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哗啦啦,冰凉的水连带着脸盆泼了出去，不锈钢盆在地上砸出叮当的响声。
坐起身的今夏曲着一条腿，黑暗中七双眼睛全都看着她, “我说，工作一天你们不累么？” ,她不是很理解大家都在八楼,按照泡面头的说法她们都属于最底层的存在。
都这样了还有精力折腾舍友，“还是说, 你们为了让我去完成老刘的人头任务？”，黑暗并没有阻挡她的视线，今夏看到好几双眼睛的视线开始乱晃, 显然被她说对了。
那你们也不至于大晚上用冷水泼人啊, 又蠢又损。
“既然,你知道。”站在她床铺边上的女人嗓音沙哑，带着一股狠劲, “那就该自觉点。”
自觉？今夏忍不住掀了掀唇角，在校园本没遇到的霸凌居然在成人的宿舍里遇到了，可见有些东西并不随年纪而变化。 “你们都这么想的？想让我怎么做？” ,她环顾着黑暗中的眼睛,语气里没有一点惧怕的成分, “是带点私人物品进去，还是不完成当日的工作？”
立在床边的女人没想到今夏会这么配合，紧绷的姿态也放松了一点，“每日的工作只会影响你的积分，你可以带东西进去,让我们揭发。”
“然后呢？把我送去小黑屋一样的地方？”提到小黑屋时旁边的女人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显然是有这么一个类似的地方,并且是她骨子里都拒绝的地方。
NPC们越是这样，今夏对于这个传说中的小黑屋就越感兴趣，很是爽快地道：“行啊，不过不是今天，等我转正了再说。”
“不行！”女人一口就否决了今夏的提议，“必须在这三天里，老刘马上就要结算了。”
嘿！给你点脸你还真就敢贴啊。
今夏站了起来距离女人不到半米的距离，一字一句地道：“我说了，要等转正。”。女人被她这强硬的态度给慑到，但很快就回过神来，她们人这么多还能怕一个小姑娘不成。
女人招了招手，剩下的六个人全都围了过来。
今夏心下一叹，副本不让她杀NPC ，但这些NPC是真的很会作死。抬手理了理被睡得有些乱的头发，“要打？可以，也是不能发出太大动静是么？”
理完头发的手就这么突然一巴掌甩了出去，对方见为首的女人被打直接一拥而上，有企图扯今夏头发的，也有朝着会被和谐的地方伸手的。
“打架归打架，别这么脏啊。”今夏没好气地扯出一张床单将按在手下的女人给绑在了高低床上。
黑暗中乒乒乓乓的响动很快就结束了，今夏看着被分开绑在爬梯上的女人们，“给你们说，要等我转正，听不懂人话？现在懂了没？”，这帮女人力量不强，就是手段脏地很，这也许是环境教会她们的，只有用这样的方式才能最快达到目的。
她走到最近也就是最早企图给她泼水的女人旁，伸手掐起女人的下巴，“问你话，要回答。听懂了没？”，被掐着下巴的女人感受着后背和肩膀上传来的疼痛，终于发现今夏并不想其他新员工那般好欺负，忍着痛用沙哑的嗓音回，“懂了。”
下巴上的手却并没有松开，反而更加用力地将她头抬了起来，女人看着黑暗中眼前人的轮廓有种被巨兽盯上的感觉，那种绝对自信带来的气质让她忍不住战栗，“知道了，不会在折腾了。”
今夏以为她们被打服了，心想倒是比那群男员工好交流一点。每一个被她问过的女人都战战兢兢地认怂后她也就将人放了，“明天还要上工，别扰我睡觉。”
在宿舍里各自安顿的时候她听到隔壁好几个宿舍都传来不同声音的动静，没过多久也全都平静了下去。
这就是老玩家的好处，基本的问题都能自己解决不用她多操心。
“要好好完成工作。”
“今夏，不要偷懒。”
“能活着就已经很不错了，你为什么不努力？”
“厂子给了你活着的机会，今夏！不准休息。”
灯光大亮的时候，今夏用胳膊挡着光，她很少做梦，昨晚也算不得做梦，就是有各种声音不断地在脑海里吵嚷，扰地她心情很差。
等她把体内再次开始蠢蠢欲动的怨气压下去时其他的舍友已经打理好了自己，和今夏相反，室友们的精神状态很好，有种充满了电的感觉，浑身上下冒着青春期的干劲。
今夏：？
这什么先天受虐体质，她可不信这一晚上的耳语只有她有。 “那个，要先去广场集合。”烟嗓女突然回头说了这么一句后就推门出去了。
“走啦今夏，去集合。”唐若云在门口招手，哪怕她极力掩饰今夏还是看到隐藏下的疲惫，可见昨晚并没有休息好。
玩家们全都被分开，但对于昨晚寝室里发生的事情也只是确认下是否只有自己，再知道谁都一样后谁都没有抱怨，这点问题她们自己能解决。
熟悉的广场上，今天的人数就多了很多，一眼过去全都是密密麻麻的脑袋，新成员被迫再次站成了一团。
今天第一个讲话的是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阴暗的天色下白衬衣亮的晃眼。
男人活动了身体后，按下脚边的音响，没有歌词的音乐风格很是柔和，“新的一天，大家早上好。”男人的声音很是清朗，通过喇叭传达到每一个角落。
“早上好！！”
震耳欲聋的问好声吓得玩家们一哆嗦。这还没完，就见男人开始做操，下面的员工跟着他一起从最简单的踢腿运动开始。
“厂区，给了你们活着的希望，所以我们要？”
“要珍惜！”
“厂区是我家，我们是？”
“是家里的一员！”
张铭抽了抽嘴角，在今夏耳边轻声道：“我们怕不是进了什么CX组织？”，周围的玩家纷纷点头，别说了，这CX味也太重了，洗脑洗的真典型啊。
站在男人旁边的老刘背着手朝着新员工团队努了努下巴，显然是让他们也跟着一起。
跟着做操倒是没什么，玩家们很快学着男人的样子扭着肩膀，但这些问题他们是一个都回答不了。
“为什么厂区要雇佣你们？是机器不好用？还是设备不智能？都不是。你们说为什么？”男人脖子渐渐染上红晕，说不清是因为运动还是大声喊的。
旁边的老玩家整齐划一地答道：“是恩赐！是仁慈！”
男人满意地点了点头，换了个姿势后一跳一跳地问，“所以我们要更努力地工作，努力地活着就是我们的目标。不为厂子添麻烦，创造属于自己的价值，才能不被机器代替。”
“努力工作！努力活着！”
“不给厂子添麻烦！创造自己的价值！”
今夏看到队伍侧面的老员工扯着嗓子嘶吼，眼神里满是工作热情。她毫不怀疑这样人绝对要比机器更加的卖力。
玩家们拧着眉头看男人和老员工们一唱一和，双方的声音都越来越大，举着喇叭的男人更是整张脸都变通红。
“只要努力工作，就不会被机器替代。加油！今天的你可以创造未来。”
下面数万人跟着答，巨大的声浪冲击着新员工的耳膜，“努力工作，创造未来！”
呼，灵虚长出一口气，这种近乎执念的呼喊让他觉得很是不适，道家追求的是自然，是心灵上的自在。这种环境对他来说比囚牢还难受。
“我觉得不太舒服。”李梨是个沉默的性子，捂着胸口难受地开口，“心里有个声音说，一切都是恩赐，只要不被机器替代，就该努力工作。”，她闭了闭眼企图把这股莫名其妙的念头给压下去。
环顾周围的玩家，不少人其实都和她一样，只不过大家没有说出来。
一道绿色的光球悄悄砸在玩家中间，破碎的小绿点悄无声息地钻进玩家的眉心。李梨眼神清明了起来，朝着灵虚点了点头。玩家们在心里感慨，还好这次有灵虚这么个奶爸在，不然长此以往他们非得被洗脑了不可。
老员工们逐渐朝着各自的岗位散去，老刘接替了男人的位置，举着喇叭开始第二天的岗位分配。
“今夏：打包组。”
“灵虚：B段3线。”
“唐若云：E楼接待部。”
接待部？一个新的部门出现了，有在厂子里干过的玩家忍不住让唐若云注意安全，厂区的接待部一般有两种，一种是商务接待，另一种是正常的咨询接待，他们不得不往最差的方面想，毕竟深渊副本可不和你讲法。
被关注的唐若云反倒是一脸淡定温和地安抚着关心她的人，“别这样，忘了我什么技能么？”，她可不是简单的换张脸，而是直接换一个身份，这技能在接待部反倒有可能获取大量的线索。
新员工的前三天类似轮岗制，玩家们再次踏入陌生的工作间。
今夏换好绿色的工作服，在新的小组长带领下走进工作间，这条流水线上的东西很杂乱，有杯子有牙刷还有毛巾。
男组长比较话说，敲了敲蓝色的牌子示意他们自己看，上面规则和昨天的一模一样。 “一盒里，一份毛巾一根牙刷一个杯子，还有一张卡纸。具体怎么放你们自己学。”
说完他就领着人分工位，和昨天不一样的是今天五个新员工全都被分到了一起，每个人身侧都有一条短短的传送带。
同样的屏幕上并没有写任务数据。
【今日任务（今夏）】
【完成洗漱盒的打包】
【请注意及时完成打包，尾端不得有货物残留。 （残次品除外）】
【请注意，货物不得落地，落地的货物变为残次品】
今夏扫过传送带，如果昨天的是计件，那今天的应该是计时。货物被从一个主传送带分配到每一个副传送带上，而员工身边的传送带末端只有一个箱子接着，一旦手慢了货物就会被丢到箱子里。
她伸手够了下箱子，发现椅子是固定的，要想取出不小心掉进去的货物就必须起身。
从屏幕确认了身份卡开始，没一会儿副传送带上就有了物品。她要先把旁边的纸盒子抖开，然后拿起传送带上的货物逐一放在对应的位置。
纸盒子的规格十分精准，塞着毛巾和牙刷的杯子会刚好卡进去，小卡纸要卡在杯子把手上，最后再把盒子给扣好，整个活看着简单却一项都不能错。
今夏不过是稍微研究了下盒子的构造，传送带上的东西就差点从她身前穿走，为了不让货品掉落她就必须一刻不停地打包。
这比袜子流水钱还累人，但是毛巾这种大件还好，小卡纸才最是磨人有时候从传送带上扣半天才能扣起来。
一早上过去今夏狠狠闭了闭眼，连她都觉得有些眼花，更别说其他的玩家，五个人几乎都是揉着肩膀、捂着眼睛走出工作间的。
丰凯扶着楼梯扶手一步一挪地下楼，好不容易到了食堂才发现他们这组可能是比较后的一组，剩下的饭菜几乎都是价格奇高的荤菜。
很多玩家都不清楚自己到底有多少积分，打菜打出一股要饭的既视感。
“米饭会不会比馒头贵啊，我看昨天好多人啃馒头。”
“那？我也打个馒头？”
“就剩三个馒头了，哪有时间给你犹豫啊。”
今夏端着餐盘少有地叹息，她昨天中午花了十二积分，晚饭也花了十个积分，虽然有泡面头的十五个积分支持，想来也剩不下几个子，这一顿说不定还会倒欠。
最后只打了一个小炒鸡肉和米饭，五个玩家越吃越难受，不是为了饭菜的口味，而是穷闹得。
李梨作为资料室的一员走的是智力路线，极不擅长这种体力活，现在连胳膊都抬不起来。五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小心地环顾了下周围的环境后，桌子底下动了起来。
今夏先是被李梨塞了块糖，又被不知道谁塞了一根小脆肠，乱七八糟的手在桌子底下互相传东西，她废了好大的劲才把从道具商城里买的小鸡腿给塞过去。
玩家们将各种奇怪的东西或包在馒头里，或接着馒头的遮挡塞进嘴里，“噗，”李梨抖着胳膊举着馒头，忍不住笑了起来，“让我想起了高中上课偷吃。”
不得不说这句话就很有画面感，高中时用书本挡着偷吃，现在用馒头挡着偷吃，“偷感极重。”今夏认同地点了点头，把小鸡腿的骨头吐出来，所有的骨头全都堆在一起反而看起来光明正大的。
吃完饭她并没有去加班，反正计时，加什么班！
与其加班，今夏抬脚踏入宿舍楼，她有点想念她那些性格奇怪的好室友了。
“不知道？你给我说不知道？”
蹲在地上的烟嗓女抓着床架，被弯下腰靠近的脸吓一跳，仓皇地道：“厂区很大的，具体有多少条流水线，又有多少工种，真的没人知道。”
“而且。”烟嗓女咽了咽口水，“我们不被允许进入其他厂区，是真的不知道。再说了谁会去想这个，又没用。”
今夏垂着眼，这些员工就如同被圈养的牛马，每天不是在工作就是在被洗脑，满脑子只有工作和吃饭，除了同一个工作间和宿舍的人，已经完全丧失了社交圈。
不，还有其他的，“楼层是怎么排的，怎么才能下去。”，手指敲着被扶着的梯子，她每敲一下蹲着的烟嗓女都跟着抖一下。
“按照存下的积分排的，积分越高楼层越高，一百积分可以去七楼，三百积分去六楼，五百积分去五楼，一千是四楼，一千五是三楼，三千是二楼。”
“至于一楼，我不知道也进不去。没有认识的人。”烟嗓女很是羡慕地道：“我最多去过六楼，再下积分不够。”
呦，这说明曾经她也是个努力的员工，今夏好奇地问：“那你的积分呢？都吃了？”，烟嗓女气得瞪她一眼，“谁会把积分都吃了啊！” ，她宁愿用积分买饮料去贿赂组长，也不舍的吃了。
今夏扬了扬眉，她是真的会。
“我是不小心把货物弄坏了，积分赔出去了。”说起这个烟嗓女很是遗憾，那可是她存了好就的积分，啃了不知道多少天的馒头才换去的六楼，结果一波就赔光了。
“那你知道牙刷毛巾的那个包装组，要赔积分么？”今夏想到那条传送带上的规则，有种不好的预感。
对于这个烟嗓女还真的知道，“如果当日结束的时候，有正常的货品在残次品箱子里，每一样都要赔积分的。虽然不用全赔，但数量多了也不行。”
原本岌岌可危的积分，这下是真的要不保了。
下午在进工作间前她讲这条消息讲给了同组的玩家，却不想一开工传送带就来了波大的。
今夏才把手里的盒子扣上，传送带上的东西已经离她有一段距离了，她不得不探出身子，一次将两份货品给取下来。
而传送带像是打了鸡血一样，越来越快，货物唰地就从眼前传走，然后哐当一声掉进箱子里。
不仅仅是她，前后的玩家已经彻底手忙脚乱了起来，一会儿牙刷掉地上废了，一会儿毛巾掉地上。全都急得一脑门子汗。
而远处的老员工虽然人被挡着，但从尾部的传送带来看，他们居然能跟得上这非人的速度。
腿上已经堆着好几份货物的今夏看着恨不得飞起来的传送带整个人都麻了。
完了，这积分贷款都还不清了。
~
第122章
对于疯了的传送带玩家们从努力到放弃只用了十分钟。
丰凯双手一甩,货物便嗖地一声从他眼前消失，随后叮咣地落入箱子。他的头顶仿佛悬挂着一行字：累了，毁灭吧！
看着丰凯的样子,其他三人也停下了慌乱的动作。今夏不自觉地握了握手，最终抑制了冲动没有翻桌子,而是将目光投向传送带,脑海中闪过各种想法。
深渊不可能设一个必死的局，往往九死一生才是它的主基调。那么一定有解决的办法,是什么呢？
用技能么？可玩家的技能不可能那么精准地对应。要是唐锦在，她那个改变效率的技能倒是刚刚好。
还是说要加入小组长的行列，成为压迫其他人的一员？如果是这样, 他们这些新员工要如何才能快速升职？他们现在可是连自己的积分有多少都不清楚。
要解决现在的困境还不能让NPC发觉不对,今夏眼睛一抬,正好和直播的视角对上。
【姐啊，你是一点没在厂子干过。 】
【呀呀呀,可算看我们了，偷懒你都不会么？摸鱼啊摸鱼！ 】
偷懒？今夏轻轻倒吸一口气，她这是被副本影响了,居然这么久卡在固定的思维里出不来。她不仅被影响了思维,甚至自从进本后她都没怎么看过弹幕。
这明明是她的技能, 却也被遗忘在脑后。深渊这种潜移默化影响思维的手段，真是难以防范。
【你是计时又不是计件，把东西弄走就好了呀。 】
【小心点别被发现就行，不难的。 】
【嗨，就像我打错了文件,每天都要偷着把打错的带回家一点，带了一个月呢。 】
【我以为就我这么干,上次打错的东西给孩子当草稿纸，现在都没用完。 】
【它都不给工资，姐，你那么认真做什么？ 】
是啊，厂子连工资都不给，她还在这费尽脑筋地当牛马。今夏地声清了下嗓子，低声自言自语道：“嗨呀，它怎么还不坏。”
【对啊，我每次都在想这破玩意怎么还不炸！ 】
【有很多次，我都想去拉电闸，狗头。 】
今夏的选择，无疑是许多流水线工人梦寐以求的事。随着越来越多的人赞同这个想法，原本高速运转的传送带突然发出了刺耳的咔嚓声，不单是玩家面前的传送带，整个工作间的传送带都加入了这场异响的合唱。
许多员工四处张望，试图寻找这突如其来响声的源头。主传送带开始剧烈抖动，上面的毛巾和杯子随之跳跃。直到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所有传送带戛然而止。
传送带的轰鸣声消失后，工作间内一片死寂，令人不寒而栗。
【噢耶！我最希望的事情发生了，哈哈哈。 】
【友情提示，仅限按日结的工种，计件的不合适，嘻嘻】
【真好啊，今天可以多休息一会儿了，我看那个李梨脸都白得不行了。 】
小组长从他的小房间里走了出来，眉头紧锁地巡视了一圈。玩家们抓住这个机会，迅速将废品箱中的货物组装完毕。
“怎么会这样？”小组长自言自语，声音中带着困惑。尽管他尝试了多次重启，传送带仍旧纹丝不动。第三次尝试时，甚至传来了一股烧焦的气味。
小组长迅速返回小房间，拿起电话联系维修组，“对是的，洗漱打包车间，传送带全都坏了。”
一连好几个电话打出去，小组长出来沉着脸，“维修组一会儿回来维修，今天就到这里，所有人积分只算早上的一半。”
听到积分减半的消息， NPC员工们个个面露沮丧，而玩家们则松了一口气。小组长沉着脸看向员工：“我会查看监控，一旦发现有人蓄意破坏，必将让他付出代价。”
丰凯不动声色地瞥了今夏一眼，他知道这一定是她干的，也只有她总是能悄无声息地把传送带给弄了。
传送带罢工，洗漱物品打包车间的人得以提前下工，玩家们默默地走在人群的最后，直到身边没有了NPC后才敢开口。
“今夏，谢谢你。”李梨的脸色苍白，显得十分虚弱，如果真要在那种环境下工作一下午，恐怕真的需要救护车了。
其他人倒是有些担心，“那些员工看起来都不太高兴，你可得小心，别被发现了。”对于NPC来说，停产等于断粮，并不像他们这样开心。丰凯感觉一踏进车间，自己的思维就变得迟钝，反倒是出来后似乎聪明又占领了高地，“下次，你先给我个暗示，说不定我能派上用场。”
他并非不信任今夏，只是不想把所有重担都压在她一人身上。
“没什么大不了的。”今夏这么做，其实还有别的打算，“现在厂区里只有我们是休息的，大家可以现在去搜集下线索。”否则她们这些玩家不就和NPC一样了，每天不是在流水线就是在宿舍，最大的聚集地也不过是晚上的食堂，那时NPC还很多，做什么都不方便。
玩家们现在手里的线索太少了，就算今夏想按剧情走，也不能把时间都耗在流水线上。
大家互相叮嘱了几句后，两人一组出发寻找线索，今夏被自然地孤狼了。
她先是在厂区内闲逛，工作时间里几乎没有人在外面走动，她轻松地走到了一个被铁丝网围起来的地方，里面隐约传来机器的轰鸣声，偶尔能看到有车辆拉着东西进出。
换了个方向没走多远，就被一个熟悉的人给拦了下来。
“你，怎么没去工作？”老刘背着手，眼神中带着几分微妙。那是想拿自己充数完成KPI的眼神，今夏乖巧地一笑，语气中带着一点点小庆幸和尴尬，“那个传送带坏了，维修组正在修，所以就下工了。”
老刘自然也是知道洗漱组设备坏了的事情，有些可惜地点了点头，“别在外面乱转。”
今夏低头扯了扯衣角，声音中带着一丝羞涩：“有些好奇。”在老刘有些轻蔑的眼神中她话音一转，“刘总，我想知道如何才能升职，我不想一直困在流水线上。”
被一声刘总给喊的得意的老刘，看着新员工眼里那份企图掩藏的野心，老刘以一种过来人的口吻回答：“只要你踏实工作，积分攒够了，升职自然是水到渠成的事。”他不怕员工有野心，有野心才好，有野心才能更加卷。
“那……需要多少积分才能成为小组长呢？刘总。”今夏微微叹了口气，“您也看到了，我这身体并不强壮，真希望能有机会坐进小房间里。”
老刘心里嗤笑一声，这小姑娘还真以为小组长是那么好当的，但他又怎么会说出实情呢？ “只要你积分达到一千五，就能参与小组长的选拔了。但你得选好部门，确保自己能适应那里的工作。”
“行了，快回宿舍去吧。”老刘看了看不远处的铁丝网，显然是不想在这里继续聊了。
今夏嗯嗯地点了点头，临走还不忘走流程，“刘总，等我升为小组长，一定请您喝饮料。”
老刘面带微笑，心里却在冷笑，暗想还也得看你能不能玩得过。
转过拐角，今夏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清楚地感受到了老刘心中的轻蔑，可见这个小组长的评选绝对不容易。
【通关提示：找到通关道具。 】
【额外提示：请玩家谨慎行事。 】
今夏看着系统界面的通关提示，吐出一口气，“看来还是要升职啊。”，从八楼到二楼的NPC她都见过，唯有一楼是否真的有人她不确定。
“积分。”她想了想袜子流水线上的泡面头，她在袜子堆里打滚那么久才刚到六楼，这说明通过认真工作是不可能去到二楼的，更别说她还想拿个一楼的积分。
“你们说升职靠的是什么？”今夏仰头看着弹幕的方向，朝她的子民求助。
【额，靠，拍马屁】
【还可以塞钱！ 】
【越级提拔，需要你认识高层。 】
【做出重大贡献？算了吧，就这破厂子，能干啥啊。 】
【姐，你这次好谨慎啊。 】
今夏从弹幕上一一扫过，心中明白按照深渊的规则，玩家们本应努力工作，不断积累积分以求升职。然而，她觉得这条路太难，泡面头的一次失误便被罚回了八楼。
“真想掀桌子啊。”清冷的女声中透露出一丝无奈。
晚上在食堂，尽管玩家们迅速学会了如何利用系统商城解决温饱，但他们的脸色却比前一天更加苍白。即便是灵虚在结束时为大家进行了治疗，那种源自精神深处的疲惫仍旧难以掩饰。
到了第三天早晨，玩家们连交谈的兴致都已失去，只是沉默地跟随手持喇叭的男人做早操，随后静静等待工种的分配。
今夏被分配到了运输组，那正是她昨日所见，被铁丝网环绕的区域。她的任务是将颜色各异的箱子全部装车，其中紫色箱子异常沉重，所幸数量相对较少。
运输组中，只有她与风语两个玩家，而唐若云自昨晚至清晨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接待部发生了什么。
昨天出去找线索的四个人得到最大的线索就是：举报成功可以获得积分。
另一个线索还算有用的线索是，三天会重新分配一次宿舍，这个分配不仅仅是说宿舍，还有小组长，上一次分配小组长是在她们来的第一天，所以明天既是她们转正的日子也是重新分配的日子。
今夏一边搬着东西一边用眼神观察着周围。手腕一抖直接把箱子砸在了地上，箱子破裂后货品哗啦啦地倒了一地。
“嘿！你干什么呢！”今天的小组长是个矮个子男人，他不知道为什么没去小房间，可能是为了替老刘抓人，一直坐在远处的高架子上，现在看到今夏这边除了岔子，忍不住地叱骂。
“抱歉啊，脱手了。”她嘴上说着抱歉，举起后一个箱子的时候再次砸在了地上，这一举动看得旁边的风语一愣，有些犹豫要不要也把箱子给砸了。
小组长一看她这样子更气了，他是要抓出错的人，而不是要给自己组添麻烦，“这么结实的箱子还能摔成这样，你是怎么干活的！”，看着散落一地的货品，小组长额头猛跳，扬起手就想抽人却被架在了空中。
运输组的规则可和其他车间不一样，今夏进门时就发现了，这里可以说话但不允许打闹。
男人本就个子矮，今夏站在车厢里强行提着他的手上下摆，男人像个棒槌一样被她提着在地上剁了又剁。
“你！”这无异于伤害了小组长的自尊，但手腕被制住完全无法挣脱，甚至跳起来企图咬今夏的胳膊。
“我非要告诉刘主任，让你好看！”男人脸被气得黑红，今夏顺势松开手，让他逃回办公室告状。
坐在车厢上的今夏晃着腿，等了好一会儿等到了老刘的到来。
“刘主任，你看，就是她，不仅仅不好好干活还企图和我动手。”小组长跟在背着手的老刘身后，低眉顺眼又气势汹汹地告状。
老刘先是低头看了眼地上的货物，又抬头看了看昨天还说要当小组长的姑娘，沉着眉眼道：“今夏是吧，跟我走吧。”
“刘总。”今夏从车厢上跳下去，指着他身后的小组长一脸严肃地道：“我举报，他带了打火机进车间。”
“这里可是运输组，不仅有油有车，还有这些货物，哪一个都见不得火。”
运输组规则第二条：任何可燃烧物不得进入车间。
小组长愣了一下，赶忙摆手：“刘主任，我怎么会带打火机呢，这运输组的规矩我再清楚不过了。”
“是么？”今夏歪了歪头，指着他胸前塞着工牌的口袋，“那不就是么。”
男人下意识地摸了摸兜，打火机的按钮就这么光明正大地卡在了布料上。
“不是？这……这不是我的！”
~
第123章
打火机是不是小组长的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确实身上有可燃物。
老刘眼神晦涩地在今夏身上转了转，相比货物被打散来说，一个违规的小组长对他来说更加重要。
小组长显然也知道今天是老刘完成KPI的最后一天, 不然他也不会待在外面，本想抓个人给老刘送人情, 却不想现在自己成了这个人情。
“刘主任,你知道我的。”小组长慌张地求饶，摸向兜的手尴尬地停住,他把送给老刘的烟给放衣柜了。
老刘余光撇到他的动作眼睛一眯，伸手把还卡在口袋边缘的打火机抽走，“小王,你违规了。”简单几个字就将小组长给定了罪,垂着手的小组长几乎要站不稳扶着旁边的箱子才勉强支撑。
“那, 这地上的货？”
今夏弯了弯眉眼，“这不是我要举报他,他急的打我的时候弄的么，旁边的工友都看到了。”
“嗯嗯嗯，是小组长不知道怎么突然就要打人。”风语点头如捣蒜,其他的老员工一看小组长大势已去,全都默不出声地避开了老刘的目光。
事实如何老刘也不在意, 只要能有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就行，正准备带小组长走的时候，就听到今夏在身后问。
“刘总，举报成功有积分的吧。”
看着和昨天一样带着野心的目光，老刘笑着点了点头, “他卡里的积分会分给你一半。好好干，我觉得你会是个好的小组长。”
今夏面上腼腆地点头,很明白老刘要的是一个能帮他完成抓人KPI的组长，他不用手下所有的组长都这么做，但要是有个很会抓人的组长，对他来说绝对很划算。
“刘总，下午我想换个组工作。”趁着老刘还没走，今夏飞快提出了个小要求。
这个要求是为了什么，老刘心里很清楚，眼神一转顺势应了下来，“也是，你看着不太合适这里。下午去质检组吧。”
等老刘走后，风语假装休息靠在箱子上，“下午应该会有其他的小组长过来吧。”见今夏递来一个肯定的眼神，她琢磨了一下后抬头笑了笑，“懂了。”
第一天的时候有人说换了组长，虽然那天就是更换组长的日子，却也说明这个组长的位置不会空缺，今夏选择换组，大概率是为了把这个机会留给她。
想明白这件事后，风语整个休息时间都站在蓝色牌子前，她要找到一个看着合理又能抓到现行的规则。
也许是老刘真的很急于完成KPI ，一个小时后新的小组长就位，板着脸的新组长似乎不愿意和今夏有什么牵扯，“刘主任让我转告你，你现在的积分是862 。”撂下这句话后新组长直接钻进了小房间，他可不想成为老刘下一个KPI 。
哇，风语忍不住惊叹一声，今夏一边搬货一边给她科普，一个小组长的起始积分是一千五，上一个小组长应该有个一千七，她拿一半就是八百五，再加上这两天剩下的积分合起来是八百六十二。
干了两天活才十二个积分，光是想想就让人绝望。
不过，“姐，这么做是不是有点……激进？”风语压低了声音，越是老玩家在副本里的束缚越多，她有点担心舆论。
今夏放下手里的箱子，用一种让风语觉得很难形容的眼神瞅着她，“追我直播的都知道，我一向很爱好和平。”
她按规矩办事，怎么能说激进呢。
规则又不是她定的。
【 emm ，你非要这么说的话，啊对。 】
【我发现他们一个两个都特害怕姐的名声。 】
【那你是不知道私下里，大佬的名声，就很……咳咳。 】
直播间里普通人占了大多数，所以他们并不知道今夏在玩家圈里的风评，还以为就是寻常能看到的那些。
【唉，怎么说呢，玩家等级越高，圈子越大。 】
【很多人对她不满的。 】
弹幕从眼前飘过，今夏一个一个地搬着箱子，旁边的风语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显然她应该也听过自己的风评，本以为风语会结束这个话题，却不想她像是想通了一般，搬起的箱子挡住了她的脸只露出两个亮亮的眼睛。
“也是，你就是你。我觉得和你一个本，还挺幸运的。”风语想起那些说今夏企图掌控花城管理处的玩家，他们很多都没有和今夏一起下过本，空口白牙地就得出这么一个结论，真是一点都不负责任。
明明今夏人很好啊，不仅给了她行动的路线，还把机会留给了她。风语想着想着发现自己似乎脱离了副本潜移默化的影响，那种只想一心干活挣积分的想法已经被抛到了脑后。
思维就是这么奇怪的东西，一旦跳了出去就很难回去，风语盯着纸箱上的颜色卡纸心里下了个决定：这个副本她就照着今夏的路走了，大不了就是死么。
下午老王冷着脸带今夏去了质检组，这里算得上流水线比较轻松的活，她的任务是盘子上的印花是否居中，不合格的产品会被直接敲碎丢进箱子里。
质检组也是按时算的，盘子上有五种印花盯得时间久了很容易眼花。
但今夏来这里不是冲着工作，一脸苦大仇深的女组长皱着眉在传送带之间转悠，时不时挑出一个她认为不合格的盘子，随后便对那条流水线的员工破口大骂，骂完还不算她会在员工身前的屏幕上操作一番。
【盘子质检（今夏）】
【请将不合格的盘子去除。 】
【残次品流入：0】
小组长就是这个差品流入的检查者。今夏心中一晒，老刘还真是懂她，专门给她分了一个小组长不能躲着的车间。
“你！”组长拎着两个盘子嘭地一声在今夏旁边的废品箱上砸碎，“这两个盘子是怎么过去的？我就烦你们这种新人，教的时候不听，做的时候一直错。”
“厂子养着你们，不是来养废物的。”
“也不知道当初是怎么把你们招进来的，老王那眼光真是越来越差了，什么牛鬼蛇神都往厂子里招。”
对于今夏这种半路被派来的新人小组长心里憋着火，手指头戳大力地戳着今夏的肩膀，“既然进了厂里，那你就该感谢还有地方要你，今夏！和你说话你就是这态度？”
今夏转身拍掉小组长戳来的手，眼神很冷地道：“哦，那你怎么不感谢厂子要你？你是不是还要说出了厂，我就只能等死了？”
要说的话被提前说了出来，小组长一噎，咬紧牙冠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今夏！顶撞上司，扣一百。”
这一百应该就是残次品流入的数量，说着她伸手要在屏幕上按。
“啊！”尖锐的叫声让所有的员工都看了过来，小组长的两根手指被撇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持续的惨叫声吵得今夏脑仁疼，用另一只手捏住了她的嘴。
呜呜呜！
小组长本想反抗，但捏着她手指的力度实在太大，这个坐着的新人眼里没有因为她的话而有一点惧怕，反而还带着一股跃跃欲试。这让她有些害怕，这个女人可能真的会把她手指撇断。
今夏看着手里眼神怂下去的小组长，“呀，玩过头了。”，看她那求饶的眼神，万一忍下这口气不向上汇报岂不是浪费机会？ “你这承受能力可没你嘴毒。”
扭着手里的小组长，今夏将人带去标配的小屋子，在墙上找到了老刘的电话。
“刘主任，质检组需要你来一趟。”
小组长呜呜地在旁边扭动，却还是等到了她最不想见的人。
今夏一把放开小组长，“刘总，你看，她不戴帽子。”，在拖拽过程中小组长的帽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现在盘起来的长发歪歪扭扭地挂在一边。
老刘这次也很给力，甚至不用今夏开口就指着传送带，“徐组长，这里是餐品线，你怎么能不戴帽子呢？要是顾客发现有头发，那岂不是给厂里抹黑？”
抱着手指头的小组长恨恨地辩解，“那是她把我帽子弄掉的。”在老刘越来越黑的脸色下声音低了下去，“她还顶撞上司。”
“运输组第一条：所有人必须完整穿戴工作服。”今夏扬了扬眉，随口就来，“我说她帽子松了，然后她就骂我，这也算顶撞么？”
老刘抬了抬一边的嘴角很是配合，“这怎么能算呢，小夏你也是为了她好。这个小徐啊，就是嘴上不饶人。”，他此刻觉得把今夏安排到这个车间是个很正确的决定，他看这个小徐不爽很久了。
“你！”小徐气得瞪了老刘一眼，“不就是当初选组长的时候，我先把你挤下去了么？小人。现在报复我。”
呦？还有这茬呢？今夏眼神灼灼地看着小徐，明显想要她爆出更多的事情来。
小徐自知自己在劫难逃，也不忍气吞声了，指着老刘就是一顿输出，“你个老王八，小组长评选明明是按积分，但你呢？诬陷员工夺了人家的积分。夺了也就夺了，偏偏那人也告了你，偷鸡不成蚀把米，呸。活该。”
“你敢说，那人不是你指使的？”老刘弹了弹身上的衣摆，眼神轻蔑地道：“可惜啊，我早就是主任了。”
这个女人每次都能把员工骂得和孙子一样，员工在高压下自然不敢犯错。他上任这么久都一直没找到她的把柄，这次怎么能放过。
今夏吃了一口烂瓜，这俩都不是什么好货。那就让自己这个恶人来磨吧。
不愧是爱好和平的她。
老刘带着小徐走了，一个组长拿一半，两个组长已经够她进入小组长的竞选了。
在第四天的早上，除了固定的做操之外，老王还宣布了新人的转正。
“可以转正的员工如下：今夏、灵虚、李梨、丰凯……”
一连串的名单过去，没被喊道名字的玩家眼神越来越慌，直到名单结束还有五个人的名字没有出现。
老王甩了甩手里的纸，“没有喊道名字的员工，将被清除出厂。”
~
第124章
五个,居然能有这么多，今夏有些费解转头用眼神询问张铭。
作为管理处负责人助理的张铭在信息汇总这一块还是很给力的，低声给她盘点。
“我们虽然不知道具体的积分, 但通过观察，这五个都是之前有过流水线经验的人。”
“他们要比其他人更加熟悉这里的工作环境, 也是最少用技能的玩家。”
说着张铭脸上带着可惜, “所以，很多时候大家都觉得他们可以通过试用期,甚至打算等转正后跟着他们走的。”在副本里能遇到有相关经验的人的是很不容易的，很多时候其他玩家都不太敢干涉这种人的行为。
比如那个研究生周双，在发现自己跟不上同组玩家手速的时候就选择了用技能, 实在技能用不上也会想办法钻点空子。
这使得他们和五个人在被无声渗透思维的时候多了些缓冲, 受到的影响也少了很多。
现在看来那五个人已经被严重的渗透了思维, 但玩家们却完全没有发现，还以为是人家自己的节奏。
啧,今夏忍不住皱眉，这下可好把最有经验的人给弄出去了，等于丧失了玩家们最初的优势。
“没想到我也有今天。”五人之一的女玩家自嘲地笑了一声,她到现在才发现自己思维被渗透了, “也是啊,我居然把自己变成纯牛马了。”说着自己都觉得离谱，这三天她满脑子都是如何提高自己的效率以完成小组的任务。
五个人对视一眼，眼神里满是无奈，朝着留下的玩家挥了挥手，“行了,你们别和我们学，要是真的当了牛马,说不定就和那些NPC一样了。”
走来的NPC穿着保安的服装，不等他们多说什么就把人强行架了出去。
随着五个人被送出厂区大门外，玩家们气氛很是沉重，他们既清楚深渊在渗透他们的思维，又很难从这种思维里面跳出来，有时候好不容易清醒片刻，一回到车间里又会再次被侵蚀。
“他们说的不是没有可能。”今夏觉得存活下来的玩家们面对的考验依旧很大，说不定真的会被同化成NPC的一员。
一声沉重的叹息声传来，灵虚少有地语气苦涩，“队长，你想想办法，不然我道心要碎了。”
这还是灵虚第一次叫她队长，虽然她这个队长不过是个挂名的。 “真的，我这几天憋得难受。”灵虚说这话的时候脖子上的青筋都要跳出来了，作为正一派弟子，他们秉承有仇当场就报的路线，这样压抑的环境和苛刻的规则让灵虚每每把拳头强行收起来，能不憋屈么？
韩艺雪赞同地点了点头，“你是不知道，那有的小组长骂人，真的是……”她想了半天都没想到一个合适的词，当时她和灵虚一组，她这个什么骂街都见过的人都被骂的有些火大，更别说灵虚这种一直在青山观受人尊敬的道长了。
“我在举报小组长凑积分，但小组长的选拔可能不太容易。”本想自己先去趟一下水深浅再说出来的今夏，看这个情况不得不先给他们指一条路，同时叮嘱他不要太快凑够，等今天结束再说。
“好了！现在是你们的分组。”老王打断玩家们的窃窃私语，开始分发工牌，蓝色带子的牌子上印着玩家的大头照，背后有个按钮按一下会显示现有的积分。
“周双：后勤部。”
“唐若云：接待部。”
“李梨：质检组。”
“灵虚：运输组。”
玩家们一边感慨自己干了三天居然才这么点积分一边记着自己的分组，“他倒是很会看人。”张铭抽了抽嘴角，“这分组大概是按他们得分最高的部门分的。”
比如灵虚在运输组就完成了当天所有的货物，李梨是个过目不忘的天赋，极为合适质检组。属于是把牛马往死了用。
一系列的名单念到最后，老王顿了顿，“今夏在新员工中表现优异，将会参与小组长的选拔，暂不分配部门。”
“希望你们多向优秀员工学习，按时完成自己的任务。”
老王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今夏觉得他看向自己的目光很有意思，有点得意还有点不安，是怕自己积分收集的太快？
但那就可惜了，她还真打算这么做。
其他人都去了工作岗位后，今夏被带去了一个单独的小楼，老刘背着手站在门口，看到今夏后很有领导范地冲她点了点头以示肯定。
空旷的办公室里站着二十多人，其中大多数人身上都透着防备，只有一两个的眼神和今夏一样好奇。
作为最后到来的人，今夏才进去门就被关上了，一张PP在大屏幕上亮了起来。
【咦，脏东西！这是什么脏东西！ 】
【我是来摸鱼的，不是来看PP的。 】
【谢谢，先撤五分钟，好了记得喊我。 】
弹幕中打工人迅速撤离，今夏和其他人站着看PP自动播放，这篇PP做的很好语音和动画的配合也堪称经典。
但其中的内容就让弹幕很难评。
“为了让员工更好的工作，我们应该做点什么呢？”
“首先要发现每一个员工擅长的东西，然后让他去对应的岗位。要让每一个员工都发挥出他最大的价值。”
“同时我们也要为厂区节省成本，对于技能并不熟练的员工，应该予以相应的惩戒。”
整个PP有半个小时，弹幕的情绪从看热闹变为了火大，一时间满屏都是被屏蔽的*号，这个PP算不上多洗脑，它的核心内容是如何压榨出每一个员工最后一点价值。
“要保持员工的活力，就需要新员工的刺激。”
“已经丧失动力的老员工，应该被清理，不再浪费公用资源。”
富有感情的语音说着令人齿冷的话语，今夏用眼神扫过周围，所有人都在认真的听讲，其中好几个人频频点头。看样子是从PP里得到了新的灵感。
PP结束后，到了问答环节，由老刘在的五人评选小组会一人提出一个问题，然后对答案进行打分。
其中的问题很多都让直播间的观众感到不适。到了今夏的时候，老刘先提出了第一个问题。
“如果，你的员工顶撞你，并不能完成工作，你要怎么办？”
在这点她呢？今夏看向旁边的男NPC ，“假设他就是这个员工。”说完猝不及防地给了男NPC一巴掌，这一巴掌打的极为用力，男NPC直接被扇到了地上，不知所措地捂着脸。
“废物！连自己的工作都完不成，还有什么脸说话？”
“交给你的工作很难么？别人都能完成，为什么你完不成。”
“是不是又想着偷奸耍滑，我告诉你，今天要是完不成，就直接给你送出厂。”
一通输出时她还不忘踹了人好几脚。男NPC被踹的爬都爬不起来。
老刘越听脸越黑，自己的KPI差点就没完成，正是今夏抓了两个小组长才完成的。所以这番话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噗，你不如直接点老刘骂。 】
【那不能，她现在面对的是五个人呢，太直白了不好。 】
相比于老刘心里的不舒服，其他的四个评审倒是对她这番作为很是赞同，其中一个甚至忍不住拍了拍手，“好啊，有魄力。可比我们这些老顽固要有活力多了。”
“但这样是不是不太好？”老刘黑着脸有些后悔自己的选择，这哪里是把好用的刀，分明就是个刺头啊。
“唉？要与时俱进么。”旁边的女评审看样子特别喜欢今夏的风格，“杀鸡儆猴，一定要杀了鸡才能震慑到猴不是。”
老刘一个人难抵四个人，只好低头给今夏打分。
剩下的四个问题，今夏不仅动手还照着弹幕给的话疯狂输出，她就是要让这些管理层知道动手是她的风格，当他们有了这种认知，以后她行事就会方便很多。
洗脑么，谁洗不是洗。
她就要把自己死死按在超雄组长的路上。
事实上也如她所料，这种处事风格在重复了五次之后，评审们忍不住地赞赏，“个人风格强烈，还能有效地管理员工，老刘，听说这是你发现的人，眼光不错啊。”
被这么一说，老刘又觉得今夏也许不是讽刺他，就是这么个激进的性子。赶忙客气道：“她这不是丢人群中显眼么，算不得我眼光好。”但他还是在心里把今夏从心腹的名单上划掉了。
这人有点难以驾驭，不合适。
答题结束后有个排名，今夏分数虽然不算太高，却也在中上游，成功保住了席位。
然后她就被带去了另一个房间，这个房间里预备小组长的任务是观摩被惩罚的员工。
被绑在椅子上的还是个今夏的老熟人，正是昨天运输组的前任小组长。
当他看到今夏的时候，整个人都激动地挣扎了起来。
“嗨！”今夏朝他友好地挥了挥手。
嗨什么嗨！就是你，把我害成这样的！
旁边的NPC疑惑地看来，今夏腼腆一笑，“我们认识，他真热情。”
你确定，他是热情？
对于惩罚员工有人专门操作，有人负责解说。
“这里，是肾。”穿着白色防护服的解说员用一根棍子戳了戳肾脏所在的部位，下面的话差点直接把今夏的直播间给炸了。
“肾脏的作用很多，不仅可以制成美味的食材，还可以入药。至于医用的移植，那要看费用值不值得。”
“你们也知道，现在自然人的数量并不多，用于前两项收益比较稳定。”
“而你们所见的这个样品，他颜值和智力都达不到进繁育项目的要求。”
说着解说员耸了耸肩笑道：“能进厂的，哪有能达到繁育要求的。”
~
第125章
一群预备组长跟着笑了起来,似乎这是个多么寻常的玩笑，今夏站在其中觉得后背发冷。
这个副本叫：人力工厂，是说由自然人组成的工厂, 里面不论是她见到的老刘、老王，还是今天的评审组都是和她一样的人类。
整个工厂现在看来至少管理层都是自然人,可正是这些自然人将同类作为一件食材或者药材来讨论。
之前泡面头说出去了就是死, 厂里的NPC也对外面的世界三缄其口，虽然她无法获得详细的信息, 却也可以推断这种自然人管理的工厂有些类似于灾难期的避难所。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那些员工要死死守着自己的工作，那不是工作，那是他们的生路。
周围的笑声渐渐消散, 解说员还在兢兢业业地给预备小组长们讲述那些部位要格外注意, 不要让员工受伤, 否则会大幅度削减价值。
“最后一点，对于技能比较强, 但思维很叛逆的员工，并不建议小组长去发不必要的善心。”解说员用小棍子敲了敲男人的脑袋，“惩罚室才是他们的归宿,你们要明白, 这样才能发挥他们最大的价值。”
这话让不少预备小组长动了动脖子, 能站在这里的人哪一个又是省油的灯呢？他们本人就是解说员口中该进惩罚室的人。
今夏垂着眼，这个参观的项目不仅仅给小组长灌输处理员工的好处，也是一种变相敲打，毕竟小组长也不过是稍微高级一点的员工而已。
但她现在等级太低，想要知道更多的东西, 她转头看了看站在门外的评审团，还是要升级啊。
“今夏。”对她格外欣赏的女评审扬了扬头, “你可好好听，别人我倒是不担心，你可要把这些都记心里。”
记心里，当然。
今夏回了一个自信的笑容，“这是自然，不会让厂子受损失的。”。
上次医院副本里说的是资本对普通人的迫害，这次又说的是高阶生物对人类的压榨，跟着大部队走流程的今夏心想：在深渊眼里，她们人类到底是有多脆弱，就非死不可是么？
而且两个副本里都有人类帮凶，可见深渊对于人类的认知是个什么鬼状况。
小组长最后的评选是技能竞赛，二十多个人只有十几个操作台，可能NPC们被今夏之前的行为给吓到了，她轻松地占据了玩具组装线的工作台。
因为连竞争的人都没有，今夏顺利升职。
不仅在第四天早上拿到了小组长的位置，她宿舍也被换到了三楼。
三楼的环境比泡面头四楼要好很多，宿舍是标准的四人间，但里面的卫生比八楼还不如，散落的衣服少的可怜，到处都是乱丢的饮料瓶子，地上还有发了霉的半块馒头。
今夏深呼吸了三下，迈进宿舍忍着气味找到了被垃圾堆满的床铺。
……
下午上工后，今夏作为新晋小组长入职了玩具组装的流水线，这是一个玩家们从未踏足的车间。
五颜六色的玩具零件在员工手里逐渐成型，有的是小房子这种一眼能看出原型的东西，有的却让人很费解。
【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一团乱麻？ 】
【医学生在此，看着有点像一团神经纤维束放大版。 】
【可这玩意有什么好玩的？ 】
今夏背着手走到流水线末端，旁边的NPC员工明显因为她的到来而紧张不已，手抖地把原本就绕成以团队的条状物打成了一个结。
拿起组装好的一团今夏捏了捏，是很有弹性的手感，眼神一定随后从箱子底部找到一张卡片。
自然人神经模型团。
使用方式：可变幻不同形状。
惩戒类玩具。
每份共计6根。
惩戒类？今夏捏住其中一个分岔的尖尖用力一抽，一条造型奇特的神经束如同鞭子一样从手里垂落，扭曲的形态让它看起来有些滑稽。
啪！
来自神经束抽在地上的爆破音响彻整个工作间，员工们齐刷刷地低下头。
这个新组长，好吓人。
好东西啊，一团有六条，今夏拽了拽手里的神经，发现这东西非常的结实，勒死几个人完全不成问题。
沾了地的货品变为残次品，“不合格，没收了。”，尾端的NPC咬了咬牙，组装这么一个东西很费时间，平白被不合格他当然心里不服，但看到地上那条细细的痕迹，他闭了闭眼忍了下来。
【你拿着一根人类的神经，抽人时不会觉得奇怪么？ 】
弹幕语气复杂地看着今夏的操作，走到角落的女人抬头看了眼车间摄像头的位置，确认自己的声音不会被听到后才慢悠悠地道：“外来的物品会引起NPC的警觉，”说着还用手里的神经拨了下挂在腰上的神经团，“这总不是外来的。”
多合适啊，一点没违反规则。
还没等她和弹幕聊两句，流水线上就出了问题，两个NPC打了起来。
“他！他抢我组装好的货物。”看到今夏过去，其中一个NPC气得眼角都带泪，指着对面的NPC委屈巴巴地告状。
被指着的NPC翻了个白眼，“装什么呢，大家都是这么来的，你要么老老实实地装，要么闭嘴。”，他对今夏这个新组长还是有点畏惧的，等人走过来的时候声音低了下去。
今夏指了指被丢在地上的货物，“谁组装的，谁拿起来。”
两个NPC默默地把地上的神经团分开拿在手里，车间里有监控他们也不敢在这点上和小组长争论。
“货物落地，全部报废。”用下巴指了指旁边的废品箱，两个NPC只好丧着脸把东西放了进去，这都是他们花了时间组装的东西，现在被报废了心里都不好受。
今夏抬了抬手，下意识地想给两人两鞭子，手抬起顿在空中半晌才放了下去。
小组长虽然收了手，但两个NPC还是吓坏了，他们还没见过一言不合就动手的组长，一般不都是骂一顿扣点积分，实在严重的才会送去老刘那了么？
“我……我，我才来不到十天。”告状的NPC乱七八糟地解释着，他不敢看旁边的小组长，只好抠着衣摆，“也不是故意要惹事的。”
另一个NPC赶忙借坡下：“我也不是故意的，就是不小心拿错了。”说完大着胆子瞄了今夏一眼。
立在白炽灯下的女人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再抬眼的时候语气格外冰冷，“把座位换了，再有下次，”说着语气轻了很多，“送去小黑屋。 ”
老刘才完成上个月的KPI ，此时正是最松的时候，怎么这么点小事她就要把人送进去。
两个NPC咽了咽口水，实在是这次的这个小组长看起来性格阴晴不定。迅速换了座位后，整个工作间里只余下机器的声音，所有员工都小心地做着自己的工作，生怕被小组长抓到把柄送去小黑屋。
……
“来来来，庆祝今夏荣升小组长。”晚饭时玩家们少有地聚在一起，因为是同期的员工，老王来时也不过让他们别太吵，被塞了一瓶饮料后笑眯眯地走了。
灵虚在桌子底下搓着袖子里的铜钱剑，很快就发现今夏的状态不太对，“你怎么了？”
“我？”今夏想到下午的工作，因为两个小插曲让她下午的工作格外轻松，清点完每一个员工的任务基数后，再将表格扫描后上传到专门的系统里就直接下班了。
“大概道心也快碎了吧。”
一道身影飞快地扑了过来，张铭单膝跪在地上扒着今夏的裤腿，眼里全是焦急，“姐！姐你别吓我，你要是出什么事，头儿会杀了我的！ ”，越说张铭越慌，眼泪唰地就流了下来。
“我去年才转正啊，姐，你坚持坚持好不好，呜呜呜。”
他这一哭可给玩家们吓一跳，今夏要是都出事，那他们想要过这个副本的概率岂不是约等于零？灵虚更是抬起手假装拿东西的样子将一道绿光打进了她的眉心。
李梨从兜里摸出一块绿豆糕，小心地塞进今夏的口袋，“姐，你要不回去休息下，是不是太累了。”
“对对对，一定是太累了。”“是不是早上小组长竞选有问题啊？”
七嘴八舌的玩家们既要伪装成正常的聊天又心急如焚，七手八脚间差点把桌子掀了。
一直坐在座位上没动的唐若云透过刘海和今夏的视线对上。
难怪唐若云自从进了接待部就不说话了，光是对抗深渊对思维的侵袭大概花光了她所有的精力。
今夏安抚地朝大家笑了笑，“真希望你们能永远保持这样的状态。”，玩家们已经好久没有这么有活力过了。
“行了，说正事吧。”今夏抬了抬手示意他们坐好，起身拎着神经鞭用眼神把方圆十米的NPC全都逼走后才点了点桌子。
“我基本确定，通关的契机要升职。暂时我的目标是一楼宿舍，也就是三千积分以上。”
“你们可以稍微比我慢一点。小组评选的时候，”她眼神晦涩地看向玩家们，一字一句地道：“不要做好人。”
灯光下的漆黑的瞳仁让不少玩家下意识握紧了拳头。
还记得进本第一天有弹幕说NPC性格很怪，今夏苦笑一声，现在她这个状态看着大概也很怪，难为这些子民发自内心地信任她。
“一定记得，你是谁。你做的这些都是为了通关副本，不要忘记外面还有家人，还有龙国。”
“这不仅仅是个压迫与反压迫的副本，任何情况下都不要迷失了自己。”
我亲爱的子民啊，哪怕在副本里成为压迫者的一员，也不要忘了自己。
不要被副本同化。
~
第126章
玩家们理智虽然还在线, 但在线多少只有自己知道。
今夏仔细地和他们分析这个本的情况，深渊给了两条路。
一是做一个任劳任怨的员工，在此期间一旦迷失就会彻底和这些NPC一样, 大概率会被永远困在车间里。
二是走她现在的路成为压迫者的一员，这条路同样要面对内心良知的挣扎,她隐约觉得要是玩家真心诚意地成为了压迫者,那后果可能比第一个还要严重。
只有玩家才更懂得如何压榨玩家。
几乎掰碎了给玩家们讲，哪怕他们听进去了脸色也很不好。 “你知道的,人不是在反抗中灭亡就是在反抗中疯狂。”丰凯捏着眉心语气很是晦涩，“权利是个让人上瘾的东西。”
他们这些老玩家虽然称不上心高气傲，却也有自己的骄傲, 被小组长和工作任务一遍遍的欺负, 心里憋的火气太容易被引导了。
张铭算是里面比较清醒的,他尴尬地咳了下，“我这几天企图策反NPC,结果他们都把我不是当疯子，就是当傻子，还差点给我举报了。” ,他自认性格还算开朗,人缘也一向不错,然后就被NPC狠狠上了一课，抽着嘴角道：“我算是知道了什么叫鸡同鸭讲，对牛弹琴！”
所以策反NPC这条路可以PASS了，完全行不通。
能看得出来玩家们有点变相回避即将面对的问题，他们对自己没有信心。
站着的今夏突然扬唇一笑,朝着丰凯道：“我记得你所在的省份有家谱传承的习惯？”
丰凯迷茫地啊了一声，就听今夏冷酷地道：“那你要是扛不住, 出去了我就让管理处找到你家，把你从族谱上除名。”
丰凯：！ ！ ！
“不是？至于么？”在一个对族谱格外重视的地方，族谱除名是什么程度？那比死了还要严重，等于自己的孩子老婆都将从族谱上消失，而且他都不敢想他父亲那栏下面变为空白，会对父亲造成多大的打击。
十里八村这么多年除了进去踩缝纫机的之外，还没有人因为丧良心或者太良心被除名的。丰凯光是想想自己会成为第一个另类被除名的人，浑身的寒毛全立了起来。
“不不不不！绝不能。”丰凯眼里满是惊恐，这还不如直接把他杀了呢，“不会，绝对不会！”
【姐，你这好像个反派啊。 】
【威胁玩家，哈哈哈哈，没啥道德但很有用。 】
“周双，你是研究生，虽然不知道你的课题是什么。”某反派用神经鞭点了点桌子，“要是出不去，就让你的导师把你的照片和光荣事迹挂在你们学院的荣誉墙上。”
“还会在下面写你导师的名字。”
周双：0.0！ ！ ！
他不用脑子想也知道今夏嘴里的这个光荣事迹得多丢人，尤其是下面还要带着他老板的名字。 老板一世英名岂不是要毁在他手里。
周双倒吸一口冷气，已经能想象他老板这会儿看直播会是什么表情，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绝对不会，我保证就算死这里，也绝对不会迷失自己。”，祈祷他老板能在他出去后放他一马，呜呜呜。
“李梨，你简单，都是花城管理处的，我相信顾砚之知道该怎么办。”
旁边的张铭双手合十朝着今夏拜了拜，“姐，你不用说我了，我懂。特别懂。”，他家头儿一定会把他所有的黑历史全都曝光出去，以顾砚之对今夏的偏爱，说不定他的黑历史不仅仅会在管理处里流传，还会登上花城的热搜。不！不仅是花城的热搜，还会是全国的热搜。
“韩艺雪，嗯，我记得进本前你说自己爱好看小说。你总不想自己的小说书单出现在亲朋好友面前吧？”
嘶，本来还觉得自己没什么会被威胁的韩艺雪直接变了脸色，她都不敢想曾经看过的那些“咳咳”的小说被周围人知道后……，她五官逐渐狰狞咬着牙道：“不会，绝不给你这个机会。”
“唐若雪，作为一个演员，我要是问唐锦要点你的黑料，你猜她给不给？啊！你这算不算给唐家抹黑？”
一直面容死寂的唐若雪抬手拨开刘海，看她眼神仿佛在看什么恶魔一样，“我劝你做个人吧！”，唐锦能接管家族集团，手段和心性不用多说，今夏现在开口这么说，唐若雪觉得自己要是侵蚀后再被今夏一个好心带出去，那她要面对可不仅仅是唐锦一个人。
不得不说今夏这招虽然损，但确实有用，玩家们逐一被威胁后，现在眼神坚定的可以当场宣誓。
有了破釜沉舟的勇气后，玩家们互相商讨了下如何举报小组长或者员工，会议在一片积极向上的氛围中结束。
“你担心我？”今夏突然开口“既然要做恶人，就做最恶的那个。”，闻言跟在她身后的灵虚轻叹了一声。
他善医又有治疗天赋，能感受到今夏身上的变化，“其他人有你的威胁，我不觉得会有太大的问题，反倒是你。”灵虚闭了闭眼，有些话他不能当着直播间的面直接说，今夏的情绪现在很不稳定，就像是一座快要喷发的巨大活火山，混合着危险和疯狂的因子正在蠢蠢欲动。
今夏站定，转身敲了一下灵虚的脑门。 “你自己都要道心不稳了，还有功夫担心我。”，小道士居然想着普度众生，“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她不过是在意识到自己思维被侵蚀后身体里的怨念有些沸腾而已，早就习惯了不是什么大事。
纵然今夏这么说，灵虚还是悄悄给她丢了好几个治疗球，临走前还给她塞了一张符，“师兄给我的符，定神魂用的。”，也不等今夏拒绝灵虚就留下一个孤绝的背影。
青山观啊，今夏眯了眯眼将手里的符收进系统背包，过往的几次入世她通常以平民的身份围观社会的发展，没想到在深渊技能的加持下，居然有人窥视到了她的一些东西。
……
“你就是新员工升上来的小组长？”一个晃着饮料瓶的女人靠在爬梯上，看着门口的今夏挑了挑眉。
今夏忍不住握了握拳，她早上虽然没有把宿舍一键恢复出厂设置，但也收拾到可以进人，没想到她就是在食堂开了个短会，宿舍就又一地狼藉了。
一把接住飞来的饮料瓶，女人自顾自地盯着地面，“喝点吧，小组长不是那么好当的。”。
今夏打开标着气泡水的饮料瓶，一股酒精的味道窜了出来，这居然是一瓶白酒？再看看那女人仰头往嘴里灌的样子，这么喝真的不会把自己喝中毒么？
“唔。”她浅尝了一口，度数应该有四十多度不算太高，翻着手里的饮料瓶，“你们就非要把宿舍弄成垃圾场？”，话音落下就听到几声笑声。
“哈？”一个短发女人掀开帘子用眼神上下地打量着今夏，“垃圾场？我喜欢你这个形容。”，她示意今夏把门关上后，“我们这种垃圾，呆在垃圾场里不是很合适么？”
“哈哈哈哈，你说的对。”靠着爬梯的女人把饮料瓶往前递了递，和上铺上的女人碰了个杯，“活一天是一天，大不了死路上。哈哈哈哈。”
如果说八楼的宿舍的核心是保住工作，那三楼的宿舍就是得过且过。
一手搭在床沿上，短发女人胡乱地摇着手，“指不定哪一天就进小黑屋，成为了如你这样上进的人的踏脚石，”眼神迷离的女人用手指点了点今夏又点了点自己，“你怎么上来的，就会怎么下去。”
今夏沉默地看着舍友们烂饮，“我想去一楼宿舍。”
这句突然的话语让三个女人齐刷刷地顿了下，然后爆发出更大的笑声。
“哈哈哈哈，你们听到了么？她想去一楼。”短发女人笑的眼泪都出来了，一手捏着瓶子一手揉了揉脸，“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急着找死的人。”
靠着爬梯的女人更是笑弯了腰，断断续续地道：“你……你还是先干几天小组长，再……再说吧。哈哈哈。”，手里的饮料瓶被抽走，女人感受到一股温热的触感，肩膀上的手将她强行扶了起来。
“为什么去一楼等于找死？”漆黑的眼睛定定地看着有些醉意的女人，对方眼神有些闪躲，但今夏的目光存在感太强，最终女人缓缓把眼神挪到她脸上。
“你知道越往上人越少么？小组长已经是我们这些人最好的结局，听着，是结局。”，女人很清楚小组长竞选时会有哪些内容，也懒得重复，只是嘲讽地看着今夏。
“你以为上去了，就能活？要是我告诉你，职位越高越危险呢？ ”说着女人举起手里的饮料，饶有深意地道：“每天喝点吧，喝点才不容易死。”
酒精是可以麻醉大脑，但在大脑被麻醉的时候她们才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除了维持地位的一千五百积分外，剩下的积分基本都被她们买了饮料，吃饭的重要性都没有这些饮料重要。
另一个床铺上一直沉默的女人拨了拨自己的长发，俯身把脑袋凑到今夏耳边低声道。
“小黑屋不过是最轻松的死亡，”
“你难道想被摘去有用的器官换成其他的东西，变成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么？”
“他们会控制你的大脑，让你成为他们中最底层的一员。”
“你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做很多不愿意做的事情，然后彻底疯掉。”
“相信我，那比被做成食材还要恐怖。”
~
第127章
被改造成怪物？舍友们对于这件事只说她会明白的。
伴着酒味睡了一夜,今夏动了动胳膊觉得自己浑身都腌入味了，再过几天就能和酒糟媲美了。
新的一天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今夏靠着架子看着流水线的神经玩具逐渐变成缠绕规律的一团,变为了组长之后很少能碰到其他组长，而且她至今没见过组长之间互相举报的,按理说应该和员工举报是一个流程,但显然小组长之间有种不可言说的默契。
升职的道路并不明朗，今夏低着头把玩手里的神经鞭,这一幕被车间里的无数员工看在眼里，都觉得这个新来的小组长没憋好屁。
下午下工的时候，有人来通知说要开会。
“有加急的单子, 各位组长可以看看手里的计划表, 上面有完善的流程。”有些秃顶的男人点了点手里的纸, 笑容满面地道：“这可是获得积分的事情，每次加急的货都不一样, 能有自己车间的单子可别浪费。”
今夏低头看了看手里单子上的加急，其中自然人神经模型团的量是最大的，几乎要加到三分之一。她忍不住皱眉, 神经团组装很花费时间, 本就是所有种类玩具中最慢的一项, 再加量很容易完不成。
翻到第二章纸，上面写着建议流程，概括来说就是把其他线的员工换到神经团这里，至于少了人的线就直接增加个人基础任务的数量。
她来来回回看了两遍，除了神经团的流水线有超过基础任务后的额外积分, 其他被加量的流水线都没写积分变动。
对于这种状况她居然觉得很正常，自己也是被这破副本给同化得不轻。
“对了, 明天会有一批新人，你们加急的单子要是人不够，可以申请。”这并不是多重要的事情，秃头男提了一嘴后敲了敲桌子，示意下面的话很重要。 “后天会有客户过来视察，所以你们申请新人的时候注意分寸。”
客户既然下了单子，来看一下厂区的生产流程是很必要的，秃头的意思很明确，不能因为毛手毛脚的新人让客户失去对工厂的信任。
会议结束后今夏拦住秃头男人直接报了五个新人的名额上去。 “这有点多啊，你可要想好。”秃头男人不赞同地看着她，却被塞了样东西在兜里。
今天专门去小卖部买的烟，此刻发挥了它的价值。秃头男人看了看周围，低声道：“那你得多注意，别让新人上加货的线。”
今夏乖巧地点了点头，然后好奇地问，“我这一单要是能做好，能有多少积分。”
原来是为了这个啊，秃头男人还真怕她问出个无法回答的问题，笑着回：“全部完成能拿三百，要是完成度不够可是要扣的。”，他低头看了看烟的牌子，是需要二十多积分才能买到的，对于一般的小组长来说已经是很贵的东西了。
“看你这么积极，那我就多说几句，”秃头男人摆出长辈的架子，用教育的口吻道：“客户来的时候，你要背好对应产品的数值等详细信息，要是客户对你不满意是可以无条件换下你的，甚至会因为你的专业而把你送给刘主任处理。”
男人拍了拍今夏的肩膀，“好好干，小组长产品的积分是不高，但机会多呀。”
到底是什么机会多？秃头男人没说。
五个新员工被她丢去了小房子的流水线，又调了十个员工去神经团的加急。今夏捧着一叠资料研究了一整天，等到了甲方的客户。
有六个玩家已经通过给老刘送KPI成功进入了小组长的竞选，其中有三个人分到了有加急项目的车间。
说是分，不如说是玩家硬抢的。
工厂大概也怕甲方爸爸不满意，早上结束小组长竞选后直接把人丢去了车间，没给一点休息时间，他们三个的客户被安排在了下午，中午吃饭的时候都在埋头背资料。
玩具车间的甲方也在下午，等在门口的今夏看到一行穿着防护服的人走了进来。
防护服和工作服不一样，浑身上下包的严严实实，为首的女人主动开始介绍。
“我是接待部的言萍，你叫我言姐就行。”她让出一步后对今夏道：“这是此次加急订单的客户。今夏组长接下来由你带领他们参观整个加工过程。 ”
言姐的任务是陪同，她落后于为首的客户半步，跟着一起听今夏介绍。
“这里就是自然人神经模型团的组装线，每一个模型团都由员工人力组装，我们的员工可以确保将不规则的神经束组装成美观的球体。”
今夏清冷的嗓音回荡在车间里，流水线上的员工垂着脑袋趁着他们路过自己后偷瞄着。
一直走到流水的末尾，这里是所有成品汇聚的地方，“这些成品会送去打包车间，那里会再次进行质检，确保每一个产品的完美度。为了这次加急的订单，我们给予了员工额外的奖励，这能激发他们工作的动力。”
甲方爸爸从头到尾都没有出声，今夏觉得自己说了一场单口相声，她和舍友打听过，都说这些甲方的问题又多又刁钻，怎么到了她这里一个个的都安静了下来？
全都介绍完后她闭嘴往旁边一站，示意言姐接档。
“你，叫今夏。”就在言姐准备带他们去下一个车间的时候，为首的甲方突然开口，他声音很是奇怪，沙哑中带着一股子金属摩擦的混响，见今夏看着他们点头，更是透出一声低沉的笑声。
言姐皱了皱眉，客气道：“那各位接下来我们就去打包组看看？”，这些甲方最是麻烦了，言萍期望能早点结束这场任务。
为首的甲方朝着今夏走近，在距离不到半米的地方停下，防护服上黑色的镜片里传来令人不舒服的视线，“你的眼睛很漂亮。”
今夏神色冷了下来，带着侵略性的目光让她体内的怨气再次沸腾了起来，神色淡淡地开口， “谢谢夸奖。”
她这个态度让言萍捏了把冷汗，却不想那个走过去的甲方居然没生气，反倒开始赞叹，“黑色是最包容的颜色，这双眼睛真是美啊。”
今夏可不觉得这是什么美好的称赞，一手捏住神经鞭的尾部语气挑衅地道：“所以呢？”
带着金属混响的嗓音再次笑了笑，“这双眼睛在你身上倒是灵动了许多，不过，你要不要把它们卖给我。”
卖？ “呵，抱歉，没这个打算。”今夏冷笑一声，朝着门口的方向指了指，“打包车间从这边走。”，赶客的意味很明显。
为首的甲方发出一串奇怪的声音，言萍上前一步准备给双方递个台阶却被他给拦了下来。
“你这双眼睛，我可以出到一万积分，要是你觉得不够，五万积分也是可以的。”
五万积分！言萍砸吧了下嘴，虽然对方的要求有些过分，但五万积分能成为副厂长了吧？那可是五万积分啊！
“言姐，眼界大点。”今夏用手指来回捏了捏，然后看向防护服后的眼睛，“你不如等等我，说不定我哪天积分够了，找你去买你的眼睛呢？”，真当积分什么都能买呢？
他咋不说直接买她命呢？那她还真想知道自己能值多少。
她这话把言萍说的一抖战战兢兢地看着前面的防护服，对方也只是沉默了一会儿后直接朝门外走去，但在跨出门的时候他转身看向今夏，“我想我会多一个精美的藏品，哪怕它并不是那么完美。”
比起那些自然人身上浑浊又呆愣的眼珠，这双眼睛是他见过最漂亮的眼睛，真的很特别。
他要定了。
等防护服们离去，今夏抬手摸了摸眼下，喃喃地道：“没想到我这么招人喜欢啊。”
【大佬，你确定这是喜欢？ 】
【早就有人说过，大佬的眼睛很特别，原来NPC和咱审美一致啊。 】
【你们再说什么鬼话啊，这是审美的问题么？ 】
弹幕企图用俏皮的语句来缓解今夏的情绪，可大家都知道今夏这是被盯上了。
这种被盯上的感觉很快在第二天应验。
“今夏，你去接待部任副组长。”老刘再次出现后态度冷淡了很多，但在冷淡中还有着隐藏的羡慕和疏离。
“不去。”带着弹性的神经鞭绕着胳膊缠成一个另类的手镯，今夏干脆的拒绝让老刘觉得有点丢面子。
可他身上带着任务，只好耐着性子问：“为什么不去？这是厂里的决定，你要是拒绝是想去惩罚室？”
今夏去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刘总，这问题还用问？我在这是个组长，过去却只是个副组长，降级也得有个理由不是？”说着她塞了包烟给老刘，语气难过地道：“而且我手里的加急单子还没完成，那可是三百积分呢。”
听到是这样的原因后，老刘没忍住笑了一下，这女人目光真是短浅，接待组的组长是不参加竞选的，副组长的位置也常年空着，不是没人想去而是这位置是上面的人指定的萝卜坑。 “你说的这些，我都可以给你解决。”
老刘说那边的副组长每天的积分是七十，可比这边组长五十的日薪要高。至于加急单的积分，他可以现在就把完成后的三百积分打给她。
今夏在心里轻哂，这么大的手笔就为了把她弄去接待部？眼睛一转又道：“那我原本的工作不放心交给其他人，万一下一任给我把加急单搞差了，岂不是留下以后抓我的把柄。”，说着她又塞了一包烟在老刘兜里，走近几步后低声道：“让我指定一个组长，我就去。”
这个要求有些过分，但也不算太过分，一个组长而已可以上来自然也可以下去，老刘心里权衡了一下，觉得还是先完成上面的任务比较重要，语气很是难做的样子，“你先说你推荐谁？”
风语、周双、丰凯这几个之前和她走的近的出手比较快，现在已经是组长了。
只有李梨在质检部似乎遇到的困难，她的组长应该是感受到了风声，每次都绕着李梨走，两天了她都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李梨吧，她心细。比较合适现在的产品。”
老刘似乎能记得每一个员工，稍微犹豫了下后点了点头，“可以，我会给她一个正式升职的名头，但小组长竞选能不能过，就是她自己的本事了。”
“嗨，我就说刘总最关心员工了。”今夏毫不吝啬地拍着马屁，像是真的把老刘当朋友一般开始闲聊，“刘总啊，你是不知道，李梨性子乖又不爱说话，是在同批里和我关系最好的人。”
“等我了解清楚了接待部的事情后，我找机会来帮她，刘总你就放心吧。”
这话老刘一琢磨后斜睨了她一眼，这是说要他不要找李梨的茬，还想给予李梨一定保护的意思。 “呵，今夏你好好干，接待部是个好地方。”。
你要是活着，那我照顾下你的小姐妹可以。但你要是……，呵。这种职场关系老刘处理起来手拿把掐，一点都不担心。
玩家们没想到今夏才干了四天小组长就再次调岗了。唐若云知道后的表情仿佛天塌了似的，把今夏拦在宿舍楼下。
“副组长是干什么我不清楚，但你小心点，我们的组长……它不是人。”
“除了组长，我觉得接待部没几个活人。”
“别让它们接触你的皮肤。”唐若云拉起袖子，一片可怕的疤痕占据了整个小臂。今夏皱眉看着像是被掀去了外皮然后烫出的疤痕，“你找灵虚去看看。”
却见唐若云摇了摇头，“有瑕疵的东西，才不会引起它们的兴趣。”
~
第128章
因为今夏的推荐, 李梨在进行小组长竞选的时候她已经到了接待部。
和其他车间不同，这里的每个人看起来都冷冷的，两人一间的小单间里今夏见到唐若云和其他人如出一辙的冷淡表情。
“今夏。”接待部的赵组长扶了扶酒红色镜框的眼镜,看着今夏的眼神如同看待一件物品，随后指了指她旁边的一个小单间, “那是你的工位。工作流程上面都有。”说完也不等今夏回答继续低头工作。
临走时今夏打量了一下组长的办公室, 除了座椅、电脑和文件，整个办公室里连一张像样的椅子都没有, 但在靠窗的地方有个明显的圆坑。
光滑的边缘似乎被打磨过一样，目测有个十厘米深。
谁会在办公室里专门造一个坑呢？不怕崴脚的么？
而她的工位和整个接待部的风格一样，看了下电脑桌面上有个工作流程的文件, 虽然她是副组长但涉及的工作和其他员工差不多, 基本就是个客服。
“你好, 这边想咨询下贵公司自然人肝脏食材的价格。”
今夏打开价格表给对方发了个报价过去。价格的单位是种她没见过的符号，应该是副本里的某种货币。在聊天的空隙中她想问问下面的那些员工NPC, 他们知不知道这种货币的存在，是不是他们口中的钱。
顾客可能在对比价格，过了一会儿后道：“生物食材要看品质,我们希望能去贵公司看下生产车间。”
这个问题她一个新来的副组长不好决定, 干脆去问了组长。
“哦？这么快就有单子了？”找组长去今夏的工位看了看简短的聊天记录后又回自己工位忙碌了一番后, “可以答应，到时候你正好陪同。”
顾客倒是很干脆，直接约了下午的时间。
除了这个客户外，其他的客户似乎分不到她手上，今夏在接待部闲转了三圈, 也没人来催促她工作。
“原来小组长的好处是这个啊。”看着没有门的员工隔间今夏想起那个秃头男的话，小组长最大的优势就是能够接触上层和一些甲方客户,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一个拿着文件的员工向着组长办公室走去，路过今夏的时候忍不住停下了脚步，“副组长，你头发真好看。”，接待部的工服是统一的小西装并没有帽子，女员工眼里满满地全是羡慕。
每天在酒窖里醒来，觉得自己酒量都要涨了的今夏，早起不过是草草扎了个马尾，她一向比较喜欢这种简洁利落的发型。女员工看她头发的眼神逐渐变为贪婪，啪，今夏捏住对方的手腕，“谢谢夸奖，组长在等你。”
被捏住的手腕露出一片红痕，女员工却像没知觉一样顺势放下了手，有些可惜地看了眼今夏的办公室。
副组长，不能动。
女员工低头诡异地笑了笑后，转身走进组长的办公室。斜对面隔间里的唐若云悄悄地松了口气。
像个街溜子一样，一会儿回工位坐下，一会儿出来闲逛的今夏很快找到了接待处的特色，很多员工看到她的第一反应都是类似于喜欢的情绪，这种喜欢很有指向性，有的喜欢盯着她的手，有的看到她的腰就挪不开眼。
让今夏想起了唐若云的胳膊，作为一个敬业的演员和唐家的一员，唐若云身材并不柔弱，薄薄一层的肌肉流畅地覆盖全身，在常年的保养下皮肤也很不错。这样一条胳膊绝对是美的。
“美的千篇一律，丑的千奇百怪。”，丧失了对同事的探究后，今夏找组长要了一份肝脏车间的资料打发时间。
……
“人到了，你去吧。”赵组长一点没有带新人的想法，给了今夏一个地点让她自己去。
今夏刚到指定地点后就见到了她的客户。
粘液状的不知名物体形成的凸起上几根摇晃的触手很是扎眼地晃着，今夏忍不住看向它们和地面接触的地方，圆盘形的软体上有细小的东西在蠕动，非要让她形容的话，“谁家奶嘴长草了？”
【嘶，我讨厌你这个形容。 】
【过于形象而让人不适。 】
【害怕软体的人飞速撤离中，晚上见！ 】
作为龙国新人中的黑马，今夏的直播间总是能在各种情况下劝退一波观众，也算形成了一种独有的特色。
长草了的奶嘴速度并不慢，墨绿色的一大片很快就到了今夏面前。
“你好，我是早上和你预约过的**公司。”为首的奶嘴说话有种大舌头的感觉，公司的名词是个很奇怪的读音。说话间它头上的小触手齐刷刷地指着今夏。
“你好。我先带你们去换工作服。”今夏木着脸走流程，反正她找不到对方的脸，那也就不用看甲方的脸色了。
奶嘴头上的草晃了晃，“抱歉，我自然人的话不太会说。”
还挺客气？今夏带着奶嘴们朝更衣室走的时候还在想，它们里面应该是有骨骼组织的吧？以及它们……软体动物居然不穿衣服！好像也没毛病。
工厂显然很有招待甲方的经验，宽大的防护服完全能将奶嘴们都塞进去，甚至还给今夏派了一辆观光车。
防护服极大地限制了客户的行动，它们站在观光车旁边艰难地抬起一条腿，几乎蹭着车边上去的腿开始了劈叉表演，直到它们的下肢有大部分贴合车底后才努力收缩另一条腿。
人形的防护服被扭出匪夷所思的角度。
等为首的奶嘴上车后，今夏实在不想看防护服的另类表演，一把捞起一个防护服抬手直接丢在座椅上。
被丢的客户似乎被她巨大的力气给吓到，含含糊糊地道：“ xiexie ！”。
一个个客户全都被她粗暴地丢去了座位上后，她带着一车摇摇晃晃的防护服通过三道铁丝网后到达肝脏车间。
如她之前一样，一个小组长等在门口，对于客户乘坐观光车的行为丝毫不意外，他没有上车快步跟在旁边。
“这里就是肝脏的剖取处，自然人的肝脏里有很多重金属。”男人指了指类似无菌室的透明房间，很热情地介绍着，“有重金属的肝脏很受一些客户的喜欢，因为它们的口感更佳。”
今夏露出一个地铁老爷爷看手机的表情，哥们，你说的是人话？合在一起听怎么还有些难懂。
车间小组长还掏出一张花花绿绿的纸递了过来，“这些营养元素通过人类肝脏摄入是现在来说最温和的一种。”，为首的奶嘴拿着那张纸，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新鲜度呢？”客户朝着透明房间里看了看，小组长很上道的拿出一个很像遥控器的东西按下了1键。
一个赤着身子的人被绑在洁白的台子上推了出来。曾经在质检组骂了今夏的女组长正奋力的挣扎着，她心里可能清楚挣扎无用，却还是在求生的本能下爆发出巨大的力量。
车间组长转头朝着客户笑了笑，“您看，多有活力啊。”，防护服上黑色的眼镜正对着玻璃房间，里面同样穿着防护服的员工按下操作台上的按钮后，原本还有些空隙的绑带瞬间收紧，女人忍不住地抬头就看到一根细长的针头扎进了她的身体。
“一种肌肉松弛剂，能最大程度地保证食材的新鲜。我们的员工能精准地选择肌肉的位置，绝对不让肝脏受到伤害。”车间组长在说到这里的时候隐约皱了下眉，随后又飞快地抬头脸上依旧是微微骄傲的表情。
但今夏从他那短暂的动作中看到了一双痛恨的眼睛。
“你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做很多不愿意做的事情，然后彻底疯掉。”
曾经室友的话再次炸响在她耳边，玻璃房里几乎生取的食材带出很多鲜血，肝脏在里面员工的手里软塌塌地伏在手上。
另一个员工迅速地递来一个箱子，将还冒着热气的肝脏放了进去。
“一般我们取百分之七十的肝脏，这样在三到六个月后肝脏还会长出。”，车间组长让人把小盒子给取出来递给了客户，“保持稳定的出货量是我们厂最大的优势。”，蓝色的盒子顶端是个可视窗口，还混合着一点血液的肝脏能够被直观的看到。
套在防护服里的甲方垂头看了好一会儿后瓮声瓮气地问，“能提供对应的血液么？原躯体的血液配着会更好吃。”，这个小要求很快就被同意，车间组长说可以给它们做成套盒，每份肝脏都会带一瓶原配的血液。
客户对于整个车间的卫生和技术都很满意，当即表示要下单。
今夏开着观光车转弯离开的时候看向这座藏在铁丝网内部的车间，里面不知道养着多少食材，一个人身体再强也挨不住几次这样的取货。
她知道当一个食材再都无法产出的时候，大概会被取下所有有用的器官，心脏应该也会是个很好的食材吧。也许浑身的肌肉会被做成肉干。在开车进来的时候她隐约有闻到熟肉的气味。
长草奶嘴再次被拽下了车，通过特质的电梯后到达了接待部，剩下的事情不在今夏的工作范围，而那个圆形的坑她也终于搞清楚了它的用途，正好合适亲爱的甲方爸爸把自己放进去。
新入职的第一天她因为完成了一个大订单而获得了五百积分，现在已经有两千一的积分了，至于每天的薪资用来吃饭加买烟几乎精光。
而玩家们更是奋力地折腾NPC组长，除了唐若云外几乎都在一千以上。
神奇的是每天她都能接到一个单子，有的客户要来看车间，有的就派个代表过来签合同。而她作为单子的第一客服每次都需要陪同。
当奋斗在流水线的玩家们终于都通过小组长评选的时候，她已经超过三千积分一些了。
在形式看着一片大好的时候，灵虚整个人愁的都要脱发了。
“你真的没事？把符用了吧。”，一向从容的道长拽着今夏的袖子怎么也不让她走，非要看着她把符用了。
今夏瞄了眼远处男员工们嬉闹圈子中间站的老刘，冷淡地把袖子扯了出来，“你应该相信你的队长。”
灵虚感受着今夏身上那股愈发凶猛的危险气息微微张了张嘴，他不知道今夏是真的这么认为，还是说眼前的人已经不在是……。
甩袖而去的女人身影淹没在黑暗里，灵虚翻出一张从A4纸上扯下的纸片，深吸了三口气后他唰地打开折着的纸，原本洁白的纸面上突然出现一个大红色的字：吉。
“师兄，你最好是真的能算她。”
……
夜晚的接待室里一片寂静，楼道里的监控亮着红光。
哒哒哒，脚步声在黑夜里带着渗人的回响，月光打在她的脸上赫然是赵组长。滴，随着门上电子锁的一声响她推开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靠在门上人观察了下四周，整个接待部唯一没有监控的只有这里。
“你来了。”角落的黑影中传出清冷的女声，今夏走出去借着月光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赵组长。
赵组长抚了扶酒红色的镜框，“观察了这么久，终于达到了技能的使用条件。”，眼前的赵组长正是唐若云伪装的，说是伪装就今夏看来更像是复刻。
“这里你找过了么？”唐若云看着每天都一个样子的办公室问道。
今夏摇了摇头这里她已经翻过了，“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应该在老刘或者老王那里。”，晚上她回宿舍等熄灯后翻窗出来的，好在她的室友每天都是醉酒昏睡，没给她添什么麻烦。
“老刘的办公室在哪？”唐若云用了技能后整个人的性子都和赵组长一样，说话主打一个简洁。
这个今夏还真知道，老刘身上有抓人的KPI在，所以在上工期间经常在各个车间溜达。而她接待客户的时候没少看见老刘。
两人一个走正路，一个翻窗。今夏已经完全摸透摄像头和路线，带着唐若云很快就到了一个小楼附近。
“后勤部？”唐若云看了看门口的牌子。就听隐藏在墙边的今夏轻声道：“全厂区最有油水的地方。”
老刘似乎在这个厂里很受上层看重，而他自己也很会做人，从后勤部和员工那里收到的好处又全部散了下去。她好几次看到老刘给其他小组长赏东西，甚至之前的秃头男都收过老刘的好处。
有了这些人的帮忙，老刘的KPI并没有其他人想的那么艰难。
两人分头上了三楼，唐若云看着单手按着窗沿翻进来的人，原本还有些紧张的情绪瞬间就被抚平。唐锦说今夏身上有股极为特殊的气质，当时她不理解，就在刚才夜风带起今夏头发的瞬间，她懂了。
站在监控死角的今夏以为唐若云不知道是哪一间抬手指了指，就见赵组长从兜里掏出一张工作卡直接刷开了老刘办公室的门。
和赵组长的办公室一样，老刘的办公室里也没有监控，唐若云先是翻了翻抽屉，里面都是些员工资料，其中每一个人的性格和身体状况都被详细地标注。
今夏在外面等的无聊，干脆爬在窗台上看夜景。整个厂区里一片漆黑，连个上夜班的人都没有，不是说很多生产线一旦开启不会轻易停的么？
打包、组装这些停了也就停了，那生产玩具的车间呢？她在脑海里找了一圈，愣是没找到原始组件的生产线在哪，也没见过老刘这些人的宿舍。
难不成他们晚上会离厂？
咔吧。
关门声传来，今夏看到唐若云朝她点了点头，看来是找到了。两人再次分头下楼后在今夏找到的一处拐角汇合。
唐若云从兜里掏出一把小圆球，有些咬牙切齿地骂道：“他居然藏在了花盆里，害我花了一个道具在找到。”，副本是一点人事都不干，她在接待部强忍着这么多天才听到赵组长和高层通话时的只言片语。
小球有个明显的缝隙，今夏拿起一个小球用力一捏，小球的外壳分开露出里面的东西。
【滴，关键道具已获得。 】
【人性维持糖果：一颗可以让人找到理智的糖果。 （效果受使用者本体影响）】
“原来是理智糖啊，”唐若云当时只听到了一点，她还以为是通关道具呢。 “他们把这个给老刘就是为了让他更像人。”，只有自然人管理着的厂区才不会让最底层的员工知道工厂背后的真相。
今夏将糖果丢进嘴里，淡淡的薄荷味混着点甜，一股冰凉的气息顺着喉咙攀升到头顶，体内那股沸腾的怨气竟然也被压制了下去。 “可能有时效，要按时服用。”
这糖是有些效果的，但绝对没有达到让人完全清醒的程度。想着副本背后的态度今夏揉了揉手里的糖果壳，“你拿去给其他人分了吧，记得多给自己留几颗。”，唐若云太早接触那些东西，精神上受到的侵蚀要比其他人更严重。
唐若云点了点头，她这两天看见任何人都会在脑海里下意识地分析对方身上值钱的器官，有时甚至在车间里并不把NPC员工当人看，只觉得是一个个挥动的机器而已。
“对了，我还找到了个员工手册。”里面光线太暗她没细看，又因为技能的原因现在是个近视眼，就干脆带了出来。
今晚的任务达成。送唐若云回了宿舍后，她一个人在厂区里游荡。
在翻过了两道铁丝网后，终于听到了机器的轰鸣声。越靠近声音越清晰，一路躲避着摄像头的今夏轻声念了句，“风。”
一双白皙的手扒住了高处的通风口，黑色的眼睛透过通风口看到了里面的场景。
~
第129章
有些昏暗的车间里形态各异的人正在工作,早上还冷漠的赵组长脸上的眼镜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双巨大的复眼，螳螂腿一样的四肢……准确说是六肢正在极快地将玩具部件从流水线上分类扫到旁边的传送带上。
它们的形态实在难以分辨,今夏只从中找到了那个秃头男人，现在他也不用担心自己的头发了,瘫在好似专门给它准备的位置上,用橡胶棍粗细的某肢体将同一种颜色的杯子串在上面放去对应的箱子。
白日里还高高在上的管理层，在夜里也不过是流水线上的一员。
远处还有玻璃房间,每个小隔间里栓着一个人，就像是饲养场一样被怪物一般的生物按着吃东西或者运动。
今夏借着风力绕着巨大的厂房转了一圈，并没有在其中找到老刘的脸。摸了摸兜里被唐若云强行塞的理智糖,难怪系统说是关键道具,看来只有像老刘一样坚持吃才有可能逃离这个地方。
副本并没有给剑走偏锋的玩家放水, 所有升职之路最后都归在眼前这一条路上。
【副本：人力工厂（A级）】
人力工厂四个大字无比讽刺地挂在直播间上，不论是自然人还是被同化的人, 都不过是工厂里的一员罢了。
一种你无论怎么逃都逃不脱的宿命感让原本熬夜的观众集体沉默。
……
“今夏，你积分已经超过组长的档位了。”赵组长看着她的时候露出一个机械的笑容，点了点手里的文件, “你可以去培训了,通过后会有对应的职位。 ”
今夏看着赵组长收起的笑容,只觉得太快了，自从她被调来了这里后根本就没做什么，但积分每天都在增长。 “还有和我一起去的么？我有点紧张。”今夏试探地问道，却得知就她一个人。
一个人的培训，不用脑子想也知道绝不会是什么好玩意。
但作为员工, 她不应该拒绝，况且她也想知道副本到底给她们这些自然人准备了一个怎样的关卡。
这次是赵组长亲自将她带过去的,在一道铁丝网后的车间里七扭八转地走了好一会儿后，赵组长推开门后递过去了一份文件，然后丢下今夏就走了。
“果然很漂亮。”拿着文件的男人欣赏了下今夏的眼睛后低声感慨，他脸上见不到丝毫顾忌，甚至贪婪地看了看今夏的腿，“我更习惯你的小腿。”
【妈妈，全是变态啊！ 】
直播间给了男人眼神一个特写，给观众看得几乎想要逃走。
今夏单手插在西装裤兜里，对于这样的目光已经习惯。 “培训呢？难不成是你来？”
“不不不。”男人手臂摆了摆露出手腕上一截明显的伤痕，起身带着今夏再次七拐八拐地来到一个房间门口，很是期待地道：“去吧。”
一间空旷的房间里除了门口金属材质的小桌子里面还有一道内门，自从走进房间里今夏就觉得有无数双眼睛在窥视着她。
哐当，门关上后，镶嵌在小桌子上的屏幕亮了起来。
【请选择本次交易的内容：皮肤、神经（全身）、头骨、肌肉、脏器……】
【推荐选择：完整的眼睛，腰部，头发……】
交易的内容很是杂乱，光是骨头就有全部骨头和部分骨头的分类，最重要的是它没有给拒绝的选项。
今夏手指在推荐选项上滑过，每到一个词条都能感受到身上的视线改变。
最后她按下了完整眼睛的选项。
【交易内容：完整的眼睛。 】
【交易失败则进如下一轮。 】
【报酬：5W积分】
看到5万积分的时候今夏就确定那些集中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中有谁了。难怪她这么快就获得了足够的积分，感情是为了把她直接送到这里来。
她按下屏幕上的确认按钮后房间里传来机械转动的声音，周围的窗户被一种金属帘子盖住，房间瞬间漆黑了下来。
滴，滴，滴。数声电子音响起，原本空旷的墙壁上开始出现画面，四个墙壁和房顶、地面如同被全息投影了一般全都显示着同样的画面。
有节奏的敲击声混合在背景音乐里，分不清男女的怪异嗓音响起，三百六十度的环绕声让她觉得像是被塞进了一个人的嗓子里。
“生命生有贵贱，自然人的细胞太过容易衰退。”
“沉淀着重金属的肝脏早就要不行了，换一个新的就好了。”
“今夏，你想要更加清晰的视力和更加广阔的视野么？人类的眼睛并不是最优的选择。”
随着耳边类似解说的声音推进内容，墙面上显示出一双和苍蝇眼睛很像的复眼，无数小眼组成的半球体复眼从屏幕里盯着她。
“我们有能三百六度视野的复眼，想想吧，有了它你就再也不用回头看，更加灵敏和精准的图形信息将会被传递。”
今夏背靠小桌子坐在地上，手搭在曲起的膝盖上饶有兴趣地看着视频给介绍。视频做的很不错几乎能看到复眼里反射的自己，在声音独特的音效下视频的内容很具有诱惑性。
一段视频大概用了十五分钟，“你注定要变得比现在更好。选择变强吧今夏，你有你想要的东西，只有变强才能做到。”，怪异的嗓音似乎在今夏耳边轻叹，视频界面上亮着一个巨大的按钮。 【我同意】
坐在地上的女人晃了晃手指，“我不同意。”
在她答完三秒后，视频开始从头播起，“生命生有贵贱，自然人的细胞太过容易衰退。”
第二次播放的视频画面没有太大的改变，但诡异的解说音变得更轻更悠远了些。
“我不同意。”“我不同意。”“不同意。”
到第五次的时候，隐藏在背景音里的敲击声如同敲击在心脏上一样，一下又一下，恍惚间让人觉得自己为屏幕上的内容而激动，“不同意，你直接说你要播多少次，太多的话我就睡一会。”，今夏打了个哈欠，昨晚出去浪了太远，这会儿是真的要被它给念困了。
但背后的人并没有放弃，一遍遍地放着视频，坐在地上的女人脑袋一点一点的，但每次都能精准地在视频结尾醒来。
【姐！ ！ ！ ！叮铃铃！起来答题了。 】
【大佬，起来答题！ 】
弹幕和今夏无声地达成了个约定一样，每次快到结尾的时候弹幕都会疯狂刷屏把她喊醒。专门放了一点意识在弹幕上的今夏断断续续地打着盹。
眼看着今夏不为所动乃至真的在补觉，视频终于没有重播。
其实到后两次的时候，直播间的观众已经完全听不懂视频解说的话了，只觉得怪异的嗓音念着怪异的语调。唯有坐在室内的今夏知道，那些声音从外部响到了她脑子内部。
可惜了，她脑子确实是人脑，但意识不是。这些东西目的太过刻意就很难影响到她的思维。
视频关闭，漆黑的房间里身后的屏幕闪着绿光。
【交易失败，进入下一轮。 】
今夏起身按了按有些酸的脖子，在推开内门的时候顿了顿，不动声色地召出通讯器给分类里的成员群发了个消息过去。
今夏：提前准备好免疫/防护声音（心里暗示）类的道具。
第二间房里除了固定的小桌子还有一个长条白平台在中间。
【请选择本次交易的内容：皮肤、神经（全身）、头骨、肌肉、脏器……】
今夏大致扫了一眼，原本推荐选项里完整的眼睛选项已经灭了。但全部选项上的东西还是很多，该不会要玩家全都选一遍吧？
这次她选了腰部。
【交易内容：腰部】
【交易失败则进如下一轮。 】
【报酬：6W积分】
“请根据演示，完成对应项目。”电子音播报结束后，白色平台上空亮起无影灯。打开的白色平台上浮出一个人，她神色凄惨地看着今夏。
“你……你要对我做什么？”眼泪从唐若云眼角流下，她忍不住地哽咽，“今夏，我把你当姐妹的。”说着更是忍不住地哭泣，“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在唐若云哭泣的时候，旁边出现一道3D投影，里面没人操作的手术刀正在挖取心脏。被挖出来的心脏还在跳动，血液被震动成更小的血沫从空中落下。
今夏仅仅是顿了下脚步就上前拿起和人一起升起的手术用具。 “重新放。”冷淡的女音响起后，3D投影开始从头开始播放挖心过程。
“今夏，求求你了。”被绑着的唐若云惊恐地看着她，“你还是人么？放过我吧。”
可拿着手术刀的女人丝毫没有理会她的呼喊，照着3D投影用刀尖划开了唐若云的皮肤。
【有一说一，唐若云除了拍戏，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
【她就是拍戏也不会，她拍戏用技能的。 】
【还是太假了。耸肩.jpg】
连弹幕都能看出来的东西，今夏自然早就发现了。一个没有丝毫活人气的东西还想骗过她？撞枪口上了不是？
今夏面无表情地挖出一颗跳动的心脏，忍不住戳了戳左心房再次感慨道：“你们有这技术干点什么不好？”但她转念一想，这个厂子的根本目的也不是造东西，诈骗前期哪个不是说能挣大钱，这里也一样。
幕后的人大概是看出来今夏识破了唐若云的假身份，再次推上来了一个人。
手里的心脏并没有消失，今夏把它丢去了手术台旁边敞开的盒子里。
“队长，队长！”
今夏仅仅是看了一眼后，干脆利落地把手术刀插进了对方的皮肉里。 “可别给青山观丢人了。”
这次上来的灵虚一直用不解又埋怨的眼神看她，灵虚眼神越是难过，她下手越快。
不快点，她怕自己忍不住给这假货一拳。
立在白色手术台前的女人挖出了一颗又一颗跳动的心脏，温热的血液浸泡着手指，直到又推上来一个人时她停了手。
这是在试用期失败的五个玩家之一，他似乎才刚刚醒来，神色迷茫地看着浑身是血的今夏张了张嘴。
“你？”男玩家感受到被绑着的四肢喃喃地道：“我居然没有死？”
~
第130章
男玩家花了一段时间才重启了脑子,躺在手术台上看着今夏手里的手术刀，旁边还有个比巴掌大一点的东西上面有一节小锯齿，“你这是在cosplay邪恶医生？” ,他放松了肌肉甚至有些悠闲地仰望着今夏。
“算是吧。”今夏把手术刀放下用毛巾擦了擦血，低头时才发现自己身上满是血渍, 以她脚下为圆形形成了一个不规则的血泊。
“剧情挺难的？”男玩家没想到自己还能醒过来,可能理智告诉他这不过是副本用来折腾活人的伎俩，现在倒是没什么害怕的感觉, “我这是要做个什么手术？别给我说是阑尾炎。”
今夏扬了扬唇拿起旁边带着小锯齿的东西，“小手术，大概就是把肋骨切断,然后挖个心脏出来。” ,她扬了扬手里的电动锯,一副你放心，我可以的表情。
男玩家才启动不就的脑子宕机了几秒,随后一言难尽地看着她：“非法行医，你有证么？”
也许是看两人居然聊了起来，旁边的3D投影抖动了下。
【请继续进行交易。 】
【放弃交易则无法获得报酬。 】
这两行字男玩家也看到了,他虽然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但还是感受到了其中的催促,半阖着眼提醒今夏：“动手吧,别浪费了你的时间。”，本就是已死之人，能多看世界一会儿已经很赚了。
今夏将手里的电锯放下，像是没看到一样问：“还有什么要我转达或者出去帮你做的么？”，男玩家抿着唇笑了笑, “不必，都准备好的。”
那好, “我放弃这场交易。”随着她话音落下，男玩家随平台被放了下去，地上的鲜血也随之消失，没了无影灯漆黑的房间里只有桌上微弱的光芒。
【交易失败，进入下一轮。 】
【友情提示：若所有交易均失败，则培训不合格。 】
咔吧，下一间的门开了，今夏走过去的时候觉得鞋底有些黏腻，每一步都仿佛在身后留下一个血脚印。
培训不合格会怎么样？今夏无法揣测背后的人会不会气急败坏，她只能走着看。
……
在今夏培训的时候，玩家们也在和NPC斗智斗勇。
“有病吧，这么大的量，根本做不完。”张铭对着手里的单子疯狂抓着头发，他所在的流水线今天接到了加急单子，但他成为小组长的时间不太好，已经没有了申请新员工进来的名额。
他早上和老刘打听了，做不完会扣积分，一想到自己那才过一千五没多少的积分，张铭对着玻璃外的流水线狠狠叹气。
不行，他必须要找到获取其他获取积分的办法，不然他很快就会掉档回到流水线。
张铭目光从员工上划过，手里的笔在本子上点了点。
“唉？今夏呢？”风语每天只期盼一件事，就是在吃饭的时候能后看到今夏。想要理智不被侵蚀是需要一个锚点的，而她的锚点就放在了今夏身上，只要能看到今夏她混沌的脑子就能清醒一些。
同样等了好一会儿的灵虚望着风语看了好一会儿后，桌下的手指掐算了一番，微微松了口气道：“应该没事，可能有特殊的工作。”，他这次算的是风语的吉凶，从结果来看，风语三天内运势平顺。
风语和今夏关系还可以，她平顺就说明今夏不会出大问题。
坐在对面的张铭听了一耳朵后继续把视线放在食堂的门口，中午是轮换吃饭，到底是怎么个轮法他也不清楚，每个车间的铃声不一样，小组长也只能按铃声行事。
直到新一轮来吃饭的员工出现，张铭不自觉地把后背挺直，腿上的拳头握出根根分明的青筋。
“今夏之前说过。”张铭的不对劲很明显，灵虚便不动声色地陪着。突然的出声让本就神经紧张的张铭一激灵。淡绿色的光团顺着张铭的拳头涌入体内，他忍不住转头，就听到灵虚道：“要做就做最恶的人。”
这话从青山观的道长嘴里说出来，有种格外让人振奋的感觉。
你看人家道长都这么说！干了！
张铭端起剩下大半碗的汤，一手搓着头发逆着人流走去。哄闹的员工因为他这个逆行者有些推搡，但张铭是小组长，领子上的颜色不一样普通员工也只好皱着眉避让。
“嘿！”被挤到的另一个男组长不满地喊了一声，见对方也是组长低声骂了句，“穷鬼，都组长了还蹭免费的汤。”
低头往前的走张铭斜抬着头，眼里满是不耐烦，“让开。少管闲事。”他语气算不上太差，更像是被下班后带着怨气的抱怨。
男组长也懒得和他墨迹，大跨步地往里走去，但不想脚底下怎么绊了下，他一个踉跄下去抬起的手打翻了张铭手里的汤。
这一洒，直接洒了一片人，紫菜碎末混合着汤汁粘在了工作服上。
“**，谁干的！”隔了两个身位的男人瞬间暴怒，厉声寻找始作俑者。
绊了人的男组长眼神有一瞬间的慌乱，但很快镇定了下来，指着张铭道：“他干的。”
同样才维持住平衡的张铭冷笑了一声，“你绊倒了我把汤洒了，现在还想嫁祸？”
“啊啊啊！我要把你们杀了！”突然出现的女声吓了还在对峙的三个人一跳，在更远一点的位置，一位女组长整个人都在颤抖，“敢把汤洒我衣服里，我要把你杀了！”
女组长胸口挂着一滩紫菜汤，整个人完全失去了理智，朝着张铭冲来。
“唉！不是我！”张铭左躲右躲地在混乱的人群里乱窜，一把拉过绊倒他的男组长往上一顶，女组长一巴掌下去直接给男组长脸上留下了四条胡须。
男组长摸了把脸后，阴沉着脸直接给了女组长一拳，这一拳他打的极为用力，直接将女组长打到了之前暴怒的男人身上。
四人的混战让吃饭的员工不得不留出一片空地。张铭的衣服不知怎么挂在了女组长的拉链上，一边想挡冲来的拳头，一边被女组长带着乱甩。
“别打了，你们别打了，一碗汤而已。”张铭才说完，衣服上传来一股大力，再次被甩出弧形的张铭不小心给了正在抡拳的男人一脚。
但这次他并不幸运，已经打红了眼的两个男人，一个飞来一脚，一个抡来一拳。
同时吃了一拳一脚的张铭被打飞了出去，最终被一双皮鞋给拦住。
张铭捂着腹部哎呦了下后，扒着皮鞋上方的裤腿把自己给扶了起来。看到皮鞋的主人时他吓了一跳，同时又觉得有些委屈，“刘主任，你可算来了，这三个人我拦不住。”
老刘黑着脸看向他，“怎么回事？食堂里让你们说话聊天已经算是福利，居然还敢打架。”，看着还在混战的三人他脸色越发阴沉。
“就是，有人把我的汤碰洒了，不小心洒到其他人衣服上了。”张铭像个认错的学生一样，双手不停地挫着，“本来也不是大事，但他们三个都是组长，就……打起来了。”
呵，老刘发出一声冷笑，也没管那边还在打的三个人，拿出对讲机直接喊了保卫处。
直到被保安拉开，三个上头的人才看到站在一边的老刘。他们打得冒火，谁也没手下留情，此刻工作服被扯得乱七八糟，脸上带着不同程度的伤。
老刘抬起手制止了三人的解释，“走，去办公室。”说着看向旁边的张铭，“你也走。”
“啊？我拉架的也去啊。”像是蒙受了天大的冤枉，张铭一脸幽怨地被带走。
直到下午吃饭的时候，灵虚才又看到张铭，他脸上包着一块冷敷贴，整个人身上冒着欢喜的气息。
“嘿嘿嘿，灵虚道长。”张铭将堆满了荤菜的菜盘放下，大手一挥：“吃，今天我请。”
老刘是个很谨慎的性子，带着一行人去了办公室后第一件事就是查看监控。
从监控上看，张铭应该是想去打汤，被人绊倒后他并没有出手，反而一直在劝架。
就算在混乱中，他还不忘把普通员工推出战圈。是个实打实的受害者，而他还挨了打，于是老刘直接将三个组长全撸了，张铭也通过哭惨得到了每人三分之一的积分。
“我现在三千了，但流水线任务必须要完成，不然会被扣下去。”这个结果并不是张铭最好的预期，他本以为能一人薅到一半呢。
灵虚假借看伤口给他治了治，忍不住提醒道：“顾砚之大概已经要气疯在办公室了。”，希望他能为出去要面对的事情做好准备。
张铭：！ ！ ！
光顾着弄积分完全忘记了自己还代表着管理处的脸面，“呜呜呜，这个本怎么老把我送到头儿的雷区啊。”张铭哭丧着脸，打来的菜也没心吃了。
等张铭从丧气中回过神来，身前的餐盘干净的可以照镜子。随之一声哀嚎从食堂角落响起：“你们！禽兽啊！”
……
玩家们吃饭的时候，今夏还在培训的房间里。
每个房间需要花费的时间不一样，这是第十个房间了。
她已经站在小桌子前很长一段时间了，手指在屏幕上缓缓移动。
最终对着【恶念】按下了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