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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1章 121 暗藏危机?

    徐锦即使气的浑身颤抖,摇摇欲坠几乎要晕过去,听完穆婉的话后还是挺住了,可见对名声的在意。

    她朝着众人福了福,“既然解释清楚,我就先告退了。”

    说完就准备离开,现在在众人面前的每一息都仿佛是煎熬,她现在急需找一个没人的地方让自己冷静下来,想想之后该怎么办。

    她还有筹码,还有筹码……

    结果就听穆婉也跟镇北侯府众人挥了挥手,“我与锦娘一见如故,还想再聊聊,母亲,大嫂二嫂,我一会儿就回。”

    镇北侯府众人:……

    祝南溪和吴知萱看着脚步顿住,脸色瞬间青白的徐锦,心中不由升起同情:果然惹谁都不要惹穆婉。

    徐锦强忍着要崩溃的情绪笑道,“难得上元节,阿婉还是同侯爷一起过吧。”

    穆婉笑道,“我同他还有很多个上元节呢,而且晚上也有的是时间。”

    “跟锦娘相处却是难得。”说罢便挽住徐锦的手臂,“好了,就这么定了!”

    众目睽睽之下,徐锦完全没有挣扎的余地。

    快走到徐家雅间的时候,徐锦刚要开口,穆婉却抢先道,“我猜你应该是想去更衣,正好我也去。”

    徐锦没再试图找借口,她看出来了,这位镇北侯夫人今天是缠定她了,而因为失了先机,她只能任她摆布。

    两人沿着后面的楼梯下楼径直到了眠风楼的后院,察觉穆婉拽着她往另一个方向走,徐锦警惕道,“要去哪儿?”

    穆婉笑道,“我猜你需要一个更加安静的地方,这里怕隔墙有许多耳。放心,我大庭广众之下将你带走,若你有了麻烦我也难辞其咎,我不会干那种傻事。”

    徐锦顿了顿,她今日已经一败涂地,穆婉确实没有再踩她一脚的必要。

    穆婉直接带着她进了一处僻静的院子,进了房间。

    “好了,这里周围都没人。徐大姑娘有什么想说的,可以说了。”

    徐锦冷笑,“侯夫人是想看我笑话吗?”

    穆婉道,“笑话不已经看完了吗?刚刚那一场已经足够精彩。”

    徐锦脸色瞬间铁青,冷声道,“你既然已经赢了,还想要我说什么?”

    穆婉上下打量着徐锦,“因为有点想知道徐大姑娘为何非要嫁给我们家侯爷。”

    “若说爱他爱到非他不嫁,那三年前你就不会退婚,我可不信嫁人后都能说服徐首辅和离的人,三年前不想退婚会没有办法,所以当初你就是担心侯爷一蹶不振不能给你更好的未来而已。”

    “但是什么让你嫁人后又起了别的心思?”

    徐锦冷着脸不说话。

    穆婉兀自猜测,“就算侯爷那会儿有了复起的苗头,但南弘李氏的长孙,将来成就未必比不上侯爷,你这个李太太也只是暂时的,但你竟然连房都没圆,可见你所求并不是普通的荣华富贵。”

    她看着徐锦,“是吴太后。”

    徐锦不由一顿。

    穆婉道,“那会儿皇上登基快三个月了,而吴太后不耐只隐在他的背后,她在你父亲的帮助下进了御书房,光明正大的参政。”

    “所以,吴太后让你找到了新目标:做一国实际掌权的女人。你就是在那时起了心思。”穆婉道,“这一点南弘李氏绝不可能做到,所以你才再还没嫁过去的时候就想好了要和离,因此一直没圆房。”

    她轻蔑的看着徐锦,“可笑……”

    大概是今晚的情绪实在崩的太紧,穆婉又穷追不舍,如今竟然还高高在上看不起她,徐锦终于爆发,“可笑?哪里可笑了?!”

    “她吴太后都能掌权,我为何不能?”徐锦怒火冲天,“为何这世上女子就必须要听从男子的,小时候听父亲的,长大了听夫君的,甚至在家都得听弟弟的,不管对方是聪明还是愚蠢,必须要听!”

    “凭什么?!你做不到不代表别人做不到,你有什么资格嘲笑我?!”

    穆婉意外的看着她,半晌失笑,“徐大姑娘,我说的可笑,不是笑女子掌权痴心妄想,而是单纯的觉得你的做法可笑而已。”

    “吴太后能掌权的前提是皇帝不行,可若是谢珩登基,你就算达成所愿也只是个管理后宫的皇后,你为何觉得你能成为下一个吴太后。”

    她直直的盯着徐锦的眼睛,突然道,“难道你觉得谢珩会早死?”

    徐锦脸色陡然一变。

    穆婉心底也是一沉,面上却是嗤笑一声,“不知道徐大姑娘哪里来的自信。”

    “以你那些不入流的手段,别说取代我成为镇北侯夫人,就是想做镇北侯府的妾都不可能。”

    徐锦又慌又气,“说的好像你说了算似的。”

    穆婉轻笑,“侯爷不是说了?只认我一个夫人,纳妾之事你说我说了算不算?”

    徐锦气的胸脯起伏,“穆婉,你别得意的太早。”

    穆婉道,“那倒没有。”

    “是,徐大姑娘能为了目标,在李氏那样的大家族里周旋两年不圆房,可见有几分聪明,刚刚没埋怨我的欺骗,也没抱怨自己轻敌,而是暗暗准备下次机会,性子也算坚韧。”

    “可是,迄今为止,我见到的大姑娘的手段也都是散播些乱七八糟的传言,说好听点,是玩弄人心,指望着别人自乱阵脚露出破绽,说不好听点,就是你既没有人手,也没有能力,除了动动嘴皮子什么都做不了。”

    “你有什么价值让侯爷接受你呢?”

    徐锦冷笑,“你又知道我没有价值了?穆大姑娘这么说,是你又有人手又有能力?”

    穆婉微笑,“那你猜侯爷为何只认我一个夫人呢?你看,我把你摸的差不多了,你却连我长相都没搞清楚……”

    徐锦:……

    她气的捏紧拳头,“不过是暂时罢了,我们走着瞧。”

    穆婉耸耸肩,“没什么好瞧的。而且你好像没搞清楚,你那些所谓的手段,甚至根本不是你自己的能力,只是因为你是徐首辅的女儿而已。”

    “若你不是徐首辅千金,你信不信,你那些所谓的痴情等待,早就成了浸猪笼的理由。”

    “而你现在之所以还能好好的坐在这里,一是因为侯爷是君子,”穆婉微微一笑,“二是因为我善良。”

    徐锦:……

    穆婉道,“怎么?你觉得不是?”

    “我甚至不需要做什么,只要对你的那些传言推波助澜,比如,很多人在不同的地方看到你找了侯爷的替身,忍不住干柴烈火,甚至已经珠胎暗结,又无奈只能堕掉……”

    “别这么看着我,你觉得她们不会信?不,他们会信的,人们相信的从来不是真相,而是热闹而已,这样一年两年的传下去,你觉得,人们会觉得你痴情还是觉得你轻贱?”

    徐锦面如寒霜,咬牙道,“卑鄙无耻!”

    “这不就是你做的事情吗?”穆婉道,“若是那样,刚刚我说的不守妇道和趋炎附势就不再是猜测,而是事实。等你成为全上京的笑柄,没了利用价值,不知道徐首辅还会不会再纵容你。”

    徐锦气的脸色铁青,不想服输,“那又怎么样,你也说了,我爹是首辅,这就是我的价值,没人敢乱传。”她冷笑,“而你没有推波助澜,不就是有所顾忌?”

    穆婉叹了口气,“我刚不是说了吗,因为侯爷是君子,不想用这种阴险手段随便毁了一个姑娘的一生,而我,是因为善良嘛,不过你也别误会,我只是不想让‘不守妇道’这种罪名,成为轻而易举毁掉一个姑娘的由头,若你开了头,日后上京的姑娘只要被扣上这样的帽子就没有活路了。”

    “所以,你别也感激,我的善良并不是针对你,而是在这个世道活的不易的姑娘们。”

    徐锦突然咬住唇。

    穆婉道,“说实话,徐大姑娘,我很佩服你的理想。”她说的很真诚,“这世道,姑娘家从小到大只被教导要听话,要顺服,你能清楚的知道自己要什么,并为之努力,很厉害。”

    “可你口口声声说要让男人看得起女子,做的却全是自轻自贱之事,你厌恶你父亲对你只是利用和摆布,可你达到目的的手段却只有你父亲。”

    “甚至你跟侯爷谈判的筹码都是徐首辅鼎力相助,你说可笑不可笑。”

    徐锦猛的看向她,“他连这个都跟你说!”

    穆婉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道,“是,这世道对女子束缚颇多,姑娘们很难通过自己的能力获得权利,所以大多要通过男人,可你既然对此不满,难道不应该打破这个规则吗?”

    “让姑娘们可以读书,可以科考,可以做官,可以跟男人一样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自己决定自己的人生。”

    徐锦一愣,似乎没有想过还有这样完全靠自己的办法。

    穆婉见状道,“徐大姑娘应当知道哪个朝代都不缺这样的女子,每个时代都有靠自己掌握自己命运的姑娘。”

    “一千年前第一位女将军赢好,能得百万将士敬重,皇帝都忌惮三分,死后得封庙号,难道是因为她嫁了皇帝?”

    “五百年前第一位女官灵蕴,能和男人并肩立于朝堂,被朝臣们敬畏,难道是因为她有好父兄?”

    “前朝差点要被送去和亲的和诚公主,最后得封亲王,得一城百姓爱戴,难道因为她是皇帝的女儿?”

    她直视对方的眼睛,问道,“徐锦,你有什么?”

    徐锦紧紧抿住唇。

    “是寒窗苦读满腹学识?还是行过万里路比旁人更有见识?抑或你又做过什么让人钦佩的事情。”

    “你嫌弃你父亲偏宠弟弟,可你若能为他出谋划策,成为他的左膀右臂,他还能舍弃你吗?”

    “偏偏你满腹算计,只是将自己打造成大郢才色双绝的女子,让你父亲把你卖个好人家,所以你的价值也就只能是徐家和高位者合作的纽带,不,纽带甚至不是你,而是你生下的孩子,你的价值,只是你的肚子而已。”

    “如今我们已经知道你居心叵测,而你甚至没有任何让我们与你虚与委蛇的价值,这么看来,你对于你父亲来说,反而价值最大。可不可笑?”

    说到这里,穆婉起身认真道,“徐锦,你的理想很好,但是,你真的还差的远。”

    说罢转身离开。

    徐锦怔怔的发呆。

    而这边离开院子后,穆婉就皱起眉头,徐锦这里果然有大问题。

    意识到这一点,是昨天。

    穆兴德给她捎话,说李三太太要给李亦宸纳妾,但穆柔理亏在先,穆兴德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求助穆婉。

    穆婉虽然不喜欢穆柔,但也很厌恶这种事情,尤其李三太太所谓的纳妾明显带着折辱,花着穆柔的钱,理直气壮的给自己儿子纳妾,开什么玩笑,穆婉本想派木霜走一趟拉倒,结果谢珩在旁边听到后,不知为何比她还激动。

    当天就直接带着她去了李家,她和她爹甚至都没出面,谢珩直接一句,“正妻无子纳妾,李家六郎人品不修,治家不严,明日我就启奏太后,他的官可以不当了。”

    吓得李三太太鹌鹑一样再不敢提纳妾之事。

    而穆婉去都去了,也只能装模做样的去看了下穆柔。

    能看出来,穆柔过的不怎么好,见她到后,忽然恼羞成怒般冷笑,“你别嘲笑我,以后你才是笑话,我好歹有个男人,而你只有个牌位。”

    穆婉听到此话,瞬间想起当初赐婚圣旨下来,她去找穆柔套话镇北侯府未来发展时,对方就说过她要守寡的话,那时她以为穆柔是不盼她好,故意咒她,这次却意识到,她好像说的是真的。

    她又试探了几句,得知谢珩是在谢昭登基不久前战死。

    穆婉第一时间想到了徐家。

    徐锦为什么非要做谢珩的皇后?也许并不仅仅是想做全天下最尊贵男人的妻子。

    前朝宝库之事她可以肯定是子虚乌有,那么徐首辅不可能登基,但是他的野心已经被养大,自己当不了皇帝,自然是让自己的外孙当最好。

    所以有没有可能在上辈子不用顾忌她的情况下,谢珩将计就计和徐首辅合作了呢?

    因此她今天在全面压制徐锦之后还专门找她来聊天试探,徐锦果然做了怀孕后去父留子,效仿吴太后的打算。

    上辈子,谢珩难道是被徐家所害?

    第122章 122 谢珩!你不要命了?!

    穆婉回到眠风楼,刚走近就听到里面震天的欢呼声,原来是有人直接斗富,出钱最多的人赢了一出飞天舞。

    身着绚丽霓裳的姑娘们在空灵悠扬的乐声中中从天而降,广袖轻舒,裙摆飞扬,翩然若仙。

    众人何曾见过这种景象,都忍不住高声喝彩。

    穆婉走进雅间,就看到谢昭被谢珩单手抱在怀里,正兴奋的鼓掌,其他孩子都趴在栏杆边上惊呼不停,长公主和谢大夫人、谢二夫人也被吸引,看的目不转睛。

    谢珩第一个发现了她,回头看过来。四目相对的瞬间,穆婉后知后觉的想起,他之前是不是大庭广众之下跟她表白来着……

    莫名有些不自在,谢珩倒是像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做过什么一样,自然的往旁边让了让,给她腾出个位置。

    穆婉走过去,刚刚站定,便有漫天花雨便倾泻而下,舞姬们忽然借着彩绸之力腾空而起,仿若真的乘云飞行的神妃仙子。

    众人情不自禁的欢呼叫好,旁边谢时谢意几个激动的抓着栏杆蹦跳,推搡间穆婉被挤了一下,朝着谢珩的方向歪过去。

    谢珩一手抱着谢昭,反应稍慢,穆婉直接靠进他怀里,他一只手才扶住她的腰。

    “没事吧?”

    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他,穆婉抬头对上他的目光,或许是氛围太好,又或许是想到上辈子他早死,人生无常。

    穆婉忽然就想随心所欲,干脆直接放松身体,就这样靠在他身上,“累。”

    谢珩一愣,却没说什么,只是稍微调整了下站姿,叫她靠的舒服些。

    穆婉的嘴角不受控制的翘起。

    在这一片喧嚣热闹中,一个悄悄的依偎却比面前的飞天之舞还要让人心情愉悦。

    谢珩垂眸看着怀中人如染朝霞的脸颊,喉头微滚,下意识抿了抿唇,最后还是将目光放在面前的舞蹈上。

    舞姬们再次飞起,绕着天井仙女散花,穆婉在众人的欢呼中微微抬头,谢珩果然也看过来,目光相接,穆婉璀然一笑,谢珩也不自觉的勾起唇角。

    心随着鼓点起舞,嘈杂在这一刻陡然远去,只有靠着对方的半边身体触感格外清晰。

    穆婉正想着原来恋爱时候空气真的会发甜,结果下一刻,异变陡生!

    刚飞到他们面前的舞姬彩绸忽然被一支利箭射穿,裂帛声传来,舞姬眼看着就要坠下,谢珩飞快的将谢昭交给穆婉,就要伸手救人,却被穆婉阻止,“没事,清风阁有防护措施,倒是你……”

    她话没说完,果然一支箭就冲着谢珩门面射来,若他刚刚救人,必然难以躲闪。

    舞姬最终坠入半空张开的网绳中,谢珩打偏射来的暗箭挡在穆婉他们面前。

    众人后知后觉的叫喊起来,“刺客,有刺客!”

    七八个蒙面人猛的从四面八方攻过来,显然是冲着谢珩。

    意识到这一点,谢珩飞快的吩咐了一句“小六留下!”而后跃过栏杆飞身而下,引走刺客。

    小六大惊,“侯爷!”下意识想跟过去。

    然而那些人刺客不知是为了抓人质还是为了拖住谢珩的救援,依旧留下两人朝着镇北侯府的雅间冲过来。

    小六以一敌二没有问题,但也仅仅是没有问题,有限的空间反而叫他难以施展,一时间竟然被两个刺客缠住,奈何不得他们。

    穆婉阻止了想要往雅间门口冲的谢时和谢意,“别去,以防埋伏,都躲去角落!”

    大概秋猎时经历过一次类似的事情,孩子们立刻听话的跑去角落,谢二夫人和谢大夫人也带着长公主跟过去。

    木霜走到小六身后,从怀中掏出一包粉末朝着两个刺客一扬,紧接着裙角一扇,那些粉末全部扑在两个蒙面刺客的脸上,两人同时捂着眼睛惨叫一声,直直坠落。

    清风阁的护卫也在这个时候赶到,将两人制住,同时雅间门口果然传来打斗声。

    小六看了眼雅间,又看了眼谢珩离开的方向,神情焦急。

    穆婉见状道,“你去帮侯爷,这里不用管了。”

    小六犹豫,长公主道,“听阿婉的,去吧。”

    小六抱了抱拳,翻过栏杆追了出去。

    对面三楼隐蔽的雅间内,有人急道,“这贺兰晫的人行不行,怎么这么快就被制服了,这样谢珩就算真中毒也拖不到他毒发吧。”

    他对面的中年男人悠闲的斟了一壶茶,“教了你多少次,沉住气,这点事就急成这样如何成大事?”

    “那是镇北侯,怎么能指望一击必中。”

    徐展鹄学着对面人的样子冷静下来,“可是父亲,这能试探出来吗?”

    徐秉问道,“急什么,碧落引毒发,需要的是气血翻涌,又并非只是动武一种方式。”

    徐展鹄没明白,疑惑道,“除了动武怎么还能气血翻涌?”

    徐秉问没答他的话,而是问道,“刚你姐姐大庭广众之下承认对谢珩没有非分之想?”

    徐展鹄目露嫌弃,“可不是,被那位镇北侯夫人反将一军,那商户女倒是挺有手段。”又道,“儿子觉得这样倒是也好,省的她总不可一世,觉得这天底下就她最聪明。”

    “这下丢了大脸,看她还怎么在您面前嘚瑟,以后也好乖乖听话。”

    徐秉问道,“你现在去找你大姐,一会儿有人会带你们去找镇北侯。”

    徐展鹄愣了一下,终于反应过来徐秉问说的另外一种方式是什么意思,不由瞪大眼睛,“不愧是爹,这一石二鸟之计妙极!”

    “要伤镇北侯不易,用药却简单,而且让我大姐亲自去试探,还能顺便圆了她的愿。”说罢兴致勃勃的起身,“我这就去。”

    ……

    虽然刺客被谢珩引走,眠风楼里还是乱了一会儿,确定剩下的刺客也被制服后,不少人担心被波及纷纷离场,镇北侯府众人自然也要离开。

    除了长公主和镇北侯府的护卫,清风阁掌柜还派了一队人马,可确保镇北侯府的人万无一失。

    穆婉则留了下来,“我在这里等侯爷,母亲和大嫂二嫂你们先回。”

    长公主刚刚见她临危不惧,条理分明的模样,没有反对,只是道,“辛苦你了,昭哥儿你不必担心。”

    穆婉摸了摸长公主怀中谢昭的头,笑嘻嘻道,“乖乖跟着祖母,母亲找到父亲就回去接你。”

    谢昭见她情绪好,放松了身体乖巧点头。

    穆婉又笑,“咱们府上的孩子们日后定然不一般,这种大场面别人一辈子见不着一回,你们隔三差五见一回。”

    几个小姑娘又被她逗笑。

    谢大夫人本来还担心孩子们受了惊吓,闻言才明白为何上回秋猎遇险回来她们不害怕,反而当刺激故事回味,她这位三弟妹身上真是有种奇怪的让人放松的能力。

    安抚完孩子们,穆婉飞快的从眠风楼出来,问赵掌柜,“人呢?”

    赵掌柜道,“刚刚仓库那边发来了信烟。”

    “侯爷应当是怕波及别人,将人引去了偏僻处,已经有护卫第一时间赶过去。”他见穆婉皱着眉头,安慰道,“侯爷武功高强,定然不会有事。”

    穆婉虽然也这么觉得,但这些刺客大庭广众之下行刺,总觉得不同寻常,毕竟要真杀谢珩,应该人越少越好,这么多人虽然牵制多,但要杀谢珩也很难,反而多了无意义的缠斗。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穆婉赶到仓库那边时,却只看到打斗的痕迹,刺客和谢珩都不见人影。

    “侯爷呢?”

    留守的护卫道,“这些刺客不敌侯爷,就跑了,只是跑之前,突然一起向侯爷用药。”

    “咱们的人一部分人去追刺客了,我们几个想去帮侯爷,但被侯爷阻止,然后侯爷一个人就不知道去了哪儿。”

    穆婉道,“小六呢?”

    护卫疑惑,“没看到其他人过来。”

    穆婉皱眉,又有人来报,“刺客好像分两拨,小六爷被引出了清风阁。”

    穆婉当机立断,“一个人在此留守,一个人去明镜司报信,剩下的人分成两拨,一波去找小六,一波随我找侯爷。”

    护卫队长立刻去安排。

    穆婉则仔细观察地上,在粉末稍多的地方捏了一点放在鼻尖。

    赵掌柜吓了一跳,“夫人!”

    穆婉却面露古怪,从暗袋里掏出一颗解药吃下去。

    赵掌柜好奇,“什么药?”

    穆婉没好意思说,这些人什么目的啊,刺杀不下毒,下春药?

    “暂时没有性命危险,先找人!”

    虽然不是毒药,但这夜夜娇性烈,中了必然不好受。

    赵掌柜道,“清风阁几乎每个院子都留了值守,应该很快就能收到消息……”

    果然很快有人来报,“侯爷进了半日闲。”

    半日闲是穆婉修的超大浴池,夏天用来游泳,冬天会在旁边的小池子里泡澡。

    也对,中了春药,泡冷水没错。

    “走!”

    另一边,穆婉走后,徐锦发呆许久,茱萸都等着急了,忍不住敲门,“姑娘,我们还去眠风楼吗?好像已经有人赢了飞天舞。”

    徐锦起身走出房门,听着眠风楼方向传来的热闹,忽然想起她想赢飞天舞的目的:高调宣告众人她的回归,让姑娘们艳羡,郎君们爱慕,告诉众人她依旧是上京最耀眼的女子,是最能配的上镇北侯的人……

    耳边却响起穆婉轻蔑的声音,“徐锦,你有什么?”

    “……将自己打造成大郢才色双绝的女子,让你父亲把你卖个好人家?”

    她的目标分明是让父亲承认她的优秀,告诉他自己不会随意被他摆布。可她所做的一切好像真的都如穆婉所说,高超的琴技也好,众人的瞩目也罢,都是为了嫁人,反而给父亲增加联姻的筹码……

    茱萸催道,“姑娘?”

    徐锦忽然觉得难堪,“不去了,回吧。”她要好好想一想。

    茱萸却急道,“姑娘何必妄自菲薄,这次我们是被她骗了,不然她哪里是姑娘的对手。”

    徐锦淡淡道,“她能骗到我就说明她比我强。”

    “别说了,回府。”

    然而她刚出院子,远处就传来喧哗,有人高喊抓刺客,清风阁各处冒出护院,匆匆往一个方向跑。

    徐锦不明情况,就先躲了起来,等了一会儿见没动静了,她才赶紧往眠风楼赶。

    半路却被人叫住,“大姐!”

    是徐展鹄,他焦急的走过来,“你怎么在这儿,叫我好找!”

    徐锦看到他,心下微松,也有了些暖意,到底血脉亲情,虽然平时不和,关键时刻倒也关心她的安危。

    结果却听他道,“快点跟我走,你的机会来了!”

    徐锦不解,跟在他身后道,“什么机会?”

    “小声点,你跟我走就是了,别叫人看见。”说着,带着她七拐八绕,躲着护院们到了一个院子前。

    徐锦看着“半日闲”的牌匾,“这是哪里?”

    徐展鹄鬼鬼祟祟的将她推进去,“你进去就知道了。”

    徐锦不肯,徐展鹄不耐道,“你不是想嫁谢珩吗?与其整天搞那些磨磨唧唧的传言,不如来点实在的。”

    他道,“可别说父亲不疼你,如今镇北侯就在里面,你进去就是他的救命恩人,清白还被他毁了,他再不情愿也得对你负责。”

    徐锦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意思,脸色微变,“你们给他下了药?”

    徐展鹄道,“你今天都亲口说对他没意思了,不用非常之法,你还怎么嫁他?”

    “放心,我们会说是刺客掳你到此!清风阁这么大,人也都被我们引开了,暂时不会有人来的,若能好运得了他的子嗣,你就更有胜算了。”

    说罢直接关上院门带着随从跑开。

    徐锦盯着眼前的木门,又回头看向身后的房间,陡然间心绪翻涌,她万万没想到父亲竟然会这样安排。

    他们也知道她才在众人面前说了对谢珩没有非分之想的话,转眼就安排她做如此下作之事,将来事情传出,谁会信她无辜?!

    他们根本不在乎她的名声!

    她忽然就想到了穆婉的那句话,“你做的全是自轻自贱之事。”

    所以竟然连她的亲生父亲,亲弟弟,都认为这样轻贱之事适合她。

    对于他们来说,她的价值真的只有肚子……

    徐锦紧紧咬住唇,眼前再次浮现谢珩对穆婉的模样,即使无奈头疼也纵容宠爱,明明是个冷血无情的人,却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毫不避讳的立誓此生只她一人……

    她想要的,是那样的尊重和珍爱。

    茱萸已经跑去房间那里偷看回来,兴奋的眼睛发亮,“姑娘,真的是侯爷,他好像真的很难受,神志已经不清了……”

    徐锦猛的拉开院门,大步朝外走去。

    茱萸不解,还要说话,徐锦冷冷的看着她,“怎么,在你眼里,我也是轻贱之人,可以无媒苟合,随意与人私通?”

    茱萸脸色发白,正要辩解,前方突然来人。

    徐展鹄说暂时不会有人来的院子,却浩浩荡荡来了一群人,为首的正是穆婉。

    徐锦的目光不由落在她身上,此时的穆婉和她之前见到的那个似乎永远带着笑意,插科打诨没个正经的女子判若两人,虽然神情淡然,却目光锐利,脚步如风。

    而她的身后,是清风阁的掌柜、护卫头领,那两人的神情,徐锦在他父亲的属下跟他父亲话时看到过。

    所以,这是她的人手,能这么快找来这里,也是她的能力。

    赵掌柜道,“夫人,到了。”

    穆婉点点头,“你们都留在外头,若有情况再通报。”

    徐锦侧身让路。

    穆婉脚步没停,口中却道,“徐锦,我收回之前的话,你还可以。”

    徐锦一怔,心底一股情绪直冲上脑,她冷然道,“穆婉,下次我定然堂堂正正跟你较量。”

    穆婉已经进了院子,但还是回头看她,“好,我等着。”

    徐锦朝她福了福,昂首挺胸的转身离开。

    没人之后,穆婉提着裙角快跑两步,保险起见先敲了敲房门,“侯爷?”

    好半晌,里面传来一声带着喘息的“进”。

    穆婉推开门,就庆幸自己谨慎,谢珩虽然泡在冷水池子里,但手指间分明抓着一只锋利的飞镖,神志不清的时候认错人她就要凉了。

    她快速上前,掏出一颗药塞进谢珩嘴里,谢珩顺从的咽下去。

    穆婉道,“等一会儿,马上就好了。”

    谢珩靠在水池壁上,看起来很不好受,大概是为了转移注意力,他问道,“你哪里来的解药?”

    穆婉的目光却自有主张的落在眼前人的身体上,大概为了更好散热,谢珩把外衣都脱了,只剩一件白色里衣,已经被冷水全部浸透,紧紧的贴在身上,勾勒出清晰的肌肉线条……

    她暗暗吞了吞口水,“你知道我喜欢未雨绸缪嘛,参加人多的宴会之类,准备的最多的就是这种解药,防止有人强制拉郎配。”

    见他喉头滚动,胸口也起伏的更厉害,穆婉反而没了心思,疑惑道,“没有好点吗?”

    她跪在水池边上,俯身去探谢珩的手腕,“我看看?难道药不对症?”

    “不对啊,我刚刚都已经试过了。”

    然而她手指刚搭上谢珩的脉搏,就和之前无数次一样被他反手抓住,不过这次不同的是,他没有放开,而是用力一拽,穆婉差点栽到冷水池子里去。

    好在谢珩及时起身,稳稳的接住了她,穆婉手搭在他湿漉漉的肩膀上,明明触手冰凉,却又有火热的温度透过来。

    穆婉看着近在咫尺的脸,下意识舔了舔唇,“你,你干什么?”

    谢珩目光似乎不受控制般直白的盯着她的唇,慢慢靠近,将碰未碰时,哑声道,“可以吗?”

    穆婉感受着他隐忍的气息,觉得快被他撩疯了,手指不自觉的抓紧他的肩膀,“我是可以,主要是你行吗?”

    她话音刚落,柔软而又火热的气息就封住了她的唇,穆婉瞪大眼睛,那一瞬间,所有的感官离她而去,唯有如鼓的心跳和口中强势的侵入。

    穆婉下意识挣扎,却被揽的更紧,腰上的手臂,后脑的大掌,穆婉几乎跟他紧紧相贴,她甚至能感受到对方恨不得把自己揉进身体的情绪。

    被堵到喘不上气来的瞬间,穆婉勉强找回了一丝理智,“等一下……”

    谢珩终于放开她,却定定的看着,一副随时准备扑上来将她吃干抹净的模样。

    穆婉道,“你这情况不对,是不是我刚刚给你拿错药了,你药效应该过去了才对,咱们先吃解药……”

    然而谢珩却像中药深到已经听不到她说话一样,再一次覆了上来。

    穆婉被他搞的意乱情迷,心想不解就不解吧,反正她也是解药,看这样子,他好像能行,伸手回抱住他,探头报复性的回应。

    谢珩一顿,紧接着愈发凶狠,直接将穆婉压在了水池边上,像是吃了这一顿就没有下一顿的野兽一样,恨不得一次将她吞下去。

    直到穆婉手上乱摸,摸到了他的手腕……

    半晌之后,穆婉瞬间清醒:“谢珩!!!你他妈不要命了!!!!

    第123章 123 穆婉的报复

    谢珩被推开,笑看着穆婉,眼底却有悲伤,“抱歉。”

    而后抬手温柔的摸了摸她的脸,终于忍到了极限,转身吐出一口血来。

    穆婉:……

    她气的想骂人,谁家好人谈恋爱,上一秒意乱情迷满心期待,下一秒就得知自己夫君没几年活头了?!

    但看着谢珩用最后一丝力气重新靠在冷水池中,身体不受控制的往下滑,她又顾不得了,连忙捞住他的胳膊,喊云苓,“把我的针灸袋子拿来!”又吩咐木霜,“悄悄提几桶冰块来。”

    谢珩大概还抱着侥幸,安慰她道,“没事,我已经服过药,过一晚就好了。”

    听着他虚弱的声音,穆婉又急又气,“你闭嘴吧,当我不知道你中的什么毒,你过一晚能好,我脑袋拧下来给你。”

    谢珩有些意外,“你知道?”

    穆婉冷笑,“不就是碧落引!”

    她真是万万没想到,她之前同情的师父脉案上那位倒霉仁兄竟然就是谢珩。

    难怪他死活不肯叫她把脉。

    去年烽火县起了心思后,她就一直想探查谢珩的身体状况,那时还以为此事应该不难,但后来发现,谢珩防的不是一般的紧,她几次等到半夜,但只要手指刚刚搭上手腕,谢珩就会被惊醒,而后被他反手一握,总能找个借口拒绝。

    她一度以为他是因为病因的问题不好意思,毕竟现代男人都不愿意别人知道自己不行,何况古代。

    后来见他实在排斥,她便也放弃了,只是专门修书给擅长男科的师兄,打算叫他来帮忙看看。不好意思让她看,让正经大夫看总可以吧。

    本以为不是致命的问题,她也没太着急,结果谁能想到,这世上有人会有如此不惜命的人,中了碧落引还跟没事人一样,还有刚刚……

    穆婉也终于想明白了那些人为什么要给他下春药了——大概有人猜到或者知道谢珩中了碧落引,但这家伙平时表现的实在不像,他们不能确定就专门来试探。

    所以才选择大庭广众之下行刺,只是为了要逼他亲自动武,怕不保险还准备了春药。

    之前说过,碧落引会因为血液快速流动而毒发,毒素浅时,如果注意一些半年毒发一次,也能撑个十年左右,不过毒发会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频繁,等到隔几天就一次的时候,就是毒入骨髓,完全没救了。

    但若像谢珩这样,经常剧烈运动就会加快这个进程,而春药对于中了碧落引的人来说,几乎就是催命符。

    毕竟人在情动之时,精神兴奋,血脉偾张,血液流速会比平时要快很多。

    想到这里,她终于还是没忍住,气道,“我明明给你吃了解药!你是不是疯了?!”

    越是这种时候,他越应该清心寡欲才对,平时那样隐忍克制,一度叫她怀疑他是不是对她没意思,结果这么危险的时候,他反而恣意放纵。

    怪不他刚刚一副吃了这顿没下顿的凶狠模样,敢情是真没下顿。

    谢珩靠在水池壁上,额头青筋暴起,牙关紧要,显然已经顾不上她说什么了。

    穆婉又气又揪心,“你还真是坚持到了最后一刻。”她飞快的找了个毛巾叠起来塞进他嘴里,一边塞一边气道,“这一搞你最少少活一个月知不知道?!!”

    说完自己又气笑了。

    她也是够惨的,情最浓时,心上人不仅命不久矣,剩下的时间里还必须得保持清心寡欲,不能动情。

    放修仙界,她就是谈了个修无情道的男朋友,她没好气道,“你还不如就单纯的不行呢。”

    谢珩的身体开始发抖,穆婉皱起眉头,“云苓!”

    云苓飞快的跑进来,“来了!”

    于此同时,小六和谢天也赶了过来。

    看到谢珩的模样,两人脸色都是大变,“侯爷!”

    小六转身就要出去,“冰块,快找冰块。”

    “回来!”穆婉一边拿出纸笔写药方,一边喝道,“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侯爷毒发了?”

    小六急道,“那怎么办,侯爷会熬不过去的。”

    穆婉道,“放心,我已经叫人去拿了,一会儿就会送来。”

    她快速写完药方交给云苓,“悄悄去许宅,找这些药过来,还有我前两天做的药丸,一并取来。”

    云苓领命离开,小六见穆婉又去拿银针,吓了一跳,“夫人,您是要给侯爷解毒吗?”

    “实不相瞒,杏林谷的叶神医已经给侯爷看过了,有药方。”

    穆婉拆掉谢珩的发冠,“小冰封是吗?他已经吃过了。”

    小六一愣,“夫人如何知晓。”

    穆婉心道,这小冰封还是师父在她冰封的基础上改良的。

    见谢珩额上开始冒汗,穆婉也没时间跟他们多说,果断下针,谢珩的表情明显舒展了一下,小六见状稍稍松了口气,心中又起期待,“夫人能解侯爷的毒?”

    穆婉瞥了他一眼,继续下针,“碧落引之毒,谁能解?”

    听她说出毒的名字,小六心里顿时踏实,“那夫人这是……”

    穆婉道,“不过是让他好受一些而已。”

    “具体情况之后再跟你们细说,我也师承杏林谷,侯爷这里你们大可放心。”

    两人一惊,随即又觉得合理,毕竟他们一开始注意到她就是因为杏林谷的药,而她的医术也确实很好。

    穆婉道,“现在你们不宜在此久留。那些刺客又是引他缠斗,又是给他下春药,怕是猜到他中了碧落引,所以来试探,此事绝对不能泄露。”

    两人自然知道厉害,谢天道,“夫人放心,此事我们会想法子遮掩。”

    穆婉问道,“如何遮掩?”

    谢天看了眼谢珩,发现他已经昏迷,开口回道,“一会儿我们带侯爷转移去秘密之地,然后就说侯爷追刺客追出城了,过几天再回来。”

    穆婉却摇了摇头,“虽然也是个法子,但说服力不够,他们不确定的话,也许还会继续试探,他的身体可经不起这么多折腾。”

    “我有一法,你们看看是否可行。”

    谢天连忙道,“夫人请说。”

    “你们现在就若无其事的离开这里,径直去追查刺客之事,而侯爷,今晚只中了春药。”

    两人自然明白了穆婉的意思,小六轻咳一声道,“可是侯爷此次情况,怕最少要三天才能清醒,期间他一直不露面岂不是更惹人怀疑。”

    穆婉道,“我会想办法让他明早清醒,届时让他去一趟明镜司露个面。”她眯起眼睛,“给对方也找些麻烦。”

    谢天意外,“侯爷知道刺客是谁派来的?”

    穆婉道,“侯爷没说,但我猜是徐首辅和南阳王府的人。”

    谢天脸色一肃,“此话怎讲。”

    穆婉道,“你们都知道徐锦要跟谢珩合作之事吧?”

    两人点头,穆婉道,“我刚拉着徐锦聊天,发现她有效仿吴太后的意思。”

    “也就是说,她那么执着的要嫁谢珩,并不仅仅是想当皇后,而是想等谢珩死后做摄政的皇后。”

    穆婉因为穆柔说谢珩会早早战死而去试探徐锦,徐锦当时明显的怔愣让穆婉以为她是计划等谢珩登基后去父留子,谋杀对方。

    但现在她知道了谢珩的情况,忽然意识到,徐锦的怔愣并不是因为计划谋杀谢珩,而是她知道谢珩中毒之事。

    这样的话,徐锦的执着就更容易理解了,她甚至不需要做最后一步,只要等着谢珩毒发身亡就能达到目的。

    但以徐锦对徐首辅的态度,她会想办法利用徐首辅,却不一定愿意将此事告诉对方,毕竟若徐首辅知道谢珩命不久矣,完全可以假意追随谢珩,等临门一脚时反水自己登基,那徐锦的一切谋划就前功尽弃了。

    “那么徐锦从哪里知道的这件事呢?”穆婉道,“之前从来没人怀疑过侯爷中毒之事,如今却同时有两拨人来试探。”

    “最近外地来上京,又这个能力的,唯有南阳王府的人。”穆婉抽丝剥茧,“而徐锦所在的南弘李氏效忠南阳王府,所以她很可是从南弘李家得知的这个消息。”

    “而南阳王府打着劝和的幌子,其实是来试探谢珩是否中毒。”

    “徐首辅应该也是从他们那里听到了风声,所以来了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招连环记也试探侯爷。”

    “所以,这两拨刺客大概率来自南阳王府和徐府。”

    虽然早就知道她聪慧,但听她只从徐锦的一点动机就分析出这么多,小六和谢天心下依旧震惊。

    小六不自觉道,“我们要怎么找他们麻烦?”

    穆婉道,“冯耀宗,冯大人不是在徐首辅手里吗?”

    “南阳王府的人定然也在找宝库钥匙。”

    小六眼睛一亮,谢天也明白过来,“所以只要放出冯耀宗被徐首辅藏起来的消息,就可以让他们互相怀疑。”

    穆婉冷了脸,“互相怀疑?要让他们自顾不暇才行。”她道,“要找证据推测结果不容易,但有了结果编证据还难吗?”

    “你们今晚就去找一些徐首辅私藏冯耀宗的‘证据’,”她冷笑,“既然敢伸爪子,自然要叫他们知道伸爪子的代价。”

    穆婉道,“总之,等明日侯爷去明镜司发现这些‘线索’,就立刻出京追查冯耀宗下落,你们找个跟侯爷身形相似的人在城外候着,到时候‘侯爷’离京,侯爷则悄悄回府,等个七八天在回京。”

    “那时他们乱了阵脚,我们守株待兔说不定还能真拿到些线索。”

    谢天和小六对视一眼,忽然觉得这位平日里没正形的夫人好可怕。

    正说着,房间旁边的暗门打开,木霜提着两大桶冰块进来。

    小六一愣,“这清风阁怎么……”

    穆婉淡淡道,“我的。”她起身,“帮我把侯爷放在浴桶里。”

    小六和谢天立刻恭恭敬敬上前。

    穆婉趁机写了详细方子交给木霜,“一会儿云苓回来,照着这两个方子去熬药,一个口服,一个药浴。”

    谢天和小六走后不久,谢珩开始浑身发颤,竟是银针也不管用。

    穆婉第一次从师父那里知道碧落引之毒时,只觉得残忍,现在亲眼看着平日里无所不能的男人脸色苍白如纸,脆弱如婴孩一般,再想想之前不知道多少次,他一个人在冰冷的浴桶里疼的晕过去又醒过来,默默熬过几天几夜的毒发,心就不受控制的揪起。

    终于等云苓熬好了药进来,穆婉站在浴桶边,轻柔的扶住他的脑袋,捏住鼻子将他口中的毛巾取出,直接将药灌下去。

    过了一会儿,等他体表的温度稍微降下来,另一幅沐浴的药也熬好了。

    穆婉拔掉浴桶上的木塞,放掉冰水,换上药浴。

    谢珩的状态开始慢慢好转,虽然还一脸苍白,但渐渐不再颤抖,等到天色发白时,他的呼吸也均匀了,穆婉才彻底松了口气。

    想起一会儿他还要去应付暗处之人,穆婉吩咐云苓去拿一套化妆工具来,然而等云苓快跨出房门时,穆婉盯着谢珩的睡颜又道,“算了,不用了。”

    云苓疑惑。

    穆婉道,“你也累了一晚了,先去睡一会儿吧,有事我再叫你。”

    云苓知道穆婉的习惯,闻言退出去。

    房间里没人后,穆婉盯住谢珩。其实按照她的本意,应该在他清醒的时候折磨他。

    可偏偏他现在不能动情,穆婉想到他对她极尽撩拨后戛然而止,甚至很有可能是唯一的一次,都不用做什么心理建设,探头吻住他的唇气的用力咬了一口。

    尤不解恨的沿着脖颈下移,在锁骨上种了两颗草莓后,在衣领边缘的位置,狠狠地留下一圈牙印。

    一只手轻轻覆在她的后脑,虽然手没什么力气,但穆婉已经感受到了掌心下开始变快的心跳。

    她飞快的起身,谢珩果然已经睁开眼,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穆婉直接将一旁的布巾盖在他脸上,“念念清心咒,别动凡心。”

    谢珩:……

    第124章 124 拒绝虐恋

    谢珩无奈的扯下脸上的布巾问道,“第几天了?”

    穆婉道,“三个时辰。”

    谢珩意外,“你能解此毒?”

    穆婉故意气他,“若早几天知道轻而易举,现在的话,拖太久,不行了。”

    虽然理智上知道谢珩的做法没问题,这么大的事情,他连长公主都没说,换做她自己大概也会瞒着,可作为被瞒着的那个人,还是有些不爽。

    谢珩自然听出她在说气话,也没辩解,只叹了口气道,“对不住。”

    穆婉抬眼对上他那张苍白虚弱的脸,瞬间没了脾气。

    算了,真算账也不是这会儿。

    她道,“虽然暂时不行,但也不是没有希望,待我回去研究研究。”

    “现下我只能叫你好受些,稍微弥补一下元气,不过虽然受罪少,但不代表身体不虚,最少要卧床四五天。”

    谢珩没说话。

    穆婉知道他放心不下外面的事,拿出一颗药丸,“你应该庆幸,前几天师父寄了脉案给我,我闲的无聊,虽然没弄出解药,但弄出点别的。”

    谢珩看着她,“你师父?”

    穆婉道,“哦,我师承杏林谷,我师父就是给你疗伤的叶谷主,你这脉案很是难得,师父便拿来与我们分享讨论。”

    “我当时还想这是哪个倒霉蛋,没想到竟然是你。”

    谢珩:……

    他的表现和昨晚的小六谢天一样,接受良好,甚至比起小六他们,她在他面前展示的医术还更多些。

    穆婉道,“这颗药能暂时麻痹你的痛觉,够你去明镜司转一圈了。”

    她把昨晚和小六谢天商量好的计划告诉他,而后道,“不过你要及时赶回来,这个有副作用,药效一过,透支的力气会全部消失,到时候你可能站都站不住。”

    见谢珩定定的看着她,穆婉道,“怎么了?”

    谢珩垂下眼睑,“没什么。”

    穆婉道,“没什么就起来吧,抓紧时间去床上睡一会儿。”说着上前准备把他从浴桶里扶起来。

    结果谢珩坐着没动,“我自己可以。”

    穆婉斜眼看他,“不是昨天热情似火的时候了?”

    谢珩:……

    “抱歉,那时中药,失了神志。”

    穆婉:……

    她又气笑了,“我倒是觉得你神志清醒的很,不然也不会知道亲到快撑不住的时候才叫我把脉。”

    他分明就是知道这次躲不过了,才没有再忍。

    不过神志确实受到了影响,若是清醒状态下,他绝对会忍到底。

    这不现在清醒了,就一副“都是药物影响,非我本意”的模样。

    见她生气,谢珩蜷了蜷手指似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垂着眼睑道歉,“对不住。”

    若是往常,他这态度,穆婉估计得生气,但此时他略显狼狈的靠在浴桶边,半湿的长发凌乱的贴在脸上,想做出一副无情的模样,可虚弱的身体却无法很好的掩藏情绪。

    穆婉盯着他微颤的睫毛,半晌认命叹道,“你可算找到拿捏我的法子了。”

    “放心,不会缠着你的。”穆婉道,“我与人相知相爱是为了开心,又不是为了找罪受。”

    她坚决拒绝虐恋。

    碧落引目前是无解的,她之前虽然想了法子,但也还只是理论。

    而且治疗过程抛开到一边,制作碧落引类似的毒素就是一大难题,其中一味药,连她都只是听说,还未曾见过。

    每一步都是一个坎儿,就算一切顺利怕也需要两三年的时间,那个时候碧落引毒入骨髓,来不来得及还另说。

    所以她也很清楚,谢珩大概率只剩下两三年的寿命,还是在他不乱来的情况下,若跟之前一样毫无顾忌,恐怕还会再短。

    之前谢珩只是不行,她都犹豫。

    如今谢珩不仅不能动情,两三年后还要面临生离死别,这注定是一段充满痛苦又没有结果的感情,她没有理由开始它。

    谢珩显然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听了她的话之后,再次歉意一笑,“难为你了。”

    穆婉想通之后也心平气和起来,“彼此彼此。”

    “不过你还是要坚持的久一些,这个镇北侯夫人我是想做一辈子的。”

    谢珩看着她,眼底似有星光,“好。”

    穆婉鼻尖陡然酸涩,转身去拿大浴巾。

    “那也起吧,现在我是大夫,你不过是病人而已,病人的身体在我面前不过是器官。”

    见谢珩犹豫,穆婉道,“或者我叫云苓、木霜,还是外头随便候着的哪个人?”

    谢珩不再说话,他并不想向更多的人看到自己的狼狈。

    他伸手努力撑着浴桶站起来。

    穆婉把浴巾披在他身上,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人从浴桶里扶出来,结果动作太大,刚走了两步,浴巾就被蹭掉在地上。

    谢珩一顿,穆婉弯腰将浴巾捡起来,若无其事的重新披在他身上。

    她的态度太过自然,谢珩也放松下来,终于配合着她走到床边。

    穆婉背过身去等他换下湿透的里衣,回头帮他掖被角的时候,忽然问道,“你没中毒的时候,肌肉是不是比这个漂亮很多?”

    谢珩:……

    他无语道,“你不是说病人的身体只是器官吗?”

    穆婉理直气壮道,“器官也分大小长短,好不好看啊。”

    谢珩无话可说,干脆闭上眼睛。

    穆婉见状心里舒坦了,道,“药浴的效果还有一个时辰,抓紧时间睡一会儿吧,不舒服了叫我。”

    说完她打了个呵欠,准备去旁边的小榻上眯一会儿。

    她转身的瞬间,忽听谢珩问道,“你看别的病人时也这样吗?”

    穆婉头也没回,“别的病人也没亲过我啊。”

    谢珩不说话了。

    穆婉轻哼一声,在小榻上躺下。

    谢珩看着她的身影,抬手摸了摸脖颈上的齿印,抿了抿唇才重新闭上眼睛。

    卯时,云苓敲门,“夫人,该起了。”

    穆婉困倦的从榻上爬起来,先去看床上的谢珩,见他眉头紧皱,额上又冒细汗,便知道是药效过了,他又开始疼。

    察觉到她的到来,他睁开眼睛,穆婉看着那双没了神采的眼睛,心又揪了一下,“干嘛不叫我。”

    谢珩笑了笑,“才开始疼。”

    穆婉将药丸塞到他嘴里,再次嘱咐,“这个药只能管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后一定要回府,明白吧。”

    谢珩点点头。

    用药一刻中后,谢珩身体中的疼痛消失,手脚有了力气,起身穿衣收拾,差不多妥当时,穆婉提着一个匣子过来。

    谢珩还以为又是药,结果打开却是一套胭脂,这东西她化妆的时候他见过。

    谢珩疑惑,“要做什么?”

    穆婉抬头看他,“一夜春宵后,你苍白成这副鬼样子?那外头该传我是吸人阳气的精怪了。”

    谢珩:……

    他无奈,“你能不能稍微矜持一些?我好歹是个男人。”

    “别动。”穆婉扶住他的脸,“男人怎么了?我一个师兄喜欢男科,学习的时候我还曾跟着他一起去青楼偷偷观摩过。”

    谢珩猛的抬眼看她。

    “看什么看。”穆婉伸手将他的眼皮盖下去,“在大夫眼里,所有的一切都是生理机能而已。”

    谢珩戳穿她,“你是好奇吧。”

    穆婉顿了一下,“幸亏当初好奇,不然这会儿怎么帮你。”

    谢珩终于安静了。

    穆婉给他涂抹完,最后目光落在他唇角,递给他一瓶药道,“咬的有些狠了,自己涂涂吧。”

    等穆婉出去,谢珩走到铜镜面前,看着里面的脸色竟与平时没什么两样,心里大大松了口气,总算不是怪模怪样。

    紧接着又看向结着血痂的唇角,侧了侧头,衣领将盖未盖的地方,露出了半圈牙印。

    抬手摸了摸,他微微苦笑,咬的确实狠,看来真的气坏了。

    然而低头看着手中的药瓶,他并没有打开……她能留在他身上的痕迹,应当就这一次了。

    小六已经侯在门口,看到谢珩的状态,一脸惊喜,“夫人果然妙手回春。”

    待看到谢珩唇上的痕迹后,不需要演戏就自然的露出揶揄之色。

    倒是穆婉疑惑,“没涂药?”

    谢珩一顿,“忘了。”说罢不等人再说话,道,“走吧。”

    穆婉嘱咐,“坐马车走。”

    谢珩乖乖点头。

    小六开心道,“还是夫人有法子。”以前他们劝侯爷从来不听。

    果然谢珩顶着这张脸出现在明镜司后,惊呆了不少人。

    毕竟这种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大概也只是被打趣一番,但放在不近女色的谢珩身上就成了大新闻。

    他刚在二堂坐下没多久,贺兰晫就走了进来,看着一脸严肃的谢珩,目光在他唇上辨认了一下,调侃道,“怎么?侯爷昨晚遇到的刺客是女人?”

    谢珩抬眼瞥他,“二公子可是来为我解惑的?”

    贺兰晫叹道,“我也是来关心情况的,我们南阳王府身份敏感,我才来上京没多久侯爷就遇刺,我怕有人栽赃给我们。”

    “刺客之事,侯爷可有线索?”

    小六道,“一开始抓住的两个已经服毒自尽了,其他的都跑的特别快。”他很不理解道,“不对侯爷用杀招,却给侯爷下春药,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贺兰晫一呆,“侯爷中了春药?”

    小六心中冷笑,他不信他们不清楚昨晚情况,面上却问道,“我连夜查了一下,夜夜娇,这种烈性春药,好像是你们南阳那边的吧?”

    贺兰晫道,“绝对冤枉,我们给侯爷下春药做什么?”

    “也是。”小六忽然道,“不会是徐首辅干的吧。”

    刚进门的徐首辅叹道,“小六爷说笑了,我行刺侯爷做什么。”

    贺兰晫却道,“这么说来,倒是徐大姑娘最有嫌疑。”他看着徐首辅,“毕竟她对侯爷的执着,大家有目共睹,而且她也是从南阳回来。”

    徐首辅道,“二公子说笑了,锦儿哪里有那么大的能耐。”

    “况且她昨晚被镇北侯夫人教训后,早早就回府了。”他朝谢珩拱了拱手,“太后听闻侯爷昨晚遇刺,特地让老臣来问问情况。”他一边说一遍观察着谢珩,“侯爷可有线索了?”

    谢珩正要说话,一个粗犷的男声先响起,“侯爷!”

    谢珩抬头,徐首辅清楚的看到了他脖颈边缘的咬痕,暗暗皱眉,谢珩中毒的消息难道是假的?

    他不太愿意相信,思量着在从镇北侯夫人那里探查一下,谢珩是真的中了春药,还是那穆婉帮忙遮掩了。

    想到这里不由暗叹徐锦不中用,关键时刻竟然为了名声放弃了这大好的机会,否则哪里还用的着他再费功夫。

    正想着就听谢地道,“侯爷,冯耀宗还活着!”

    徐首辅心中一紧,所有的思量都抛之脑后,不由紧紧的盯住谢珩手中的字条。

    贺兰晫喝茶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谢珩看完字条后,立刻起身道,“两位,本侯有事先走一步。”说罢大步出门,翻身上马。

    小六他们连忙跟上去。

    徐首辅和贺兰晫也很快告辞离开。

    谢天冲着暗处的人使了个眼色,有人跟了上去。

    果然徐首辅和贺兰晫被反将一军后,再顾不得探查谢珩是否中毒。

    两个时辰后,谢珩秘密回到镇北侯府。

    一进为峰院,谢珩腿脚一软差点倒下去,小六本来眼疾手快的要扶,被谢天拦住。

    于是穆婉就被扑了个满怀。

    谢珩:……

    穆婉呵呵道,“侯爷神志清醒吗?”

    神志清醒,但是身体不听使唤。

    谢珩闭了闭眼,虚弱道,“小六!”

    小六这才赶紧上前,把谢珩抱入穆婉早就准备好的浴桶里继续药浴,穆婉又给他灌了一碗药。

    过了一会儿,谢珩虽然依旧无力,但总算能自己靠在浴桶里泡着。

    穆婉道,“行了,毒发期间就一直泡着,比泡冰水强。”

    小六满脸惊喜,“这是什么药方,为何叶神医没说过?”

    穆婉道,“我师父只管结果,哪里管你过程舒不舒坦。”

    “而且这药方里有一味玄冰藤,生在极寒之地,很难得,我也只有一点,估计只够这一次用的。”她说着递给小六一张纸,“我已经叫云苓画出来了,你们看看能不能安排人去找,我这边也会拜托我的师兄师姐们找找看的。”

    小六小心的将画像放进怀里,听她说起师兄姐妹,想起了什么,“夫人出身杏林谷的,可认识杏林谷的小师妹?”

    听他语气有些怨念,穆婉不动声色道,“怎么了?”

    小六道,“听叶神医说她医术高超,总有妙思,是他最得意的弟子,说若有她在,侯爷的解药研制也能多几分胜算。”

    “只是她性子古怪,不爱给人看病。”小六忍不住吐槽,“不爱看病学什么医啊?”

    穆婉幽幽的看着他。

    小六越说越气愤,“我问叶神医她的去处,叶神医都不敢说。她得多可怕,身为她的师父竟然都怕她!”

    他笑嘻嘻的看着穆婉,“您这么聪明,咱们要不要想个法子把她骗来?”

    一旁的云苓:……

    胆子挺大。

    穆婉还没开口,平安匆匆进来禀报,“侯爷,小六爷,外头来了个鬼鬼祟祟的人,说是来给侯爷看病的。”

    小六一愣,“给侯爷看什么病?”

    穆婉:……

    她忽然想起给师兄写的信,他来的这么快吗?

    平安果然道,“说是出身杏林谷。”

    小六不由嘀咕,“平日里这些神医一个不见,这会儿怎么扎堆……”他忽然看向穆婉,一锤拳道,“看我,都傻了,定然是夫人请来的!”

    穆婉揉了揉额头,虽然是她请来的没错,但要治的不是这个病。

    小六已经兴奋到,“还不快请!”

    没一会儿,一个收拾的极其精致,花花公子一般的青年摇着折扇进来,一进门看到穆婉,又看到泡在浴桶里的谢珩,抱怨道,“已经治上了?我就说小师妹治不举也不比我差嘛,为何还要让我再跑一趟。”

    小六:……

    他叫夫人啥?

    谢珩:……

    他说要治啥?

    穆婉:……

    第125章 125 分手好难。

    穆婉头疼,“我何时说叫你来治不举。”

    师兄道,“你叫我来,除了不举还能治什么?其他的你都比我擅长啊!”

    穆婉竟无言以对,无语道,“那你来了不应该先找我吗?”

    师兄道,“我说了呀,我说来找你,他们问我为何找你,我说你请我来为侯爷治病。然后他们就兴冲冲的带着我来这儿了,结果看你已经给侯爷治起来了……”

    他后知后觉道,“难道你是以别的由头给他治病?”他朝穆婉竖起大拇指,“不愧是小师妹,就是聪明!”

    穆婉:……

    谢珩和小六的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在浴桶中褐色的汤药中,不会真的有奇奇怪怪的功效吧?

    师兄看到两人的动作,反应过来,小心翼翼的看向穆婉,“那个,是不是被我叫破了?……还用我治吗?”

    谢珩立刻道,“不用。”

    穆婉则道,“用。”

    谢珩和小六震惊的看着穆婉。

    穆婉道,“来都来了,帮我几天。”

    她对谢珩道,“您这药浴最少要泡四天,我也不能一直在为峰院不出去,不然母亲那里怕瞒不住。”

    她轻咳一声,“我胡师兄虽然最擅长的是男科,但其他方面也比一般大夫强些,有他看着侯爷,我也放心。”

    小六却有其他顾虑,“有大夫自然是好事,只是这位胡师兄性情开朗……”

    穆婉直接道,“你们担心他口无遮拦?”

    师兄立刻不满道,“话不能这么说,我们杏林谷第一条规矩就是不能随意透漏病人隐私,坏了规矩会被逐出杏林谷的。”

    “再说了,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严,嘴严的严。”

    小六忍不住道,“胡严?胡言?”这好像还不如口无遮拦呢。

    胡严显然已经习惯了别人对他名字的质疑,认真道,“你们可以叫我严大夫。”

    “而且我那可不是叫口无遮拦,我将病症当做平常轻描淡写,病人就不会觉得这是什么大事,精神不紧张了,治疗效果也会好,这还是小师妹教我们的。”

    穆婉揉了揉额头,“我说的是其他的病症,男科除外。”不举的性质能一样吗?

    胡严却道,“这个也管用的,那些男人们听我轻描淡写,都觉得有希望,当然,一般只要不是断了,碎了,我也都差不多能治好就是了。”

    小六听的下面莫名发凉,连忙问谢珩,“侯爷?”

    谢珩闭上眼睛,几不可察的点了点头,穆婉都说了,他总不能驳了她的话。

    “哦,对了。”胡严对穆婉道,“我来的时候路过杏林谷,师父叫我捎一份详细的脉案给你。”

    穆婉立刻道,“快给我。”

    胡严叫小童掏出一本厚厚的册子来,穆婉打开,果然是谢珩的脉案,比平时书信或者飞鸽穿书更加详细,毕竟书信和飞鸽传书有被窃或者被劫的风险,所以都是言简意赅。

    而师兄捎来的脉案里,不仅内容详细,还有师父研制解药的过程,对穆婉帮助很大。

    穆婉脸上有了笑意,“辛苦师兄。”

    有胡师兄在,穆婉就回到秋尽院专心研究谢珩的脉案。

    直到四天后,谢珩终于熬过这次毒发。

    穆婉再次去为峰院给他把脉,胡严在一旁心疼药材,“也亏得是小师妹,一般人你这病还真治不起,那玄冰藤我还是第一次见呢。”

    谢珩的目光不由落在穆婉脸上,穆婉却没看他,只是道,“能躺着就别坐着,能坐着就别站着,千万别再动武,情绪保持平静,最好清心寡欲像个和尚。”

    胡严在一旁听的一愣一愣的,“他这是什么毒?这么歹毒?”

    显然,她这位胡师兄并不在师父脉案交流的名单里,如今只知道谢珩中了毒,并不清楚具体情况。

    穆婉摇了摇头表示不方便说。

    胡严知道规矩不再多问,改问道,“能解吗?”

    穆婉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

    胡严想起了什么,惊道,“那毒一天不解,你俩岂不是一天不能躺一张床?”

    作为一个擅长治疗不举的大夫,他很容易就想到了这件事。

    谢珩:……

    看到谢珩的脸色,胡严也反应过来自己又口无遮拦了,立刻道,“别急别急,我给你们想想办法,这个我有招。”

    穆婉忍无可忍,“我们并不需要,师兄你忙了几天,先去休息吧。”

    胡严走了,但那表情显然憋着什么事儿。

    谢珩问道,“他就是带你去青楼观摩的师兄?”

    穆婉摸着他忽然又跳的欢快的脉搏,道,“侯爷,别想青楼了,净心,背背清心咒。”

    谢珩:……

    最后穆婉给谢珩重新留了药,“师父应当很久没有给你把脉了,远程问诊总归有些不准,我把药稍微调整了一下,以后每天吃,除了抗毒的,这两种是补元气的。”她道,“如果想活的久一点,就按时吃。”

    谢珩应下来,穆婉没再说什么,起身离开。

    这天之后,穆婉和谢珩开始各自忙碌,两人仿佛又回到了刚刚新婚的时候,他们只是合作者,互不干涉。

    穆婉在后院安稳度日,谢珩在前院忙碌他的复仇大业,他们唯一的交集就是去长公主那里请安的时候。

    穆婉偶尔从医书中抬起头来,看着意趣盎然的房间,却总会莫名觉得冷清,像是少了什么。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谢珩只要在上京就都会回后院歇着。明明大部分时候只是晚上回来睡一晚,她甚至从人来没有见过他起床,可就是让她觉得这个屋子里还有一个令她安心和愉悦的人。

    穆婉长长的叹了口气,告诉自己总会习惯的。

    不过时间久了,长公主发现了他们不对劲,这天听说谢珩回府,专门派人将人劫了过来。

    “……你怎么惹阿婉生气了?”

    谢珩无奈,“没有的事。”

    “你少唬我。”长公主道,“阿婉最近都不怎么玩乐了。”

    “我本不想管,寻思你们小夫妻自己磨合,但这都多少天了?你都不知道哄哄人吗?”

    谢珩道,“只是最近事忙而已。”

    长公主道,“再忙也没你年前忙,那会儿你半夜都回院子呢。”她忽然紧张道,“你没犯什么不可原谅的大错吧?”

    谢珩失笑,“怎么会?”

    “那最好,”长公主松了口气,而后语重心长道,“女人是需要哄的,你买些胭脂、首饰、衣服料子,用点心。”

    她笑,“其实女人一旦开始使小性子,那才是真对你上了心。”

    谢珩就想起那天穆婉对他生气,嘴角下意识勾起。

    长公主见状道,“反正我不管,今晚昭哥儿留我这里,你必须回秋尽院,今晚哄不好明晚继续,直到哄好为止。”

    谢珩无奈,只能应下。

    先回到为峰院处理了一会儿事务,平安说长公主派人来催,谢珩顿了顿,拉开书案后的抽屉,拿出一个檀木长匣子,打开是一支精致漂亮的牡丹花钗。

    前日去玲珑阁抓人,他第一眼看到这发钗就觉得穆婉一定会喜欢,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买下了,可是,却没有了送出去的理由……

    看了半晌,谢珩重新将发钗放回去。

    吩咐平安道,“把这几日整理的钥匙和账本拿来。”

    隔了十几日后再次踏进秋尽院,谢珩也发现了不同,谢昭不在,院子里十分安静。

    照例阻止了要通报的丫鬟婆子,进了门房间里也冷冷清清的,倒是西次间的书房亮着灯。

    谢珩放轻脚步,撩开帘子,就看到桌案、窗台、沙发,目所能及的地方都摆满了医书,而那个往常总是悠闲懒散的人,此刻趴在书案边奋笔疾书,似乎并没有察觉他的到来。

    谢珩没动,就这样靠在门静静的看着她,十几日不见,她明显清减了些。

    不知过了多久,烛火爆了一下,穆婉一顿,却没喊人,大概也知道以后这样同处一个空间的时候怕是奢侈。

    直到灯芯长到晃的眼睛不舒服,穆婉才放下笔抬头,四目相对,两人都有些恍若隔世的味道。

    明明十几天前,他们还暗戳戳的眉目传情,悄悄甜蜜。

    “怎么了?”穆婉若无其事的开口,拿起剪刀修剪灯芯。

    谢珩走到沙发边,找了个空处坐下来,“母亲叫我来的。”

    穆婉笑道,“我猜也是,最近实在忙,陪母亲和昭哥儿的时间都少了很多。也亏得前几天哄着昭哥儿和晋哥儿先跟着二嫂一起去读书了。”

    穆婉跟他闲话,“昭哥儿的书童和启蒙老师,我想拜托母亲。”一是她近来怕没有时间,二来这方面长公主这方面的资源肯定比她强很多。

    谢昭是未来皇帝,老师绝对不能随便将就。

    谢珩点点头,“母亲虽然不理事,但认识不少大儒,此事交给母亲确实合适。”

    他将手中的匣子递给穆婉。

    “是什么?”

    穆婉说着打开,见是一些庄子地契和几把钥匙,地契都是有价无市的好地段。

    谢珩道,“这是我的几处私产和私库的钥匙。”

    穆婉挑眉,“好端端的,怎么给我这些,让我帮你打理?”

    谢珩笑了笑,“反正迟早都要给你,现在交到你手里,我还省心些。”

    穆婉一顿。

    谢珩道,“比起你的嫁妆,大概不算什么,不过我手里剩下的产业如今需要招兵买马,等日后天下太平,再全都交给你,肯定比你的嫁妆多。”

    穆婉回过神来,看着他笑道,“好。”

    她起身走到谢珩身旁,“来都来了,我给你把把脉。”

    谢珩伸出手,穆婉的手指轻轻搭上去,过了好一会儿,穆婉笑道,“这次跳的不欢快了。”

    谢珩面无表情道,“在念清心咒。”

    穆婉被逗笑,却有飞快的低下头。

    谢珩看着她的头顶,也垂下眼睑。

    灯芯再次爆出声响,穆婉才重新抬起头,“保持的不错,看来最近有听话吃药。”

    “好了,我让云苓给你熬碗安神汤,你先去睡吧,我再看一会儿。”

    谢珩顿了顿道,“好。”

    穆婉给的药药效很好,谢珩沾枕即睡,西次间的烛火却燃到天明。

    谢珩第一次睁眼看到醒着的穆婉,他走到西次间门口,“一夜没睡?”

    穆婉伸了个懒腰道,“中间眯了一会儿。”

    谢珩道,“其实不必强求,这毒本来也无解,就算毒解了,我做的事,也不一定有好结果。”

    穆婉道,“人生在世,哪里能事事预料,不过是求个问心无愧罢了,此时尽了全力,日后就算你这毒就算解不了,我也好释怀。”

    谢珩见她一直低着头看书,下意识抬手想摸一摸她的脑袋,最终还是放下,“我先走了。”

    穆婉点点头,“好。”

    西次间又恢复了安静,云苓进来小声道,“夫人,侯爷走了。”

    穆婉这才抬起头。

    云苓看着她的表情心里难受,“夫人要不您哭一场。”

    穆婉长叹一声仰靠在椅背上,用医书盖住脸,“没事,见不着也没那么难受。”

    “不过是荷尔蒙作祟,一段时间不见面,慢慢就淡了。”

    “正好下个月我娘忌日,我想回上柳一趟,顺便再在杏林谷呆一段时间,只是这么频繁外出,也不知道母亲允不允。”

    “你去前院给侯爷传个话,让他想想办法。”

    谢珩听到云苓禀报之后,立刻明白了穆婉的意思,点点头道,“放心,我去跟母亲说。”

    “她什么时候走?”

    云苓道,“越快越好。”

    谢珩一顿,“好。”

    也不知道谢珩跟长公主说了什么,穆婉再次离家很顺利,她照例给孩子们留了玩具,谢昭要读书,正巧小鸡也破壳了,虽然只孵出来两只,但小小的跟在他身后,让他有了很强的责任感,对于和穆婉的再次分离没有第一次反应那么大。

    大概那次他怕再次被抛下,而这次他已经笃定了穆婉会回家。

    城门外,小六和谢珩站在暗处目送穆婉的马车离开。

    小六看着难过,“侯爷真不去送送?”

    谢珩摇了摇头,他怕她见了他又难过。

    “小师妹!!!”胡严突然骑马从城门冲出来,“等等我!”

    谢珩:!!!

    “他不是已经走了吗?”

    小六道,“好像被吴国舅请去看病了。”

    谢珩没关心吴国舅,而是死死盯着胡严的背影,那个家伙不会又带着穆婉干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吧?

    “侯爷!”谢天飞奔而来,“潘娘子说的那个富商有消息了!”

    小六立刻道,“事关魔方,是不是得把夫人追回来?”

    谢珩道,“追!”

    第126章 126 逛青楼?

    穆婉看到胡严的时候有些意外,“师兄你不是走了吗?”

    胡严道,“本来是要走的,但来都来了,我就想着给人治个病再走,也好赚些盘缠,就去了一趟绮梦阁。”

    穆婉:……

    绮梦阁是上京的青楼。

    胡严感叹道,“果然小师妹的主意就是好,每次找不到病人的时候,只要去青楼转一圈,就能找到需要我的达官贵人。”他得意的抛了抛荷包,“果然得了一大笔诊金。”

    穆婉下意识八卦,“谁?”

    胡严用扇子挡住自己的嘴,严肃道,“我可是严大夫,怎么可能告诉你。”又笑道,“不过我跟他说了,要彻底好起来,需要水参草。”

    穆婉一愣,水参草正是解碧落引之毒的关键草药,她已经写信给自己的师兄们帮忙留意,没想到胡严用这样的方式帮自己。

    “我也说了,水参草珍贵,没几个人会炮制,他有了消息就会肯定会找我的。”胡严道,“等我这一路从各个州府的青楼逛过去……”

    一个危险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你们一路要逛什么?”

    胡严吓的驾马快走两步,躲到穆婉的马车后面。

    谢珩毒发的时候正虚弱,再加上对方在穆婉面前看着乖巧听话,胡严便没觉得有什么,然而等毒一解,衣服一穿,胡严就莫名有点怵他。

    穆婉也意外,她叫停了马车,挑开车帘看向追上来的谢珩,“侯爷怎么来了?可是有事?”

    谢珩却看着胡严道,“抱歉打扰你们逛青楼的雅兴,这次你们恐怕不能同行了。”他对穆婉道,“宝库钥匙有消息了。”

    穆婉立刻道,“在哪儿?”

    谢珩道,“甸州莫城。”

    胡严一惊,“你们也要去莫城?”

    什么叫“也要去”,谢珩心底升起不好的预感。

    果然就听胡严道,“我也要去莫城!”

    穆婉疑惑,“你去哪儿做什么?”

    胡严道,“从上一个病人那里得知的消息,那里好多人不举。”

    谢珩:……

    穆婉:……

    穆婉好奇,“这玩意儿还传染吗?”

    胡严道,“不知道,所以我去看看。”

    眼看着谢珩脸色发黑,胡严连忙道,“我不跟你们同行,我还要看病,一路走的慢。”

    谢珩脸色才好点,穆婉不由失笑,“放心,我并不爱逛青楼。”

    胡严使劲点头,“对,她都逛腻了。”

    谢珩:……

    穆婉揉了揉额头,“严大夫,您可以少说点吗?”

    胡严终于闭嘴。

    穆婉和谢珩也没有折返,谢珩叫小六回去禀报长公主一声,整理好行装再追上来,自己则直接上了穆婉的马车。

    如果可以,穆婉其实不想,但谁让谢珩身体有问题呢 ,以前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她看到他骑马就难受,恨不得见他躺着才满意。

    好在两人都不是儿女情长之人,又有要事当前,倒也没时间想些有的没的。

    两天后到了涧州,穆婉从自家镖局又提了两辆马车,一辆给谢珩用,一辆去药材库提了一车药,打算路上再炮制些药丸药粉,毕竟之前没想到会走那么远,而且那边肯定不太平。

    就这样穆婉在自己的马车里整天搞药,前面的马车里,谢珩也忙着处理各处传来的消息,郑次辅前些日子已经启程前往方凌,而上京徐首辅因为郑次辅之事暂时落了下风,但吴太后毕竟根基浅,还有很多操作空间,两方互斗,谢珩虽然不管,但也要清楚情况。

    因此谢珩也忙的不可开交。

    不过这次他们没有留宿驿站,冯耀宗没死之事传出,许多人又盯上了宝库钥匙,而谢珩作为最有能力找到它的人,也被盯的很紧,所以他隐藏身份出行。

    好在这一路正是穆婉顺风镖局走的最熟的路线,一路在顺风镖局的站点休息补给,速度竟也不慢。

    就这样低调快速行路,二十天后,他们终于到达了莫城。

    此时已经三月,若是上京怕已有绿意,但莫城路边还能看到残存的白雪,远处的山峦蒙着一层灰暗的颜色,荒凉冷寂。

    然而当交了入城费,穿过巍峨的城门,鼎沸人声扑面而来,城内竟然人流如织,热闹非凡。

    穆婉撩开车帘,看着各色服侍的人有些意外,“上次来还不是这番情形。”

    谢珩坐在她旁边,盯着两个路过的赤翎人道,“四年前确实不是这样。”

    莫城也属于边塞之地,和岚城互为犄角,抵挡赤翎入侵。、

    镇国公镇守边关时,这些边塞之城全都戒备森严,除了当地百姓,很少有外人,而现在放眼望去,除了来自大郢各地的人,甚至还有赤翎人。

    他们虽然穿了大郢的衣服,但眉眼轮廓却遮掩不了。

    穆婉皱眉,“也不怕混进来奸细。”

    “何止是奸细。”谢珩道,“这里现在是整个大郢作奸犯科,穷凶极恶之人的藏身之所,州府衙门已经形同虚设。”

    原来四年前岚城之战后,谢家精兵全军覆没,吴太后只知享乐,文人弄权,武将争利,对边城不管不问,或者说有心无力,渐渐就失去了对这里的掌控。

    虽然莫城名义上还设有官府,但实际权力已经掌握在当地豪强手中。

    小六叹道,“也就忠勇伯还忠心耿耿,勉强撑着,但也只能管得住岚城了。”

    穆婉心里发堵,镇国公临死都拼命杀了赤翎大汗,挑拨赤翎皇族内斗为大郢争取修生养息的时间,没想到倒是叫朝堂上那帮蛀虫没了顾忌,只要赤翎稍微腾出手来,绝不会放过这个入侵的机会。

    她不由看向谢珩,一两年内,他到底要怎样才能救下这腐朽的朝廷和万万百姓。

    马车从最繁华的大街经过,走到一处时,莺燕之声入耳,穆婉顿感好奇,抬手想掀开车帘,却先被一只大手抢先按住。

    穆婉看过去,谢珩另一只手里还拿着字条在看,头也没抬,“风沙大,小心着凉。”

    穆婉:……

    怎么好像她是色中饿鬼一样,说起来他俩怎么感觉角色互换了?

    她有点好奇,“侯爷您逛过青楼吗?”

    谢珩:……

    他叹了口气,“查案的时候去过。”顿了下又补充了一句,“我不喜陌生人碰触,无论男女。”

    穆婉也叹了口气没接话,再洁身自好有什么用呢?她又碰不了。

    车厢里沉默下来。

    又走了一会儿,马车就在一处豪华的三层小楼后门停下。

    小六去叫门,递给门房一个玉牌后,门房大惊,连忙将他们迎进去,然后匆匆去禀报。

    穆婉在莫城内并没有产业,其实三年前是有的,但前年开始在这里没办法正经做生意,穆婉权衡利弊后,就撤出了莫城,所以这次来的是谢珩的地盘。

    待穆婉他们的马车停好,一个精壮的男子就冲出来,看到谢珩虎目含泪,就要跪下,“主子!”

    谢珩连忙扶起他,“孟统领,辛苦了。”

    见穆婉目露好奇,给她介绍道,“这是解忧堂莫城的分堂主,孟壮。”

    穆婉心中惊讶,近年来突然崛起的情报和安保组织竟然是谢珩办的,不过想想又不意外,谢家精兵虽然几乎全军覆没,但肯定还有人活下来,做情报和安保不仅专业对口,还方便搜集信息,为谢珩做事提供便利。

    孟壮也好奇的看着她,谢珩道,“是我夫人。”

    孟壮愣了一下,才赶忙行礼,“见过夫人。”

    穆婉侧身避开他的礼,“孟堂主不必客气。”

    “房间已经安排好了,主子和夫人请随我来。”

    穆婉看着眼前的一间房,扭头看向谢珩,谢珩却径直推门进去,问起正事,“叫你查的首饰查到了吗?”

    他们之所以来到莫城,就是找到的那位富商说,两年前,他来莫城做皮货生意时,在杂货街那边遇到一个妇人,对方将魔方卖给他,说是前朝宝库的钥匙。

    那时他只觉得那玩意儿稀奇好玩,而且也不贵,就买下了,但后来越想越觉得那女人不对劲,怕那是什么惹火上身的东西,就在路上趁机送给了冯耀宗。

    而他觉得不对劲的原因,一是那妇人离开后,周围商贩们表示,他们根本没有见过那个妇人做买卖,第二是他离开莫城之时,他注意到那妇人专门在城门口着看他,仿佛生怕他没有离开,或者说是没有带着那所谓的宝库钥匙离开莫城一样。

    不过那富商却不记得那妇人的特征,毕竟对方卖东西给他时乔装过,唯一的线索就是身材清瘦高挑。

    可身材清瘦高挑根本没办法找人,还是穆婉想到对方既然能拿到魔方,那肯定还拿到了许倾蓝其他的东西,就画出几样首饰给谢珩,缩小范围。

    孟壮道,“查到了,其中一个手镯,戴在花神坊十二花神之一的桂花姑娘身上。”

    穆婉疑惑,“花神坊?”

    孟壮看着她有些迟疑,谢珩也迟疑,穆婉瞥了他一眼,暗含威胁。

    谢珩暗暗叹了口气,最终还是道,“细细说来。”

    孟壮见状轻咳一声道,“就是莫城的青楼。”

    从孟壮的介绍中,穆婉得知莫城之所以在粮食产量低,猎物也没多少的情况下能如此繁华,全靠两个产业:赌坊不夜天和青楼花神坊。

    “这儿的人都是活了今天没明天,所以有点条件就醉生梦死,这莫城的花神坊里更是花样百出,甚至有许多人慕名而来。”孟壮道,“十二花神便是花神坊里领头的十二位姑娘,风格迥异,各有拥趸。”

    谢珩问道,“怎么才能见到人?”

    孟壮瞄了穆婉一眼,小心道,“自然是去花神坊一掷千金。”

    谢珩下意识的看了眼穆婉,“能把人请来吗?”

    孟壮当他是怕夫人,摸了摸脑袋道,“够呛,那花神坊的老鸨刻薄又贪财,除了莫城两大家族的人,没人能轻易带那些姑娘们出楼,且不说能不能点到人,就算点到了,带出来价格得翻一倍。”

    他们的钱可是要花在刀刃上。

    见谢珩竟然在犹豫,穆婉道,“那就去啊!”一掷千金就很心疼了,还翻一倍,有这钱干什么不好?

    孟壮震惊,夫人这么大度!

    然后就见他家主子果断道,“不行!”

    孟壮:???

    你俩到底谁怕谁去?

    第127章 127 不准碰他,他不喜欢女人!……

    谢珩还是不想去,“必须要晚上去?她们白日里难道不休息,不逛街?总能寻个时间吧。”

    孟壮还没开口,就听外面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奶奶~救救我!救救我!”

    “各位大爷,求你宽恕几日,我孙女还这么小,卖不了几个银子,我这就想法子筹银子,肯定筹银子!”

    穆婉好奇的走到后窗将窗户打开,就看到路边几个穿着黑衣的打手拽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往外走,身后一个老妇人苦苦哀求。

    其中一个打手嘿嘿笑道,“这你就不懂了,这几日正好有贵人来,就喜欢这样鲜嫩的小姑娘,要不然你以为她能够抵你儿子那些赌债?”

    旁边孟壮解释道,“不夜天赌坊的人。”

    见穆婉皱眉,他道,“此事管不了,这小姑娘怕是早被盯上了。”

    穆婉道,“有预谋的?”

    孟壮道,“刚那打手说的贵人,应该是北蒙王世子,那畜生喜好幼女,每次他来莫城,城中卖小女儿的人家就会变多。”

    穆婉下意识捏了捏拳头。

    孟壮显然是怕她冲动,“这城里因为赌博卖儿卖女的人多了,也有好心人帮忙交赎金救人,可只要对方还赌,不过是让那些人多卖一次罢了,除非您能把全城的姑娘们都带走,否则救了这个,还有下一个倒霉。”

    穆婉自然也清楚,在没有律法庇佑的地方,这些小姑娘难逃这样的命运。

    谢珩的目光落在她发白的指关节上,也抬眼看向外面,慢慢眯起眼睛。

    孟壮接着道,“这就是花神坊和其他地方青楼不同的地方,曾经有人逃脱,有衙门的人帮他们造了路引送他们出城。”

    小六忍不住问,“只帮逃出去的人?”

    孟壮点点头,“这花神坊和不夜天两大世家背后都有其他势力,郝元嘉虽然是一州布政司,但四年前边军精兵几乎全军覆没,这些年朝中送到边城的军饷更是少的可怜,他没人手,想硬气也硬气不起来。也就只能管一些无伤大雅的事情。”

    穆婉明白了他的意思,正常情况下,青楼是由官府批准开设,也会设有监管,防止逼良为娼,残害人命之类的事情发生。

    而一般青楼中的女子,部分是犯官家眷,这一类没办法脱籍只能认命,还有部分是自卖自身,攒够银子可以自己赎身,不管哪种,逃跑的可能性都很小,毕竟没有身份凭证,说不定会落入下一个虎口。所以青楼对她们的管束不是那么严格,日常生活和闺阁女子们也差不多。

    但莫城如今几乎算的上是法外之地,那些姑娘们大概都是非法渠道得来的,背后势力还需要给布政司一些面子,自然要千防万防,因此姑娘们平时不得踏出花神坊半步。

    所以他们要找那位桂花姑娘就必须要亲自上门。

    穆婉问道,“那位郝大人在此多少年了?就一直这么被当地世家压着?”

    “他在此倒是快十年了,不过之前只是参政,四年前岚城之战时,前布政司战死,朝中没人愿意来着危险的地方,便直接提拔他做了布政司。”孟壮叹了口气道,“郝元嘉能力是不错,但是个老好人性格,杜家和钱家也因此觉得他在这里比换别的官员来强,所以会给他些面子,每年的税收之类都会让他过得去。”

    孟壮离开后,穆婉不自觉的摩挲着手腕上的镯子。

    坐在书案后的谢珩道,“晚点我让孟壮把郝元嘉和杜董两家的卷宗拿来瞧瞧。”

    穆婉看向他,谢珩道,“要救那些姑娘,除了将人全部带走,还有一个办法。”

    “搞垮花神坊。”

    “捣毁花神坊背后的势力。”

    异口同声后,两人相视一笑。

    穆婉叹了口气,“不过还是量力而为吧,先找魔方,其他的再说。”她自嘲一笑,“毕竟这里只是我们看到的,不解决朝廷的问题,我们看不到的地方,这些事情怕更多。”

    谢珩不置可否。

    穆婉也没想到,第二天他们就碰到了郝大人从花神坊的老鸨手下救人。

    休息过一晚后,穆婉在孟壮的提醒下,重新乔装,连带着云苓木霜一起,从江湖女侠变成江湖少侠。

    不想孟壮看到她们,欲言又止半晌,最终对小六道,“你们一定保护好夫人。”

    穆婉还以为自己乔装的不像,但和云苓互相看了看,喉结都贴了,衣服穿的也厚,完全看不出什么破绽。

    谢珩倒是无所谓,“走吧。”

    穆婉在解忧堂坐不住,所以他们出来的时候时间还早,便先去富商说的那条杂货街看看,看能不能寻到什么线索。

    “这里还真是热闹。”云苓不由感叹。

    穆婉的眼睛也忙不过来,昨天在马车上没来得及细看,这会儿发现莫城还真有不少好东西,大郢各地甚至赤翎特色的东西琳琅满目。

    穆婉在一个摊子前捡起一块儿红色宝石放在阳光下看,里面竟还有图案。

    谢珩看了一眼道,“这是赤翎才有的红羽石,以能显示出完整的羽毛为最佳,这块儿品相一般。”

    穆婉这才注意到,里面的图案确实是一丝一丝的,组在一起像羽毛的一部分,不过她还是喜欢,“成色好的估计不会出现在这儿。这个也挺特别的。”

    谢珩自觉付了钱,穆婉又被旁边的烤羊腿吸引了注意。

    谢珩笑了笑,直接叫摊主切一斤羊肉,穆婉吃着羊肉,望着五花八门摊子和喧嚣的街道,忽然有些恍惚,“其实若大郢强盛,太平盛世,万邦来朝时,也会是这番景象吧。”

    谢珩低头看着她眼底的亮光,低声道,“会有那么一天的。”

    穆婉没听清,扭头问道,“你说什么?”

    谢珩还没开口,一声“救命”打破了穆婉的幻想。

    一个少年从旁边的巷子里惊慌失措的钻出来,边跑边求救,几个男人紧跟其后。

    那些衣服很眼熟,正是不夜天赌坊的打手们。

    他们做这种事情显然轻车熟路,很快就将人按住。

    少年奋力挣扎,旁边却还有人兴奋喝彩。

    这一切都提醒着穆婉这里不是太平盛世,而是法外之地。

    少年被打手们架着往回拖,他奋力挣扎,“你们放开我,我只是跟着叔叔来做生意的,他根本没有资格卖我!”

    领头的打手甩着手上按了手印的凭据道,“可他说他是你亲爹啊,身契都在这儿了,小公子,听话些,还能少受些皮肉之苦。”

    那少年一看就是养尊处优长大的,显然没有遇到过这种荒唐事,气的大叫,“那是什么身契!官印都没有,你们这是拐卖人口,还有没有王法了?!”

    打手们不约而同的大笑,“竟然有人在莫城这个地方说王法?”

    少年见状知道不行,连忙改换策略,“你们买我能做什么?我又干不了力气活!还不如直接抓了那畜生,他好歹能下个矿!”

    打手领头忽然猥琐笑起来,“小郎君,这你就不懂啦,在咱们莫城,你这样细皮嫩肉的小郎君最值钱了,至于干什么,你很快就知晓了。”

    说到这里,看着不远处的青色小轿笑道,“喏,说曹操曹操就到,苗妈妈来了。”

    很快那青色小轿在旁边停下,一个瘦高的女人从上面下来,正是花神坊的老鸨苗娘子。

    苗娘子半老徐娘,风韵犹存,细看五官也漂亮,但穆婉看到她的第一感觉却是冷血刻薄。

    果然就听她毫无感情的开口,“我说人怎么还没送到,不夜天什么时候连个小少爷都收拾不了?”

    看着被打手们暴力拖拽的少年,她皱了皱眉头,像是在品评一件货品般仔细看了看,道,“手脚轻点,别磕了碰了,不然别怪我不给你们好价钱。”

    打手领头笑道,“您快别挑剔了,您带回去调教不也得受一些伤吗?”

    那少年听着他们的对话才反应过来自己要被卖去哪里,震惊道,“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是男人!男人!”

    “没搞错。”打手猥琐笑道,“没听说过小倌儿吗?咱们这儿啊,好这一口的可不少,你这样细皮嫩肉的小郎君比女人还值钱!”

    少年吓坏了,一边拼命挣扎,一边跟苗妈妈求饶,“这位姐姐,欠多少银子我都还,我是闵州布商赵家之子,我家有钱,真的有钱,我可以加倍还钱!”

    领头打手看的大笑,“小郎君,你求她还不如求我呢!苗妈妈可是咱们莫城最不讲情面的人。”

    “想当初她为了银子,可是把夫君和小叔都亲自卖进了花神坊呢!”

    穆婉都听呆了,把谁卖了?

    那位苗妈妈果然无动于衷,确认了少年的“品相”后,只道,“行了,好好将人送过去。”

    说罢就要上轿,就在此时,那少年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猛的朝一个方向冲过去,“官爷救命,大人救命!!!!”

    那位苗妈妈抬头看到不远处的官轿,脸色一变,急道,“愣着干什么,赶紧把人追回来!!!”

    打手们见状也吓了一跳,赶紧跑上前终于在离官轿十几步的地方将人按住。

    然而求生欲望之下,少年爆发出前所有未有的力量,用最后的力气大声道,“大人救命!!有人强拐人口!”

    苗妈妈飞快上前狠狠地扇了那少年一巴掌,“给我住嘴!”少年脸上瞬间出现两道血痕,可见力气之大。

    就在苗妈妈冷着脸将少年下巴卸下的瞬间,官轿里还是传出一个温和的声音,“住手。”

    苗妈妈一瞬间脸色变得非常难看,但再抬眼时又变得温顺,冲着官轿福了福道,“惊扰大人,还请大人恕罪,我们这就走。”

    说完就想离开,然而轿中人再次出声,“慢着。”

    轿子落地,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儒雅的男子走了出来,他看着地上的少年,轻轻叹了口气,“苗娘子,这小郎君欠你多少银子,本官替他还上,可否给本官一个面子?”

    苗娘子几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口中却道,“郝大人说笑了,既然郝大人开口,民女莫敢不从。”

    郝大人也温和道,“那就多谢苗娘子割爱了。”

    说罢上轿离开,那少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忙跟了上去。

    苗妈妈看着对方的背影,脸色黑的可怕。

    旁边有人感叹,“这小郎君也是好运,逃过一劫,不然下半辈子算是完了。”

    也有人满脸遗憾,“还当花神坊能有新货色了呢,刚那小郎君腰细如柳,滋味定然不错。”附和者竟然不少。

    云苓小声道,“奴婢总算知道孟统领为什么那么看我们了。”

    穆婉也明白了,敢情在这里,男人也不安全,或者说,只要长得漂亮或者身材好的,不论男女都不安全。

    穆婉瞬间没了逛街的心情,叹道,“算了,去办正事吧。”

    转身的瞬间,她忽然抬头看向一个方向。

    谢珩问道,“怎么了?”

    穆婉道,“感觉有人看我。”

    谢珩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正是苗妈妈离开的方向。

    他皱眉,“不要离开我的视线。”

    穆婉自然知道好歹,点点头,“走吧。”

    暮色降临时,他们去了花神坊。

    花神坊和不夜天在一条街上,各占一半,天还未黑透,整条街的灯笼已经点起,人声鼎沸,比隔壁杂货街还要热闹。

    穿过亢奋叫嚣或者哭爹喊娘叫着“再来一次”的不夜天,花神坊门口香风阵阵,洞开的大门中都是莺声燕语,站在门口便可以看到里面衣着清凉的姑娘们积极揽客。

    谢珩看着那些几乎要挂到男人身上的姑娘们不由顿住脚步。

    木霜道,“我白日来打听过了,那些姑娘们若被客人拒绝,会挨罚。”

    谢珩眉头皱的更紧了。

    穆婉也是第一次见这么放浪的青楼,这进门身上就挂姑娘,她也受不了,可让这些姑娘挨罚,又不忍心。

    看着旁边的谢珩,穆婉忽然灵机一动,拉着他道,“走,我有办法。”

    “什么法子?”谢珩虽然迟疑,但也跟着穆婉往前走。

    跨进大殿的一瞬间,穆婉一脸醋意的先那些女子一步挽住谢珩的胳膊,粗着嗓子大声道,“不准碰他!他不喜欢女人!!”

    谢珩:……

    木霜和云苓对视一眼,立刻挽住对方,木霜道,“我们只是来观摩学艺的,请让开。”

    姑娘们乖巧后退,然后看向小六和谢地。

    小六和谢地:……

    第128章 128 这个地方真该死!!!……

    小六和谢地互相看了一眼,发现实在抱不到一起,最后各自身上挂了个姑娘跟在谢珩他们身后。

    穆婉直接朝迎上来的小管事扔了一小块金子,“要视野最好的雅间。”又警惕道,“别给我叫小倌,小爷我只是听说花神坊花样百出,来长长见识。”

    她充满占有欲的靠在谢珩身上,“不是给爷找情敌的,懂?”

    谢珩暗暗叹了口气,抬手扶住她的肩膀。

    小管事见状哪里不懂,又有金子开道,殷勤道,“懂,懂,几位郎君随我来便是。”

    大堂里十分热闹,即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这里的放浪形骸也叫人咋舌,甚至有人连房间都不进,直接就扒了姑娘的衣服上下其手,姑娘被吓的惊声尖叫,旁观的男人们却哄堂大笑。

    穆婉看着那令人恶心的健硕胖子,问领路的管事,“这是谁?”

    管事小声道,“这位是北蒙王世子,几位能别惹还是别惹。”

    原来这就是那个喜欢幼女的变态,此时显然也是以折磨羞辱人为乐。

    穆婉下意识皱眉,却也知道正事要紧,要彻底解救这些姑娘,一个一个去处理肯定是不行的。

    强迫自己不去关注,准备离开。结果对方一个狗腿子似乎看到了她的不满,兴奋的告状,“世子,这几个人也嫌弃您呐!”

    贺兰昌回过头来,上下打量着他们,呵呵一笑,“看着挺讲究,又是哪个名门正派的,报上名来!”

    他说着话,几个不怀好意的人不着痕迹的围了上来,有护卫,也有狗腿子。

    像是在哪里受了气,却来找无辜的人发泄。

    谢珩侧身站在穆婉面前。

    其中一人见状笑道,“刚我听到了,这几个都是走旱道的。”

    一边说着还一边想摸穆婉的脸,“还别说,你这小郎君,看着比女人还够……劲儿……啊!!!”

    杀猪般的惨叫突然响起,原来是谢珩半路捏住了对方的手腕。

    贺兰昌冷冷的眯起眼睛,“你们可知我是谁?好大的胆子!”

    谢珩的回答是干脆利落的卸下了那狗腿子一只胳膊,那狗腿子滚地哀嚎,让贺兰昌很没面子。

    穆婉抬起下巴,睥睨着对方,比贺兰昌更看不起人,“那你知道我是谁?你胆子也不小啊!”

    谢珩看着她,眼底闪过笑意。

    云苓脱下外衣盖在那位姑娘身上,行动从容不迫,显然对他藩王世子的身份毫不在意,倒叫贺兰昌不确定起来。

    穆婉上下打量他一眼,“说起来,我们也算是堂兄弟,我虽然不是世子,但我大哥是,你说我要把这些事传回北蒙,不知堂弟你这世子之位保不保的住。”

    “朝廷正好也想削藩,南阳和滇西不好削,你这北蒙世子德行有亏,就简单多了。”

    贺兰昌脸色微变,“你是谁?南阳王府还是滇西王府?”

    穆婉微微一笑,“你猜?”

    然后居高临下的睨着那胆敢跟他伸手的男人悠闲吩咐道,“虽然没碰到我,但也恶心到本公子了,光断手腕怎么够,再剁根手指。”

    小六闻言刀飞快的出鞘又入鞘,众人甚至都没看清是怎么回事,男人的哀嚎就再次响彻整个大堂,与此同时,两根手指飞出,落在两个行为粗暴的人面前。

    大堂里一瞬间安静,之前那些落在身上不怀好意的目光全部消失,管事也更加恭敬。

    穆婉走了几步又回头看向贺兰昌,嫌弃道,“好歹是藩王之子,稍微文雅一些,别像个畜生似的,坏了我贺兰家的名声。”

    贺兰昌脸涨的通红,却不敢轻易说话,北蒙王是三个藩王里势力最弱的,他的世子之位也是靠着母家和父亲利益交换得来,所以在北蒙他怎么都行,但若惹了其他藩王,他母亲怕也救不了他。

    可见脾气再暴躁的人,也知道轻重。

    贺兰昌察觉到众人有意无意瞄过来的目光,恼羞成怒,正想将怒气发泄在旁边的姑娘身上,抬头就对上那位高大男子冷冽的目光。

    到底没敢放肆,扫兴的准备离开,结果就见一个满头梅花的姑娘走过来……

    穆婉他们被安排在二楼正南的一个雅间里。

    花神坊格局跟清风阁的眠风楼类似,四层高楼围成天井,一层是舞台和散座,二层依着栏杆是一圈雅间,再往上便都是房间。

    刚刚那一场震慑,管事不敢怠慢他们,这里视野十分不错,将一楼大堂一览无余。

    几人落座后,穆婉看着上了楼的贺兰昌晦气道,“他不是应该恼羞成怒离开吗?怎么还在这里扫兴。”

    谢地道,“属下刚见他本来打算要走的,但一个姑娘过去跟他说了几句,就又留下了。”

    云苓也皱眉,“竟然还有姑娘挽留这种畜生?”

    要知道,便是青楼里,也很不欢迎这种粗暴之人。

    小蝶,就是刚刚挂在谢地身上,现在给他们斟酒的姑娘道,“那是梅花姑娘,花神坊的十二花神之一。”

    穆婉问道,“你知道她为什么挽留那位世子吗?”

    小蝶撇了撇嘴,“大概是怕花神坊得罪世子吧。”她无法抑制的泄露了情绪,“十二花神都是对花神坊最忠心耿耿的女子。”

    她刚说完,另外一个刚刚挂在小六身上女子就白了脸,小蝶也自觉失言,小心翼翼的看着穆婉他们。

    穆婉假装没听出她的怨恨,对两个姑娘道,“去给我们备些上好的酒菜来吧。”

    小蝶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被另外一个姑娘拽着出去了。

    云苓道,“她们是不是想让我们救她们?”

    小六道,“她们肯定以为您是哪个藩王之子。”说到这里,他不由揶揄道,“您这身份也太多了。”

    “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嘛。”穆婉看着谢珩的表情解释道,“这里不少穷凶恶极之人,刚刚若是示弱,之后怕还有麻烦,所以就只能想个能压得住他的身份了。”

    “虽然侯爷的身份也压得住,但一则您身份不好暴露,二嘛,他们听到了咱们的对话,到时候再传出侯爷是个断袖之癖来。”

    谢珩哼笑一声,“外室都养过了,一个断袖之癖有何稀奇。”

    穆婉轻咳一声,“所以我不是冒充别人了吗?”

    谢地道,“所以您冒充的是哪个断袖之癖?”

    穆婉道,“不知道,让贺兰昌自己去猜吧,我又不知道谁有断袖之癖。”

    谢珩无语道,“人家谁都没有。”

    穆婉道,“所以我没说我是谁啊?”

    众人:……

    谢珩无奈的摇了摇头,就听下面又起了争执,似乎是几个人想要救一个郎君离开。

    谢地感叹,“这地方可真热闹,一刻都不消停。”

    小六观察了一会儿,“好像是几个江湖人。”

    小蝶端着酒菜进来,见穆婉他们都往下看,叹道,“是江湖人,倒是一腔热血,可惜他们这样,不但救不走人,等他们走了,那小倌儿怕是少不了一顿教训。”

    云苓好奇,“为什么救不走?”

    小蝶道,“所有人进花神坊起,就都签了赎身契约,攒够了规定银子才能赎身,否则谁也带不走。”

    谢地道,“那不是还有希望?”

    小蝶道,“奴的赎身银子黄金一千两。”

    众人全都沉默,这么多钱,是算准了谁也凑不出来。

    那些江湖人可能不吝啬武力,但要让他们拿这么多钱救一个小倌是绝对不可能的。

    穆婉关注的是其他,“最近莫城江湖人很多?”

    小蝶道,“嗯,不知怎么回事,这半年莫城来了不少江湖人。”

    几人对视一眼,看来不少人得到了魔方的消息,也不知道是哪些能人,怎么知道的。

    他们打探消息的功夫,下面的骚乱就被镇压。苗妈妈出来直接安排十二花神献艺,瞬间平息争端带来的紧张气氛。

    来花神坊的人,若想点普通姑娘,掏银子点人就行,只要姑娘有空就能陪,但十二花神却是类似花魁的存在,每晚都要竞价拍出。

    而为了对得起价格,这十二位姑娘都要上才艺,也是花神楼每晚的重头戏。

    节目开始后,总算有了些正常青楼的影子,十二位姑娘依次上台,确实风格迥异,牡丹姑娘艳丽多姿,梅花姑娘清冷坚韧,无义姑娘妖娆火辣……

    每位姑娘表演时都有人争相竞价,花楼里气氛被炒的火热,一位又一位的姑娘被领走,穆婉他们终于等到了最后一位桂花姑娘登场。

    就见一个纤细矮小,满头桂花头饰的小姑娘蹦蹦跳跳上了台。

    穆婉今天不知道第几次皱起眉头,“桂花姑娘多大了?”

    小蝶道,“十四岁,不过长得有些小,像个孩子,往常倒也不这样,今天怕是为了取悦北蒙王世子。”

    “不知道她怎么想的,也不怕步瑶瑶的后尘。”

    云苓问道,“瑶瑶是谁?”

    小蝶发现自己失言,有些犹豫,见众人都看着她,才小声道,“之前楼里的姑娘,伺候了北蒙王世子几次之后就,就没了。”

    谢地忍不住骂,“畜生!”

    桂花姑娘跳的是一首欢快纯净的曲子,在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却仿佛成了天真的引诱,果然很多人异常亢奋,开始竞价,其中隔着不远的贺兰昌的雅间中声音最高。

    小六问穆婉,“咱们也出价吗?”

    穆婉摇了摇头,“出什么价,咱们只是问个话,抽空就行。”

    “想来北蒙王世子应该会给我们这个面子。”

    众人:……

    小六和谢地默默的给贺兰昌掬了吧同情泪,今天的钱算是白花了。

    果然,最后贺兰昌竞价成功,他急不可耐的下楼,将刚刚表演完的桂花姑娘一把拎起,像是抱孩子一样抱在怀里急吼吼的往三楼走。

    就在穆婉他们起身准备跟着贺兰昌往楼上去时,大堂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众人望过去的时候,就见花神楼里所有的姑娘,管事、小厮,都对着门口出现的男人拜下,“见过少主。”

    对方脸上虽然带着一个精致的面具,但身材纤细挺拔,看起来年纪应该不大。

    云苓咋舌,“这是谁啊,这么大排场?”

    小蝶小声道,“是花神楼东家之子,我们都没见过他的真容,只知道他是少主,花神楼里所有的人都得敬着他。”

    她说这话时,声音发颤,显然对这位少主十分惧怕。

    穆婉疑惑,“花神楼的东家不是杜家?”

    小蝶摇了摇头。

    那就是杜家背后的势力?会是谁?

    穆婉思索着,就听小蝶提醒,“几位郎君千万别惹这位少主,他脾气很差,惹怒了他,楼里的姑娘们很多都要遭殃。”

    云苓忍不住道,“又一个人渣?”

    穆婉道,“咱们现在就在人渣爱来的地方,人渣聚堆儿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那位少主似乎很享受众人的尊敬,站了一会儿,见贺兰昌要将桂花姑娘抱上楼时才淡淡开口,“世子,桂花姑娘今晚我要了。”

    花神楼众人脸色一变,苗妈妈赶过来,壮着胆子道,“少主,您不是最喜兰花姑娘,奴叫兰花伺候您可好?”

    少主冷冷的看她一眼,苗妈妈立刻跪下不敢再多说,少主则慢条斯理的朝着贺兰昌走去,“世子?”

    桂花姑娘显然吓的不轻,带着哭腔道,“世子,奴改日再伺候您,好不好?伺候您两天。”

    贺兰昌闻言大怒,“你一个贱婢也敢安排本世子?爷还就今天不可!”他冷冷的看着楼下的人,“管你什么狗屁少主,就算是少主,也该守规矩,今天这桂花姑娘是我的,少主若喜欢,明日早些来!”

    说罢抱着桂花姑娘大步上了楼。

    那位少主虽然带着面具,但明显看出来生气了,轻笑一声,打了个响指,几个训练有素的面具黑衣人就冒了出来。

    谢珩眯起眼睛,“身手不错。”

    能叫谢珩说身手不错,那应该确实很厉害。

    穆婉更加好奇少主的身份,不过对方却带着他的护卫们上了楼,显然是去找贺兰昌的麻烦了。

    穆婉叹道,“计划打乱了。”

    谢珩吩咐小六,“你先去看看怎么回事。”

    小六去探查,他们打发了小蝶正想商量一下具体对策,大堂忽然一黑。

    穆婉还没反应过来,谢珩已经飞快的将她揽进怀里,谢地和木霜也站了起来。

    结果整层楼却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

    管事探头进来,笑眯眯道,“几位公子,建议把灯灭了。”

    谢珩问道,“怎么回事?”

    管事嘿嘿道,“几位郎君不是来见识咱们花神楼的花样吗?今日可以先勉强看看。”

    “待十五再来,保管郎君受益匪浅。”

    穆婉没明白他的意思,“还有其他节目?”

    穆婉以为会是烟花之类的节目,结果楼下舞台点起灯后,照出了一个浑身赤裸的男人,他旁边的小榻上,放着一个身穿薄纱的女人,虽然都带着面具,但是……

    穆婉目瞪口呆,她虽然之前也好奇跟着师兄逛过青楼,但还真没见过这样的活春宫。

    若是现代,这跟偷拍女子隐私上传网络供人观看有什么区别!

    怪不得叫灭灯,不然一会儿许多人怕是丑态毕露!

    眼前忽然一黑,不是灯灭了,而是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挡在了她眼前,是谢珩。

    穆婉忍着反胃道,“那个姑娘不太对劲。”

    谢珩道,“嗯,应该是被灌了药。”

    摸进来的小蝶解释道,“那是不听话的姑娘……”

    “逢十是姑娘,逢五是小倌,不听话的会被安排这种表演。”

    怪不得那管事说,他们十五来会受益匪浅。

    穆婉干呕一声,心中升起滔天怒意,这个地方真的该死!!!!

    谢珩扶着她站起来,“先离开这里。”

    就在此时,楼上突然传来凄厉的叫声,“死,死了!世子死了!!!!”

    第129章 129 杀人凶手?

    贺兰昌死了?!

    一瞬间的寂静后,整个花神坊众人发出不可置信的哗然。

    北蒙王就算再弱,也是一地藩王,有自己的兵权和政权,继承人就这么死在这里,绝对不是小事。

    外面的灯很快被重新点亮,舞台上的表演自然也被终止,穆婉眼前的手挪开,她下意识的往舞台看了一眼,见那男人抚摸着女人的身体,一副满是遗憾的模样。

    她冷着脸看向三楼的方向,倒觉得这畜生死的挺好。

    云苓也期待道,“不会是那位少主杀的吧?”

    小六道,“若真是如此,那就有好戏看了。”

    这花神坊背后之人再厉害,害死一个藩王世子也非同小可。

    穆婉思索着,这倒是一个不错的突破口,一会儿看看有没有机会趁它病要它命。

    不过等上了楼,他们才发现,事情跟他们想的不太一样。

    花神坊反应很快,护院已经将现场团团围了起来,四周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谢地在前面开道,穆婉和谢珩走到了最前面,就见角落的房门大开,贺兰昌仰面倒在地上,眼睛瞪的极大,脸上还残留着不可置信的表情。

    却不见那所谓少主的影子。

    有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问道,“你们少主呢?不会是失手杀人之后吓跑了吧!”

    缩在角落里的桂花姑娘颤声道,“世子不是少主杀的,少,少主也被掳走了。”

    众人都很意外,苗妈妈皱眉,“少主被掳走?到底怎么回事?”

    桂花姑娘道,“世子要我伺候,但少主不许,就追了进来,奴正劝着,忽然有两个人从窗口跳进来,问少主什么前朝宝库的钥匙在哪里……”

    她话还没说完,苗妈妈脸色微变,立刻转身驱赶众人,“此事事关重大,请各位客官回避一下,免得惹火上身。”

    若在其他地方,众人大概会选择远离麻烦,可惜这里都是刀尖舔血的亡命之徒,甚至听到什么宝库钥匙后,更加兴致勃勃。

    有人道,“苗妈妈,你这是什么意思,不会是想趁着我们走了,伪造证据包庇你们少主吧。”

    “就是,桂花姑娘,赶紧说,是不是你们少主抢了世子的宝库钥匙,才吓跑了?!”

    “我说好端端的为何要找世子的麻烦,敢情是有预谋的。”

    更是有人直接下了定论,“花神坊少主为了前朝宝库的钥匙把北蒙王世子杀了。”

    桂花姑娘吓的连连摇头,“不是的,不是的,真的是两个黑衣人,他们问少主要前朝宝库的钥匙,少主说不知,他就将少主撸走了,说少主不知,主人自然会知道。”

    “世子当时就好奇问了一句,什么前朝宝库钥匙,那人走的时候就朝世子发了个暗器,世子就倒下了。”

    桂花哭道,“奴本以为只是让世子昏迷的药,没想到世子竟然,竟然……”死了。

    众人顿时议论纷纷,“前朝宝库的钥匙竟然在花神坊的主子手里?”

    “怪不得这杜家人认他做主,不会是什么前朝后人吧?”

    “你也听说过前朝宝库的传闻?”

    “呵呵,不然你以为为什么那么多江湖人来这儿。”

    “说起来 ,刚刚你们有没有注意到那位少主护卫手上的佩刀,兵刃极利,有没有可能就是从前朝宝库里拿到的?”

    这些人压根不在意贺兰昌之死,倒是对前朝宝库之事充满了兴趣。

    而穆婉关心的是桂花姑娘手中许倾蓝的遗物,“麻烦了,花神坊怕不会让桂花单独见人了。”

    谢珩道,“这么大的事情,肯定会惊动官府,到时候再找机会。”

    穆婉道,“也只能如此了。”而且她也很关心这次能不能揪出花神坊幕后之人。

    她倚在三楼的栏杆边仔细观察着那间屋子周围,思索着整件事请,然后就又察觉到了窥探的视线。

    谢珩见她忽然警惕,问道,“怎么了?”

    穆婉道,“感觉有人在看我,和下午的时候一样。”

    谢珩顺着穆婉的视线看过去,就见一楼苗妈妈飞快的收回视线,跟身边的郝元嘉说着什么。

    贺兰昌之死事关重大,花神坊还是报了官,郝元嘉也亲自赶来了。

    他听着苗妈妈的禀报,忽然神情严肃,飞快吩咐道,“闲杂人等全部让开。”

    “另外,在没有找出真凶之前,烦请各位回到自己之前的位置上,没有允许不得踏出花神坊半步!”

    这话立刻引来的不满,“凭什么?这世子又不是我们杀的,还不让我走了?”

    “对啊,官府办事也要讲证据。”

    郝元嘉一边上楼一边肃声道,“正是因为要搜集证据,才需要大家配合,若拒绝配合,本官一律当嫌犯处理!”

    话音落,跟在他身后的捕快们不约而同的亮出腰刀。

    大部分人并不想跟官府的人硬碰硬,乖乖听话离开。

    穆婉他们也往雅间走。

    云苓回头看着绷着脸的郝元嘉道,“不是说郝大人是老好人吗?怎么看着挺凶,和下午见到的有些不一样。”

    小六道,“再老好人,北蒙王世子在他的地盘上死了,他若抓不住凶手,别说是乌纱帽,怕是小命都得赔上。”

    然后又听有人嘲讽道,“他是想两头讨好吧,那少主明显是最大的嫌疑人,他却将所有人都扣下,就怕之后要找个替死鬼为那什么狗屁少主定罪。”

    云苓道,“这话似乎有些道理,这位郝大人第一反应竟然是怀疑在场其他人,好像压根没想治那位少主的罪。”

    木霜猜测,“他也怕这花神坊背后的主人?”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说法,三楼忽然传来郝元嘉愤怒的声音,“什么?!少主不见了?!”

    那语气明显比听到贺兰昌死时着急多了。

    云苓疑惑,“这花神楼背后到底什么势力,这位少主失踪好像比世子死了还叫郝大人担心。”

    穆婉也更加好奇,她问谢珩,“要不我们偷偷跟郝大人表明身份,一起调查此案?这样接近桂花姑娘也方便多了。”

    “这位郝大人可信吗?”

    谢珩点点头,“可以。”

    小六却欲言又止。

    很明显,谢珩在这里暴露身份有风险。

    穆婉正打算想想其他办法,机会却送上了门。

    两刻钟后,穆婉坐在三楼凶案发生的隔壁房间,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桂花姑娘,仿佛没听懂一样再次问道,“你说什么?谁掳走了少主?”

    桂花姑娘哆哆嗦嗦道,“奴隐约听到那两个黑衣人说,‘这畜生竟然敢调戏公子,死不足惜。’”

    她说完,房间里所有的目光都落在穆婉身上。

    谢珩他们是一言难尽加忍笑,而郝元嘉和苗妈妈则是一副“原来你才是凶手”的把表情。

    穆婉:……

    贺兰昌喜欢幼女,今天唯一调戏的公子,就是穆婉了。

    穆婉气笑了,她万万没想到,这件事竟然也能跟她扯上关系,“桂花姑娘的意思是,那两个刺客是王府派来的,走之前还专门向你暴露了行踪?”

    桂花姑娘吓的浑身哆嗦,又改口道,“奴,奴也许听错了。”

    旁边的郝元嘉猛地一拍桌子,“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构陷藩王之子!”然后朝着穆婉拱拱手,“这位……”

    穆婉:……

    她不由看向谢珩,想看看他是什么想法,结果谢珩好整以暇的冲着她笑,一副看热闹的样子,完全没有帮忙的意思。

    对着一州布政司,穆婉总不能再说“你猜”,干脆拱了拱手回礼道,“南阳王府贺兰晫。”

    她身后的众人不约而同的抿嘴。

    穆婉却瞬间有了主意,像模像样道,“在下爱好不少,但最喜风月,本是听说了莫城花神坊之名才慕名前来。没曾想竟然牵扯进这样的命案中。”

    郝元嘉立刻道,“原来是南阳王二公子。”

    确认了穆婉的身份后,这位郝大人似乎觉得他不好惹,直接道,“二公子放心,下官定然会查清此事,绝不会牵连到您身上。”

    这话说的,好像要包庇她一样。

    穆婉却抬手道,“郝大人言重了,本公子行得正坐得直,自然是不怕查的。”

    “不过此事事关我南阳王府的清白,本公子定然不会置之不理。”她朝着郝元嘉一笑,“放心,此案我会与郝大人一起查办。”

    郝元嘉脸色微变,急忙道,“怎敢劳烦公子,公子放心,五日之内,下官定会给二公子一个交代。”

    “唉~”穆婉一副“不必跟我客气”的态度,“本公子知晓你的不易,有当地豪强压在头上,给您十天半个月怕也破不了案。”

    “到时候,我若还没洗脱杀人犯的嫌疑,北蒙王怕是要打到我南阳去了,况且这里头还涉及了什么前朝宝库钥匙,您看看外头那些人,眼睛都红了。”

    “本公子怕一天查不出真相,我就一天性命堪忧。”她看着郝元嘉,“我若死在这儿,我爹和我大哥,肯定要血洗莫城,到时候大人也要遭殃,我又怎么忍心。”

    郝元嘉无法再拒绝。

    穆婉见状,趁势指着谢地道,“你,去跟解忧堂去借一些人手来,正好也查一查,这花神坊构陷本公子意欲何为?”

    还安排郝元嘉,“郝大人去排查一下外头那些江湖人,那些宾客没直接嫌疑的,都让花神坊的人登记好信息放走,方便随时传唤,现在就别让在这里添乱了。”

    “再派几个人手,查访一下周围,看有没有目击者。”

    “其他人,好好查查这花神坊。”

    郝元嘉脸色不太好,却不敢反驳。

    谢珩看着她威风凛凛的模样,忍不住勾起唇角。

    就听她抬头对他道,“白瑜,你跟我一起好好审审这位桂花姑娘。”

    谢珩:……

    她叫他什么?

    穆婉无辜的看着他,贺兰晫身边跟着的谋士就是白瑜啊?不叫白瑜叫什么,总不能叫谢珩吧?

    孟壮带着人赶来时,心里还想着,不愧是侯爷,竟然在短短两个时辰内控制住了花神坊。

    然而进门就见夫人从上首起身,理直气壮的吩咐自家侯爷,“愣着做什么,走吧。”

    对小六也是颐指气使,“你,带着人将案发现场仔细检查一遍,看有什么疑点。”

    旁边还有人窃窃私语,“没想到南阳王府二公子竟然是个断袖!”

    孟壮:???

    谁?谁是南阳王府二公子?跟谁断袖?

    第130章 130 凶手想干什么?

    安排完所有人,穆婉和谢珩留下来单独审问桂花姑娘,对方依旧说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重复的就是之前那些话。

    穆婉上前拉起她的手臂,上面有四五支金镯,随着行动叮当作响,穆婉却道,“少了一支。”

    桂花姑娘身体微僵,很快便小心翼翼道,“奴的手镯都在这里,没少。”

    穆婉确定道,“少了一支,两指宽花草纹样的金镯子,你跳舞的时候还在。”

    桂花姑娘道,“公子是不是看错了?奴确实有几只花草纹样的黄金镯子,但今日没戴。”

    “几支?”穆婉问道,“都是哪儿来的?”

    桂花姑娘道,“奴喜欢,托妈妈给我打的。”

    对方明显不会说,穆婉也没再多问,叫人先看押起来,起身准备去隔壁看看。

    出了房门,谢珩问道,“找错了?”

    穆婉道,“应当没错,她在说谎,我有个猜测,先去看看贺兰昌是怎么死的。”

    他们到隔壁的时候,仵作已经把贺兰昌的衣服都扒光了——为了防止有人动手脚,穆婉没让官府的人将尸体带走,直接叫了仵作来当场验尸。

    谢地在旁边盯着,谢珩问道,“有什么发现?”

    就见仵作从对方胸口抽出一根黑色的长针来,“应该是淬了毒,虽然是什么毒还不确定,但死因就是这个。”

    穆婉看到那根银针目光一动,云苓和木霜也对视一眼。

    穆婉什么都没说,只是绕着案发现场又走了一圈。

    这房间在三楼角落,总共两扇窗户,临街一扇,后面一扇。

    临街那扇的窗户上还取下半片白色锦缎的碎片,正是那位少主身上所穿,窗台上也有两个男人的脚印,仿佛应证了桂花所说的话。

    那位少主是从这里被掳走的。

    “穆婉。”谢珩叫她。

    穆婉走过去,就见谢珩从后窗上拎起什么,她走近,拿着烛火仔细照了下,“红色的丝线?”

    云苓也看了眼,“像是从丝织物上刮下来的。”她环顾四周,“这是桂花姑娘的房间,都是嫩黄色的装饰,这种颜色的丝织物很少。”

    “倒是……”

    穆婉接口,“牡丹姑娘。”

    云苓立刻道,“对,牡丹姑娘,她穿用都是这个色系。”

    木霜道,“牡丹姑娘的房间和这儿隔着两间屋子。”

    穆婉从后窗往下看了看,“这后面是哪儿?”

    木霜道,“花神坊后院,旁边有个小门,通向外面,方便后院的丫鬟小厮出入。”

    他们正说着,就见有人举着火把找了过来,正是衙门的捕快。

    郝元嘉亲自带领,查的十分仔细,眉宇间明显焦急。

    穆婉道,“看来郝大人也认识花神坊背后的主人。”说着忽然打了个呵欠。

    谢珩见状道,“今天应该也查不出什么来了,明日再说吧。”

    穆婉点点头,“你也该休息了。”

    自从知道谢珩中毒,穆婉很少叫他熬夜。

    众人没有异议,一行人回了解忧堂。

    洗漱完后,谢珩先上床,穆婉坐在梳妆台前护肤。

    谢珩问道,“凶手是那桂花姑娘?”

    穆婉意外,“侯爷如何得知?”

    谢珩道,“云苓看那根银针的表情不对,显然认识,而我记得你有个机关戒指。”

    穆婉挑了挑眉,“侯爷好记性。”

    秋猎遇刺时,她的机关戒指刺穿过蒙面人的手掌,没想到谢珩不仅记得这件事,还能举一反三,脑子果然好使。

    穆婉翻了翻首饰盒,拿出一支金镯走到床边,不知道摸了哪里,一根银针从手镯中飞射而出,钉在架子床的床柱上。

    谢珩看了眼,立刻便明白了,“跟贺兰昌胸口的一样。”

    他好奇的伸手,穆婉将手镯递给他,“我娘的这一套首饰里面都有机关,关键时候救命用的,也送了我一套。”

    其实是穆婉惜命,没事儿的时候就喜欢武装全身,发簪、镯子、戒指、耳环能武装的都想办法弄了机关暗器,以防万一。

    “一套?”谢珩目露兴味。

    穆婉却懒得动了,直接在床上躺下,“明天再看,都在首饰盒里。”

    谢珩把玩着那支金镯,穆婉道,“我看的很清楚,桂花姑娘跳舞时确实戴着那支镯子,后来却不见了。”

    “贺兰昌死于机关镯,凶器却消失,凶手大概率就是桂花姑娘。”

    “此事明显早有预谋,怪不得今天贺兰昌都要走了,又被人拦下,还有那位少主……”穆婉道,“同样也被杀了?还是他也是凶手之一,故意失踪以方便嫁祸?”

    又很快否定,“不,他应该不是凶手,若他真想杀贺兰昌,完全可以选择其他地方,选花神坊岂不是引火烧身?”

    说到这里,穆婉看向谢珩,两人都隐约意识到了桂花姑娘的动机。

    “既然是想让花神坊引火烧身,让北蒙王来直接踏平花神坊不就好了?她为何又要嫁祸于我?我跟他们无冤无仇的。”

    谢珩显然也想不明白。

    “算了,反正目前看也不是坏事,”穆婉道,“正好方便我们调查花神坊。”

    想到今天所见,她气的不行,“我非弄死那幕后之人不可。”

    谢珩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好。”

    穆婉看着他带着笑意的目光一怔。

    谢珩也反应过来,若无其事的收回手,翻身面向墙壁,“睡吧。”

    穆婉也翻身朝外,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忍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问道,“为什么不让孟壮再安排一间房?”

    谢珩道,“总不能叫他们觉得我不重视你,不然以后你还怎么狐假虎威。”

    穆婉被逗笑,“我在这里狐假虎威什么?况且这儿又不是上京,会有人乱嚼舌根,我不在乎这些虚名。”

    就听谢珩认真道,“我在乎。”

    穆婉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想回身看他。

    结果对方继续道,“我怕某人不高兴了,又栽赃我不行。”

    穆婉:……

    她咬牙,“那你行吗?”

    谢珩:……

    两个人互相伤害完,终于安静的睡了。

    听着旁边气呼呼的声音渐渐变得平稳,谢珩转过身来。

    果然没一会儿,床边的姑娘就开始翻滚,直到滚进他怀里。

    他垂眸看着她似乎因为不开心而嘟着的唇,抬手轻轻的摸了摸她的脑袋,无奈一笑,闭上眼睛……

    第二天穆婉照旧一个人在大床上醒来,云苓进来禀报,“侯爷说他今日有其他要事,就不陪您去花神坊了。”

    穆婉想起昨晚的事,冷哼一声,“谁要他陪了。”

    穆婉到花神坊的时候已经辰时,但捕快们还没撤,不仅捕快,还多了些护卫,跟昨天跟在少主身后的护卫一样。

    花神坊也派了人来,竟是搜查了一夜。

    穆婉问其中一个捕快,“昨夜去追刺客的护卫回来了吗?郝大人那儿有没有消息?”

    捕快道,“昨天公子离开后不久护卫就来回禀,大人已经带着人去追了。”

    穆婉环顾四周,“你们快把花神坊掘地三尺了吧,有什么发现吗?”

    捕快也不知道是隐瞒还是真没发现,摇了摇头道,“没有。”

    穆婉也没再问,见前面房间小蝶探出头来,直接招手,叫她来回话。

    “你们少主失踪,你们主上来了吗?”

    “不知道。”小蝶小声道,“昨天官府来人之后,苗妈妈就让我们各自回了房间,谁也不能出门。”

    “不过昨天后来来了许多护卫,主上也许来过了。”

    穆婉好奇,“你们主上是个什么样的人?”

    小蝶摇了摇头,“我们都没见过,主上每次来也跟少主差不多,都带着面具,脸遮的严严实实的,也看不出年纪。”

    搞这么神秘?穆婉问,“他经常来花神坊?什么时候来,一般来做什么?”

    小蝶咬了咬唇,“主上其他时候来不来我们不知道,但最近这一年,偶尔逢五会来。”她小声又难堪道,“会亲自调教那些不听话的小倌。”

    穆婉挑眉,是她理解的那个调教吗?

    她正想细问,就见前面的房间里一个姑娘鬼鬼祟祟的跑了出来,目标正是不远处的捕快,显然是想求救。

    然而还没走出几步,就被另一个姑娘拦住了去路,“舞儿,想去哪儿?”

    叫做舞儿的姑娘脸色发白,“梅花姐姐。”

    她目光不受控制的看向不远处的捕快,然而拦在眼前的人又仿佛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

    穆婉想上前,却被小蝶拽住,“公子千万别去,若您没办法为她赎身,她会进刑房的。”

    穆婉停住脚步,那捕快也注意到了那边的动静,朝着舞儿走过去,“什么事?”

    舞儿动了动唇,最终低声道,“没什么,只是想去更衣。”

    即便是背影,也能感觉到对方绝望的情绪。

    梅花姑娘淡淡的看了他们一眼,转身回房。

    云苓皱眉,“同是女子,怎么会有人甘愿做花神坊的走狗?”

    穆婉的目光却落在对方的耳坠上,虽然末端粘了两个小小的梅花,但确实是她送给许倾蓝的机关耳坠无疑。

    她母亲的遗物,为何会同时出现在花神坊这些姑娘身上?

    她记得昨天就是这位叫梅花的姑娘劝说贺兰昌留下的,她和桂花是同谋吗?

    那位少主去了哪里?

    这里的事情真是愈发扑朔迷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