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你们在做什么?”江盏语气平静,神态温和,只是眼底没什么情绪,视线若有若无落在秦礼的手上。
目光很轻,但如同火一样烧得秦礼第一时间缩回了手。
秦礼跟在顾楚身边多年,第一次感受到了尴尬的情绪,他很想举手表示自己只是扶了老板一把,并没有其他多余的动作。只是身为大老板的特助,他至少要做到遇事不惊,于是他道:“江先生回来了。”
望着突然出现在门口的江盏,房内的人本来都呆呆地愣在那里。
秦礼一开口,管家也回神了,管家几乎是小跑着走到江盏跟前帮他提行李箱。要是江盏回来再离开,那他肯定会被辞退的。
“外面天冷,江先生快进来,我来拿行李箱。”管家笑眯眯地说。
江盏对着管家很客气地说了声谢谢,施施然走了进来。
桌子上的监控画面还在播放着,让人一眼就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秦礼神色平静地向顾楚提出告辞,当然,他的老板此时心神都在江盏身上,并未给他一丝回应。
秦礼淡然地离开,看到茶几上有关陆林的调查报告,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应该把这份调查报告也带走。这个念头只是在心底闪了一下,从念头起到他离开也就一两秒的事,他没有表露出来,外人也无从得知。
江盏走到顾楚身边,扶着他坐下。
顾楚反手握住他的手。
江盏的手很凉,顾楚皱着眉头:“怎么这么凉?”说罢这话,他吩咐佣人去熬姜茶来。
刚把行李箱放好的管家很有眼力劲儿的把监控给关了,静悄悄地退下,留下两人在客厅说话。
江盏随意道:“拍广告时间有点长。”海市虽然不怎么下雪,冬天到了,温度也能达到零下三四度。他今天不但拍了室内还拍了室外,所以有点凉很正常。
“这次回来多久?”顾楚无意识地玩着江盏的手指,他盯着江盏白皙清润的脸颊低声问,心里则在想该怎么把自己这次谎话给恰当地提出来。
江盏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又抬眼看向顾楚,含笑:“两个小时候。”
顾楚脸色一变,眉头都拧巴了起来:“这么快?这样来回奔波是不是太累了。”
他要不要以投资商的身份给剧组打个电话,江盏偶尔请个假拍广告,本来就很辛苦,就不能多休息一晚吗?万一人累病了,那岂不是更得不偿失。
再说,剧组现在都稳定下来了,多延长一天又如何,钱不够的话他还可以再投。
“不累。”江盏淡声道:“这是我的工作。”
顾楚:“……”
顾楚心中有万千想法,都抵不上江盏一句,他勉强笑了下:“那我送你去机场。”如果不让送,那这次见面对他来说就是一场折磨,他会疯掉的。
到现在为止,他们连一个拥抱都没有。
江盏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他站起身垂眸看向顾楚。
顾楚抓着他的手缓缓起身:“走吧。”
在他准备联系司机时,江盏猛然一拉把人拉到了怀里:“虽然不累,但我还没有和顾总见面说话,所以又向王导请了一天假。”虽然接到他电话的王导非常不乐意,但最终还是同意了。
王天意还善意地提醒他,要保存体力,毕竟后面的戏份很吃重。
江盏难得有面红耳赤的时候,在王天意这里破了戒。
他挂上电话时还有些无语,就好像他多请一天假就是为了和顾楚鬼混。
他明明只是……
只是什么呢,江盏心下有些恍惚、彷徨、不安。
他心里知道答案,但他并不想说出来。只是答案不受控制地跑到脑海里宣布主权,他只是想见一见顾楚。
他挂念着顾楚,想知道他为什么要瞒着自己多在京市呆一天,想知道他为什么对自己说谎。
明知道顾楚是什么样的人,心底还是忍不住恶意地猜测着,猜测自己这个情人是不是要失宠了。
他现在对顾楚是失控状态,按照他的性格来说,他应该立刻离开,停止这种失控的状态。就连江盏都有些意外,知道回去的时间不够,他拨通了王天意的电话。
情感在那一刻战胜了理智。
面对顾楚,他承认自己的心乱了。
顾楚听到出乎意料的回答后心猛然剧烈地跳动了两下。
他反用力抱着江盏,死死把人掐在怀里,两人之间没有留下一丝空隙。
从巨大的失落到巨大的欣喜也不过是一两分钟的事。
顾楚真的很开心,这是江盏第一次为他打破原则,打破习惯。
顾楚有很多话想说,但张了口,什么话都没说出来,他把头埋在江盏脖颈处,舔|弄着江盏那处细腻的皮肤。
“江盏,江盏……”理智上,他知道自己现在应该解释清楚为什么会说谎,实际上,他只想感受怀中人是不是真实存在。
江盏脖颈间升起痒意,他笑道:“别咬这里,明天还要拍戏。”
托上次顾楚探班的福,剧组大部分人都知道他和顾楚之间的关系,这次又是回了海市,脖子上真要留下点什么痕迹,大家也只会心照不宣,并不会多说什么,至少不敢当着他的面多说话。
只是脖子上有吻痕的话,需要遮瑕,高清镜头下很不方便。
“别的地方可以?”顾楚含糊问,他没有咬,他只是轻轻舔了舔,连吸吮的动作都没有。
可,他很想,很想在江盏身上留下自己的痕迹,也想让江盏在自己身上吮出红意。
“回房间好不好。”顾楚心底发热,他迫不及待地想感受江盏的存在。
他想让两人融为一体,不分彼此。
“不好。”江盏推了推他,两人分开,顾楚不满地皱起眉头,带了艳色的眼眸中泛起一丝委屈。
江盏:“姜茶快好了,我身上还有点冷,喝一杯暖和一下。”
顾楚一听这话,情意瞬间从眼底退散。
姜茶很快被端了过来,江盏捧起茶杯小口小口喝着。
顾楚坐在一旁看着他,看着他饱满红润的唇珠,漫不经心地想,嘴唇那么薄,唇珠却饱满的不像话,啃起来别有一番滋味。
“顾总也想喝茶?”江盏望着他悠悠道。
哪有一直盯着别人嘴唇看的,眼神还是毫不掩饰的火热。
“我不想。”顾楚道,他从小喝过不少姜茶,现在一点也不想喝,他只想眼前之人赶快喝完。
“茶水刚烧开,你慢一点,别烫着喉咙。”顾楚又道。
江盏望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半杯热茶下肚,心里的凉气似乎都消失了一些。
江盏看着顾楚,突然笑了,他道:“顾总尝一尝吧。”
只见他说完这话就含了一口茶朝顾楚吻来。
辛辣的滋味在口腔里蔓延,是早就知道的味道,也是早就不喜欢的味道。
然而此时顾楚却从辛辣刺激的味道中感受到了一分甜意。
“顾总,回房间好不好?”茶渡了过去,江盏咬了咬他的嘴唇,在他耳边低声询问。
顾楚明显感觉自己的嘴唇破了,他想伸手抚摸一下,手刚举起来就被江盏抓住了。
江盏的力道不大,顾楚的胳膊却再也没有抬起来。
顾楚看到那双桃花眼中自己的影子,他嘴角勾了勾:“废话真多。”
跌跌撞撞来到卧室。
顾楚被推倒在床上,他几乎还没来得及反应,身上的外套已经褪下。
他里面穿的是衬衣,扣子有点多,江盏解的速度有点慢,最后干脆直接拽开。
扣子迸裂掉落在床上和地上。
就算是喝了姜茶,几个小时的拍摄,江盏的身体还泛着凉意。
贴身而来,顾楚被刺激的浑身一颤。
江盏很沉默,力道很凶。
顾楚趴在柔软的被子上,他的眼睛被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的东西覆住了。
他想扭头看向江盏,被身后的人拒绝了。
“我不……喜欢……”顾楚断断续续道。
他不喜欢这样,他想正面看着江盏。
他想看到江盏因自己而流露出性感失控的模样。
“我喜欢。”江盏的声音还如同往日一样温和,和他此时的动作完全不相符。
如果顾楚能看到他的神色,就会发现,江盏的脸色很冷,整个人都散发着冷漠的味道。
他不喜欢顾楚有事瞒着他,不喜欢别人碰顾楚。
当然,他也不喜欢两人之间出现误会,所以能在床上解决的事最好不要拿到床下。
一场运动下来,顾楚觉得自己要散架了。
身上又疼又酸,他却低低地笑道:“不高兴?”
江盏揉捏着手地的凸起并未回答他的话。
顾楚在他耳边道:“我很高兴。”
江盏眯了眯眼,干脆让他再高兴一次。
这次的晚饭是在房内用的。
顾楚喝完汤就倒在了床上,大脑彻底不想工作时,他还应撑着睁开双眼拉着江盏的手迷迷糊糊道:“明天我送你。”
江盏:“好。”
顾楚知道江盏答应了就不会提前离开,这才舒展眉头,他闭上眼,没过多久呼吸变得绵长起来。
江盏没有睡,他甚至有些精神过头了。
他伸手抚摸过顾楚的眉眼,一点一点抚摸过去,只觉得这人哪哪都长在自己心尖上。
江盏心想,他应该现在就离开。
明天顾楚醒来看不到自己,肯定会不舒服。
但他也让自己不舒服了,公平起来,顾楚也该不舒服一次才对。
与想法相反的是,江盏只是温柔地给顾楚掖了掖被子,自己躺了下去,顾楚就像是从前很多次那样,无意识抱住他,滚落在他怀里。
“晚安。”江盏亲了亲沉睡之人的额头,也闭眼睡去。
第32章
江盏是被顾楚的电话铃声吵醒的,他睡眠浅,最近一段时间工作量又大。这次更是片场直接赶回来,时间非常紧促,身体极度疲惫下回到了熟悉的地方,直接睡沉了。
被吵醒时他眉头紧皱着,神色不悦。
顾楚第一时间把手机摁了,江盏还是睁开眼。天已大亮,阳光穿透明亮的玻璃,散落在房内,细小的灰尘在明亮的光线下飞舞着。
江盏精致的眉眼落在阳光下,温润如华。
顾楚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江盏神色呆呆地缓了一会儿,神智慢慢回归。理智战胜感情,皱起的眉头舒展开来,又是一个温润如玉的贵公子形象。
“吵醒你了。”顾楚这才开口。
江盏看向他摇头:“也该醒了。”
顾楚笑了两声,抽动了酸软的腰身,倒吸两口气凉气,他揉了揉腰,挑眉看向身边人。
江盏看到他毫不掩饰的动作和神态,心里有点不大好意思。他承认,自己昨晚有点过分,顾楚这么强硬的人,最后都撑不住了。
他愣是当做听不到,直到两人都筋疲力尽。
江盏以前很温柔,哪怕是兴致来了,言语和动作也只是略带几分粗暴。
昨天完全不一样,昨天他彻底失控了。
“偶尔来一次,也是一种不错的体验。”顾楚完全知道他在想什么,悠悠道。在那样的力道中,他能清楚地感受到江盏满眼都是自己,他需求自己。
江盏:“……”
他抿了抿嘴:“刚才电话不是响了吗?”这个话题岔得完全没什么水平。
顾楚笑了声,掀开被子,露出裸着的身体。
身体一片狼藉,胸前更是红肿不已。可能因为真的不舒服,顾楚穿衣服的速度很慢,慢就不说了,动一下啧一声。
江盏被他啧的浑身不自在,他淡然地站起身去洗漱,当然,如果他的耳垂没泛红的话更好。
顾楚看着他仓促离开的背影,缓缓挑了下眉。
凶狠的是江盏,不经逗的也是江盏。
等江盏洗漱完,顾楚已经穿好了衣服。
他一开始穿的是衬衣,衬衣有扣子,贴着皮肤不舒服,他又换了浅色柔软的毛衣。
毛衣穿在身上虽还有不适,但比起接触冰凉冷硬的扣子要舒服一些。
顾楚走到江盏身边时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年轻真好。”
江盏笑出声:“说的你很老一样。”
顾楚:“不比江影帝了。人常说没有耕坏的田,只有累坏的牛,我看也不尽然,江影帝不同常人……”
“闭嘴。”江盏无语,推着他去了浴室。
顾楚笑得花枝招展都快要站不起身了。
江盏看他那样子,嘴角一点一点勾起,笑容从嘴角蔓延到眼底,他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眉目灵动。
顾楚望着他,他就喜欢江盏拿自己没办法的样子,他就喜欢江盏明明什么都知道却乐意哄着自己的模样。
等两人下楼时,已经是半个小时候的事了。
两人的嘴唇都比刚起来时要更红一些,顾楚摸了摸嘴唇,昨天被咬破的地方,早上本来已经结痂了,现在又有破皮的趋势。
没办法,他洗漱好,看到江盏就忍不住咬了上去。
江盏也没惯着他,很快反击过来,两人吻得走火,要不是江盏顾及他的身体,他们应该还要更晚才会下楼。
顾楚一眼扫到了昨晚放在桌子上的资料,他心里一紧。
他倒是不怕江盏问他查陆林做什么,但一想到陆林的面容和江盏那么像,他心里不自觉地有点慌。
江盏倒是没有特别注意文件袋,他现在主要是肚子饿了。
吃过早饭,顾楚送江盏去机场。
路上,车子平稳行驶,顾楚抓着江盏的手指,十指相扣。
顾楚:“昨天,我以为你走了。”
江盏诧异:“为什么会这么觉得?我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吗?”
“不是吗?”顾楚道。
江盏收起脸上的诧异:“好吧,心里是有点不舒服,毕竟没想到顾总也会说谎。”
有点秋后算账的意思,顾楚心里却泛起一丝甜意,他道:“是陆沉。”
想到陆沉说的那些话,他一动不动地盯着江盏,很想从他的表情里找出一丝破绽。
江盏没注意他的眼神,他垂眸神色不变:“哦,他是准备从你这里入手让我整容。”
顾楚:“他就是脑子有问题,不要理他。”
江盏点头表示明白:“我会离他远远的。”
话说开,误会解开,两人的心思便不在这上面了。
离别在即,总是说别人有点扫兴,还不如趁机多亲几口的好。
江盏一直等到最后才去验票。
顾楚恋恋不舍,最后只是目送他离开。因为身份问题,他甚至没办法亲自去送江盏进去,只能隔着一层玻璃看着这人离开的背影。
等江盏的飞机起飞,顾楚才坐车离开机场,他直接让司机开车回公司了。
到公司时,顾楚明显感到一些视线落在他身上,不过碍于他往日的威严,没人敢太过分就是了。
顾楚冷着脸站在专属电梯里。
电梯门关上,员工相互打量,眼中流露出一丝不可置信,顾楚嘴上是人咬的吧,他们老板这时铁树开花了?
秦礼作为顾楚的特助,是个很沉稳的人,可以说泰山崩于眼前都能面不改色。
今天汇报工作时,他总觉得顾楚看自己的眼神有点不对。
秦礼在心里琢磨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没有任何头绪。
直到他准备出去工作时,顾楚开口了:“今天中午帮我订一份麻辣小龙虾。”
秦礼:“好。”
他刚答应,顾楚又吸了口气:“算了,不定了,还是不吃了。”
秦礼:“……”
身为特助,他总能在最快的时间里了解老板想要表达的意思,也能用最快的速度发现别人不能发现的东西。
在看到顾楚嘴上的伤口时,秦礼微微一愣,然后他道:“老板和江先生和好了?”
“本来也没吵架,和什么好。”顾楚看了他一眼:“就江盏这性子,小心眼,不高兴了就咬人,真是拿他没办法。”
秦礼:“……”
好的,他明白了,老板这是想秀恩爱。
身为一个想老板之所想的员工,他自然要为老板提供情绪价值,于是秦礼道:“江先生在乎您。”
这话悦耳,犹如天籁。
顾楚忍不住笑了起来:“看出来了。”
“是的。”秦礼淡然回道,就算没看出来也得看出来了:“江先生嘴上不说,心里很在乎老板,要不然也不会在您嘴上宣布主权。”
顾楚:“……胡说什么,这是意外,哪里是主权。”
要是语气更冷一些,表情阴鸷一些,这话倒是有几分真。
现在,秦礼只听到了顾楚话里的炫耀。
“你现在是单身,你不懂。”顾楚叹息一声:“去工作吧。”
秦礼:“……”他现在是单身,可他不是一直单身,真要说起来,顾楚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好吧。
不过这种话他怎么可能说给老板听,于是很顺从地走出了办公室。
关上门的时候,他看到顾楚摸着嘴上的伤口,神色温和了不少。
有点人气儿了,有了喜怒哀乐,有了想炫耀的心思,有了想炫耀的人。真好,秦礼心想,如果江盏能一直陪在顾楚身边就好了。
这世上能挑动顾楚情绪的人不多,江盏可以说是唯一一个。
江盏自然不知道顾楚还有这么幼稚的时候。
他下飞机时和顾楚打了视频,又叮嘱他好好吃饭,好好穿衣,又说了一会儿情话才挂断电话。
而后数天江盏便投入到了紧张的拍摄中,和顾楚打电话的时间有时长有时短。
不过只要有时间,他都会和顾楚视频,有时是白天,有时是晚上。
有次视频,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第二天醒来发现手机没电了,看了视频时长,发现顾楚和自己视频了四个多小时。要不是他手机没电,顾楚肯定还不会挂断电话。
看到那个时长,江盏心里又酸又麻。
以前这种情绪只是偶尔出现,现在却冷不丁地就浮在心头。
江盏摩挲着手机,笑了笑。
这天江盏刚下戏,他拿过手机,看到了新闻推送,说是顾楚和某个千金参加晚会时相聊甚欢。
江盏点开新闻,说实话,他没从照片上看出一点相聊甚欢的样子。
顾楚到底是海市有头有脸的人物,有关他的新闻并不少,虽然被删除的很快。
只是以前江盏就算是看到了,也只是一笑而过,从来没一字一句地看过去。
他不认为顾楚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会和别人纠缠,他相信顾楚。
但绝对的相信,在某些时候也可以说是不够在意。
顾楚和谁闹出绯闻,和谁传出有婚约,又或者和谁一起吃饭,江盏都觉得是寻常。
顾楚是商人么,难免要应酬。
而现在,明知道是不可能的问题,江盏却恨不得把照片放大,像找茬那样找里面有没有不寻常的东西。
他甚至觉得自己应该直接一个电话过去,问问到底怎么回事,参加宴会就参加宴会,为什么要站在一起聊天。
当然,这个电话江盏并没有打。
可他明白,自己栽在了顾楚身上。
因为他在意。
他在意顾楚和别人传绯闻,在意这些新闻的真假。
江盏闭了闭眼睛。
一些压抑在心底的念头呼啸着涌起,掀起滔滔巨浪,扰乱着自己的心神。
顾楚心底的白月光是谁?
别墅二楼的那间房子里有什么?
还有顾楚放在桌子上的文件,上面有陆林的名字。
所以,顾楚的白月光是陆林吗?
想到这些,江盏的心情极度糟糕起来。
要是没有想通一些事就好了,一切都很太平。
第33章
顾楚看着视频中的江盏。
不知道是不是隔着屏幕的缘故,他觉得江盏看自己的眼神有点陌生,还带着如有若无地打量,眼底甚至还有几分疏离。
顾楚想今晚的酒喝得有点多有点上头,眼都花了。毕竟就算在最开始,江盏也没有这样看过他,那时的江盏只是有点冷淡。
顾楚伸手戳了戳屏幕上江盏的脸颊,语气闷闷带着不悦:“干嘛这么看我?”就好像他们没什么关系似的。
江盏:“你喝醉了?”要不然怎么会做这种幼稚的动作,只是看那神态那脸颊也不像啊。再说那种场合,顾楚不想喝,谁能强迫得了他。
真要醉了,那也是他自愿喝醉的。
能让顾楚自愿喝醉的人不多。
也是,说不定是相聊甚欢中,不知不觉多喝了几杯呢。
视频又不是见面,不能直观地看清脸上的表情。
江盏轻哼了一声,心里有点泛酸。他就说,要是没想透或者能自欺欺人把想法压制在心底就好了。没想通,或者没想明白的话,他顶多心里有点不舒服。
随后找点事干转移注意力就好了。
现在,心里酸地冒泡,就算立刻挂断视频看剧本都看不下去。
最最关键的是,他根本不想看剧本。
他就想知道顾楚和那个富家千金到底喝了几杯。
“你怎么了?”顾楚的脸陡然在屏幕前放大,他盯着江盏看,似乎想从手机里看到他的内心:“是不是受欺负了,挨导演骂了?”
“一个破戏,你高兴,就演,不高兴了,就回来了。”顾楚一脸郑重:“不要让它影响到你的心情。不值得。”
江盏以前总是说顾楚好哄,随便几句情话,随意几个亲吻,随手几个拥抱就能把他给哄好。
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也挺好哄。
顾楚不过是说了几句话,心底的酸意就被甜意代替了。
江盏看着屏幕中的自己嘴角翘起,像是一个得到糖果的幼儿园小朋友。
江盏一笑,顾楚的心就化了。
刚才,就江盏刚才那表情,他的心一直高高提着,他生怕江盏把分手两个字吐出来。
顾楚:“拍戏也要开心。”多开心,多笑才好。
江盏:“好。”说着脸上又露出一个大大的笑,他本就眉目清俊,气质内敛沉稳,这么笑开,只让人觉得春花冬风开,双眸灿若星辰耀眼明亮。
顾楚看着他心想,要是能在他身边就好了,那他定要抱着江盏狠狠亲上几口才好。
江盏看他失神,心底失笑。
顾楚自己长得极为好看,他就是没自觉,还总看着自己失神。在顾楚这呆呆的眼神里呆久了,总会无端自信,莫名就会觉得自己颜值一等一的好。
“今晚喝酒了早点睡。”江盏说:“头要是不舒服喝点醒酒茶。”
“没喝多少。”顾楚不想早点睡,他想和江盏说话。
江盏勾起嘴角:“是吗?”
没喝多少还被写成那样,要是真喝多了,明天恐怕就是两人即将联姻的消息吧。
还有,不是自诩聪明吗?自己暗示性的话都听不懂吗?说他今晚喝酒了早点睡,不就是在告诉他自己看到那些新闻了么。听了这话,就没什么想表达的吗?
顾楚:“……”
怎么语气又变了,好像又有点不高兴。
顾楚很仔细很认真的想了下,还是没想出来自己到底哪句话惹到了江盏。
江盏不是个情绪化的人,肯定是片场有人给他不痛快了。
是谁?
王天意?有可能,这个导演仗着自己有点才华,就喜欢骨头里挑刺,江盏都拿到影帝了,他还骂骂骂骂。每次江盏情绪低落都和他有关系。
贺佑靖?很有可能,他可是陆沉要捧的人,陆沉那里一地鸡毛,不管他把江盏看成了谁,每次见到江盏就没说过一句人该说的话。江盏看到贺佑靖,就应该会联想到陆沉,不知道多投资个几千万,能不能把贺佑靖的戏份给删除了,让他走人,免得影响江盏的情绪。
柳丝眠?江盏虽然拒绝了她,但不排除。毕竟江盏的魅力放在那里,哪能说放下就能放下。
顾楚在心里排除着片场的人,越排除心里越不舒服,越是梗塞。
他就知道,有着一副好皮囊,性格又好的江盏在哪里都是香饽饽。
只恨自己在商场,不是演员,不能和他一起拍戏,时刻盯着他。
有些事真是越想越生气。
顾楚望着江盏表情凝重:“在片场好好拍戏,不要沾花惹草。”
江盏:“???”沾花惹草?是在说他吗?
“不要和女演员走的太近。”顾楚还在那里絮絮叨叨:“男演员也不行。你都不知道现在那个圈子里有多乱,你最好离他们都远远的,免得被人惦记上了都不知道……”
江盏:“……”
好吧,他确定顾楚真的喝多了。
以前他就算是说这些,也不会说得这么直白。
江盏揉了揉额头:“知道了。”
顾楚这才停下来,江盏对他的容忍度又高了不少。
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他会把江盏的心底占满。一想到江盏心上都是自己,顾楚就乐了。
看到顾楚控制不住开心的表情,江盏语气软和三分:“早点睡。”
顾楚看时间确实不早了,江盏再不休息不行,于是他道:“你也早点睡,晚安。”
江盏点头,伸手慢吞吞地挂断视频。
躺到床上,江盏看着他和顾楚的聊天页面,想到刚才自己起伏不定的心情,突然在床上滚了两圈。
回想起刚才的心情,莫名有点羞耻。
“真是见鬼了。”江盏低声嘟囔道。
因为一件事,一会儿高兴一会儿酸一会儿甜一句话又酸。
若是以前有人说他以后会这样,打死他都不会相信好吧。
恋爱中的人都这样吗?
江盏抱着被子坐起身想。
顾楚也这样?
他不是瞎子,自然能感受到顾楚看自己的眼神有着怎样深情。
只是顾楚的深情是在透过自己看心中的白月光,还是在看他呢。
江盏不是个纠结的人,哪怕是在感情上。
若是按照他以往的性格,自己陷了进去就会退一步。
他不喜欢把自己陷入这样的境地。
但这个人是顾楚。
是顾楚啊,一见到他就会笑就亲会拥抱的顾楚。
就算是隔着屏幕看到顾楚,他都说不出那些会伤到人的话,更何况真人若是站在身边,他更说不出。
不过江盏不是个喜欢稀里糊涂过日子的人。
如果一直没意识到自己的感情,怎么样都行,一旦认清了感情,那继续装糊涂就没什么意思了。
江盏抱着被子倒在床上。
他睁着眼睛,脑海里想得却是别墅二楼那个他从未放在心上也从未想过打开的房门。
那个房间里面的卫生都是顾楚亲自打扫的,就连管家和佣人都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江盏虽然没有亲眼见,但他知道顾楚时常进那个房间。
而且每次进入后情绪都不好。
每次他们相见时,顾楚恨不得让自己嵌入他身上,那里面一定有刺激着顾楚的东西。
所以,那里面有什么?
里面藏着白月光的画像,还是为白月光定制的礼物?
所以,白月光是陆林吗?
江盏又默默问了自己一遍。
自从他明白了自己的感情归处后,这个问题不停地在脑海中盘旋。
时不时就出来刺探他一下。
江盏知道自己这样的状态不对,他控制不住。
感情如同脱缰的野马,狂妄地奔腾着。
情绪也是如此。
更何况,他也没想过控制。
现在和顾楚在一起的是他,他为什么不能去质疑呢。
更何况,他已经做好了准备,等下次回去,他会亲手打开那扇门,他要知道里面到底藏了什么。
如果他真是一个替身,那他也要知道,自己代替得究竟是谁。
想到这里,江盏闭上眼,他要强迫自己睡觉。
睡得好明天拍戏的状态才会好,拍戏的状态好,自己才能尽快从这里赶回去,才能把心里的那根刺儿给拔了。
顾楚自然不知道江盏在想什么。
他挂断电话后就给梁安打了电话。
电话接通,他问:“江盏在剧组是不是受气了?”
“受气了?”他这一问,把梁安都问懵逼了。
顾楚忍耐道:“我是在问你。我要知道答案,还需要问你吗?”
听出他语气里的不耐,梁安收敛心神忙道:“没有,没有。”江盏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就是剧组的财神爷,哪有人敢给他气受。
王导不算,王导是吹毛求疵,不,是精益求精。
江盏对王导很尊敬,王导的严厉是教导。
“那是不是戏份太重了?”顾楚又问,他想了下江盏最近的戏份表,和以前比,并不算重。
只是顾楚先入为主,就觉得这戏份重的把江盏脾气都压得莫名其妙起来。
“可能是人物性格反差太大,戏份又来回跳动,江哥还没从人物中走出来。”梁安道,毕竟一会儿拍公子哥的戏份,一会儿拍被人欺辱的落魄小商贩的戏份,来回折腾着,很不容易。
说到这里,梁安又道:“对了,江哥今天买了褪黑素,可能最近睡眠质量不是很好。”
顾楚:“……”
他就说,一会儿他就和导演沟通沟通,每天要保证演员们的休息时间,戏份不用太赶,钱不够,他可以继续投资。
“好好照顾他,有什么不对劲儿直接给我打电话。”顾楚道。
梁安:“好的,顾总。”
当然,江盏也不知道顾楚和梁安打了电话,更不知道顾楚自己脑补了一堆和自己情况毫无关系的事。
第二天他去拍戏,得到了一张新的工作安排,看到上面的戏份内容,他狭长的眉头狠狠皱了起来。
一天的戏份就这么点,猴年马月他才能拍完。
江盏拿着表格找到导演,希望还是回到以前的拍摄强度。
导演蹲在角落里抽烟,他望着江盏一脸无辜:“我也想啊,可是财神爷不愿意。”
财神爷怕累着眼前的金疙瘩。
江盏一下子从他那幽怨的眼神中读懂了一切。
江盏眨了眨眼,顾楚从来不插手他在片场的事,这次不知原因。
于是他道:“我和顾总沟通一下。”
导演:“能沟通好就行,不能就算了,拍慢一点有慢一点的拍法。”
江盏明白他的意思,顾楚家大业大,他没必要去得罪。
江盏并没不高兴,外人怎么想他无所谓,只要他和顾楚过得开心就好。
电话很快打通。
“怎么改我的戏份了。”江盏笑问道。
顾楚沉默了下,轻声道:“昨天看你脸色不是很好,我担心你太累。不过我只是和导演提了个意见,最终一切还是要按照你的意愿来,你要是觉得行,那我这边也没问题。我只有一个要求,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不要让我担心。”
江盏:“……”
他望着手里的新工作表,又看向蹲在角落中的导演。
导演朝他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也很无辜。
江盏收回视线,他真是心急了,往日的理智都消失了。
不说王天意这人不喜欢投资商指手画脚,顾楚就算真的想改他的工作时间,王天意也会据理力争,争不过也会找他一起争。
再说他应该了解顾楚,顾楚就算想插手他的工作一千遍一万遍,也会在第一千零一次第一万零一次的时候放弃。
江盏因为自己的情绪化懊恼起来,他应该再冷静一点的。
顾楚:“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我给王导打电话吓到你了?那我以后先给你说一下,在看要不要打电话。”
江盏:“……”他真是个混蛋,把堂堂顾大总裁逼成这般小心翼翼的模样。
江盏吸了一口道:“我没有因为你插手我的工作不高兴,我只是想尽快把这部戏拍完。”
顾楚轻嗯了声。
江盏:“不是因为别的,我只是想尽快见到你。”
顾楚:“……”
顾楚晕了,他没喝酒都醉了。、
要不然他怎么好像听到了类似告白的话从江盏嘴里说了出来。
第34章
“什么?”顾楚语气轻轻,求证般地询问:“你刚才说什么?我们视频,我想看看你。”他想知道江盏现在是什么表情,刚才那话是随口一句话,还是真心实意这么想的。
江盏知道顾楚喜欢看自己,很认真地看,仔细地盯着看,以前他都能很坦然地和顾楚对视。但今天不行,不知道是不是刚说出心里话的原因,想到往日顾楚看自己的眼神,那眼中像是有烈火,燃烧的火焰穿过曾经的岁月都能烧得现在的自己浑身不自在。
于是江盏温柔地拒绝了视频的要求:“我马上要工作了,等我回去再说。”有些话不能在电话里说,在电话里也说不明白。再说这种事,还是面对面说才更有感觉。
顾楚站起身心急火燎地说道:“我去探班……”
“不用。”江盏被他办事效率吓了一跳,本来他有些不好意思,一听顾楚的提议,他那点不好意思瞬间没了:“等我回去。”
“为什么?”顾楚嘟囔道,他现在就想飞到江盏身边,就想面对面听江盏说告白的话,他想听无数次。
“就是再等等。”江盏笑道:“有些话得慢慢地细细地说,这里不方便。”万一两个人因为替身的事吵起来,那多不好,还不如在家里,吵得再怎么厉害,闹得再怎么凶,那也是在家里。
家!江盏有些恍然,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把顾楚所在的地方当做家了。
“等我回家。”江盏嘴角含笑眉目含情语气轻轻:“我现在在片场,马上就要开拍,先挂了。”
顾楚:“……”如果不是隔着手机,如果不是无法触碰,他真想扑过去狠狠咬住江盏的嘴唇。
只可惜,等待他的是江盏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
顾楚盯着电话,像是要把它盯出一个洞来。
他从手机里调出江盏的工作表格,盘算着还需要多少天才能再次见面。
算算,这部戏杀青还要很久,他哪里等得了那么长时间。
顾楚现在又有了给导演打电话的冲动,这次不是要求他们慢慢拍,他希望导演把江盏的戏份加重一倍,那样他们很快就能见面了。
只是这想法终归是想法,就算江盏同意,他也不会同意,所以一个根本没办法实现的想法无效。
顾楚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坐了下来,他就说江盏是自己的克星。
片场,江盏挂上电话,他走到导演身边。
导演掐灭了烟头:“好了?”
江盏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导演干么不把话说清楚。”说一半留一半,他还把人给误会了。
“我不是不想说,我就是怕拍着拍着人家顾总真不愿意了。”导演幽幽道:“这叫提前把风险掐死在事情发生前。”
江盏:“导演真有远见。”
导演的脖子都昂了起来:“那是。”
江盏:“……”
混这个圈子的人似乎都有一张厚脸皮。
导演站起身大手一挥:“开拍,各组准备准备。”
大概是把心里话说了出去,浑身轻松的江盏的戏拍的很顺利。
他休息时,贺佑靖走到他身边。
对此,江盏并没有太在意,他喝着热水,暖和着身体。贺佑靖很有眼力劲儿,看到江盏闲,他就请教,看到人在忙,他就安静地站在一旁,并不惹人厌。
两人的粉丝曾经因为一个代言撕得昏天暗地,现在在剧组,根据一些代拍发出来的视频,两人的关系似乎还不错。
对此,江盏的粉丝表示,江盏是个相当负责的前辈,对后辈自然关怀。
贺佑靖的粉丝则表示,他们的爱豆唱跳俱佳,在圈内是一缕清风,对人一直很有礼貌,哪怕是不喜欢的人也不会说。
因为这些,粉丝又撕了一顿。
不过这次规模不大,毕竟两人在一个剧组,戏还没有开演,撕得太厉害的话不是很好。
江盏这边也会通过工作室约束粉丝,至于贺佑靖那边有没有在这方面努力,那就不是他们能管的事儿。
贺佑靖看着江盏,他紧紧抿着嘴,然后垂下眼。
他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幸运,内娱向来是唱优而演,毕竟能给歌手发挥的舞台不多。但演戏不一样,只要有好的剧本好的导演好的编剧,都会是长久发展。
以他的年龄原本应该在积累几年名气,就算演戏也应该先演一些玄幻偶像剧,但他运气好,被陆沉挑中了。
一开始经纪人给他谈起这件事时,还暗示他要把陆沉哄好,日后就会一飞从天。
贺佑靖不愿意,只是没想到和陆沉见过面,陆沉只交代他和江盏打好关系,每天关注江盏,他要知道江盏的一举一动。
当时贺佑靖都无语了,他觉得自己不是在娱乐圈,而是在谍战圈。
对陆沉,贺佑靖心情极度复杂。
他以为自己要时时刻刻上报江盏的情况,然而并没有,陆沉想到了江盏就问他一下,没想到他就安安静静拍戏就好。贺佑靖偶尔会觉得陆沉的行动就和他的性格一样,阴晴不定。
当然,这话他并不会透露出去。
他根据陆沉的指示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拿江盏的头发。
当时他和江盏并不熟悉,又不可能跑到人家化妆室找头发,只能时刻盯着江盏在片场会不会掉头发。
好不容易拿到了,告诉陆沉时,陆沉说扔了吧。
贺佑靖无语,然后还没等他扔掉,陆沉又说,他让人来拿。
贺佑靖相当无语。
这件事他以为过去了,谁知道昨天陆沉怒气冲冲地给他打电话,说要真发。
贺佑靖这才知道,那他拿到的头发,竟然是假发。
想到这里,贺佑靖的眼睛不由放在江盏的头上。
心里不由自主地想,江盏的头发到底有多少,发际线在哪里?想到江盏发际线极度后移的状况,贺佑靖忙摇了摇头,把这个想法给摇了出去。
太吓人了,一个好好的美男子,在他脑子里变成了秃头。
贺佑靖倒是想拿江盏的真发,但他和江盏不熟,没办法上手去拽。
这个任务让他有点忧伤。
只是很快,贺佑靖没了忧伤的时间。
江盏每天拍戏跟打了个鸡血一样,带得其他人也更加认真。他不想拉后腿,只能先把所谓地任务放在一边,努力跟上大家的脚步。
紧赶慢赶,需要在影视城拍摄的戏份终于全部拍完了。
王导很开心,众人也很开心,王导宣布放假几天,等年后初六再到其他取景地拍摄。
放假前,龟毛的王导请众主演吃饭,江盏没去,第一时间飞回海市。
他没告诉顾楚,也没让梁安告诉他。
他说要给顾楚一个惊喜。
梁安听了脸色当场绿了,上次他们突然回海市,江盏也说给顾楚一个惊喜,结果呢,惊喜差点变成惊悚。
这次又搞惊喜,他真心觉得江盏不适合搞这些东西。
这话梁安也只是在心里嗷嗷两声,现实中他是不可能打击江盏的。
江盏夜里直飞海市。
他的粉丝都以为他在参加导演举行的聚会,等发现聚会上没他的影子时,粉丝都在猜测他到底在哪里。
等一些粉丝查到行程赶往机场时,江盏早已经离开了。
霍汀那边知道他回海市的消息瞒不住,便让对接和粉丝尽最大努力沟通,不要去机场,去了也等不到人。
江盏拖着行李回去时,别墅内一片安静。
管家看到他吃了一惊然后一脸笑意,江盏回来,顾楚的心情就会变好。顾楚的心情好,他们这个年就会过得非常开心。
江盏悄咪咪地上楼,他觉得自己就跟做贼一样。
站在卧室门口,他犹豫了下,顾楚睡眠质量一般,他这么进去会不会把人惊醒。
但他又不想去客卧睡。
毕竟从他和顾楚在一起,他就没在客卧睡过。
当时双方都很有默契,江盏觉得他们既然是情人关系,顾楚看重的就是自己的□□,他们之间自然没时间慢慢磨合。早晚都要赤裸相对,他们需要熟悉彼此的身体,需要确定彼此真有那个想法。
而且顾楚看他的眼神很幽深,他不相信顾楚会给他足够多的时间来适应新的身份。
更何况,他们之间也不需要培养感情。
顾楚的想法比较直接,不管怎么样,先躺在一起,先睡了再说。
江盏犹豫了下准备轻轻打开门,明天顾楚看到自己肯定吓一跳。不过他还没动,房门被打开。
江盏一冷,看到了门后披着睡衣的顾楚,顾楚睡衣带子没怎么好好系,露出胸前大片风光。
顾楚幽幽道:“你在门外罚站呢,怎么不进来。”
“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江盏把人推到房里给他拢好衣服又把门关上道。
顾楚冷哼一声:“管家刚给我打电话了。”虽是冷哼,眼底的笑意却根本无法掩饰。听到电话时,他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呢,好在,一切都不是梦。
江盏:“……”惊喜毁于管家的电话中。
“我去洗个澡。”江盏笑道:“你先躺回去,别冻着。”
顾楚被他推回床上,他有些无语,房内怎么会冷。
看着江盏拿着衣服走入浴室,听到水流之声,顾楚眯了眯眼,从床上起身,然后也进了浴室。
浴室里传来两人的低语,不多时,水声更大了一些。
低语也变成了细碎的喘息声。
第二天,江盏醒来时已经是中午了。
以前就算睡得再晚,他也会早早醒来,这次可能是回到了熟悉的地方,也可能是想通了,心情轻松不少,他难得睡一个懒觉。
顾楚上半身靠着柔软的床头在工作。
江盏看着他,突然想,好像每次都这样,他回来的第一天,顾楚都会把工作推掉,等他们一起吃过第一顿饭,顾楚才会去公司。
有那么一瞬间,江盏突然觉得有些事根本不重要。
那个神秘的房间,顾楚心头的白月光,通通都不重要。
干脆视而不见,干脆当做不存在,他和顾楚之间永远这样就好。
江盏没想到自己也会有逃避、有不敢面对现实的一天,他心想,自己真是个懦夫。
如果这次真逃避了,顾楚根本不会知道自己曾经想做什么。
只是他们之间永远会存在一根刺儿,时不时就会被刺一下,可能不会流血,但绝对会让人难受。
逃避根本解决不了问题,他需要解决问题。
顾楚见他醒了,便放下笔记本。
顾楚并不想去上班,不过年终了,年底事情比较多,他需要去坐镇。
吃了饭,顾楚离开。
江盏看着他,心跳突然急促跳动起来。
别墅的钥匙顾楚都有,就在他们卧室的保险箱内。
保险箱的密码顾楚从来没有瞒过他。
江盏拿着钥匙,然后一步一步朝二楼那个神秘的房间走去。
无论那里面有什么,他都要打开看一看,他都要拔掉自己心底的那根刺。
别墅的人都知道二楼是禁地。
当江盏站在那个房间的门口,管家就发现了。
管家忙走上来期期艾艾地说:“江先生,你这是……”
江盏扬了扬手里的钥匙:“我进去看看。”
管家:“啊??!!!”
他没想到江盏会把话说得这么直白。
“这,这不好吧。”管家急得满头大汗:“顾先生会生气的吧。”
江盏微微一笑:“我只是进去看看,他不会。”管家被他的自信震住了。
看他执意要进去,管家道:“江先生,没必要。”不管里面有什么,顾楚对江盏的态度他们都看在眼里,两人要是因为这个闹翻了,那就不好了。
江盏只笑不语。
管家看劝不动就离开了,这事他得告诉顾楚。
只要江盏打开房间,一切都回不了头了。管家希望江盏回头,江盏也想过,但他还是拿着钥匙,缓缓打开了房门。
看到房内的场景,江盏表情愕然。
第35章
错愕的表情久久未从脸上散去。
江盏认为自己也算是个见多识广的人,这世上应该很少有什么事令他不知所措。
眼下,打脸了。
打开房门前,江盏心里闪过无数念头。
他想,自己也许会看到一屋子某个和他很像之人的照片,也许是很普通的一间房屋,只是里面藏着属于顾楚那段不为人知的往昔。也许是某个人随意掉落的一张纸、一本书、一件衣服等东西,被人收集起来……
江盏设想了无数个场景,然而房门打开,没有一件符合他脑海中想象的场景。
这个房间的墙上贴满了大大小小的素描相,但并不属于某个人,而是一条狗。
也就是说,整个房间里全都是一条狗的素描。
江盏此时的心情根本无法用言语描述。
一直以来,顾楚心有白月光的事众所周知,这里是顾楚的秘密之地,是其他人不可碰触的地方。江盏自然而然地认为这里面存放的都是顾楚心底白月光的东西,谁知里面的主角竟然是一条狗。
狗的脊背、头和尾巴黑色,腹部到四肢是白色,这是一只普通却威风凛凛的狗。毕竟在画中,它的表情都很凶,张牙舞爪的样子像是时刻要去捕捉猎物。
但令人惊奇的是画中这条狗的眼睛画的很像是人的眼睛,漆黑、明亮又多情。
江盏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那双桃花眼,心下感觉很是荒唐。
他和顾楚在一起的这几年中,他一直以为自己在给顾楚心中的白月光做替身。
现在看来,顾楚心里有没有白月光不好说,但顾楚心里一定有一条眼睛很特别的狗,而他江盏很有可能在给一只狗当替身。
一条狗的替身!
江盏无论怎么想都想不到自己会遇到这种事。
实在是太荒唐、太可笑了!
江盏心里像是突然破了一个大洞,风呼啸穿过,吹得他整个人都麻木没感觉了。
心里充满了破罐子破摔的情绪,江盏缓缓走进房间。除了墙上那些狗的素描,房内还有一张巨大的桌子,桌子上放着摆放整齐的各种颜料和纸张。
半开的抽屉里还放着几瓶药。
江盏走过去拿起药看了看,随即皱起了眉头,是一些抗焦虑的药。
江盏心底并没有太惊讶,毕竟当初在影视城,顾楚的情绪就很不稳定。只是他们在一起的这几年,顾楚从来没有吃过药,又或者他吃了,只是从来没让自己发现过。
江盏把药放回抽屉里,又把抽屉合上。
他缓缓在桌子旁的椅子上坐下。
江盏揉了揉额头,表情无措,他私自进入这里的事管家肯定会通知顾楚,如果不出意外,顾楚很快就会返回。
人生第一次他有点不知所措。
听到凌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时,江盏脑海里就一个想法,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他就不应该推开这道门,他听从管家的建议就好了。他真想回到半个小时前,这样就能重新做一次选择。
他现在无法想象,自己和顾楚将以什么模样见面。
要是这里面是一个人的相片,他可以问选相片里的人还是选他。
现在,他们要讨论什么,讨论这条狗的眼睛为什么和他很像?
是他疯了,还是顾楚病了?
顾楚接到管家的电话脑袋一片空白,他让司机匆匆返回。
回去的路很短暂,但他心里很慌,他不知道江盏为什么会毫无征兆地突然去那间房子。他也不敢想江盏看到房子里的素描后会有什么想法。
但他知道,他要回去见江盏,他脑袋里只有一个想法。
如果解释不清楚,那他和江盏之间就完蛋了。
顾楚不知道自己怎么上楼的,看到江盏时,他只听到自己剧烈喘息的声音。
眼前的人影有些模样,他心跳的急促,甚至听不到其他声音。
顾楚看到江盏坐在椅子上抬头望向自己,眉目悠远如画。
他还看到了江盏的脸色突然变了,江盏快步从椅子上起身走到自己跟前焦急地说着什么。
可他听不见。
顾楚迷茫地看着他,江盏抓着他的胳膊半抱着他把他摁在椅子上,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听到了江盏的声音:“顾楚,呼吸。”
声音恢复了正常,一切都正常起来,脑袋开始运转。
顾楚这才发现自己呼吸浓重的就像是一条脱离水而濒死的鱼,他的手扣在江盏冷白的腕骨处,力道之大,江盏的腕骨都红了。
顾楚松开手,他想说对不起,但嘴巴张了张什么都没说出来。
江盏反握着他的手:“你没事了吧?”刚才顾楚扶着门喘息到脸红的样子真的有点把他吓到了。
顾楚望着他,声音艰难地从喉咙里跑出来:“你……你怎么会……会,这里。”
前言不搭后语,但江盏听懂了。
他望着顾楚,犹豫半晌,实话实说:“我早就听说顾总心里有个忘不掉的白月光,我不是一直在给顾总的白月光当替身么,我以为这里面会有顾总心中白月光的照片,所以想进来瞧一瞧。”
没想到这一瞧瞧出了事故,人没看到,看到了狗。
还是长着一双和他眼睛很相似的狗。
本来有点惊悚的事,因为太过惊讶,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
“没有白月光。”顾楚抓着江盏,生怕人跑了:“你也不是谁的替身。”
“这里面都是你,没有其他人。”
“你都忘了是不是?你就是它啊。”
江盏脸上出现了前所未有的迷茫。
他第一次怀疑自己的智商,怀疑自己的阅读能力。
因为顾楚说得每个字他都能理解,但放在一起,他觉得很像是一种新型的胡言乱语。
要不然,他从顾楚的话里只能总结出一个结论。
顾楚的意思是,他就是这条素描上的狗。
江盏眨了眨眼睛。
顾楚真是给他带来了巨大的惊喜。
他以为这世上再也没有比给一条狗当替身的事更荒唐了。
结果,还真有。
顾楚说,他就是这条狗。
真的是一条狗。
江盏沉默着,顾楚也不说话。
江盏沉默是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
顾楚不说话是因为他知道自己说的事很荒唐,但这就是事实。
江盏看着顾楚,顾楚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江盏卡着声音询问:“你看我的时候我是人还是狗?”他能分清自己是人还是狗,他怕顾楚分不清。
顾楚先是一愣,随即脸色通红,如果不是行动不便,他早就跳起来了:“当然是人。”他又不是个傻逼,怎么能分不清人和狗。
江盏松了口气,顾楚大概是眼睛出了毛病,还好没病入膏肓。他觉得顾楚不该吃一些抗焦虑的药,他应该吃一些抗幻觉的药。
“你是不是觉得我在胡说八道。”顾楚问。
江盏:“没有。”不是在胡说八道,是脑子不清醒。
江盏有点忧伤,他们以后在一起的时候该不会还要玩一下角色扮演吧。
江盏心底很是无语,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本来想解开心底的谜底。
结果谜底没解开,事情还朝玄幻的方向走了去。
“你相信我好不好。”顾楚焦急道,他的双手甚至又出现了控制不住地颤抖:“我真的没有骗你,你不要觉得我疯了。”
江盏握住他的手,把他带出房间。
在这里,他们根本没办法好好说话。
“你不要想着离开我。”
“如果你要离开我,我就把你关起来。”
“我要把你锁起来,让你永远都走不出这间房子。”
回卧室的路上,顾楚紧紧抱着江盏的腰恶狠狠地威胁道。
江盏一手揽着顾楚的腰,一手关上了房门。
他把顾楚压在门上,顾楚咬着嘴唇,眼睛通红,像是一个即将被人丢弃的小狗,看起来可怜极了。
怎么是被丢弃的小狗。
江盏俯身咬在顾楚嘴上时想,他今天跟狗过不去了是吧。
顾楚急切地回吻着他。
凶狠的力道让他感觉江盏真实存在。
这个人并没有因为那些事儿选择离开,他就在自己身边。
“江盏,江盏,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顾楚低声抽气道:“不要觉得我疯了。”
他第一次和心理医生聊天,说起他曾经有一条狗,那条狗是人变得,尽管那个心理医生极力隐藏,但他还是从他眼中看到了两个字,疯子。
从那之后,顾楚再也没去看过去心理医生。
他们都不相信自己的话,说了又有什么用。
“不离开。”江盏温柔地说。
“江盏,你抱我。”顾楚又道。
江盏亲了亲他泛着湿气的眼睛。
滚烫的吻从眼睛自上而下,安抚了顾楚心底的惶恐。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盏一直安抚着顾楚。
等历经了大悲大喜的顾楚陷入沉睡时,两人已经躺到了沙发上。
江盏拿起手机,他并没有联系心理医生,而是在网上搜寻着答案。
许久,他放下手机。
顾楚的精神状态很像别人说的那种历经重大变故后的感情转移。
所以,他和那条狗有什么关系?
顾楚又是在什么时候见过他?
江盏的眉头皱了起来,他望着沉睡的顾楚,突然想到了什么。
于是他起身去了卧室。
在他走后,顾楚缓缓睁开眼。
他望着江盏的背影,眼中满是阴鸷。
如果江盏因为这件事想离开他,那他真的会把人给关起来。
刚才江盏亲吻他时那么温柔,应该不会那么做吧。
江盏很快出来,他看着紧闭双眼的顾楚弯了下眼角。
顾楚实在不是一个好演员,连装睡都装的那么僵硬,半分真正睡着时的模样都没有。
他倒是能理解,今日的事情太过奇特,顾楚有所逃避。
江盏也是如此,他暂时也不想讨论这件事,也想逃避一回。
江盏没有揭露装睡的顾楚,而是坐在他身边打开了文件袋。
第36章
江盏打开的是有关陆林生平的文件袋。
江盏和顾楚没有交集,那陆林呢。
陆林和顾楚有没有交集?还有那条狗,陆林和那条狗有没有关系?
抛开他和顾楚之间的私人关系,站在一个陌生的人角度来看今日发生的事。顾楚是个有理智的成年人,既然能说出他就是那条狗这种话,心里肯定就是这么想的。
假如说这个世上真有玄幻的事情发生,顾楚真见过他变成狗的样子,那这件事情就不说了。
只是江盏真的完全没有一点点自己是狗的记忆。
所以排除掉这种带有玄幻色彩的假设。若顾楚只是生病了,造成他在某个时间段把一个人看做一条狗。那个人和那个狗应该同时都存在,人和狗都和顾楚有过接触,他们在顾楚心底都占据着非常重要的位置。
因为一些事故,顾楚身边只剩下那条狗。由于一些心里的创伤,顾楚选择了逃避现实,模模糊糊就把人和狗弄混了。
这是江盏根据所发生的一切得到的结论。
在他身为江盏的记忆中,他和顾楚第一次见面就是在海市。
所以他想从陆林这里着手看看情况。
江盏打开文件袋就看到了那张和自己有着七八分相似的照片,比起他,陆林完美的就像是一个机器人。他对着镜头的目光都很淡漠。
从冰冷的文件上来看,陆林是个很优秀的人,从小作为家族企业接班人进行培养就不说了,他长相好学习成绩也好,站在那里就是天之骄子。
唯一栽跟头就是所谓的性向问题,绯闻对象还是自己所谓的弟弟陆沉。
文件里说,陆沉正式被陆家认回之前和陆林在一个学校,两人关系还相当不错。
具体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总之不过是豪门里面的恩怨纠缠是是非非,最终导致结果是陆林尸骨无存,陆沉则是个疯逼,见人就想让人整容的疯逼。
江盏漫不经心地看过陆林的生平,然后又去看里面细碎的往事。
陆林从小就跟着爷爷做慈善,还登过报,上过新闻。
毕竟是别人家的事,就算再怎么仔细也只有几页。
江盏并没有在里面找到顾楚和陆林认识的痕迹,更不用说和狗的缘分了。
所以又倒了死胡同吗?
“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就是了,看它们有什么用。”装睡的顾楚看到江盏这么认真看文件,他装不下去了,干脆坐起身从后面抱住江盏低声笑道。
江盏把文件随手扔在沙发上,他侧身看向背后的人:“你想学陆沉?”
顾楚诧异:“我学他做什么,他有什么值得我学习的?”
“你笑的样子和他挺像,都挺神经质的。”江盏道。
顾楚都被他气笑了,表情鲜活了很多。
江盏道:“你和陆林见过吗?你们认识吗?”
顾楚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远远见过几面,没说过话。”那时他只是一个穷学生,陆林是天之骄子,他需要拉投资,陆林这个阶层的人根本不是他能接触到的。
所以哪怕出现在一个地方,他们也不可能说话。等他功成名就,陆林也出事了,更没有认识的机会。
江盏哦了声,然后道:“你今天还上班吗?”
话题跨度有点大,顾楚有些茫然。他原以为江盏借陆林开头,就是想引出狗的事。
然而没有,江盏扯到了上班。
顾楚抿起嘴:“去。”毕竟公司还有一堆事。
江盏点头,这个回答不出他所料。
他原本就想,解决掉房子里的白月光秘密后,他就用这个理由让顾楚上班,以躲避暂时的尴尬。毕竟年节将至,顾楚不得不去公司。
虽然整件事情经过有点出乎意料有点惊悚,但好在结果是好的。
至于一些细节上的问题,不重要。
只是想法是想法,现实是现实,江盏转身看了看他的腰:“你行了吗?”刚才他为了安抚即将崩溃的顾楚有点用力,这人腰上现在都是自己的手指印呢。
“当然没问题。”顾楚轻咬着江盏的脖颈低声道。
江盏的皮肤因他的呼吸泛起密密麻麻地痒意,不过他并没有推开顾楚。
“你陪我一起去上班吧。”顾楚用牙齿摩挲着自己咬出痕迹的地方。
江盏应该没觉得他是疯子,毕竟刚才江盏都用行动表示了。
但顾楚还是不放心,万一,万一这是江盏迷惑他的手段呢,万一他这边出门,那边江盏就离开了呢。
所以,还是带着一起的好。
“我?”江盏愣了下。
顾楚眯了眯眼:“怎么,江影帝不愿意?”
“没有,就是有点担心顾总的身体吃不消。”江盏道。
“江影帝担心错了,我这身体再战三百回合都没问题。”顾楚道。
江盏:“……”好吧,他输了,他一夜七次都不行,更何况是三百回合。
当然,要是说一次三百下,倒也有可能。
“江影帝就说陪不陪吧。”顾楚又换了个地方咬。
这次力道有点重,江盏推开他:“陪。”
顾楚一愣,他原本还以为自己要费一番口舌,没想到江盏这么痛快同意了。
收拾干净身上的痕迹,两人换了身衣服。
坐在去公司的车上,挡风板升起,顾楚跟没有骨头似的倒在江盏肩膀上。
他和江盏十指相扣,细细观察着彼此手指的不同。
江盏任由他。
也许是江盏太过温柔的缘故,也许是别的,顾楚突然有了倾诉的欲望。
他道:“我见到它的时候,它刚出车祸,浑身脏兮兮地躺在雨里,腿断了一条。”
江盏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那条狗。
怪不得画像里狗的毛那么炸裂,浑身脏兮兮的,他以为是想象,没想到是写实画风。
顾楚玩着他的手指继续说:“它是个流浪狗,没人救它,它就死了。可惜,我也是个穷学生,没办法带他去宠物医院,只能给它做个简单的包扎。”
“可笑的是,它还不乐意。”想到了当时的场景,顾楚眯了眯眼:“其实见到他第一眼,我就觉得它和我很像,都没人要。”
“它真的很有灵性,我中考的时候,他们把我的学生证藏起来了,它给我找到了,还咬伤了我舅舅替我报仇。只可惜,它命不好,没过多久就没了。”说到后面,顾楚浑身僵硬,他像是忍耐着什么似的,整个人微微颤抖了下。
江盏心里一紧,以前寥寥几次谈话让他知道顾楚未成年时的生活并不怎么好,甚至应该说是糟糕才对。
江盏抿了抿单薄的嘴唇,他抓起顾楚的手指亲了亲:“也好,你不是说它就是我吗?它要不去世,你怎么遇到变成人的我。”
顾楚看着他,身体陡然松懈下来,他眼睛晶亮,就像是黑夜里璀璨的星辰:“是啊,就是很可惜,你不记得了。”
“你说给我听。”江盏笑道,说出来,才能找到病根。
顾楚冷哼一声:“我不说。”
“不想说就算了。”江盏也没勉强。
“你怎么想着打开那个房间了?”顾楚兴致勃勃地问。
江盏眉毛都没抬一下:“顾总呢,顾总都离开了,怎么又回来了。”
顾楚:“不是怕你误会么。”
江盏抬眼微笑:“我就是想知道顾总的白月光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没想到事情出现了偏差。
房子里的确有顾楚心尖尖的白月光。
白月光是一条狗。
顾楚认为江盏就是那条狗。
顾楚的白月光是江盏。
两人都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于是很自然地跳过了有关狗和人的关系。他们把那些不正常的事情直接忽视掉,又把一切拉回了正常。
当然,能无视掉不正常,只看到正常的事情,也是一种不正常。
顾楚望着江盏,江盏扣住他的后脑勺压向自己,他吻上顾楚的嘴唇。
灵魂在这一刻相撞。
分开后,额头相贴,江盏道:“我不喜欢我们之间有疙瘩存在,所以我打开那扇门。”
如果顾楚能解释清楚,那他们继续,如果解释不清,那他们分开。
“只有你。”顾楚道。
江盏嗯了声。
**
到了公司,江盏戴上了帽子和口罩,除了一双眼睛,他全副武装。
大小也是个明星,万一被人认出来会有很多麻烦事。
顾楚和江盏以亲密姿态走入顾氏大厦,一楼来往的人看到他们都震惊了,前台的两个小姑娘瞪大了眼睛。
感受到四周偷偷打量的眼神,顾楚皱了下眉头。
好在他平日威严,没人敢上前打招呼。
进入专属电梯时,顾楚在江盏耳边道:“红颜祸水。”
只有一双眼睛的江盏:“……”他连人都没看清几个,他祸害谁了。
秦礼进入大厦时,听到众人在那里窃窃私语。
因为太过八卦,都没看到他。
“顾总身边人是谁?未来的老板娘吗?”
“不知道,看身材很好,比顾总还要高一点。”
“天呀,真不敢想象,顾总也会谈恋爱。”
“哪就谈恋爱了,万一是朋友呢。”
“是不是朋友我不知道,反正我不会和朋友那么暧昧。再说,那可是顾总,离三米都能把人冻死,他们今天快贴在一起了。”
秦礼:“……”
秦礼干咳两声。
众人看到他纷纷打招呼:“秦特助……”
秦礼眉眼平和语气淡淡:“上班时间议论老板的私事不好吧。”
众人讪笑,飞快离开,这不是太好奇了么。
他们实在是难以想象有天顾楚竟然会和人这么亲密。
有点吓人呢。
看秦特助的样子像是知道什么,不过众所周知,秦特助嘴巴特别严,肯定不会告诉他们。
电梯门关上,秦礼垂眸,这次顾楚和江盏的关系是有了质的飞跃吗?
毕竟以前顾楚也提过让江盏来公司,江盏温和有礼但坚决拒绝。
他们顾总这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吧。
江盏可不知道秦礼在想什么。
他第一次来顾楚的办公室。
办公室很大,设备齐全,外面办公,里面还有个房间。
年底,顾楚的事比较多,江盏直接去房间休息。
他先是玩了一会儿游戏,然后躺在沙发上刷手机。
不知道什么时候,江盏握着手机睡着了。
江盏做了一个梦,梦里他是一条瘸腿流浪狗。
身后有人在追他,他腿虽然瘸了好在熟悉地形,很快就逃离了追打。
夜晚来临,他从一个角落里钻出来,刚走几步,有人冷笑,他抬头,看到一个木棍朝自己迎面打来。
眼瞅着自己要命丧棍子下面,他被一阵铃声惊醒。
江盏喘息着坐起身,他抓着手机。
受顾楚的影响,他都开始做古怪的梦了。
手机铃声还在持续,是个陌生号码。
往日江盏不会接这样的电话,但今天心绪有点不稳,他不自觉地接通了电话。
“喂。”
电话那头的声音沉重起来,江盏皱眉,耳边传来一道压抑的声音:“是我,陆沉。”
“我在海市,我想和你见一面。”
第37章
江盏被陆沉这理直气壮的要求弄沉默了,半晌,他道:“我和陆先生不熟,一起吃饭就不用了吧。”
陆沉的呼吸重了三分,他道:“你非要装作不认识我?非要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吗?”
江盏皱眉:“陆先生认错人了。”
陆沉因他这话笑出声,笑得有点疯,连带咳嗽数声:“是吗?”
“是。”江盏语气平静。
陆沉:“我不觉得。”
江盏无语:“陆先生到底想做什么,直说便是。”
“你现在是不是有点烦?”陆沉笑道,江盏没吭声,他觉得自己就不该接这通电话,于是他很有礼貌地说道:“陆先生没什么事我就挂了。”其实他很想建议陆沉去看看医生,毕竟都出现幻觉了。
只是他和陆沉不熟,这种意见不好随便提。
陆沉沉声道:“等一下。”
江盏挂断电话的手指慢了一秒,那边陆沉的声音穿过网络如同惊雷一般传到他耳边:“你现在的大拇指和中指是不是搓在一起了。”
江盏一顿,垂眸,只见自己的大拇指和中指正在无意识地搓在一起。
“以前你就这样,端着一副清高的模样,烦躁的时候就会无意识地搓大拇指和中指。”陆沉低声疯笑道:“有些藏在骨子里的不经意的习惯不好改吧。”
江盏淡然地放下手:“陆先生的想象力太丰富了。”
“我想象力丰富吗?”陆沉语气突然暴躁起来:“我想象力再怎么丰富也想不到堂堂的陆家大少爷,有天会改名换姓坐在一个男人腿上嘴对嘴喂他酒喝。”
江盏从电话里听到了陆沉浓重的呼吸声还有玻璃碎在地上的声音。
“陆先生要是喝醉了就去醒醒酒。”江盏凉薄道:“不要把自己的想象强加到别人头上。 ”说完这话,他直接挂断电话。
刚挂断不久,陌生号码再次打了过来,江盏直接把它给拉黑了。
这下因为一个电话,继续睡是不能了,好在梦里自己真变成狗的惊悚事件也被驱散了。
外面顾楚还在开会,江盏干脆拿起手机继续玩游戏。
游戏使人注意力集中,使人沉迷。
不知道玩到第几盘,顾楚终于忙完走了进来。
江盏手一抖,出现了失误,被对方给干脆利索地搞死了。
顾楚不经意看了眼他的记录诧异道:“这是多久没碰过游戏了?手生了?”一排输的标志,看起来不像是手生,倒像是一个新手小白。
江盏白了他一眼:“手熟也不能保证把把都赢啊。”
顾楚被他这一眼看得胜负欲上升,他干脆坐下拿过江盏的手机重开一局。
流畅的操作、精准的判断、完美的走位、惊人的躲避。
在顾楚一顿输出下,以极短速度赢了一把。
把手机递回去时顾楚有些得意洋洋地斜了江盏一眼,乍然一看,挺像孔雀在开屏。
江盏面无表情地给他鼓了鼓掌:“顾总,厉害。”
顾楚矜持点头:“随便玩玩,也没那么厉害。”
江盏:“……”说他胖他还喘起来了。
不过一脸骄傲的样子挺讨人喜欢,于是江盏把人抱到怀里:“那我多谢顾总替我赢了一局。”
“怎么谢?光用嘴说可不行。”顾楚挑眉,他向来不知道害羞为何物,目光直白又热情地落在江盏微微破皮的嘴唇上。
顾楚心里点头,嗯,是他咬的。
虽然是江盏先开口,但被顾楚这么一看,他都有点无奈了。
他低声道:“顾总这张嘴还是不要轻易开口的好。”说罢就堵上了顾楚的嘴。
亲吻是一件很美好的事。
不过江盏并不打算在办公室和顾楚发生了点什么,所以只是亲了一会儿。
等他松开顾楚时,顾楚的手还在他肩膀上搭着,看着顾楚脸色泛红的样子,江盏突然莫名笑了起来。
他笑起来的样子就像是寒冷的冬天吹过来的暖风温润柔和,顾楚用手描绘过他的眉眼,低声嘟囔道:“开心了?”
刚才一进门就感受到这人浑身气压很低,整个人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还好,江盏比较好哄。这不,开心了,周身气质都明亮了起来。
顾楚想,他喜欢满脸笑容的江盏。
“难为顾总了。”江盏笑道,他又不是傻子,又怎么会不知道刚才顾楚是故意的。
他接受顾楚的好意,也因顾楚的出现心情舒畅。
“饿了,去吃火锅吧。”顾楚坐好整理了下衣衫提意道。
江盏嗯了声,冷天就适合吃火锅。
“等过年我们在家自己做。”江盏从衣架上拿起衣服时兴致勃勃提议道:“到时我们一起去逛超市买食材。”
顾楚看向他:“你只要不害怕,我都可以。”
江盏:“我这么大的人了,我怕什么。”
顾楚这次真的有点得意,江盏的身份注定了他不能像正常人那样出门,但他现在提出愿意和自己一起出门买东西,那就是对他感情最好的回应。
不管最终能不能去成,顾楚在这一刻都清楚感受到了来自于江盏的偏爱。
一顿火锅吃得两人很开心。
美中不足的是没有辣锅底,顾楚上了车还在絮絮叨叨没有吃成辣锅。
江盏被他念叨的耳朵疼,于是道:“禁欲两周,随便你吃。”
“那不行。”顾楚立刻否定,他看向江盏的眼神充满了控诉,他们本来一年都见不了几面,怎么能禁欲呢,这和让他去当和尚有什么区别。
“那就忌口。”江盏残忍道:“吃辣和忌口,选一样。”
顾楚:“不是说成年人不做选择,两个都要吗。”
江盏:“……你都在网上看些什么东西,两个都要也分时候。也怨我,忍一忍好了。”
顾楚看了他一眼幽幽道:“还是不忍的好。”要是江盏匆匆回来抱都不抱他一下,他肯定会多想,甚至会一整晚睡不着觉。
江盏:“你可真难伺候。”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顾楚错开眼,冷哼两声。
他脾气本来就不好,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了。
江盏抓着他的手:“不过我愿意哄。”
顾楚的嘴角压都压不住,他在江盏脸颊上啃了一口:“我也愿意哄你。”
江盏眼底泛起笑意。
就在两人等待过年时,一个匿名论坛上突然有人发了一组照片,看照片拍摄的环境应该是《皇商》剧组。
【看看我发现了什么!!!】
[发现了什么?发现你这像素足够差劲?照片里清晰的都是素人吧,江盏糊得连我这个女朋友都没认出来。]
[那是江盏吗?楼主你拍照的时候江盏在干么?脸都扭曲了。]
[这是大家来找茬的游戏吗?没有看出有什么特别的啊。]
[楼主,你到底想说什么,直接说就是,让人猜,根本猜不着。]
没过多久,楼主又出现了,甩了另外一张照片,照片还是素人,不过是在宴会场合]
[所以,有什么问题?]
[是我的眼睛出问题了吗?我也没看出来到底有什么不对劲儿。]
[拿了八倍放大镜,发现了一个,第一张照片里江盏的保镖正在和第二张照片里的一个素人说话。我画出来了,就是这个素人。从姿势和表情来看,两人应该很熟悉。]
[你要这么说的话,那我看懂了。所以有什么问题吗?]
楼主出来了。
【问题大了,看到第二张照片里的场合没?那是顾氏集团内部聚餐照片,我打听过了,那可不是一般素人,那是顾氏某个高层的保镖。看到那个素人保镖所在的位置了没?那是绝对的主桌,也就是说坐在那桌的都是顾氏集团的股东们。】
【也就说,江盏的保镖和顾氏集团某个高层的保镖认识。不,不单单是认识的问题,而且很熟悉。你们说,这代表什么。】
[什么意思,你就说你想往江盏身上扣什么屎盆子吧。]
[会不会是刘俊带去的保镖。]
[你们粉丝可真有意思,天天叫嚣着幻想刘俊没了,每天都在让江盏和刘俊割接,现在发现情况不对,又把刘俊拉出来挡枪了。]
[楼主都说了,这是顾氏内部的聚餐,幻想娱乐可是独立于顾氏外的公司。自负盈亏,不,不是自负盈亏,而是亏了有人往里面填补窟窿。]
[我就说江盏的资源好的离谱,这下知道了吧,怪不得幻想老总在他面前天天跟个孙子一样。原来老总上面还有五指山在压着。]
[一张照片,你们就兴奋了?还不允许保镖有自己的朋友圈了?]
[江盏给幻想带来了多少收入,安排个比较高级的保镖怎么了?碍着你们眼了?]
[咱就说说这次多少分钟内删除消息吧。上次江盏骂陆明的视频在热搜榜上好像总共就呆了十二分钟。]
[这如果不叫有后台,那什么叫有后台。]
[说个保真的消息,我那一表三千里的表哥在《皇商》剧组,他说江盏背后的资本很不一般。只是碍于保密协议,有些话不能说透。我一开始都没信,现在看来真有其事。]
[真是可笑,按照流程,剧组人员的确可以说话了,下面该是业内人士了吧。请业内人士开始表演。]
匿名论坛的消息很快被人转发发布,加上江盏这血风腥雨的体质,很快在微博上厮杀出来,跑到了热搜榜。
【江盏保镖】
【江盏保镖,顾氏高层保镖】
【江盏,顾氏高层】
三个标题跟坐了火箭一样在热搜榜上横冲直撞。
霍汀得到消息时,网友都在根据主桌上的人一个一个分析,分析他们谁和江盏有可能。
霍汀急忙联系人撤热搜,不过她电话还没打通,那边热搜已经没了。
霍汀以为是顾楚出手,连忙打电话过去。
到了年底眼瞅着该拿奖金了却出这么一遭幺蛾子,她的奖金怕是要没了。
然而顾楚接到电话时有些诧异,他道:“不是我撤的,我还没看手机呢。”
“那是谁撤的?”霍汀诧异了。
“我让人查查。”顾楚道,心里隐隐有些想法。
第38章
【天啊,有关江盏的热搜真的撤好快。】
【最先发布消息的楼主已经删帖了。】
【这些年刘俊真是背负了自己不该背负的骂声。】
【江盏是幻想的金疙瘩,老总自然要捧着,黑热搜不删除放着等长蘑菇呢。】
【有点人脉,打听了一下,这次动手的不是顾氏,是京市的陆氏和方远集团直接联系的某博高层。】
【这和陆家和方氏集团又有什么关系。】
【江盏的人脉圈这么牛逼吗?他不是个孤儿吗?】
【你还别说,江盏的身世还真是谜,说不定真有个牛逼的身世。】
【粉丝转移注意力的方法真是值得内娱其他人士借鉴,看看这满屏讨论江盏身世的评论。啧啧啧。】
顾楚再次接到霍汀的电话时,江盏的身世问题正在被网友讨论。
不过这次并没有引起大范围的讨论。
顾楚放下电话,神色不悦地看着微博上的评论,心想江盏的事和别人有什么关系,陆沉和方印简直是吃饱了没事干,凭什么替江盏撤热搜,显着他们了。
当谁撤不起热搜呢。
他和霍汀打电话时,江盏就在旁边,自然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江盏笑道:“网友的眼睛还真尖。”
顾楚悻悻地看了他一眼。
江盏看着他黑着脸的样子弯起眼角:“都快过年了,皱什么眉,小心把一年的运气都给皱没了。”
顾楚终于放下手机:“没想到你还这么迷信。”
“随口说说而已。”江盏伸手在他眉心揉了两把,把皱起的部分揉平:“都到年底了也不放松一下,天天拿着个破手机看不高兴的新闻。不高兴就不看,不看就不会不高兴。”
看他,明知道事情和他有关,他看不见心情就不受影响。
“鸵鸟心态。”顾楚握着他的胳膊摩挲了两下淡声评价。
江盏摇头:“不不不,和鸵鸟没关系。我是不想在这个好好的年底被外界的俗事影响到自己的心情。挑东西吧,再不挑就晚了。”
顾楚这才收回手咬了一根烟:“当初不让你进这个破娱乐圈,你非进,现在好了,出个门都受限制。”
碍于江盏的身份,他们最终还是决定不去超市了。
大过年呢,顾楚总不能去超市包场。
江盏的粉丝和黑子一样多,若是被认出来,被人围观,那就太社死了。
两人决定列个单子让厨房那边准备。
两个一米八几的男人挤在一起列单子。
江盏:“饺子皮?”
顾楚:“不用,家里会准备。饺子馅也是,厨房那边会准备了好几种。”
“番茄?”
“来两个吧。”
“黄瓜两根,凉拌黄瓜。”
“行。”
“豆芽?”
“可以。”
“这么勉强,那就少来点。”
“对联。”
“我们可以一起贴。”
“嗯。”
……
等列好想要的东西,江盏:“感觉有点多啊。”平时吃时看不出来,自己准备东西时,这买买那买买,陡然一长溜。
“也还好,要几天呢。”顾楚:“都是必需品,吃不完放冰箱里。”
江盏:“也是。”
除了必要的菜,还有一些肉类和海鲜,这些需要当天让人送来。
确定好菜品,两人像是完成了一件人生大事,猛然松了口气。
**
时间的脚步不受任何人的影响,它一步一步朝前走着。不管是盼望还是不盼望,除夕如期而至。
除夕那天早上,江盏和顾楚早早起床,两人随便吃了点早餐,就去贴了对联。两人第一次一起贴对联,江盏贴顾楚在后面指挥,上上下下地让挪动对联,务必要贴出最完美最对称的样子。
江盏跟着顾楚的声音挪动对联,等贴好,他们站在一起看着大红对联瞬间感觉年味都浓了起来。
江盏在顾楚嘴上亲了口:“走,回去做饭。”
顾楚为美色所迷,晕晕乎乎地到了厨房。
晚上顾楚有个推不掉的应酬,所以两人中午的饭他们决定自己动手,晚上吃个火锅。
两人先包饺子。
比起江盏的笨手笨脚,顾楚包饺子的手法相当熟练,饺子被他包的又胖又圆,肥墩墩地蹲在那里,看起来就很有食欲。
相比之下,江盏包的饺子就很难看了。
放在一起对比更是绝对的羞辱。
江盏有点想把自己包的饺子藏起来。
顾楚见他坐立不安忍不住乐了:“你吃我包的,我吃你包的。”
说话间,有一个造型饱满的饺子落在案几上。
江盏眼底含笑:“这有点对不住你啊。”
“有点丑而已,心意最重要。”顾楚头也不抬地回道:“你给我的东西我都吃。”
江盏:“……”
江盏脸皮微微泛热,他义正严词道:“色胚。”
顾楚抬眸看向江盏,不明所以,神色诧异:“我色胚?这话从何说起?”他怎么就成色胚了。
江盏微抬下巴,神色倨傲:“装,继续装,我看你能装出个什么花来。”
顾楚忍不住笑了:“茶花。”
江盏看着他这样子,也忍不住乐了起来。
午饭很丰盛,大部分是阿姨做的,那盘饺子出自两人之手。
江盏和顾楚默契地把那盘饺子给吃完了。
馅料一绝,饺子长得有点丑,味道却是极好。
吃饱喝足,两人又一起收拾餐具,很有默契的样子,就跟生活在一起多年了。
等做完这些,顾楚拉着江盏在外面散步消食,两人个头都高,身姿比例又都相当完美,穿着同系列不同色的衣服,手牵着手走在寒冷萧条的冬天里,气氛美好又温馨。
“晚上我早点回来。”顾楚说,这是他和江盏心意相通后过得第一个年,他一定会早点回来。
江盏了然:“喝酒之前喝点汤,不要伤到胃。”
顾楚低低应了声。
如果不是下午的应酬躲不掉,他根本不想出门,他就想挨着江盏,哪怕不说一句话,不做任何事。
这几天的日子过得跟在做梦一样。
“你陪我一起去?”顾楚抱着江盏的腰趴在他肩膀上幽幽道。
江盏回抱他:“好啊。”
顾楚沉默了下道:“算了。”既然是他推不掉的应酬,来的人身份不一般。顾楚并不惧怕,但他也不想让江盏站在那里任由人打量、品头论足。
江盏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江盏皱一下眉头他心里就不舒服,更何况是因为他的缘故要被人议论。
想到这些还未发生的事,顾楚就恼火得不行。
江盏从善如流地改口:“那我等你回来。”
顾楚嗯了声。
在外面转悠了几圈,身上带着几许寒气。
江盏便拉着顾楚回去了。
回到暖意如春的房间里,两人都有些犯懒。
顾楚拉着江盏去影音室看电影,看的是《寻杀》。
看自己的电影,江盏倒没有不好意思,他还评价了一下自己哪里演的不好。
顾楚咬了他一口让他住口:“你不要乱评价,我觉得哪里都好。”
江盏沉默片刻评价道:“你对我的滤镜有点厚啊。”
顾楚悻悻收回嘴,他的视线放回影片上,像是随意又像是特意:“等你下部片子上映,我们去电影院看。”
《寻杀》上映时,他就想和江盏一起去电影院。
他在网上买了票,最终他取了票却没有和江盏说。
不只是因为江盏那段期间一直在跑路演很辛苦,而是那段时间他拿不准江盏对自己的态度。
他相信如果自己开口,江盏肯定会抽出时间陪他一起去。但他希望江盏能心甘情愿一次,两人就像普通人一样,去看电影,去约会。
“干么要等我的片子上映。”江盏笑道:“今晚有不少新片上映,我看下评价,定两张明晚的票。”
顾楚是真不想表现出自己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可他是真开心。
大年初一,一起看电影。
“好。”
看完《寻杀》,江盏又挑了一部影片。
是一部浪漫的爱情片。
不过还没看到结尾,顾楚的时间就到了。
顾楚有点遗憾,江盏抱着他亲了两口:“晚上回来一起看结局。”
顾楚顿时满足了。
顾楚走后不久,江盏也出门了。
他定了一块表给顾楚当新年礼物,因为是第一次送顾楚礼物,他并不想假借旁人之手去取。
表很快就取到了。
给他服务的人员认出了他,眼神里带着一丝惊喜,但并没有进行打扰。
江盏朝她点了点头,提着包装好的表离开。
江盏看着盒子,心里则想着顾楚看到礼物的样子。
应该会很高兴吧。
表不是最贵重的,最重要的是送表的人不是吗?
江盏觉得自己有点自恋,他并不打算改变想法。
***
等待顾楚回来的时间里,江盏还去厨房帮忙。
忙碌起来的时间过得比较快,等他再次回到沙发上,外面的天都黑了。
算算时间,顾楚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正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江盏的眼角弯了起来,不过在看到是秦礼的电话时,他眉心猛然一跳。
江盏快速接通电话,秦礼的声音快又低,他急道:“江先生,顾总在锦澜一号。这里出了点事,顾总有点失控。”
“什么?”江盏皱起眉头:“你稳住顾楚,我马上过去。”
“好的。”秦礼道:“江先生,你注意安全。”
江盏嗯了声。
第39章
江盏压下心中的担心,在绝对的安全下,他以最快的速度到达锦澜一号这个纸醉金迷的地方。
他到的时候,秦礼已经在门前等候。秦礼神色有些凝重,不过这种场合,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两人并未多说什么。
江盏在秦礼的带领下来到顾楚所在地。
江盏走进去时满屋子的人都朝他看过来,房内的人有些江盏认识有些不认识。让他诧异的是陆沉也在,陆沉身边还有个神色紧绷、双唇紧抿,眼中流露出一丝凶光相貌普通的年轻男子。
这个年轻男子捂着自己的脖子,双眼中有惊恐有愤怒,他所有情绪都朝着顾楚而来。
江盏看了他们一眼,然后便朝浑身充满了阴鸷气息的顾楚走去。明明是在明亮的灯光下,可江盏却觉得顾楚周身被压抑的黑暗所笼罩,他坐在那里,好像一不小心就会被黑暗吞噬掉。
顾楚平日里那么在乎江盏,江盏动一下,他的眼睛都会跟着动一下。
可现在,江盏朝他一步一步走来,他身体没有动,眼睛没有动,他就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嘴角噙着笑,眼睛漆黑幽森,神色冰冷。
江盏看到顾楚旁边有碎裂的酒杯,被子里的酒洒落在干净昂贵的地毯上,把地毯染成了异样颜色。
江盏走到顾楚旁边拉了把空椅子施施然坐下,他握住顾楚的手声音柔和地询问:“大过年的,怎么这么生气?是见到不喜欢的人了吗?”
顾楚瞅了他一眼没吭声,可就是这样一眼说尽了心中无限的委屈。江盏清楚地感受到顾楚的手在颤抖,或者说他浑身都在颤抖。
只是他在努力克制着自己,不想让外人看到自己的脆弱,也不想让外人看自己的笑话。
江盏使劲握住顾楚的手,无声地安抚着他失控的情绪。他抬眼看向秦礼,微抬起的下巴不自觉地带了几分冷漠和傲慢:“这么重要的场合,怎么有外人在?”能让顾楚在除夕晚上宴请的人,那必然有官方的人。
既是为了来年的合作,也是一场人情世故。
这种场合出席的都应该是顾氏那边的人,陆沉和一个陌生人又为何在。
秦礼看都没看房内其他人,他微微垂了垂身体,完全把江盏当做另一个顾楚看待:“顾总送完客人,许总突然带着这位先生来了,说是大过年遇到了就是缘分,便邀请顾总一起喝上一杯。”
结果,一个照面,顾楚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秦礼低声在江盏耳边低语几句。
每个公司都有这样那样的掌权人物也有边缘人物,但并不意味着每个掌权人物都觉得自己的能力和所得成正比,更有不甘屈居人下之辈。
也有边缘人物觉得自己所得过少,自然愤愤不平。
好比秦礼口中的所谓许总,心气就比其他人要高一些。
得到了自己应该得的,还想得到更多。
努力向上是好事,但向上过头变成了贪心就不好了。
顾楚并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偶尔情绪也会失控,但顾楚情绪失控都是和江盏有关。在陌生人面前,顾楚从未愤怒过,跟在顾楚身边那么久,秦礼第一次见顾楚脸色那么难看过。
顾楚的眼睛慢慢望向许总,望着他身边年轻男子,脸上、眼中是隐藏不住的愤怒。
愤怒容易使人失去理智,尤其是在面对尖锐的攻击时。
当时顾楚望着许总,就那么幽森森地笑了:“许总邀请,这个面子当然要给。”
他们去了另一个包厢,刚坐下,顾楚望了眼餐桌脸色就变了,在年轻男子开口喊表哥时,顾楚手中的酒杯狠狠摔在了地上。
看他那表情,不是想摔在地上,而是想摔在年轻男子的脸上。
包厢内因顾楚这行为一片寂静。
“表哥,你这是在做什么?你怕我揭穿你的真面目吗?”年轻男子站在那里愤怒嗷叫:“明明是你精神出了问题,你却把我爸关到精神病院。”
“你从小没父没母,是我爸妈看你可怜收养了你,你恩将仇报。”
“许总,你还不知道吧,你们的顾总可是一个有精神病的人呢。你们怎么敢让他领导顾氏呢,就不怕万一哪天他精神病发作了,你们公司可就要成为同行业的笑柄了。”
“表哥,你自己说呢?”
年轻男子控诉完,突然整个人都卸了力气,他走到顾楚身边摆出一副道歉的模样,还拿着筷子给顾楚夹了一块肉放在碗里:“表哥,我只是担心我爸,请你原谅。”
就是这一块肉,顾楚突然站起身用手掐住了年轻男子的脖子,并且把他掼到墙上。
顾楚一字一句轻声道:“章瑾,真的以为我不会动你吗?”
包厢内一片哗然。
秦礼一看情况不对,忙上前拉住了顾楚。
在顾楚把人扔到地上时,他一不小心还踩到了章瑾的手。
章瑾痛得嗷嗷叫。
许总在那里一脸惊恐加后怕:“顾总,顾总,你这是做什么?”
顾楚慢条斯理地回到座位上时低声吩咐秦礼:“给江盏打电话,说我情绪失控了。”
他放在桌子上的手在颤抖着。
秦礼心中一凛,虽不明白缘由,还是第一时间给江盏打了个电话。
“哦,原来是这样啊。”听到秦礼的低语,江盏的视线终于落在了房内另外几人身上。
挺着大肚子一脸慈祥的应该就是所谓的许总了,以前顾氏年会合照,顾楚同他介绍过照片上的人。许总身边还有几个下属一样的人。
年轻人看到江盏满眼惊讶,他们知道江盏,但完全没想到江盏会出现在这里,甚至和顾楚十分亲密。
看着众人的表情,江盏心下冷笑,看样子,今日这事处理不好,明天顾氏集团老总脑子有病的消息就会传遍整个公司。
真是走得一步好棋,打得一手好算盘。
舆论杀人,更何况顾楚还有一些心里弱点被人知道被人拿捏着。
顾氏是顾楚一手创立起来的。
但那又怎么样,有着绝对的股份又如何,被随时随地刺激着,被刺激道情绪随时失控,疯状暴露在世人面前,只会引起猜疑和惊恐。
顾氏不需要一个情绪随时失控的老总。
情绪不稳就住院治疗,治疗期间,顾楚该做的事自然有人接手。
再说难听一些,就算顾楚突然没了,他不是孤家寡人,他还有所谓的亲戚不是吗?
至于年轻男子就是顾楚的表弟章瑾了。
至于陆沉,江盏的视线轻描淡写地扫过他,不管章瑾和许总怎么认识的,陆沉在这里就说明今日的事他脱不了干系。说不定章瑾这号人就是他找来的。
想到这里,江盏心下涌起烦躁。
他脸上表情很冷,带着嘲弄带着不屑。
真是肮脏。
陆沉皱着眉头一直盯着江盏,江盏那轻飘飘地一眼扫过,他双手死死握在一起。
章瑾还在惊恐地粗重地喘息着,他不经意地朝陆沉身边靠去,陆沉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章瑾突然觉得自己的脖子似乎又被人狠狠掐住了,他艰难地吞了吞口水,划拉了下椅子。
椅子挪动的声音打破了沉静。
人到老年的许总脸上堆着刺眼的笑:“顾总,这位是?”
江盏抓起顾楚的手随意捏来两下,捏得顾楚轻笑一声。
江盏也笑了,他抬眼看向许总:“我是他男朋友,你是哪位?”
许总被他的自我介绍震惊了下。
顾楚低声笑了笑,他道:“男朋友?”
江盏看了他一眼挑眉:“又不能结婚,不是男朋友是什么?”
“先生?爱人?”顾楚在他手指上亲了下道:“哪个称呼不比男朋友亲密。”
他的情绪还没有完全恢复,但江盏在身边,他晃荡的心就能安定下来。
江盏是他的药。
两人毫不顾忌地动作言语让在场的人都有些不自在。
许总脸色不大好看。
也是,情绪崩溃的人突然稳定下来,这对他很不利。
于是许总一脸歉意道:“顾总,我不知道这位章先生和您之间有矛盾……”
“呵。”顾楚冷笑一声,他抬手打断许总的话:“您客气了,我和他没什么矛盾。”
他看向章瑾:“看来你是想为舅舅尽孝负医疗费用,那我就满足你,以后舅舅的事都归你管。至于你说是我把舅舅关到精神病院的,我没有这个权利。”
“表弟大概年纪到了,忘性也大。舅舅当年生性爱赌,爱打骂人。他之所以病了,是看到了姥爷死的样子。可能是做贼心虚给吓到了,也可能是受了刺激,精神才会出问题。”
“杀人和精神病,表弟总要承认一点。”
顾楚说一句,章瑾的脸色就白一分,他看向许总。
许总脸上仍旧挂着慈祥的笑,眼睛却错开了。
章瑾看向陆沉,陆沉看着江盏。
“走不走?家里的饭都准备好了,一会儿就不好吃了。”坐在顾楚身边的江盏感受到僵硬的身躯,顾楚的精神还在高度紧绷中。
江盏根本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于是略带嘲讽道:“吃个饭都能吃出一堆事,真让人怀疑是不是故意的,大过年的也不嫌晦气。”
“走。”顾楚抓着江盏的胳膊缓缓站起身。
顾楚站稳,他看了眼桌子上的食物,又看向许总等人,然后阴鸷一笑:“很抱歉,我刚才失态了。我曾经养过一条流浪狗被舅舅和表弟他们给吃了,我是个心善爱动物的人,心里一直过不去这道坎。所以今天一看到桌子上有狗,心里就想到了往事。”
“表弟,你也真是,明知道我不喜欢吃狗肉,为什么还要故意给我夹呢?”顾楚笑意盈盈:“这不是故意找揍么。”
听到这轻飘飘几句话,江盏愣在原地。
别人不知道顾楚口中的狗代表什么,他却明白。
顾楚一直认为那条狗是他,而那条狗被吃了。
江盏心下一紧,他挽着顾楚的胳膊准备带他离开。
章瑾看顾楚那模样,心中又害怕又畏惧又不甘心。
这些人答应过他,只要他能拉下顾楚,他就能过人上人的生活。
他也承诺过,自己会给他们看顾楚的弱点,会让他们抓住顾楚的把柄。
可现在事情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眼瞅着顾楚即将离开,章瑾心下一横,他的人生已经这样了,再差劲能差劲到哪里去。
于是他放下手怒吼道:“你装什么装,当时那盆狗肉你不是也吃了吗?”说到这里,章瑾哈哈大笑起来,他眼中满是恶意:“你忘了吗?你中考结束的那晚,就是那晚,我们吃的那条狗……”
顾楚站在那里,章瑾的话像是一道道暗箭,扎在他身上,他都忘了自己该要有什么样的反应了。
江盏不由自主地看向顾楚,看到顾楚的表情,他垂下眼扶着顾楚坐下。然后转身一步一步走过许总走过陆沉最终站在章瑾面前:“你真是让人恶心。”
说完这话,他的拳头狠狠落在章瑾脸上:“你仗着什么来欺负他?仗着你不要脸吗?”
章瑾痛苦地叫一声,他捂着脸,血从他的鼻子和嘴巴里流出来,染红了手。
江盏这一拳的力道很大,感受到疼痛,章瑾恶狠狠地看着江盏:“你算什么东西,一个卖屁股的玩意儿……”
“你找死。”顾楚厉声道,如果不是他腿受限,他一定会第一时间弄死章瑾。
与此同时陆沉一脚踢在章瑾的肚子上,一脚把人踹在了地上,陆沉踩着章瑾的手指重重碾压着:“你是个什么东西,你敢这么说他?”
江盏拿起餐桌上的纸擦了擦手,他看向许总双眸冰冷:“这是你的客人,你可以帮他告我,找我要赔偿,我等着。”
许总站在那里十分不安,完全没想到事情会变得这么复杂。
他想算计顾楚拿捏顾楚的弱点。
事情本来都朝着预计的方向来,谁知江盏蹦了出来。这种被养起来玩的人物蹦出来就出来了,没想到他对顾楚的影响那么大,顾楚突然从神经质就变成了正常人。
到现在他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不明白陆沉在抽什么风,为什么也加入了里面。
许总有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觉。
不,比那更严重。
顾楚可不会给他反击的机会。
想到自己未来要过的日子,许总脸上的笑终于保持不住了,他连忙解释道:“我和他不熟,我只是……”
江盏嗤笑一声:“熟不熟不用说,你自己心里明白。”
这时陆沉看向江盏,固执道:“不是我。”
江盏轻描淡写道:“是吗?重要吗?”
“你不相信我?”陆沉沉声道。
江盏看向他,神色冷然:“我怎么相信你?你做过什么值得我信任的事儿?他不是你们找来故意给顾楚添堵的?”
“不是我。”陆沉抬着受伤的眼睛道:“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
“不要再说了。”江盏垂眸道:“我不想听,我只知道你们在伤害我喜欢的人。有什么冲着我来,不要在耍这种阴毒的手段。”
陆沉被他这话刺得脸色一白,不自觉地后退一步,他愣在那里,模样看起来有点可怜。
江盏没在看他。
他走到顾楚身边道:“我们回家。”
顾楚点了点头。
回去是秦礼开的车。
顾楚如同一座雕像一样坐在那里,江盏握着他的手,他的手一片冰凉。
江盏把人揽住。
回到家中,顾楚看着同样下车的秦礼彬彬有礼:“今日麻烦了,年终奖金翻倍。”
秦礼:“……”他并不是很想要这份奖金,他有点担心顾楚的情绪。
江盏朝他微微点了点头,秦礼深吸口气:“多谢老板,那我先回去了。”
顾楚嗯了声。
等秦礼离开,顾楚转身往房子里走。
他走的很匆忙,踉踉跄跄地走着,他没有让江盏搀扶。
江盏也没有强求,他跟在顾楚后面,跟着他穿过客厅走到房间。
回到了私密之地,顾楚朝卫生间走去,他走得很快,差点摔倒。
卫生间的门被狠狠推开,没过多久里面传来干呕的声音。
卫生间的门没有关严实,江盏站在门外,他没有看顾楚此时的模样。
江盏站了多久,顾楚就在里面干呕了多久。
他吐不出来,只是徒劳地干呕着。
又等了一会儿,江盏终于推开了那扇门,他走到顾楚身边把人拽起来拽出卫生间把人摁在床上。
他给顾楚倒了水,来到床边给他漱口。
顾楚像是一个木偶一样任由他摆弄。
等收拾好自己,顾楚坐在那里不动了。
他额头上眼睛上都是水汽,他难受地抠着自己的喉结,似乎这样就可以把多年前那些被迫吃下去的东西给抠出来。
“顾楚,看着我,顾楚。”江盏捧着他的脸。
顾楚看着他,眼睛被水汽糊住了,看人都看不清楚。
顾楚抹了把眼,看清人后他笑了下,笑容比哭还难看:“真是一个糟糕的除夕夜,我都不好意思祝你除夕快乐了。”
“为什么说糟糕。”江盏亲了下他的嘴角:“有你在,怎么会糟糕。”
“江盏……”顾楚张口。
江盏道:“我在啊……不要多想,我在啊。”
顾楚抱着他的肩膀,有湿润的液体落在他的脖子上。
江盏把人紧紧抱住。
他都不敢想这些年顾楚是怎么过得。
不管什么原因,顾楚都曾把一条狗当做了一个人,他当时也许不喜欢那个人,后来喜欢了。
而那条狗被人当着他的面给吃掉了……
午夜梦醒顾楚是不是要被折磨疯了。
“顾楚,我在。”江盏亲吻着他的额头,一点一点亲吻着,一遍一遍重复着:“我在。”
第40章
江盏把顾楚压在卧室的窗户前亲。
亲一下就喊一声顾楚的名字。
顾楚心里恍然,处在失神中,又因江盏的呼喊声回神。
江盏很认真地亲吻着顾楚,在他身上留下暗红色的印记。
亲密接触让顾楚暂时忘掉了刚才发生的一切,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江盏带给他的快乐中。
“江盏……”顾楚用力抱着江盏,用实际行动表明自己的需求。
江盏有点凶,力道有点重,顾楚感到了疼,眼角有液体顺着脸颊滑落到嘴边,舌尖微微一抿,咸味十足。
江盏把他眼角的液体舔走:“我轻点。”
“不要。”顾楚拒绝:“这样就好。”这个时候轻柔对他来说就是折磨。
江盏叹息:“顾楚。”他今天叫顾楚的名字比三年多来加起来都多,平时他一口一个顾总玩闹着,现在却是不行。
顾楚第一次在他面前流眼泪。
江盏的心很硬,旁人在他面前掉眼泪他内心根本不会起半分波澜,可江盏的心又很软,顾楚无声掉落下来的眼泪就像是一颗颗坚硬的石头,砸在他的心上,砸得生疼。
他在顾楚眼角擦了又擦,可还是擦不干净。
时光匆忙,光阴日来月往,那些憋在心中无法诉说的过往,终于借着今天的机会发泄出来了。
想到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江盏有些恍惚,那时他有点茫然满心荒唐。所以看到明明势在必得却在自己面前故意人突然起了心思,那时他哪里会想到两人会有这一天。
“顾楚。”江盏在他耳边低语:“今天是除夕,不要难过了。”
顾楚攀在他肩膀上闷闷地嗯了声,他紧紧攀着身上的人。
一场结束,江盏抱着人回到床上。
顾楚安静地缩在他身边,两人紧紧贴在一起,江盏也没有说话,就那么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他的肩膀。
无声的陪伴也是无声的安慰。
有很多话想问,应该趁热打铁解决掉横在顾楚心尖的问题。
但江盏并没有开口,顾楚愿意说就说,不愿意他也不想揭开顾楚心上的陈年旧伤。虽然知道这样不好,以后伤疤还在,说不定还会被人攻击,但江盏还是决定不要那么理智。
面对喜欢的人,不需要太理智。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楚突然开口说:“我这条腿就是被我舅舅打坏的。”他向来不喜欢对着别人说往日的困难,哪怕江盏也一样。在喜欢之人提起以前悲惨的生活,有卖惨的嫌疑。
他知道江盏心软,说了,江盏对自己的态度肯定会有变化。可顾楚脾气又臭又硬,他就是不想说。
今日被撞破完全是意外。
如果有可能,他根本不想江盏知道。
现在提起话头,他说得又快又急,像是怕慢半分就不敢再说了一样。
江盏放在他肩膀上的手指一顿,他把人往怀里搂了搂:“刚才打轻了。”若他早知道,章瑾挨得就不只一拳了,高低也得在他头上开个瓢才是。
明明心情很压抑,但因江盏语气中明目张胆的偏爱,顾楚还是笑了,心底的阴霾也散了一分。
他道:“后来,我为自己报仇了。”他拿着凳子摔在他舅舅腿上,也砸断了他的腿。
江盏:“那不一样。”
他盯着顾楚的眼睛认真道:“我会心疼。”
听到这话本来应该开心,顾楚心底却泛起尖锐的疼,他抬起身亲了亲江盏的嘴唇:“都过去了,早就不疼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弯起还泛着潮气的眼角:“今天也算因祸得福,以前你从来不说这样的话。”
“你喜欢听我以后经常说就是了。”江盏皱起眉头不高兴地说:“这算什么福气,遇到这样的傻逼只有晦气。”
顾楚:“遇到你是福气。”
江盏理所当然:“当然。”
顾楚又笑了,江盏仔细看了看他的表情,略略放心。
笑容变得真诚起来,终于不再是强颜欢笑。
顾楚低语:“我从小就没了父母……”
话匣子打开,他向江盏讲述着自己的过往。
顾楚从小父母双亡,爷爷奶奶受不了打击,相继离世。
他无处可去被送到了外祖父家。
外祖父和外祖母很普通人一样过着平淡的生活,只是令人心酸的是二老女儿早逝,儿子游手好闲不说还好赌。
两个老人很疼爱他,只是他们年纪大了,照顾一个孩子有些力不从心。
他八岁那年,外祖母因病去世。
两年后,外祖父因脑梗救治不及时瘫软在床上。
没过多久,舅舅把自己的家输没了,便打着照顾亲爹的旗号搬了回来。
一个不大的房子住满了。
顾楚只分到一个杂货间。
从那之后,他们的家充满了争吵、打骂、哭泣……
如果有出气筒,没人会打骂自己的孩子,所以受委屈的永远是顾楚。
舅舅每个月脾气最好的时候就是外祖父发养老金的时候,只不过那点钱都不够他在牌桌上输一天。
当然,舅舅手头也有好的时候,这是家里就和平的时候。
外祖父常常拉着他的手,让他好好学习,然后离开这个家,远远地离开。
那段日子很辛苦,他吃不饱饭,拼命干活,还要照顾外祖父给他擦洗身体。
那时顾楚很害怕,怕自己没学上,他这个年龄不上学打工都没人要,恐怕都没办法养活自己。
好在他学习足够好,义务教育期间他也不需要有太多花销。
小学毕业那年,舅舅赌输了,喝得醉醺醺地,他打断了顾楚的腿。
因为救治不及时留下了很严重的后遗症。
十二岁那年,他看到了一只被撞得浑身是血流浪狗。
那天雨下得很大,流浪狗躺在路边,他站在那里看着,许久撑着伞走到了流浪狗身边。
他把流浪狗带到了一处干净且不易被人发现的地方,他没钱带它去宠物医院,只能自己凭感觉给他绑了断掉的腿。
当时他以为流浪狗活不下去了。
第二天他再去看时,流浪狗还在活着。
只是后来那条狗也断了一条腿。
然而生命可畏。
以顾楚的条件没办法把一条流浪狗当做宠物来,只能是见到了就尽量给点吃食。
后来他们住的地方遭了贼,他就把流浪狗带回了家。
至少可以看门。
当然,流浪狗的待遇比他还要差劲。
他是一个人,流浪狗只是一条狗。
顾楚觉得自己和那条流浪狗很像,总觉得流浪狗能好好活着,他也能好好活着。
舅舅不只一次提过上完初中就不要上学了。
外祖父不愿意,用说不清的声音说让娃继续上学。
顾楚也不愿意,他都做好了计划,上了高中就负担自己的学费。那时他年纪又大了一点,寒暑假谎报下年龄可以去打零工。
还可以给人补课,总之,他自己会努力挣钱养活自己。
舅舅没有说什么,他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然而在他中考时,他打印好的学生证找不到了。
当时顾楚脑袋一片空白,只觉得自己要完蛋。
舅舅说没看到学生证,说他应该是自己不小心搞丢了,舅妈看都没看他一眼,章瑾找同学玩去了。
人人都说没见过。
顾楚当时只有一个念头,要是找不到干脆死了算了。
然而他养的那条流浪狗跑了出来,它嘴里叼着不知道从哪里找到的准考证,一爪子上去抓花了舅舅的脸。
那天顾楚拿着准考证跑出了家,他身边跟着那条流浪狗。
他记得自己迎着风,又哭又笑。
考试期间顾楚借助在老师家,那时他想,他不会呆在那个泥潭里,他会从泥潭里走出来,迎接属于自己的光明灿烂的未来。
中考结束后,他回去了。
因为有外祖父在,他没办法一走了之。
当晚,他们家饭桌上多了一盆肉。
舅舅坐在那里看着他,让他吃。
顾楚很恐慌,舅舅把他打倒在地上,他反抗,但最终没能反抗过舅舅他们。
舅舅把肉塞进了他嘴里,强迫他咽下去。
“你不是喜欢那条狗吗?你把它吃到了肚子里就永远不会忘记它了。”
那时,没能力反抗的顾楚心头第一次升起同归于尽的念头。
那天之后,他大病一场,人都快烧糊涂了,最后还是自己强忍着不适偷偷给老师打了个电话,老师把他送到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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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楚停下时,江盏看着他,心中又空又麻。
他轻声道:“那你怎么知道它是我?”顾楚的情绪已经彻底平静,这个时候问出来正好,总不能让他心里一直留下阴影。
“就是知道啊。”顾楚道:“也是你告诉我智能领域这块很有前途,不过我能听到你说话的时间不多。”说到这里,他皱起了眉头。
当年他大病一场后,很多事都给忘了。
江盏揉了揉他的眉心,换了一种问法:“那海市你怎么知道是我?”
顾楚一顿,他其实也忘了自己为什么记得江盏的样子,他记忆中江盏明明是条狗,但好像是那条狗化作人型来给他告别,就是江盏的样子。
这话说出来挺搞笑吧,顾楚心里有些忐忑。
不过随即他又放松起来,江盏应该不会笑他,毕竟他都和江盏说过那条狗就是他的这种荒唐事。
于是顾楚认真回道:“我记得你说过这世界很操蛋,早晚有天你受不了就抛弃一切去海市,去当他们都看不起的明星。他们不要你,你也不要他们了。”
所以后来他在海市上学,他把公司设立在海市,就是想着有天也许能在大街上遇到江盏。
听到这话,江盏眉心一跳。
他道:“你以前是不是住在茗城?离枫山墓园很近?”类似的话他的确说过,在墓园说给过世的奶奶听。
“是啊,你想起来了?”顾楚又惊又喜又难受。
他的奶奶就是一个明星,她性格极好喜欢演戏,但结婚后再也没有表演过。
在他那个家里,奶奶曾被一些亲戚在背后蛐蛐是上不了台面的戏子。
她一辈子都困在家里,直到去世,她要求自己葬到自己出生的地方,要不然死不瞑目。她出生在茗城,一个离海市离京市都很远西南小城市,经济也不怎么发达。
江盏的家庭氛围很压抑,掌控欲极强的爷爷,家里他是一言堂,所有人都要听他的话。
貌合神离的父母,他们各自玩各自的,而他是多余出来的。
奶奶去世后江盏每年都要去祭拜,一开始家里的其他人也去,两年后只有他自己了。爷爷说他重情义,别人都嫌太远太奔波,只有他愿意去和奶奶说话。
可江盏觉最喜欢的日子就是去茗城。
顾楚是当年因狗去世大病了一场,又无意中听到自己说的话,所以出现了臆想吗?
但无论江盏怎么用力想,他都想不起自己见过顾楚。
也是,当年的他高傲、冷漠,又有几个人能入他的眼。
看着眼巴巴瞅着自己的顾楚,江盏亲了亲他那双漂亮的眼睛,他给出了答案:“有点印象,但没完全想起来。”
顾楚:“想不起来也没关系,至少不用想起那些糟糕的事。”
“也不糟糕。”江盏咬了他一口:“它是我们相遇的缘分,改天我们好好一起祭拜它。”
顾楚嗯了声,他抿了抿嘴:“你真的相信我说的那些?真的不会觉得我有病?”他看过心理医生,当他开口时那些医生面上不说什么,但眼底流露的情绪就让他很不舒服。
他知道那些医生觉得他有病。
后来他就顺着那些人的意思,把自己的‘病’看好了,并且从那之后再也没去看过。
江盏:“你喝醉了吗?”
顾楚摇头。
江盏:“现在清醒吗?”
顾楚点头。
江盏:“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顾楚再次点头。
江盏:“那不就得了,你清醒时说着清醒的话,我为什么要怀疑你话里的真实性。”他不是医生,不知道这样对顾楚是好还是坏,但在这个时间点上,他就是这么想的。
有什么不好的后果,等过了这段时间,他们重新面对就好。
没必要太过理智,没必要在高兴的时候提及那些不高兴的事。
恋人,有时也需要宠着,过度宠着。
顾楚:“……”
顾楚笑了,他翻身趴在江盏身上,喊着江盏的名字。
他遇到了一个天底下最好的人。
江盏抱着他的腰:“顾楚,你再这么引我,我们就要从今年做到明年了。”
顾楚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原来时间快指向十二点了。
马上就是新的一年了。
顾楚:“那我要自己来。”
历经大悲大喜,他需要发泄,他也想发泄。
最好能筋疲力尽,最好能忘掉所有不痛快,最好能和江盏死死缠在一起,永远也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