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珺过了一会才静下心来洗澡。
她洗起澡来仍旧有些吃力，但一想到林宋正在门外等她，就忍不住加快了速度。
“我好了！”
穿衣服的时候，白珺松了口气，朝着门外喊：“老婆！你去忙你的事情，我能应付。”
林宋没有出声。
白珺也没有在意：她发现穿衣服对她来说仍是一种挑战，手脚僵硬不听使唤，她过了好一会才将衣服穿好。
推开浴室门，伴随着门外的清新空气涌入，她对上了林宋的视线。
林宋似乎一直等在门外。
她微抿着唇，脸颊仍然有些红，整个人躯体绷紧，望向白珺的刹那，漆黑的眼眸里似乎有火星明灭。
白珺脚步一顿：这样的林宋明明看起来没有异样，却让她的脊背忍不住发凉。
这种感觉，很像做了坏事被母亲盯上的感觉。
然而再次望过去时，林宋仍然是白珺熟悉的温柔模样。
“你这么久都没出来，我有点担心。”林宋柔声开口，走上前搀住白珺的胳膊，依赖地望着她：“还好你没事。”
林宋的声音有些紧绷，看来真的是吓坏了……
老婆真的太胆小了！
白珺心中感慨，拍了拍胆小娇弱的妻子的胳膊，感觉到妻子的局促，又放柔了声音：“放心，我只是手脚僵硬，才多花了一些时间，真没什么大事。”
林宋“嗯”了一声，低着头没有看白珺，声音却还是有点干：“你没事就好。”
她小心地扶着白珺到了病床上，仿若白珺是一个易碎的陶瓷娃娃。
白珺竭力想要控制，唇角却仍是不由自主勾了起来——
哎！老婆真的好在乎自己！
难怪大家都想要老婆，这种被人放在重要位置的感觉真的好上头！
为了表明自己目前已经有了足够自理能力，白珺决定自己盖被子——
她伸手去拿被子，刚要往上拉，林宋却伸手按住了她的手腕。
“老婆？”
白珺不解抬头。
她的皮肤很好，因为刚洗过澡，脸颊带着几分红晕，瞳仁漆黑明亮，整个人便显现出一种平时没有的娇态。
林宋看了她一眼就松开了手，眼睫颤动：“你……你衣服上面两个扣子开了。”
？！
白珺垂头，才发现她上方的两个扣子不知什么时候散开了，隐隐约约露出了一些风光。
一路走来，难免会有些走光……
难怪之前林宋一直低着头！
白珺咽了咽口水，机械地系着扣子，她觉得自己该感觉到尴尬的，可林宋看起来似乎比她还要害羞……
这样一对比，白珺忽然就感觉没什么了——
而且，林宋耳根都红了，这无措的样子看起来实在是超级可爱……
“老婆，你真可爱！”白珺咽了咽口水，忍不住就生出了一些想要逗弄林宋的心思，伸手摸了摸林宋的耳朵。
林宋果然如同受惊的小鹿，眼尾红红，瞪大眼看了过来。
“我们都结婚了，你怎么还这么害羞！”
对上林宋的眼神，白珺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不是小孩子，七八岁的时候，母亲就跟她科普过一些生理常识，她知道伴侣之间要做十分亲密的事情。
只不过……
白珺忍不住生出了一些尴尬：母亲只跟她科普过异性之间怎么做，但同性间的知识她目前并不了解。
她暗中下定决心，等到未来有机会，她一定要偷偷学习相关的知识，母亲曾经也说过，婚姻关系里性十分重要，但母亲并没有说太多，只说她长大就会懂。
她当时嗤之以鼻，因为母亲那害羞的神态明显是想起了父亲，然而与父亲相关的所有东西白珺都本能排斥。
现在长大了，虽然仍然一知半解，但她却不像以前那样厌恶：因为如今她的老婆是林宋，她愿意了解相关的知识，让林宋高兴。
不过，纵然知道自己如今是成年人，但那毕竟是少儿不宜的事情，白珺说着说着，脸颊发热，仍是忍不住低下了头。
但转念一想自己是霸总，不能在老婆面前露怯，于是白珺又一次抬起了头。
她对上了林宋的视线。
林宋的眼神这一刹那看起来好古怪！
白珺瞪大眼，感觉林宋好像是一只饿久了的猛兽，自己仿佛成了她爪子里最肥美的食物！
但再仔细看时，林宋已经垂下了头。
她整个人似乎绷紧成了一根弦，一碰就会断裂——
“珺珺，我不禁逗。”
她深吸了一口气，轻声开口，语气听起来甚至还有些咬牙切齿。
老婆炸毛的样子也好可爱！
白珺心中偷笑，面上却不敢说出来，毕竟林宋脸皮薄，她怕林宋真的生气。
“你这么可爱，我忍不住嘛！”
她说了句好话，觑见林宋又露出了那种十分复杂的眼神，又连忙端正神色：“这次是我对不起你。”
“以后等我好起来了，你想要什么我都补偿你！”
“我们之间我才是那个欠你更多的人，说什么补偿——”
林宋叹了口气，又恢复了在白珺面前的温柔贤淑的模样，但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她眼眸闪了闪，话音一顿，转了话锋：“但珺珺看起来很诚心地想要弥补我——”
“那我就记下来了。”
她眯了眯眼，唇角微微勾了起来：“希望珺珺以后能遵守承诺。”
“我当然很诚心！你放心，我会遵守承诺的。”
白珺猜到林宋应该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虽然具体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但大概是些珠宝首饰类的身外之物，能用这些东西换老婆开心，白珺甘之如饴。
林宋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更灿烂了。
“珺珺总是这样惯着我，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她幽幽地叹了一声，似乎要从床边离开，白珺“我当然要惯着自己老婆”的霸总言论还没来得及出口，林宋却再次靠了过来……
柔软的唇瓣落在了白珺的脸颊上，一触即分。
“但后悔也没用了，珺珺是我的了！”
林宋的头发垂下，挡住了白珺的视线，也遮住了她眼眸中势在必得的暗芒。
……
？！
白珺感觉整个人都快傻了！瞪大眼，脑子几乎乱成了一团浆糊。
“好喜欢珺珺。”
白珺眼中的可爱小妻子重新抬起头，脸红得像是要滴出水来，眼眸亮晶晶地望着她，继续告白——
“想把珺珺藏起来，以后只有我能看到。”
“又更希望珺珺能永远像现在这样快乐。”
林宋眼眸里波光潋滟。
白珺咽了咽口水，有心想说点什么，可是脑海里这一刻有声音在疯狂尖叫——
她亲我了！亲我了……
白珺红着脸，根本想不起能说什么，手脚僵直得仿佛像个傀儡，只能绷紧脸，礼尚往来小声回复：“我也是。”
她不敢再看林宋，因为她发现自己这一刹那也很想亲近林宋。
因为母亲的原因，她一向看不起那种黏黏腻腻的情侣，觉得自己长大后应该是个潇洒的酷姐，但这一刻她突然发现，当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会不由自主的想要赖在这个人身边，这个人身上的气味都会让人迷恋。
但她此时并不能亲近林宋，因为她仍然没什么力气，她怕被林宋察觉到自己的虚弱。
身为要强的霸总，这是万万不能的。
幸好，林宋看起来并不在乎她略显冷淡的反应，白珺一句简短“我也是”，她便笑得无比高兴。
“我知道珺珺现在还不够喜欢我，”林宋漂亮的眼眸褪去了那种若有若无的挣扎，变得无比明亮：“但没关系，珺珺只要有一点点喜欢我就好了。”
“以后我会更加努力，让你越来越喜欢我。”
“我们之后在一起好好过日子，不再想所有不开心的事情，没有人能将我们分开……”
林宋仍是那个林宋，但似乎什么东西突然发生了改变，白珺甚至有些不敢对上林宋的眼神——一对上林宋的视线，那种被猎物盯上的感觉又冒了出来。
“砰砰！”
白珺捂住胸口，心脏又一次快速跳动了起来。
胜负欲告诉她她也该说点甜蜜的情话，可现在大脑一片空白，什么情话也说不出来。
“我们当然会过好日子！”
不想让林宋看出自己的狼狈，白珺只能转移了话题：“但为什么是之后好好过日子？难道我们之前的日子过得不好吗？”
这个问题其实已经在她心中盘旋了一下午。
白天冯姨又给她放了林宋的另外一部电影。
冯姨说林宋是白月光专业户，她时常在影视剧中扮演各种各样早亡的白月光。
然而林宋在这部武侠电影里的表演和之前完全不一样。
林宋这次饰演的角色冷冽残酷，不近人情，是叱咤江湖的第一杀手，人生唯一一点温情都给了她的弟子。
然而弟子被人设计误解了她，她死在了最信赖的弟子手中！
杀她的时候弟子哭得无比崩溃，她虽然受了伤，神情却一如既往冷冽，宛若一尊无喜无悲的佛。
“我不是这么教你的。”
她眼底浮现出一点失望，濒临崩溃的弟子受到刺激，一剑刺穿了她的胸口……
冰冷的杀手既是最无情的人，也是最纯粹的人。
林宋扮演的白月光，并不是刻板印象中单纯不谙世事、只负责美丽的背景板。
她们有不同性格底色，而要将这些性格迥异的角色生动地扮演出来，无疑需要极强的演技。
林宋长得绝美性格又好，业务能力也强，白珺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她在自己面前总会患得患失……
“我们以前当然过得很好，”林宋的笑容看起来无懈可击：“只不过以前都是你保护我，我也想努力成长起来，帮助你，保护你。”
她怎么这么会说甜言蜜语！
但她应该不是故意的，只是太喜欢自己了，所以才说这样的话……
白珺脸颊滚烫，感觉自己此时就像是蒸锅上一只被煮熟的虾，根本不知道能说什么。
但林宋似乎也没想要她的回复。
“晚安，珺珺。”
林宋轻笑了一声，伸出手帮她理了理有些乱的头发，调暗了床头灯，又回到旁边工作了起来。
白珺抱着被子，怎么也睡不着。
昏暗的光线下，认真工作的林宋就像是一幅唯美的画。
这么漂亮的女人是自己的老婆！
白珺心里甜滋滋的：只要看到林宋这张脸，就感觉自己有了无限奋斗的动力。
“你……你不睡觉吗？”眼见着夜深了，林宋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白珺咬着唇，别别扭扭开口。
“打扰到你了吗？”林宋抬头望了过来。
看林宋这架势，一旦自己否认的话，她肯定要继续忙碌……
白珺迟疑着点了点头，又补充道：“你没必要这么忙，等我好起来了，一切交给我就可以。”
“我都听珺珺的。”
林宋望了她一眼，笑了一声，也关起了灯。
*
夜色静谧，林宋能清晰地听到白珺小幅度翻身的声音。
她几乎可以想象到白珺抱着被子眼巴巴的模样……
一想起白珺那双褪去了伪装、热情又害羞的眼眸，林宋的喉咙就有些干。
她放松身体，闭上眼打算暂且配合一下白珺装睡，等白珺睡着了再起来工作。
然而大概是此时处在她从未想过的美好心安环境中，她竟破天荒打了个盹——
梦里仍然是连绵压抑的群山，湿冷的小雨中，她又冷又饿，远远地落在人群之后，抬眼望向人群中的少女。
少女如同璀璨的星辰，是她这贫瘠的一生之中见过最美丽的人。
不同于以往被忽视的噩梦，这一次，少女漂亮的眼眸破开重重雾霭，望向了她。
“林宋，我在这里！”她听到少女动听的嗓音响起。
“我知道。”
她放任自己上前，握紧了女孩的手。
很久以来，她都像是一头暗地里窥探、胸腔里满是妒恨的恶狗，如今是神明赐予她卑微觊觎人生里的唯一机会。
她会死死护着，再不会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