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院内看望越母的宾客们站在外面和越春寒聊了很长时间,都是很长时间没见面的战友和朋友,难得看到越春寒回来,叙旧一场情绪都有些激动。

    还是赵延霆过去把他们分开的,他用的理由很正当:“春寒和媳妇都坐了很长时间的车,让他们先歇歇吧,苏栀还在屋内躺着,四合院隔音差,别吵她了。”

    几个和越春寒年纪差不多大的年轻人连忙应声,压低声音,直说以后再来找越春寒聊,就跟着领导和其余人一步三回头的出去了。

    四合院四户人家,除了越致远和越春寒两家,其余的两户都不是越春寒熟识的人,倒是和赵立娟关系很不错似的,见院子吵闹声逐渐降下去,门口和赵立娟聊天的人也都回了自己的屋子。

    这样下来,倒是显得院内站定的越致远格外显眼了一些。

    越致远模样和越春寒有些相似,但也只是外面的轮廓,五官实在是差距有点大,可能一个更像父亲,一个更像母亲吧,总归越致远是没有越春寒那样的好模样的,连个子也矮了一头。

    越致远上下扫视着越春寒,在他那张和以前没什么变化的俊美面容上停顿了一下,很快面色恢复如常,甚至拎着公文包站在院内对着越春寒笑了笑,脸上看不出一丝芥蒂,就像当初童年时的大哥哥模样一样,对他亲昵的喊着:“春寒回来了,这么久没见你还是这么俊朗,体格子还是这么板正。”

    就好像当初做了那些肮脏事情的人不是他似的。

    越春寒眯着眼睛忽地一笑:“回来了大哥,好久不见。”

    越致远和越春寒两兄弟站在院子里两个不同的地方,就像各自盘踞一方的两条蛇,互相对望着,面上都是带着笑容的,但隐约有一种说不清的意味在他们二人之间转动,有点针锋相对的味道。

    “越春寒——”

    困倦的女音从越春寒身后的屋子传了出来,呼喊着越春寒的名字。

    越春寒下意识回头往身后走了几步,越致远倒来了性质,他眼t睛亮了亮,带着笑容开口:“这应该就是弟妹吧,不知道能和你这样性格的人结婚的究竟是什么模样的美人,春寒,你也不给我介绍一下。”

    越致远在“美人”两个词上着重强调了一下,脸上的笑意加深,期待的能看到越春寒的笑话。

    他从小到大一直都处于和越春寒攀比竞争的关系,小时候攀比成绩,攀比父母对他们的爱意,攀比在部队里头的战绩,可越致远以前几乎从来没有彻底的赢过越春寒。

    他成绩不如越春寒,在部队里头做出的成绩也没有越春寒高,甚至虽然越母对他很偏爱,但同时越父也很疼爱越春寒,一家两个孩子,尤其还年纪相仿,很容易会产生这种攀比的心态,以前他赢不过越春寒,可现在不同了。

    他娶的妻子温柔善解人意,长得模样较好,身材凹凸有致,和他日子一起过得红红火火,他的孩子也聪明伶俐非常的乖巧,而且现在事业也逐渐稳定家庭和睦。

    反观越春寒,跑去那个山沟沟里面和莫名其妙的不知道长什么样子的村姑结了婚,还生下了一个在山沟沟里长大的孩子,现在虽然和以前一样打扮的没有什么变化,但越致远知道,越春寒现在就是一个在山沟地里刨食的农民,他一个月的收入差不多能顶越春寒半年的收入,甚至一年。

    现在的越春寒拿什么和他来比!

    越致远唇角高高的扬起,还没等笑多久就很快唇角睡了下去,整张脸也彻底的僵硬住。

    只因为从越春寒身后走出来的苏栀。

    苏栀回屋以后就把自己的辫子拆了,不然睡觉的时候总觉得有些硌得慌。

    苏栀之前睡的都是农村的土炕,难得来到这个四合院能睡到柔软的床铺,她本身也是真的很难受也很困倦,想要躺在床上好好休息一下的,只不过很快被外面的吵闹声惊扰到,完全睡不下去。

    好不容易等到外面的吵闹声逐渐停止,苏栀隐约听到了越春寒的声音,她在床上翻来覆去转了好几个身,大脑嗡嗡的有些疼。

    已经习惯了和越春寒躺在一起,枕在他怀里入睡,现在不知道是不是没有越春寒的温度和安抚,苏栀竟然怎么也睡不着。

    她朦胧的眯着眼喊越春寒的名字,想要让他进屋来陪她睡一会儿觉,但突然想起这是在四合院不是他们以前住的小山沟沟里面的房子,她的喊声周围人也都能听见。

    苏栀只是短暂的思考了一瞬,就还是强忍着睡意穿鞋出去,想要把越春寒拽进屋内。

    他们坐着车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晌午了,他们进屋看完了越母,越春寒又在外面和别人聊了一会儿天,此刻苏栀走出去的时候,发现采光很好的阳光落在四合院的屋顶上,院内撒下了一片阴影,竟然已经是下午了。

    苏栀看着四合院内陌生的环境,下意识仰起头望了望天空,没睡好的大脑还有些昏沉着,让她下意识眯了眯眼,下一瞬她就感受到了落在她身上的强烈的视线,灼热到让她感觉有些不适。

    苏栀眉头微蹙,顺着视线望去,看到院内还站着另一个人,隐约熟悉的和越春寒有些相似的轮廓让苏栀有了一个猜测。

    ……这该不会就是越春寒的大哥吧,只不过他的视线好讨厌,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她,感觉好失礼啊。

    苏栀下意识举起了手掌放在了额头前,看似是在为自己遮挡阳光,实际上是为了遮挡对面越春寒大哥看她的视线。

    苏栀的容貌过盛,经常能感受到不少灼热的视线,但让她感觉这么不适应的还是头一回,她眸光微冷,还没等说些什么,越春寒倒是率先打乱了她的思绪。

    “栀栀,怎么又没穿袜子就出来了。”

    越春寒的眉头蹙得更紧,他大步流星地朝她走了过来,一把把她拦腰抱在了怀里,苏栀小声惊呼了一下,下意识伸手扯紧了越春寒的胸口衣襟:“你……”

    苏栀的脸蛋红了红,深呼吸几口后想要提醒他这是在四合院内,不是以前的他们的屋子,周围都是邻居,很多双眼睛都能看到他们现在的一举一动。

    可他还没有开口,越春寒倒是率先低头对她进行教育,天然带着冷意的脸皱皱巴巴的:“栀栀,不是说好了出门的时候要先穿上袜子吗,你身体有多么的凉不知道吗,现在不注意保护,将来姨妈期的时候只会更疼,到时候我还要给你揉……”

    “住口,越春寒!”

    苏栀被他轻轻松松的抱在怀里,整个身体都因为尴尬而蜷缩紧绷着,脸蛋的温度越来越烫,连那卷翘的睫毛都不停颤抖着,心里的尴尬让苏栀下意识的打断了越春寒的话。

    苏栀锤了他肩膀一下,咬牙切齿地红着脸低声提醒他:“这是在外面,别乱说话,还有我之前不是说过吗,睡觉的时候穿袜子不舒服,出来就直接找你了,哪有时间穿袜子,就这么一会儿功夫……”

    “一会儿功夫也不行,你忘记陈清大夫怎么说你的吗,栀栀你身体这么弱就得多注意一点才对。”

    越春寒一本正经严肃的低头对苏栀说话,唠唠叨叨的比苏栀的亲爹都话多,苏栀紧闭双眼权当装死,掐了他腰间软肉一把:“别说了,抱我先回去……”

    别说了大哥,外面这么多人都看着呢,救命!

    越春寒轻笑一声,结实有力的胳膊搂着苏栀的腿弯和胸口,轻轻松松地抱住她往屋内走,像是完全感受不到苏栀的重量一样,毫不费力。

    他临走前还不忘贴心的和越致远打招呼:“大哥,我家栀栀害羞,而且她还没穿袜子,等晚上再给你介绍吧,现在我带她回屋休息。”

    越致远愣愣的点头:“哦……啊,好……”

    眼瞅着越春寒抱着苏栀一步步进屋,越致远才反应过来,从那极致的震撼中抽离出来,有了点理智。

    但……

    越致远下意识抽了自己一巴掌,他“嘶”了一声,感受到脸颊上的疼痛这才敢确信自己不是在做梦。

    刚刚那是……越春寒的媳妇?!

    越致远下意识在心里吐出一句国粹,脸上也好像是被人砸了一闷棍,整个人脸都麻了,脸色也一寸寸越来越难看。

    看着逐渐已经消失看不见的越春寒和苏栀的身影,越致远心口发痒,还能记起刚才看到的苏栀的模样,痒的他从上到下,心口也跟着燥热起来。

    他就从来没见过皮肤那么白的女人,而且长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精致,那妖娆的身段,赵立娟和她比起来腰都像粗了好几圈似的,而且脸蛋也长得极为艳丽,妖娆妩媚的一双狐狸眼上翘着,在看人的时候潋滟水痕,每一次眨动都像是在他的心口瘙痒,痒的他唇干口燥。

    越致远胸口剧烈起伏着,喉结滚动,满身的燥热在想起苏栀是越春寒老婆时烧得更旺了。

    只不过……

    越致远狠狠地在心里骂了一句,想起苏栀和越春寒之间孩子都似乎好几岁了,心里那种羡慕嫉妒恨的情绪越来越高涨。

    他忍不住想,越春寒怎么就这么有福气呢,去山沟沟里呆了这么多年,也能遇到这么漂亮的女人?还能和对方结婚生下孩子?

    他娘的,越春寒的运气也太好了些吧!越致远深深的嫉妒了。

    第202章

    越致远怀揣着满腹心思,站在院内看了越春寒的房子很长时间才转身往前走,一步三回头的回了自己的屋子。

    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了赵立娟似笑非笑的脸,她双臂环胸冷笑着看着越致远:“怎么,刚才在院子里又是打自己的脸,又是一步三回头的,被那小妖精迷住了?”

    越致远哪能承认这种话,本身苏栀是越春寒的老婆,而且赵立娟和他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也一直不错。

    越致远连忙讪笑着解释:“哪能呢老婆,你在我心里是最美的,有你在我那还有心思去看别人,我那是……我那是好奇,越春寒怎么住在旁边那个屋子里了。”

    提起这件事情,赵立娟就心里头不舒服,越春寒的那栋房子像是在提醒他们,不管他们有多么努力得到了现在的一切,越春寒都能轻易的得到比他们更好的待遇,甚至他们现在住的这套房子,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上头看在越春寒的情面下才分配给他们的,不仅包括这套家属院,还包括越致远的工作。

    赵立娟白了越致远一眼,扭头往屋内走:“人那是赵营长专t门给你弟弟留的房子,我说呢那户人家都搬走这么长时间了,怎么也没人进去,原来是给他留的。”

    赵立娟话里的酸味儿隔着大老远都能闻到,越致远也蹙眉表情不是很好看,他本来以为越春寒这次回来会很落魄,只能被迫领着一家三口住在他们这个小屋子里。

    越致远都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在这段时间内好好的折腾挖苦讽刺越春寒一家,好让他们在越母葬礼之后赶紧离开这里,回到他们原来的那个山沟沟里面,避免节外生枝。

    但没想到不管经历了什么,不管过去了多久,越春寒还是当初那个越春寒,他总是能轻易的让那些恶意的期待全部落空,从来不给任何人嘲笑挖苦他的机会。

    越致远心里头烦躁,又想起了越春寒抱着苏栀进屋的那个场景,原本他所期待的想要看越春寒落败的模样,却没有想到过去了那么多年,他还是没能比得上越春寒。

    他敷衍的安抚了赵立娟几句,随口又骂骂咧咧:“春生那个臭小子呢,他又去哪里捣蛋去了,今天来人了不知道吗,还到处乱跑。”

    赵立娟瞥他一眼:“别把什么气都撒在孩子身上,他哪里能知道越春寒什么时候能回来,况且他又从来没见过他这个叔叔,你让他在家里呆着干嘛,现在这个时候春生肯定在外面跟小伙伴一起玩呢,你找他干什么。”

    越致远憋闷地背过手去:“算了,我去睡觉去。”

    京都的天气没有山沟沟里那么热,越致远一掀帘子进了隔壁的大屋,看到已经收拾好了的床铺,知道这是赵立娟做做样子假装给越春寒一家收拾出来的房间,他随手把外衣脱了躺了上去,脑子里却清晰的闪过刚才看到的苏栀的模样。

    越春寒娶的老婆皮肤可真白呀,白的像雪一样,上面甚至看不到任何毛孔,不知道摸上去究竟是什么感觉,是不是像牛奶一样丝滑……

    越致远喉结滚动翻了翻身,枕在松软的枕头上,心里却无法控制的胡思乱想。

    假如越春寒他们一家真的像赵立娟安排的那样睡在这个屋里,那那个不知道被越春寒喊做“芝芝”还是“枝枝”的女人是不是也要睡在这张床上……

    越致远猥琐地嗅了嗅床铺和被子的味道,隐约像是闻到了她身上的那股香气,馨香的,清新的,扑鼻的……

    “啪!”

    赵立娟进屋狠狠地甩了越致远脸上一巴掌,冷着脸道:“把我新洗好的裤子放下,要发情出去发去。”

    翁的一下,越致远的脸蛋高高肿起一大块,他捂着脸呆愣了一下,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脸色唰的一下黑沉了下去。

    母老虎,在外人面前的那些温柔都是装的,在家里从来都不给他好脸色看,该死的。

    越致远穿上外衣怒气冲冲地冲出家门,走到院子里还能听到旁边住户对于越春寒和苏栀的议论声。

    越春寒和苏栀的外形长得实在是优越,刚才他拦腰抱起苏栀动作看起来一点也不费力,那副模样实在是让人脸红心跳,苏栀在他面前显得格外的娇小,搂在怀里小小的一团,轻轻松松把她抱进屋去,动作亲昵,即使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也还是让住户们讨论的很兴起。

    “远子他那个小叔子说得对,女人最怕凉气了,现在天气还没有很暖和,出来是得穿双袜子,不过他可真关心他老婆呀。”

    “我要是有这么漂亮的老婆,我也这么关心,你没看他老婆那身段,那容貌长得可真是……啧啧啧,这都快要赶上电视里面的模特和演员了,我都不敢在她面前看她。”

    “没寻思山沟沟里面居然还能有这么漂亮的姑娘,远子的这个小叔子可真有福气,咱们咋没这么个好看的媳妇呢。”

    “去你的,别被你家那口子听到了……”

    “……”

    越致远望了望隔壁越春寒的住所,下午阳光正好,但四合院采光却不是很足,他站在院子里看的不大清楚,只能隔着玻璃窗看到对面的大树的影子,完全看不见里面的情景。

    越致远狠狠地咬了咬牙,感受到了心里那股浓烈的不甘心。

    大晌午的,他好不容易借着越春寒回来的事情请了假想要回来睡个午觉,结果还被家里那个母老虎赶了出来,他在外没地方去,而此刻越春寒应该还在屋里搂着他的媳妇美滋滋的睡觉吧。

    踏马的,真是不公平。

    ……

    越致远猜的不错,此刻的越春寒确实是在搂着苏栀睡觉。

    他本来抱着苏栀进屋以后还很好奇苏栀喊他到底是想要做些什么,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对他说,但没想到刚刚把苏栀抱到床上,苏栀就紧搂着他的脖子不放。

    越春寒被迫弯着身子低头,迁就他的妻子,他忽地掀起薄唇笑了出声:“栀栀,怎么了?”

    苏栀双臂环抱着越春寒的脖子不撒手,脸上已经浮现出了大片嫣红,她强撑着假装镇定:“越春寒,你,你忙完了吗。”

    “嗯……也许还没忙完?”

    越春寒刚故意笑着说完这句话,脖子就被苏栀用力拽了一下,苏栀那双漂亮的狐狸眼内像是闪烁着星星一样,亮的惊人。

    她把越春寒拽的一个趔趄,毫无防备的整个人朝着他的方向倾倒,幸好越春寒两只手撑在床铺上才勉强保持平衡没有扑在她的身上,但因此两个人的距离凑近了,呼吸之间清晰可闻,甚至能够听到对方的剧烈心跳声。

    越春寒的薄唇像是不经意之间擦过了苏栀的唇角,带来一阵酥麻。

    明明是已经亲吻过很多次的关系了,但这种突然之间的亲密触碰,还是让他们两个人都感觉到身体一震。

    苏栀的脸颊绯红,一向敏感的耳垂更是红的快要滴血一样,但她偏偏仰起头,连那双漂亮的狐狸眼也依旧直勾勾的盯着越春寒,像是漂亮的小狐狸。

    她的胳膊把越春寒的脖子圈起来,双指在越春寒的脖颈处交叉相握,双瞳扬起,眼睛亮亮的,嫣红的唇瓣一张一合:“你再说。”

    越春寒一低头就能和苏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颊触碰上,他甚至能闻到属于苏栀吐息的气息和她身上的馨香。

    他双瞳暗了暗,朝着苏栀的双唇碾了上去,含糊不清地道:“但是栀栀的事情最重要,我都推了……”

    “唔……”

    苏栀环着他脖子的手逐渐落下,划过他健硕的紧绷的脊背肌肉,从胸口穿过去搂住他的劲腰。

    柔软的床铺和农村的土炕不一样,软的让苏栀整个人都能陷进去,她被越春寒搂上床,脱下鞋子,紧紧的将她抱住。

    唇瓣的灼热温度烫的苏栀闭上了眼,她能够感受到那股越发蓬勃的气势,苏栀推他,沙哑着嗓子制止:“下午呢,还没到晚上……他们都没睡,能听到。”

    越春寒伏在她胸口,苏栀锁骨处的那点红色的小痣已经被他用粗糙的手指摩挲的颜色更加泛红,他轻啄,眼底已经是一片浓厚的黑沉。

    听了苏栀的话,他“嗯”了一声,冷冽的薄唇已经暖的不像话,灼热的气息喷洒在上面,烫的苏栀身体轻颤。

    他的唇染上了一层水色,湿润的薄唇蹭了蹭苏栀的锁骨,抱着苏栀闭着眼深吸了一口气,伏在那里好好的缓了一会儿才按捺住心里头激荡的情绪,勉强保持住冷静的理智。

    “好。”

    越春寒紧抿薄唇,搂着苏栀倒在床上,紧紧的把她嵌入怀里,他胸口壮硕的肌肉还在不停的剧烈起伏着跳动着,苏栀趴在他的怀里甚至能够清晰的听到他的心跳声。

    咚咚咚——

    柔软的床铺很宽大,苏栀被越春寒搂在怀里,那种滚烫的温度一点点顺着越春寒的皮肤传递了过来。

    苏栀朝越春寒怀里凑近了点,枕着他的胸口,刚想说点什么,越春寒却忽地抬起身子,一只手朝她身下捞去。

    苏栀一惊,刚想往后仰,却感受到发凉的脚掌被越春寒一把握住。

    他的声音依旧沙哑低沉,但又很温柔:“栀栀,下次出来记得穿袜子,脚又这么凉。”

    苏栀蜷缩脚趾,躲没能躲过去,因为她脚t掌长得小,越春寒的手掌又非常的宽大,他的手掌展开,能够把苏栀的两只脚掌全部攥在手里。

    越春寒并没有对苏栀进行什么说教,他只是很有耐心的反复用手掌的温度给苏栀暖脚,他粗糙的手掌还带着老茧,触碰到苏栀的脚掌时,苏栀只觉得一阵发痒。

    “唔你别碰了越春寒,用被子盖一会儿我就缓过来了,太痒了……”

    苏栀蜷缩脚趾,紧绷的胸口都跟着乱颤,忽地她感觉到不对劲,一抬头对上了越春寒深邃的黑色眼瞳。

    苏栀很快预感到了危险,她连忙扯过一旁的被子盖住自己,只露出一双眼睛眨啊眨,闷闷的声音隔着被子传出来:“不行,别闹了,甜甜还在外面玩呢,要是听到进来了怎么办。”

    越春寒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掌轻轻掀开被子,跟着钻了进去,搂住苏栀埋了上去,声音沙哑:“那栀栀,你声音要放低些,甜甜就听不到了……”

    这是什么狡辩的言论,苏栀双眸圆睁,刚扯下被子想要和他理论,唇就再一次被覆盖上去,眼前也忽地被越春寒粗壮的身躯遮盖住视线。

    “唔……”

    第203章

    覆盖住他们两个人的被子翻动着,露出苏栀纤长的两条白皙长腿,而越春寒的腿半跪着抵在苏栀的腿间,他埋首伏在苏栀的身上,灼热的气息喷洒在苏栀的皮肤上,把她烫出宛如虾子一样的颜色。

    “唔……”

    情绪一点点被激发,胸腔内的那股火苗越燃越旺,越春寒的动作也逐渐越来越往下,眼看着就要酝酿出一场白日宣/淫的事情,苏栀急忙推开了越春寒。

    她趴在柔软的床铺上大口喘息,面色已经宛如绽开的花朵一样鲜嫩欲滴。

    苏栀的脸蛋带着潋滟的大片嫣红,脖颈处全是遍布的痕迹,锁骨处那颗红色的小痣更是红的要滴出血来似的,她披散着如同海藻一样的凌乱长发,嫣红的唇瓣颜色艳丽,让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越春寒也跟着胸口剧烈起伏着,他顿了顿:“栀栀,我先帮你解决一下。”

    说着他就要俯身,被苏栀一把攥住他的胳膊。

    苏栀知道周围现在不少人都没睡着,现在实在不是一个适合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她的理智让她清醒的知道这一切,她也知道自己本该在第一时间拒绝越春寒的过分亲昵,他们两个人擦枪走火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了,总是忽然之间就发生意想不到的事情。

    可不知道为什么,以前苏栀没有很强烈的需求,但现在她能够感受到那一阵湿润,这种感觉让她面色潮红,下意识攥紧了床单,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她好像是第一次,在越春寒接触过来的时候就变成这样,以前明明都没有的……

    苏栀深呼吸一口气,很快整理好情绪,抛弃掉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

    本身她和越春寒之间就是夫妻,这种事情……也没什么好害羞的,只不过是正常的生理反应而已,越春寒都能正大光明展露在她面前,她自然也可以坦荡一些。

    这样想着,苏栀刚准备爬下床去找一件新的内衣换上,但她腰肢刚扭了一下,还没下床就被越春寒一把攥住她的腰,然后贴了上来。

    “等,等等……”苏栀去推他。

    越春寒那身紧绷的腱子肉覆盖在一层单薄的衣服下,但当他使力的时候却依旧能够清晰的看得出来肌肉的轮廓和线条。

    他轻易地搂住苏栀的腰,把她揽到他的怀里:“地上凉,栀栀,要做什么我去做。”

    苏栀没好意思说自己要去换内衣,但越春寒却实在是敏锐,像是触碰到了什么,他忽地掀起唇角,眼睛亮亮的,像是有点开心和小得意:“我知道了,我去拿。”

    苏栀极难在他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刚怔住就很快反应过来越春寒这抹笑容的含义,她恼羞成怒的推开越春寒:“我自己去就行,还有……今天晚上我和甜甜一起睡。”

    越春寒:“!”

    这怎么能行呢,他香香软软的栀栀……他已经习惯了每天晚上都要搂着她睡觉,要是栀栀真的跑去和甜甜一起睡,这……他晚上一个人可怎么办啊,要孤单寂寞难受死了吧。

    越春寒瞬间端正态度,像大型犬一样黏着苏栀撒娇:“栀栀我错了,我就是怕你下床地下凉嘛,栀栀你的内衣放在哪个袋子里,我这就去取。”

    “等,等等!”

    越春寒的行动能力实在是迅速,苏栀还没来得及阻止他,他就已经快速跑出去去翻找他们带来的行李袋了,只剩下坐在床上的苏栀脸色唰的一下变得通红,想下地去阻止他,却又知道自己跑不过越春寒,她也懒得动弹,于是索性紧闭双眼,深深地呼吸了几下,尽量让自己放平心态,平静下心情。

    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内衣吗……越,越春寒也看过,而且他们都经历过更加亲密的事情,这点小事……

    这点小事……

    苏栀脸颊绯红,一把把被子将自己整个人都埋进去,掩耳盗铃的把自己当做鸵鸟躲藏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

    去翻找行李的越春寒想尽快把苏栀的东西翻找出来,他们这次回来带的东西本来就不多,整整齐齐叠放在一起的其他物件都是越春寒收拾的,贴身衣服是苏栀自己收拾的,使用排除法越春寒很轻易的锁定目标,把行李袋打开。

    下一瞬,白色粉的黄的各色贴身衣物出现在越春寒的面前,有几个熟悉的甚至越春寒之前还见过苏栀穿过。

    联想到苏栀穿着这些衣服的模样,脸皮一向很厚的越春寒难得动作顿了顿,耳根子有些泛红,他轻咳一声,犹豫了很久才小心翼翼地拿起其中一件干净的放在手里。

    触碰到的布料触感让越春寒整个人大脑都空白了一瞬,他浑身紧绷,又害怕把这小小的一团弄脏,也怕自己粗糙的手掌把布料刮坏,索性薄唇紧抿,直接一把将其塞在了怀里。

    怀里的布料宛如烫手山芋一样,明明没有什么温度,却让越春寒感觉胸口的位置烫的惊人。

    他红着脸,几乎算是同手同脚回了屋子,进屋看到被埋在被子里假装鸵鸟不想和他说话的苏栀,一向很会撒娇的越春寒感觉唇舌有些发麻,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他僵硬的杵在那里待了半天,才想起来要先把怀里的东西递给苏栀。

    越春寒小心翼翼的掀开被子的一角,把手里的布料从被子的边缘塞到了被子里:“栀栀,我……咳,我把东西拿回来了,你要不要先换上……”

    屋内是死一般的寂静,好半晌苏栀才闷闷的从被子里面发出声音:“我等会儿再换,你先出去。”

    越春寒本该很迅速地听苏栀的话出去给她更换的空间的,但不知为何,他脑袋抽了一下,很自然的接了苏栀的话茬,从嘴里秃噜出一句:“栀栀你要不先换吧,换完我把你之前的拿去洗一下。”

    苏栀:“?”

    越春寒现在不仅要帮她去翻找内衣,而且居然还要帮她清洗了?

    苏栀忽地掀开了被子,露出在被子里被憋得满脸通红的嫣红脸蛋,她紧紧抿着唇,那双漂亮的狐狸眼直勾勾的看着越春寒:“好好好,那我等下把上身的也脱了,你等下帮我一起洗好了,以后每次来了姨妈以后你都要帮我洗,这种事情以后就全交给你了,行吗越春寒?”

    越春寒分辨不出苏栀是因为过度害羞而说的气话,还是真的要把这些事情交给他来做。

    平心而论,他根本一点都不抗拒替苏栀做这些事情,上次姨妈期的时候苏栀肚子疼成那样,他就已经想过要帮苏栀清洗小衣服了,但毕竟那个时候他们的关系还没有到达这一步,所以他也就强忍着没有做出逾矩的事情。

    但现在不同了,他们两个是真正的夫妻,做这种事情……应该也没什么问题的吧。

    越春寒迟疑了一瞬,很快露出坚定的眼神,飞快地点了点头:t“好,就交给我吧栀栀,你歇会儿,我洗完了找个地方晾晒,一下午的功夫应该也就晾好了。”

    苏栀一噎,面对越春寒这双坚定的眼神,她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原本心理凝聚的因为羞愤而产生的怒意都消散了许多。

    她深呼吸一口气,别别扭扭地抬眼看了越春寒一瞬,发现他似乎并不是在开玩笑,而是相当认真的模样,脑子里乱哄哄的一片。

    苏栀的贴身衣物从来都是她自己洗的,前世苏栀长大以后就再也没让自己的妈妈帮忙洗过天山衣物,更何况是越春寒。

    她刚准备开口拒绝,越春寒却非常自然的上前一步,坦然地伸手似乎是想要帮她更换,苏栀脸蛋涨得通红,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现在这一步。

    啊……难不成这个世界的男女关系竟然已经奔放到这种程度了吗?越春寒竟然可以坦然的接受做这种事情,该说他思想先进还是……

    最终,苏栀还是妥协了。

    下午的阳光正好,四合院内撒下一大片金灿灿的阳光,地面上是斑驳的树影,微风晃动着树梢叶子,光影也变动着,空气中都传来一阵阵飒飒的树叶晃动的声音。

    而在越春寒被分配的院子后窗处,新拉扯出来的一条晾衣绳上挂着一只小小的布料,随着窗口的风来回晃动着。

    刚洗好的衣物湿着往下滴答滴答着水珠,很快把地面砸出一个个小坑,外面阳光明媚,光线折射在窗户上,隐约能看清屋内的情况。

    刚认认真真洗好贴身衣物的男人擦干净手,放轻脚步回到主卧,搂住床上的纤细女生,女生似乎是锤了他几下,又嘟囔了些什么,脸蛋红红的,但很快他们二人亲密相拥,在这午后昏昏欲睡,很快互相凑在一起进入睡眠中。

    “哇——啊啊啊她欺负我!哇哇哇……”

    苏栀和越春寒搂着睡在一起不长时间,耳边忽然听到了一阵孩子的哭闹声,本就睡眠质量不是很好的苏栀瞬间被惊醒。

    她朦朦胧胧睁开眼询问越春寒:“怎么了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了?”

    越春寒也刚醒,看她没怎么睡好的模样,捂住了她的耳朵,可即使这样也无济于事。

    越春寒眉头紧蹙,表情不是很好,索性直接下床:“我出去看看。”

    苏栀拉住了他的胳膊:“别,我也出去。”

    苏栀隐约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越甜甜的声音,应该不是错觉吧?下午的时候越甜甜似乎一直在外面玩,之前她喊越甜甜进屋越甜甜都拒绝了,一个人蹲在院门口玩沙子。

    想到越甜甜,苏栀的表情变得紧张起来,她穿上鞋扯着越春寒的手一起快步走了出去。

    第204章

    越甜甜确实是一个人在四合院门口玩沙子玩得开心。

    家属院里也有不少小孩子,可这里不比以前越甜甜的家,没有李艳艳那些小伙伴陪她一起玩耍,她和这些孩子们都不熟,所以就独自一人安静的在门口自己玩。

    小孩子的精力就是旺盛,明明越甜甜和苏栀一样一路颠簸熬了这么长时间,可她一点也不觉得困倦,根本没有要上床睡午觉的想法,反而看着这陌生的环境新奇又好奇。

    刚巧越致远被赶了出去,正郁闷的想要出去找个人下象棋或聊聊天抒发一下心里的情绪,刚出院门口就看到了一旁的越甜甜。

    当初刚进院门的时候,他还以为这是哪位前来看望越母的宾客家的孩子,所以并没有太在意,但是现在想想,这孩子应该就是越春寒的孩子吧。

    越致远走到越甜甜身边去打量她,发现确实,小孩子长得很可爱,大眼睛又圆又亮小脸,肥嘟嘟的带着点婴儿肥,只不过没感觉她和越春寒或者越春寒媳妇有什么相似的地方。

    越致远咋舌,约莫估量感觉这孩子怎么也有四五岁了,但是越春寒媳妇看起来好像还是没生过孩子的模样,腰那么的细,身材也是那么的匀称,看起来跟个小姑娘似的,这真的是越春寒的孩子吗?

    越致远忍不住问她:“娃娃,你今年几岁啦,你父母叫什么名字啊?”

    越甜甜正在努力的用沙子堆自己的家,矮矮小小的只有他们一家三口的房子,还要堆爸爸和栀栀姨姨,可是她能力实在是有限,沙子也没有太湿润,勉强只是出现一个小沙堆而已。

    越甜甜累的满头大汗,听到询问声她抬起头,聪慧如她一眼就看出面前的伯伯和爸爸长得有几分相似,她歪着小脑袋,脆生生的喊了一声:“大伯?”

    越致远愣了一瞬,没料到这娃娃这么聪明,他笑着摸了摸鼻子应了声:“哎,是,是大伯,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越甜甜,大伯叫我甜甜就行啦。”越甜甜小脸忙活的红扑扑的,一双可爱又圆润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稚嫩的小脸蛋看起来格外的讨人喜欢。

    即使是和越春寒关系不是很好的越致远,看到越甜甜这副聪慧机灵的样子都忍不住起了点兴致,他笑着开口:“叔叔家也有个孩子,比你能大个几岁,要是无聊了可以喊哥哥一起玩。”

    他话音刚落,院门口的小路上果不其然走过来一个年纪不大的男孩,越致远眼睛一亮,给越甜甜用手指着介绍:“这就是你那个哥哥……”

    越致远喊对方的名字:“春生,这边,给你介绍一个妹妹。”

    越甜甜抬眼,看到一个寸头的男孩雄赳赳地朝她走过来,对方一身皮肤黝黑,不知道是不是在外面疯玩晒的,一双眼睛倒是黑的锃亮,确实是要比她大不少。

    越甜甜很懂礼貌,之前在车上栀栀姨姨就已经给她科普了,来这里要看望的亲戚有大伯大伯母,还有奶奶,没想到又多出来一个哥哥,不过不要紧,甜甜觉得自己可以和对方相处好的,毕竟这都是爸爸的亲人呀。

    她扬起小脸露出笑脸,刚想对着对方打声招呼叫声哥哥,却没想到这叫“春生”的男孩走上前瞥了她一眼,毫不犹豫地露出冷笑,然后伸脚一脚把她堆了半天的沙子房子踩塌了。

    春生冷笑:“什么妹妹,我可没有妹妹。”

    越致远愣住了。

    越甜甜呆呆的看着自己忙活了好半天堆出来的沙子,此刻中间一道非常清晰的脚印,整个“房子”都塌了,沙子松松散散的瘫在地面上,完全看不出之前的半点形状。

    她的房子……塌了!

    越致远瞪了春生一眼,当着越甜甜的面狠狠地斥责他:“臭小子,这可是你叔叔家的妹妹,你怎么这么没礼貌!快去给你妹妹道歉!快点!”

    “道什么歉,我做错什么了,堆那么个玩意儿在路边看着多碍眼,丑死了。”

    春生看向越甜甜,不仅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反而更加毒舌讽刺越甜甜:“乡下来的土妞也就会玩个泥巴堆个沙子了,也不嫌脏。”

    越甜甜深呼吸一口气。

    这要是在原来的村子里,在春生踩坏她房子的那一刻越甜甜就要用沙子狠狠的塞进他的嘴巴里还回去,但这里是京都,是爸爸亲人的住所,面前的也都是和爸爸失散多年的亲人……

    爸爸和他的亲人好不容易才能团聚,不能因为这点小事毁坏了他和亲人之间的关系。

    越甜甜吐出来一口气。

    越致远和春生一直紧盯着她的稚嫩小脸,原本都以为她会哭,越致远都已经做好了要更加严厉惩罚春生的准备,但越甜甜没哭。

    她低头了一瞬很快抬起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镇定的继续和春生打招呼:“不脏的,等下甜甜会很认真的洗干净手的,春生哥哥好,春生哥哥叫我甜甜就好。”

    越致远是真的惊讶了,看着越甜甜稚嫩的可爱小脸蛋陷入沉思,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小的年纪就这么能忍,反观他家里的春生……

    看着一脸张扬的春生,越致远眉头紧蹙,明明他比越甜甜还要大上几岁,但他做事情却总是不管不顾,不顾及后果,总是由着性子来,头脑一热就能够做出各种各样的事情,到头来还需要他们帮忙擦屁股,实在是让人很不省心。

    越致远忍不住郁闷,难不成他这辈子比不上越春寒,连孩子这一辈也比不过越春寒的孩子吗。

    带着郁闷和烦躁,越致远冷声斥责春生,对这个看不懂场合就随意发脾气的孩子有了几分怒意:“春生,你乱说t些什么东西,快给你甜甜妹妹道歉,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小小年纪都从哪里学来的这些话,太过分了,赶紧给你妹妹道歉!”

    本身他在越春寒面前就心虚,根本不敢惹怒越春寒,避免东窗事发,只想着快点送走他这个瘟神,却没想到春生这小子也不知道是谁教唆的,居然敢这么大胆子欺负越春寒的女儿,要是越春寒一个生气不顾及他们兄弟的情谊真的揭穿他了怎么办。

    想到这里越致远更加生气了,眼里多了几分怒火,暗示性的看着春生。

    春生没想到爸爸竟然这么坚持的要让他对那个村妞道歉,他根本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不过是一个穷亲戚罢了,但看到了越致远带着怒气的眼神,他隐约像是觉察到了什么,虽然还是很不甘心,但还是勉强低下头,走到越甜甜面前,屈尊降贵地开口:“对不起。”

    他的声音非常的低,像是从后牙根挤出来的一样,轻飘飘的,要不是越甜甜仔细认真的听,甚至有可能听不清。

    越甜甜眨眨眼:“哥哥你说什么?甜甜没听清。”

    春生那张本就黝黑的脸更黑了,他脸一皱就要发怒,被越致远一把打在了肩膀上怒斥他:“声音跟蚊子似的,嗡嗡的声音谁能听得到,让你道歉你就大点声,刚才喊你甜甜妹妹的时候声音怎么就会那么大了,给我好好道歉!”

    春生深吸一口气,被气得脑袋嗡嗡的,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会对这么个村里来的土娃娃道歉,还是在被他爸逼迫的情况下。

    春生胡乱的从衣兜里拿出几块糖,敷衍地递给越甜甜:“好好好,我道歉,我对不起行了吧,给你糖吃。”

    他放在手心里的糖是供销社买的,纸皮亮晶晶的,上面遍布精美的花纹,看起来确实是很好吃的样子。

    春生看越甜甜抬头看他手里的糖,看她那双眼睛落在他的手上,他心里不屑,面上也隐隐表现了出来。

    果然是农村出来的没什么见识,也对,搁他们家那个山沟沟里面的状况,应该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糖吧,或者根本没吃过糖?

    他心里嘲笑,果然是个农村土妞。

    却没想到越甜甜看了眼他手心里的糖,没什么犹豫的很快移开了眼,淡定的摇头:“谢谢春生哥,但是不用啦,甜甜不吃糖。”

    春生和越致远都以为越甜甜是因为懂事,觉得糖很珍贵不好意思吃。

    春生瘪嘴小声嘲笑:“土老帽,又不是什么很珍贵的东西,这都不敢吃,家庭条件是有多差啊,真不知道那个山沟沟里面到底有多穷。”

    越致远瞪他一眼,弯下腰去安抚越甜甜:“甜甜乖,这个糖是你春生哥哥给你赔罪的礼物,你别不好意思吃,也不是什么很珍贵的东西,你伯母之前去供销社买了不少呢,要是吃完了伯伯这里还有,别不好意思。”

    越致远心里很欣慰,终于能在某一个层面上体会到这种居高临下的感觉了,他看着越甜甜这幅不敢吃糖的模样,心里已经仿佛看到了越春寒一家在山沟沟里面过的贫苦生活了。

    这孩子连块糖都不敢接,这是平时过得多么难啊。

    谁料到越甜甜当着他们各种眼神摇头,稚嫩白皙的小脸蛋上表情很镇定,漂亮的眼睛一眨一眨的:“不是哦伯伯,甜甜不吃糖是因为吃糖吃多了牙齿会坏掉,甜甜要保护好自己的牙齿,不能多吃的,要听话。”

    她稚嫩的声音把春生和越致远说得一愣一愣的,但还没完。

    下一瞬,她当着二人的面从自己小裙子的兜里掏出一大把糖,各色花纹甚至还有英文的进口昂贵糖果仿佛不要钱似的一抓一大把。

    越甜甜抓着这些之前在车里赵延霆给她的糖,眼睛无辜地眨着:“甜甜有糖,但是不能多吃哦,春生哥哥也要乖,不能多吃的。”

    看着那一大捧糖,春生和越致远的脑子瞬间麻木了,呆滞了,不会思考了。

    春生:“……?”

    越致远:“……?”

    这什么啊?这孩子怎么随身带着这么多糖,而且看起来每一块都比春生那皱皱巴巴的糖要精致不少,看着昂贵很多,像是最高等的进口糖果一样。

    这什么情况啊!!

    春生的呼吸一瞬间变得粗重了许多,下一刻他崩溃的喊出声:“你……你,小偷!你这个山沟沟里面的土妞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糖,这是你从我们家偷的吧!还给我!小偷!”

    春生的自尊心实在是太强了,他之前被迫要给越甜甜道歉就已经让他很难受了,万万没想到被他认为日子过得贫瘠穷苦的农村娃娃居然拥有比他还要贵重,还要多的精美糖果,这让他怎么能接受,怎么能不发疯!

    越致远觉察出来不好:“等,等等……”

    下一瞬,大战一触即发。

    第205章

    春生看着有六七岁的年纪,一看就是经常出去跟朋友玩闹的,皮肤晒得黝黑不说也很有力气,他上前一把拽着推着越甜甜,就要把越甜甜手里的糖果抢过来。

    他嘴里还很理直气壮地冤枉越甜甜:“你这个小偷,来我们家住,还要偷我们家的东西,谁让你偷拿的,这种糖果是你可以吃的吗!”

    越甜甜往后退了一步。

    其实越甜甜在村子里的时候也不少和小朋友们出去玩耍,她是孩子里面的孩子王,年纪虽然小,但是却和男孩女孩都能玩得很开,更何况她还从小在越春寒身边耳濡目染,运动能力可见一斑。

    但她硬是后退一步假装被春生拽倒,稚嫩的小脸蛋无辜的扬起来,露出仿佛被惊吓到一样的表情,连又圆又亮的眼眶内都仿佛闪烁着泪花。

    ……明明之前春生踩坏她修建的“房子”时她都没哭,但现在却仿佛要哭出来了一样。

    她手里的糖在争夺中被迫撒在地上好几颗,越甜甜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春生哥哥别抢啦,都掉在地上了,甜甜没有偷东西,这是甜甜自己的。”

    女童稚嫩的声音带着委屈巴巴,没让春生恢复理智,反而令他更加生气了:“谁要抢你的糖,这本来就是我家的,你还给我,你还哭!”

    越致远眼睁睁看着春生伸手要去抢夺越甜甜的糖果,那动作的粗鲁劲儿简直让他看着都触目惊心,他连忙阻拦:“春生你疯了,这可是你的妹妹,你干嘛呢,快把手放下,什么偷糖果说的那么难听,那是你甜甜妹妹的,不是咱们家的,你别冤枉人家!”

    春生红了眼。他早就听说了这个所谓的叔叔就是看他奶奶生病了回来分家产的,穷山沟沟里面出来的一家子穷鬼,能有什么钱买他都吃不起的糖果,这个糖不是她偷的还能是哪里来的,他爸居然还这么偏心,一直来拦他。

    春生不愧是有越家人的基因,他的个子长得比同龄人要高很多,不过六七岁的年纪,竟然看着要比越甜甜高了很大一截。

    和他一比起来越甜甜的身形显得很娇小,也更加的单薄。

    面对春生朝他扑过来的架势,越甜甜看样子似乎只能无助的躲避着,她的眼眶内眼泪欲掉未掉,可怜又无辜:“春生哥哥你别这样,我害怕,这糖果真的不是我偷拿的,这是我自己的糖果,你别这样……”

    越致远生怕春生会弄伤越甜甜,急忙过去拦架,但他还没没做些什么,两个扭打在一起的小孩子忽地一起摔在了地上。

    越甜甜的那些糖果撒了一地,各种糖纸花纹的昂贵糖果裹上了沙子四处滚落,她可爱的掉裙子也全是沙子,连膝盖看样子都磕碰到了,红肿且有要破皮的痕迹。

    越致远目瞪口呆,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看着摔倒在地的越甜甜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无限循环。

    ————完蛋了,这要是被越春寒知道她姑娘被弄伤了,这可怎么解释啊!

    越致远浑然没觉察到同样瘫倒在地上的春生更惨,春生的嘴巴里不知何时磕进去一口沙子,他灰头土脸的躺在地上呸呸呸,却又怎么都吐不干净,气的春生差点要哭了。

    他茫然的抬起头想要找自己爸爸诉苦,没想到却看到了自己爸爸杵在原地发愣的样子。

    越致远有点懵。

    越春寒以往在他的印象里,实在是留下了根深蒂固的不可磨灭的深刻印象,所以即使越春寒现在可能落魄了没有以前那么强势的压迫感,但依t旧让他感到有些畏惧。

    尤其是他是知道越春寒有多么护短的,曾经以前他享受过这种便利,而现如被越春寒维护的人成了他的闺女和媳妇。

    这可是越春寒的亲闺女,被他的孩子弄伤了,这可怎么整,要是越春寒和他讨个说法,他该怎么搪塞过去怎么解释呢。

    越致远心里急的不行,大脑飞速运转,身体下意识的驱使他让他第一时间冲了过去。

    春生开始还以为越致远是过来给他报仇来护短的:“爸你看这个村姑她给我整的……”

    他还没来得及高兴,话都没说完,就看到他爸飞快地越过他,只给他留了个背影和屁股。

    ————然后蹲在越甜甜的面前嘘寒问暖,紧张个不行:“甜甜,甜甜你没事吧,哪里磕破了告诉伯伯,伯伯帮你看看,吹口气就不疼了,甜甜乖别哭别哭……”

    春生:“………?”

    春生同一种很不可思议宛如见了鬼一样的表情看着自己的亲爸爸,反反复复确认了很多遍,确信这是他的爸爸没错,但脑子一瞬间宕机了一样。

    他懵了,更多的委屈也一瞬间涌上心头。

    越甜甜那个小村姑倒在地上磕了一下,他爸爸就要跑过去嘘寒问暖哄来哄去的,他嘴巴里磕进去那么一大口沙子,他爸居然都没问一下,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这让春生怎么能接受得了。

    偏偏在他满脸不可置信委屈的不行的时候,越甜甜还似有似无的看他一眼,下一瞬很乖巧的捂着自己的胳膊瘪着嘴努力忍住泪水,当着越致远的面好似有满腹委屈对他道:“春生哥哥,你别这样,糖块全部都掉在地上了,你要是喜欢的话,这些都给你吃吧,甜甜不和你争抢了……”

    她吸了吸气,像是最懂事乖巧的孩子,眼眶红红的非常惹人怜爱,可话里的内容却让春生大脑“嗡”的一下。

    如果说之前他还只是怀疑而已,但现在看着越甜甜这副模样,他非常非常的确定,刚才他嘴里的这口沙子就是越甜甜趁乱塞到他嘴里的。

    可偏偏始作俑者还一副非常无辜的可怜模样,好像被欺负的人反而是她一样。

    都说男子汉大丈夫有泪不轻弹,可春生这下是真的感觉到非常的委屈,看着越甜甜仿佛挑衅一样的眼神,他没忍住,哭了。

    他抹眼泪,嚎啕大哭:“欺负人,你这个臭村姑你欺负我,你故意的,我嘴巴里面还有沙子,肯定是你塞进来的,你还装,哇——啊啊啊她欺负我爸爸,你帮我做主啊!哇……”

    春生气得直敲地,他刚才整个人倒在了地上被磕的满头都是沙子,连嘴巴里那些沙子也没吐干净,一说话不小心都咽下去了几粒似的,他委屈的不行,哭得稀里哗啦。

    他的哭声把院子里原本正在午休的人都惊醒了。

    之前两个孩子的小打小闹他们在院内听得并不是很清楚,但这次的哭声可就不一样了,男孩的声音像要扯破嗓子一样,哭的撕心裂肺,哇哇的声音吵得大家完全睡不着觉,他们一个个都出来想要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中就包括了苏栀和越春寒,而赵立娟也急匆匆从院内窜了出来。

    身为妈妈,她第一时间就听出了这是自己儿子的哭声,她急的不行,生怕自己儿子是在外面和谁打了架吃了亏了,一溜小跑跑到了院门口。

    扒开人群挤进去,赵立娟却忍不住双瞳睁大,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院门口躺着两个小孩浑身都被沙子蹭上了,脸蛋灰头土脸的,头发上都是沙子,衣服上也弄得脏兮兮的,一个蹲在地上哭嚎着,眼泪唰唰的往下淌,把脸上的那些沙子的痕迹都冲刷出来一道泪痕,他哭的撕心裂肺,看样子满脸委屈,不是她的好儿子春生又是谁。

    而另一位是个小姑娘,年纪要比春生稚嫩许多脸蛋,圆鼓鼓的眼睛大大的,又圆又亮,看起来非常的可爱。

    赵立娟一眼就认出来,这是之前跟越春寒他们一起回来的他的闺女越甜甜。

    之前的越甜甜坐在赵延霆的肩膀上下车,穿着漂亮的小裙子,一副被娇宠的样子,可是现在的她头发有些凌乱,漂亮的小裙子都被沙子弄得脏兮兮的,膝盖上也都磕碰出了红色的伤痕,甚至好像在流血。

    她的眼眶也红彤彤的,看起来也像是要哭的样子,但却强忍着很懂事地紧紧咬着唇瓣可怜巴巴地安抚年纪要比她大,身材也比她看上去要强壮很多的春生。

    “春生哥哥你别哭了,我的糖果都不要了都给你,我真不是故意要躲的,但是你一直在抢,我害怕,所以……可是这些糖果真的是我自己的,我没有偷,我不是小偷……”

    越甜甜努力辩解着,一边说一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本来年纪就稚嫩,小脸长得又带着婴儿肥,露出这种模样让周围的大人们心都快要化了,都有些不忍心。

    “啊,这是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妹妹还没哭好坚强啊。”

    “所以是因为糖果才产生的矛盾吗?”

    “娃娃长得实在是太可爱了,这是谁家的孩子啊。”

    “……”

    越甜甜坚强的拍拍自己的小裙子,踉踉跄跄站起来,她一抬眼看到了这些陆陆续续从院子里走出来的大人们,也在其中看到了苏栀和越春寒的身影。

    也许是看到熟悉的人有了安全感,也许是满腹的委屈终于有了可以倾诉的地方,之前一直强忍着,不管是被春生怎样辱骂还是被推搡都强忍着不哭的越甜甜终于哭了出来。

    越甜甜的眼睛很大,所以也格外能够蓄眼泪,当她哭起来的时候,眼泪一颗一颗吧嗒嗒嗒的往下落,像断了线的珠子。

    她的膝盖磕破了,但她却强撑着踉踉跄跄的朝苏栀的方向跑过去,一边跑一边哭,眼眶红红的脸,鼻头也是红的,看起来可怜的不得了。

    她扑在苏栀的腿上,抱住苏栀的大腿,抽噎着红着眼眶在那里哭,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的打着嗝,开口解释:“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姨姨,甜甜好疼嗝,甜甜真的没有偷东西,甜甜的糖果都是自,自己的嗝,没有拿任何人的呜呜……之前姨姨就,就教育过甜甜,不能够随便偷拿别人的嗝……东西,所以甜甜都知道,甜甜不是小偷嗝,是春生哥哥误会了呜呜……”

    虽然是断断续续的话,但是周围的人包括树枝全部都听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苏栀深吸一口气,慢慢地一边伸出一只手拍打着安抚着越甜甜,一边缓慢的扫视院内撒在地上的那一滩已经裹在沙子泥土里的糖果。

    苏栀当初在车里虽然昏昏欲睡,但也还清晰的记得这糖果,这个花纹模样,不是赵延霆给越甜甜的又是谁给的。

    再低头看着越甜甜哭得可怜巴巴满脸委屈的小脸儿,苏栀的拳头捏紧了。

    她的性格从来都不是会和别人产生争执的性格,之前看在这一家子是越春寒亲戚的份上她都忍了,但欺负到越甜甜头上,不能忍!

    第206章

    “等等等等,这就是个误会!”

    两个孩子各自都哭的很狼狈,一个扑在了苏栀的腿上,一个扑在了赵立娟怀里,两个小娃娃都哭得很伤心,尤其是春生,更是撕心裂肺,鼻涕眼泪一大把,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似的。

    越致远连忙安抚这两个孩子的情绪,他竭尽全力想要解释这一切,但即使是在他的视角来看,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解释这一切:“春生,春生他就是误会了,不知道这些糖真的是甜甜的。”

    他干巴巴的解释没能得到苏栀和越春寒的谅解,反而他们两个站在一起,同样冰冷的两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越致远心里一个咯噔。

    越致远本来以为苏栀长得很漂亮,浑身上下都宛如玉雕琢出来的一样,性格应该也很温柔,却没想到她此刻眼神冷的厉害,甚至搂住越甜甜,宛如护崽的动物一样把越甜甜死死护在怀里,反开口质问他:“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我们的甜甜还会撒谎吗?这些糖为什么不能是她的?难不成我们就买不起这样的糖果吗?甜甜刚才不是说过了吗,她都解释过很多次了,可你们就是不相信,而且还把这么多糖果都撒在了地上,这不是浪费粮食吗?”

    越致远急的不行:“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春生t他……”

    越致远实在不是一个狡辩的高手,张着嘴半天最后也只能尴尬的闭上,只能把求救的目光转向赵立娟。

    赵立娟搂住了怀里苦恼个不停的孩子,感觉大脑嗡嗡的一阵阵的胀痛,她紧闭双眼深呼吸,不知道情况怎么突然之间就变化成了这副模样。

    ……越致远之前还说什么要稳住越春寒,除非必要不要招惹他,先把他弄走再说,结果他倒是和儿子先招惹了越春寒一家。

    闹心。

    赵立娟烦躁的吐了口浊气,但她心里也感觉到很奇怪,她看了一眼地面上那些洒落一地的糖块,看到了上面非常华美的精美包装,各种英文的文字和精美的糖纸看起来就造价不菲,这种糖果怎么可能会是这种山沟沟里出来的越甜甜能有的,春生怀疑的也不无道理。

    ……该不会是她从来看望越母的宾客身上偷拿的吧?

    赵立娟审视的眼神落在越甜甜身上,还没等开口她怀里的春生倒是没忍住,抬起哭得已经红肿的眼睛看向赵立娟,扯着嗓子问她:“妈,你快说,这些糖是不是偷的咱们家的,这小土妞怎么可能有钱买这么多糖,她怎么可能会吃得起这么昂贵的糖果,不是偷咱们家的还能是怎么来的!”

    赵立娟一时之间无语凝噎,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孩子究竟像了谁了,怎么傻的这么天真。

    别说这个糖不是她买的,就算是她买的,越甜甜从她这里抓了一把偷拿出去,她也不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直白白的告诉他是越甜甜偷拿了家里的糖呀,毕竟他们表面上都还是亲密的一家人。

    春生见赵立娟不回答,他像找到了什么决定性证据一样,昂起下巴连哭都忘记了,得意的对着越甜甜笑:“我就说吧,这个糖根本就不是你买的,是你偷拿了我们家的,我让你还回来有什么不对吗?你还哭,装什么呀,小土妞。”

    他一口一个小土妞,浑然没有看到自己父母越来越苍白难看的脸,只得意洋洋地盯着越甜甜。

    却没想到越甜甜不仅没有害怕,反而趴在苏栀的大腿上抬眼看他,眼里有些怜悯似的情绪,甚至很快转移视线不去看他了。

    春生感到有些莫名,但下一瞬他就明白了原因。

    春生的眼睛很快被一片漆黑挡住,他需要仰起头才能看到面前的情况,结果一抬头就看到了一双冷冰冰俯下来看他的阴鸷双眸。

    他下意识后退一步,结果脚步踉跄一下子栽倒在地上,只能木愣愣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对方身量很高,比他的爸爸好要高大,宽肩窄腰肩宽体阔,一身结实的腱子肉极具力量感和压迫感,野狼似的漆黑双眸冷冷的看着他,薄唇忽地掀起,露出一丝冷笑:“土妞?你很有优越感是吗?能住在这里你觉得很骄傲?”

    春生本来就通红的眼眶更是被瞬间吓哭,他狼狈的瘫倒在地上,泪失禁一样不停地往外淌着泪水,偏偏他还一点声音都不敢出,生怕因为自己的哭声而惊扰到对方,让他生气。

    春生从来没见过对面的这个男人,但是对面的男人长得实在是太吓人了,那种强悍的气势压迫的他几乎喘不上气来。

    其实他长得也算是很好看的那种,至少比他爸爸好看,但是春生就是觉得他很吓人。

    “春寒,别,别和孩子计较,他知道错了,这件事情是春生不好……”

    听到越春寒提起有关住所的事情,赵立娟和越致远浑身都激灵了起来,两个人忙不迭地安抚越春寒,生怕他因为生气而去找司令告状,或者揭穿他们,导致越致远失去工作,他们也失去这个住所。

    这种处处受到约束的感觉,那种头顶上的闸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落下来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这个滋味赵立娟和越致远在短短的半天内体会到了好几次,让他们的情绪也越来越躁动。

    赵立娟生气,也忍不住把怒气撒在了春生身上:“你胡说些什么,我什么时候往家里买过这种糖果了?编瞎话也不打个草稿,这就是你甜甜妹妹的糖,你在这里胡搅蛮缠些什么东西!”

    春生被骂的大脑一片空白,懵懵的坐在原地,呆愣的视线在他们几个人中来回的穿梭,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反应。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们不是小山沟沟里出来的普通农民吗?怎么可能吃得起那么昂贵又漂亮的糖果,连他都没吃过的东西,他们怎么可能买得起。

    赵立娟却实在是见不得他这个傻乎乎的模样,以前觉得这个孩子虽然笨拙了些,但有些时候还是挺机灵的,但今天发现和越甜甜一比春生显得格外的愚笨,而且没有脑子。

    越甜甜似有似无的在一旁补刀,乖巧的眨着眼睛脆生生的开口:“春生哥哥,糖果其实不算什么很新奇的食物,要是春生哥哥想吃和甜甜说一声就好啦,要多少甜甜这里都有,都可以和春生哥哥分享,不需要抢的。只不过就是不能够多吃,吃多了牙齿会很难受的,所以在家的时候甜甜一般都很少吃糖,害怕把牙齿搞坏,那样就不好看啦。”

    不算什么很新奇的食物……不需要抢……

    越甜甜的这几句话,既显得她大度,又把春生衬托的非常的小家子气,周围的人各色眼神落在春生身上,议论纷纷。

    “小娃娃说的很对呀,糖块而已,又不是吃不起,干嘛要抢成这样?还把孩子腿都弄伤了,多疼呀。”

    “谁还吃不起个糖果了,怎么这么看不起人呢,人家这么多糖,看起来都是很高档的,就这么轻易的洒在地上没法吃了,不道个歉的吗。”

    “春生这个孩子怎么还是和以前一样鲁莽呀?真是的,这还是自己妹妹呢,要是旁人岂不是更加过分了。”

    “我还以为有多大的事儿呢,哭成这样,好好的觉都没睡好,出来一看结果就只是为了这么点个糖块,至不至于啊……”

    “……”

    春生被各色的视线看的面色青青紫紫,宛如打翻了的调料盘,看起来神色非常的精彩。

    赵立娟和越致远实在是受不了了同院子里的住户们异样的眼神,急急忙忙拉扯春生回去屋子:“走走走,先回去。”

    被拽回去的春生再也没有了刚开始的傲气,低耷拉着头,看起来有些无精打采的,耳根子都红的不像话,像是一副根本没脸见人的模样。

    偏偏两个孩子闹了一通之后,被看了一场笑话的是他们家的春生,越致远却还要安抚越春寒的情绪,他忙不迭地开口:“春寒你别介意,春生他打小被我宠坏了,所以才这个德性,你放心,我回去就好好的教训教训他,今天晚上我让他给你们道歉,这小子今天做的实在是太过分了……甜甜你一定要好好的休息休息,千万不要因为这件事情被吓到了,你春生哥没坏心的,他就是那个脾气……”

    越致远的话音刚落,拽着春生回屋的赵立娟在他们屋内发出怒声:“臭小子你皮痒了是吧,什么事情都敢做,还学会冤枉人了,那是你甜甜妹妹,妈妈有没有和你说过要怎么对待叔叔一家,你都忘到脑子后面了是吧!”

    下一瞬,隔着屋子的几道墙,苏栀和越春寒也能清晰地听到那鞭子抽打皮肉发出的“啪啪”的声音,还有棍子在半空中与空气摩擦发生的那种凌厉的声响。

    很快,春生痛苦的哀嚎声音传了出来:“啊啊啊妈你轻点,我错了,我错了——啊啊啊!”

    虽然明知道这是做给他们看的,但不得不说赵立娟还真的挺能下得去手的,苏栀表情有些一言难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伸手去摸,发现身边的越甜甜不见了,一回头看到越甜甜在后面院内认认真真的蹲在地上捡那些已经被沾上沙子的糖块。

    苏栀感觉很宽慰:甜甜可真懂事,既懂得收拾东西又懂得珍惜粮食,虽然已经吃不了了,但这种行为值得夸奖。

    实际上越甜甜蹲在那里一边捡,一边严肃地想:捡完了收拾起来,等看到赵爷爷了可以和他告状,到时候又能看到那个狗屁春生被狠狠地收拾一顿了,真棒~

    第207章

    因为白天的闹剧,晚上赵立娟买菜做了一桌子的饭,喊苏栀和越春寒过去吃饭。

    苏栀本来都已经准备和越春寒去附近的市场逛t逛的,看到赵立娟和越致远一致的诚恳邀请,互相对视一眼,知道这是对越甜甜的赔罪,都神色淡淡。

    只不过本身苏栀也没想和他们闹的彻底,毕竟越母的事情还没办理,他们不好离开,也不好和他们撕破脸皮。

    两家人各付心思,苏栀点头答应了,也就不准备做饭了,晚上直接去赵立娟家吃饭。

    时间过得倒快,苏栀本来在自己的屋内换了件稍微轻便点的衣服,她和赵立娟家的位置离得很近,就在隔壁,顺着窗户一望就能看到赵立娟在那洗菜忙碌。

    她收拢长发,在脑后扎了个松松的辫子,斜瞥越春寒一眼:“我用过去帮他们做饭吗?”

    越春寒凑近她帮她整理领口,漫不经心:“不用,咱们搁家呆着就行,等下直接过去吃现成的,本身就是他们家那小子欺负咱们甜甜。”

    门口越甜甜搬个小板凳在那坐着,听他们两个人的讨论声,有点心虚的低下头。

    ……倒也不是,那个春生嘴里的沙子,确实是她塞进去的没错,她磕破的腿倒是她自己故意磕的,应该是她欺负春生才对。

    不过想起那些撒了一地的糖,想到赵延霆递给她时慈祥的笑脸,越甜甜攥紧了掌心,稚嫩的小脸上有点严肃。

    那个什么春生的活该!骂她是土妞就算了,还把赵爷爷给她的糖弄撒了,可恶!活该!

    苏栀不置可否,正好趁着这个时间和越春寒一起把院子屋子收拾一下,等他们收拾完,赵立娟那边应该饭菜也做好了吧。

    苏栀这段时间在车里也确实是没怎么吃得下去东西,回来后睡了个午觉肚子也饿了,倒是有点期待,不知道赵立娟做了什么饭菜,不知道她做饭好不好吃。

    因为怕越甜甜和她一样饿肚子,小孩子尤其精力旺盛,再加上之前还和春生闹腾了一回,苏栀去行李里找了装零食的袋子,给越甜甜拿了几块饼干让她先勉强垫垫肚子。

    而终于,赵立娟笑眯眯地过来敲门喊他们:“春寒,饭菜都做好了,你们都一块过来吃点吧。”

    因为赵立娟还不知道苏栀的名字,只好尴尬的喊越春寒的名字,看到和越春寒一起出来的苏栀笑着点头寒暄。

    赵立娟手艺不错。

    他们家吃饭的地方在厨房,里面放着一张圆桌,平时应该是三个人的吃饭地方,猛然间多了苏栀他们三个人还有点挤,但毕竟是圆桌,挤挤也勉强都能坐得下,赵立娟甚至提前和邻居家借了三把椅子,明显能够看得出来屋内的椅子都是两个花纹,不同花色的。

    像他们两家人一样,看似都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不管怎么表面热闹寒暄,但依旧泾渭分明,互相之间融入不进去。

    桌子上摆放着好几样饭菜,对于现在这个时代来说属实是极为丰盛的一餐,能看得出来赵立娟和越致远是下了血本的。

    一盘油汪汪的红烧肉,表皮烧得脆脆的带着糖色的焦状,汤汁浓稠,色泽油亮泛红。

    一条清蒸的鱼,切了花刀的完整一条鱼躺在盘里,上面覆盖着葱姜丝,浇的汤汁覆盖在上面,微微露出里面的白嫩鱼肉,宛如雪花一样漂亮。

    还有一盘豆角炒肉,一盘西红柿炒鸡蛋,和凉拌的解腻小咸菜以及一碟花生米。

    不仅有两道肉菜,而且还有女士喜欢吃的西红柿和稍微清淡一点的豆角,还有简易的咸菜以及男士喝酒时的下酒菜花生米,这么多道菜放在桌子上看着着实有点丰盛。

    苏栀傍晚的时候就已经闻到了他们这里传来的那股喷香的味道,没料到赵立娟这么厉害,短短的一段时间之内居然做出了这么多道菜,而且看起来都色香味俱全。

    她领着越春寒和越甜甜一起坐下,对着这满桌子的吃的,倒是有点不知道该从哪开始动筷为好的感觉。

    赵立娟看他们坐了半天也不动筷,连忙开口:“春寒还有甜甜,你们都别拘束了,咱们都是一家人,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你们快点动筷子尝尝我做的好不好吃。”

    她一边说着一边作势就要站起身给他们三个挨个夹菜。

    苏栀有洁癖,不太喜欢别人给她夹东西,尤其是外人,所以她连忙拒绝了:“不用了嫂子,我自己来就可以了,谢谢。”

    赵立娟也没介意,她坐下笑眯眯的顺势开口:“今天下午的事情是春生不对,我已经狠狠的教训了他,他也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能干出这种事情了,是吧春生?”

    赵立娟喊了春生一句,从越春寒他们进屋开始就一直装哑巴埋着头不说话的春生终于抬起了头,他此刻的模样有些狼狈,两只眼睛已经哭得又红又肿,黝黑的皮肤上有不少被抽打出来的痕迹。

    在饭桌上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起下午的糗事,春生肉眼可见的脸色不太好看,尤其是他坐的位置,只要一抬头正对面就是越甜甜。

    看着越甜甜眨巴眨巴的清澈大眼睛,春生仿佛又回忆起了下午时的那股被她戏耍的羞耻,他咬住了牙,感觉到后槽牙的那股摩擦的声音。

    可他真的已经被赵立娟打怕了,以前他妈只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的棍子,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打的那么疼,那么狠,导致春生现在坐在凳子上,屁股还有些不太敢使劲,一用力就疼的厉害。

    屈服于赵立娟的棍棒,春生虽然心不甘情不愿的,但是不得不当着众人的面对越甜甜进行道歉:“我……我错了,对不起……甜甜妹妹。”

    赵立娟和越致远带着笑容看向越甜甜,越甜甜表现的很大度,她很乖巧的眨着眼睛摇摇头,完全看不出下午那敢趁着越致远不注意往春生嘴里塞沙子的勇猛,甚至甜甜的笑起来:“没关系的春生哥哥,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下次要是有好吃的,我还可以主动和春生哥哥分享哦~”

    越甜甜的话,让屋内的气氛缓和了不少,越致远早早就觉得越甜甜的性格不会计较,看她真的这样轻易地选择原谅倒是松了口气。

    接着两个人一起把视线看向了苏栀和越春寒,这俩可是重头戏,自己的闺女被他们家孩子伤成那样,膝盖都破皮流血了,要是按以前越春寒的性格肯定得闹得底翻天,但关键是他们刚说了都是自己人,而且越甜甜刚才也原谅了春生,最主要的是他们还这么盛情邀请他们一起过来吃饭,也让春生主动道歉了,给了他们一个诚恳的态度,想来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的吧。

    苏栀和越春寒当然不可能在这种场合之下翻脸,越春寒薄唇微掀,象征性的挑了挑:“是,都是一家人。”

    他说的这句话让越致远和赵立娟喜不自胜,脸色都有些泛红,掩饰不住的兴奋和欢喜让他们一起站起来给苏栀和越甜甜他们介绍菜品,让他们吃菜。

    越春寒这松动的态度能让他们不高兴嘛,这要是越春寒一直保持这样的态度,能安安稳稳的办完事情就回去小山沟里面,那对他们而言可就是最大的喜事了。

    赵立娟知道越甜甜叫什么,但是不知道苏栀叫什么,她想和苏栀聊天促进一下关系又不知道该怎么喊她,她犹豫着觉得喊“春寒媳妇”是不是有点太疏远了。

    苏栀抬眼,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我叫苏栀,嫂子怎么喊我都行,栀是栀子花的栀。”

    赵立娟愣愣的点头:“哦哦好……”

    她拿起自己的筷子,下意识在心里重复了几遍苏栀的名字。

    苏栀……倒还挺好听的,虽然苏栀是山沟里出来的,但是家里人倒还有水平的,取的名字感觉挺清新淡雅的,虽然和苏栀这幅艳丽的模样截然相反,但是确实是挺好听的。

    不像她的名字,娟这个字太老气,太普通,和苏栀比起来,她倒是更像是山沟沟里面的那个。

    赵立娟思绪着,下意识往旁边看了眼,发现越致远正在发呆,面色不由得一沉。

    越致远下午的时候看越春寒把苏栀抱回屋,听他嘴里喊“zhi zhi”,但他不知道是哪个zhi,还以为是枝枝或者芝芝,原来是栀栀吗……真好听,和她的人一样,皮肤那么嫩那么白,就像栀子花一样……

    赵致远下意识在脑子里胡思乱想起t来,忽地感觉浑身一冷,一抬头看到赵立娟带着强忍怒气的眼,他咧开的痴笑收拢,有些心虚的抓住筷子埋头不敢看她,心里反倒怒骂:妈的,真是个母老虎,笑一下都不行。

    苏栀倒没理会对面的波涛暗涌,她是真的饿了,她给越甜甜夹了一些鸡蛋和肉,看着越甜甜夸赞赵立娟菜做的好吃的模样,自己倒是有些犹豫了,不知道该先吃哪个。

    越春寒知道她不吃肉,给她夹西红柿炒鸡蛋,又给她夹了一筷子凉菜:“栀栀,吃完了我再给你夹。”

    因为是圆桌,两家人围着坐满了,有些菜放的远,苏栀不一定能够得到,倒是越春寒胳膊长,一下子就能帮她夹到。

    苏栀犹豫的看向了红烧肉的方向。

    她以前是不吃肉的,尤其最讨厌也最接受不了这种带肥肉的肉,以往吃的肉都要越甜甜帮忙啃掉肥的地方她才能下口,但不知道为什么……

    她现在突然觉得,这道红烧肉,似乎看起来特别可口。

    第208章

    越春寒看苏栀一直盯着那盘红烧肉,表情略微有点迟疑:“栀栀,你是想吃这盘肉吗?”

    苏栀以前几乎从来不吃油水太重的东西,更何况是这种里面有几层肥肉的红烧肉,盘内的汤汁肉眼可见的飘着一层黄灿灿的油脂。

    这种菜他和越甜甜倒是能吃,但是苏栀却应该是吃不了的,之前她连带肉馅的馄饨都吃不下去,这盘肉她肯定也……

    但是没料到的是,苏栀犹豫了一瞬,竟然真的点了点头,试探性地开口:“我,尝一块?”

    越春寒惊讶的挑眉。

    越甜甜也扭头来看她,一大一小两个人眼里都带着毫不掩饰的惊讶。

    ……栀栀姨姨/栀栀这是转性子了?

    赵立娟和越致远不知道苏栀的生活习性,也不知道她平时吃的素淡,看他们一大一小两个人愣愣的模样,还以为他们不让苏栀吃肉菜呢。

    赵立娟心里有些轻蔑,以为是他们平时家里不吃肉,或者说是买不起肉,所以才会在苏栀说想要吃肉的时候露出这种表情。

    这意思不就是———来人家做客吃点便宜的东西就行,肉菜那么贵,你确定真的要吃吗?这样多不好……吗。

    不过就是肉而已,虽然确实对比蔬菜的价位要高上不少,他们也不是天天都能吃得起,只是偶尔解个馋,但也没到这种地步。

    越春寒他们这是山沟沟里面呆久了,所以觉得肉珍贵,不敢动筷去吃吧。

    赵立娟在越春寒等人脸上扫视了一圈,看到他们脸上的表情,心里之前那些郁闷和烦躁都减轻了不少。

    至少她在这一刻还是找回了点属于城里人的骄傲,这种骄傲让她扬起下巴露出笑脸,自以为很宽容的笑眯眯开口:“不就是肉吗,苏栀想吃就吃嘛,咱们吃完了再买,又不差苏栀的份,不要紧的,你们尽管敞开了吃。”

    越春寒听到赵立娟说的话就知道赵立娟有可能是误会了,但他没多说什么,只轻笑了一声,伸长了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到了苏栀的盘里,他垂眸看她:“栀栀,你吃吃看。”

    “对,放心大胆的吃吧苏栀,这么一盘子呢。”赵立娟笑着开口,脸上的表情很微妙,她听出来越春寒试探性的语气,听那意思苏栀似乎还是第一次吃肉?这可稀奇了。

    她忍不住想,越春寒他们家该有多穷啊,居然连肉都吃不起一次。

    赵立娟暗自琢磨,坐她旁边的越致远倒是暗自瞪她。

    什么吃完了再买,什么敞开了吃,知道肉多贵吗,要不是要和越春寒他们缓和关系,怎么可能买肉给他们吃,赵立娟居然还敢说敞开了吃,多吃几顿肉他的工资就没了!知道在这京都生活花销有多大吗,败家娘们就会打肿脸充胖子!

    赵立娟懒得去看越致远,她甚至懒得解释。场面话而已,苏栀刚才连夹一块肉都要不好意思不敢伸筷子,肉又一共就这么几块,她怎么可能会真的敞开了吃。

    赵立娟不甚在意,看越春寒给苏栀夹了一块肉以后也下意识给越甜甜和春生一人夹了一块,她笑着道:

    赵立娟絮絮叨叨地开始和越春寒叙旧,可越春寒敷衍的应了几句,心思完全没放在和他们聊天上,反而眼神盯着旁边的苏栀。

    苏栀一脸认真的盯着盘里的肉,眼里有些纠结。

    对于旁人来说美味可口的红烧肉,在她这里却很难能够接受,主要苏栀是胎里素,她已经习惯了吃素,猛然之间接触到稍微油水重一点的菜都会让她感到不适,甚至有时候用猪油炒过的菜,她也能够吃出来猪油里面的特殊味道,身体自发性的会产生一种抵触的情绪。

    苏栀和自己前世的妈妈都是吃素的,两个人在一起吃饭的时候肉里没有荤腥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但是到了别人家里的时候,感受到桌子上全是带肉的荤腥的东西时,苏栀才隐约感觉到自己似乎和别人不太一样。

    小时候曾经她去到朋友家里吃饭,结果正好赶上朋友家包饺子,她很开心的和朋友坐在一起吃饺子,却毫无防备地咬了满口肉馅,甚至里面还有肥肉和肉筋,那种粘腻的口感瞬间在口腔里涌动,虽然知道这样做非常的不礼貌,但是苏栀还是忍不住自己的身体本能,她跑到厕所把嘴里的肉馅饺子呕的干干净净,吐的眼眶通红。

    一回头看到朋友一家诧异的眼神,苏栀才后知后觉感受到那种强烈的尴尬。

    小的时候她尚且如此,长大后也是这样,所以对于苏栀来说,面前的这份红烧肉她虽然很想吃,但又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吃得下,她怕自己会当着赵立娟和越致远的面发生和以前一样的尴尬状况。

    苏栀微微偏了偏头,仔仔细细地左右打量着盘里的红烧肉,似乎在端详着不知道该从哪里下口,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吃得惯这个味道。

    她这副模样有点可爱,越春寒在一旁忍不住唇角轻扬,眼里多了几丝笑意。

    趁着赵立娟和越致远啰啰嗦嗦的说话没有注意到这边,越春寒低头轻声的对苏栀说了一句:“没事的栀栀,你要是想试就试一下,如果吃不了的话留着给我解决就行。”

    苏栀抬眼看了眼越春寒,点了点头,终于下定决心:“好……”

    她夹起红烧肉,小心翼翼地试探性的送进嘴里。

    苏栀也不是没吃过肥肉,她有时候在吃瘦肉的时候不经意间也会卷进一些肥肉送进嘴里,那种软绵绵的很油的感觉,让她至今一想起来还都有些反胃。

    但不知道是赵立娟做的红烧肉水平太高,还是苏栀今天确实是有些想吃肉了,把这红烧肉送进嘴里的时候苏栀咀嚼了一下,没有感觉到特别难以接受的感觉。

    赵立娟选的五花肉很好,两层瘦的三层肥的,切成小块,表面已经炒了糖色,颜色非常的光亮油润泛红。也不知道炖了多长时间,肉很入味,而且入嘴的一瞬间那些肥肉都像是化开了一样,苏栀几乎感觉不到太多油腻的肥肉,反而倒是吃到了很多炖煮的很烂乎的瘦肉,很香,一点也不柴。

    她慢慢的咀嚼品味着,小口小口的竟然真的把这块红烧肉吃进了嘴里,并没有吐出来。

    “哇!”越甜甜忍不住鼓掌,在越致远一家诧异莫名的眼神中夸赞苏栀:“好棒啊好厉害,居然都吃下去啦姨姨!”

    越春寒也笑着看苏栀:“还要吃吗栀栀?”

    苏栀把嘴里剩下的这点肉吞进了肚子里,回味了一下刚才吃的口感,觉得竟然还不错?

    她顿了顿,犹豫着开口:“那,要不就再来一块?”

    苏栀不知道自己今天究竟是怎么回事,或者说她这段时间似乎都不太对劲,之前在车上就莫名其妙晕车呕吐,来到这里又莫名其妙的觉得困倦想睡觉,看到以前她根本不会吃的红烧肉也突然有了兴致,甚至吃了一块又一块。

    苏栀的理智告诉她似乎不应该在晚上吃这么多重油的东西,可不知道是不是身体缺了什么,她忽然之间就是特别想吃红烧肉。

    越春寒给她夹,她就慢慢的一点点吃了,身体一点抵触的状态没有不t说,反而还有些没吃好似的还想吃。

    赵立娟和越致远木愣愣地看着越春寒又夹了一块肉到苏栀碗里,两个人来不及惊讶越甜甜对于苏栀的称呼,就看到苏栀慢条斯理地慢慢的又吃完了一块,然后又犹豫着看向了越春寒。

    赵立娟震惊了,她居然还能吃?!不腻吗?而且她吃这么多不注意保养身材吗?干吃不胖吗?

    赵立娟羡慕的看了眼苏栀的身材,紧接着就看着苏栀一口口的把那点红烧肉吃了一块又一块。

    越致远:“!!”

    越致远实在是心疼那些红烧肉,虽说买这些肉就是为了和越春寒缓和关系才买的,但是这这么贵的肉,他们都没舍得吃,苏栀倒是吃了这么多,这让本来就抠门的他宛如丢了钱一样难受。

    他忍不住去瞪赵立娟,要不是刚才赵立娟说的要让苏栀放开了吃,她也不会这么吃了一块又一块的,这样下去这一盘红烧肉都得被她吃完了,这可怎么得了啊,他们春生还没吃几块呢。

    赵立娟哪里能晓得苏栀会这么一块接一块停不下来的吃,她本来以为苏栀吃一块两块的就能放下筷子,毕竟这盘红烧肉本来也就不几块,她当初说的那只是客套话,任谁都能听得出来,可谁成想……哎!

    赵立娟想劝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毕竟之前她还心里端着城里人的架势看不起苏栀这农村出来的,嫌弃她没吃过肉的土老帽模样,可谁成想苏栀竟然把她花重金买来的这些肉吃了一大半,不说越致远心疼,她也心疼啊!

    越春寒虽然不会像赵立娟和越致远一样心疼,但是他关心苏栀的身体状况,苏栀以前没怎么吃过油腻的东西,冷不丁竟然吃了四块红烧肉,真的肠胃不会出问题吗?

    他拧眉询问苏栀:“栀栀,肚子还好吗?还要吃吗?”

    苏栀以前吃的东西很少,但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仅能吃红烧肉了,甚至吃了四块肉还没吃好,她觉得自己似乎还能吃。

    但看了眼赵立娟和越致远的表情,她稍稍低头脸蛋发红,感觉到了不太好意思。

    ……啊,还是算了吧,等想吃明天自己做点吧,这一盘就这些,她吃完了一半了,再不能多吃了。

    赵立娟看她摇头,终于和越致远一起松了口气,脸上的表情都松动了许多,恢复了笑容。

    但他们心里忍不住想,一次性能吃半盘肉,这也就是在他们家,要是回去了小山沟里,越春寒可怎么能养得起她啊!

    第209章

    越春寒自然是养得起苏栀的,不说她的栀栀只是吃了几块红烧肉而已,就算吃的再多他也能养得起。

    越春寒怕苏栀吃完肉腻得慌,又给她夹了清淡的拌菜,细致的帮苏栀擦拭嘴角,他这一连套的动作做的娴熟自然,看得赵立娟和越致远一愣一愣的。

    他们倒是没想到越春寒的这个脾性,结了婚以后,竟然成了伺候别人的那个人。

    赵立娟看了眼对面苏栀和越春寒亲密的模样,心里不是滋味的看了眼身旁的越致远,看他一副呆愣的只知道往自己嘴里炫的模样,心里更加烦躁。

    死猪一样的,就知道吃,饿死鬼投胎了,怎么就不会像越春寒一样照顾她给她夹菜呢!

    赵立娟强忍心里的情绪,也没忘记今天这顿饭的重要事情,他们今天这顿饭是来打亲情牌的,虽然以前他们和越春寒的关系并不算很好,但最起码都是一家人,希望越春寒能够看在他和越致远的血缘关系上,能给他们一个痛快话,不要让他们天天这么胆战心惊的。

    赵立娟强笑着:“苏栀要是没吃好盘里还有,要不要再来点?”

    越春寒帮苏栀擦嘴,睫毛低垂,轻声道:“不用了,栀栀她吃多了我怕肠胃不舒服,这些就够了。”

    苏栀接过纸自己擦,本来就妩媚的脸颊因为泛起红色而更显得艳丽,她低咳一声跟着开口:“不用了嫂子,我吃好了,你们吃吧。”

    灯光下她的睫毛一下下缓慢的眨动,越致远和赵立娟几乎看呆了,好半晌才缓过神来。

    “没事的别客气。”

    赵立娟瞥了眼苏栀的脸蛋,忽地笑起来,感慨道:“我记得当初春寒也是特别喜欢吃肉,他以前半大小子的时候能一个人吃一盘肉,要不是他那时候在部队有工资,可能还真养不起他呢,没想到你们俩在这点上倒挺相似。”

    苏栀欲言又止,她以前倒不是真的很喜欢吃肉,只不过是今天特例而已。

    赵立娟继续感慨:“我记得那个时候只要春寒你回来,妈都会亲自做一大盆你喜欢吃的肉,而且要专门放在你的面前,你哥想吃都不让。”

    她看了眼越春寒,眼眶内似乎有什么晶莹的东西闪烁,声音略微哽咽:“不管什么时候我们到底都还是一家人,春寒,你这次能回来我们真的都很开心,尤其是妈,她惦记了你这么长时间,现在终于能够放心了……”

    越春寒忽地发出轻笑,屋内电灯摇摇晃晃,在他脸颊上撒下一片阴影,他没回应赵立娟的话,反倒问她:“嫂子,妈呢,她吃饭了吗?”

    赵立娟下意识望了眼屋子:“妈她一直昏睡,现在的情况就是醒的时候才能喂她点东西……”

    正说着,忽地越母的屋内传来叮当的响声,赵立娟一下子站起身,呼吸急促:“妈醒了。”

    一桌子人都惊了一瞬,苏栀跟着站起身,对这个重病昏睡的婆婆很好奇,她扯了扯越春寒的袖子询问他:“咱们要不要进屋去看看?”

    赵立娟忙得不可开交:“春寒,你们先去看看妈,我去给妈弄点她能吃的东西,等下进屋去喂她。”

    越致远起身进屋去查看越母的情况,苏栀犹豫了一下,跟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地凑了上去。

    “妈现在有些颠三倒四的,脑子不太清楚,但是他认人能分得清咱们几个,有时候因为身上实在是太难受了,可能脾气有点不是很好,你们别害怕。”越致远叮嘱苏栀他们。

    苏栀点头,跟着他进屋一看,果不其然,白天的时候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越母,此刻已经睁开了眼睛,愣愣地望着天花板。

    地上散落了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可能是她醒的时候推到地上的,人倒是没出什么大事,还好好的躺在床上。

    越致远回头望,看到越春寒神色不明的跟在苏栀身后进屋,对他道:“春寒,你和妈这么多年没见了,要不然你和妈好好的聊一聊,她看到你肯定很开心。”

    他帮越母掖了掖被角,就自认为很贴心地推开门出去了。

    屋内此刻只剩下越春寒,苏栀和越甜甜三个人。

    越甜甜没见过这位所谓的她名义上的奶奶,人老的时候皮肤都是皱皱巴巴的,浑身没有点血色,看起来也有些可怕,她躲在苏栀身后,小心翼翼的探出一个小脑袋好奇的望呀望,没敢说话。

    苏栀倒是仔细端详了一下这位越春寒的母亲,和白天昏睡的模样不同,此刻的她微微睁开眼,浑浊的视线慢慢落在他们身上,整张枯瘦的脸似乎显得灵动了一些,依稀能看得出来年轻时的模样。

    她视线空落落地扫了一圈,飞快的略过苏栀和越甜甜,很快偏头看到了站在她们身后的越春寒。

    越母整个人眼睛瞬间亮了,她起来情绪很激动的拍打着床铺,甚至想要努力的坐起身来,嘴里喊着:“春寒,你回来了,你回来了春寒……”

    苏栀害怕老人不小心跌倒在地上,所以连忙上前扶她,可越母根本看都没看她,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越春寒:“春寒呐,你可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越母年纪实在是大了,她现在已经到了这种程度,几乎算是油尽灯枯,整个人枯瘦如柴,两只眼睛甚至因为太过瘦而稍微的凹陷了进去,下巴一点肉都没有,连说话的声音都带着沙哑,虚弱无力,这副模样看着确实是有些让人于心不忍。

    苏栀蹙眉,她心软,最看不得这种情况,这会让她想起自己的母亲,她现在不在他妈妈的身边,不知道妈妈生病的时候,老的时候是不是也是像越母现在这副模样。

    她回头看越春寒,自从进了屋之后就一直保持沉默的越春寒终于动了,他慢慢的走到了床前。

    他的身t形高大,而且体格健硕,一挪过来几乎是一座小山一样,和床上枯瘦的越母形成了强烈的反差,他们两个人的表情也是截然相反的,一个连眉梢都带着喜意,一个则神色平淡,甚至看不出有什么情绪波动。

    越春寒低垂着眼睫轻轻嗯了一声:“我回来了。”

    越母却并不在意他态度的冷淡,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拽住了越春寒放在腿边的手,眼含泪花:“你回来了,就好,我这么长时间……一直都惦记着你,看到你平安,无事……我也就,也就放心了。”

    越母有些气短,一句话颤颤巍巍的说了很长时间才说完。

    然而她说完了这么长一段话,越春寒的表情却依旧很冷淡,直直的站在床边,甚至连腰都没有弯一下,他依旧垂着眼睛,神色平淡的看着越母。

    这副模样让苏栀都感到有些冷血,甚至有些难以置信,毕竟在她的印象中,越春寒虽然外表会让人感觉有些距离感,但实际上对朋友仗义,对熟识的人也很友好,他不应该这样的态度对待自己病重的母亲才对。

    她扯了扯越春寒的袖子,示意他:“这是你妈妈,越春寒,你都没什么回应吗?”

    越春寒的袖子被苏栀扯了扯,他才漫不经心堪称敷衍的对越母开口:“嗯,你放心吧。”

    他这幅模样连越甜甜都频频抬头去看他,再看一眼床上骨瘦如柴头发花白的老人,越甜甜都有些不忍心,小脸皱皱巴巴的缩成一团,心里疑惑,爸爸这是怎么了。

    但很快,越母点头,脸上露出笑容,她拍打着越春寒的手背,即使身体强撑着不是很舒服也要开口,声音很温柔:“春寒,妈知道你最懂事了,妈也知道自己的身体不好,活不久了,等我死了以后你要多帮衬帮衬你大哥,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你别放在心上,你现在过得不错。”

    越母扫过苏栀和越甜甜,顿了顿,缓了口气才慢慢道:“都有孩子有媳妇了,以前的时候也该翻篇了,别老惦记着,你大哥不容易……你,好好帮衬着点,千万别闹腾……都过去了……”

    她扫了眼苏栀那张娇媚的艳丽面容,下意识眉头紧蹙。

    这幅模样的女人对男人来说是喜爱的,但是对于她这种老人来说却太张扬,不太讨喜,但越母也没多说什么,她废力的扒拉了一下褥子,从被窝里掏出一个小盒子。

    这简单的一个动作让她花了很大了力气,然后颤颤巍巍的递给苏栀:“这是……给你媳妇的……”

    苏栀看盒子很贵重,非常珍重的接了过来,表情惊讶:“谢,谢谢妈。”

    越母不去看她,反而很执着的盯着越春寒,非要看他点头才行,用略微沙哑的嗓子问他:“春寒,你听到了没,我刚才,说的话……你答不答应……”

    越母一副不得到答案不罢休的样子,越春寒倒是轻笑一声:“好,我答应您。”

    越母紧绷的表情瞬间轻松,甚至笑意加深:“好好好。”

    她一连喊了几声好,顺势放开了扯着越春寒的手,脸上的表情也不像是刚才那么热络了,这副变脸的模样把苏栀和越甜甜看的一愣一愣的,越春寒表情却很平静,一副早就料到的模样。

    看越母不再说话,一副送客的神态,越春寒牵着苏栀和越甜甜告别一声转身离开,一打开房门,结果正正好看到趴在门口偷听的,满脸喜色的赵立娟和越致远。

    越春寒似笑非笑地挑眉:“大哥还有嫂子,果然不管过了多少年,妈都是最向着你们的。”

    第210章

    赵立娟和越致远躲没躲及时,正正好被越春寒开门撞见,他们脸上的表情有些心虚,越致远脸色讪讪:“春,春寒,你和妈聊完天了啊……”

    越春寒似笑非笑看着这两个人,一个说要去准备越母的饭,一个说要给他们聊天的空间,实际上就是故意空出来让他和越母接触,好让越母以母亲的名义道德捆绑他,约束他是吧。

    今天这顿饭,名义上是春生对越甜甜的道歉礼,实际上是真真正正故意安排给他的一场戏。

    越春寒牵着苏栀和越甜甜的手,眼都没再瞟他们一眼,径直走出了屋子。

    他身上的气质实在是太过凌厉,强烈的压迫感让赵立娟和越致远几乎喘不过来气,等到他们一家三口出了门,赵立娟和越致远才松了口气。

    越致远忍不住看了眼越春寒离开的位置,问赵立娟:“这算解决了吗?”

    赵立娟瞪他:“刚才不都和老太太说了吗,答应了,不追究了!”

    “好好好——”越致远长舒一口气,本来忐忑不安的情绪瞬间变得松和了不少,紧绷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他面上带笑,因为知道他这个弟弟的性格,尤其是在面对越母的时候,答应的话从来没有反悔过,所以他才敢出这样的注意,让越母替他们说情。

    赵立娟笑:“这老不死的还算有点用。”

    越致远摸了摸鼻子,跟着笑。

    他们两个人一起进了屋子,此刻的赵立娟再也没有了白天在外人面前伪装出来的温柔和孝顺,吊着眼睛冷眼看床上干枯瘦弱的越母:“演的不错,等下就给你饭吃……”

    看着越母微微亮起的眼睛,赵立娟顿了顿道:“不过都大晚上的了,少吃点,不然拉了尿了我还得收拾。”

    说完她不耐烦地瞪了越母一眼。

    越母即使年老了吃的少,平时昏睡的时候多,但也是快要不行了的老人,身体机能已经不行了,屎尿完全控住不住。

    赵立娟洗了很多次床单被罩了,烦得很,直接把越母的饭菜量一减再减,更恨不得越母不吃最好,还能省点粮食。

    可越母还是活着的人,她饿,面对儿媳妇的凶戾面容,她无助的看向了越致远,脸上完全没有刚才面对越春寒时的冷淡。

    越母本就枯瘦到眼窝凹陷的面颊活动着,她地颤颤巍巍开口恳求越致远:“我的儿啊,多给我点吃的吧,我活不久了,我临死前就想吃顿饱饭啊,我从小到大最疼你了,你对我好点吧我的儿……”

    越致远却撇开脸,一副不准备管事的模样。毕竟他们这个家是赵立娟当家做主,有关越母的事情他更是懒得管。

    越母昏睡了一整天粒米未进,已经饿的头昏眼花,开始无意识的念念叨叨:“当初你和春寒两个人,我一直最疼你,哪怕你不赚钱在家啃老我也愿意养着你,春寒赚的钱我都拿给你了,还咬牙给你娶上媳妇了,我对你最好了,好吃的好喝的我都留给你,春寒部队回来都只能吃剩饭剩菜,我对你这么好,儿啊,你不能对我这样啊……”

    越致远最不耐烦她这样絮絮叨叨的说以前的陈年旧事,尤其现在越春寒回来了,他生怕越母无意识的说这些事被越春寒听到了,要是勾起以前的回忆,更痛恨他们,去上头告他们的状可怎么办。

    他站起身眉头紧蹙:“别说了,乱七八糟的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情,说什么说,再说今天晚上饭一口都没有了!”

    越母闻言立马止住了嘴,已经年老的头发花白凌乱的老人,枯瘦如柴的躺在床上,一双眼睛浑浊泛泪,眼巴巴的盯着越致远,却硬是憋住了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乖的可怕,也让人看得直心酸难受。

    但越致远和赵立娟却没有一点感觉。

    赵立娟不耐烦的端了一小碗米饭进来,也没有什么菜,直接浇了勺菜汤,就一勺勺喂给越母吃。

    越母嚼的慢,赵立娟不耐烦的又开始骂,越母也不敢出声,加快了动作,但牙口不好,老人肠胃消化也不太好,差点吃得呛到。

    越致远懒得看,直接背着手离开了,心头的大石头落地,此刻的越致远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心理负担,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

    苏栀隐约感觉到越母不太对劲,之前她就已经怀疑越春寒和家里似乎关系不是很好,来到之后看到了赵立娟和越致远,整体而言,苏栀对他们两个人的感观并不算好,更何况他们家还有那么一个性格暴躁的孩子春生。

    越春寒攥着她和越甜甜的手出去,背对着越致远家的屋内灯光,看着他们三个人撒在地面t上高矮不一的三条人影,苏栀攥紧了越春寒的手晃了晃。

    越春寒偏头看她,苏栀扬起脸,那双上扬着的狐狸眼亮晶晶带着笑意也看他:“越春寒,别想那么多,咱们就在这里待几天而已,别把他们的事情太放在心上,就像你妈妈说的那样,都已经过去了。”

    苏栀觉察出来今天这顿饭就是一场鸿门宴,是专门做给越春寒看的一场戏,她很怕越春寒会因为越母的态度而产生不愉快的心情。

    越春寒轻笑了一声,回应似的,也跟着攥紧了苏栀的手:“好。”

    越甜甜好奇的晃着苏栀的手:“姨姨姨姨,甜甜好好奇哦,不知道奶奶给了姨姨什么东西,那么大一个盒子。”

    苏栀微顿,知道越甜甜说的是刚才在屋子里越母从被窝里掏出来的那个盒子,给她时还说什么是给媳妇的。

    她隐约猜到觉得有可能是长辈给下一辈的见面礼,比如像玉镯或者金银首饰之类的。

    此刻那个盒子正被越春寒在手里拎着,他的神色倒很自然:“我爸年轻的时候确实买了两个很贵重的东西,说是留给我们两个结婚的时候给儿媳妇戴……”

    苏栀脚步一顿,脸上带了点惊讶,扭头去看他:“难不成真的是什么金银首饰或者玉镯这种很贵重的东西?”

    苏栀跟着越春寒从小山沟来到了这里,但她看得出来越致远家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好,不仅没有洋楼别墅,而且连她晚上吃饭的时候多吃了几块肉,他们都表现的有些心疼。

    之前苏栀进屋也看了一眼,他们屋内的装修看起来也很普通,并不是很富贵的样子,越母也头发花白穿的很素朴。

    要知道金银首饰和玉镯可是很值钱的,尤其是在现在这个年代,越母给她的这个盒子里难不成就装着这样的贵重东西?

    越春寒薄唇微扬,一副轻易看透的模样:“当初我爸买的时候里面装的确实是很贵重的东西,但是现在嘛……就不一定了。”

    正说着他们也走到了他们的屋子,越春寒说的话声音太小苏栀听得不太清楚,她牵着越甜甜的手往屋子里大步走,进屋后第一时间开灯,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盒子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

    结果真正打开了盒子她们一大一小两个人却全都愣住了。

    走在最后面的越春寒关上了门,进屋里询问他们:“怎么,是什么好东西吗?”

    “不……”

    苏栀迟疑了,她拿出盒子里的东西,放在室内的灯光下,越看越觉得离谱。

    她本来也没有料到越母会给她见面礼,她并不在意这种外在的东西,但是既然已经给了礼物,怎么说都该像模像样一点吧。

    苏栀拿出来的东西是个银镯子,而且像是小孩子戴的那种,圈很小很细不说,上面还有很多戴过的划痕和坑坑洼洼。

    从那造型古朴的盒子里取出来这样一个东西,带给人的失望感和落差感确实是有点强。

    苏栀手腕虽然细,但是这个圈也实在不适合她戴,倒是越甜甜这个年纪很适合,只不过上面那些痕迹让她总觉得像是别人戴过的旧东西。

    她虽然上辈子没结过婚,但也从来没听过这么离谱的事情,长辈送给儿媳妇的见面礼居然疑似是戴过的旧物,还是像是从小孩子手上扯下来的东西。

    越春寒忽地“噗嗤”一声笑出声,他没生气,反而因为过于离谱而觉得好笑笑出了声。

    苏栀和越甜甜用一种难以形容的表情看他,苏栀更是迟疑:“你刚才说的贵重的东西,该不会就是这个吧。”

    “当然不是了。”

    越春寒从苏栀手里把那个疑似旧物的坑坑洼洼的银镯子扔到了箱子里,用手掌将箱子盖上压住,牵住苏栀的手:“我早就料到了,真的贵重东西怎么可能会留到现在,还给你,里面真的东西应该早就被大哥大嫂他们调包了吧。”

    越春寒嗤笑一声,掀了掀眼皮:“真够丢人的,连给弟妹的东西都好意思昧去。”

    想来里面的那个坑坑洼洼的银镯子,应该是春生小时候戴的吧,戴够了变形了,直接用这个破烂的银镯子换了箱子里的东西?

    他的大哥大嫂真的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越春寒看苏栀和越甜甜表情都有些郁闷,唇角上扬:“咱们不要他们的,附近不是有市场有集市吗,咱们明天去镇子上一起买点好看的首饰,再去多买点肉,回来好好的吃一顿。”

    看苏栀抬眼看他,越春寒又飞快的补充了一句:“用我的私房钱!”

    苏栀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她倒也不是真的很在意这个首饰,只不过莫名其妙收到一个小孩戴过的变形的镯子当礼物,还有点奇怪。

    她平缓心情斜睨越春寒:“你的私房钱还是先留着吧,我自己有钱,我的诊所也一直赚着钱呢,我自己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