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帮厨
迹部与今川交往了！
这则消息, 在当事人还未回返学校，就已经成了校园论坛的第一热帖。
初时还只有现场的众人参与讨论，后来喜欢逛论坛的学生也加入进来, 最后一传十，十传百, 整个冰帝都知道了两人正式交往。
无论是在进行社团活动的还是在外面逛街购物的, 都想要在第一时间看见今川和迹部两人，他们此时会是什么反应？
他们想破了脑袋都想不通, 过去不到24小时，怎么这位高岭之花, 就同意了迹部的交往请求？
他们在“交往”贴中热议的时候, 某个沉下去的帖子被人又顶了上来。
【还得是我, 一眼相中迹部，买股大胜利。】
众人这才精觉，迹部不仅是打动了清月，更是成功战胜了两名有力选手，现在看来, 成为那个笑到最后的赢家。
某位对华国文化研究较深的，评论了一句【近水楼台先得“月”】。
在这个炸裂的消息的掩盖下, 绝大多数人都忽略了，冰帝网球部竟然止步关东大会第一轮这个冷门。
他们不在意，并不代表网球部的人也不在意。迹部虽然成功从少女那里汲取到一些安定感，但也没忘记等候在校园的同伴们, 他还得回一趟学校。
三人在学校门口分别。
此刻还留在学校的同学见到正主十分激动, 一双眼睛变作X光, 将迹部上下打量了个遍。
愉悦，十分的愉悦, 看来那个消息不是谣传。可今川怎么不在？情侣就得在一起！不然让他们怎么观察。
第二天见到银发少女后，冰帝的同学又有些拿不定主意，今川真的在和迹部交往吗？怎么觉得她没什么变化啊？还是那股冷淡而疏离的模样。
变化，是存在的。
迹部能够明显感觉出清月对他的行为纵容了不少。
得到少女的默许，他的行事更加张扬。既然在交往，那就没有必要藏着掖着，中午用餐时他没有和网球部的正选一道，而是选择和清月一起坐在食堂大厅。
说起来，迹部在冰帝两年多，这是还是他第二次坐大厅。
第一次是宣讲会那天，同桌的还有另一位卷发警官。
今时不同往日，迹部与清月正式交往。其他年级的人也对他们充满好奇，食堂里的人，完全没将心思放在吃饭上，一个劲儿地往三人位置偷瞄。
夏未的筷子拿起又放下，最后忍无可忍，寒光森森的视线落在迹部身上：“你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本大爷做什么了？”迹部无所谓地切下一块牛排，递到嘴边。
“如果不是你坐在这里，哪里会有这么多人关注我们。”夏未戳着米饭，“你就不能回你的专属用餐室吗！”
“整个冰帝都是本大爷的，本大爷想在哪里就在那里，况且我是想陪着清月，她都没说什么。”迹部挑起唇角，“你要是吃不下饭，可以换个位置，怎么样？”
夏未顿时露出一个假笑：“废话这么多干嘛，吃你的饭吧。”
迹部眼皮抽了一下，也不知道是谁的废话更多。
相比之下，他看向身侧安静用餐的少女，瓷制的筷子碰触在瓷盘上，只传来很轻的一声，少女将肉丝放入口中，细细咀嚼，很有规律的两口菜搭配一口米饭。迹部不知道是否是自己滤镜太重，明明只是吃饭的简单动作，他却觉得如此赏心悦目。
清月感受到他久久凝视的目光，抬眸看了过去，一双眼眸似在问他，有什么事情？迹部对上少女的目光，下意识地就笑了，却什么也没说。
没能得到答案，她又重新低下头去，迹部却在这时开口：“本大爷听宍户说，你似乎在某家餐馆打工。”
宍户，餐馆，清月顿时知道了迹部说的事情。
夏未吃惊地张大嘴巴：“什么！清月你在餐馆打工，我怎么不知道？是不是经济上周转不过来？我马上给妈妈打电话……”
清月不得不打断夏未的臆测：“我没有在打工，只是出于兴趣爱好，偶尔会去帮厨。”
听完解释，夏未顿时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还好不是。”
“为什么会想到去餐馆帮厨？”少女似乎非常喜欢厨艺，甚至在上课的时候，都在翻阅菜谱。
“算是爱好吧。”清月放下筷子。
寡淡无趣的她，找到这么一个能够称之为爱好的东西，十分难得。
“将厨艺当做爱好吗？很华丽嘛。”迹部打了个响指。
“……”
她也觉得清月样样都好，可厨艺，怎么看都和华丽不沾边吧……夏未大概猜到了清月同意的原因，迹部原来也是恋爱脑。
眼见清月已经吃完午饭，迹部没忘记清月有午休的习惯，提议道：“等会你休息，要不去本大爷的办公室，里面有沙发。”
“没必要那么麻烦。”
对于少女的拒绝，迹部也不觉得意外，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就拿起餐盘跟上清月的脚步。夏未往嘴里狂塞了几口饭后，也跟了上去，但她到底是外班的，只能瞪着圆滚滚的大眼睛，目送清月迹部前后脚进入三年A班的教室。
清月刚将自己的午睡“神器”摆好，一件带着熟悉气息的衣服就被人披在她的身上，未曾褪去的体温，一下子将她包裹住。
她刚想开口说什么，迹部就先一步道：“不要着凉了。”
一句话将清月堵了回去，她轻轻嗯了一声，然后趴回桌面，一会儿后，传来她低低的声音：“午安。”
迹部竭力控制自己不要笑得太大声。他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想起开学第一天，少女午休时，不小心露出一截肌肤，那个时候的自己，慌慌张张扔过去一件外套。
如今少女身上披着同一件外套，却是他亲手披上去，只是想到这一点，就有一种幸福感，快要满溢而出。
他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放学也未曾消减半分。
迹部见到少女开始整理背包，询问：“你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没有。”
“本大爷送你。”
清月动作一顿：“不训练吗？”
迹部单手点着泪痣：“网球部今天放假一天。”
清月想了想，没拒绝：“好。”
冰帝网球部。
“侑士，你果然也来了啊。”向日岳人纠结了许久，最后还是选择前往网球部，结果刚一靠近球场，就见到了带着眼镜的搭档。
忍足捏着网球：“不来练□□觉得缺了点什么。”
向日拍了下他的肩膀。
一种无言的默契下，网球部的正选们接二连三的汇集，就连一向贪睡的慈郎也选择来球场边的椅子上补觉，唯独……
“迹部竟然没出现！”
“如果是部长的话，他和今川同学一起离开学校了。”
“原来迹部也是见色忘友的俗人！”向日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毕竟那可是今川同学啊。”忍足推了推眼镜，意味深长地说。
而被冰帝众人审判的迹部，此刻正跟着少女一同逛超市。
有生以来，迹部第一次在超市里面闲逛，甚至为了照顾少女，还推着一辆手推车。但他没有半点不适应和沮丧，只因为……
“能在前面的超市停一下吗？”
“好的，今川小姐。”
“超市？你有什么东西要买吗？”迹部不解。
“家里没有食材。”
“嗯？”迹部心头一动。
“烤牛肉配上约克郡布丁，家里还缺一些食材。”
“你还记得？！”少年的心跳无可抑制地加速。为了引出隐藏起的秋田沙纪，少女提出要进行一场测试，就那次吃饭时，他让厨师准备过，没想到这么久过去，少女还记得如此清楚。
少女对他的惊喜表现得很平静：“我记性比较好。”
升腾的火苗遇上了淅沥沥的细雨，迹部呆了呆，随后笑了，是清月会说出的话。
“本大爷和你一起。”
迹部看着走在前面的少女，对方似乎对这里十分熟悉，并不需要注视上方的指示牌，一路目不斜视地走到对应位置，挑选食材，称重，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
迹部觉得十分新奇，他不曾体会过这样“平实”的生活，他想要什么，只需要吩咐一声，迈克尔就会立刻准备好东西送到自己面前。
可清月与他不同。
他恍然意识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他说他全心全意地爱着少女，可此刻看来，他对少女的生活，了解得还不够详实。
他知道对方出身不俗，知道对方在德国生活了十二年，知道对方现在独自居住。但这些仅仅是知道，他从未亲眼见证过。
以前他被身份这层避障阻隔，如今他终于有了机会，离真实的清月更近一步。
迹部见到少女对着肉类的橱柜看了许久才选中某一块，他只是新手，不懂的就问：“为什么不选刚才那一块牛肉，这一块有什么特殊的吗？”
少女似乎没想到他会问起这个，看了他一眼，才向他解释起原因，顺便科普了一下不同部位的牛肉有什么样的特点。
迹部大开眼界，从来都是只管品尝，如今第一次知道这里面的门道。后面他又问了不少问题，少女也都耐心地向他解释。
从超市里面走出来的时候，迹部还有些意犹未尽。
第一次的超市体验，相当丰富。
司机将豪车在今川宅门口停下，迹部婉拒了司机想要替他们提东西的建议，主动提起后备箱的食材，不忘分担少女的那一份。
少年想了想，决定让司机先行离开，到时候再联系他。
在少女开门的间隙，迹部突然记起，上次在街头网球场碰见的双子，询问：“隔壁就是浅羽宅吗？”
清月推门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将大门推开：“嗯。”
迹部看向隔壁安然不动的大门，心中默念那位哥哥的名字：“浅羽悠太。”
“先进来吧。”清月开门，从玄关位置拿出一双客人用的拖鞋。
迹部埋头换鞋的时候，听见了轻微的“咚咚咚”声，像是有某种轻巧的动物正在飞速移动，抬头观察周围，就见一道迅疾的白色影子从楼上来到少女脚边。
迹部看清：“猫？”
“它叫小白。”
给自己宠物取名叫伊丽莎白的迹部：“……”
但他很快反应，称赞：“很好记的名字。”
迹部帮助清月将食材拿去厨房，突然询问：“你喜欢猫科动物吗？”
不是猫，而是猫科动物，清月直觉迹部在试探什么：“为什么这么问？”
“啊嗯，”迹部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母亲最喜欢的宠物是头老虎，有机会本大爷带你去看看它。”
“……”清月发现，那位迹部夫人真是位奇人，职业是前间谍，宠物是老虎，估计还有奇特之处是她不知道的。
她想了想，说：“很特殊的宠物。”
“哈哈哈。”迹部很放肆地笑出了声。
在他狂放的笑声下，本来对这位陌生人颇感好奇的小白，立刻回到了清月脚边，猫猫祟祟地探出头。
“小白，先出去玩一会儿。”清月垂头看向脚边的小猫。
在迹部诧异的目光中，小白喵了一声就小跑着窜出了门，少年情不自禁地感叹：“它好聪明。”
“小白很有灵性。”少女脱去身上的外套，单手挽起自己的袖子。迹部见此，走近她身边帮忙。
少年的手指纤长灵活，指尖探进清月的袖口内，一层粗砺的硬壳蹭过肌肤，带起静电般的颤栗。少年浑无所觉，一板一眼地将衬衫的长袖叠出规整的宽度，翻动，上叠，他做得极其认真。
清月注视着眼前的少年，没有常见的高傲神情，浓密纤长的睫羽，许久才会颤动一次。
手指压平袖口，迹部唇角上扬，十分满意自己的作品：“好了。”
接着他看向平台：“还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吗？”
清月也没有客气：“你可以帮我把食材整理出来，将青菜清洗沥干。”
迹部自信满满地回答：“放心交给本大爷。”
第102章 恭喜
做饭是一件烦琐的事情, 除去一开始，迹部还能做一些清洗的工作，接下来就不是他能帮上忙的。
虽然他本人看着清月做饭就十分满足, 清月将模具放进烤箱中，看向静坐的少年：“如果觉得无聊, 可以把电视打开。”
迹部想了想, 心思放到了一旁的浅羽宅：“我能出去转一转吗？”
清月的调整时间的手指顿了一下：“可以。”
“我等会儿回来。”
迹部走出客厅，他先是围着花园转了一圈, 明明有着不小的面积，却一株花卉也没有, 只有些景观盆栽。忽地, 他看到了一截白色的小尾巴。
他想着等会儿就要吃饭了, 要不把小白带进去，可是随着他的靠近，小白好像受到了惊吓，唰地一下从躲着的盆栽中钻了出来，灵巧地越上围墙, 消失不见。
迹部忧心小白的情况，立刻跑出正门。他刚跑出门不远, 便撞上了从学校回返的浅羽双子。
即便只见过一次面，这位华丽俊美的迹部同学还是给他们留下了深刻印象。双子心中很是诧异，为何会在这里见到迹部？接着他们很快意识到，迹部是从今川宅出来的。
一时间, 三人谁都没有说话, 在空旷的路上对峙起来。
最后还是迹部率先开口：“原来是你们啊, 现在回来是部活结束了吗？”
悠太礼貌回复：“迹部同学下午好。”只是心中还藏了问题没有问出口。
迹部微微点头，面上没有太多表情, 对于这位浅羽悠太，他一直是抱着某种警惕，尽管对方的情绪十分内敛，但他还是一眼看出对方克制的喜欢，加上他身为清月的邻居，具备先天优势，有更多和清月接触的机会。不过，现在他不用担心了，只是要怎么样告知对方才不会显得突兀呢？
比起礼貌的悠太，祐希更为直接：“你怎么会在这里？”
迹部正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开启这个话题，就听到祐希说的话，手指点在泪痣上，脸上露出一个得胜者的微笑：“本大爷送女朋友回家，怎么不能在这里了？”
一言既出，无论是悠太还是祐希都出现了短暂的失语。缓过劲来，祐希才难以置信地发问：“你刚刚说什么？”
迹部耐心地重复了一遍：“本大爷说，我送女朋友回家。”他故意将女朋友三个字咬得极重，这下即便是悠太想忽视都做不到。
他现在满脑子都只剩下清月与迹部交往了。
拒绝自己，却选择了其他人吗？
那自己到底是哪里比不上迹部呢？
祐希得知这个消息，第一时间就去看悠太的表情，双眼失去焦距，正处在某种恍惚之中。他忧心哥哥的情况，开口道：“悠太。”
这一声呼唤使悠太回过神来，如梦初醒一般，他朝着迹部点了点头：“恭喜。”随即掏出钥匙，打开旁边的大门，钥匙好几次都没有对上锁孔。
迹部一直默默地注视着失魂落魄的暗黄发少年。刚才炫耀似的微笑淡去，他心中并没有想象中的得意与兴奋。大概是，他和悠太有相似的地方，喜欢上清月，本来就不是轻松的事情。
抱着百分之九十九失败的可能去告白，在获得了百分之一的幸运后，心中仍存在着不安定感。
在那百分之一的可能里面，占据主导的是什么？
他不再往更深处去想，此刻只需要知道，现在的赢家是他。
迹部转身快速扫视起周围，他出门是为了将小白带回家，为了不让自己第二次惊吓到小白，所以他走得又轻又慢，声音也不敢太大声，最后在浅羽宅的矮墙上面发现了正主。
迹部走到矮墙下，轻声唤了一声小白，那只小猫却是不搭理他的，往矮墙下面一跳进了浅羽宅中。他望着彻底消失不见的小白，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知道方才那番话对浅羽悠太而言有多重，自小接触的教育也让他做不出，现在跑去敲门，抱回清月的猫，这种事情。只能等会儿让清月自己去了。
双子已经进入家门，祐希盯着自己的哥哥，试探性地叫了一声悠太，不过对方似乎并没有听见，自顾自往前走，他不得不伸手抓住了悠太的手腕，后者这才停下步伐，木然地朝他看了过来：“怎么了吗？”
祐希仔细端详起哥哥的表情：“悠太，你没事儿吧？”
悠太的表情抽动了一下，片刻后，他才轻声回应：“没事，我没事。”
祐希欲言又止，你表现出来的样子，根本就不像是没事。不过他知道自己无论现在说什么，都无益于在哥哥暴露出的伤口上面狠狠撒盐，于是也不再说话，沉默地跟在悠太身后，进了里屋。
只是他们进屋后，没来得及关上客厅的大门，身上的书包还没有放下，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猫叫声。
双子两人寻声看过去，就发现，小白不知何时尾随在他们身后，跟着进了屋。
望着这只熟悉的小猫，悠太的精神在一瞬间产生了动摇。
他又想起了，那一天，因为身体不适，穿着睡衣的少女，主动按响了浅羽家的门铃寻求帮助。
自己骑着自行车送少女去宠物医院，抵在后背的重量，环抱过来的温暖手臂，被护士小姐误会两人是情侣关系……
他们经常一同前去宠物医院看望小白，听少女谈论她的经历。
旅游后，他看见少女笨拙而暴躁地清洗头发，自己曾经不止一次，细致无比地替对方吹干长发。
还有机缘巧合下，发现两人竟然用的是同一个狐狸玩偶……太多太多，他清楚记得，自己与少女经历过的每一个瞬间。
因为恐慌，他没有将自己的心意传达给对方。祐希的自主主张是意外，这次意外却也让他知道了少女的真实态度。
“朋友……”悠太想起那个傍晚，清月说过的话。他那个时候也曾抱有某种幻想，朋友之上，恋人未满，这份关系可以继续暧昧朦胧下去。
他可以隐秘地向对方表达心意：“害怕可以和我说，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他也想要成为少女依靠的对象。
但是今天之后，一切都改变了，清月有了伴侣，他不能仗着自己邻居和朋友的身份去说过线的话。
真正能够在少女感到害怕时，陪在对方身边的人也不会是自己。
悲伤如同汹涌的海潮，一波接着一波，不停地冲击心里防线。他明明不想哭的，即便是那一次从祐希嘴里听见少女的拒绝，他也没有哭。
只是白色小猫仰着头看向他的时候，情绪一下子变得无比浓烈，眼睛涌出一抹涩意，再一眨眼，一滴泪水就已经溢出眼眶，顺着脸颊，落在地面上，发出啪嗒一声。
祐希注视着无声哭泣的悠太，双子间的密切联系，让他也好似领会到压抑到窒息的悲伤，他试图去安慰，却仿佛有什么东西堵在嗓子里，什么话也说不出。
小白无法与悠太共情，它只是看见了熟悉而亲近的对象，下意识地凑近过去，紧紧贴着犹太的脚边，喵喵叫着。
悠太蹲下身子，将小白抱了起来。
小白很黏他，在很小的时候就是这样，它凑到悠太的脸庞，这一次悠太没有躲避，于是，小白的舌头就顺着他的脸颊将他脸上的泪水全部舔舐干净。
猫类的舌头伴有倒刺，舔在脸上很不舒服，悠太却任由小白在他的脸上胡乱的舔着。他完全没有克制，小白没来得及舔舐到的泪水，润湿了它白色的毛发。
让他哭这一次，唯一一次。
另一边清月也从迹部那里得知了小白进入浅羽宅的消息。她看了下烤箱的定时，还有不短的时间，完成手上的工作后，她才动身：“我先出去一下。”
迹部出声叫住了她：“清月。”
银发少女回过头，对上迹部深邃的眼睛：“我刚刚把我们两人交往的事情告诉了浅羽同学。”
清月愣住，她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不知道为什么，她似乎有些抗拒，将这件事情告诉悠太。但她很快恢复理智，脱离了那种情绪。
她点了点头，一如往常的风轻云淡：“嗯，我知道了。”说完就不急不缓地前往浅羽宅。
迹部没有选择同去，凑到烤箱旁边，看着约克郡布丁缓缓膨胀。
突然响起的门铃声惊醒了抱着小白的悠太，他抬手抹去脸上的眼泪。他有一种直觉，此刻在门外的，绝对是清月。
知道对方的来意，他将小白递到祐希怀里，说话的声音有些沙哑：“这件事情就麻烦你了。”
祐希没说什么，沉默地抱着小白走到大门口。
从来都是悠太给她开门，冷不防见到祐希，清月微微一怔，心中没由来地生出失望。但她掩饰得很好，伸手接过对方怀里抱着的小白：“不好意思，小白又跑到你们家来了。我之后会看好它的。”
“没事。我们也很喜欢小白。”祐希认真注视着少女的表情，他完全看不出对方正在和某人交往。交往中的甜蜜、傻气、愉悦……这些情绪，他一丝一毫都寻不见。
祐希的嘴唇动了动，他想要求证，万一只是迹部的片面之词呢？不过最终他什么都没问。
而在他迟疑的时间里，清月抱着小白，没有离开，但也没有主动开口。直到小白出声，她才从恍惚中回神。
“那我就先回去了，祐希再见。”
“今川再见。“
祐希合上门，看向贴着矮墙的悠太。尽管开门的不是悠太，可他还是选择一同跟了过来，隔着一层墙壁，虽然看不见清月的表情，但是却能听清楚，他们的对话。
清月的情绪管理一向做得很好，他并不能够从她和祐希两人间的简短对话听出什么。
只是在方才，那几秒的无声的等待，是否也能说明一些东西？
悠太直起身子，沉默着走回里屋，退一万步说，停顿中代表了某些不同寻常，可他也知道得太晚了。
清月抱着小白，后者想要用脸来蹭蹭主人。少女自然不会让它得逞，手掌按在它的脸上，将它推远些。指尖却碰触到一股潮湿。
少女止住脚步。
她将小白举起来，仔细观察起猫脸来，虽然不甚明显，但是认真去看，能够看见，有不少猫毛沾在一块儿，清月用手指捻了捻，带着湿冷，像是被某种液体打湿了。
清月将指尖放到鼻子底下嗅了嗅，味道很淡，她却仿佛尝到了苦咸味儿。
这是眼泪吗？
第103章 工藤
交往后的变化, 存在，但微小。
清月依旧是那个清月，需要挑出时间去往不同地方完成任务。尽管体质、力量、速度属性远超常人, 但在“书”的判定种，她仍旧是弱得不行。
她需要完成更多的任务, 获取属性点。现在还只是二十多点, 只能使用五分钟的重力异能。她很期待，一百点的精神属性, 会给她“剧作家”身份带去多少加成。
而迹部，同样有着自己的规划。昨天他虽然任性地翘掉部活, 今早还是准时前往网球部报道。冰帝输了, 没有机会参与接下来的比赛, 但这一场惨败，让他们充分认识到自身不足。
知耻而后勇，他们会更加努力，不追求某个名次，只求无愧于心。一向对自己有着更高要求的迹部, 自然会更加刻苦。
在五月逐渐走向尾声，警视厅也不再像月初那般警惕, 逐渐放松了对公共场合的排查。
星川一辉在月中时，就向清月传来消息：那名爆炸犯，又开始有所行动。随着警视厅的松懈，最近的行动越发频繁, 一个侦探的直觉告诉他, 这个人的下一次犯罪不会太远。
清月得知这一消息后, 将前往帝丹小学寻找工藤新一的安排提到第一项。
她不知道对方的具体住址，只能去学校找人。而日本小学的放学时间和中学一致, 为了不错过，清月提前请了假，迹部虽对她请假的行为有些疑惑，但少女没主动告知原因，他就不问。
帝丹小学门口，工藤新一、毛利兰和铃木原子三人并排走出校门。
他们速度不快，主要是园子一直拉着小兰说话，说她又发掘了某某帅哥。工藤在旁边听得翻白眼，园子花痴就算了，能不能不要带坏小兰啊！
好不容易磨蹭到校门口不远，就见到一群小学生聚拢在一起，偶尔还会看向某个方向，窃窃私语。
三人顿感好奇，忍不住往前快走几步，想要看看前面发生了什么。然后他们就看见了一位身穿冰帝校服的银发女生，抱臂等在树荫下。
工藤新一对那张脸可不陌生，一下子叫出对方的名字：“今川清月。”
毛利兰此前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正疑惑自家竹马为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位漂亮的女生，就听见旁边的铃木园子突然开口道：“原来她就是今川清月呀！”
毛利兰震惊地看向园子：“你也认识这位漂亮姐姐吗？”
园子回答道：“我不认识她啦，只是上一次我姐姐和父亲一起去参加七海家举办的生日宴会。那次事情你也知道，要是没有这位今川姐姐，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那次宴会，因为园子年纪还小，父亲并没有带着她一起去，可即便只是想象一下，她就感到一阵阵后怕。
“不过今川姐姐为什么会来帝丹小学啊。”铃木园子摸不着头脑。
不知道等候了多久的少女，突然抬头朝他们看了过来，随后目光定在了她们三人中的某一人身上，缓步走来。周围的学生们顿时往旁边让开了一条路，想要看看这位漂亮姐姐要找谁。
清月很顺利地走到了三人跟前：“工藤新一，我有事情要找你。”
工藤新一惊讶地抬起手，指着自己：“你找我？”
园子和小兰也纷纷瞪大眼睛，看向一脸迷茫的工藤新一。
清月肯定他的猜测是的：“我有一件事情想要拜托你。”
工藤新一还是觉得十分震惊，发出了啊的一声。清月不再多话，留出一点时间给他，好让他消化这个消息。
致力于成为世界第一侦探的工藤，脑子开始飞速运转，他首先联想到自己的父亲，一位全日本闻名的侦探小说家，冰帝还曾经邀请过他父亲去做宣讲，设计校园监控布防。
那么想必今川清月来找他，也可能是为了类似的事情。
他对自己的推理十分自信，转身面向自己的同伴，说：“小兰园子你们先走吧，我和今川同学有些事情要谈。”
小兰露出犹豫的表情。
园子则十分激动，不想放过这个可以和银发少女交谈的机会，主动站出来介绍起自己：“今川姐姐好，我叫铃木园子，我听我的姐姐提起过你，你在宴会上的表现真的太帅了！”
清月对这三位也不陌生，她看过的集数不多，但也知道三人是青梅竹马。
此刻园子主动朝她搭话，她不可能装作没听见，微微点头：“你好，铃木同学。铃木家赠送的礼物我很喜欢。”
园子没想到外表十分冷淡的少女，竟然会这么友善，她拍着自己的胸口：“今川姐姐叫我园子就好了！格斗馆的主意是我出的哦！”她先是邀了下功，后还不忘扯过一旁的同伴，爽朗道：“这是我的好朋友，毛利兰！你叫她小兰就可以啦。”
“你好，小兰。”原本忸怩着，颇有些无所适从的毛利兰，听到银发少女叫出自己的名字，突然就觉得耳朵有些发烫，赶忙对着银发少女一个鞠躬：“姐姐好！”
工藤新一看着自己的两位小伙伴轻而易举的就被俘获，顿时露出半月眼，不是说好找自己谈事情的吗，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我找工藤还有事情要商量，就先带他离开了。”银发少女不再客套，直接道。
小兰这个时候完全忘记，方才心底冒出的酸泡泡，连连点头：“好的，今川姐姐再见。”
银发少女带着工藤新一来到路边，招了一辆出租车。他们接下来要谈论的事情，并不适合出现在公众场合。
工藤新一则是更加好奇。
对方专程过来找自己，还打算带他去另外的地方？会是什么了不起的大案子吗？想到这，工藤顿时激动起来，心中全无前往未知地的不安。
出租车停在了星川侦探事务所楼下。
工藤新一抬头看见事务所的招牌：“侦探事务所？你找我的事情难道和侦探有关吗？”
清月结清车费：“上楼吧。”
好一会儿后。星川侦探事务所内，爆发出一声高亢呐喊：“开什么玩笑！”工藤新一对着桌子狠狠一拍，一双眼睛瞪得溜圆，“你们知不知道你们刚才说的是什么东西？直觉，逃犯。这真的不是什么整蛊游戏吗？”
清月不为所动，星川一辉则是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工藤新一那异彩纷呈的表情，茫然，不可置信，怀疑人生……原来他当时第一次听到这件事的反应这么精彩啊。
不得不说，还挺有意思的。
他看得高兴，就发现，银发少女朝她望了过来。显然，这可不是他找同类的时候，星川一辉敛去脸上看好戏的笑容，进入工作状态，他在茶几上摆出了一连串照片。
这都是他这段时间来，跟踪那名罪犯，拍摄的照片。
他将手指点在那名犯人的脸上：“我可以百分百肯定，这就是策划那起公寓大楼爆炸案，害死多名警察的元凶。不仅于此，这位犯人还在酝酿下一起犯罪。”
工藤新一将自己摔在沙发上，整个表情十分幻灭。在来的路上，他曾经幻想过，自己能够凭借今川清月介绍给他的“大案件”一举成名，但他没想到会是这么离奇的事情。
他揉了揉太阳穴，直起身，先看向银发少女：“我再确认一次，你没有逗我吧。”
“没有。”后者平静回应。
工藤见到银发少女露出极为淡定的表情，心中不知道怎么的，也有了一份安定感。他成功说服自己：“好，我相信你。”然后从茶几上拿起照片。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星川一辉的影响，他现在看这位眼镜中年。也开始觉得他不像是个好人。
“简单来说，你需要我在对方实施犯罪的时候，能够及时制止并向警察检举？”
“是的。”
“这种事情谁都可以吧？”工藤新一还有一个疑惑。
“不，小孩子是最便利的身份。”星川一辉主动做出解答，“毕竟成年人会受到各种法律，道德的约束，但是小孩子……”他笑了笑。
还是小学生的工藤新一觉得自己有被冒犯到。
“好，这件事情我答应了。”
清月见到对方同意，也觉得这件事大抵稳了。要知道，江户川柯南可是被她的同学们称为死神小学生，即便还没有正式开始“柯南”的剧情线，身为绝对主角，总会带来一些其他化学反应。
这件事情已经拖很久了，她不希望再继续拖下去。
“这件事情需要你暂时保密。”
“说出去也不会有人信的吧。”工藤嘟囔。
对面两人还是直直地注视着他，工藤赶忙改口：“我知道啦！一定不会给我爸妈他们说的。那么，你们可以给我说一下，我具体要做些什么了吧。”
“小侦探要完成的工作很简单。这段时间我会一直密切关注犯人的动向，我猜测最长不会超过一个星期内，他就会有所行动。到时我会联系你，你只需要在他安装炸弹的时候及时出现就可以。”
“万一我正在上学怎么办？”
“所以，接下来你的任务就是在不暴露这件事情的情况下，成功说服你的父母，让你请假一周。”
“哈？”工藤露出一副你在开玩笑的表情。
“是学业重要还是抓捕罪犯重要？”星川一辉十指交叉，垫在下颌位置，异常严肃。
工藤好似被他感染一般：“当然是抓捕犯人。”
“这不就做出选择了吗。”星川一辉立刻破功，主动拍了拍工藤的肩膀，“我看好你哦。”
“呵呵。”鬼才需要你的看好。工藤看向事务所内那占据了一整面墙的资料，眼睛发光，既然想要让他请假，总得补偿他什么吧。他可是从进门起，就对那些资料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我可以提一个要求吗？”工藤突然举手。
“什么？”清月看向他。
“我可以实地去见见那位爆炸犯吗？”
“可是这样容易打草惊蛇。”星川道。
“啊嘞嘞，星川侦探你跟踪对方这么久都还没被发现，一定十分擅长伪装易容吧，可以让我见识一下吗？”工藤新一一改之前的老成模样，挤出天真的童声来。
“……”装给谁看呢？星川一辉撑着太阳穴，无奈同意，“可以。”
“那就麻烦星川侦探了！”工藤新一喜不自胜。
“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拜托你们两位了。”清月从沙发上起身，“如果这一次圆满完成，工藤同学之后遇到麻烦都可以联系我。”
“我不会客气的。”工藤新一点头。
清月知道这件事情可能会比较顺利，但是，银发少女挂断电话，距离她找到工藤，仅过去一天，星川一辉就打来电话，告诉她那名爆炸犯已经被警视厅带走了。
所谓的“死神光环”真这么恐怖吗？
第104章 突变
松田近段时间一直在做梦, 不是天马行空，而是很日常的那种。他好像回到了警校那时，阿萩, 零，诸伏, 以及班长都还在。
与他记忆中的警校生活不同, 梦里的他似乎多了一位女友。
两人在联谊会上结识，还是自己主动提出交往, 只是每次醒来，当他试图回忆起对方相貌时, 却是怎么都想不起来。而随着时间流逝, 梦中的画面越发模糊, 他也就没放在心上。
梦里和谁交往，他不感兴趣。
他只想，时间过得快一些，更快一些。日本二十岁成年，还有五年, 华国十八岁成年，那也还有三年。
“三年, 一千零九十五天……”松田的视线从桌上的日历扫过，如今已经是六月一号。上面不再要求他们每天出外勤排查安全隐患，他写好的申请书也可以交上去了。手指摸着信封，卷发青年深呼吸一口气, 准备前往上司的办公室。
他才刚刚起身, 就听见一道高亢喊声：“松田！”
卷发青年看向办公室门口, 其他人也同他一起。
松田看清来人，是搜查一课的同事, 平时也有联系，但远说不上熟悉。如果要说有什么特殊的联系，对方曾经参与过一年多前的那起案子。
来人一路狂飙，甚至因为刹车不及时，将松田带出去半米远。
他的脸上带着畅快的笑容，急促的呼吸也不能掩盖他的喜悦，他狠狠拍着松田：“抓……到了！终于！找到了。”
所有人听得一头雾水，松田也不例外，不过，他瞳孔逐渐放大：“你说什么？！一年前那个逃逸的爆炸犯，你们抓到了？！”
“对！他现在正在接受进一步的审问。”
松田也顾不得其他，拔腿朝着警视厅的审问室跑过去。
处理班的其他同事才回过味儿，尽皆瞪大眼睛，那个害死萩原研二，销声匿迹一年多的爆炸犯抓到了！
简直就是奇迹。
审问室有好几个，松田却毫不费力地找到了正确的那一个。此时的门口围拢了人，他们留意到松田，脸上先是诧异，然后给他让开了位置。
隔着一层玻璃松田终于得见凶手的真面目，中长发，戴眼镜，鼻梁很高，此刻正一脸哀切地望着他对面的警官，他的嘴巴在不停地运动，不像是在陈述案件，反而像是在求饶。
松田曾经无数次设想过自己成功抓捕罪犯的场景，可所有场景中，罪犯绝对不会是眼前这副懦弱无能的样子。尤其是他前不久才见过平田那样的犯人。
他撑在门板上的手指合拢成拳头，然后重重地砸在门板上，砸门造成的巨大动静让里面的罪犯整个人都抖了一抖，瑟缩地看向门口。
“松田，冷静一下。”立刻有人出来安抚他。
“他们什么时候出来？”松田将拳头放下，看向门边的人询问。
“这个我们不确定。”门外的警察们面面相觑。
“抱歉。”松田走到一旁的位置坐下，“有人能给我说一下，他是怎么被抓到的吗？”
“这个啊，说来巧合，他是被一个小学生发现的。”
“小学生？”松田蓦地抬起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东西。
“你知道工藤优作吧，发现他的就是他的孩子，叫工藤新一……”这位警官将前因后果给松田说了一遍，后者越听，眉头就皱得越紧。
一名小学生在游乐园游玩时，偶然发现这位罪犯行动鬼祟，于是就悄悄跟在他的身后，进了停业中的鬼屋。
因为家学渊源，所以他发现对方假借维修的名义，实则是在安装炸弹，于是他小心翼翼，在没有惊动对方的情况下离开，一出来就立刻拨打了报警电话。
后面前去拆卸炸弹的人发现，里面的炸弹使用的是水银汞柱，便立刻与曾经的那起案件联系在一起，一问，果然当初犯下那起案件的也是他。
看似合情合理，实则全是漏洞。松田看着一脸严肃认真的老警官，至少他是半点没觉得，一个小学生认识炸弹是多么荒谬的事情。
松田揉了揉太阳穴，无论再怎么不合理，犯人是实打实抓住了。而且，工藤新一，他上次去冰帝时见过对方，那个时候只当对方说要成为日本第一的名侦探是玩笑，没想到对方还是个小学生，就已经如此出色。
“工藤新一他还在吗？”
“他被人接走了。”有警察回答道。
其他人也插嘴道：“我总觉得接走他的那位青年有点眼熟，似乎是在哪里见过。”
“你不会因为对方是个帅哥就觉得眼熟吧。”
“肯定不是啊！让我想一想。”
“咔哒。”审问室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两名警察带着带上手铐的犯人从里面出来。松田从长椅上起身。
其他人都用一种嫌恶的目光看向那名犯人。
松田走到那名犯人面前，心平气和地询问：“一年前的那起爆炸案，是你做的吗？”
爆炸犯知道自己没办法脱罪，颓丧地看了一眼松田，什么都没说，又垂下头去。
“我在问你，一年前的那起爆炸案，和你有没有关系！”松田的声音微微拔高。
“是我做的又怎么样！”犯人被问得烦了，昂起头，极为不耐烦地回答道。
一个迅疾的拳头猛地砸在他的鼻梁上，他还来不及痛呼，又一个拳头砸在他的侧脸，刚猛力道下，他的牙齿被打飞出一颗。然而挥拳的人仍旧不解气，一拳又一拳，直到将人打得面目全非。
一旁的警察们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他们张大嘴巴，好一会儿才有人上前抱住松田的腰：“松田你冷静一下，再打下去，他就要被你打死了。”
“他不该死吗。”松田试图挣脱束缚，一双眼睛被愤怒彻底染红，可他的声音又平静得近乎诡异，其余人上前的步子都不禁停了下来。
“松田！你是一名警察！”
警察两字宛如一座高山压下，卷发青年挣扎的动作停了下来，他居高临下地望着地上的罪犯，鼻涕，眼泪混合鲜血，涂满那张已经看不出人样肿胀脸庞，狼狈而丑陋。
松田从嗓子里挤出笑来：“呵——呵——呵。”随后哑声道，“你该感到庆幸，我是一名警察。”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
在场的人在他离开后，相互对视几眼，齐齐打了个寒战。刚刚的松田，真的太可怕了。
卷发青年冷着一张脸前往卫生间，路上遇到的熟人刚刚抬起手，就被青年周身散发的酷厉寒气冻住，没能说出话来。
松田拧开水龙头，冰冷的水流刷地一下冲在他的双手上，他忍不住嘶了一声，将手上的血迹冲去，他才注意到，原来他的手背上也有几道深浅不一的伤口，应该是刚才砸门时弄上的。
刚从卫生间里出来的一位男士走近洗手池，余光就瞥见了松田身前，白色瓷底上的丝丝红色，他眼皮猛地一跳，用生平最快的速度洗完了手，迅速消失。
这件事情很快就传到松田的上司耳中。
办公室内，上司对着青年愤怒咆哮：“松田！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当着那么多同事的面，公然对嫌疑人使用暴力，你还记得你是一名警察吗？！”他猛烈地拍击桌子，“你让我怎么给管理官交待！”
松田冷着脸，连表面上的道歉都不愿意维持。
“说话！你哑巴了吗！”上司简直要气疯了。从感情上来讲，他理解，面对致使挚友殉职的罪魁祸首，松田冲动一些很正常。但是当时要是没人拦着，他就要将人打死了啊！
“我接受警视厅对我的一切处罚。”松田目不斜视，冷硬道。
“你——”上司一口气没喘上来，他背过身不再看向松田，抄起桌上的水杯给自己猛灌了几口，消消火气。
“你先回家。”上司背对松田，说出对他安排，“考虑到此次情况特殊，先停职一个星期，回去好好反省，等你回来再作后续处理。”
“我知道了。”松田对着上司敬了一个礼，离开办公室。
望着被重新关上的门，上司颓然地坐回椅子上：“唉——”
松田刚回到处理班的大办公室，一群人就围了过来：“怎么样？有没有处罚？”
“先停职一个星期。”松田平静回答。
“这么严重！”
“我去找上司说情。”
“不用。是我有错在先。”松田制止两人，“什么处分我都接受。”
“松田……”
“不用再说了，我做了什么，我自己清楚，这一个星期辛苦你们了。”
有人安慰：“停职而已，趁此机会好好休息。”
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松田看向自己的工位：“诸位，再见。”
所有人的表情都带有一抹凝重：“再见。”
松田坐在驾驶座上，条件反射地给自己系上安全带，可是把手放在手刹上时，却迷茫起来。他现在该去哪里？回公寓吗？
想了想，他拨通萩原千速的电话，害死阿萩的犯人终于落网，这个消息必须告诉千速姐。
松田将消息告知，电话两头都沉默下来，许久之后，电话另一头才传来萩原千速飘忽的，好似梦游一般的声音：“我知道了。”
不知道是谁先挂断了电话，卷发青年从中控台里摸出了一张照片，这是他们警校毕业时拍摄的五人合照。他注视着画面里，笑得开心的萩原研二，也跟着笑了：“虽然不是被我亲手抓到的，但是，那个混蛋终于落网了。死后去见你，我也有了底气。”
将照片重新放回中控台，松田做了几个深呼吸，将那复杂的情绪全部释放出去。他看了眼时间，下午两点四十分，冰帝放学时间三点三十分。
青年愣了一下，为脑子里突然跳出的信息。
他的本能已经告诉他，他现在最想见到的人是谁。
松田驾驶着汽车来到冰帝附近，挑了一家看起来还不错的咖啡厅，猜测少女可能正在上课，他编辑了条短信：“放学后，能见一面吗？我在冰帝附近XX咖啡厅等你。”
清月正在检查面板的新变化。
中午时分，在星川一辉打来电话后不久，她就听到耳边传来系统的提示音【松田阵平命运线已更改，恭喜宿主获得特殊道具：世界之“书”，剧本世界正式开启。】
（备注：亲爱的剧作家，你握好“笔”了吗？）
世界之书一直在她的家里，只需要回家就能够正式使用权。
为了再次确认，她呼唤出系统面板，想要查看，却是怎么都打不开。
清月怀疑，彻底改变松田的命运线，致使主世界出现了巨大变动，“书”需要花费更多的心力来抵消这波冲击，导致面板无法维持。
快三个小时过去，面板才恢复过来。
恢复后的面板与之前并无太大不同，只不过松田阵平有且仅有的一条任务彻底消失，剧作家身份下，刷新出了新的剧本世界：《尸鬼》
清月挑眉，丧尸还是鬼怪？会涉及到灵异力量吗？
正思考间，余光注意到抽屉里的手机亮了一下，有人给她发信息。
下课的第一时间她就查阅起刚才的信息，松田发来的，那么要说的事情肯定和那位爆炸犯有关。
身后的迹部说出他今天的安排，这算是他们的默契，每天放学后互相告诉对方的行程：“我今天还得继续练习。”
清月也没有隐瞒：“有人约我见面。”
迹部眼睛闪了一下：“我知道了。”
银发少女刚一走进咖啡厅，就听见了松田的声音：“清月这里。”
她迈步朝卷发青年走去，松田见她坐下，立刻开口：“清月……”话语诡异地断在了这里，少女不解地望向青年眼眸，她见到青年的眼睛正在快速聚焦，然后她听到了一声异常惊喜的呼唤：“清月！”
清月一直觉得，22岁的松田阵平和24岁的松田阵平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因为他们的眼神有很大的不同。
就如现在，清月看见了一双，热切，激动，一直蓄势待发的眼眸。这靛青色的瞳孔中央，清晰地倒映出她的影子。
他似乎不太敢相信眼前看见的画面，朝她伸出手，仿佛要通过某种碰触，才能确认真实。
清月挡住了对方伸过来的手，青年碰触到切实可感的温凉肌肤，显然这不是梦。
如果不是梦，青年瞪大眼睛：“等等，这是哪里？我不是应该在自己的公寓吗？而且清月你为什么穿的是中学校服？”
“阵平！”清月突然提高了声音。
“诶？！”青年顾不得再说什么，直愣愣地看着少女。
“我们换个地方。”不给青年拒绝的机会，清月扯过对方的手，大步朝着松田停在路边的马自达走过去。
“钥匙。”少女停在一辆白色马自达面前。
“等等。”青年赶忙去摸自己的口袋，摸出钥匙解锁。
“上车。”
“哦哦，好。”青年懵懵懂懂地解锁，打开车门。
少女在副驾驶坐下。
“开车。”少女系上安全带。
“去哪里？”
“先离开这里。”清月的眼眸望了过来，沉静深邃。
“好。”
“迹部，你怎么回来了？”忍足诧异地看着去而复返的迹部。他之前接到同学的信息，说是在XX咖啡店偶遇了今川和那位来过冰帝的松田警官。
故而他在进入球场的第一时间就调侃起自家部长：“迹部你今天还打算参加部活吗？我可听人说，今川同学正和松田警官在校外的咖啡厅里呢。”
“那又怎么样，啊嗯？”迹部成功回击桦地发过来的网球。
“没什么，我也只是随口一提。”
又一分钟过去，迹部突然开口：“我有事出去一趟”
忍足憋着笑：“还回来吗？”
随即他便接到了紫灰发少年一记锋锐的眼刀。
而此刻，忍足观察迹部的表情，平静之下暗潮汹涌。
紫灰色少年捏着手里的网球，他刚刚追出校门，就见到了清月与卷发青年驾车离开的画面。
他有理由制止。
但是他们离开得太快，快得他来不及制止。
他告诫自己，不要怀疑清月，要坚定不移。
可是……
迹部的手指死死捏住网球，然后往上抛飞，一记凌厉的发球擦着桦地身旁飞过。
“迹部得分，15：0。”
今天的冰帝正选们经历了一场噩梦。
第105章 阵平
公路两旁飞速划过的风景, 透过车窗空隙吹在脸上的凉风，方向盘上细腻的纹理，诸此种种都在提醒着松田, 眼前这一切都不是梦。
他忍不住再次看向身旁端正坐着的少女，再一次肯定, 他重新见到了清月。
两人分手的那个晚上, 他在清月楼下站了一个通宵，明明还是上班的日子, 却没等到银发女生出现。但他不得不前往警视厅，却被告知, 今川清月接到一项特殊任务, 需要前往德国, 归期不定。
松田下意识拨通女生的电话，无人接听。如果只是分手，他仍旧可以远远地看着对方，可是他没想到，清月居然会出国, 几乎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
那一天，松田不知道自己到底拨打了多少次清月的电话。即便是几个月过去, 他仍旧保持了一周拨打一次电话的频率，万一有一天接通了呢？
而此刻，电话并未接通，牵肠挂肚的人却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松田握着方向盘的手开始轻微地颤抖, 他甚至不敢再用余光去看身边的人, 害怕多看一眼, 对方就会再次消失。
同时太多太多的问题充斥他的大脑：为什么他会突然出现在咖啡厅？为什么现在的清月看起来年纪更小，穿着某一所中学的校服？这里还是他原来的世界吗？
就在他找不准方向, 少女突然出声打破了车内沉寂的氛围：“左转。”
“好。”松田下意识回答。又往前开出一段距离后，他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清月报出了一个地名。松田知道那里。日本佛教盛行，人们大多会选择将墓碑安置在寺庙中，方便僧人祈福超度。
可，为什么要去那里？纵使心中疑惑，松田却没有多问。前往寺庙的途中，清月让青年中途停车，她去花店买了一束花。
汽车最终停在寺庙旁的停车场。少女径直解去身上的安全带，没说话，打开车门下了车，松田只好跟在少女身后。
松田很少有机会来这样的寺庙，可这里的主持似乎对他并不陌生，当松田经过他的时候，还主动向青年打招呼。
他的眼皮跳了跳，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在少女的带领下，两人经过某个转角后，他的眼前出现了一片碑林。
黑色的墓碑林立，即便今天天气不错，松田也感受到一种难言的压抑，他的心脏开始不受控的加速。他忍不住看向身边的少女，询问：“为什么要带我来这？”
“因为在我解释原因之前，你首先得知道一件事情。”
现世的松田先生带着她来过一次这里，所以清月很快就将松田带到了一座墓碑前面，那上面写着的正是：萩原家之墓。
松田的瞳孔猛得睁大，他不可置信，颤抖着声音询问：“这是谁的墓碑？”
少女不给他逃避的可能，轻声说出了墓碑的主人：“萩原研二。”
“阿萩死了？”松田的大脑出现刹那的空白，站立的身形都有所不稳，在他的认知中，萩原今天还热情邀请他一道出门，要是他在公寓里再磨蹭磨蹭就要打电话来催了。
可现在，他见到的是什么？
黑底白字，字字分明的冷硬墓碑。
清月肯定道：“是的。”
松田试图开口，但却没能发出声音，隔了一会儿才艰涩异常地开口：“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清月没有做出解释，将手上的花束放在萩原研二的墓碑前，微微鞠了一躬，既而回到了汽车上。
卷发青年如同梦游一般地跟在她的身后。
“你想问我什么？”
随着银发少女开口，他脸上的茫然才缓缓淡去。松田的脑海里，萩原研二的墓碑无比清晰。阿萩死了，他怎么样都无法相信这个消息。
“阿萩他……为什么？”他不敢说出那个字。
“你还记得那起公寓大楼的爆炸案吗？”
那起爆炸案，松田怎么可能忘掉。在少女出色的指挥下，他们不仅成功拆除了大楼的炸弹，而且还逮捕了两名犯人。也是在那次庆功会后，少女向他提出分手。
“我当然记得。”
“你已经察觉到了吧，这里是另一个世界。”
“……是的。”
“在这个世界，在原本的时间线里，那起爆炸案没能圆满解决。两名爆炸犯中的一位，再一次启动炸弹的倒计时，萩原没能成功逃脱，意外殉职，而警方也一直没能抓住那名犯人。”
“什么？！”松田不可置信，“那起爆炸案。”
“可以说，如果没有我的参与，你所在的世界，也会与这个世界有相同的结局。”
松田的瞳孔逐渐放大，少女的话对于他而言，太难理解了。如果没有我的参与……相同结局，是说，原本他那个世界的阿萩也会殉职吗？青年只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
清月看出了青年苦恼的样子，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缓缓道：“这大概是一个很长的故事。”对于松田这一位异界来客，清月并没有隐瞒，几乎是将系统，“书”，任务，相关事情全部告知。
松田只觉得自己好像在听某一本科幻小说。“世界意识”、”书”、“系统”、“任务”……世界上怎么可能存在这种东西，不仅能窥探到其他人的命运，还可以凭借此穿越世界。
无论他再怎么怀疑，这一切都确实发生。
清月的存在就是最有力的证明。
故事已经说完，松田从恍惚中回神，询问道：“所以，你才会在那天和我分手？”
“……”清月没有回答。
松田读懂了她的沉默。
青年的手指点在方向盘上，闭上眼睛，他与清月的相处画面，在脑海中飞速闪过。少女的微笑，眼眸，手指……而等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瞳孔中一片空茫。
他徐徐开口：“那么我整理一下。对你而言，我所在的世界不过是一个剧本世界，是你完成任务的一个跳板。
“而你的任务是想要拯救这个世界的松田阵平，也就是未来的我。而为了让任务完成得更顺利，你选择与过去的我拉近关系。
“联谊会上，你对我的调戏是刻意为之。后面同意我的告白，也并非是出于真心。我现在终于知道了，”松田忽地笑了，他注视着垂眸的少女，“你的表现为什么那么奇怪。从一开始我就觉得你在透过我去看某个人，前后会出现那么明显的态度不一，我只认为作为替身的我，没有让你满意。”
“最后分手，我也只当是这个原因。现在，你告诉我，我嫉妒那么久的人竟然是我自己。”
松田停了下来，似乎想留出空隙给少清月辩解。但后者什么也没说，于是他进行最后的总结：“从你出现在联谊会上的那一刻，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剧本。而我不过是这场戏剧中被你挑选出来搭戏的演员。”
少女仍旧没有反应。
松田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缓缓收紧。
知道那个人是自己，就能不嫉妒吗？
不，他仍旧嫉妒得要死。
或者说，比起其他人他更嫉妒自己。
清月为了这个世界的松田阵平，特地回到过去，又或者说是进入某一个剧本世界当中，亲身经历那一起案件，只为了找出这个世界的犯人。
而他呢？松田麻木地看向前方，他不过是随时都可以被舍弃的无关人物。
青年不愿意再想，转移话题：“我到这个世界，是不是和世界意识又或是‘书’有关系，可那为什么非得是今天？”
少女终于开口：“我想大概是因为，那名逃逸一年多的罪犯今天被逮捕了。”
松田一愣，倒也不算太意外。
“照你的话来说，松田阵平的命运线出现了巨大变动，所以我才来到了这个世界。”
“嗯。”
想必另一个松田阵平，应当是去往了他的那个世界。
“还有一个问题我很在意，在剧本世界里，你是警校生，可为什么这个世界你还只是一名中学生？你的真实年龄只有十五岁吗？”
“不。”清月抿了抿唇，第一次像人袒露自己的真实信息，“要说真实年龄的话，我应该是二十岁。”
“已经成年了吗？”那就是比这具身体大得多，但是比起剧本世界中，又要小上两岁。
“嗯。”
……
话题结束，车内重新恢复寂静。
疑惑解决，那么可以说下心里话了。
松田很突兀地开口：“在你离开后，我把《东京爱情故事》看完了。”
清月不理解青年为什么会提到这部电视剧。
“男主和女主在公园告别的那一幕，你还记得吗？”
少女的脑海中顿时浮现，两人坐在客厅，一同看着电视的画面。无可避免地又想到那如蜻蜓点水的亲吻。
松田没有等她回答，自顾自说道：“我后来才知道，看起来无比甜蜜的男女主角，最后还是分手了。清月，一对情侣分手的理由各种各样，有性格冲突、三观的不契合，又或是金钱，家庭等外部压力，全部都有迹可循。”
他强调：“可我们不是。”
“你明明知道，你只是我那个世界的过客，可你仍旧同意了我的告白。
“甚至于在最后分手的时候，仍旧选择欺骗我。
“如果不是这次意外情况，我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原因。
“清月，告诉我，我在你眼里算什么？”
松田阵平平静地看向清月：“一件工具吗？”
被这样注视着，清月只觉得自己的体温在缓缓流失：“不，你不是。”
“可你的表现不是这样的。”
清月垂眸，再度沉默。
“清月。”松田呼唤她的名字，百种滋味融在两字之间。
他倾身过去，抬手抚摸着清月的侧脸。从眉眼一路往下到脸颊、唇角、下颌。
少女也任由他抚摸着。
青年的手指有着细密的茧子，粗砺的手指抬起少女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不知何时两人间的距离已经拉得极近。
湿热的气息侵袭过来，清月略感不适地闭上眼睛。
“清月，睁开眼睛。”
少女的睫羽微微颤动，最终睁开了眼睛。
在她睁开眼睛的瞬间，距离彻底消失，卷发青年径直吻了上去。和那次的蜻蜓点水截然不同，青年并未止于唇齿相依，蛮横地撬开齿关，在她口腔间四处探索，感知到少女的退避，变得更加无礼，强制拉扯着清月与他纠缠在一起。
他舔舐过上颚与其他各处，爱怜地吸吮着少女的唇瓣，然后，猛地一下咬下。
清月不可抑制地发出一声痛呼，随即被碾碎，吞没，彻底消弭在唇齿间。
当松田再度拉开距离的时候，少女的淡色唇瓣已经格外红艳，不仅于此，唇角的伤口隐隐渗出鲜血，进一步渲染了艳色。
青年再度倾身，清月却往后拉开距离。
前者只能退而求其次地抬起手指，这一次少女没有避开。
松田轻轻点落在少女唇角的伤口上，眸色深沉：“这是报复。”
第106章 重逢
在22岁的松田阵平惊异于眼前发生的一切时, 24岁的松田阵平同样十分诧异。明明前一刻还在装修典雅的咖啡厅，一个眨眼的功夫，他就来到了另一个地方, 坐在他眼前的少女消失不见，留给他的只有神色的门板。
他转过身, 打量起周围的环境。眼熟的布置, 让他不禁怀疑，自己是否回到了公寓中？但看得仔细一些, 又能发现一些布置上的细微不同，他又拿不定主意了。
青年开始在房间内走动, 他的手掌按在身侧的沙发上, 清晰而真实地感受到布艺沙发的粗糙纹理。
显然, 这并不是他的幻想。在未知力量下，他突然从咖啡厅到了另一个地方。
公寓的空间并不大，一室一厅，他很快就逛完了客厅。接着他打开了卧室的门，同客厅一样, 卧室里面的布置依旧简约，也因此他一眼就看见床头柜上, 被倒扣着的相框。
松田愣了下，因为在他床头差不多的位置也放着一个相框，只是自己的那个是平放着的。正当他想要上前查看，放在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只当有人联系自己, 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同时走近床头柜，看也不看地按下了通话键, 抬起手机放到耳边：“喂。”
那边传来，非常熟悉，但又隐约透着一些陌生的声音：“小阵平，你刚不是说你已经好了吗？怎么现在还没看见人影，我站在太阳底下，人都快晒化了。”
青年止住脚步，握着手机的手指颤抖着，手机差点从他的手中滑落，喉结几经滚动，最后他哑声叫出那道声音的主人的姓名：“阿萩。”
电话那头一下子陷入静默，一会儿后，才重新响起：“小阵平，你别吓我啊，你声音怎么听起来这么奇怪。”
松田不平静的心绪越发汹涌，尽力维持声音的平静：“你在哪里？”
“我在公寓楼下。”
“好，我马上去找你。”说完松田就挂断电话，飞也似的跑出公寓，他想要马上见到萩原研二。
他一路跑出公寓楼大门，首先看向左边，没有！紧接着转向右边，一道熟悉的高大身影正站在树荫下，见到松田朝他看过去，挥起手来：“呦，小阵平。”
松田试探性地往前迈出几步，离对方更近了些，他看见，太阳透过枝桠间的空隙，金色的阳光，星星点点地落在萩原研二身上。
青年看向他，朝他露出一个微笑。
松田不再迟疑，快步跑到对方身边，狠狠将对方抱住。
萩原研二面露愕然，不就半天没见，为什么小阵平态度变得这么奇怪。不仅如此，情绪感知天赋点满的他，很明显的能从松田身上共鸣到被极力压抑的悲伤。
他试图缓和下气氛，拍了拍挚友的后背，开起玩笑：“怎么回事呢，小阵平。你现在可是警察了，不能因为做了噩梦就哭着嚷着求抱抱。”
“谁哭着嚷着了。”松田反驳，同时松开了萩原。
萩原笑着说：“所以你不反驳做噩梦和求抱抱吗？”
松田哑然，别过头哼了一声。不过他又很快转过头，凝视起萩原研二。他从未想过，自己还能有机会见到死去的挚友，他还以为，只有等到三途川边，两人才有机会重逢。
他不清楚这离奇一幕为什么会发生，可他无比感谢。再次见到活着的，能够对他开玩笑的萩原研二，真好啊。
萩原见到自家发小莫名奇妙地笑了起来，他身子抖了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你今天绝对不正常。”
松田仍旧带笑：“我表现的很奇怪吗？”
萩原注视他一会儿点头。
卷发青年的眼神有瞬间恍惚：“可能是因为我做了一个噩梦吧。”
“你真做噩梦了？”萩原诧异。
松田敛去脸上的微笑，异常认真：“一个很可怕的噩梦，在梦里，你因为一起爆炸案意外殉职。”
萩原为之一愣，随后满不在乎地拍起松田肩膀：“不是说梦都是相反的吗？现在我不正好好地站在你面前。要不我掐你一把，看看你是不是在做梦？”
“你只是想掐我吧。”松田吐槽。
“哈哈，不愧是小阵平。”萩原研二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随后像是想起什么，拍了下手掌，“哎呀，不能再耽搁了，再不过去就迟到了。”说着他就去扯松田的手臂。
后者被他拉着往前走：“我们要去哪里？”
萩原笑眯眯地回答：“到了就知道了。”
松田不再问。他只是注视着萩原的侧脸，对于这个世界的松田阵平而言，阿萩的逝世不过是一场噩梦，可是对于我而言，那就是无比真实的现实。他不知道这场美梦会持续多久，但是他会好好珍惜与朋友相处的一分一秒。
两人下车后，来到一家卡拉OK门前。
松田止步：“我们约好的就是来这里？”
“对啊，山崎他们可是费了一番功夫才打动交通科的女士们。”
“所以，这是去联谊？”松田扬眉。
“正确！我觉得你还是得多结交一些女性朋友。世界可是很广大的，你不能一直沉浸在和清月分手的悲伤中。”
松点的脚步一顿：“能复述一遍刚刚你说的话吗？”
“啊？”萩原呆了呆，“复述吗？我刚说你不能一直沉浸在和清月分手的悲伤中，有什么问题吗？清月都已经去德国了，小阵平你总得向前看……”
“清月，今川清月？”松田突然打断他。
“不是今川清月还能是谁？”萩原表情越发古怪。
“我和清月交往过吗？”
“不是。”萩原忍不住伸手探了探松田的额头，“你也没有发烧啊，怎么就开始犯糊涂了。”
松田拿下萩原放在他额头上的手，看了一眼卡拉OK的霓虹招牌，松田说：“换一个地方吧，我不想去参加联谊会。”
萩原见松田表现得如此坚定，也没有办法，他叹了口气：“唉，真是拿你没办法，你果然是撞了南墙也不愿意回头的人。”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通一个电话。
在告知两人无法前往后，电话那头爆发出一阵大声的咆哮。听着山崎激烈的言辞，萩原没办法，只好软声安慰起电话那头的同伴，好一会儿的功夫才将对方彻底安抚下来。
终于结束了通话，萩原长长松了口气：“我可是为小阵平你付出了太多。”
“抱歉。”
萩原将松田的卷发揉得更加凌乱，笑着说：“谁让我是你发小呢！”以往每次被萩原这么对待，松田都会不耐烦地拍开他的手，如今却是乖乖受了下来。
今天的小阵平真的很奇怪。萩原放下手：“那我们现在要去哪儿呢？”
松田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觉得能够再有机会和萩原待在一起就是一种莫大的幸福。他想了想，开口：“去看看千速姐吧。”这个世界的千速姐没有失去弟弟，一定是像记忆中那般活力而鲜活。
萩原瞪大眼睛：“喂喂，小阵平，你不会还没有忘记我姐这个初恋对象吧。”
经萩原说出，松田才恍惚记起，曾经的自己也喜欢过萩原千速，不过那都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成为警察后，他对于千速姐的恋慕之情越来越淡，而随着阿萩的去世，除非必要，他甚至很少联系对方。
而在见到清月之后，他对于千速姐的那份感情就几乎不再。
“你刚刚不是提到交通科了吗？我就想到千速姐也在交通科。”松田随便找了个借口。
萩原知道肯定不是这个原因，摩挲着自己的下巴，他想了想还是选择了同意。
萩原千速此刻正在自己的岗位上值班，两人只是开车去到附近，远远地看了一会儿没有上前打扰她。
萩原一直在默默地观察着自己的发小。从见面一开始松田就带给他一种古怪的违和感，可他想破脑袋，也说不清这丝违和感是怎么回事。
“好了，千速姐也看了，接下来你打算去什么地方呢？”
松田收回视线，诚实道：“我不知道。”
“唉，真拿你没办法，你不知道的话，那就得听我安排了。”萩原启动汽车，他说不清违和感的由来，但他已经理解到松田需要些什么了。
萩原带着松田，他们首先前往了两人曾经就读的高中，接着去到几人打过棒球的棒球场，之后是两人共同执勤过的地方，最后萩原将车停在了警校门外。
大学的门卫对于这两位的印象颇深，办学这么多年，还没有谁能够像萩原研二一样受到女性警员的欢迎。也不是谁都像松田，在警察学校里也能三天两头地闹出大事件。说起来，这位卷发警官还是那位今川清月的男友呢，门卫主动朝两人打招呼：“两位警官要进去看看吗？”
萩原正苦恼要怎么交涉，就听见门卫主动邀请，他立刻露出惊喜的表情：“会不会不合规矩？”
“怎么会，你们两位可是学校的优秀毕业生！”门卫大叔和蔼一笑。
萩原研二不好意思的摸着头笑了笑，然后招呼起身边的松田：“我们进去吧。”
随着重返校园，松田阵平忽然发现那些朦胧，即将遗忘的梦境画面，一下子变得清晰。
他仿佛变成了梦中的那个人，一幕幕画面在脑中浮现而出，他不再跟在萩原身后，主动在前面引路。
他先是停在了医务室门口，梦中的自己不小心被猫抓伤，是清月给他包扎的伤口。为了让他长记性，还专门使用了刺激性最强的双氧水。
然后是某个小树林，他就是在这里向清月告白。又经过食堂，警校期间两人经常在这里用餐，最后兜兜转转，他回到了警校的广场空地，也就是在这里，他和清月拍了两人唯一一张合照。
松田想起，自己出门前未曾有机会查看的照片。
那里面……
“阿萩。”
“怎么了？”
“能陪我去一个地方吗？”
“哦，你终于有想要去的地方了吗？”
松田没多解释，在他的指挥下，萩原一路驾驶汽车，停在了一栋住宅面前。
“这里是？”
“清月住过的地方。”
闻言，萩原动了动嘴唇，在看清松田脸上凝重的神情后，化作一声叹息：“你还是忘不了今川。”
松田的目光从那栋熟悉的住宅上移开，注视着自己的发小：“如果能忘，早就忘了。”
萩原失语，自两人分手后，他不知道劝过对方多少次，可是全部以失败告终。
松田靠着车门，隔着一层玻璃望着今川宅，眼眸中盛满细碎的、欢欣的微光，他头一次对人袒露自己的心意：“阿萩，我喜欢清月，很喜欢的那种。不，仅仅是喜欢还不足以表明我的那份心意，我爱她。阿萩，你知道吗，我很爱今川清月。”
他看向萩原，今天头一遭，露出个格外明媚的微笑：“下次见面，我打算向她告白。”
萩原面露困惑，不解松田为什么笃定地说出下次见面，又为何要再一次告白。
但他并不打算打击挚友的积极性，笑眯了眼睛，他道：“我似乎也只能祝福了。提前预祝你告白成功。”
松田回之一笑：“借你吉言。”
第107章 死罪
两人并未在今川宅前过多逗留。
在今天他们几乎将东京都逛了个遍, 此刻已经是傍晚，两人又都不擅长做饭，随便选了个饭店解决晚饭, 便回了公寓。两人虽是同一栋公寓，房间却在不同楼层。
在等候电梯的时候, 松田突然开口：“阿萩, 谢谢。”
萩原愣了下：“小阵平什么时候也学会和我客气了？”他笑了下，“如果你是说今天的事情, 我可不觉得有什么需要感谢的。”
松田同样回以微笑：“说得也是。”
电梯徐徐上升，眼见就要抵达自家的楼层, 萩原抻了抻身子：“时间过得可真快, 明天又要上班了啊。”
松田不言, 注视着眼前的挚友，似要牢牢将他刻在自己的眼中。
随着提示音响起，电梯的大门缓缓打开。萩原朝松田潇洒地挥了挥手：“我先出去了，可不要太想念我哟，小阵平。”
松田被他的行为逗乐了：“我为什么要想你, 奇奇怪怪的。”
萩原笑着朝他比了个手势，电梯门合拢, 青年的身影彻底消失。松田脸上的笑意隐去，赶忙去按开门键，电梯已经再度开始上升。
他无力地垂下手指，低声道：“再见, 阿萩。”
回到自己的公寓后, 卷发青年第一时间前往了卧室, 将那扣下的相框翻了过来，果然是“他”和清月在毕业那一天拍摄的照片。
手指在清月的那张脸上细细地摩挲着, 比起现世那位还是中学生的清月，穿着警察制服的女性从五官上看，要成熟几分。
他与清月也有一张合照，那里面的少女，表情淡然，注视他的眼瞳不曾掺杂半分情绪，而眼前的这张照片，蓄着短发的女性，注视着她对面的青年，清浅的笑意萦绕在她的眉眼间。像是，日光明媚下，摇曳的兰花。
松田捏着相框，仰躺在床上。
这个世界的“松田阵平”，真是让人嫉妒。不但可以名正言顺地与少女交往，阿萩也没有因为那次案件离开，他拥有了松田现在所想要拥有的一切。
这样美好的，仿佛偷来的时间还能持续多久呢？
松田注视着窗外，残阳隐没于西山，天空边际的云霞从荼靡绚烂，渐渐化作灰黑。
这边已近黑夜，另一个世界中，才过去一个小时不到。
阵平注视着自己咬出来的伤口，明明嘴上说是要报复，可是看着鲜血从伤口中渗出，他又忍不住心疼。肯定很痛吧，但是这个时候说抱歉的话……
他正纠结自己要说些什么才能让气氛缓和些，不过一个眨眼的功夫。他已经躺回在自己的床上，手里正拿着一个相框。
他将相框举起，注视着里面的人，喃喃自语：“哪怕一丝丝，你有喜欢过我吗？”
没有人会回答他这个问题，所以他可以自欺欺人，“肯定有的吧。”不然他就真的什么也不是。
松田眨了下眼睛，身前是方向盘，空间低矮逼仄，他此时正坐在车里。
觉察到青年的异动，清月想，这具身体的真正主人回来了。
身体主人抬起头，正欲询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抬眼看过去的瞬间就发现了少女嘴唇上的伤口。
醒目、刺眼，绝对不可能是少女自己咬的，那么罪魁祸首就只有……他只觉得一阵火意上涌，咬牙切齿道：“那个家伙。”
清月抿紧嘴唇，尽量想要将其隐藏，只是她不可能不说话，一开口就会暴露出伤口，这么做不过是无用功。想到这，她不再隐藏，淡淡地说：“你回来了。”
松田凝视着那道艳红的伤口，失神地抬起手指，落在少女的唇边。温柔的触感，让他有种浑身过电的酥麻。
他眼眸黯下几分：“这是那个家伙干的？”
反应过来的清月往后撤了撤身子，拉开两人间的距离。
手指下的温热消失不见，松田手指动了动，垂了下去，他又问：“为什么不躲？如果是你，想躲的话绝对能躲开吧。”
少女搭在一旁的手指一僵，她当然能够躲开。可她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如实告诉松田说她问心有愧吗？
少女回以沉默，有着另一个松田阵平记忆的卷发青年，一眼看出了背后的原因：“你对他心怀愧疚。”他说得很笃定。
清月抿了一下唇，再度牵连到唇角的伤口，使得她皱了皱眉头。
一味的逼迫只会适得其反。松田退回自己的位置，打算换一个话题：“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清月你是知道原因的，对吧？”
“是的，我知道。”少女于是又将解释复述一遍，省去了一些她觉得没有必要的东西。
青年安静地听着，在亲身经历过灵魂交换后，即便再离奇的解释他也能坦然接受。顺带的，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少女会突然拉着他去旅游，又为什么总做出一些让人费解的行为。通通都是为了完成系统发布的任务。
“在格斗上一日千里也是这个原因吗？”
清月点头承认。
“你的拆弹技术？”
“来自于松田先生。”
闻言，青年眯了下眼睛，对方的拆弹技术与他如出一辙，这就像是在说明，少女身上存在着他的痕迹。
“那么我还剩下最后一个问题。你到底多大，总不可能真的只有十五岁。”松田阵平相当在意这个，对方给出的答案也将会决定他接下来的行动。
“20。”
难怪第一次见面，少女就能逗得他手忙脚乱，有着稳定内核的清月果然不是只有十五岁的中学生。他自始自终，喜欢的就是一个拥有成熟灵魂的成年人。
那么这似乎就并不存在，道德法理上的不允许。有的东西，他也终于有机会说出来了。
他深吸一口气，一鼓作气道：“我喜欢你，清月，你愿意以结婚为前提同我交往吗？当然我知道你现在的身体年龄……”
不比迹部的告白，作为成年人的松田更加直接。清月被青年口中结婚两字惊吓到，愣怔片刻后才打断他：“松田先生，我无法……”
松田情绪变得激烈起来：“既然你能答应那个家伙的交往请求，为什么我不可以？”
“因为，”少女顿了一下，直视青年的眼睛，“我已经答应和迹部交往了。”
松田听着少女口中的那个名字，瞳孔微微一缩。
无数种复杂情绪混杂在一起，青年一时间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神情几经变化，最后气极反笑：“这算什么？对你而言我算什么？”
“我……”
不等清月说完，他又紧接着询问：“你是什么时候同意和迹部交往的？就在最近对吗？”
“……是。”
“所以你明明拥有和另一个松田阵平交往的记忆，却还是选择答应迹部的交往请求。”
清月无法反驳，并且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先前漏掉的一个关键，不仅仅是灵魂的互换，松田还多出了一段不属于他的记忆。她紧了紧手指：“你知道了？”
“是啊，我知道了。”松田点在自己侧脸的某个位置，“这是你贴过创可贴的地方，”接着他竖起两根手指，“这是你包扎过的手指，我们曾一起并排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在警视厅前拥抱，在大街上牵着手散步……你与‘我’之间的一切，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那么，你呢？你还记得这些吗？”青年眼底似乎有火焰在缓慢地沸腾着。
清月无法回答。
松田表情恢复平静，眼眸渐渐幽深：“我终于知道那个家伙为什么要留下这个伤口，因为我也想这么干。”
他注视着那道伤口，在他强烈的注视下，少女不自在地别开脸。
松田仍旧没有移开目光：“为什么要逃避？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呢？”
“那好，既然你不愿意多说，我帮你说。你记性很好，记忆那些事情不过信手拈来。可是拥有这段记忆的你，选择答应了迹部的告白。”说到这里，卷发青年再度扯起嘴角，“是因为你已经和‘我’分手了吗？”
他故意加重了“我”的读音。
“我们暂且不提你和迹部交往的事情。现在我已经知道，你提出分手并非是你的主观意愿。因此，我有一个问题想问问你，无论是我还是那个22岁的松田阵平，你有喜欢过我们吗？”
清月眼中升起迷茫，却又转瞬即逝，她眨了下眼睛看向卷发青年，神情平淡，语调清和：“没有。”
听到这句话的青年，脸颊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一下，随后他埋在方向盘上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
他今天一天的遭遇多神奇啊。害死阿萩的那名爆炸犯在今天落网，他夙愿以偿。接着无比奇幻地穿越时空，见到了活着的阿萩。紧接着他又意外得知某一个时间线的自己曾经与清月交往过。脑子里还凭空多出了那些交往画面。
少女并非是真的遥不可及，他完全有告白成功的可能性，他为此心怀雀跃。
而真正轮到他告白的时候，却被如此干脆地拒绝，甚至是彻彻底底地否定。
他笑得很久，很大声。坐在一旁的清月，清楚地看见一道道白线，坠落于阴影之中。
她未曾设想过松田会拥有阵平的记忆。
如果没有那份记忆，是不是在得知她与迹部交往的消息，就不会这么难过？
好一会儿松田阵平才平复自己的心情。他带上一旁的墨镜，遮住泛红的眼睛：“我现在真嫉妒那个自己，无论最后结果如何，至少他表白成功了，不像我。”他露出一个自嘲的微笑。接着他启动了汽车：“我送你回家。”
回程路上，两人没有半句交流。清月侧身靠在车窗上，望着窗外出神，松田则目视前方，不曾朝少女投去一个目光。
汽车很快抵达今川宅。
银发少女解开安全带，踌躇着说出告别：“松田先生，再见。”
在少女拧开门把手，整个身子即将探出车子的时候，松田突然开口：“这一次，我不会再退缩了。”
清月身子一滞，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地下了车。
松田目送她走近宅邸中，银色的短发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度。他们间的距离从年龄变成了另一堵高墙，不变的，依旧有悖于道德。
即使明知犯下死罪，他想，我还是要这样望着她。①
第108章 自私
清月打开门, 连一旁蹭过来的小白都不搭理，她快速上楼，将梳妆台前的“书”拿了起来。
平时触摸不到的东西, 终于有了实感。
少女的手指按在书页上，质询道：“你故意的？”
书装作不知道的样子：【什么？】
“松田阵平的事情。”
【这是个意外。】
“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纸页开始无序地翻动, 好一会儿才停下来, 黑字在米黄色的纸张缓缓浮现：【这本来就是他有权知道的事情。】
清月动作有出现瞬间的僵直，接着她拿起书走向窗边：“你是觉得我没有脾气吗？”
她将窗户打开, 说：“我不喜欢有东西给我招惹麻烦。”
书直接从她的手上挣脱开，悬浮在空中, 文字迅速浮现：【沈清樾, 原来你这么自私。我这么做不是在帮忙吗？帮助松田阵平见到他的挚友, 帮助另一位松田阵平见到自己的心爱之人。而你，却只觉得这是麻烦。】
少女的手指搭在窗户上，一时间陷入沉默。
事情变作如今的局面，起码有四成是她的原因。
【你不说话了？看来你自己也认可了我的说法。】
“我是什么样的人，跟你有什么关系。我们现在只是合作者, 合作相关的事情你本来就无权干涉。可是你的自作主张，给我带来了麻烦是不争的事实。”
【原来你还记得我们是合作关系。希望你能牢记自己合作者的身份, 新的剧本剧本世界已经生成。我需要你尽快完成。】
“你不觉得你的要求很不合理吗？尤其是在你坑害了我的前提下。”
【……】有求于人的“书”沉默下来，重新飞到了梳妆台上。
少女走到梳妆台前，刚才只想着质问书，此刻对上镜子才发现了嘴唇上那道醒目的伤口。明天还需要上学, 她绝对不可能就这样去学校。
“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嘴唇上的伤口消失。这本书有用吗？”
【世界之书的能力只能在剧本世界使用。主世界中, 你即便使用了也会被世界意识察觉, 被祂抹除掉。除非你本体前往剧本世界，或者身处里横滨。】
清月还记得自己答应过江户川乱步的事情。此刻的天色还不算很晚, 她从医药箱里找出一个口罩带上，打算现在就过去。
出门前，她捏着【世界之书】，问：“这东西只能是书吗？”
不需要回答，【世界之书】就已经逐渐变小，成为一枚徽章。水墨似的文字出现在她的眼前【需要使用它的时候，直接默念使用。】
换下校服，清月将徽章揣进口袋出了门。
从列车上下来，清月第一时间就切换至里横滨，随意找了个角落坐下，用笔在【世界之书】写下【修复我嘴唇上的伤口】，伤口位置立刻传来一股清凉感。取下口罩，接着手机的屏幕检查了一下，已经没有任何异样。但她没有立刻离开，【世界之书】的使用和她的精神力息息相关，她仔细感受了一番，确实消耗了一定的精神力，大概0.3个属性点的样子。
看来修复伤势对于【世界之书】而言十分轻松。她将东西塞进背包，准备前往武装侦探社。
距离目的地还有一段距离，银发少女看见了一位身着驼色风衣的黑发青年。
那青年也发现了她，快步朝她走来：“我就说出门之前怎么有喜鹊在叫，原来是在暗示我这次出门会碰见今川同学。美丽的小姐，不知这么长时间过去，你是否改变心意，打算同我一起殉情呢？”
“我没有这个打算。”说完清月就准备绕过青年，继续前进。
“等等。”太宰治叫住少女，他双手揣进风衣口袋，微微俯下身子，好方便他观察，片刻后，他说，“你看起来似乎不太开心。”
清月的睫毛颤了颤：“很明显？”
“那倒也没有很明显。谁让我这个人观察入微呢？”太宰得意地撩了下自己的头发，不过又很快收敛那开屏的模样，向少女发出邀请，“我现在正打算去做让人高兴的事情，你要和我一起吗？”
清月神情变得古怪起来。
“……”太宰读懂了她的眼神，立马疯狂摆手，“虽然不知道你想到了什么，但我觉得你肯定误会了！”
“所以太宰先生打算去做什么？”
“保密。但肯定不是你想的那样！”
如果只是为了履行和江户川先生的约定，现在的时间还不算太晚，不妨就跟着太宰治一起，看看他所谓的高兴事情是什么。
“好。”清月答应下来。
于是她跟着太宰治一路七歪八扭地走到一处庄园。
青年熟练地翻过围墙，不过等人翻过去后，才想起自己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大小姐，刚想重新翻回去将人拉上来，结果一转身，就注意到少女不知何时已经翻过墙来，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整个过程悄无声息，他竟然没有一丁点察觉。
太宰治愣住。
清月见他停住脚步，询问他原因：“怎么了吗？”
“没有，我只是意外，你的身手似乎相当不错。”何止是不错，都快赶上他这个前黑手党了。
“有学习一些格斗术。”
“是这样吗。”太宰治笑了笑，一个月前，你可还没有这样的身手。不过一位美丽的女士，有所秘密是很正常的。
他没有多问，继续向前走去。两人来到这处庄园的角落的一处房间，太宰治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根铁丝，打开了门锁，他先是推开一条缝，里面一片漆黑，又将耳朵凑了过去，也没听到什么其他的动静。
青年这才放心将门推开，大大方方地走了进去，好似回到了自己家中。
如果只是翻墙，清月可以理解是完成秘密任务。但是正常侦探还会用铁丝开锁吗？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又为什么会让人感到高兴？等待两人走进房间内，身后的大门砰的一声合上，漆黑的房间也一下子变得明亮起来。
清月往后退出几步，抬手挡住了自己的眼睛，好让自己快速适应这强烈的光暗变化。模糊中，她看到一道人影从天而降。
“啊，终于抓住你这只可恶的臭老鼠了。我当是谁偷偷摸摸地来偷我的酒，原来是你这条可恶的青花鱼！”中原中也从天而降，首先便注意到了排头位置，那穿着驼色风衣的青年。
“你还带了另一只小老鼠，是你们侦探社的新人吗？”说着他迈步绕开太宰，看到了人身后的少女，恰好与放下手臂的清月对了上眼睛。
高涨的气焰顿时哑火，他诧异地举起手指：“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
清月又眨了下眼睛，这才适应得差不多。她立刻划清界限：“再来之前，我并不知道太宰先生打算干什么。”
“今川你怎么能这么无情呢？我们可是说好要共同完成这项大事的。”太宰也揉了揉眼睛，他也没想到中也会玩回马枪，明明听说森鸥外派他出差，算算时间，人应该在飞机上了才是。
中原中也听得呵呵一声：“恐怕在来的时候，你根本没有告诉这位今川同学，你到底要做什么吧？”
正说话间，中原中也趁其不备，猛地挥出一拳朝太宰的面门砸去。太宰治往后跃出一段距离，避开对方的攻击。
“蛞蝓你现在真是越来越不讲武德，已经学会偷袭了呀。”
中也不管他的垃圾话，欺身向前，再度拉进两人的距离，拳、掌、腿、脚，对太宰治发起猛烈攻击。
从两人的对话得知，这处庄园是中原中也的房产，三人身处的这个房间，便是对方特地用来储酒用。而太宰本来的目的就是来偷酒的，且不是第一次了。
橘发青年和太宰治两人打得不可开交，可这却与清月无关。她打量起周围的琳琅满目的各色酒瓶。除去存放酒瓶的酒柜，房间内还特地安置了一处吧台，想了想，她索性走了过去，从最近的位置抽出一瓶酒，又取出三个杯子，并排放在身前。
另一边的两人打得正激烈，太宰治招架躲闪之间，也到了存酒的橱柜边，看也不看，随手从橱柜中取出一瓶酒就朝中原中也扔了过去。
后者没想到他还有这一招，小心翼翼地用重力异能接住酒瓶。太宰治明明知道这样的攻击对中也不奏效，但仍旧疯狂地从酒柜中取出酒瓶，当做暗器使用。
没过一会儿他就将手边的酒柜全部清空，而那些酒瓶也全部被中原中野用异能接了下来，正悬浮在空中。
扔酒瓶扔累了的太宰治甩了甩手臂：“还真是好用的异能力啊，中也。”
他巡视起周围，一眼就注意到，坐在吧台上的银发少女。眼睛一亮，太宰治来到了清月身边坐下。
青年留意到，少女手边开封的酒瓶已经只剩下一半，毫无疑问，那消失的一半全部进了少女肚子里。而后者干掉了二分之一的伏特加，却还和没事人一样，看不出半点异样。
太宰嘶了一声，随后调侃道：“我和小矮子打得不可开交，今川你倒好，一个人在旁边喝酒喝得开心，是不是太过分了？”
清月想了想，然后倒上满满一杯伏特加，推到了太宰治面前，自己同样也续上了一杯。
这只能算她第二次接触酒精。第一次是在剧本世界中，啤酒的味道说不上好，她只是浅尝辄止，就没再碰过。
此时她心情不算好，借酒浇愁，有酒有愁，似乎可以试试。结果囫囵喝下好几杯，也没有感到半分醉意。以她现在的身体素质，估计再来几瓶，也不会有任何醉意。
太宰治接过酒杯，在虚空中对她敬了敬：“喝酒还是得两个人一起喝才有意思。”
而另一边，中原中也好不容易才将所有的酒瓶归位，转身看见两人喝着他的酒，聊天还不带他，顿时气就不打一处来。
“你们两个家伙擅自闯进别人的住宅就算了，居然还当着主人的面喝人的酒，是不是太过分了！”他将拳头捏得咯吱作响。
清月同样给他倒了一杯推过去：“你要喝吗？”
中原中也盯着推到身前的酒杯，先是无言，最后默默地举起酒杯，狠狠灌了一口。
太宰晃了晃酒杯：“光喝酒也很无聊啊，有人想说一下自己的故事吗？”
中也立马呛道：“谁会想把自己的故事说给你这个腹黑阴暗男啊。”
黑发青年不理他，注意到少女再度给自己续了一杯酒，对方喝酒完全和喝水没什么区别：“没人说我就先问了。”
太宰撑起自己的下巴：“我很好奇今川为什么要一个人喝闷酒呢？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吗？”
闻言，中也不由得竖起耳朵，他同样好奇。
清月放下递到唇边的酒杯，即便是一杯一杯的狂饮，那张明艳的脸庞也依旧没什么表情。然而过量的酒精还是对她造成了轻微的影响，瓷白的双颊染上一层淡粉。少女指尖摩挲着酒杯，眼睛中充斥着困惑：“我在想，我是一个自私的人吗？”
第109章 无私
太宰没想到自己这么一问还真的炸出了点东西。
“自私？“他重复了一下这个词语, “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是一个自私的人呢？”
这一次清月却并没有选择回答，喝了一口酒：“请原谅，恕我无可奉告。”
太宰的表情顿时垮了下来, 虽然这才是少女的风格，但你都说了半句话, 突然又不说了才最折磨人啊！他整个人趴在柜台上：“今川你还真是过分, 挑起人的兴趣又来一句无可奉告，这和玩弄别人感情的渣女有什么区别。”
本来只是随口说出的抱怨, 黑发青年却发现少女的动作有些许的不自然，他整个人立了起来：“不是吧, 我说对了？！”
他瞪大眼睛, 满满地不可置信：“今川你居然还会玩弄别人的感情！”
在一旁的中也有些懵, 话题是怎么从自私变成了玩弄感情的？难道是他刚才专注喝酒，漏掉了两人间的对话。
“你怎么看出来的？”中也眼神迷茫。
“这种事情和你一个没有谈过恋爱的人是解释不清的。”太宰居高临下地投下一个目光，随后眼神亮闪闪地盯着银发少女，“是谁？怎么渣的？对方找上门了吗？”
中也被太宰那不屑的眼神气得火冒三丈，但此刻也没有选择立即回怼过去。他又喝了一口酒, 人也不经意地往少女身边挪过去了一点点。
作为“情人”事件的受害者，他也同样想知道, 到底是谁和他一样“倒霉”。
清月不意外太宰能猜到。尽管对方有的时候会表现得相当不靠谱，但是在见到这人的第一面，她就本能地生出警惕。
“无可……”清月准备再一次搪塞过去，却被太宰猛地打断, “等等！不要在用什么无可奉告来敷衍, 你现在遇到了问题对吧？问题不解决, 难道还要一直抱着问题难受下去吗？”
“你不高兴的原因，不就是因为这个？”太宰说话的时候晃了晃酒杯, “不然照这样下去，中也的酒可不够你喝的。”
橘发青年这才注意到，少女手边已经快要见底的酒瓶。他和太宰才坐下，自然不可能是他们喝的，意识到这点，看向少女的眼神不免带上敬意。他什么时候能有这个酒量。
清月只觉得这番对话有很强的既视感，这不就是她对待桐岛郁弥和糸师凛两人的态度吗？只不过这一次，自己变幻身份成了那个被开解的人。
她下意识将酒当成水喝了一口：“我没想过，还会有人对我说出这番话。”
“这番话？”太宰眨着眼睛。
清月也不忸怩，一个人只会钻牛角尖，还不如将问题提出，让其他人一同想办法：“我遇到的麻烦很简单，两位都是掌握异能的人，也都知道异能多种多样，即便是穿越时空也可以实现。”清月隐瞒了系统和“书”，只解释是异能。
太宰和中也互相对视一眼，虽然异能千奇百怪，但是穿越时空，两人都想到了自己未尽的遗憾。
太宰按捺住心底突然生出的情绪，询问：“这件事情与异能有关吗？”
“是的，我与A先生相识。可能是出于某种原因的影响，他对我一开始就抱有很高的好感，后来我确信，他应该喜欢我。只是碍于某些因素，并没有直接向我告白。”
很正常的故事，不提少女本就格外出众的容貌。少女本人的性格也与众不同，引来他人的爱慕再正常不过了。
“然后呢？与异能有什么关系吗？”
“我的异能可以让我，短时间地前往某一个时间节点。我运用我的异能力回到了A先生的22岁。出于一些尝试，我答应了22岁的A先生的告白。”
“为什么，年长一些的那位A先生没有向你告白，但是22岁的，更年轻的却说了？”中也捕捉到了一丝丝怪异。
“和我的年纪有关。我在那个节点使用的身体要更加成熟。”
“那你现在多大年纪？”
“身体年龄的话，十五岁。”
“你说什么？十五岁？！”中也下意识就将少女身前的酒夺了过去，“未成年禁止饮酒！”
清月无言。
太宰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中也，哈哈哈哈你还记得你是个黑○党吗？”
“你好啰嗦！反正未成年人不准喝酒！”
太宰好一会儿才止住笑意，揉了揉自己笑得酸痛的肚子道：“突然被小矮子打了岔，感觉最开始听故事的氛围都没有了。不过，今川居然才只有十五岁吗？这可是深深地惊吓到我了。那位A先生应该有着极高的道德水准，不然也不会一直压抑着自己不表白了。但是仅仅是这样，还不足以让你感到困扰吧？”
“我前往那个节点是为了完成某件事情。事情完成之后，就不能继续在那段节点逗留，所以我提了分手。”
“异能的代价？”
“可以这么理解。”
“那么，让我猜一猜，是不是这个时间线的A先生有了那段节点的记忆。本来你们的关系仍在暧昧不明的阶段，有了那段记忆后，他正式向你提出告白了？”太宰非常迅速地给出自己的猜测，“不对，还差了一点东西，如果只是这样，你接受告白就是了。你恐怕是因为什么原因，没有接受他的告白吧。”
太宰的成竹在胸让清月下意识去摸自己的酒杯，却摸了一个空，她的酒杯已经被中也抢走。
中也正满脸不爽地盯着太宰，同样都是听故事，怎么自己什么想法都没有，太宰这家伙就说了一堆，果然是阴暗腹黑男。
“是的。在A先生告白之前，我已经同意了另一位的告白。”
“哦！就是这个！”太宰治拍了一下手掌，“你的身边并不只有一个追求者，在其他人还没有告白之前，你还可以维持现状，装作没有发现他们的喜欢。但是一旦有人告白，打破了这个平衡，你不得不改变态度。我猜，你并不讨厌他们，甚至于，也是有一定好感在，所以他们告白后，你会犹豫要不要拒绝。”
“但是很明显，这位告白成功的B先生，打动了你，你同意了。”
太宰说得分毫不差。
中也开始认真思考，见少女没有反驳，诧异道：“他猜的都是对的？”
“对。”
“蛞蝓你放弃吧，凭借你的智商是不可能理解人类的复杂情感的。”太宰得意道。
“给你脸了。”中也猛砸了一下桌子。
太宰立马改换面孔，一脸严肃地分析起来：“所以你现在苦恼的问题是，答应与B先生交往的你，没办法回应A先生的感情，但你又对A先生心存愧疚。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还不仅仅是这样吧？”太宰拿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如果未曾知晓那段交往过的记忆，A先生只会当自己慢人一步，有着高道德的他肯定会退让，选择祝福你。但是，假设不成立。想必这位先生像你表明态度，他并不打算放弃，会继续追求你，对吗？”
清月不由得赞叹道：“你真的非常聪明。”
“不，我只是了解人类的劣根性而已。代入那位A先生，我也会做出和他类似的行为。”
中也听得神情纠结，从这个故事来看，两位男士都没有任何毛病，哪怕那位A先生真的想要破坏两人的关系，根源也得从少女身上去找。
“蛞蝓，你怎么看？”太宰突然朝他抛出了个问题。
“啊？什么，怎么看？我没有什么看法。”毕竟少女就坐在他身边，他还不至于没情商到那个程度。结果就注意到黑发青年的眼神，“喂！你那是什么眼神！”
青年摇摇头：“早知道你没啥作用，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太宰！”中也捏紧拳头。
“我最后想问一个冒昧的问题。”
对于两人的交锋，清月根本无所谓，此刻听到太宰的问题，朝他看了过去：“什么问题？”
黑发青年竖起两根手指晃了晃：“你的追求者，不，更确些一点来说，与你有着密切关系的追求者，只有这两位吗？”
“……”
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这下中也也领会到少女的意思。他赶忙给自己灌了一口酒，提起十二分的精神。
“哦莫，今川你的桃花开得相当灿烂呢。”太宰丝毫不意外，但这一点也不影响他打趣少女，“你肯定很苦恼吧，唉，魅力太大也是一种罪过。”
“太宰先生问清楚这些东西只是想调侃我吗？”清月注视黑发青年，眼眸中的温度低了几分。
“不是！我们当然是要解决问题！”太宰赶忙端正身子，“中也，你也听了这么久，想必已经想出解决办法了吧！快点说出来听听。”
“哈？”橘发青年瞪大眼睛，抬手指着自己，“我？”
“是啊！”太宰点头。
“你这个混蛋青花鱼，逗本大爷很好玩是吧！”中也冲上去揪住太宰的衣领。
“没想出办法就没想出呗，拿我撒气做什么？”太宰双手举起，做出投降的的动作，“你这样，我还怎么给今川说办法。难道你打算坐视美丽的女士一直苦恼下去吗？”
“从一开始，就是你在故意挑事，现在又突然甩锅给我？你当今川眼瞎吗？”
“今川你看，小矮子不仅人这么粗鲁，还说你坏话！”太宰立马告状。
“？”中也嘴角忍不住地抽动，忍无可忍地给太宰的肚子来上一拳，随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打定主意，再搭理太宰他就一辈子不喝酒。
“你们关系很好。”明明一个是黑○党，一个是侦探社成员，看起来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太宰一听，立马做出干呕状：“谁和这恶心的蛞蝓关系好了。”
“我才是吧！这个混账青花鱼，和他多待一秒都是对空气的玷污。”
“比起这个，今川就不好奇我的解决办法吗？”
“是什么？”
“全都要怎么样？”太宰激动地给出建议。
无论是清月还是中也都沉默了下来，前者眼眸闪动一下，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后者直接用看傻子的目光注视他。
“你们怎么这个反应，不觉得我的建议很好吗？既然你心有愧疚，那不如全都接受。”太宰耸了耸肩，无所谓地说道。
“如果今川真的能够做到你说的这样，她根本就不会苦恼了。”中也说了句公道话，同时不望踩一脚黑发青年，“不是谁都像你一样没有道德下限。”
“世间本来就没有双全的办法，对于今川而言，要么全都要，要么全不要。”太宰无所谓中也的评价，“毕竟我从你的讲述中听出，这些人在你的心中的排序，A先生绝对是位置最重的那一个。但是怎么说呢？虽然位置重，但也还没到非他不可，否则你也不会答应B先生的告白。”
“与其说你自私，”太宰想起少女对自己的评价，“不如说你【无私】。”
“虽然由我说出很冒昧，但你应当是那种，外表看上去冷淡，与旁人保有距离，可一旦有人被你接纳，你对待他又会变得相当耐心和包容。
“不过，大概与你的个人经历有关，你并不善于应对他人沉重的感情，说不定还会产生，他们的爱过于厚重，你根本偿还不了的消极想法，所以你不会主动表明你的感情。
“你会答应那位B先生的交往请求，我想也是因为被他的炽烈和真诚打动，除此之外，也有不想让他失望的心理在吧。”
太宰想了想，做出一个评价：“你其实是一个沉着冷静而又温柔和煦的人。”
中也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这样的话居然是从太宰治嘴里说出来的。
被这么评价的本人也相当意外。
太宰还在继续：“容貌出色，性格也无甚缺点，所以导致你非常地讨人喜欢。我并未见过那些追求你的男士，但你既然会有动摇，那想来他们应该也是十分出色的人。再加上你的这个性格，我只能说，维持一段稳定的关系反倒成了你的【枷锁】。”
“你已经答应了某人的交往请求，那么在这段关系之中，你会尽力履行好伴侣的职责，那么保持对恋人的忠贞就是基本条件。”
“可又因为，你的【无私】，你并不会对你的恋人特别优待。若是其他追求者遇上麻烦，你也并不会为了不让恋人误会而避嫌。因为，无论恋人还是那些追求者，他们对你同等的重要。”
“真正的自私，反倒是只满足自己的欲望而忽视他人的感受。根本不会因为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而感到苦恼。”
“无关紧要吗？”清月喃喃道。
“是的，无关紧要。”
“如果是太宰先生遇到这种情况会怎么样？”
“他绝对不会遇到这种情况！”中也抢白，“得多离谱的人才会看上太宰这个家伙。”
“如果我被多位女士喜欢，那应该会很幸福吧。但是这样就得寻找一个合适的地方，毕竟要与这么多位女士一同殉情，太简陋了可不好。”
中也一口把自己刚喝下的酒喷了出来。
清月头一次生出如此强烈的无语情绪，她到底是怎么想到问太宰这个问题的。
“但我如果是恋慕你的其中一员的话，我会把你囚禁起来了哦。”太宰笑眯眯地说出惊人之语。
清月还没什么反应，中也立刻警觉：“你要对今川做什么？”
“都说了是如果，小矮子这么紧张，难不成你也是今川的裙下之臣？”
“开什么玩笑！”橘发青年气得脸都红了。
太宰还在那里不依不饶：“你看我说准了吧，你脸都红了！”
“闭嘴！我这是气的！气的！”
“太宰先生。”清月不得不提醒道。
黑发青年耸了耸肩，打算放小矮子一马。
中也赌气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不可否认，他的表现有掩饰心虚的成分在。或许是少女一开始就顶着他“情人”的身份出现在□□，让他对人产生了一层玫瑰色的滤镜。而且也正如太宰说的那样，少女相当地讨人喜欢。
只是这样的喜欢还太浅薄，在今天听完这一切后，已经淡到快要没有的程度。
太宰例行作弄了一番中也，又回归自己的分析：“爱情具有排他性，没有人不会去想象自己是恋人的唯一。而你显然做不到这一点，虽然很悲观，但我确信你的这段恋情不会持续太长时间。”
“是这样吗？”
“我可是男人，自认还是很了解男人的。”
曾经同为男性的她，为什么不能得出这个结论。
“所以，你做好被人提分手的准备了吗？”
“不是由我提出的分手，已经很好了。”
“哈哈哈。”太宰晃了晃酒杯，“所以我说你【无私】，真的一点错没有。那么你现在有想好怎么面对那位A先生了吗？”
“在不影响这段恋情的情况下，以往是怎么样，现在依旧怎么样。”
“那如果，他想要拥抱你，亲吻你呢？”
“我会拒绝。”
“那如果，邀请你单独约会呢？”
“我同样会拒绝。”
“不是约会，而是单纯地吃饭见面呢？”
“这是正常的交往。”
“所以你看，问题并不复杂。不过比起这样恪守规矩，我倒觉得你不如全都要省事。”
“太宰先生，请不要继续开这种玩笑。”
“这何尝不是一种最佳的解决办法呢？就是可能对你的追求者而言不太友好，毕竟陷入盲目恋爱中的人，独占欲可是非常强的。”
清月并未继续回应。她看了眼手机，意外地在这里呆了很长时间。
她从座位上站起来：“今天给中原先生添麻烦了。不仅私自闯进你的家里，还擅自打开了一瓶酒。那瓶酒多少钱，我会足额赔偿的。”
“没有太宰那个家伙，你也不会到这里来，说不上添麻烦。至于酒的事情，我也喝了，就当是和朋友一起分享。不过，”他顿了一下，再一次强调，“未成年人还是不要喝酒的好。”
“今川，中也这个家伙是不是很有趣。”太宰将杯中的余酒喝完，笑着开口。
“中原先生与我想象中的黑手党相比，确实很不一样。”
“不要用刻板印象看人啊！”中也青筋直跳，“况且你这个前任黑手党干部有什么资格说我。”
清月挑眉，看向太宰。
后者一副失算了的惊慌模样：“小矮子你不要污蔑我！”
“所以太宰先生才会突然说出要囚禁人的危险言论，原来是因为你是黑手党出身。”
“这可是秘密。”太宰撤去脸上伪装出的惊慌，脸上带笑，晃了晃手指，“可不要随便告诉其他人哦。”
清月无甚所谓地点头，又看向中也：“中原先生，我接下来还有事情需要完成，就先行告辞。”
“好的，再见。”
“小矮子，拜拜啦。就不要再有机会见面了。”
“混账青花鱼，你以为我想见到你吗？”
两人来时翻的墙，出去时却大摇大摆地从正门走了出去。黑发青年双手揣兜：“你打算去哪里？回去了吗？”
“我今天是来找江户川先生的。”
“乱步先生？”太宰想起前段时间。对方曾与乱步一同去往东京，回来后，乱步还是那副保守秘密的样子。
所以，这两人间有什么秘密呢？
第110章 恶作剧
两人走到了武装侦探社的楼下, 清月停下脚步对太宰说：“太宰先生，我就不上去了，麻烦你替我转达江户川先生, 我在楼下等他。”
“你不上去吗？”太宰本以为少女会跟着他一同上楼，可以通过少女和乱步的对话, 借此窥见两人间到底有什么秘密, 没想到少女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
“如果太宰先生不方便的话？”
虽然心中有一丢丢的失望，太宰还是觉得自己的名声更重要：“怎么会, 我可是一个乐于助人的好人。”
清月没有对这句话作出评价，目送着黑发青年进入大楼。她随意在附近挑了一个人流量不是很大的地方, 等待着江户川乱步的到来。
武装侦探社内, 江户川乱步趴在桌子上。他的手上正拿着一个弹珠汽水瓶摇晃着。瓶里的弹珠碰撞到玻璃壁, 发出清脆的响声。
“没有案件真的好无聊啊。”乱步将头埋在桌子上，闷闷的声音从其中传出。
春野绮罗子从他的身边经过，笑着说：“没有案件不是很好吗？证明社会十分安定。”
“虽然是这个道理没有错了，但是真的好无聊啊。”
突然，武装侦探社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江户川乱步立刻抬起头，期待着有委托人登门拜访, 他也能去完成案件。结果却看见了熟悉的驼色身影。
“什么啊，原来是太宰。”乱步的表情一下子垮了下去。
“乱步先生说这句话就太让我伤心了，我可是带着某人的邀请来的。”
江户川撑起下巴：“什么请求？”
“一位漂亮的女士正在楼下等着你哟。”
“诶！”春野绮罗子瞪大眼睛，打量起乱步。
江户川一愣, 似是想到什么, 立即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对春野绮罗子招呼了一句：“我现在出门一趟。”很快就消失在侦探社内。
太宰见着江户川乱步那迫不及待的样子，眼眸闪了闪, 最终还是没有选择跟上去。他要是跟踪两人，有极大的可能性会被少女发现，那个时候自己就有口难辩了。
“真神奇，”春野绮罗子看着太宰回到自己的工位，感叹，“我还以为太宰先生会主动跟上去呢。”
“小春野，原来你是这么看我的吗？”太宰顿时露出可怜巴巴的表情。
女生笑了一下，没有多解释。
江户川乱步下到一楼，刚走出大楼就看见了等候在角落的清月，小跑过去。
“我没想到会等这么长的时间，难不成那起案件最近才解决？”
“是的，在今天才解决。”
“今天吗？中途是出了什么意外吗？”
“确实出现了其他的变故，所以才会拖延这么久。”
“所以，”乱步围着她转了一圈，“你这是特地来履行约定的，对吗？”
清月点头。
“嗯，让我想一想要做哪些准备？”江户川摩挲着自己的下巴。他原本只觉得变身成为女性应该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不仅有趣，这样还可以弥补他身为男性疏忽掉的女性视角。再多的理论都比不上亲身实践。
可是眼下他面临，自己即将变身成一名真正女性的处境，一时间又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作为这条道路上的前辈，你应该有不错的建议吧。”拿不到主意的江户川不得不向少女求助。
后者凉凉地看了他一眼。
森然的冷意让乱步抖了一下：“不说就不说，放冷气冻人怎么回事儿。况且这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你不应该早就适应了吗？”
全日本恐怕就清月这一个先例，乱步对这种事情极其感兴趣。
适应了是一回事，真正地去认真思考这件事情又是另一回事。除去在学校不得不穿的校服，其他场合，清月仍旧尽可能地避免穿着裙装，勉强算是她聊胜于无的坚持。
想到这里，清月定下之后的行程安排：“先去买衣服。”
“去买女装吗？”江户川好奇地跟上来。
对方与自己的身高差不多，但性转成为女性后，不知道身高会不会缩水。
“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我在思考一件事情。”清月看了看四周，看到了不远处的一个僻静小巷，“跟我过来。”
乱步不明所以地跟在她身后，小巷内并没有其他人，随后他就看少女从包里掏出了一个东西，转眼间就变成书的模样。“这是什么？”他凑上去，“怎么一瞬间就变大了？是因为你的异能的原因吗？”
清月没有回答，反问：“你想持续多长时间？”
“半个小时？好像太短了，还是一个小时吧。”
“可以。”清月凝神听了听周围的动静，确定不会有人接近后，极其迅速地落笔于【世界之书】上，静候几秒钟后，清月只觉得大脑变得昏昏沉沉，身形都有些站立不稳。而她面前的江户川则是身形剧烈缩水，顿时比她矮了一个头，在男性当中也稍长的头发开始疯长，一下子越过腰际。
“你没事吧？”江户川下意识想去扶住少女，结果话一出口整个人就愣住了，从自己嘴里传出了无比陌生的声音。
“我没事。”清月按住太阳穴，一个小时地持续性变身，几乎将她的精神力抽取了八成五。
“我这是变身成功了？”乱步仍旧不可置信，眨眼间的功夫，他就变化了性别。他举起手，衣袖盖住了他的手掌，用力抖了抖，才露出里面明显小上几分的手掌，“好小的手掌，而且，我为什么变矮这么多？”这个视角差，差不多得有十公分了。原本刚到膝盖的裤脚一下子没过了小腿。
“可能是变身自带的效果。”清月也是第一次干这样的事情，颇为新奇地打量起乱步。刚才还是相貌清秀的青年，一下子变成了脸颊略微圆润的可爱女性。
“所以我现在到底长什么样子？这里又没有镜子。”
“我们现在去服装店。”
“等一会儿。”乱步叫住少女，整理起自己衣服。因为体型变化过大，原本合身的衣服也变得松松垮垮。一番努力下，还是像小孩儿偷穿了大人的衣服。
“变身好麻烦啊。”乱步嘟囔着。
清月带着人重新回到大路上：“这可不算麻烦。”
“什么意思？”
清月朝着他笑了一下，然后招了辆出租车：“附近有没有那种专门为人制备服装的工作室。”
“你算是找对人了，我刚好知道这么一家。”
乱步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一脸惊疑地盯着工作人员递过来的裙子，打死都不愿意抬手去接。这层层叠叠的裙摆，还有那个疑似中世纪女性酷刑的鱼骨腰封，这根本不能当做日常女装穿出门吧！
“江户川小姐？”清月看向僵在原地的“江户川乱子”，故作不解地开口。
“你这个家伙，绝对是故意的吧！”乱步咬牙。就因为他刚刚说的话不中听。
清月走近乱步，工作人员识趣地离远了些。
少女眼眸带着明显的促狭：“可这不是江户川先生自己要求的吗？既然要体验，那就原原本本地全部体验一次。而且，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你要再耽搁下去吗？”
“你——”从来都是他捉弄人，这还是第一次被人捉弄。
他当然也可以转身就走，但是想一想，他人都到这里了，而且如果真穿上了这一套，社长的表情会极其精彩吧。脑中想象了一下自己能够得到的“回报”再看看那条裙子，也不是不能忍一忍。
超出常规的裙子，繁复的编发，因为乱步的强烈反对，只简单地修了修眉，涂上了唇彩，最后佩戴上精心挑选的首饰，这才算熬过了半个小时的折磨。
这是清月都没有“享受”过的待遇，她在一旁看得极其认真。
最后乱步被工作人员带到了全身镜前，那位年纪颇长的店长注视着焕然一新的女性：“这位女士，不知道你是否满意？”
乱步因为这个称呼整个人都抖了一下，肉眼可见地冒出一大片鸡皮疙瘩。顾不得去看镜子里面的自己，他扯过一旁的银发少女只想快点离开：“我们走。”
之前就已经结过帐，此刻倒没有人阻拦。
“我们现在去哪里？回侦探社吗？”
“不行！”真要去侦探社，他的脸就丢大了，干脆道，“回我家。”
只是从工作室到马路边，短短一截路，就引来了无数路人的注目，乱步现在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因为个子缩水了，反倒是可以借清月遮挡住身形。
“江户川先生，这可不像平时的你。”
“……”乱步总觉得这个口吻有点耳熟，思前想后，“你怎么说话和太宰差不多。”
“可能受到了他的一些影响吧。”
“恶趣味也要适可而止。”
银发少女没出声，只是莫名地笑了笑。好在很快就有一辆出租车缓缓驶来，让乱步摆脱了当下的困境。
因为有腰封的缘故，乱步在坐进车内的瞬间，只觉得他整个五脏六腑都被死死箍住，在那瞬间有种喘不过来气的感觉。他缓了一会儿才报出地址。
短短的车程仿佛酷刑一般难熬，汽车刚一停下，他就迫不及待地下了车，身体舒展开，呼吸到外界清爽的空气，他感觉自己好似活了过来。
“女生平时就是在受这种折磨吗？”少女从车上下来，他就立马开口。
“为了追求那一份美丽，确实会有人选择经历这样的痛苦。”
乱步穿上这条裙子还不到四十分钟，可这段时间的分分秒秒都让他感到刺挠：“还真是麻烦，你到底怎么适应过来的？”
“你还有一件事情没经历呢。”清月淡淡道。
“难道还有比这更痛苦的事情？”
“那是当然。”清月至今都还记得自己刚刚穿越来不久，因为生理期，痛得死去活来的样子。即便之后又经历了两三次，每次要到差不多时间的时候，她都隐隐有种钝痛感。
乱步反应了会儿：“你是说女性的生理期？”
“可比你现在遭受的要难挨得多。”
“除去这个，还有分娩吧。”
“是啊。”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下来。比起那些亲身经历过这些磨难与痛苦的女性而言，他们的经历，不过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你既然可以让我变身成为女性，那也可以把你自己变回去吧？”
银发少女的眼瞳颤了颤，好一会儿后才很轻很轻地说道：“没有那个必要。”我已经不再是沈清樾了。
很快她就从那种情绪中挣脱开来，她看了眼天色，转移话题：“如果只是为了体验一次，那么我已经履行好约定，你等一个小时的时间过去，就能重新变回来了。”
见到她有离开的想法，乱步赶忙叫住她：“等一下。”他从手里的口袋里掏出手机，刚想拨通福泽谕吉的电话就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很不对劲，于是将手机递给了少女，“帮我给社长打一个电话。”
清月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应了下来。
“社长？！”春野绮罗子十分惊讶地看着自家社长，向来沉着冷静，支撑起侦探社的支柱，如今却是如此匆忙。
“我有事情先行离开，侦探社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好的。”春野绮罗子受宠若惊地点头。
福泽谕吉几乎是风掣电驰一般地回到家中，脚上踩着的木屐在他进门的一刻就被他踢在一旁，光着脚，急急忙忙地来到乱步的卧室前。
银发的少女守在门外，听见他的动静朝他看了过来。
对上那双沉静的眼眸，福泽谕吉的焦躁也仿佛在那一瞬间短暂地停止了躁动：“想必你就是今川同学吧。”
“是的。”
“乱步情况怎么样了？”对方在电话中说得颇为含糊，只说让他尽快返回。
“江户川先生就在房间里。”说着她主动往旁边让开了位置。
福泽谕吉却开始迟疑，徐徐往前走动了两三步，手指搭在和室的滑门上缓缓拉动，然后——
“surprise！”一位身着繁复洛丽塔风格裙子的娇小女性突然从房间蹦到他的眼前，因为动作幅度过大，身上的首饰碰撞在一起，发出叮林当啷的声音。
福泽谕吉瞳孔骤然放大，他的大脑在瞬间几乎一片空白，待看清那人影的面庞，瞳孔扩张到极限。
不是其他，正是因为，这位娇小的女性长着一张和江户川乱步有七成相似的面庞，只是不同于青年的轮廓分明，眼前的这张面庞明显多出了一丝女性的柔和婉约，能够很好地做出区分。
福泽谕吉往后退了两步，神情恍惚：“请问你是？乱步呢？”
江户川乱步异常仔细地观察起对方的表情，整个人非常满意，他哈哈哈地笑了几声：“和本侦探预料得差不多，社长你果然露出了相当有趣的表情。“
“这个说话方式……”福泽谕吉眼皮跳了跳，“你是乱步？”
“是啊，除了本侦探还能有谁？”
“……”社长按捺住内心的汹涌，重新恢复成那副严肃冷厉的模样，“我需要一个解释。”
乱步眯着眼睛，显然还沉浸在恶作剧成功的愉悦中。
清月不得不站出来解释：“江户川先生变成这样是因为我的异能力。大概还有5分钟，他就能恢复了。”
“……”福泽谕吉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如此古怪的异能力先不谈，他直觉少女并不像是会主动参与恶作剧的人，那么就只能是自家的熊孩子提出了无理的要求。
他按了按额角：“辛苦今川同学，陪着乱步胡闹。”
“江户川先生帮了我很大的忙。”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会有这一遭的原因。
“社长，看见我这个样子，你就没有其他想说的吗？”
福泽谕吉直接当做没听见：“不管怎么说，今天的事情都是乱步做得不对。我听闻你之前有在侦探社发布委托，如果之后你还有什么事情委托给侦探社，我可以做主免除你的所有委托费。”
清月没有推辞：“那我就承下社长的这份恩情。时间也不早了，我就先告辞了。”
“我送今川同学一程。”
“不用麻烦。”清月朝人点点头，就干脆利落地离开。她看出来，对方一直压抑着情绪，也就不留在那里碍眼。
福泽谕吉转过身面色不善地盯着“江户川乱子”，肚子里憋着的一肚子火气，将发未发。还是再等一等，等对方彻底变回来以后再说教。
这一次的横滨之行相当圆满，不仅完成了与江户川乱步的约定，其次她没想到太宰竟然还会开解人。虽有些意外，但她心中的烦恼确实得到解决，明确了之后，她要用何种态度去对待松田他们。
第二天，迹部依旧是结束部活后，踩着即将上课的底线时间回到了教室。
刚一走近门口，就看见了坐在头排的银发少女。银发少女与卷发青年一同乘车离开的画面猛然跃出脑海，他前进的步子一时间顿住。
他为此设想了无数件，对方和松田离开后，会去做什么样的事情？
可是，没有意义，他捏了下手指走进教室。
而随着他的到来，教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朝他看了过去。学校这个地方，最藏不住消息。哪怕昨天只有一个人见过，清月和松田一同离开，那么一个晚上的发酵，也成了人尽皆知的新闻。那么作为清月男友的迹部，一下子就被他们放在了一个很尴尬的位置。
看着逐渐朝自己走近的迹部，清月头一次先开口打招呼：“早上好，景吾。”
迹部愣了一下，没想到会是清月先开口，这让他的心情好上了一点点：“早上好，清月。”
这个时间并不算是很好的交流时机，两人打过招呼后就没有再说什么。
等到了中午，夏未也用那种观察猴子的目光上下扫视迹部。
后者忍了忍，没有开口怼人。
清月见到迹部在他对面坐下，径直开口：“昨天我和松田先生一同扫墓去了。”
迹部拿着餐刀的手指一僵，似乎是没有想到清月会向他坦白这件事情。夏未也不禁瞪大了眼睛。她当然知道清月和松田的事情，但是没有想到两人去做的事情竟然会是陪对方祭奠逝去的朋友。
这样的言论对于还是中学生的他们实在是无法想象，松田先生的年纪并不大，那么他的朋友……考虑到对方那极其特殊的职业，夏未张了张口：“松田警官肯定很难过，昨天是那一位警官的忌日吗？”
“不，那位害死他朋友的犯人，在昨天被逮捕了。”
夏未吸了口气：“原来是这个原因吗。”
迹部安静地听着，脑子里蹦出一个异常冷酷的念头：“他去祭奠朋友，为什么要叫上你呢？”只一瞬间他就将这个想法压了下去。
“我知道了。”迹部顿了顿后说，“伊丽莎白也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到你了，今天天气也还不错，放学后要去马场看看吗？”
这差不多是约会邀请。
夏未往嘴里扒了一口饭，暗道迹部果然很在意啊。
清月昨天刚陪松田先生祭奠朋友，今天就必定邀请清月陪他去马场。
“好。”清月答应得很爽快。
迹部重新拿起餐刀，心情一下子多云转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