够烦了，行了就这样吧我还有个会要开。”
季初曼微张着嘴，听着冰冷的嘟嘟声，感觉有什么在应声而碎。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老公从起初的温柔体贴变成了这样。
她没由来的一阵慌张害怕，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离自己而去，而她却无论如何都抓不住。
终于，她意识到不能再这样下去。
她现在急需一份工作。
已经不强求能坐办公室了。
只要一份正规工作就行。
然而，当她好不容易脱下孔乙己的长衫，去发现依旧不能如愿。
一方嫌她空窗几年，另一方说她学历太高不适合做这种工作。
两边都不讨好，她站在中间，卡得难受。
季初曼走到一棵树旁撑住树干，稳了稳发晕的脑袋。
越是感到难，就越不应该放弃。
她现在要是退缩了，往后只会更难。
肚子后知后觉传来一阵饥饿感，季初曼看了眼时间，才发现已经中午一点多了。
她准备随便找家店先吃饱饭再去找工作。
季初曼抬头，看到眼前就有一家饭馆。
不仅如此，她家门口还贴了一张招聘启事……
*
忙碌了一个中午，庄凝冬她们可算有时间吃午饭了。
庄凝冬端的一个大碗和两个空小碗出来。
“奶奶过来吃了。”
奶奶正在给收银台上那两条小锦鲤换水。
透明鱼缸里，底下搁着几棵水草和几颗彩色小石子，一红一白的小鲤鱼，身姿轻巧柔软，灵活地在水里蹿来蹿去。
撒了适量的鱼饲料下去，奶奶笑眯眯的：“你们慢慢吃，我也要去吃午饭啦。”
早上的时候，有相熟的街坊送来了新鲜的牛肋腩。
牛肋腩带筋带肉带油，庄凝冬便用它来做了个番茄牛腩面。
番茄还是用的后院自己种的番茄，果实圆润，香甜多汁，煮出来汤色红彤彤的，还带有浓郁的番茄味。
庄凝冬给奶奶装了一小碗。
大块大块的牛腩放在碗里满当当的，把底下的面都挡住了。
奶奶夹起一块牛腩先尝了尝。
牛腩炖的软烂入味，哪怕带了微微的嚼劲奶奶也咬得动。
除此之外，牛腩块还裹满了番茄浓郁的酸甜气息，香香甜甜的，简直不要太好吃！
还有那面条，劲道顺滑，更是吸满了可口的番茄汤，嘶溜一下，就顺着食道丝滑的进入到了胃里。
一路留下番茄特殊的香味。
一小碗番茄牛腩面很快被吃光，
庄凝冬时刻注意着，看到奶奶吃完的一瞬，自然地拿过她的碗，“我给您装。”
奶奶不好意思地笑，“要多多的！”
从前她看着那些贪零嘴的小孩，对零食的喜爱格外狂热，笑他们吃得停不下来。
只是如今面对她孙女做的饭菜，她倒成了那贪吃的小孩，怎么吃都吃不够。
装好一碗。
碗底磕到桌面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与之同时响起的还有门口的敲门声。
奶孙俩动作划一地看向门口——
门边站的一个年轻女人。
她随意地绑着低马尾，脸颊两侧有些碎发，随意散落，五官端正，然而，此刻脸上却是疲态尽显。
她的身形消瘦，背着一个帆布袋，看起来有些朴素。
“你好，请问还有番茄土豆烩饭吗？”她看了眼菜单，点了个最便宜的。
庄凝冬：“不好意思，我们店里的饭菜都已经卖完了。”
“这样……好吧，”季初曼也没有很失望，仿佛意不在此，她顿了顿又问：“那请问你们还招人吗？我看到外面贴着招聘信息……”
“招的。”
庄凝冬才说完，季初曼就连忙问：“你看我行吗？”
她似乎很急，但脸上又没有浮现出兴奋的情绪，也许是因为被拒绝到麻木，所以她没抱太大希望。
招人是一个双向选择的过程，庄凝冬要看对方能不能把活干好，达到她的要求，对方也要看自己能不能承担起这些。
这都需要上手实践过才知道。
不过此刻，她还没空。
“或许你可以等等吗？我想先把饭吃完。”
季初曼点头：“没问题。”
只要给她一个机会。
“你是不是也还没吃午饭？要不过来一起吃吧？”庄凝冬发出邀请。
季初曼：“不是说店里的饭菜都卖光了吗？”
“菜单上有的确实都卖光了，但我们自己吃的番茄牛腩面，厨房里还有，”不等她同意，也可能猜到她会拒绝，所以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庄凝冬说着就起身去后厨拿了一只空碗，“过来一起吃吧，煮多了，我跟奶奶两个人也吃不完，正好麻烦你帮忙分担一下。”
奶奶跟着劝道：“是啊，吃饱了才有力气面试嘛。”
季初曼也就不扭捏了：“谢谢。”
“不够的话可以吃完再装。”
一碗番茄牛腩面被推到跟前，扑面而来一股香浓的番茄味。
汤色呈橙红，鲜亮鲜亮的，单单瞅一眼就口齿生津了。
“唔，好香啊！”
“那是，我孙女做的，都特别香，特别好吃，你快尝尝。”奶奶说。
季初曼不着急吃牛腩和面条。
她先是拿起勺子舀了一点汤汁，喝了一口。
番茄汤滋味酸甜醇厚，酸和甜两种相悖的口味融合的很好，不会太酸，也不会甜的发腻。
细品，里面还有浓厚的牛腩味道。
浅浅一口就彻底把人的胃口都打开了。
“番茄汤太好喝了！”季初曼被惊到。
比她自己精心熬制的鸡汤都要好喝。
没想到路边这么一个毫不起眼的小馆子，竟然有如此美味！
季初曼怀着期待，夹起一块牛腩放进嘴里。
牛腩切的大块厚实，却炖的软烂，口感松软如棉团，自带浓厚的牛肉香，却一点儿也不油腻。
咬下去的时候，里面溢出更多酸甜的番茄汤汁，入味的不行。
牛腩块热乎乎的，里头的汤汁更是烫，季初曼吃得急，被烫到，便嘶哈嘶哈的倒吸着凉气。
好烫！却好香。
奶奶看见她这样，哭笑不得：“慢点吃，不用急。”
季初曼觉得自己都是一个孩子的妈了，还这么不成熟，顿时有点丢人，红着脸点点头：“嗯。”
胃口被打开，一点也等不及了。
季初曼用筷子夹起几根挂满番茄色的面条，敷衍吹了两下就塞进嘴巴里。
面条根根分明，既不坨成一块，也没有软烂到一夹就碎，嚼起来有有股韧韧的劲道。
好香好香！面条也好好吃！
也不知道这是市面上哪种面条，季初曼想买点回去煮给女儿吃，便问：“可以跟我说说这面条是在哪买的？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庄凝冬：“是我自己擀的。”
季初曼瞪大了眼睛：“自、自己擀的？”
庄凝冬笑着点点头。
这就没办法了。
“好吧，”季初曼夸赞道，“真的太好吃了！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番茄牛腩面。”
庄凝冬：“你尽管吃，还有呢。”
季初曼的进食速度不由自主的加快。
这股美味就像一个清洁工，仔仔细细从里到外，将她一天的疲惫，绝望和麻木都从身体里扫了出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惬意的轻松。
季初曼吃了一碗又一碗，不久后，她摸摸饱腹感很强的肚子。
明明饱了，怎么还有点意犹未尽呢？
等所有人都吃完，庄凝冬先简单把桌子擦了一下，她们两人坐在原来的位置上，一个问一个答。
庄凝冬只问了一些简单的情况，还问她以前有没有相关经验之类的。
之后才让她试着上手干了会儿活。
庄凝冬在一旁看了会：“好了，可以了。”
从开始到结束还没五分钟，季初曼甚至才刚开始洗完第一个碗，就被叫停。
这么快，这是什么意思？
是没通过吗？
季初曼无端紧张起来。
如果说进门前是抱着试一试，行就行不行就换下一家的态度，那在吃完番茄牛腩面之后，季初曼就是真的想尽力留在这里了。
她不安道：“是，是有什么问题吗？”
第29章 第29章
庄凝冬笑了下：“我还想问你对我这家店还有没有什么问题呢，如果没有的话，你看看最快能什么时候来上班？”
啊？
季初曼有点懵，嘴巴微张，似乎没料到这个结果，一时没反应过来。
几秒后，她才愣愣道：“我，我这是通过面试了？”
庄凝冬脸上笑意柔和，她点点头。
季初曼虽然看上去憔悴了点，但干活还是很利索的，搬重物也很稳，能看出来平时也有干活。
而且洗碗也很认真，连外层碗底的一些边缘都没放过。
“越快越好，因为实在是太忙了。”庄凝冬说。
吃了太多次闭门羹，突然接到橄榄枝，季初曼愣过之后忙不迭点头，生怕庄凝冬反悔。
只不过这股被冲昏头脑的喜悦并没有维持多久。
她们当时坐在外面聊着后续工作相关的事，谈到工作时间。
目前店里只有庄凝冬一个人，什么都是她自己干的，如果季初曼加入的话，那她就要负责分担这些活，工作时间自然也就是从早到晚了。
可她要接送女儿上下学。
没法太早到也没法太晚下班。
要是她没空的话，就得聘个人帮忙接送女儿了。
但她没钱，老公只会说不是有你吗为什么还要请人，就更不可能花钱请人了。
季初曼一时陷入为难。
她想让庄凝冬给她一点时间去思考解决，话到了嘴边，却猛地想到庄凝冬着急用人。
如果她太拖拉，庄凝冬之后要是遇到别的合适人选，就不会招她了。
季初曼前不久才被拒绝了无数次，明白这是不可多得的机会，万不可丢掉。
一团乱麻、不知所措间，季初曼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她当即起身：“我可以先打个电话吗？打完电话我再给你回复。”
庄凝冬：“可以啊。”
季初曼出了门，她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声，眼睛出神地盯着前面的槐树。
槐树叶茂，白瓣纷飞。
电话响了半分钟后，终于被接通：“喂？”
那头环境嘈杂，夹杂着几道打牌声——
“哎呀，怎么又是这种破牌？”
“要不了要不了，过过过。”
……
季初曼有点紧张地喊了声：“妈。”
“怎么了？”那头的季女士扔出两张牌：“王炸！哈哈没想到我又赢了。”
“……您，您以后能帮我接一下圆圆吗？”
“你干嘛去？”
“我找到工作了……”
季女士明显停顿了下，语焉不详：“可以啊”
“圆圆在XX幼儿园……”季初曼把班级信息，上下课时间都详细告诉了季女士。
季女士“嗯”了声，答应得爽快，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这回倒是轮到季初曼百感交集了。
之前她放弃管理层的身份，在家备孕生育，甚至之后在家当全职主妇，季女士都有劝过她不要放弃工作，让她重心不要放在夫家，要放在自己身上。
谁都靠不住，特别是男人。
提升自己价值才是最重要的。
季初曼当然懂季女士为什么能说出这种话。
因为当初季女士还怀着她的时候，她那个所谓的爸就出轨了。
季女士当即离了婚，一个人辛辛苦苦将她拉扯大。
期间季女士都没再婚过，倒是有过几任男朋友，不过到后面都分了。
她和季女士的关系也是在她选择当全职主妇的时候开始僵化。
这种僵化倒不是说完全不来往，终究还是母女，逢年过节什么的还是会问候一下。
其实在这之前，季初曼还觉得有点小委屈的，她觉得自己能理解妈妈的遭遇，也能理解她从此都不肯再相信男人，也没强求她让她去相信。
可她为什么就不能理解自己对一个完整家庭的渴望呢？
大抵人都对从来没有过的东西有种特别的执念，像季初曼从小没有爸爸，所以特别希望自己有个爸爸有个完整的家。
可惜一直没能实现心愿。
于是这种执念就寄托到了女儿圆圆身上。
因为自己痛苦过，所以她不希望女儿步自己的后路，所以她努力地维持着家里的关系，给女儿、也给自己一个完整的家。
只是好可惜，她似乎没能做到。
季初曼现在才开始真正理解季女士。
她原本以为季女士听到她要上班，多多少少会讽刺她几句，比如说，哟，当初不是说不上班吗？
但季女士没有。
“还有什么事么？”季女士问。
这话在季初曼听来，是让她没事就赶紧挂，不要碍着她打牌的意思。
季初曼忙说：“没有了。”
季女士问：“你呢？”
“什么？”
“问你在哪上班，几点上下班？”
季初曼怔愣片刻，才一一回答。
此刻，她才反应过来，季女士对她，正是她对圆圆的模样。
她一心只有圆圆，所以惦记着圆圆的一切，也自然而然地交代着一切。
所以季女士也才会关心她，问跟她相关的事。
季初曼一下子红了眼眶。
像个无家可归了很久，在此刻才找到家的小孩。
有了真正的归属感。
原来真正意义上的家，根本不是依靠家庭成员来定义的。
并不是少了某个人就不是完整的家了。
这个道理她还是明白得太迟。
季初曼慢慢蹲下，捂着嘴尽量忍住没让自己哭出声。
泪水决堤。
视线里出现一只漂亮的手，递了几张纸巾过来。
季初曼捂住话筒，对庄凝冬说了声谢谢。
“庄记饭馆？没听过，详细地址在哪呢？干的什么工作？打杂？打杂也——”
“在朝丰街……”
也许听出季初曼的声音变了调，季女士把没说出口的“是你应该的”这五个字吞了回去：“——也还行吧，反正朝丰街离我住的地方也近，你上班要是上累了的话，倒是可以借你休息休息。”
“谢谢，妈。”
太过温情季女士反而有点不自在：“行了，你什么时候去上班？我要什么时候开始去接圆圆？”
“还没定，我现在还在跟老板娘谈呢，老板娘的意思是让我尽快去上班，可以的话我想明天就去。”
季女士“哦”了声，又说：“那今天下午我先跟你一起去接圆圆吧，我跟圆圆也好久没见了，让我先跟圆圆拉近一下距离，顺便熟悉一下接送流程。”
季初曼：“好，那我先跟老板娘聊一下工作细节。”
电话还没挂，季初曼听到话筒那头，季女士在催促她的牌友——
“赶紧，抓紧时间，今天我可不能打太晚了。”
有人问：“干啥去？”
她笑：“去接我孙女。”
语气还蛮乐在其中的。
“怎么突然要接人了……”
嘟——电话挂掉。
季初曼回了店里。
目前解决了重要问题，她跟庄凝冬说最快明天就可以来上班。
两人又接着聊了一些工作待遇之类的问题。
庄凝冬当初发布招聘信息、写待遇的时候是参考过同行的，给的价格普遍比同等规模的餐饮店要高点。
其实庄凝冬也因为季初曼的学历多给了点。
庄凝冬这段时间在学那个大学论文，不可避免地了解到大学相关的基本常识，明白季初曼那个学历的含金量。
下午，季初曼和季女士去接圆圆。
圆圆生来就比较听话懂事，再加上季女士去的时候还给她带了一整套的芭比娃娃，婆孙俩久而不见的生疏感一下子就拉近了。
季初曼看着圆圆牵着季女士的手蹦蹦跳跳的模样，有点郁闷。
怎么感觉她才是局外人？
傍晚她们一起吃了饭。
季女士说季初曼现在住的那里离庄记远，试探性地问她要不要搬过来自己这里住。
既然以后都是季女士帮忙接送圆圆，那圆圆自然要住进季女士家里的。
反正也要回去圆圆的玩具和衣物。
再顺便收拾一下自己的吧，季初曼想。
季初曼点点头，答应了。
季女士原本以为季初曼还要考虑一下，没想到她却爽快地答应了。
季女士陷入短暂的沉默思索，先带了圆圆回家。
那头季初曼回了那个大平层。
她在收拾东西的时候蓦地想起还没跟她老公说，便拿起了手机。
那边，卫默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悦：“喂？”
就打了个电话，她还什么都没说，也不知道他在不悦些什么。
季初曼也就没什么好气地通知他：“我找了个工作，这段时间就先不在家住了。”
“工作？你找工作了？留在家好好的干嘛要出去找工作？”
“我闲的。”
“……”卫默哑口了一瞬，又似体贴似打探地问，“你找的什么工作？什么行业的？前景待遇怎么样？”
“在饭馆里的工作。”
卫默不着痕迹松了口气，随后恢复了以前那副温润模样，轻笑道：“去饭馆能干什么？不都是打杂么，都没什么前途，还不如留在家照顾圆圆，爸爸平时已经够忙了，圆圆不能再没有妈妈陪。”
说到这，他才想起重要的点：“对了，你去上班了，那谁来带圆圆？”
“这你不用担心，我让我妈去了。”
“哦，那就好，你也知道我爸妈他们……”卫默顿了下，又问，“那你住哪？”
“住我妈那。”
“住多久？不会一直不回来了吧？”卫默开玩笑。
“还不清楚，看工作做得怎么样吧。”
“哦，那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话，记得跟我说一声。”
“嗯。”
通话结束。
卫默问了很多，唯独没有问她在哪上班。
季初曼低着头默了很久，忽然笑了。
*
第二天一早，季初曼提前来到饭馆门前。
此时距离她上班的时间还有十几分钟。
庄凝冬看见后跟她打招呼：“这么早？吃早饭了吗？”
“吃了。”
庄记饭馆其实包吃，不过只包午饭和晚饭不包早餐。
庄凝冬：“好，那你先坐一会儿，我等会再跟你说一些注意事项。”
店里用的依旧是茉莉花茶，季初曼抿了一口，茶水微烫，但茉莉花香很浓，很好喝。
不一会儿，庄凝冬出来跟季初曼简单介绍了目前店里正在销售的菜式。
“对了，番茄牛腩面是今天要上的新品，到时候有人问的话，你可以推荐一下。”
现在多了个人帮忙，可以减轻很多负担，新品也可以提上来了。
庄凝冬便在昨天的时候找了相应的供应商，又购了些食材，准备在今天售卖番茄牛腩面。
随后，庄凝冬领着季初曼进厨房，告诉她每天要提前准备的菜和要清洗的东西。
并亲自上手做了一遍，让她按标准来。
“番茄的话要去皮，划十字刀之后在开水里烫一圈，皮就很容易去掉了。”
“做烩饭的番茄要切成丁，”庄凝冬三两下撕开番茄的外表皮，又咔咔几刀，就将番茄切成了大小一致的块状，“做番茄牛腩面的番茄就要切成这样的一块块，你到时候根据我给的分量来分别备好就行。”
“香菇的话洗干净之后也是切丁，还有肉卷……”
季初曼听的认真，不管庄凝冬说什么都点头说好。
现在每天清晨收货、验货的工作还是由庄凝冬来做。
除此之外，庄凝冬的工作大头基本就放在了擀抄手皮和擀面条上。
这样，在正式营业前的那段时间，庄凝冬也有空去啃那些晦涩难懂的金融知识了。
思来想去，庄凝冬还是让季初曼签了保密协议。
很多餐饮店都会搞这个东西，无非就是怕自己店里的一些烹调方法，配方等重要秘密被透露。
现在很多的美食UP主或一些大厨为了弘扬传统美食文化，都会在平台发表一些自己做美食的方法，秘方和烹调技术随便在网上一搜就有，甚至经过改良的也多了去了。
如果能看到大家因为喜欢美食而去接触、试做美食的话，庄凝冬也会因此感到欣慰。
所以对于自家的秘方配料等，她倒不是很担心被泄露。
但也怕被竞争对手钻了空子。
凡事还是得多留一个心眼的。
早在确定好要上番茄牛腩面的时候，庄凝冬就在群里发了通知。
也因此，庄记饭馆的微博账号里，发了自创建以来的第一条动态——
[大家晚上好，庄记将于明天推出新品：番茄牛腩面，售价38元一份，欢迎大家来品尝！]
虽然账号只有三位数的粉丝，但那可都是些活粉，他们接到庄记发动态的通知后，都纷纷来底下评论支持。
很快，转赞评都破百了。
*
这天中午，于父难得有空，早早在御水轩订了位置，准备携妻女一同前往共进午餐。
于妍和于母两人靠在一起看菜单，于父则在一边给他们倒茶。
于妍觉得自己肚子都快饿扁了，看见啥都想吃，于是大手一挥，勾了好多菜。
在扫到菜单上的东坡肉时，于母无疑想到了上次于妍买回来的那份东坡肉，光这样一想，嘴里就要开始分泌唾液了。
于母吞了口口水，激动道：“诶诶诶，就这个，再多点一份。”
于妍了然一笑，“正有此意。”
于父好笑的看着她们：“什么吃的？竟然让你们垂涎到点了两份？”
于妍调皮：“不告诉你。”
于父无奈：“神神秘秘的。”
不过很快，于父就知道是什么了。
圆桌上，所有菜都上齐了，唯独有一样菜式的数量是双份。
那就是东坡肉。
于父拿起筷子，在不知情的乐呵着：“怪不得不告诉我，原来是想给我一个惊喜，但你们点两份东坡肉，我一个人也吃不完啊。”
于母无语：“谁说是给你点的了？”
于妍也对于父自信的样子感到一言难尽：“……你想多了，爸爸，这不是给你的惊喜。”
于父：“不是给我的是给谁的？在坐还有别人吗？”
母女俩异口同声——
“我跟妍妍不是人？”
“我跟妈妈不是人？”
这两句话的杀伤力比东坡肉不是为他点的还大。
于父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我没听错吧，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么？”
于父震惊：“你们，吃东坡肉？”
于父不信：“别开玩笑了。”
别说东坡肉了，以前吃饭，连普通的瘦肉，于父都没见她们怎么吃，甚至总的饭量都不大。
她们母女俩的胃就跟小鸟的一样，老是才吃了一点点就说吃不下了。
这让于父怎么信这番话嘛？
于妍：“那是因为我们之前都不懂东坡肉的含金量。”
于父：“那你们现在就懂了？什么时候懂的？”
于妍：“在一次机缘巧合下，我偶然得知了原来东坡肉这么好吃！”
于母跟着回想，还锤了于父一拳：“你这狗东西，藏着掖着这么好吃的肉竟然不跟我和妍妍分享，自己吃独食啊？”
于父：“？？？”
“以前哪次我没劝的口干舌燥？是谁坚决说不吃的？”
于母：“我说不吃，那你不会想办法让我吃吗？”
于父：“……”
好吧，不管怎样都是他的错。
于父习惯了，于父默默承受着。
于妍夹了一块东坡肉，怀着美好的心情放进嘴里。
然而才刚咀嚼了一下，她的动作就停住了。
唇角扬起的弧度也一僵。
这味道，怎么那么奇怪呢？
不对，已经不能用奇怪来形容了。
是难吃。
汤汁包裹着的总体味道是微微发苦的，肥肉部分没有软烂到入口即化就算了，咬下去的时候还有肥油爆出，腻的要死。
瘦肉又干又硬，肉的内里也是干巴无味的，寡淡的不行，完全不入味。
出自身体的本能反应，于妍yue了一下，把嘴里那块东坡肉吐了出来。
“这也太难吃了。”
旁边同样一口没吃下去的于母也觉得难以置信：“简直不敢相信，东坡肉能这么难吃。”
有了对比，于妍和于母才得出了一个一致的结论：
原来不是所有店铺的东坡肉都好吃。
于妍看着那块东坡肉，心底又泛起那股油腻的反胃感。
也不懂她爸为什么那么喜欢吃？还是每次来都必点。
他是怎么吃得下去的？
霎时，于妍对她爸的态度瞬间多了几分敬重，真诚地建议：“爸爸，您还是吃点好的吧。”
于父刚心满意足地吞下一块东坡肉。
于母便又道：“是我误会你了，你没有在吃独食，你是在吃独苦，辛苦了。”
于父疑惑，不太能听懂她们的话。
“什么吃点好的？这东坡肉还不够好？这可是御水轩的东坡肉。”
“是真的不好吃，完全没法跟我和妍妍上次吃的那份比。”
“上次？哪次？你们背着我偷偷吃大餐了？”
“这怎么能叫背着你偷偷吃呢？”于妍理直气壮，“那天晚上是你自己不回家吃的。”
“好好好，是我的问题，”于父说，“那你们可以跟我说说，你们上次吃的那份东坡肉了吗？”
“这你可就问到点上了，”于母夸张形容，“可以用一句话来概括，‘此肉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吃’。”
于妍闭眼回味着那股味道，也夸赞：“入口香糯松软，酱汁香醇浓厚，一点苦味都没有，而且肥肉一点都不腻，比御水轩的要好是一百倍，对了，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人家那才65一份，一份足足有九块东坡肉呢！”
不像御水轩，一份360，一共才六块肉。
于父不信：“真的假的？价格那么便宜，味道却比御水轩的要好吃百倍？我不信。”
于母：“不信拉倒。”
于妍转了转眼珠子，憋着坏：“这样吧爸爸，我可以带你去吃吃我们吃的这份爆好吃的东坡肉，但有个条件。”
于父来了兴趣：“什么条件？”
于妍：“咱们来打个赌吧，要是你吃完之后，觉得比御水轩的好吃，就要给我和妈妈送一份价值不低于六位数的礼物。”
于母笑着给她比了个大拇指：“果然女儿就是贴心的小棉袄。”
“又来诓爸爸呢？”于父笑，又问，“要是没有御水轩的好吃呢？”
“不可能！”于妍脱口而出，那味道，怎么可能没有御水轩的好吃。
不过她还是象征性的补了个条件，“那我就陪您下棋好了。”
平时于父很喜欢让于妍陪他下棋，但于妍觉得每次下棋都会消耗自己很多脑细胞，很累，所以次次借口推脱。
“那就一言为定。”
于父答应的爽快，他才不信有比御水轩还好吃的东坡肉呢。
要真那么好吃，怎么圈子里一点风声都没有？
就在当天晚上，于妍就带着于父于母来到了庄记饭馆前。
于父看着这简陋的小房子，错愕地问：“就，这家店？你是说这家店的东坡肉比御水轩的还好吃？”
于妍点点头：“是的。”
于父笑了下，认为自己赢定了。
第30章 第30章
进了店。
刚好有空出来的座位，于妍让于父和于母去坐着，自己去排队。
于妍表现的轻车熟路，但事实上，她也才是第一次来。
环境倒是跟之前陆向安直播里拍出来的一样。
要说有什么区别的话，大概就是多了些装饰品。
相比之前的简单朴素，更多了一种温馨。
于妍把店里的菜单拍下来，发到家族群里，让他们点。
这么便宜？
于父非常豪爽：[全部来一份。]
于妍：[收到。]
队伍在慢慢前进，靠近收银台，于妍看到上面放着庄记饭馆的微博二维码。
她果断拿出手机扫了下，顺便点个关注。
于父坐在椅子上，观察着周围环境。
还是挺干净整洁的，也有不少人来吃，不过正是饭点，多人也不奇怪。
于父估摸着，这客流量应该跟其他饭馆差不多。
看着挺平平无奇，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做出完胜御水轩东坡肉的地方。
没看多久，于父收回目光，给于母倒了杯茶，自己抿了一口。
他向来很少喝茉莉花茶，觉得这股花香太浓郁了，会覆盖到其他清淡细腻的茶。
现在一喝，持久回甘，倒是也不错。
“这茉莉花茶还挺香的。”于父说。
“那是，可比你那些苦巴巴的茶好喝多了，”于母喝完一杯，把空杯子推到于父跟前，示意他再给自己倒一杯，“而且花茶还是养颜的呢，我得多喝几杯。”
于妍点完单回来后不久，他们桌点的菜也都被端上来了。
满桌佳肴，秀色可餐，芳香四溢，从视觉嗅觉上给人带来极致的冲击。
光这么看着闻着就足够让人食指大动。
其他菜看起来也非常不错，但终归没有对比，所以在于父看来，最让他惊艳的莫过于那道东坡肉。
一块块厚实的肉红亮透明如玛瑙，边缘更是锋利直楞，跟麻将一样。
不似御水轩的东坡肉，外层的晶莹猪皮总是会回缩，表面还有点皱巴巴的。是因为火候掌控的不够好，所以做不到这么直愣愣。
平心而论，光从东坡肉的外表以及摆盘上来看，这家苍蝇小馆就完胜了御水轩。
于父不禁再环顾了下四周，此刻的心境跟一开始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还真有点东西啊？
此时的于妍早已吞下了一块东坡肉，当这股软乎乎且浓郁的肉香出现在舌尖上时，于妍终于感觉自己重新活过来了。
“舒服了，这才是东坡肉！御水轩那都是什么呀？！”于妍受不了了，“不行，我得再吃一块，洗洗嘴。”
当她再盛起一块时，才想起和老爸那个赌约。
于妍便催促道：“爸，你赶紧吃啊，可不许口是心非耍赖哦。”
于父乐呵呵的吃了一块，而后整个人愣住了，眼睛不由得瞪大。
这轻盈的口感……
五花肉里的油脂早在长时间的炖煮中就被控出，所以吃起来一点也不油腻。
不止如此，哪怕是在厚实内里的肉，也非常入味，咸甜口味平衡得很好，沉浸其间，还能吃到淡淡的酒香。
太太太好吃了吧！
于父吞掉一块东坡肉，回味着似有若无的口感，果真是——
此肉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吃啊！
“妍妍啊，你到底是在哪发现的这家店啊？这的东坡肉味道也太正了点，”于父猜测，“也不知道这份东坡肉是谁做的，莫非是从其他大城市退休回来的五星级大厨？”
“什么啊？这饭馆只有老板娘一个人在做饭，所有菜都是她做的，”于妍朝厨房处指了指，“喏，就在那边，在那个小窗口可以看到。”
于父回头，一看，更震惊了。
这这么年轻的小姑娘？
同时也更敬佩了。
“怎么样爸？我说的没错吧，是不是比御水轩的好吃百倍？服输了吗？”
“服服服，当然服了，你爸爸我心服口服。”
至此，于父也不得不为自己之前的先入为主道歉：“爸爸刚进门的时候，还觉得这店太普通了，没想到深藏不露啊，是爸爸‘以貌取店’了。”
从菜上齐的那一刻就一直不停在吃的于母现在才愿意分出点时间给于父，她将手心递到于父面前，提醒：“那你可别忘了你的礼物。”
于父：“我哪敢忘啊？”
除了东坡肉，还有这家店的其他菜式，每一样都刷新了于父对美食的认知。
酸甜入味的烩饭，清爽软糯的炒饭，又辣又麻的抄手，鲜嫩清甜的荷香鸡，各具特色，各有千秋，让人哪个都想多吃一点。
尤其是那份番茄牛腩面！
“爸妈，你们快尝尝这份番茄牛腩面，好像是今天才上的新品，咱们可是赶上好时候了。”
于妍给他们都盛了一点点，然后才给自己装。
去了皮的番茄口感沙沙的，跟市面上那种不管炒多久都硬实硬实且没什么味道的番茄不一样，这里面的番茄有很浓厚的番茄味，莹润多汁。
浓郁酸甜的滋味顿时让于妍胃口大开，她专注的品尝起面前这碗番茄牛腩面。
“牛腩处理的太好了！是带点筋的那种，肉质软烂却又劲道，很香！”
于父低着头，不怕烫似的张嘴一口吃掉一块牛腩。
不能怪他，要怪就只能怪这碗番茄牛腩面实在太好吃了，这牛腩炖的比他以往吃过的所有牛腩都要漂亮顶级。
真的好吃得没得说！
“这面条是老板娘自己擀的吧……”
手擀面条根根粗细一致，因吸满了酸甜番茄汁而呈现出浓郁的橙红，这色调光看着就足够让人口齿生津。
哪怕泡在汤水里也不会变得软绵粘坨。
就着筷子吸溜一口，通体爽滑的面条一下子就蹿进了口腔里，咀嚼间除了弹牙劲道的口感外，还有番茄香和牛腩独特的奶油香在迸发。
好酸甜！好可口！
吃着吃着，于母开始怀念起来：“忽然想吃我妈做的手擀面了，虽然比不上这里的好吃……”
于母的妈妈岁数有点大了，于母不想她操劳，所以哪怕想吃也没跟她说起过。
于父很识相：“等我有空就立马去跟岳母学。”
“那你可得好好学，要是学不到八九分我可不吃。”
“那必须。”
莫名其妙又被塞了一嘴狗粮的于妍直接化怒火为食量，对着一桌子美味下手。
呜呜呜幸好她还有美食陪伴，不然就真的太孤单了！
一桌子菜始终太多了，他们三个人吃不完，就将剩余的打包，可以拿回去当做夜宵。
“这家店的老板娘实在是太厉害了！”于父再一次止不住感叹：“才这么年轻厨艺就这么高深，简直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真是年少有为啊，我看这店面啊迟早得扩一扩。”
于母也说：“还是民间多高手。”
走之前，于父回头看了眼店铺，并拍了张照片，然后就发到了几个老总朋友的群里——
[各位老板们！我发现了一样好东西！！一家比御水轩还要好吃的小饭馆！以后就带合作方来这里谈生意，绝对一谈一个准！]
*
一天在忙碌中过去，店铺又到了该打样的时候。
季初曼认真仔细的擦着桌子的每一个角落，扫地拖地，不辞辛苦，最后把碗洗了才拎起包回家。
“季姐。”身后，庄凝冬喊住她。
季初曼回头：“怎么了？”
庄凝冬把一袋东西交到她手上：“锅里还剩了点番茄牛腩面，量不足一份我就没拿出去卖，刚好可以带回去让你女儿和妈妈尝尝。”
季初曼顿觉惊喜，连忙道谢：“我替她们谢谢你。”
“小事，你们不吃的话放着也是浪费，”庄凝冬莞尔，叮嘱她，“慢走，路上注意安全。”
季初曼回到家，她们婆孙俩早已吃完晚饭了。
欣欣正在画画，时不时拿起纸问她旁边的季女士自己画得怎么样。
这一幕，让季初曼想起了自己小的时候，季女士也是这样坐在她旁边……
季初曼心中不禁动容。
“妈，欣欣，我回来了。”
季初曼也走过去坐下，把那份番茄牛腩面随意搁在桌上。
“这是？”季女士问。
“番茄牛腩面，是老板娘让我带回来给你们尝尝的。”
“好耶！有面条吃！不过欣欣吃过饭饭了，还不是很饿，”欣欣问，“可以晚点再吃吗？”
“可以，等会吃完就要刷牙去睡觉哦，不然牙齿被虫子咬掉后欣欣就没有牙齿吃饭饭咯。”
“嗯！”欣欣点点头，又继续专注到她的画画中。
安静中，季女士忽然开口问：“你跟卫默出问题了？”
季初曼顿时一慌：“为什么这么问？”
“你就说是不是吧。”
季初曼没打算隐瞒，说出来的那一刻反而松了口气：“什么都没能逃过您的眼睛。”
“出什么问题了？”
“他……这段时间工作总是忙，”季初曼回忆着，组织着言语：“其实，从一两年前就开始了，最近更频繁而已，我总觉得不太对劲。”
季女士沉默了一会儿：“所以你是因为这个才出来找工作？”
“算是吧。”
兴许是不知道说什么，季女士不说话了，客厅再一次安静起来。
季初曼没忍住，问：“妈，你是不是早就猜到我会有今天了？”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季女士说，“卫默那人演技还是挺好的，把我都骗了过去，别说你了。”
“那你之前怎么还……”
让她出去工作。
“我劝你是为了让你提升自己，自己替自己的前途着想，不管什么时候，都要考虑考虑自己，是为了日后以防万一，多做份准备总是好的，又不是专门为了遇到不靠谱的男人做准备。”
季女士六十左右的年纪，头发被染成了潮流的粽色，不止穿着打扮，思想观念也比同龄人要潮流的多。
“你自己的人生，我不强迫你一定要选我建议的那条路，倘若你没看走眼，收获了一个忠诚靠得住的伴侣，我也会替你高兴，要是你做了错误决定，那也是你自找的。”
季女士说话很直接。
季初曼也觉得是自己的问题，她自然没法怨季女士说话难听。
“那，您不生气吗？”
“我干嘛要生气？你自己的人生你总要自己走的，我可不管你，我都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吃喝玩乐都来不及，还去气自己，这不是自己找罪受吗？”
是了，季女士现在的生活就是拿着退休金到处玩，过着潇洒自在的日子。
对她来说，自己的感受才是最重要的。
永远以自己为中心。
确实是她能说出来的话。
季初曼哦了一声，小声开口：“那我以后也要跟您学习。”
这话的意思，就是摒弃前嫌咯。
“可以，不过先交点学费吧。”
“什么？”
“允许你借花献佛好了。”季女士朝桌上那碗番茄牛腩面抬了抬下巴，示意道。
季初曼懂了，她把那碗番茄牛腩面拿过来。
刚好欣欣也画完画了。
她举起那幅画，求夸奖似的：“妈妈，你看我画得好不好看？”
纸张上，欣欣的笔触稚嫩，四周是一些花花草草小房屋，中间站着三个火柴人，两个一样高大的火柴人分别站在左右两边，一左一右牵起中间矮小火柴人的手。
不难辨认出，那两个大的火柴人分别是季初曼和季女士。
她们两人一个是标志性长头发，一个是棕色的短发。
而中间那个……
欣欣咯咯笑起来，指着中间的小人说：“这个是我哦妈妈。”
就她们三个，没有其他局外人，画面异常和谐。
季初曼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欣欣画的真好看，可以奖励你睡前吃点夜宵哦，饿了没？”
欣欣点点头：“有点。”
“那你先叫外婆帮你洗干净手上的颜料，再过来吃。”
庄凝冬给的那份番茄牛腩面量不是很多，不过好在她们也吃了晚饭。
这么点三个人分分开，不多不少的，刚好能解解馋。
番茄汤的颜色很霸道，轻而易举就能让里面的食材都挂上一层显眼的橙红。
加上偏酸的气味，光闻着就觉得胃里的食物又消化了点。
欣欣乖乖的坐在椅子上，用叉子把面条卷起来，塞得双颊满当当。
只吞了一点点，都还没完全咽下去呢，她就眨着亮晶晶的眼睛：“好好次呀麻麻！”
小孩子不知道怎么形容，只知道说好吃，还想再吃。
季初曼怕她噎着，轻抚她的背，让她吃慢点。
连活了大半辈子，自认也吃过不少美食的季女士都不禁为这碗番茄牛腩面惊讶。
不禁又问了一遍：“你说这是你那个饭馆的老板娘做的？”
“是啊，连这个面条都是她自己擀的呢。”季初曼说，“我全程都在看着呢，那揉面团的动作干脆利落，刀起刀落快如残影，就眨个眼的功夫，面条就切好了，整整齐齐，像拿尺子对着切一样。”
季初曼笑：“我都要怀疑她是不是从出生开始就练刀功了。”
季女士：“她做其他菜也这么好吃？”
季初曼点点头：“她真是我遇见过做饭做得最好吃的人，这厨艺放在一批顶级大厨里估计也是佼佼者。”
“那店里其他正在售卖的饭菜也都是她自己做的？”
“所有菜都是她一个人做的，大概就因为这个，所以才急着招人吧，我今天在那上了一天班，挺多人来光顾的，真的很忙。”
要真是这样，那这个饭馆的老板娘可真是未来可期啊。
也许她要见证一代大厨的崛起了。
一个刚好需要用人，一个刚好需要工作。
想到这恰到好处的巧合，季女士在心中欣慰一叹：
看来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那天晚上，季初曼她们三人一起坐在餐桌前，言笑晏晏，其乐融融。
是好久都没有过的温馨氛围。
*
周五这天下午，丁固用自己的加班时间换了半天调休，连着周末两天一起休息。
他突然想起自己中的奖快要到期了，几番纠结下，还是拿起钥匙出了门。
哪怕他住城西，而庄记在城东，其实来回车程也就四十多分钟。
没办法，溪城就是这么小。
同行的还有丁固的一个朋友，黎成。
他要去城东办点事。
不是什么大事，很快就能办好，因而，他约上丁固一起吃晚饭。
“去哪吃呢？你家不远处的那个西餐厅怎么样？我觉得味道还不错。”
“今晚？今晚就算了吧，我已经想好去哪吃了。”
“去哪啊一起呗，”黎成说，“还是说你约人了？”
“没约人，就是，”丁固斟酌着措辞，“我也没吃过那家店，不知道味道怎么样，免得你踩雷。”
“so？那你还非要去那吃？”
“……”
丁固只好把自己中奖了的事跟黎成说了一遍：“我看那直播觉得还是挺不错的。”
这回轮到黎成沉默了。
他从屏幕前抬头，神情一言难尽，非常不理解：“所以你，大老远从城东跑来城西吃饭，就为了这个价值50元的饭店专属券？”
“你懂个屁。”
“我确实不懂。”
黎成分析道：“如果不是那种饭菜一体的快餐店，但凡是家正常点的饭店，50元顶多……算了，勉勉强强算能让你点三个菜吧，说不定还不咋地，不然打广告能打到网上来？真不懂有什么值得你非去不可的。”
“……这可是我人生中第一次中奖！而且还在同一座城市，你懂这个‘世界那么大，竟然就在我身边’缘分巧合的含金量吗？”
“不懂。”
“……”丁固：“等会儿你自己去找吃的吧。”
“不了，我就跟着你去那个饭馆吃。”
“你是不是有病，刚刚才吐槽着，转眼就要跟着我。”
“你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我倒要看看这是怎样的一家店。”
丁固：“……”
反正下午也没事干，丁固干脆等黎成办完事再一同前往庄记饭馆。
门前，丁固反复确认了一遍地址才进去。
就怕消费错门店不给报销，免得到头来白跑一趟。
屋里头还是挺热闹的，收银台前排着一个小队。
黎成饶有兴致地问：“哎，要是等会你发现这家店的味道满足不了你的期待，那个主播是和店家一起搞的虚假宣传，你会怎么办？”
丁固想说能怎么办，踩雷就自认倒霉呗，然后他一转头，看见一张熟悉的脸庞。
很眼熟，但一下子想不起来。
丁固盯着看了几秒，脑海猛地浮现出一个答案：
是那个主播！陆向安！
“那我就去把那个主播揍一顿。”丁固说。
黎成：“啊？”
丁固：“我看见那个主播了。”
黎成：“啊？！”
这世界那么小吗？
黎成顺着丁固的目光看过去——
陆向安拿着筷子，猛嗦了一口面条，随即脸上露出满足的神情。
他又又又来庄记吃饭了，不过他倒没那么不要脸，不会每次来都吃不用花钱的东坡肉。
上了新品当然要尝试尝试新品啦！
番茄牛腩面，酸甜适中，味道依旧是同类中的天花板。
酸酸甜甜的味道不要太开胃！
陆向安正吃得起劲，他妈忽然给他打了个电话。
陆向安连忙把嘴里的牛腩囫囵吞下：“喂，妈，怎么了？”
“儿子啊，在干嘛呢？五一回来不？”
“在吃饭呢，五一就不回了，要找实习了，也没什么时间。”陆向安说着，又吃了一块番茄。
“工作不回家这边找了吗？溪城那地方小，你这第一份工作可得好好找。”
“暂时不了吧，还是想先在溪城这边找，到时候期末考试也方便回校。”
这个理由说得过去。
陆母就没再管了，不过又问了一遍：“五一真不回来了？你不想回家吃东坡肉了？之前不是还一直嚷嚷着那边没有正宗的东坡肉？”
“对了妈，我跟你说，我在这边已经找到可以媲美，啊不，是超越我们家那边的东坡肉了。”
“你说媲美我都不信，还超越呢……”陆母说：“你是不是以为我在担心你吃不到好吃的肉所以才随口编来让我安心的？放心吧我不是在担心你，你不回来的话我正好全吃了。”
“……”
陆母又道：“对了，下次编点好的。”
“……不是啊妈，我是真发掘到宝藏店铺了，之前还发过朋友圈……啊对，我之前发的朋友圈你没看见吗？”
“没有啊，”陆母觉得不对劲，“你是不是把我屏蔽了？！”
“怎么可能？！”
陆向安当即就想去截图发给陆母以证自己清白，结果才过片刻，电话那头又传来陆母的声音——
“哦，是我把你屏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