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辛苦了,解散。”
“喔!”
早流川工业高校,排球馆。
“感觉我有一个世纪没扣球了。”和同伴把网柱抱回器材室的山代叹气。
“除了接球还是接球,教练对我们这些新人,感觉完全不上心嘛。”
“不是这样的。”他们背后传来一个声音。
山代惊吓地回头,是推着球车的二年级生金泽。
几人一起走向器材室。
“但是我不懂啊,前辈。明明我们身高没有那么矮,为什么要一直练习防守呢?只有那些攻手身高矮的队伍才需要吧?”
“好防守才是进攻的保障啊。”金泽回答,“就像鹿尾教练说的,不是进攻好的一方就能赢,不让球落地的一方才是胜者。”
“可是……”山代的声音越来越小。练习防守好累啊,他们只是承受方,战战兢兢地等着一个猛烈的进攻球。
而等他在看台上,看到早流川依靠打不死的下三路,攻不破的防守频频得胜。这点不满化作了理解与奋发。
防守原来有这么强大的力量。
“继续!鱼跃三周!”
“山本!给我站起来继续!”
“接下来每人垫防20球,从白峰开始!”
他曾经以为早流川的防守是那么坚固,所以才有能力在此基础上使用各种战术。直到现在,遇见青神。
炸弹般的发球让“堡垒”上出现一丝裂缝,诡谲的二传选择让他们无法轻松判断到球权,最后的进攻则如暴雨一样,把他坚定的心冲刷出一个大洞。
不知不觉间,他竟然忘了进攻有这么大的直接优势。那种扑面而来的威胁,可以强势地冲破心房,当球在不到一米的距离砸在地板上,而人毫无动作,这样的无力感令人心碎。
进攻与防守,即是矛与盾。现在矛冲破了盾,他们,赢得了吗?
“无论多少次,都给我站起来,山代。”金泽蹲下重重拍在山代的肩上,攥着湿衣服往上提,“还没有结束。”
“我们是不会认输的!”白峰高喊。
“……”山代抹了把脸,强压剧烈跳动的心脏。他仿佛又回到艰苦训练一传防守的时候,哪怕大脑已经模糊一边,疲惫的身体仍然支撑着,酸涩的眼睛仍然凝视着,僵硬的大腿仍然迈出了那一步。
迷茫是毫无意义的,他的身体已经自发给出了对内心质疑的回答。
继续下去,不管有没有得到甜蜜的回报,都要继续拼下去。
“一触!”
“我来我来。”太一稳稳地垫传。
[这次又是假动作。]副攻志贺盯着二传和排球,没有移动。八神背传灰羽,1v1直线得分。
[15:10]
“这次又晃出了1v1,”黑尾评论,“老实说早流川那边的拦网还不够出色。”被八神玩弄于股掌间。
“诶?晃一晃就能引开拦网,研磨桑会不会这种技术?”
“所谓的‘晃’没有那么简单。”研磨看着比赛一边一心二用地跟列夫解释,“单纯的假动作虽然可以迷惑人,但是没那么容易调动拦网,尤其是上过一次当的拦网。主要是引导和猜测对面怎么预判的,然后下一次再根据对手改变后的想法做对应假动作。”
“……”列夫歪了歪头,完全听不懂。
“比如一个一传没到位,一般情况下八神君会传给左侧的9号,下意识忽略接应在后排时的右侧,但是他背传给11号的后2。第二次他们对这种情况有所戒备,于是八神君假装背传的倾向,实际给副攻打低点速攻。”
“简单地说,想‘晃拦网’也得‘联系上下文’啊。”黑尾环臂总结。
“哦哦——很厉害的样子。”
“……”看来还是没听懂。
深谷的防守垫球依旧细腻,“白峰桑!”
“走、走!”三点跑动,白峰给左翼山代。
嘭。打手出界。
“好球!”六人张开手团抱,“加油!”
“好球好球早流川!上啊上啊早流川!”
“再——来——一——球!”
鹿尾教练坐在场边,双手合掌抵着鼻梁。[虽然比分一直没有追上,不,正因为如此的差距,大家才会强迫自己将分数从头脑中丢弃。更加专注,更加热血。就像这是一场“单纯”的排球对决。]
鹿尾渐渐明白了青神不会给他们一丝机会,对现在的早流川。也是,只有这样的队伍,才有冲击顶点的把握。
不过无论鹿尾在平时多少次看过队员们刻苦训练的身影,此时此刻,他仍为这些小球员们感到震撼。
面对自始至终压制自己的强敌,就像船上的渔夫面对翻涌数米浪涛的大海。没有人畏惧,也没有人退缩。当他们齐齐抬头注视空中的排球,鹿尾仿佛回到自己年轻时,在比赛场上的心情。
啊,就是这样。仰看它,迎向他,接触它。不要怕。
[长久的地面练习带给团队的不仅仅是扎实的接球基础。]猫又教练看向早流川的横幅。
【无论多少次都能站起来】
[真是一句充满力量的箴言。]猫又微笑着。[对。因为无论多少次都站起来了,所以无论多少次都能站起来。]
咚。金泽斜线得分。
八神拍手喊道:“空位记得补上!冷静打。”
“嗷!”
沉浸在比赛里的,可不只是早流川。青神不紧不慢地蚕食着早流川,直至触碰最后的胜利。
随着近藤一记重扣,早流川三人救球不得,比赛宣告结束。
青神[2-0]获胜,早流川工业遗憾落败。
退回场边的早流川队员们看到教练站起身迎向他们,这时输球回家的酸涩感才涌上心头。
有点委屈,也很不甘。
“鹿尾老师……”
“今天,我觉得大家好像在发光。”鹿尾点着头,“你们都打得很好。很精彩的比赛。”
话是这么说……
山代坐在地上,看看手里的毛巾,蒙在脸上。
[话是这么说,输了的事实也改变不了。]难过的心情也没法平复。
开向全国优胜的巴士,屁股还没坐热就下车了。
好想哭。
“趁现在,想哭就哭吧。”金泽站在山代旁边。山代从脸上扯走毛巾,眼角还有清晰的“流泪未遂”的痕迹。
“我…前辈不怕我哭着哭着,就振作不起来了吗?前辈们退部后,我就是主将了……”
“不会的。”金泽坚定地说,“无论多少次都能‘再站起来’。无论是你,还是大家。”
“啊呜……”山代发出无意义的音节,吸吸鼻子,右手抵着地面站起身,“明年也会来这里的。”
“嗯。”
“这就是全国大赛啊,随便一个对手都这么有韧性。”灰羽在八神的喝令下穿上冬衣,一边感慨,“不过感觉很爽。”
比赛的时候,越是被防起扣球,他越兴奋,打得也更尽兴了。
“我今天状态很不错哦,反应特别快。”太一拉上拉链,接过桃井给的能量果冻。
“嗯,我也是。”近藤附和。
“都整理好了吧?”八神招手,“先到外面去。”
“走——”
两边啦啦队有序离场、进场。青神和乌野的队伍擦肩而过。日向抬头看了看经过的青神,没人看他们,只有八神瞥了他一眼。
“我还想打个招呼来着。”合宿跟上林关系不错的菅原摸头掩饰打招呼失败的尴尬。
“刚打完比赛还没出状态,难免有些冷淡。”泽村安慰菅原,“估计是把我们当‘敌人’了。”
“也是哦。”
做完赛后恢复,大家各自散开了。灰羽拉着两个同级去买t恤,立花躲在角落里看直播,太一在跟熟人打招呼聊天,立花被上林和山崎架着四处逛。
濑原戴着口罩一声不响地坐在大厅沙发上。八神关照了他几句,和近藤去看比赛。
桃井正在录他们下一场对手的录像,不过八神更感兴趣的是乌野和稻荷崎这场。
“第一局竟然是乌野赢了。”近藤惊诧,“我记得去年稻荷崎就很难对付吧?”
稻荷崎那边的吹奏后援太吵了,两个人坐的是乌野和太鼓这里,现在耳边咚咚咚响。
八神不答话,静静看了一会儿,“这个中分的副攻你怎么看?我记得他去年有上场。”
“当时好像是诱导扣球路线,才有效克制了他的进攻。”
“嗯,今年技术上纯熟很多。”
说着,尾白阿兰,暴扣得分。
“嘶——”八神向前倾,“四号怎么样?”
近藤看了几分钟,“他的职责看起来,可以限制。”
“乌野跟你的想法差不多。主要是……”八神皱眉,“我在集训的时候本来以为他稳重很多了,怎么现在还是发疯?”
近藤直起身,疑惑,“是二传?怎么了?”
“对付乌野这样偏重进攻,防守比较弱的队伍,策略是根据他们的轮次不断变化针对方法,压制他们的进攻得点,在他们的薄弱轮次多拿分数拉开差距。”八神皱着眉搓手,“虽说状态在的情况下能凭借硬实力以不变应万变。二传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这样不好。”
第一局八神没看到,以第二局这种状态和比分看,多半是二传的组织和给球有些草率,加上没适应乌野的进攻模式,给了乌野机会。
“有赢的机会。”
近藤看向八神,“这么说你是‘偏向’乌野了?”
“啊……可能和稻荷崎相性太差。”
“他们连后援团都符合你‘不择手段’的信条。”
“……”八神瞄近藤一眼,“网球出身,天然不喜欢这样的干扰。”
近藤不说话了。
说着,赛场上第二局结束,稻荷崎大比分取胜,总分[1-1]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