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有语重心长的教导。 南南,想说的话,……
“……”
瞧他那样子,胖鱼彻底没话说了,只觉得这一月的天真冷啊,小风一吹直叫人起鸡皮疙瘩。
“别拿那嫌弃的小眼神儿瞧着我,今儿叫你来不就是讨论这事儿的吗?接受不了我迷上个小男生,那你来,你之前跟你老婆谈恋爱什么感觉啊,来说给我听听反驳我一下,说不定就把我说服了呢。”
言戒把烟头摁进啤酒罐里,边道。
“能有什么感觉?就觉得她天下第一好呗。”
“对啊。”
“想天天跟她在一起,旁边站着谁都不想看,就只愿意看她。”
“那我也是嘛。”
“她想要什么都愿意给,就是说要天上的星星月亮我也得给摘来。”
“嗐,都一样的。”
“但你又没喜欢过女人,怎么知道你对着个男人产生的感情跟男女之间的爱情是一样的呢?”
言戒有样学样:
“那你也没喜欢过男人,怎么知道我喜欢他的感觉跟你喜欢你老婆的感觉不一样呢?”
“……”胖鱼败下阵来。
算了,也不是第一天认识言戒,丫就是个诡辩大师。
“我看你还是自己个儿冷静一下吧,正好你们这节目录完了,分开之后想通了说不定就发现你这只是见色起意加上天天凑在一起上头了头脑一热就把新鲜感当爱情了。”
胖鱼还是不太能接受自己好了三十年的兄弟突然弯了这件事,他摇摇头:
“明儿各奔东西对谁都好,自己想想清楚,毕竟这也不是小事儿,来,走一个。”
言戒新开了罐啤酒跟他碰碰,边道:
“我也这么觉得,唉,怎么着,人生大事,是得先冷静冷静。”
“你打算怎么冷静?”
“少缠着他点,保持点距离,瞧瞧这距离产生的究竟是下头还是美呗。”
“冷静多久呢?”
“一个月吧。”
言戒给自己定了个期限,稍微想想却又觉得长达一个月时间不跟吊老师逗乐实在有点难熬,于是改口道:
“算了,半个月吧。”
胖鱼看向他的眼神里明晃晃写着“鄙视”二字。
“啧……”
“半个月”说完还没五秒钟,言戒又不舒坦了。
胖鱼冷哼一声:
“又咋啦?”
“没咋,就是突然想到下周就过年了。”
“嗯哼。”
“俗话说新年新气象,那冷静到过完年就差不多了。”
“你速冻舱啊冷那么快?”
胖鱼真是头疼得很,重重叹了一声:
“算了,随你便,自己看着来吧。反正到时候你爹妈要跟你断绝关系,我可不替你说好话。”-
江南岸第二天一早就从北京飞回了上海。
他刚录完一个长期综艺,期间还生出不少事端,齐虹觉得这段时间他实在辛苦,就没再给他安排工作,只让他安心休息,等着年后进组。
突然从每日热闹忙碌、时间被安排得满满当当的集训生活中抽离出来,回到了安静又安逸的家,起先几天,江南岸还有些不习惯。
不习惯每天可以睡到自然醒,不习惯再也不用睁开眼就坐到电脑前玩游戏,不习惯突然闲下来变成一个人,不习惯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了自己一个、再也没有耳边那些叽叽喳喳。
草台班子的群聊一开始倒还活跃着,但也仅限决赛后那一两天,毕竟大家只是短暂地被聚在了一起,现在分开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和工作,都回到了自己的轨道,渐渐地便没多少时间和精力能用来维系已经结束了的队友情。
道理江南岸都懂,但偶尔还是会觉得有点恍惚,不过这倒也正常,毕竟这种感受有个专业的名称,叫做“戒断反应”。
电视里放着今天的新闻。
后天就是除夕了,连新闻报道里的画面都是全国各地迎接春节的准备工作,这两天大街小巷外放的音乐也喜气洋洋。
小孙昨天过来还给他带了俩中国结,说是挂在家里显得喜庆,能有点节日气息。虽然江南岸不在乎这些,但还是依言把它俩挂在了家里。
主持人的声音严肃又官方,江南岸听着新闻,窝在沙发角落觉出点困意来。
茶几上的手机响了一声,他拿起来看了眼,却不是谁发来的消息,而是猫爪APP推送的系统信息。
【叮咚!您关注的主播正在直播哦!就差你了,快来围观吧~】
江南岸手机里的猫爪APP登录的还是之前那个人称“上吊哥”的账号,关注列表的活人也只有Spring,这条推送说的主播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自从节目结束后,这样的推送几乎天天都有,江南岸原本不想理会,但可能是待在家里实在有点无趣,他看着消息预览里那行字,居然鬼使神差地点了进去。
不过在页面跳转进直播间前他就找回神志退出了APP,再进入时,他重新注册了一个账号,顶着初始默认ID摸进了Spring的直播间。
可能是为了呼应节日氛围,言戒今天穿了一件红毛衣,人没有在节目里时刻有造型师跟着时那样精致,但他顶着那张脸,就是全素颜头发随便上手抓两把也是好看上镜的。
他没在玩游戏,而是在看日本某部评分很高的白月光爱情电影。
“为什么不玩游戏了?我这几个月在那节目里被关着玩得还不够多啊?缓缓吧,过段时间再说。你瞧瞧这,快过年了咱一家人热热闹闹坐在一起看个电影多温馨有爱?我都感动了。”
言戒晃着电竞椅,边看电影边挑着弹幕互动。
“能不能看点大片,别看这种腻腻歪歪的爱情剧?什么话!我已经一把年纪了,早已不是爱看打打杀杀的毛头小子了,有时候静下心来也该看看清汤寡水柴米油盐,唉,想想我的人生大事。”
“什么人生大事?我人生大事跟你讲啊?”
“实话说是不是爱上谁了铁树开花了……啧。少关心主播私生活啊!”
“节目结束后草台班子还能合体吗?”
话题突然扯到了这里,言戒轻笑一声:
“不清楚,只能说有缘自会相见吧。我跟蓝儿肯定是经常聚啊,但其他几位老师都是大忙人,不一定能约得到,但是能攒我肯定尽量攒哈,喜欢就给你们搞售后,唉,要是别人知道你们粉草台班子也会觉得你们命好……”
听到这里,江南岸默默退出了直播间,打开了微信。
微信里,草台班子群聊最近一条消息是昨天早上,群聊往下再一个聊天框就是“言小春”。
江南岸原本给言戒的备注是“言戒Spring(主播)”,但某天被言戒本人看见,十分心痛自己在他这里的备注居然如此官方,于是哭着喊着“小春这辈子就这么一个愿望”让他改个人情味重一点的备注。
江南岸也不知道怎样的备注算是“有人情味”,就随手给他改了个“言小春”。
江南岸的微信向来没多少信息进入,推送最多的除了微信运动和齐虹小孙就是草台班子小群和言戒本人。
录节目的时候言戒一天恨不得给他发几百条消息,坐一起的时候嘴巴“叭叭”个不停,他一离开视线范围就开始信息轰炸,手机也“叮咚叮咚”响个没完。
但现在看看,言戒上一条消息已经是前天晚上了,问江南岸在干什么,江南岸随手拍了张书桌的照片示意自己在看书,言戒就没再延展这个话题,只留了一句晚安早点睡。
很正常的交流,江南岸不知道自己在在意什么。
他微微垂下眼,正想关了手机继续看新闻,却听手机“叮咚”一声,消息列表又飘上来一个小红点。
这次,不是系统推送也不是齐虹小孙,更不是草台班子和言戒。
韦映华导演:南南,过两天就是除夕了,听小齐说你最近没有安排,除夕是一个人在家过吗?
韦映华导演:要不要来我这里,咱们一起过年。
韦映华是当年在茫茫人海中一眼挑中江南岸的那位导演,各种报道总把她称为江南岸的伯乐,可以说江南岸能走到今天,都得归功于韦映华当年给他的选择和机会。
七年过去,他们的联系不算多,大多是逢年过节的问候,至于一起过节的邀请……这还是头一次。
前几年的江南岸总是被片约堆满,就算除夕有假期,也只是一个人留在酒店里把它当寻常的一天消磨过去。
节日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因此江南岸收到这样的邀请下意识就想拒绝,但一句“不用了谢谢”打进输入框里,准备按下“发送”时却又迟疑了。
电视里的画面放到一家人红红火火热热闹闹包饺子,停顿片刻,江南岸轻轻叹了口气,把那句话一字字删除,换成了一句“好”。
韦映华和齐虹似乎一直有联系,因为齐虹很快就得知江南岸今年春节要去韦映华那里。
她很高兴江南岸会答应,欣慰之余还不忘抽空跟江南岸打了一百多分钟的语音通话,细细教他登门做客看望长辈应该注意的礼仪。
江南岸把她说的话记在了心里,除夕一早,他就乘车去了韦映华的老家苏州,到了地方又照齐虹教的买了满手的礼物才往韦映华家里去。
韦映华一心扑在艺术行业里,一辈子未婚未育,为她钟爱的故事与镜头献出了一生。
她家里也没什么亲人,常来往的只有几个远房的小辈、行业里的年轻后生,再就是家里几个照顾她起居的保姆。
她家离市区比较远,虽然远离城市不大方便,但胜在景色和清净。家里是仿苏氏园林的风格,古色古香,走在庭院小径上叫人只觉心旷神怡。
“南南来了?真是好久没见了。”
韦映华已到花甲之年,一头花白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盘在脑后,身上穿着一件深紫色的旗袍,看起来很优雅,精气神也很足。
她瞧瞧江南岸和他手上大包小包的礼物,笑得有些无奈:
“人来了就行啦,还带什么东西呢?”
“……”江南岸看看她,有点不自然地蜷了蜷手指,像是一个被老师叫去办公室答话的学生,乖乖道:
“虹姐说这样有礼貌。”
韦映华点点头,哭笑不得,忙招呼道:
“小张!麻烦来帮忙把这些东西拿去放了。”
她从江南岸手中接过那些礼品交给保姆,又拍拍他的肩膀:
“外面很冷吧,别站着了,快进去坐。”
江南岸这便摘了围巾脱了大衣,换上拖鞋被韦映华带进了客厅里。
韦映华家的墙壁上挂着很多相片,基本都是她作品的开机照或杀青照,江南岸大致扫了一眼,还在其中找见了自己。
客厅的电视机开着,让江南岸意外的是,里面在放的居然是《燃烧永恒》不知第几期的正片,他过来时,综艺正好放到一身粉白队服的自己在餐厅跟队友们一起吃早餐的画面。
江南岸有点意外:“您……还看这个?”
“嗯?”韦映华看了眼电视机,笑道:
“你们年轻人的游戏,我也看不懂。但这是你第一次录综艺,我闲了就放着瞧瞧。这段时间玩得开心吗?交了几个不错的小朋友吧。”
江南岸点点头。
“挺好的,之前老听小齐说你除了拍戏就是躲在家里看书,不怎么社交,也不知道你是不喜欢还是不会,我还挺发愁的。现在这样就挺好,瞧你在这里边看着多有鲜活气啊,我看了都高兴。”
听见这话,江南岸垂了垂眼睛。
他捧着茶杯,手指无意识地蜷了蜷。
韦映华看出他似乎有话想说,于是柔声问:“怎么了,想说什么?”
“没……”江南岸并不擅长跟人聊这些,但对方是韦映华,他又觉得似乎可以试试:
“只是有点不习惯。”
“哪里不习惯?”韦映华拢拢身上的披肩,坐在了旁边的单座里,一副准备认真倾听的模样。
“……之前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待着,身边一下子多了很多人,有点不适应,等稍微习惯一点了却又要从那种状态中脱离。朋友是什么我好像懂了,但它的保质期好像很短,感觉我还没有彻底弄明白就已经失去了。”
“失去?怎么会失去呢?”韦映华耐心地给他解释:
“你们只是暂时分开了而已,毕竟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虽然你们有羁绊,却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黏在一起。你们因为这个节目相识,现在节目结束,你们分开,继续去过各自的生活,但你们依旧是朋友,因为曾经一起相处的感情和记忆是真实存在的,大家也没有忘记,不是吗?
“事实上,南南,没有人能保证自己能永远陪着某个人,人生更像是一场旅程,很多人在生命中来了又去,只是一次次短暂的相遇,那些记忆和感受却构成了最终的你。他们都是你的朋友,只是未来不一定能跟你同行而已。这些正是我们在《春风》中探讨过的,记得吗?”
江南岸顺着她的话想了想,点点头。
“我大概知道令你不习惯的是什么。是不是节目结束后跟朋友们的交流互动少了很多,让你不适应了?”
“……好像是。”
在队里的时候,大多数时间都是江南岸听队友们闲聊玩笑,他自己很少参与,一直在他身边坚持缠着他逗他说话的,也只有言戒而已。
但就像韦映华说的,他们之间的牵绊没有了,所以言戒来了又走了。
他原本也该走的,但不知为何,一时半会儿竟然回不去了。
“那你试过主动去找他吗?”韦映华观察着他的表情。
“主动?”江南岸有点茫然。
“是啊,感情是需要维系的,这其中当然不能只有一个人出力。如果得不到回应、感受不到心意,那再多热情也会被耗光,加上几个人不在一起了,关系也就自然而然地淡了。你要向前走,去认识更多的人经历更多的事,但同时也要维持住你觉得珍贵的感情和记忆,还有人。想一个人的时候就主动问候一句,这样才能创造下一次交集,按你的话,这样才能让‘保质期’再长一点。”
“……”江南岸略一思索:
“那该说什么?”
“说什么都行啊。”韦映华被他逗乐了:
“今天是除夕,说一句‘新年快乐’就很合适。如果是平时,今天天气好、闹了什么乌龙、路上遇见了有趣的事……都可以用来分享,自然而然地找话题聊下去。”
“可这些话好像没有意义。”
“让两个人为彼此的琐碎倾注感情和时间,这就是意义。我愿意和你分享零碎的小事,这种分享欲其实就是一句含蓄的‘我想你了’。”
韦映华顿了顿,弯起眼睛笑了:
“南南,想说的话,表达有千万种方法,大胆去试就好了,亲密的人之间不用衡量这么多东西,也不用纠结说的话有没有意义,毕竟,只要对方愿意听,就不会在乎你的开场白是不是严谨又华丽。”
第52章 有歪打正着的直球。 南南是不是有喜欢……
韦映华对于江南岸来说,就像一位温柔年长的导师,总是有很多很多的耐心可以用来教他遇到事该怎样想怎样做。
《春风》刚开机的时候江南岸还不太会演戏,也是韦映华一点一点地引导他,告诉他该怎样表现自己、诠释故事。
网络上常说韦映华是江南岸的伯乐,是他命中的贵人,虽然这其中有吹捧夸张的成分,但事实也的确如此。
可能连江南岸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对韦映华有种特别的信任和依赖,所以他才会接受她的邀请、试着和她拉近距离来到她的家里、才会跟她聊起这些,认真地听着她希望传达给他的一切。
江南岸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而韦映华耐心地等着他自己消化这些,片刻,她抬手推了推眼镜,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温声开口道:
“其实我觉得……”
“嗯?”听出了韦映华的欲言又止,江南岸抬眸看向她,就见她含笑道:
“南南是不是有喜欢的女孩子了?”
江南岸不明白话题为什么突然跳到了这里,人有点茫然。
他顺着韦映华的目光看向电视,见屏幕里正好放到了他和姜闪闪。
“这女孩我知道,戏不错,人好看,节目里性格也挺好,大大方方的,爱笑爱闹,瞧着跟你真般配。听说她还是你下部戏的女主角?”
综艺剪辑一般都会有自己的故事线和剧本,用来引导话题增加热度。江南岸算是这节目的摇钱树,身上热梗和话题不断,节目组给他的故事线自然也不少。
常规积分赛的四队与Fire成长冲突线不必再提,后来他进了草台班子,除了五人友情的群像,节目组还着重卖了他那两对CP,一对“泊船瓜洲”一对“江姜好”,互动素材加点慢镜头再加点粉红泡泡,是友情还是暧昧全靠观众解读,主打的就是一个BL粉.BG粉友情粉都不放过。
“是她,但是……”江南岸不知道该怎么跟韦映华解释:
“我没那么想,我弄不太懂那些。”
“没关系。”
韦映华抬手轻轻拍拍他的肩膀:
“南南,不要老想着自己不好,你要知道,别人拥有的你也都值得拥有。就像这些事情……现在不懂也没关系,总会有人来教你的,不必太抵触。”
这个话题过去,韦映华又跟江南岸聊了一些琐碎的日常,比如家里的大猫下了崽,院子里的花开了又败,还问他下部戏什么时候进组,以及未来的发展方向。
闲聊过后,她邀请江南岸和自己一起贴窗花和对联,再晚点,窗外天色暗了下去,家里的年夜饭也做好了,热气腾腾地摆了一大桌。
韦映华家虽然大,但里面除了她和几个日常照顾的保姆就没其他人了。保姆们都是年长的女性,基本都是无牵无挂在外漂泊的状态,再就是老家太远不愿来回奔波,便留在家里陪韦映华一起过年。
韦映华平时就把他们当亲人看待,家里人氛围温馨又融洽,一起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年夜饭,又坐在电视机前看了会儿春晚。韦映华年纪大了不能熬太晚,早早就回屋休息了,江南岸见状,便也回了自己的客房。
江南岸还是不大习惯跟人这样相处,就算那人是韦映华,大半天这么密集地交流互动下来,他也还是会感到疲惫,更别提今天的一切对于他来说都是从未有过的、崭新的体验,他找不见案例去模仿,所有的状态和回应都只能顺其自然自己判断。
时间很晚了,窗外的天抹了一片黑,偶尔能听见烟花爆炸的声音,但也听不太真切。
江南岸进浴室洗了澡,吹干头发回到床边时发现手机震个不停,按开看了一眼才发现是草台班子的小群在分享各自的年夜饭。
最先带起这个话题的是姜闪闪,她的照片里只有一盒外卖和一盘速冻饺子,配文是“555是哪个可怜人除夕夜只能吃外卖看史书下饭呢”。
很快可怜人二号北极星就出现了,她连外卖都没得吃,还在加班录不知哪个电视台的录播晚会。
橙花inBlue和言戒三个人就一点也不当人了,照片里的年夜饭一家比一家丰盛,最后,群里另外五个人依次@了没有冒泡的江南岸,意思是让他也发张照片来看看。
江南岸点开自己的相册,在图片里找见了韦映华发给他的照片。
里面有他俩一起贴窗花、有餐桌前的合照,还有一桌丰盛的年夜饭。
想了想,江南岸勾选了那张年夜饭的照片,发进了群聊中。
姜闪闪和北极星又开始发“555”,之后他们聊了两句别的话题,用一个表情包收尾之后,小群便没有人再回复了。
江南岸这便退出了聊天界面,关了手机从行李箱里翻出一本《红书》充当睡前读物,但还没等他翻开书,手机先“叮咚”一声进了一条新消息。
姜闪闪(演员):江老师你现在有空吗?
江南岸:有。
姜闪闪(演员):[图片]
姜闪闪发来的图片拍的是江南岸在之前借给她的那套《宣史》里写下的某段简评。
姜闪闪(演员):这里我没太懂,你为什么觉得诸葛问云一党的败落是历史必然呢?他支持的太子应沨应该是当时众皇子里最有威望也最有真才实学的一位吧,前期参政时提出的很多概念都很超前,身边还有诸葛问云的支持,如果不是当时朝局混乱被人暗害,他应该是皇位的最佳人选吧?
江南原本略显懒散地窝在沙发里,看见姜闪闪发来的这个问题,他不自觉正了正身子,低头在输入框里敲着字。
写了两句,又觉得这事一两句还说不清楚。
江南岸:方便电话吗?
姜闪闪估计有点意外,过了一会儿才答“方便的”。
江南岸看书时喜欢在段落旁边随时写下自己的解读和观点,但以前那些东西都是写给他自己看的,倒难得有人愿意跟他讨论,因此一聊起来就有些停不住。
两个人从大宣历代皇帝的遗留问题聊到诸葛问云一党的败局,顺带还分析了一下沉月公主在正史野史中不同版本的死因到底哪条最可信,前前后后居然也聊了将近四十分钟,等到挂了电话、听见窗外烟花爆开的声音,江南岸才恍然发现时间居然已经过了零点。
厚厚的红皮书还躺在腿上没有被翻开,江南岸垂眸用指腹蹭了蹭其上的烫金书名,莫名想到了韦映华今天和他说的话。
感情不能只靠一个人来维系,如果不习惯一段关系从亲近变得冷漠,那完全可以试着主动去联系。
江南岸以前没想过这些,他不喜欢社交,也从来不会主动去靠近谁。
但今天韦映华说的话让他觉得有理。
所以他准备立即实践。
他重新打开手机,点开微信,在消息列表里找见了“言小春”。
而后点开输入框,慢慢在里面按下“新年快乐”四个字。
但就在他点击“发送”的那一秒,手机接进了一通电话——
正巧来自言戒。
江南岸没想到他会这个点给自己打电话,有点意外,但在短暂的迟疑后还是滑了接通。
“喂?”
节目录制结束之后,言戒就很少给他发信息了,现在为什么突然打来一通电话?
“吊老师。”
电话听筒里传来言戒含笑的声音:
“好久没听到你声音了。”
“是吗?”江南岸又往沙发里缩了缩,无意识地蜷起了手指。
“是啊。”言戒嗓音略显沙哑,语调有些懒散:
“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老说在通话中,我都要怀疑是不是被你拉黑了。大过年的,跟谁这么能煲啊?”
“闪闪老师。”江南岸如实答。
“闪闪?”言戒对这个答案显然十分意外,停顿片刻,却也没多问。
“怎么了,着急找我有事?”江南岸实在没弄懂言戒这通零点二七分的电话是什么意思,就为了听他声音?
“也没什么事,这不是过年了吗,问候我们吊老师一声。”言戒还是吊儿郎当没个正形,片刻话锋一转,另问:
“你在上海吗?”
“不在。”
“哦?那在哪儿?”
“苏州。”顿了顿,江南岸补充道:
“韦导家里。”
言戒在脑海中迅速检索出这个名称:
“哦,春风的导演,韦映华老师是吗?”
“嗯。”
“真想不到。”言戒轻笑一声。
“什么?”
“想不到,你还会跑那么远跟别人一起过年。”
“……”
江南岸垂了垂眼,没有应这句话。
很快,言戒又问:
“打算待几天,什么时候回上海?”
“明天……过零点了,今天,今天下午就回。”
“哦——”言戒拖长了尾音。
“怎么?”
“没什么,下午几点到家?我给你拜年去。”
“?”江南岸愣住,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
“你要来上海?”
“是啊,高不高兴欢不欢迎?新年的第一天,小春先来一通电话给您送一份热腾腾的祝福,下午再给您送个热腾腾的人,哎呀还有十几个小时就能见到吊老师了,想想就激动。”
江南岸不知道他又在抽什么风。
他垂下眼,道:
“别激动,我没有什么能招待你的,你来了只能站在我家阳台张嘴喝东南风。”
“为什么不是西北风?”
“因为房子是东南朝向。”
“嗬,东南朝向采光好啊!”
这话说完,言戒自己先笑了:
“行了,不用你招待,我自带口粮。哎……”
话说到一半,言戒像是看到了什么新鲜东西,“哎”一声之后停顿了两秒,笑着问:
“才瞧见,吊老师还祝我新年快乐呢?”
“嗯。”
“这是单送我一个人的,还是别的姑娘都有?”
言戒自然而然以为这是一句走流程的官方群发消息,便也没多在意,只学着林妹妹的台词逗弄一句。
但他没想到的是,江南岸给他的回答却是:
“不是。”
这两个字砸到言戒头上,让他有点懵。
“……啊?”好在电子设备通讯的距离感很好地帮他掩饰了那一瞬间的空白:
“只给我发了?”
“嗯。”
“为什么?”
“韦导教的,想联络感情的时候可以用这种方式开始一段交流,随便说点什么都行,反正意思都是一样的。”江南岸认真解释,言戒却没跟上他的思路:
“意思?什么意思?”
“就是,”
江南岸语气淡淡,平静得像是在叙述今天的菜单,出口的却是一句:
“我好像想你了。是这个意思。”
第53章 有从未设想过的可能性。 意思是我也想……
“……”
言戒在电话那头沉默了数秒之久。
没等到他的回应,江南岸微一挑眉:“怎么了?”
“……没怎么。”
言戒无声地深吸一口气,堪堪压下胸膛中如擂鼓的心跳:
“江南岸。”
“嗯?”
“你下次或许可以对我直白一点,不用说‘新年快乐’,你可以直接告诉我你想我了。”
言戒这通电话忍了九天,这九天里,他每次想跟江南岸说说话、想听听他的声音,都得在心里劝诫自己,不行,说好了冷静到年后,人生大事,不能冲动,冲动是魔鬼。
可这对他来说哪里是冷静?说一句“折磨”也不为过。
这几天,言戒吃不香睡不好,每天掰着手指头数日子,从小到大从来没这么盼望过过年。
他实在太想江南岸了,想得抓心挠肝,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就打开置顶聊天问一句“干嘛呢”,得到回复后无论多想把话题进行下去也得硬生生逼自己结束,实在忍不住就去打电话跟胖鱼哭,哭自己已经几天没跟吊老师说话了真的不行了实在活不下去了。
胖鱼对此持鄙夷态度,同时咬牙接受了“哥们儿好像真弯着坠入爱河了”的事实。
言戒也彻底摊平了摆烂了不挣扎了。
他就是着道了爱上了,没有江南岸他就是没法快乐地活下去了。
但他得遵守对自己的承诺,因此硬是硬着头皮挺到了除夕夜,这不一过零点就给江南岸打电话,恨不得今晚就飞到上海上人家家里诉衷肠。
天知道他刚才打不通电话只能一遍遍听着“正在通话中”的那二十几分钟是怎么过的。
也只有天知道他听江南岸说刚才在跟闪闪打电话时是什么心情。
那可是江南岸,江南岸!他连微信都像个假号,还会跟人煲电话粥煲半小时?对方还是人美声甜业务能力强性格又好的女明星??
言戒好像被人一脚从云朵上踹进了阴沟里,但现在那些都不重要了。
因为江南岸一句“想你了”,又立马让他放弃阴暗爬行插上翅膀从阴沟飞上高空和太阳肩并肩。
言戒觉得自己真是要完蛋了。
“不太好。”
江南岸却不认可他的建议。
“为什么?”言戒耐心地问。
“听起来像调情。”
“哟,还懂调情呢?”
“‘指在求偶过程中所进行的、旨在导致交.配的行为’,这是什么很深奥难懂的名词吗?”
“不难懂不难懂。”言戒轻笑一声。
他只是没想到江南岸一个连友情和喜欢都弄不太懂的人还分得清这些。
他换了个话题:
“干什么呢?”
“看书。”
“还在看宣史?”
“不是,荣格的《红书》。”
“学挺杂啊老师,这玩意可催眠。”
“你看过?”
“嗯,这书挺小众,但我学心理的,比较对口,以前闲了翻过两页,但还是看不了,看了直困。”
“你学过心理学?”
“嗯啊,学得不精,但好歹混了个硕士。”
“哇。”
“哇什么啊?”言戒失笑。
“很厉害。”
江南岸对言戒肃然起敬。
他真诚夸赞一句,又问:“哪个大学?”
“曼彻斯特。”
“在哪?”
“英国。”
“哦。”
“你呢?”江南岸这反应怪可爱的,言戒没忍住笑着问:
“你哪个学校的啊,上戏?”
“不是,”江南岸翻了两页书,没继续回答他的问题,只另问:
“所以读书也是你的‘副本’吗?通关了电竞世界冠军,又转换赛道,出国读书了?”
“差不多吧。十八岁那阵头脑热,过了一年沉淀下来了还是觉得这人吧得多读点书,正好那会儿决定退役还不知道未来干啥,那就找个学上一上呗。”
听他这样说,江南岸垂了垂眼,轻轻点点头。
后来又意识到言戒在电话那头看不见,正想再应一声,窗外却突然炸开烟花,他下意识抬眸看去,就被烟花的光彩映亮了眼睛。
“怎么了?”言戒在那边等着他的回应,没等到,就温声询问一句。
“没,外面在放烟花。”江南岸无意识地用指腹卷起了书角。
“好看吗?”
“还行。”
“那就好。”言戒顿了顿,又道:
“时间也挺晚了,就不打扰吊老师看书了。早点休息,晚安。”
“嗯。”江南岸应了一声,准备把手机从耳边移开时,却又听言戒唤到:
“江南岸?”
“还有事吗?”
“有。”听筒中传来一道细微的气流声,对面人像是吐了一口烟,果然,再开口时的嗓音也略显沙哑:
“新年快乐。”
言戒语调有点慢:
“意思是我也想你了,下午见。”
“……”
江南岸出神许久,一直等听筒里传来电话挂断的“嘟”声才回过神来。
他关了手机放到一边,再垂眼时,发现书页的边角不知何时被他揉皱了,正卷着缩在一起。
江南岸用指腹按住书页的边角,想重新将它抚平,但纸张弯折卷曲的痕迹却无法消除,永远留在了那里。
小几上暖黄色的阅读灯映着纸张上油墨印刷的字迹,江南岸看了几页,却发现自己的状态有些不对劲,明明把那些字句看进了眼里,大脑却无法解析它们的含义,更读不进心里。
江南岸长舒一口气,索性合上书本,任身体缓缓下滑,横躺在沙发上望着窗外的天空。
言戒真是个奇怪的人。
他不止一次这样觉得。
江南岸觉得言戒那种把人生当成一部攻略游戏的心态很有趣,但这种想法和体验却不是谁都能拥有的。
想打电竞就打了,想退役就退役了,想读书就去读了,想去哪里都能说走就走,想要什么都能得到。
看起来吊儿郎当不务正业,但其实懂得很多知识和道理,好像什么都会,还比谁都看得透想得开。
江南岸望着被暖光灯光照亮一丝的天花板,出了许久的神,直到一缕困意漫上心头,他才合上书本躺去床上。
睡觉前,江南岸没来由地想起了言戒很久前和他说过的话,于是鬼使神差打开手机,点开了微信朋友圈。
微信对他来说大多时候都只有收发消息的功能,他好像从来没有特意点开朋友圈看过。现在打开瞧瞧,才发现原来大家都有在好好分享生活。
今天是春节,连带着朋友圈的照片也是红彤彤喜洋洋一片,大多是微信好友们在分享舞台趣事,或者家里的新春氛围。
照片拍得都很好,那些温馨的画面也很令人向往,只是江南岸账号里加的人太多太杂,大多都不怎么认识,只能走马观花似的翻阅一通。
直到他看见了言戒的动态。
言戒发了照片九宫格,里面有家里的新春布置、他和父母的照片,还有一只长得像拖把似的潦草小狗。
江南岸慢慢地翻看着那九张图片,在这里停留许久。
离开前,还给言戒点了他使用微信朋友圈以来的第一个赞-
韦映华在影视行业打拼了大半生,为人温和包容,结下很多善缘,逢年过节收到的祝福也不是一般的多,大年初一一早就陆续有同行小辈上门拜年,家中里里外外招呼着,忙得不像样。
江南岸没想多打扰,和韦映华一起吃过中饭之后就告辞准备回家,而韦映华忙着招待客人,就没有过多挽留他,只亲自把他送到小院门口,让他有空常来,还告诉他,如果他不嫌弃,未来所有节日都可以来家里和她一起过。
当天下午江南岸就回了上海。
推开家门,家里玄关处还挂着小孙送给他的红色中国结。
江南岸摘了帽子和口罩,回房把行李该放的放了该洗的洗了,坐到躺椅上想在完全舒适又安全的状态下静下心来看会儿书,但捧起书还没几秒,他又莫名其妙拿起了手机。
微信里,他和言戒的交流还停在昨晚他发去的那句“新年快乐”。
言戒说今天要过来,是认真还是开玩笑?
他要留多久?家里倒是有客房,但真的没什么能吃的东西。
算了,反正他说自带口粮,实在没得吃就点外卖,总不至于把他一个大活人饿死在家里。
江南岸原本还打算发消息问问言戒大概几点钟到,想了想,又觉得没必要。
来不来都无所谓,几点钟到也无所谓,反正他一直在家,今天也没有别的安排……不来最好,省得麻烦。
江南岸躺在软乎乎的躺椅里,听着舒缓的轻音乐,看着有点难懂但字句很美的书,这是他除演戏以外最喜欢的生活状态。
可能是太过放松,也可能是对文字不够专心,又或许是昨晚没睡好,安逸间,江南岸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傍晚的浅眠总伴着光怪陆离意义不明、似碎片般的梦,不知过去多久之后,他被一连串的门铃声吵醒,茫然地睁开眼,发现窗外已铺满晚霞独有的橙红色。
门铃还在响,江南岸放下书,穿好拖鞋,揉着头发去开门。
刚睡醒,他大脑还没彻底开机,整个人都是迷迷糊糊的状态,直到他一把拉开门——
外面站着多日未见的言戒。
还有他怀里一捧新鲜的红色玫瑰花。
言戒穿着一件黑色大衣外套,下身宽松长裤,显得整个人肩宽腿长。头发好像精心打理过又好像只是随手一抓,帅得随意又散漫。眼下挂着点黑青,像是昨晚没睡好,但眼里看不见疲惫,只有江南岸最熟悉的盈盈笑意。
江南岸看看他,又看看他怀里那目测得有99朵的红玫瑰。
这种花代表的意义太特殊了,江南岸大脑强制开机并且暴风运转,警惕地后退了半步:
“……你干什么?”
“给你拜年!新年快乐,吊老师。”
说着,言戒把那捧玫瑰朝江南岸递去:
“还有,得告诉你一件事儿。”
江南岸盯着那捧玫瑰花,不知道是自己见识浅薄还是怎样,总之他没想通“拜年”和“红玫瑰”这两个词该怎么扯到一起,因此一时没敢接。
迟疑片刻,他微一挑眉,大胆抛出了自己的猜测:
“是北京的传统习俗吗,用玫瑰拜年?”
言戒微微一愣,不知道他怎么会这样想,没忍住乐了:
“当然不是。”
“那……”
“红玫瑰当然是用来表白啊,这是全世界人都认可的传统吧。”
言戒看着江南岸,弯起眼睛,扬唇笑得露出侧边的犬齿:
“我想告诉你的就是这事儿,江南岸,我确定我爱上你了。
“所以这次过来不只是拜年,我是来追你的。”
第54章 有些难受。 喜欢你啊,被爱就是有这种……
“?”
两句超出认知的话当头砸下来,江南岸迟疑着又后退了一步。
不对。
他第一反应就要把门拍上,但言戒眼疾手快地上前一步,用肩膀抵住了门,好笑道:
“哎,吓着了?吓着了也不能把门板拍我脸上啊老师?”
“。”
与门外不知道抽了哪根筋的人和他怀里那捧该死的玫瑰花僵持许久,江南岸终于放弃了挣扎。
他叹了口气,松了力道:
“进来。”
“得嘞——”
言戒立马闪身进屋,带进一身大年初一的寒意,边扬唇露着一口大白牙笑着看着江南岸,送出了自己那九十九朵玫瑰花。
“我不要。”
江南岸错开视线,回到躺椅上坐下,略过了刚才的话题,只当什么都没听到,低头翻开了自己没看完的书:
“自己找地方坐吧,没什么能招待你的,咖啡和茶要喝自己泡。”
“那些不重要……拖鞋有讲究吗,我随便穿了啊?”言戒在玄关梗着脖子问。
“随便。”
江南岸眼都没抬,只盯着纸页上的字迹看,过了两秒才意识到自己手里的书拿反了,又似无事发生般将它调整到正常的位置。
言戒不知道这点小插曲,换了鞋很快抱着玫瑰花跑到了江南岸这边,在他躺椅旁蹲下身,眼不眨地盯着他看:
“瞧这么好看的玫瑰花,吊老师,是死是活给个回应呗?”
“……”江南岸瞥他一眼:
“离四月一日还有很远。”
“别啊,不是开玩笑,我真爱上你了。”
“不懂。”
“没事儿。”
“……我不爱你。”
“所以我说了嘛,我追你,给个机会。”
“给机会也没用,建议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你还没给怎么知道有没有用,没事儿,我喜欢你,就爱给你浪费时间。”
“。”
江南岸这辈子第一次遇见这种事,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认知里应该冷言冷语拒绝了就好,但偏偏他遇见的这位是个格外难缠的。
江南岸无意识地轻轻磨了磨牙,沉默片刻,见言戒似乎是打算在旁边盯到他答应为止,索性放弃挣扎,淡淡撂给他一句:
“随便你吧。”
言戒高高兴兴应了,走前顺带问了江南岸要喝茶还是咖啡。
身为一个客人,他还真殷勤地去吧台边上倒腾一通打算弄点喝的来招待自己和主人。
江南岸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实在是没有弄懂言戒这是又在他有趣的人生里找见了什么新的游戏模式。
从节目组出来之后,江南岸一度以为他们的关系已经疏远了,甚至已经到了需要他来主动维系的地步了,可为什么短短一夜过去,情况就变得像一匹脱缰野马,跑到了他完全没有预想过的方向?
是他还没睡醒,还是言戒在飞机上遇见强气流被颠坏了脑子?
“你饿不饿?家里厨房能用吗,我晚上给你做炸酱面吃怎么样?”
言戒在吧台边泡咖啡,回头望向江南岸,征询他的意见。
江南岸在他发现自己的目光前垂下眼,应:
“还好,可以,随你。”
言戒得了准许,自己在厨房和冰箱里扒拉一阵,想看看家里都有什么东西。
他估计江南岸平时没怎么在家里开过火,毕竟这冰箱一拉开里边全是柠檬水苏打水,再就是几颗苹果橘子鸡蛋,新鲜食材那是一点没见,调味料也只有最基础的几样,放眼一望,一个家除了白水煮蛋和水果拼盘就再凑不出其他的菜。
言戒有点发愁,叉着腰出来瞧着江南岸:
“神仙,你每天就喝柠檬水吃苹果活啊,家里一点食材没有?”
“也不是,一般点外卖。”
“外卖吃什么?”
“减脂餐。”
“……”瞧他瘦得那样,倒也合理。
言戒没话了,自己点点头:
“成,那我去趟超市。顺便你家有花瓶吗?没有我就买两个,回来把那玫瑰花插上,倒点水还能活好几天呢,红红火火瞧着多漂亮?”
江南岸没发表意见,言戒就拾了外套穿上自己出门了。
他出去没多久就买了两大兜东西回来,又是调味料又是清油又是肉和蔬菜,回到家来分门别类给江南岸摆放好,自己准备好食材开始给他做晚餐。
江南岸观察他许久,想不通为什么有人愿意大老远上赶着来给人当厨子,但言戒自己好像乐在其中。
热腾腾的炸酱面很快端上了桌。
餐桌上还放了一只新买的玻璃花瓶,言戒在里面添了水,插满了他傍晚带来的红玫瑰花。
“来,面。”言戒把江南岸的面给他,又指指另一个盘子:
“这些都是配菜,想吃什么夹什么,酱也在这,你看着添。但别加太多,多了齁咸。”
江南岸点点头,按照他的话一点一点往面里添配料,最后用筷子拌一拌,便得到一碗正宗的炸酱面。
言戒曾经把他这手炸酱面吹得天上有地下无,江南岸尝了一小口,怎么说呢,味道确实不愧对言戒吹的那些牛。
“怎么样,好吃吗?”
“嗯。”
“那就多吃点,面不够我再给你下。”
言戒等着江南岸吃了第一口并表示认可之后,才心满意足开始拌自己那份。
家里的音响一直没有关,温柔舒缓的轻音乐流淌在室内,配合着柔和的灯光和落地窗外的城市夜景,倒也应景。
江南岸吃饭习惯细嚼慢咽,姿态看起来很优雅。言戒喜欢看他吃东西,把自己那份囫囵吃完之后就一直瞧着他看。
看了半晌,言戒突然开口提起了一个不相干的话题:
“你昨儿给我朋友圈点赞了。”
“嗯。”江南岸淡淡应了一声。
“我们吊老师也开始闲着没事翻看朋友圈啦?”
“不可以吗?”
“可以啊,当然可以,还给我点赞那更是大大的可以。”言戒半开玩笑道:
“早知道你会看,我昨儿那照片就应该再拍帅点。做个精致妆造,学学拍照小技巧,唉,失策。”
“不知道的以为你的朋友圈是要呈给皇帝用来选秀。”江南岸锐评道。
“那也差不多啊,喜欢你当然得让你看见最好的。”
“……”
江南岸被这话一噎,再开口时声音低了不少:
“那个赞是给你家狗点的,别自作多情。”
“那敢情好啊,喜欢它?那我以后多发。怎么说,小春这也算是父凭子贵了,能凭它抓住吊老师的心也成啊。”
“。”
不知道为什么,江南岸总觉得他们之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明明言戒还是那副吊儿郎当没正形的花孔雀样,但一句“喜欢”横刺出来之后,江南岸突然就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交流了,好像怎么回应都有点怪,让人哪哪儿都不大习惯。
因此江南岸换了个话题:
“你什么时候走?”
“走?走哪去?”言戒扬扬眉。
“回北京。”
“刚来就赶我走?”言戒撑着脸看着他:
“不走,留几天再说,我来追人的,得拿出点决心和态度,早早跑回去像什么话?”
江南岸挑起碗里最后一粒肉末送进口中,而后放下了筷子。
他的动作稍微用了点力,导致木筷和碗口碰撞发出了一声不轻不重的响声。
“言戒。”
“在。”
江南岸垂着眼,深吸一口气:
“我知道你想跟我发展什么关系,虽然觉得有点匪夷所思……但我尊重你的想法和性取向。只是求偶这种事我还是建议你换一个人尝试,因为就算我有谈恋爱的想法,也不会考虑你。”
“这玩意还能像菜单似的说换就换啊?”言戒有些好笑:
“换不了了,栽你这儿了就你了。我知道你不太懂这些,所以也没打算现在就跟你有点什么,我不是说了吗,我追你,喜欢你就乐意照顾你对你好,你不用回应也不用还我什么,喜欢了咱就在一起,不喜欢也不强求。”
顿了顿,他又道:
“主要吧,我这人搞不来暗恋,喜欢就要大大方方让人知道,这是我的事,你不用有负担,也别这么严肃,该咋样咋样,我对你好就安心接受,别为我考虑。小春求的不多,只要你以后喜欢别人了跟别人谈恋爱了,提前告诉我一声,别让我当小丑就行。”
“……”听完这一大段表态,江南岸是真的想不明白了: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既然知道无论怎样都得不到你想要的结果,那为什么还要继续?”
“这哪有什么为什么?喜欢你啊,被爱就是有这种特权,就要当小皇帝。”
江南岸微微一愣,垂下眸。
片刻,他略显自嘲地扬起唇角,轻笑一声:
“……我又不值得。”
言戒怔住,抬眸看向江南岸,从他垂落的眼睫意识到这话似乎并不是一句故意的带刺的冷嘲热讽。
他正正神色,语气认真许多:
“你值得,你天下第一值得。不然我为什么爱你?江南岸不仅值得我的爱,也值得世界上最好的爱,所以不要说这种话好吗?”
之前言戒都没觉得,但现在他才意识到,就算这不是自己的本意、自己也已经尽力缓和了,可他的感情好像还是给江南岸带去了压力和困扰。
心理学里有个词叫做“配得感”,配得感低下或缺失的人总是会觉得自己不好、配不上很多东西,所以做人做事都很独立自主,很难接受别人的付出和帮助。
毕竟专业对口,言戒对这些向来比较敏锐,他之前就隐隐从江南岸身上察觉到点苗头,但又觉得不应该。
因为他想不到江南岸自我否认的理由。
他的长相自不必说,身上又那么多光环,不管走到哪里都是夸奖和鼓励,事业也是一番风顺,多少人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多年都沾不到他的边。
他身边的人也是哄着他惯着他把他当小孩子照顾,给的引导从来都是正向的积极的,按理说不应该会养出这样的性格。
除非……
“但言戒,你一点都不了解我。”
江南岸突然感觉很累,牵扯感情的事总让他觉得身心俱疲:
“你知道我真正的样子吗?你了解我多少?你连我以前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世界上那么多人你为什么偏偏看上我呢,因为我长得好看,对你的审美和胃口吗?世界上比我好看的人有很多,你总能找到下一个。”
这话其实挺伤人的,但言戒又实在生不起气来。
毕竟江南岸说的也是实话,他对江南岸的了解确实远远不够多。
“啧……”他烦躁地揉揉头发:
“……算了,不聊这个了,又惹你不高兴。是我考虑不周,这事儿要是你觉得有负担那我就先不提了,你当我没说过吧。”
“……”江南岸抬眸悄悄观察着言戒的反应,又在他看过来前挪开视线。
言戒从餐桌边起身,把碗筷收拾了放进洗碗机,之后瞧了眼窗外:
“时间不早了,你歇着吧,我先走了。”
听他这话,江南岸没忍住问:
“……你住哪里?”
言戒歪头看看他,轻笑一声:
“怎么,要我没地方住,你乐意收留我吗?”
“……”
“逗你的,想跟你待一起也不能死皮赖脸缠着你同居啊。我家在这边有几套房子,不至于流落街头。”
“好。”
想了想,江南岸又小声补充一句:
“……对不起。”
“可别。可能也是我这表白确实有点唐突吧。没事儿,你接受不了就当我没说过,我也暂时不提了,但在那之前我得声明一点,我真的是认真的,可能现在我确实还不够了解你,如果你想让我多知道点什么,我也随时乐意倾听。放心,只要你身上没背着什么连环杀人碎尸贩毒案,我都一样溺爱。”
言戒说完,把外套往身上一套,没事人似的说了句“拜拜”就开门走了。
门锁合上,言戒离开,室内一时安静得让人有些不习惯。
江南岸心口闷闷的,不知道究竟哪里在难受。
他慢慢趴在桌上,眼睛直勾勾地望着落地窗外的夜景。
许久,他疲惫地叹了口气,将脸埋在了臂弯里。
第55章 有个难题。 这么突然,很重要的人吗?……
江南岸从来没想过有人会跟自己说这种话,更没想过和他说这种话的人会是言戒。
什么爱啊喜欢啊,他知道这些东西客观存在于这个世界,只是他理解不了,也感受不到,更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遇上这种困扰。
自然界每种生物都会有求偶行为,人类也不例外。
面对示好,江南岸只会拒绝,话说得也不算好听,换个人就该知难而退了,可惜他遇到的那个人是言戒。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闷闷的,不知道哪个地方在难受,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白色半透明的雾气带着浴盐淡淡的香味覆盖住整间浴室,江南岸靠在浴缸里,长舒一口气,但心里的烦闷并没有因此消减一丝。
他从旁边摸到自己的手机,打开问答软件,在里面漫无目的地翻找一阵,又往搜索框里填进几个关键词。
看来情爱确实是困扰人类最多的问题之一,几个关键词下去,各种相关题目铺天盖地。
江南岸漫无目的地在提问里翻找片刻,而后目光在某条问题上顿住:
【如何看待身边人毫无征兆莫名其妙的表白?】
点进去,底下的高赞回答是这样的:
【谢邀,经历过,我当真了,结果人家告诉我他是真心话大冒险输了。】
【如果你指的是身边玩得好的普通朋友突然莫名其妙跟你表白,那要么是他情商低,要么是你钝感力。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想打炮了但没有途径认识心动嘉宾所以就近原则选中了你,也有可能是觉得你好追所以追一下试试。总之姐妹记得对男人祛魅,男人是下半身动物,如果你觉得他没有喜欢你的理由觉得表白来得莫名其妙,那么请相信你的直觉,他要么图钱要么图色,说难听点要么想吃软饭要么想睡你,对号入座就行了。】
【谈恋爱不就那么点事儿吗……要么觉得灵魂契合,要么馋你身子呗,自己挑一个。】
【被喜欢着被爱着的时候是能够感受到的吖,要么是他藏得太好,要么是他不喜欢你,要么就是姐妹你粗心大意哦~】
“……”
说什么的都有,江南岸看得一头雾水。
回答里有些话很尖锐,他觉得言戒不至于如此,毕竟言戒不缺钱,身边有各种各样的人,也很招人喜欢。
可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喜欢自己?
世界上不存在没有理由、无所图谋的温柔,可他实在想不到自己除了这张脸以外还有什么价值。
越想越绕,越想越烦。
江南岸抓了一把自己湿漉漉的头发,把手机放到一边,而后深吸一口气,将自己整个泡进了浴缸里。
耳边传来“咕噜噜”的水流声,而后,水将他的听觉与外界隔绝开来,只余水压在耳畔轻微的闷响。
真麻烦-
言戒果真留在了上海。
江南岸不知道他住哪,也没问,就看他天天开辆红色法拉利来了又走。
一开始言戒往这边跑的时候,小区门口的保安放行时还要打电话给江南岸确认,但架不住人天天来,没几天就跟安保混了个脸熟,来去畅通得像自家业主。
言戒几乎每天都要到江南岸家里来,也不做什么特别的事,就是给他做饭、给他泡茶泡咖啡、在他看书的时候当个安静的摆件……诸如此类。
江南岸觉得不会有人傻到愿意免费给人当保姆,觉得言戒坚持不了几天自己就会觉得无趣,然后离开,便也没有对此发表什么意见。
谁想言戒好像非要给他表个决心和态度,就那么从大年初一一直待到春节假期结束,得到了他家门密码后更是每天按时上工叫他起床,做午餐做晚餐偶尔还弄点小甜点,入了夜就下工回自己家,绝不做多余的事说多余的话。
江南岸都想给他开工资了,实在不知道他这么做的意义何在,活像是给自己找了个班上,但言戒自己好像乐在其中。
春节假期过去,城市恢复秩序,市民该上班上班该上学上学,日子变得和以往普通的每一天没有一点区别。
江南岸这天起得早,洗漱的时候,手边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是言戒给他发了条消息。
言小春:吊老师,醒着没?
江南岸瞥了一眼,随手扣了个“1”。
然后他就听见自家门铃响了。
言小春:来,麻烦帮我开个门。
“?”江南岸皱皱眉。
言戒不是有他家密码,这又是在整哪出?
江南岸心里疑惑,叼着牙刷走到门口,拉开了门。
让他意外的是,等在门外的不止有言戒。
还有他怀里一只白色拖把小狗。
江南岸迟疑地打量着这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一人一狗:
“你……”
“你之前不是说喜欢它吗?喏,我把它弄来了,喜欢吗?喜欢就让它留在家里陪你玩几天,不喜欢我再把它弄回去。”
言戒抱着怀里的潦草小狗,握着它的爪子朝江南岸晃晃:
“来,打个招呼,跟哥哥说哈喽。”
小狗的毛毛看起来蓬松柔软,一看就是被人精心打理过的,眼睛和鼻子像三颗黑豆,长相标准得就像一只毛绒玩具。
江南岸让那一人一狗先进了屋,自己去漱了口洗了脸,之后坐在沙发上盯着小狗看了许久:
“这是你家里养的那只?”
小狗看起来很喜欢他,摇着尾巴直往他腿上趴。
“是啊,它叫墩布。哦……就是拖把的意思。”
“……”名字倒意外地很合适。
“它不是在你家里吗?”
“是啊。”
“北京离上海那么远,你怎么把它弄来的?”
“远吗?也还行吧,我让胖鱼,就我内发小,你见过的,让他护送来的。”
“开车?”
“飞机。”
“托运……?”
“不是,它可是我妈的爱犬,能委屈了它啊?私人飞机,它坐沙发来的,一路好吃好喝伺候着。”
“。”
江南岸觉得事情不简单,于是重新审视了那只小狗一眼:
“它是什么品种的小狗?”
“棉花面纱。”
“?”
江南岸默默挪开腿,让墩布的前爪落在了地上:
“你让它回去吧。”
“怎么?”
“吃坏了赔不起。”江南岸挪开视线。
“不至于。”言戒失笑:
“它皮实着呢,而且它平时吃的粮和肉也一道儿送来了,我来喂我来遛,它的任务是陪着你和你玩,你呢,只要负责开心就行了。”
江南岸眸色微微一动,看看言戒,又看看乖乖坐在他脚边瞧着他看的小狗墩布。
许久,他内心挣扎着想试探地碰碰墩布,墩布很激动,看出人类的示好,忙摇着尾巴将嘴巴凑过来。
他心里一激灵,条件反射般撤回了手。
“它不咬人,就是想亲亲你。”言戒观察着他的动作:
“大胆摸摸?”
听言戒这样说,江南岸蜷起手指,迟疑片刻,再次向墩布伸出手。
墩布又将它湿漉漉的鼻子凑了上来,这次,江南岸没有再躲。
他试探着摸了一下墩布柔软的毛毛,而小狗伸出舌头亲昵地舔了一下他的手腕。
是温热的。
江南岸和墩布一人一狗很快建立了友谊,到下午的时候,江南岸在躺椅上看书,墩布凑了过去坐在他旁边,江南岸看它乖巧,索性把它抱在怀里跟自己一起看。
言戒坐在一边望着那温馨的画面,觉得自己接来墩布试图父凭子贵的决策真是本世纪最正确没有之一。
他捧着咖啡,喝得心里暖暖的,片刻放下咖啡杯走到江南岸那边,单膝跪在他的躺椅旁边,伸手挠挠墩布的下巴,边问:
“晚上想吃什么?”
“随便,不挑。”
“那我炖点排骨?今天冷,吃点肉喝点汤,暖和。”
“……不用那么麻烦。”
“用,我就爱麻烦。”
言戒站起身:
“家里好像没排骨,我出去买点,顺便把狗遛了。来来,墩布,走,爹带你出门拉粑粑。”
言戒牵着小狗出门遛了一圈,买了点排骨和玉米,打算晚上给江南岸炖锅排骨玉米汤。
但等他拎着食材牵着小狗回到家,一开门,江南岸却穿戴整齐,一副准备出门的样子。
“哟。”言戒看他一眼,穿得还怪好看:
“要出去啊这是?”
“是,对不起,晚饭不吃了。麻烦你。”江南岸往身上套了件米白色的大衣,道。
“有事吗,去哪儿啊,我送你?”
“嗯,去见个人。不用,小孙一会儿来接。”
“哦……”言戒点点头,瞧江南岸这着急忙慌的架势,心里泛出点酸味:
“这么突然,很重要的人吗?”
江南岸点点头,想说什么,但电话响了,是小孙到了。
他接起电话应了几句,便穿鞋出了门,走时连给言戒的一句“再见”都差点忘了说。
言戒看着面前被无情关上的门,只好把嘴里一句没问出口的“谁啊”咽了回去,自己叹了口气,把买来的食材放到一边,弯腰抱起墩布,搓搓它的狗头:
“瞧啊,多狠心的人,一眨眼就只剩咱爷俩咯——”
那边,小孙已经等在楼下了,看见江南岸,忙帮他拉开车门:
“不好意思啊哥,突然加安排也没提前告诉你。主要章导那边也是一拍脑门突发奇想说要叫咱去吃个饭,好像是因为盛老师和闪闪老师正好都在上海,项目也快启动了,他想把主演凑起来一起聊聊……”
“没事。”江南岸坐进车里,接了小孙递过来的热咖啡:
“虹姐不在吗?”
“虹姐今天本来休息,从家里过去,一会儿咱们在餐厅碰头。”
“好。”
《帝师》的演员阵容在春节前终于正式确定下来了,三大主演定下了诸葛问云江南岸、太子应沨盛豫加,还有沉月公主姜闪闪。
今天的聚餐也确实是章导突发奇想,他正好来上海这边办点事,一问发现自己下部戏的年轻主演都在,便招呼出来一起吃顿便饭,顺便聊聊剧本和接下来的安排。
章导订的是本地一家有名的本帮菜,江南岸和齐虹是最晚到的,进门后,他推推许久未戴过的金丝眼镜,在齐虹的招呼下依次和其他客人握手:
“不好意思,我们来晚了。”
“不晚不晚,我们也刚到。”
章导笑眯眯让他入座。
包厢里人不多,只有章导、《帝师》制片人方老师、姜闪闪、盛豫加,还有二人的经纪人。
“我今天还跟老方聊天,说我们这部戏的选角太理想了。今天把大家叫来本意是让咱们提前认识认识熟络熟络,但刚才老方提醒我你们三个才刚从同一个综艺里出来,关系还挺不错?”章导和蔼地问。
“是,我跟江老师是队友来着,盛老师和江老师还是室友。就关系这点,导演您不用担心,我们嘎嘎好!”姜闪闪笑着答。
“那就好,也是缘分。”章导满意地点点头:
“你们三个的业务能力啊,我是完全放心的,我摸着良心夸一句,新生代的好演员里挑挑拣拣,各方面都出挑的也就你们三个了。应沨这个角色特别适合小盛,闪闪的沉月公主我也很放心,南岸更不用说了,就是有个问题……”
话题突然点到自己,江南岸愣了一下:“您问?”
“别紧张。”章导没忍住笑了:
“你戏好,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但去年咱们第一次聊起这戏的那次,我就说过诸葛问云这个角色对你来说可能会是一个新的挑战,比如剧中很重要的一条暗线——他和应沉月的感情线。所以我想八卦一下,南岸你谈过恋爱吗?”
说着,章导顿了顿:
“或者……喜欢过什么人吗?”
第56章 有…… 喝醉的人,手都这么烫吗。……
突然被问到这样一个问题,江南岸有点懵。
他茫然地跟章导对视,两秒后才答:
“没有……吧。”
“怎么这么不确定?”章导看他这反应有点好玩:
“我也就是随口一问,当然,有这方面的经验是最好的。在我们《帝师》中啊,诸葛问云和应沉月这两个角色,是有感情线的,但为了尊重历史,他们两个人的爱情不会有明确的交代,也不会有具体的亲密互动,所有的感情只能藏在日常的交流细节和眼神中,所以需要演员自己有悟性、会表现。
“从欣赏到喜欢、再到深爱,没有台词也没有设置好的桥段,不能宣之于口的感情、发乎情止乎礼、碍于身份和世俗早知没有结果的心动……所有暧昧拉扯除了镜头语言,就只靠你们本身的理解和表现。
“闪闪我是知道的,她很会演小女生的青涩和心动,但南岸好像没有试过与爱情有关的题材,所以我才有这么一问。不过,不管有没有,我都很期待你的表现。”
这段话说完,江南岸没什么反应,齐虹先汗流浃背了。
别人可能不知道,但她可是最了解她家艺人的。
江南岸是什么人啊?低情商逻辑怪,连好听话都不会说,正常社交全靠角色扮演,演戏只靠全沉浸和硬实力。
这种演一行学一行干一行的人,让他去演这种暗戳戳不言说的爱情?他知道爱情是个什么玩意吗他?!
以齐虹对江南岸的了解,如果她敢问江南岸对爱情的理解,那此人铁定敢给他答一句“终极目的是交.配繁衍的求偶期人类磨合试错行为”。
好在章导没有在这件事上停留太久,只嘱咐了江南岸和姜闪闪私下多交流多培养感情,便聊起了另外的话题。
齐虹瞧了眼身边没事人似的江南岸,实在替他发愁。
离进组不远了,这要怎么演?
总不能真让他找个人从零开始谈恋爱吧??
谁受得了他???
……不行搞个合约情侣试着体验一下?
齐虹摇摇头,觉得自己真是疯了-
“嘟——”
“你这兔崽子把我小布弄哪儿去了??”
“嘟——”
“狗呢,我的那么大一只狗孙子呢?!”
“嘟——”
“说话!别装死!!”
覃雪儒女士的语音一条接着一条地往外跳,言戒听都来不及听,总之内容是差不多的,中心思想就是问言戒要他的宝贝狗孙。
言戒歪在沙发上,抱着他妈的亲孙儿,按住语音键懒洋洋道:
“放心,它好得很,在我这呢。”
发完还附上自己和墩布的合照一张。
“你在哪儿呢??”
“上海。”
“你把我小布整上海去了?!它一只北京狗,能受得了南方那气候吗?!”
“妈你冷静一点——”
言戒叹了口气:
“你孙儿现在有比在您膝下承欢更重要的任务。我未来对象儿喜欢它,我把它弄来讨人欢心的。您啊要是不想让您儿子我继续光棍儿孤苦一生,就忍一忍这离别之苦吧嗷!过段时间再给您送回去!”
这条语音发出去,果真安抚住了覃雪儒女士的心。
等那边再有新消息,发来的就从暴龙怒吼的语音变成了温和的文字。
雪儒姑娘:对象?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过?[微笑]
Ring:未来对象,还在追呢。
雪儒姑娘:四舍五入也就差不多了,你这孩子,难怪大年初一急吼吼就往上海跑呢,这么好的事儿也不跟爹妈说。那姑娘很优秀吧?是上海人?性格好不好?哪里毕业的,现在做什么工作,家里情况怎么样?父母做什么的?有没有照片发来让妈瞧瞧[微笑]
Ring:您就别急着问了,八字还没一撇呢,等我追到再了解也不迟。
雪儒姑娘:没急,哪看出我急了?我就随便问问[微笑]
雪儒姑娘:你俩把小墩布给我照顾好就行,不用着急给我送回来[微笑]
雪儒姑娘:加油儿子,妈支持你!我跟你爸在家等你的好消息![微笑][握拳][打气]
言戒瞧着雪儒姑娘这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哭笑不得地摇摇头。
一听找对象的事,她连她宝贝狗孙子都不要了,就是可惜对象的性别出了那么一丁点差错,不是她日思夜想的儿媳妇,以后估计还有的闹腾。
言戒搓搓墩布的狗头:
“你奶奶不要你喽!哎呀我们吊老师怎么还不回来……”
言戒一串给狗的吐槽还没说完,手机便又响了起来。
这回是一通电话,来自胖鱼。
“喂春儿,哪儿呢?”
言戒开了免提,胖鱼的声音大喇喇冒出来。
“江老师家里呢。”言戒随口答。
“我草?!什么情况?!你丫进展这么迅速,干人家里去了都?!”
“屁,他出门去了,我在这陪会儿墩布,过会儿就走了。”
“嗐,我以为你多出息呢……喝酒来不来?攒了个局,就差你了。”
“怎么一来就攒局啊?”
“那不然呢?你以为我贱啊来上海一趟就给你护送只狗,我是你言家一品带刀侍卫咋地?赶紧的啊,给你发个位置,开着你那辆骚包的马王麻溜地来。”
胖鱼都这么说了,那言戒只能勉为其难地去喝两口,也只能委屈他家狗宝贝一个人在家里恭候吊老师回家。
言戒和胖鱼两个人的背景搁在那,约着一起的人也都是京圈沪圈玩得开的大少爷大小姐,等言戒到夜店包间的时候,那群人已经喝过一轮了。
他喝完三杯迟到罚酒,往沙发上一坐,一个年轻男生瞧着他,笑着问:
“春哥怎么突然来上海了?真不够意思,来了也不跟我们说,不然这顿酒早该拉你喝了。”
“唉。”言戒装模作样地摇摇头:
“有正事,不宜饮酒玩乐。”
旁人一懵:“正事?替家里谈项目来的?诶我怎么没听说最近有什么项目呢……”
“你听他瞎几把扯淡。”胖鱼不屑地嗤笑一声:
“他能有什么正事?就看上一个人,追人来的。”
“哟——”
这话一出,包间里立马听取“哟”声一片。
只要是跟他们稍微混得好点的朋友,谁不知道言戒打了快三十年光棍?别人要是有他这脸这光环这背景,就是一天换个伴儿也不嫌快。虽说他们言家家庭传统就不许乱搞,但这么大人了一场恋爱没谈过,就他们圈子里来说也是有够夸张的。
现在好不容易听到点粉红泡泡的苗头,颇有点铁树开花的意思,他们自然好奇:
“谁家姑娘啊,还要你大老远追到这?”
“明星还是网红?”
“俗不俗你,人京圈太子爷一般谈的都是非遗传人江南才女好不好?”
“你小说看多了吧你?”
“怎么一个个都跟我妈似的,少八卦啊。”
言戒点点他们,但人的好奇心一燃烧起来就不是能轻易被扑灭的。
对于这事,言戒自己当然不会透露一星半点,毕竟现在八字还没一撇,江南岸身份又特殊,传出点什么对谁都不好。
胖鱼见他不乐意说,自然也得把嘴管住了,但别人可不管他这些,几个人合起伙来对着言戒一轮接一轮地灌,就图把他灌醉了能撬点乐子来听听。
言戒酒量再好也架不住被这么多人针对,等众人好不容易歇下来、酒局散场之时,他已经靠在沙发上睡了一小觉了。
“撤了哈余哥!不是,春哥怎么回去啊,喝成这样,他住哪,我让我司机顺道把他送回去得了?”
“嗐你别管了。”胖鱼朝那人摆摆手:
“我给他找个代驾,有我在还能让他睡大马路吗?”
今晚所有人统一战线逮着言戒灌,胖鱼逃过一劫,现在还清醒着。
他走到沙发角踹踹言戒的鞋:
“哎!醒了!回家!”
言戒双手抱臂在抱枕上靠着,睁开通红的眼睛瞥了他一眼,又闭上了,没给一点反应。
“我给你叫代驾了啊?你住哪?”
胖鱼瞧他这样就知道他是真喝大了,没在装,这便低头摁开手机打算呼个代驾过来。
但之后,他手指一顿,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弯腰从沙发上捡起言戒的手机。
他俩从开裆裤玩到大,言戒设什么密码他心里门儿清。
低头捣鼓一阵,胖鱼把手机扔回言戒身边:
“死春儿,等着醒了给我磕头吧。”-
今天跟章导他们聊得有点晚,等聚餐结束、小孙和司机把江南岸送到小区门口,时间已经快凌晨两点了。
江南岸捧着热蜂蜜水坐在车里闭目养神,片刻却被手机铃声吵醒。
他摸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是言戒。
他这个点打电话做什么?
江南岸微微皱皱眉,但还是滑了接通:“喂?”
“喂,请问是言戒言先生的朋友吗?”
电话对面的人有种想努力拗普通话但还是不怎么标准的心酸感,声音也有点耳熟,但江南岸一时想不起来自己在什么地方听过。
他迟疑地应了声“是”。
“是这样,他在我们店里喝得不省人事,能麻烦您来一趟把他接回去吗?”
“和他一起的人呢?”
“都走了,就留了他。”
“真可怜。他应该开车了,车号沪Axxxxx,红色,很好认,麻烦帮他叫个玉文盐代驾,我转你钱。”
“呃,但我们这边不清楚他的地址呢,不知道该把他送去哪里,要不还是麻烦您来一趟吧?”
“……”
江南岸这才意识到,言戒在上海待了也有段时间了,每天上门给自己做了这么久的饭,自己却连他住哪都不知道。
本着礼尚往来互帮互助有难不抛弃不放弃的原则,江南岸问:“地址在哪里?”
于是江南岸坐的车子快进小区了又调了个头驶向市中心某家有名的夜店。
到地方后,小孙原本想陪江南岸一起上去,但被拒绝了,只好留在车里等他。
上海纸醉金迷销金窟的称号果然不假,夜这样深了,酒吧里也依旧热闹。
年轻男女说笑碰杯,偶尔玩嗨了爆出一阵欢呼,那样有精神,好像在酒精的催化下就永远不会难过也不会疲倦。
江南岸从来没来过这种地方,对这里的一切都陌生。
他戴着帽子和口罩,和侍应生报了包间号,这便被引去了楼上。
言戒在的包间在楼层的最深处,级别应该挺高,隔音和私密性也很好。
江南岸推门进去,就见他正一个人歪在沙发角落里睡着。
包间里还没收拾,各种酒桌游戏洋酒饮料空瓶摆了一桌子,空气中除了香薰和酒气,还弥漫着浓郁的烟草味。
江南岸不大喜欢这个味道。
他皱皱眉,摘了口罩走过去,晃晃言戒的肩膀:
“言戒,起来。”
言戒的头发有点乱,身上的酒气重到快要把原本的玫瑰香味驱散。
模模糊糊听见江南岸的声音,他艰难地睁开眼,眼睛都被醉意熏成红色。
“走了,回家。”
见他睁眼了,江南岸拉了他一把,但没拉动。
“……”言戒靠在抱枕上,什么也没说,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许久、像是确认了眼前的人确实是江南岸之后,才问一句:
“你怎么来了?”
江南岸对醉成这样的人没什么好脸色:
“你说我怎么来了?”
言戒听着这话却是轻笑一声:
“得,真是喝醉了,都瞧着你了。我该是做梦呢。”
“是,是在做梦,再多喝点你还能看见阎王爷。”
“不,不看他,就乐意看你。”
江南岸没再跟他瞎扯,这便单膝跪上沙发,拽住他的衣领想扯着他强行开机:
“人醉了嘴没醉是吗?快点起来,走了,很晚了。”
江南岸看着瘦,实际还挺有力气,言戒还真要被他捞起来了,但就是犟着劲不如他的愿。
梦里也这么劲劲儿的,真招人喜欢。
言戒微微眯起眼,看着江南岸在昏暗光线下朦朦胧胧的脸,使了个坏,突然趁他不备扶住他的腰往沙发上按,自己倾身压了上去。
江南岸以为言戒已经醉成烂泥了,自己捞不动他应该是自己的问题,因此事发时正一心一意地使劲试图把他从沙发上拽起来。
他没想到言戒喝成这样还这么灵活,还能突然来这么一下,一时没有防备,只觉眼前天旋地转,再回过神来,他们两个人的身位颠倒,靠在沙发抱枕上起不了身的瞬间变成了他。
“你……”
江南岸不习惯这么被动的姿势,他想挣扎,但言戒按着他,没给他留挣脱的余地。
“啧,你真好看。”
江南岸听着言戒轻浮的调笑,看着言戒带着醉意的、通红的眼睛,在其内湿漉漉的水光中看见了自己。
他被浓郁的酒气包裹,而后,言戒抬手替他理了一下脸颊边凌乱的发丝。
喝醉的人,手都这么烫吗。
被触碰到的地方被另一个人的体温烫得起了一串鸡皮疙瘩,下意识想躲,却又无处可去。
江南岸在眼下的状况中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他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并且在考虑要不要往言戒脸上来一巴掌让他清醒清醒。
说干就干,江南岸立马抬起手,但就在那一巴掌即将落下之时,言戒突然握住他,五指强硬地穿进他的指缝扣住他的手按了回去,同时另一只手扶上他的脸颊,自己压下身贴近了他。
酒精泡着玫瑰花的味道蓦然逼近,江南岸瞳孔微微一颤。
陌生的触感贴上他的脸颊,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便又覆上了他的唇角。
他尝到了洋酒苦涩的味道。
那一瞬间,他脑子里似乎只有一个不合时宜的想法——
原来不止手指。
连嘴唇也是烫的。
第57章 有无法形容的陌生感受。 我知道,醉酒……
言戒的气息倾覆而来。
他的嘴唇柔软热烫,动作轻缓温柔,一下一下磨蹭着江南岸的唇瓣。
江南岸大脑一片空白。
这么近的距离……
这么亲密的触碰……
“言戒……”
江南岸偏头想躲,脸颊却被言戒扶着,避无可避。
他被言戒细细密密啄吻着,一只手被扣住五指按在身边使不上一点力气,另一边肩膀被言戒用手臂抵着,完全受制于人,没有挣扎的余地。
“言……”
江南岸实在难受,他开口唤了言戒的名字,语气不怎么好,希望这混球能感受到他的拒绝并且立马清醒过来停止对他的压制。
但这简简单单两个字还没念完,他先被人扣住下颌,一时不防被人撬开了牙关。
更真切地尝到洋酒和玫瑰的味道,言戒的亲吻强势而温柔,令江南岸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心里的感受不知是恐惧还是愤怒,总之他浑身上下每一粒细胞都在战栗,心脏跳动的声音快要震碎他的耳膜。
这种感觉实在太过陌生,江南岸被扣住的五指激灵着蜷缩了一下,强烈的不安感促使他狠咬言戒舌尖,在对方吃痛时趁机抽出手,用力以虎口抵住对方的咽喉,迫使他远离自己。
江南岸这一下完全没收力,言戒喉咙一酸,就算有再多的醉意也该散了。
他坐起身,捂住喉咙低头呛咳几声,脑袋又晕又疼,但好歹找回了一丝清醒。
被人卡一下脖子的酸爽真不是盖的,言戒好容易缓过劲儿来,紧接着后知后觉意识到一件恐怖的事——
靠。
这么疼?
坏事儿……
不是做梦。
意识到这点,言戒无声地深吸口气,才抬眼去看面前的那个人。
不是做梦也不是幻觉,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但眼前的人的的确确是江南岸没错。
夜店包间内灯光昏暗,江南岸发丝凌乱,眼睛和嘴唇都微微发红,唇角还洇着不大明显的、湿漉漉的痕迹。
他整个人靠在沙发柔软的抱枕上,不知是气得还是吓得,他身体随着凌乱的呼吸一起一伏,似带着轻微的颤抖。
“酒醒了吗?”
他就那样盯着言戒,对上言戒视线后,冷冷地问出这么一句。
“醒了。”
言戒伸手想拉江南岸起来,但江南岸没搭理他,只自己撑着沙发坐起身,抬手擦擦唇角。
“对不起,江老师。”
言戒脑子还有点乱,但清楚地知道这事儿是自己全责,该打,怎么着都该第一时间给江南岸道歉:
“我没想过你会出现在这儿,我真以为我做梦呢,我……”
“你跟我说过。”江南岸突然开口打断了他。
“嗯?”
“不管同性还是异性,以性行为或性暗示的方式对他人进行骚扰或侵犯他人的性自主权,就叫性骚扰。我觉得你刚才的行为越界了,这也是性骚扰的一种吧,或者猥亵?”
“是……对不起。”
活了快三十年了,言戒这是第一次这么迫切地想找个地缝把自己塞进去。
“没关系。”
但让他意外的是,江南岸似乎并没有因此生气,也没有延展这个话题,而是轻飘飘用三个字原谅了他。
言戒微一挑眉,抬眸看向江南岸,只见江南岸没事人似的垂眸从口袋里拿出口罩戴在脸上,边道:
“我知道,醉酒的人分不清青红皂白,做出什么都不奇怪。”
“……”
“但话又说回来,你在梦里就能对我做那种事吗?”
言戒还没从前一句的怔愣中回过神,闻言有点哭笑不得:
“那是我的梦……”
“但梦里的人是我。”
“可梦是人类睡眠时身体内外各种刺激或残留在大脑里的外界刺激引起的景象活动。这么严格来说的话梦里的人也不是你,而是我精神的一部分,所以在梦里做什么是我的自由。我喜欢你,说白了就是对你有亲密接触的欲望,现实不能做的事在梦里做一做,也无可厚非吧?”
言戒已经完全掌握了聊天时说服江南岸的技巧。
而江南岸顺着他的话想了想,觉得有理,于是点点头:
“那我今晚会在梦里杀死你。”
“。”
言戒无奈笑道:
“能让你解气,小春在梦里死一万次也不足惜啊。”
江南岸没理他,只自顾自戴好了口罩和帽子,才瞥了他一眼:
“醒了就自己走吧,我的任务结束了。”
“任务?什么任务?”
“有人用你手机给我打电话,说你喝醉了,让我来这里接你。”
“?”
言戒短暂回忆片刻。
他在想什么人能打开他的手机还能精准把电话打给江南岸,这才导致之后一系列戏剧性的发展。
“走了。”江南岸起身走向包间门口,言戒见状,忙从沙发上摸起自己的手机和外套,跟了上去:
“生我气了吗吊老师?真的很对不起,今天是我的错,冒犯到你了。”
“没生气。”
“真的?”言戒追上去观察他的表情,但江南岸一顶帽子一副口罩挡了大半张脸,单从一双惯常淡漠的眼睛里也看不出什么来。
“骗你我能得到什么好处吗?”语调也一样带着刺冷冰冰不近人情。
“应该不能,但我觉得遇见这种事儿你应该生场大气骂我一顿。”
“你有受虐倾向?”
“没有,但你不觉得我的行为很过分吗?”
“觉得。可你已经给我道过歉了。”
“道歉……就好了?”
“嗯,你也说了,你喝醉了,并且以为是一场梦。那我没有生气的理由了。”
很“江南岸”的回答,但言戒心里却不大痛快。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不知道江南岸到底该不该生这个气,又或许是他实在不知道究竟怎样才能试探出今夜这个乌龙般的亲吻在江南岸心里的分量。
他第一次觉得和江南岸交流有点累,可能也是某种近乡情怯,因为这个人就像一潭无底的幽泥,无论多大的石头砸下去都惊不起一点涟漪、听不见一点回响。
“哥!”
两个人下了楼,在夜店侧边的出口外遇见了着急团团转的小孙:
“终于出来了,怎么这么久?我都在纠结要不要上去找你了……”
“久等,走吧。”
江南岸抬步走向自己的车子,但走了两步又顿住脚步,像是想到了什么,看了看小孙,又回头看看言戒,改口道:
“……算了,我自己回去。他喝了很多酒,脑子好像坏了,麻烦你帮我送送他。”
“啊……?也行。”小孙点点头,看向言戒:
“春哥开车了吗,叫没叫代驾?”
“没叫呢。”言戒抬手搓搓自己的头发,刚才在里面还清醒点,现在被室外冷风一吹,脑子又有些晕。
“哦……那我帮你把车开回去得了,你车在哪?”
言戒抬眼看看停车场,随手一指。
小孙顺着他手指看过去,猝不及防跟一辆通体骚红车标是炫酷小马的跑车来了个大眼瞪小眼。
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立马开始摸手机:
“这样,还是代驾小哥的技术好……”
“没事,你开吧,蹭了撞了都算我的。”
言戒从兜里摸出车钥匙抛给小孙,又看看江南岸,可能有话想说,但最终也没开口。
他跟小孙上了车,坐在副驾给小孙大概讲了这车的基本操作顺便放好导航,便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
跑车低沉的声浪响起,小孙战战兢兢地把车开上大路,全程紧握方向盘,不敢有一丝懈怠。
但他的代驾单主好像并没有看出他的紧张,路上还要出声干扰:
“弟弟?”
“啊??”
“你跟你哥几年了?”
“好几年了。”这个状态下,小孙没法分心去做这么高难度的数学题,只能模糊地答一答。
“了解他吗?”
“当然啊。”
“那他原名叫什么?”
“?”小孙有点懵:
“原名?不就叫江南岸吗?”
言戒微一挑眉。
他记得很清楚,自己表白的那天晚上,江南岸拒绝他时明确和他说过一句“你连我原本叫什么都不知道”。
“‘江南岸’不是艺名?”
“不是啊,哥身份证也是这个名字,他本来就叫江南岸啊?”
“哦……你不是从他刚出道那会儿就跟着的?”
“不是啊,我哥十六岁出道,那时候我还在玩鼻涕呢。”
“那虹姐,他那经纪人是从一开始就带着他的吧?”
“是的。”
“哦……”言戒点点头。
“怎么啦?”小孙不知道言戒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些。
“没,他说我不够了解他。”
言戒舒了口气,抬眸看着窗外繁华的夜景:
“……但好像,又不愿意让我了解。”-
江南岸靠在商务车舒适的座椅里,隔着半开的车窗,吹着冷风望着道路旁掠过的梧桐树影出神。
直到车子缓缓驶入小区停在地库,司机温声提醒:“江老师,我们到了。”
“哦……”江南岸回过神,合上车窗,拢拢大衣打开车门:
“谢谢,辛苦了。”
不知是不是路上冷风吹久了的原因,江南岸头有点痛。
他回到家里,脱了衣服便径直去了卫生间。
被吵醒的墩布一颠一颠地跟在他身后,蹲坐在卫生间门口歪头望着他。
但江南岸现在没空安抚它,也没空和它亲昵。
他打开水龙头,捧了一把凉水扑在脸上,而后撑在洗手台边,听着流水声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有点狼狈。
熬夜太久,眼白布了些不明显的红血丝。
嘴唇有点红,好像还微微发着肿。
他用指腹蹭了蹭下唇,大脑不受控制地开始回忆那里发生过的一切。
心脏又开始不听话地跳动,就像……
就像他们拿了冠军的那一刻一样。
所以,言戒那些话和那些试探是什么意思?
对于今天发生的那些事,他该感到愤怒吗?
还是羞耻?
又或许是害怕、恐惧?
不,都不对。
他和言戒已经为这件事找见了合理的理由,言戒道了歉,他也表示理解,那么一切就应该过去了。
前因后果了结,不该再有任何多余的情绪来混淆逻辑的正确。
那现在他感受到的又是什么?
江南岸伸手贴上镜面,挡住了镜中自己的脸。
怪。
……太怪了。
第58章 有认真的请求。 好样的,他都有点磕了……
言戒被小孙送回了家。
他晚上喝多了又一惊一乍的,现在放松下来只觉身心俱疲,洗过澡后更是沾床就睡,一觉就昏迷到了第二天中午。
第二日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先借着窗帘透过的、昏暗的光,放空般盯了一会儿头顶白花花的天花板。
他家人不常来上海这边,几套房子常年空着,里面只有些基础陈设,显得空旷冷清,还是言戒在这屋子里住了段时间,才渐渐往里添了些人气。
……起晚了。
也不知道吊老师吃早餐没。
言戒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着江南岸的事。
这人对这些事不上心,为了多睡会儿,缺一顿少一顿也不在乎。
言戒在心里叹了口气,暂时不去想这些了。
他搂着被子翻了个身,打了个哈欠,开始进行每天睡醒后起床前的常规工作——在手机各大社交APP里巡逻。
他进入各个APP,如常消红点回消息。
宿醉后头还疼,他半睁着眼睛看着手机屏幕,没什么精神。
巡逻轮到微博,言戒进去时习惯性扫了眼热搜榜,原本没想停留,可等意识到自己看见了什么,他双眸倏地睁大了。
热搜榜上一眼望去有好几个深红色的“爆”字。
再一扫,词条里赫然是他二位老熟人——
#江南岸姜闪闪深夜约会#
#江姜好#
#李小锤谈双顶流恋情#
#江姜好一搭帝师#
……
……什么?
什么和什么??
言戒有再多的困意也该散了,他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抓了把头发开始挨个点开这些莫名其妙的词条。
最先掀起讨论的是圈内大娱记的那条“双顶流恋情预告”,预告一小时后,真料爆出,瓜主放出的打着水印的偷拍模糊GIF里的两人虽然都带了口罩和帽子,但还是能依稀辨认出那的确是江南岸和姜闪闪二人。
照片拍摄的时间应该是昨晚,因为言戒记得江南岸昨晚出去时穿的确实是图上这套衣服。
前面这几张GIF应该是在哪家餐厅门口,但后面就不一样了。
瓜主放出的、能把二人恋情基本捶死的东西并不是动图,而是一张模模糊糊的照片。
那张图片连人的身形都看不太清,只能看出那似乎是在哪个小区里,姜闪闪和身边穿着米白色大衣的男人走在青石小路上,很亲昵的样子。
【扒扒李小锤:顶流女星和顶流男星深夜约会,约会结束后男星送女星回家,两个人在小区里浪漫散步,一同去了女星家里,十分钟后男星下楼,绅士又浪漫,小锤祝福这对新人[爱心]】
看完“爆料”,言戒回忆了一下昨晚的情形。
昨天他就隐隐觉得奇怪,毕竟他从来没见过江南岸那么着急地赶着去赴谁的约,离开前还说是很重要的人。
所以和很重要的人一起吃了饭?
吃完饭还送人回家?
江南岸?
送人回家??
开玩笑。
言戒天都塌了。
这么想的话,江南岸好像确实和闪闪关系不错,平时也能说上话,互动也比较和谐……
言戒空咽一口,根本不敢继续往下想。
手指滑着屏幕往下翻翻,短暂的心理斗争后,他第一次点开“江姜好”的CP超话。
不难猜,事情乱成一锅粥,CP粉肯定已经一人一碗豪饮着过年了。
言戒顶着小号摸进超话,没在意在里面尖叫欢呼打滚的那群对家CP粉,只熟练地在超话的置顶贴里找见了粉丝总结的“江姜好”糖点合集。
【啊啊啊谁懂啊,豹豹好温柔好温柔,和猫猫的互动好萌,猫猫给豹豹投喂零食,什么小情侣行为!】
并附一张节目正片画幅角落里的八倍镜版连脸都看不清的模糊截图。
【燃烧永恒冠军之夜结束之后,猫猫抱着奖杯回休息室,抱不动了豹豹还帮忙扶了一把,我不允许任何人没看过这张场照!!……】
【草台班子庆功宴当晚还有人爆料说在酒店遇见猫猫去豹豹房间了呢,那可是凌晨,什么含金量不必多言,只是当时大家都觉得是假料,现在想想……】
【aaa前几天猫猫直播聊天的时候桌上有几本书,她随手翻的时候谁看见内页了??全是笔记和标注啊!!猫猫以前看书会这么认真吗?不会!她甚至根本都不看书!那么除了她,会看和下部戏有关的宣史还习惯随手做笔记的是谁呢,家人们这还不磕吗??……】
【豹豹在决赛前配合草台班子的营业博文,第一条卡13:14,第二条卡点14:33(两点三十三,二三三,爱闪闪),很难不相信他们不是在暗戳戳秀恩爱,我怀疑队里其他的哥哥姐姐都知道了……】
谁说的?
谁说都知道了?
明明有人还在鼓里。
“……”
言戒茫然地放下手机,回忆着自己刚才都看了些什么,他心情久久不能平息。
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这对CP已经产了这么多糖。
好样的,他都有点磕了!
……但不对啊。
江南岸和姜闪闪这两个人……是他们瞒得太好,还是自己太迟钝了才没看出来?
如果江南岸真的能对闪闪做到这个程度,那估计就是真的喜欢了吧?只是他什么都不懂,可能都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份感情。
不是……
那自己昨晚对他做了那样的事……
我草。
什么惊天大混蛋。
良心的不安、道德的谴责令言戒焦虑得都想咬手指了。
手机界面还停在江姜好的CP超话里,言戒随手往下一翻。
【此生无悔磕了江姜好……谁懂啊,蹲一个官宣,姐妹们杀出去干翻隔壁泊船瓜洲好吗?!!】
言戒磨了磨牙,没好气地把手机扔到了一边。
你们还燃起来了!-
江南岸已经在家接了一天电话了。
今天一觉醒来,他又被热搜砸了脑袋,莫名其妙的娱记爆了一条莫名其妙的料,也不知道是谁买的,什么不知真假的瓜都敢往外抛。
“对不起啊江老师……我连累你了……”
姜闪闪电话打来的时候没有一点活人气息,颓废到每一个字都写满了“好想死”:
“昨天回去的时候遇到我一个高中同学,他之前一直在国外,我俩也好久没见了,我就跟他散了会儿步聊了会儿天,谁知道凌晨两点还有不睡觉的娱记在别人小区里蹲啊……他昨天穿的衣服跟你有点像,其实也不是很像就是外套颜色差不多还都是长款,谁知道娱记那稀碎画质的照片一放直接就扣你头上了。啊——烦死了,实在不好意思!!我经纪人已经去您那边协商了,给您添麻烦了555——”
江南岸表示理解。
毕竟娱记无处不在,照片嫁接造烂瓜也是常有的事,如果真的有心,就算没有一点证据,他们也能捏造出什么东西来自导自演无中生有。
他在娱乐圈七年,这种手段见多了,早就不在意了。
后来的电话是齐虹,她那边应该是已经和姜闪闪经纪人谈完了才把电话打给江南岸。
“喂?江宝。”
“嗯。”
齐虹叹了口气:
“委屈你了哈,这些狗仔真是给钱什么都敢说……我们一会儿会让工作室发个单身但和对方演员关系很好的声明,毕竟昨天的聚餐不止你俩,还有盛老师呢,这事好解释。就是最后一张照片,闪闪那个同学有点不好搞,毕竟是素人,把他扯进来也不太方便,对女明星那边也不太友好,所以这个我们就不解释了,等回头我买点通稿质疑照片真实性就行了,毕竟我们后面还有合作,你俩的角色又是CP,留点遐想余地给观众,到时候也能保证话题和宣发热度。”
“好。”江南岸没有什么意见:
“我都可以。”
“嗯嗯,那就先这样,之后有变我再通知你。”
齐虹也有点心累,顿了顿,她又试探着道:
“其实江宝啊……”
“嗯?”
江南岸应了一声,那之后,他家的门铃被人按响,他这便从沙发上起身走向玄关。
一直枕着他大腿乖乖趴着的墩布也跳下沙发,跟在他身后像个小尾巴。
“……你觉不觉得,你其实可以谈一段恋爱试试?”齐虹在电话里试探着问。
“为什么?”
江南岸没想到她会突然提起这个。
他一边等齐虹的解释,一边过去拉开门,见门外站着的是言戒。
他觉得两个人已经够熟了,自己还在打电话,应该没有必要再官方地专门问他一声“你好”,便直接转身走回了客厅。
“你是演员,又不是爱豆,谈恋爱很正常,不会有人说什么的,你看今天的绯闻,大家的接受度不就很高吗?说明绝大部分粉丝还是很支持你拥有一段般配甜蜜的感情的。而且现在与爱情无关的戏实在是太少了,就像那天章导跟咱说的帝师的感情戏,那种细腻的感情,一点都不了解的话要怎么去表达呢?这是你必须攻克的难题,当然,除了爱情,还有亲情、友情,这些都需要你慢慢理解。
“你都二十三岁了,有些事也该体验一下了,是不是?”
“……一定要谈吗?”
“也不是,别把这当成任务嘛,谈恋爱当然是要基于喜欢才能进一步发展。顺其自然就好了,我的意思就是,如果有合适的人,而你心动且愿意,完全可以进一步了解,去大胆尝试一下。”
“可我不太懂。”江南岸顿了顿:
“你觉得我喜欢她?还是你觉得我应该喜欢她?我该怎么做?”
他成功把齐虹问住了。
齐虹其实是逛了CP超话觉得江南岸和姜闪闪还挺像那么回事儿,挺般配,瞧着有点意思,不想让他稀里糊涂地错过了,才开口提点一下,却没想到江南岸反问了这么一句。
这事要展开说那可就太麻烦了,她在电话里一时半会儿也跟江南岸讲不清楚,便略过了这个话题,随便和他聊了几句便挂了电话去忙自己的事。
没招儿,瞧着好像不是不开窍,而是真就是个石头。
谈不谈恋爱的,倒也不急着提了。
江南岸挂了电话,把手机扔在沙发上,才意识到这屋里好像少了什么人。
他走回玄关一看,果然见言戒靠在玄关的柜子边,怀里抱着墩布,正眼神意味不明地盯着他瞧。
盯着他望了片刻,言戒问:
“什么喜欢?”
“?”
“要和谁谈?”
“什么?”江南岸没听懂他的问题。
见他好像没有进来的意思,便问:
“不进来吗?”
“不了,我就是有些事想来当面问你。说不定问完就走。”
言戒嗓音有点哑,开门见山:
“你喜欢闪闪吗?”
“?”江南岸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全世界都在问他同一个问题。
“不知道,我应该喜欢她吗?”
“不知道?那我换个问法,你昨天为什么和她见面,还送她回家?”
言戒的语气没了往日的吊儿郎当,变得正经了许多。
他是真的打定主意要和江南岸好好聊聊这个问题。
如果没有就彻底说清楚,如果有,那也得让他真正理解这份感情,免得再稀里糊涂错过或者辜负了旁人。
但江南岸的反应和他预想中完全不一样。
没有茫然也没有疑惑,而是一本正经答:
“昨天是剧组聚餐,盛老师也在。至于送她回家……我没有,照片里的人不是我。”
“……?”
听到这个答案,言戒好不容易找到的状态都崩了。
他想过江南岸可能告诉他的各种各样的原因、借口和理由,但没想到这种——
照片里的人压根不是江南岸。
一路过来高高吊起的心好像因为这一句话突然就松了下来,但话题已经到了这,言戒一定要问个清楚。
于是他弯腰把墩布放到地上,认真看了江南岸一眼,目光落到他嘴唇时,喉结微不可察地一动,再开口时,声音低了些许:
“那,我再换个问法……你想吻她吗?”
他顿了顿:
“就像昨天,我对你做的那样。”
江南岸答得干脆利索:
“不想。”
言戒张张口,正想再说点什么,却被江南岸抢了先:
“说到这,那我也有个问题要问你。”
“嗯?”
“昨天,你吻我,我应该有什么反应?怎样反应才是正确的?”
江南岸微微皱起眉:
“我想了一晚上也没想通,我该对此感到愤怒和厌恶吗?”
“没有正确不正确。”
言戒双手抱臂:
“你生气是应该的,因为是我冒犯了你,逼迫你做你不想做的亲密举动。被我吻过后,你觉得恶心吗?”
江南岸回忆片刻:
“好像没有,那代表什么?”
言戒抬手撑住墙面,微微倾身,居高临下地垂眸看着江南岸的眼睛:
“代表你不讨厌我对你那么做。你当时是怎么想的?”
“不记得了。”
“……”
言戒定定地望着江南岸,这种距离和氛围,让他有种再当一次混球的冲动。
但他这次没有被酒精支配,也清楚地知道这不是梦。
言戒突然有点后悔这么莽撞地把这话问到这里了,因为他发现话题走到这一步居然有点无法收场。
他撑在墙上的手缓缓蜷起,最终,他舒了口气,准备逼迫自己从这种要人命的状态中脱离出来,大脑搜刮着可以转移注意力的话题。
但在那之前,江南岸突然抬眸对上了他的视线。
“言戒。”
“嗯……?”言戒微微一愣,而后便听江南岸道:
“再试一次吧。”
江南岸语气淡淡,脸上也看不出多余的情绪。
他向来如此。
“我觉得我的反应和状态都不对劲,我想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
“所以,再试一次,好吗?”
第59章 有交流与决定。 因为我很喜欢你。……
“……”
言戒深吸了一口气。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的心脏好像在那一瞬间漏跳了一拍。
这人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用那么认真正经的语气来索吻……
真是要命。
言戒按住了心底冲动,再开口时声音低哑不少:
“你……”
“嗯?”
“你知道这种事是只能和恋人做的吗?”
“当然。”
江南岸觉得他这个问题很奇怪。
自己只是分辨不了感情而已,并不是分辨不了行为。
“那你知道,如果试完之后你发现自己不讨厌我对你这么做,那这代表着什么吗?”
言戒垂眸看着他,原本颜色清透的眸子被眼睫落下的阴影蒙上一层重色,衬得目光也幽暗起来。
“知道。”江南岸不闪不避地望着他的眼睛,按照自己的理解回答:
“代表着,我们的关系或许还有上升空间?”
言戒被他这说法逗乐了,没忍住轻笑一声。
而后,他抬手扶住江南岸的脸颊,轻轻抬起他的脸,最后确认一遍:
“确定要试?”
“嗯。”
得到确定的答案,言戒没再克制,立刻低头吻了下去。
对于江南岸来说,这个吻和昨晚相比,似乎并不太一样。
言戒昨晚那个亲吻带着洋酒苦涩的味道,大概是真的意识不清,那时的他吻得温柔但放肆,甚至带着些强势的征服欲,并没有此时此刻小心翼翼试探的意思。
江南岸感受到他一下一下轻轻啄吻着自己的唇角,而后双唇厮磨,不过很快就分离开来。
“怎么样?”
言戒离开了他,但二人的距离依旧很近,近到鼻尖碰着鼻尖,互相能感受到彼此呼吸的起伏。
江南岸微微睁开眼,看着他的嘴唇,喉结轻轻一动:
“……好像不够。”
“吊老师,你在这考验小春自制力呢?再多我可就收不了手了。”言戒的语气散漫又轻挑。
“少废话。”
“哎。”
言戒扬唇笑笑,用拇指指腹蹭了蹭江南岸的脸颊,温声像是诱哄:
“张嘴。”
江南岸微一挑眉,还没懂言戒的意思,便被再次吻住。
他感受到了言戒的气息和柔软的唇舌,淡淡的玫瑰花和烟草香味将他整个人都浸泡起来。
言戒温柔且不容拒绝地尝过他口腔的每一处,因着他的动作,江南岸下意识地朝后仰头,后脑抵到了坚硬冰冷的墙面。
很奇怪,明明今天他们谁都没喝酒,但在这个吻里,江南岸却无端感受到一股晕乎乎的醉意。
“呼吸。”
不知吻了多久,言戒稍稍松开他,亲了一下他的脸颊,摸到他的手腕往自己肩膀上带,声音轻而沙哑,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
“抱住我。”
江南岸听话地抬手搭上他的肩膀,便再次被言戒吻住。
言戒很会接吻,江南岸完全被带进他的节奏里,再次听见了心脏重重跳动的声音,仿佛身体里每一滴血液都在随着心脏的频率慢慢发烫。
言戒一手用力抱紧他的腰,一手轻轻蹭着他的耳廓,随后指腹顺着他的头发滑到后颈,又隔着衣料描摹他脊骨线条的起伏。
即便没有直接的接触,但江南岸还是感觉被言戒碰过的地方在一阵阵地发麻。
言戒把他往自己怀里按,不让他靠墙,江南岸失去支撑,下意识环起手臂,搂紧了言戒的脖颈。
这个吻不知持续了多久,直到江南岸察觉到言戒似乎撩开了他的衣摆,因为他腰侧感受到了属于另一个人的触碰和温度。
不过那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因为下一秒,言戒就撤了手,同时松开了他,用指腹蹭蹭他唇角的水渍:
“好了吗?”
江南岸睁开眼睛,回过神来。
他点点头,自己缓了口气,撤走了搭在言戒肩膀上的手,自己理理衣摆,离开玄关,走去了他惯常待着的、落地窗旁的躺椅处。
言戒指腹还留着江南岸的温度,他看着那人离开的背影,微一挑眉。
这就走了?
这么无情?
刚才跟他亲得黏黏糊糊偶尔还哼唧一声怪可爱的人是谁?
其实是江南岸江老师的第二人格是吗?
言戒觉得离谱,又有点想笑。
他自觉地在玄关换了拖鞋,跟了进去。
江南岸已经窝在了柔软的躺椅里望着窗外出着神晒太阳,墩布也自觉地趴到了他腿上。
傍晚橙红的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显得温柔静好。
言戒走过去,从沙发旁边搬了个踩脚的小软凳摆在他身边,坐下来看着他。
他看了很久,看着温暖的光线将江南岸的发丝和眼睫一并染成金灿灿的颜色,
“吊老师?”
言戒轻声唤他。
“嗯?”江南岸望着窗外的城市,应道。
“怎么亲完就不理人了,难道是小春技术不佳没让你满意?”
“没。”江南岸垂了垂眼:
“我只是还想不明白。”
“哪里想不明白?”言戒顺着他的话,问:
“你应该不讨厌我的吻,对吗?”
“嗯。”江南岸诚实地点点头,顿了顿,又道:
“可除了你,我也没有试过和别人,所以我还是分不清这到底是因为你比较特殊,还是我对所有人的吻都抱着无所谓的态度。”
意思是还得找个对照组?那他可不干。
言戒有点发愁,又有点想笑。
他连人带凳子把自己挪近了点:
“那我问问你,我在你心里是什么样的?”
江南岸想了想,调整了一下姿势,靠在椅子里对上他的视线,认真答:
“你?你很奇怪。”
“哪奇怪?”
“……不知道,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人。你的一切都离我太远了,所以我完全不能理解和共情你的想法还有选择。可能也是因为没法理解,所以,对你比对其他所有人都要好奇一点。”
江南岸平静地叙述着自己对言戒的看法。
言戒始终看着他的眼睛,等他说完,才扬扬眉,问:
“所以,换句话来说,我在你那里是很特殊的,对吗?”
江南岸觉得话也可以这么说,所以点了点头。
“以前对别人有过这种感觉吗?”言戒继续问。
“没有。”
“我是第一个?是唯一一个?”
“嗯。”
“那你觉得你在我心里是什么样的?”
“……”
江南岸仔细思索片刻:
“这也是我觉得你很奇怪的原因之一。你给我的感觉……我在你那里好像很重要。”
“特别重要。”言戒温声强调道:
“因为我很喜欢你。”
“这更奇怪了。”
江南岸看着他,目光不闪不避:
“你说你喜欢我,总是没有理由地对我好,可我不知道我身上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也不知道你希望我给你提供些什么。我确实没什么价值,也没什么东西能给你,所以我不理解你对我的喜欢。”
“因为喜欢你,这就是对你好的理由。至于为什么喜欢……爱情这玩意本来就是没道理的事儿,说得玄学一点,可能就是命中注定我这人生来就该喜欢你吧。不要妄自菲薄,你很有价值,也很值得,但无论怎样,这都不能作为‘你该不该被喜欢’的标准。你不用给我任何东西,你只要安安静静站在那里就能被我、被任何人喜欢。”
言戒又坐近了点,趴上躺椅的扶手,抬手理了一下江南岸的发丝:
“你对我来说也很特别,我也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人。”
“所以这种感觉就是喜欢?”
“我不想哄骗小孩儿,所以不能说‘是’。因为这世界上的人太多了,比我更特别更奇怪的人随时都会出现,但那对你来说不一定是爱情。”
“……越来越难了。”
“这本来也不是一两句能说清楚的事。”
言戒轻笑一声,目光下落时看见了江南岸微微发红的嘴唇。
他喉结轻轻一动,下意识凑了过去。
而江南岸也没躲,安静地又和他接了一次吻。
分开的时候,江南岸轻轻嗅了一下言戒身上的味道:
“我看别人说,被喜欢、被爱的时候是能感受到的。那你能感觉到我喜欢你吗?”
“……”
“不能?”
言戒并没有立马回答这个问题。
和江南岸说的一样,他能感觉到自己在对方心里是有点特别的,但他也不能确定那是不是爱情。
毕竟江南岸不是个外放的人,他像一潭湖水,一直安安静静地待在一个人的世界里。
他愿意跟自己接吻,好像也说明不了什么,他可能确实对自己有点喜欢,但也有可能像他自己说的、换谁来都一样能接受,因为对这种事不了解,所以根本不在乎。
“你想喜欢我吗?”
所以言戒换了个问题:
“我可以教你,也可以等。现在不懂没关系,你可以先和我试试,等有哪天,你真切感受到了我的爱,也理解了爱是什么,再学着用同样的方式回馈给我。”
江南岸这次沉默了很久,大概是在考虑言戒这个建议的可行性。
最终,他轻轻应了一声:
“好。”
言戒有点意外。
他没想到江南岸能答应得那么干脆利索,毕竟这个人向来不愿意去牵扯与感情有关的任何事,也不知为何突然愿意去了解,并为此做出这么大的改变和尝试。
要不是没尝到酒味,言戒真要以为他醉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
“嗯。”
算了,不管为什么。
言戒拉起江南岸的手,在他手背上亲了一口:
“这辈子真是要栽你身上了……饿不饿,我给你做晚饭,昨儿的排骨玉米汤也没做成,今儿给你补上。”
说着,言戒起身去吧台那边捡起自己的小熊围裙系好,江南岸看着他的背影,眸色微动,犹豫片刻,开口道:
“我觉得在不够了解的情况下,你对我的主观看法在潜意识里会有一定程度上的美化。言戒,其实我很差的,有很多事都上不去台面、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如果你知道我是什么样子……”
“想说什么?”言戒微一挑眉,问。
“你会后悔。”
江南岸不知为何如此笃定。
“怕我后悔就提前把你的小秘密告诉我嘛。”
“不。”
“态度这么坚决?”
“嗯。”
“所以意思是你有些你觉得我大概率接受不了的事,还不让能我知道,怕我知道了后悔,所以先唬我一下让我考虑清楚知难而退?”
言戒总结得很到位,江南岸点点头:
“是。具体是什么我不能告诉你,但出于对你的尊重,我不能骗你,得让你知道我身上有这种性质恶劣的秘密存在。”
“怎么,其实你是缅甸大毒枭白天当明星晚上驰骋金三角?”
言戒瞥了他一眼,扬唇笑笑:
“放心吧,既然我说我爱上你了,那肯定是事先考虑清楚已经过了自己那关了,如果我真那么多顾虑怕这怕那摇摆不定,一开始就不会跟你开这个口。
“所以,把心放在肚子里吧老师,你可以永远相信小春。我做下的决定,走到哪一步都是我的选择我的命,是你就是你了,只要确定了,就永远不后悔。”
第60章 有特别的称呼。 这样偷偷摸摸跟大明星……
言戒的确很会做饭,排骨玉米汤的香味很快飘了满屋,连墩布也放弃了江南岸的大腿,跳下地一颠一颠地跑到灶台边上仰着头巴着言戒看。
江南岸还蜷着腿坐在躺椅上,腿上放了一本刚拆封的空白笔记本。
他拔开钢笔笔盖,笔尖在纸页上停顿片刻,才落下第一笔。
[爱情的定义(来源百度百科):爱情通常是两个人之间建立起来的互动和情感联系,这种关系的特点包括浪漫、亲密、支持和承诺等。而在婚姻中,爱情则是基于夫妻之间的感情、责任和承诺,包括互相尊重、信任和支持等方面。]
抄录完定义,另起一行。
[言戒观察笔记]
[言戒(Spring),男,29岁,北京人,身高188,体重不详,职业主播(或许),恋爱经验不详(预估不会少)。]
[嗜甜,烟酒都沾,会玩游戏,会做饭,会养狗,(很)会调情。]
[对爱情似乎有独一套理解,喜欢一个人的表现大约是无微不至地照顾、做饭、送狗、尊重、包容……]
[在爱情干扰下对他人能够无底线包容(至少尚未试出底线)]
[对爱人的要求……]
江南岸笔尖一顿,好像没记得言戒有要求过他什么。
正好言戒在那边喊他吃饭,江南岸应了一声,合上钢笔和笔记本放到一边,起身走了过去。
除了玉米排骨汤,言戒还炒了宫保鸡丁和土豆丝。
他给江南岸盛了一碗饭,和筷子勺子一起摆在他面前:
“先吃,不够再盛。”
“够了,吃不了多少。”
“多吃点吧,瞧你瘦的。”
“长胖上镜不好看。”
“……得,没话说,演员真不是人当的。”
饭前话题很快过去,江南岸用筷子挑了一小口白米饭送进口中,抬眸看着言戒,片刻,问:
“言戒?”
“嗯?”
“你对我有什么要求吗?”
“?”
这问题乍一听有点莫名其妙,但言戒顺着江南岸的思路想想也能明白他的意思:
“没什么要求,好好做你自己,在我跟前别玩对外社交那套Cosplay,别的就没什么了吧……哦,有一个,虽然你知道,但我还是得强调一遍,亲嘴之类的事不能跟别人做,觉得需要对照组那也不能背着我找别人试。工作需要那另谈。”
江南岸点点头:“我知道,爱情具有专一性和排他性。”
一会儿可以添在笔记里。
“嘶……也行。”言戒轻笑一声,过了一会儿,又问:
“今天你跟闪闪那事儿怎么解决了?热搜到现在还在榜上挂着呢。”
“工作室晚点会发声明,解释单身,和聚餐的原因。”
“最后那张照片呢?”
“不解释了,对方是素人。而且虹姐说,留点话题对下部剧的宣发有好处。”
言戒点点头:“能理解。”
他不提这话,江南岸原本还想不起这茬,现在既然把话题展开了,江南岸立马串起所有线索:
“你也以为那是我?所以你今天过来找我,其实是来兴师问罪的?问我为什么和别人发展关系还不告诉你让你当小丑吗?”
言戒一哽:“咳……关心则乱嘛。那照片模模糊糊的也看不清楚,就瞧见个衣服背影的款式和颜色,再联系上下文……主要我还进江姜好超话逛了一圈,说真的,粉丝磕得跟真的似的,我都要磕你俩了。不过兴师问罪这词儿也太严重了,我就只是想就这事儿问问清楚而已。”
为了防止这茬再进行下去,言戒解释完,赶紧换了个话题:
“一会儿有事儿吗?”
“没,怎么?”
“出去兜兜风,顺便把狗遛了。”
“……”江南岸张张口,下意识想拒绝,但话在舌尖又拐了个弯:
“这算什么,算约会吗?”
言戒扬扬唇角:“没那么正式,但也算是。”
“喜欢一个人,就会想邀请他一起做某些事,是这样吗?”江南岸继续追问。
“聪明。”
“那好。”
江南岸点点头,应下了他的邀请。
晚饭后,言戒收好碗筷,等江南岸换好衣服后和他一起出了门。
这套房子是江南岸前几年买的,车位也有,但江南岸本人不会开车也没买车,车位常年空着落灰,使用率在言戒驾到后达到了有史以来的最高。
言戒开的还是他那辆骚包的两座跑车,江南岸没得选,带着墩布坐上了言戒的副驾。
车子缓缓驶出地下车库,这个时间,室外的天已经黑透了,过暗的天光将车子内部也压出一片幽暗的重色。
阴影中,江南岸透过玻璃看着窗外,深吸一口气靠在座椅上,无意识地紧捏了自己的手指。
他的呼吸开始变得有点乱,意识到这点,他闭了闭眼睛,大概是想强迫自己去适应,但效果并不大明显。
等终于焦虑到忍无可忍,他下意识摸向车门,但没有找见车窗的开关,心里的不安便愈发严重。
“怎么了?”
江南岸的动静有点大,言戒微一挑眉,问。
“……开下窗。”
“开窗冷诶。”
“没事……不用太多,有风就行。”
言戒看了江南岸一眼,发现他状态有点不对劲。
他似乎很焦虑,明显不适应甚至抗拒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
……他有幽闭?
言戒没再说什么,替他开了车窗。
外界的冷风从窗外灌进来,微微驱散了车里的暖意,但感受到新鲜的风,江南岸明显轻松了很多。
“好点了?”
言戒不放心地又瞧瞧他。
“嗯。”
江南岸舒了口气,感受着狂跳的心脏慢慢变得平静。
“你有幽闭可以提前跟我说嘛,我直接把车篷掀了都成。”言戒微一挑眉,温声道:
“这玩意儿可不好忍,怪难受的。”
江南岸听见他的话却有点疑惑:
“幽闭?幽闭恐惧症?”
“嗯……?”
“算吗?”
“这……还不算啊?刚急成那样了我都怕你直接跳车跑了。”言戒哭笑不得:
“受不了在这种密闭空间里是吗,觉得心慌,不安,想出去?”
“还好,白天不会。”
“等晚上光线暗的时候就会了?”
“嗯。”
“还有特定条件……是以前遇见过什么事吗?”言戒顺着他的话问。
但江南岸却陷入沉默,没有继续回答的意思了。
他不愿意说,言戒便也没再追问,只给他放了一首他爱听的轻音乐,自己在音乐和风声中继续开车。
言戒将车开去了一个绿地公园。
这公园刚建成不久,还比较小众,至少现在瞧着没什么人。
言戒也是偶然间发现了这地方,当时就觉得这块儿特别适合他们万众瞩目的大明星偶尔偷偷摸摸来散个心。
在江南岸脚边窝了一路的墩布终于可以尽情下车撒欢,言戒给它戴好牵引绳,递给江南岸让他遛着玩。
虽然公园里冷冷清清、没什么人,但为免再被拍到发到网上生事,江南岸还是帽子口罩全副武装,把自己挡得严严实实,顺便还给言戒递了个口罩。
“我也要戴啊?”言戒轻笑一声,倒也没说什么,乖乖把口罩挂在了耳朵上。
“你的辨识度也很高,如果我们两个人同框被拍到,网友很容易就能推测出你身边的人是谁。”江南岸解释道。
“那又怎么样呢?”言戒弯起眼睛瞧着他,故意问。
“……”
言戒随口一句调侃倒是点了江南岸一下。
是啊,那又怎么样呢?
言戒是个男人,就算被发现和他一起深夜遛狗的人是自己,那两个男人同行被拍,除了恶意造黄谣的职黑和CP粉,应该没人会往恋情上想。
那自己在担心什么?
可能是在心虚发生在他们之间的那些事吧,毕竟他们的关系已经到可以随时接吻的程度了。
“好像也不会怎样,你不想戴就摘了吧,也没事。”
“哎,还是戴着吧。”
“嗯?”
“这样偷偷摸摸跟大明星出来约会,刺激。”
“明天大明星让你曝尸荒野上社会头条,更刺激。”
“这你就不懂了。”言戒装模作样地叹口气,伸个懒腰,边道:
“高岭食人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江南岸确实不懂,并觉得无语,所以选择不搭理他,自己牵着墩布沿着栈道往前走。
言戒迈着长腿小跑两步追上去,继续笑着跟他搭话:
“吊老师以前没跟人出来兜过风吗?以前被狗仔拍过吗?”
“……”江南想了想:“很久以前有过。”
“哦?当时是什么样子?”
“记不清了,好像是附近新开的面馆有折扣活动,我过去排队,被路人拍下来发到网上,上了热搜。后来虹姐就下了死命令,说非工作需要出门的时候要挡严实一点……我觉得麻烦,就不怎么出门了。”
“那干嘛,待在家里看书?”
“嗯。”
言戒有点想笑。
排队去参加面馆的折扣活动被路人拍……怎么那么好玩?
“那家面好吃吗?老师付出这么大的代价,要东西不好吃可太糟心了。”
“忘记了,好像根本没吃到。”
江南岸原本想用这短短一句话结束这个话题,但不知为何,他下意识看了眼言戒,对上对方带笑的眼睛,又忍不住补充道:
“后来我搬家了,它也倒闭了。”
“啊——没事儿,咱以后找其他好吃的。”
言戒听着这话,突然很想亲亲他,但显然现在并不合适。
所以他只抬起手,隔着江南岸的渔夫帽摸了一下他的头:
“我们大明星也不好当,吃面都没自由,可太可怜了。不过人啊,也不能老待在家里看书,书里再精彩也只是纸和字,这样,等你有时间,我带你出去玩,想去哪儿去哪儿。”
江南岸微微一愣,抬眸看向他。
“不是觉得离我远、觉得我奇怪吗?那我以后把你揣兜里,在我这,你想多自由就多自由。”
言戒朝他扬扬眉,目光朝上示意:
“你看。”
“嗯?”江南岸顺着他的视线抬起头。
璀璨星空猝不及防闯进他的视野。
“这世界多大啊?”
言戒声音携着惯常的笑意:
“只要你想,我都给你。”-
二人一狗在绿地公园遛了一圈,看时间差不多了,言戒便开车把江南岸和墩布送回了家。
“得了,回去吧,我明儿早点来,给你做早餐吃。想吃什么?油条?烧麦?豆包?”
“不吃也行,不用那么麻烦。”
“大胆提,想吃什么说什么,你的事在我这永远不麻烦,吃仙桃我也给你整到。”
“……”江南岸想了想,倒也不必仙桃:
“豆包吧。”
“得嘞!”言戒应了一声,看着江南岸牵着墩布就要下车,又微一挑眉:
“哎——”
“还有事?”江南岸动作顿住。
“这就走啦?”言戒笑意盈盈地瞧着他。
“。”听见这个问题,江南岸回忆了一下自己有什么东西落下、有什么事情没做。
无果,于是:
“不然呢?”
“走前能给亲一下吗?”
“……哦。”
还没等江南岸收回已经踩到地上的那条腿,言戒的手就已经扶上了他的脸。
他闭上眼睛,安静地感受着言戒的亲吻。
言戒总能给他一种“自己好像很重要”的感觉。
说话是,做事是,亲吻也是。
虽然江南岸没有和别人接过吻、不知道其他人的吻是什么样子,但他想,应该也没人能比言戒做得更好。
不知是经验技巧,还是真情流露。
车里的空间还是有点局限,维持接吻的姿势让江南岸有些累。
言戒可能也察觉到了,因此很快放开了他。
江南岸睁开眼睛,抿抿湿润的嘴唇:
“亲好了?”
“嗯。去吧,晚安,爱你。”
言戒贴了一下他的唇,又侧过头亲了一下他的脸颊,手扶在他后颈,用指腹轻轻蹭了一下他耳后细腻的皮肤,语调带着点亲昵的笑意:
“……宝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