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小镇少年》134、135二合一 ……
“温景之, 你最近怎么不打听沈确的事了,怎么也不和他说话了呢?”
“嗯?为什么要和他说话啊,又不熟。”
温景之一手撑着脸, 一手翻着书, 面上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常欣欣没说话,眉头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 她略显焦躁的在纸上画画。
怎么会这样呢?
不知道为什么,温景之对沈确的态度突然变得很冷淡,也不怎么和他说话,二人就像陌生人一样, 难道是闹矛盾了?
这和原剧情的发展大相径庭,原剧情中,温景之可是各种护着沈确, 利用一些小事一步步取得沈确的信任, 沈确也很黏温景之来着。
“叮铃铃——”
终于熬到了放学时间, 身旁的温景之迅速的收拾着书包,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出了教室, 速度快的像抢着去投胎似的。
常欣欣纳闷的看了他一眼, 最近这几天温景之都是这样,一放学跑的飞快。
她下意识看了一眼沈确,沈确倒是不急不缓慢吞吞的,跟以前一样跟着最后一批学生出门。
事出反常必有妖, 一定有哪里不对劲。
常欣欣默默跟着沈确出了班级, 再到校门,出乎意料,沈确竟然真的没有和温景之汇合, 二人朝着截然相反的方向走去,很快就没了影子。
奇怪,太奇怪。
常欣欣嘟囔了一句,骑上自行车便回家了。
然而,此时此刻,在深巷内,一处无人居住的破败小屋后,一个少年正蹲在倒塌的墙壁后,将下半张脸埋在了臂弯之内。
阳光落在他的脸上,白皙的皮肤近乎透明,他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微红,整张脸害羞的埋在了臂弯内。
突然,一阵清脆的自行车练跳绳由远及近传入少年的耳朵里,紧接着便是“叮铃”的车铃声,少年心中一惊,扶着墙壁起身,小心翼翼的探出头,看见来人,少年眼睛倏地亮了起来。
他跛着脚,从墙壁后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不远处骑车的少年看见他从墙壁后出现,加快了速度,在少年从墙壁后出来时,他的自行车也稳稳的停在了少年跟前。
“沈确!让你久等了…人太多了,我怕人看见,骑的慢了些…”
“没事的。”
温景之喘着粗气,额头上满是晶莹的汗水,正顺着脸颊滑落,沈确自然而然的伸出手,为他拭去了汗水。
温景之环视四周,见四下无人,他小心翼翼的将自行车搬起,藏在了快要倒塌的墙壁内,然后拉着沈确,二人一起弯腰穿过了郁郁葱葱的灌木丛。
灌木丛内,是一条幽静的小路,周围杂草丛生,树枝压头,显然已经很久没人来过了,温景之在前面弯着腰,小心翼翼的牵着沈确,朝着密林深处走去。
二人的手紧紧牵在一起,十指相扣,密不可分。
通过这条幽径,眼前突然变得豁然开朗,在一片郁郁葱葱的松树后,一处即将废弃的木屋出现在眼前,二人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后,一齐进入了木屋之内。
木屋年久失修,屋顶的木材已经腐烂,木头甚至落在了屋内,木屋内放置着一张木桌,其余的便什么都没了。
温景之小心翼翼的拉着沈确坐下,然后放下了自己的书包。
“我今天给你带了些防身的东西,你拿着。”
他在书包里拿出了防狼喷雾,还有电击器推到了沈确跟前,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妈现在管我管的很严,五点下课,六点没到家就要找班主任,每天回去都要问来问去的,所以我也不能像之前那样总是去你家了,这些你拿着防身。”
“嗯…”
沈确垂下了眸,乖乖的听温景之说话,蛋眼中那抹失望之色却被温景之敏锐的捕捉到,温景之心里也很愧疚,明明是他亲口说要保护沈确的,现在却连和他见面都要这样遮遮掩掩。
他主动牵起沈确的手,将他的手心贴在了自己的脸上,然后轻轻的蹭着他的手心,语气温柔:
“你放心,每晚我妈都要去跳广场舞,我会趁那段时间去找你…”
“不要来。”
沈确轻轻摇了摇头,抬眼看向温景之,指腹温柔的摩挲着他的脸颊。
“我知道你心里有我,我也是,每天能和你在这里说说话我就已经很满足了,只要撑过今年,我们就能一直在一起了。”
“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你安心。”
温景之应了一声,主动环住了沈确的腰,小心翼翼的埋进了他的怀里,嗅着那股幽香,他心里很安稳。
“对了,沈确,今天数学课我有些知识点不是很懂,你听懂了吗?”
“你拿给我看看。”
温景之从书包里拿出了习题和试卷,沈确只看了一眼,借着头顶昏暗的灯光开始给温景之讲题,沈确比数学老师说的还要言简意赅,只三言两语,温景之就明白了。
“我懂了,沈确,你也太聪明了吧。”
温景之忍不住感叹,这段时间沈确一直在给他补课,他发现沈确不是一般的聪明,再难的题,他略微思考几秒就能解出,为他讲题时思路清晰,有条不紊。
如果沈确在z城的高校念书,势必会成为各大高校的争抢对象,只可惜,他生在了这种地方。
沈确被他夸的脸一下就红了,握着笔的手紧了紧。
“也没有…”
沈确忍不住抬头看向温景之,他咬了咬唇,踌躇了片刻,犹豫道:“景之,上次你答应我,成年了就…”
“啊,沈确,这道题怎么做啊?你教教我呗!”
他还没说完,温景之就立即打断了他,连忙指向另一道题,沈确看了一眼,小心翼翼的开口:
“这题你确定不会吗?这是基础题型…”
“呃…”
温景之看了一眼,真的是最基础的题型,他讪讪一笑,想要收回手,沈确却猛地攥住了他的手腕,温景之心中一惊,试图抽回手,沈确却将他手攥的紧紧的。
温景之抬起眼看向沈确,这段时间他一直用自己的零花贴补沈确,有时还会带一些自家的饭菜给沈确吃,比二人当初刚认识时,沈确真的长胖了不少,脸色也不再是那副苍白的模样了。
现在的他比从前要健康的多,容颜也越发美丽了。
“景之,今天,还是不可以吗?”
沈确弱弱的说,那双眸子水光潋滟,两眼期盼的看着他,温景之呼吸一滞,拒绝的话哽在了喉咙,两团绯红攀上了他的脸颊。
沈确微微俯下身,缓缓靠近了他,他主动牵起温景之的手,将他的手心放在了自己的胸前。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温景之耳廓,他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不、不要这样…痒。”
“景之,你喜欢我吗?”
沈确又靠近了一些,他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温景之身体一颤,口中抑制不住的发出一声呜咽,他心中一惊,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景之,你有反应了。”
温景之低头一看,果然如沈确所说,他脸上一阵一阵的热得慌,连忙想要并紧双腿,下一秒,柔软的唇落在了他的侧脸上。
他怔愣了一瞬,沈确松开了他的手,继而捧住了他的脸,他的脸逐渐放大,唇上传来了温热的触觉。
“景之,就今天,做吧,好不好。”
沈确的吻逐渐向下,温景之被他吻的不知所措,双手无力的撑在了地面上,而沈确也顺势勾着他的脖子,亲吻着他的耳垂。
“沈确,呃…我觉得我们应该再等等…”
“我已经等了你好久了…距离我生日已经过去快十几天了,夏天也快结束了…景之,求你了…你答应我的。”
“可是、可是我不会…啊—!”
沈确突然一口咬在了他的耳垂上,身体泛起密密麻麻的酸软,他被沈确压倒在了地面上,粗糙的木头隔着衣服摩挲着他的皮肤。
“我也不会,我们慢慢研究。”
只听见一阵窸窸窣窣衣料摩擦的声音,沈确滚热的手已经贴在了他的腰上,温景之一张脸通红。
“景之,我都依你,你想…”
沈确问他,温景之红着一张脸,脑中响起了与沈确的那个梦境,他闭上了眼,缩进了沈确怀里,默默的缩成了一团鹌鹑。
“我知道了。”
沈确轻笑着,掌心贴在了他的脸颊上。
日光透过松林的枝叶,斑驳的落在少年瓷白的肌肤上,日光如同柔软的绸缎,为少年白皙的皮肤上披上了一层泛着光芒的软绸。
但夏日的天气总是过于多变,前一秒是晴天,后一秒就会雷声轰鸣。
倏地一场大雨落下,落进了松林中,雨水滴落在身体上,豆大的雨点打的人生疼,雨水顺着身体滚落,渗入干枯的木材之中,干枯的木材氤氲成深色,整个木屋潮气翻涌。
“景之,景之…”
沈确一声声的呼喊着他,眸色暗沉,雨点顺着他的额头滑过鼻尖,然后落入口中,他紧紧与温景之拥抱着,不断在他耳边轻声低语着,雨声太大,听不真切。
一个多小时,雨就停了,也该到了回家的时候了,温景之无力的闭上眼。
他浑身都被雨水浇透了,希望炙热的风可以散去他身上的气味和湿气。
沈确靠在他怀里,紧紧拥抱着他。
身体很难受,但温景之却觉得心里很满足,就像是一团柔软的棉花塞满了空落落的心脏,身体好像也没有那么难受了。
沈确松开了一直与他十指相扣的手,轻轻抬起手,为他拭去了头上的汗水,轻柔的在他额上印上一吻。
“景之,我喜欢你。”
“真的,真的不会离开我吗?”
沈确小心翼翼的问,温景之睁开眼,叹息一声,主动捧过了沈确的脸,轻轻的吻了一下他的鼻尖,将他搂进了自己的怀里,轻柔的拍打着他的脊背。
“你放心,我不会离开你,我会和你一直在一起。”
“真的吗?可是…”
沈确闭上了嘴,眼神不安,心底觉得空落落的。
他知道,温景之的母亲并不喜欢他,他从没问过温景之他家里的事,但是他听别人说过,温景之随时都有可能会回z城。
到时候他怎么办呢?
他的学业还没完成,温景之的母亲是绝对不会允许他们在一起的。
他决心赴死的时候,是温景之将他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并给了他生的希望,他现在完全因为温景之才会继续想活着。
如果哪一天,温景之不告而别,他该怎么继续活下去呢?
他好害怕,他真的很怕。
“是真的,沈确,你要相信我。”
温景之认真的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你别担心,我一定会尽力去解决那些横在我们之间的阻碍,也许现在说这些太早了…但是,沈确,我喜欢你,我想和你结婚,我是认真的。”
“结婚?”
沈确不可思议的看着温景之,嘴唇嗫嚅了几下,半晌,他的眼睛渐渐红了,他连忙侧过头,自嘲般笑出了声:
“景之,你一定是在哄我,你怎么会和我这种人结婚,我是个残疾,会让你丢人的。”
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和温景之结婚,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配。
“我没有哄你!”
温景之急切的说,“我是真的想和你结婚,沈确,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娶你回家!”
沈确被他逗笑了,他乖巧的伏在温景之脖颈间,闭上眼感受着温景之的体温。
“好…景之,我相信你。”
不管最后结局如何,温景之会不会娶他,他都愿意相信现在这个十八岁的温景之,不管他说什么,他都愿意去相信。
*
压抑已久的二人,一旦开了荤便食髓知味,一发不可收拾。
是夜,温景之趴在桌前,佯装写作业,看着时针一点一点走到22的位置,心中一动,立即放下了笔。
他小心翼翼的来到门前,悄悄的将门拉开个缝,母亲房间一片漆黑,应该是睡了,他小心翼翼的熄灭了屋内的灯光,然后佯装上了个厕所,还打了个哈欠。
确定母亲没有动静后,他蹑手蹑脚的回到了房间,悄无声息的打开了窗户,从里面小心翼翼的翻了出去,做贼似的踮起脚尖朝门外走去。
当离开家中后,他疯狂的奔跑了起来,在这种地处偏远的小镇中,晚上十点已经没有人在外面晃悠了,他来到与沈确幽会的灌木丛附近,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一有钻了进去,朝木屋的方向奔去。
木屋内,一片漆黑,温景之没有犹豫,直接进了屋内。
刚一进门,一双炙热的手一把拉过了他,将他按在了门上,铺天盖地的吻袭来,嗅到熟悉的气息,温景之没有抗拒,顺从的勾住了他的脖子,热切的迎了上去。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眼前一片漆黑,他却能听到对方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景之,过来。”
沈确牵过了他的手,他们要干些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狭小逼仄的环境内弥漫着一股暧昧的气息,温景之捧住了沈确的脸,与他亲吻着,他忍不住抱紧了沈确,无助的埋在他的脖颈处,身体微微颤抖。
“沈确,够了…别再…”
“不够,不够,光是下午放学一个小时怎么够,再让我好好亲亲你…”
沈确亲吻着他的耳畔,脸颊,温景之无力的咬住了他的肩膀。
沈确总是这样的,他们在学校没法说话,也没法接触,放学过后他就会很黏自己。
自从开了荤之后,他每天都要拉着他做,乐此不疲,他被折腾的腰都疼,但他有什么办法呢?
他只能顺着沈确,对于他提出的无理要求,他总是没法拒绝。
温景之抬手看了一眼手表,手表散发出微弱的光芒,连忙推了推沈确:“我得回家了,我出来都一个小时了。”
“这么快…我还没有…”
沈确咬了咬唇,心中满是不甘,明明还没做多久,温景之就又要回去了…好不甘心。
“我真得回去了,我怕我妈发现。”
“嗯…”
沈确不情不愿的抽身离开,周围很黑,但温景之能想象到他的表情,他捧过沈确的脸,亲了一下,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礼物,塞到了沈确手中。
沈确一愣:“什么东西?”
“送你的,你回家再看,我先走了。”
温景之穿上衣服,看了一眼手表,便离开了木屋,沈确在他身后慢吞吞的穿着衣服,眼神中满是依依不舍,可周围太黑,温景之看不到。
他心里有些难过和失落,他们明明是恋人,却搞得像偷情一样…每天只有两个小时不到的时间可以接触,其余时间都要装作陌生人。
他好想光明正大的和温景之在一起啊…
他下意识攥紧了温景之送给他的礼物,心里的委屈消散了些许。
不管怎样,温景之心里还是有他的,只要撑过这段时间就好了…
沈确一遍又一遍的在心里这么安慰自己,心里却还是忍不住失落,他穿好了衣服,在温景之后面离开。
温景之看着手表,飞速的奔跑着,在准备翻窗进入屋内时,他缓了缓,努力的让自己的呼吸变得平稳些,他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的打开了窗户,无声的翻进了窗内。
温景之摸索着墙壁,打开了房间的灯,随着“啪”地一声灯光亮起,温景之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此时此刻,屋内正中央此时正坐着早就应该进入梦乡的温母。
她环着双臂,冷冷地看着翻窗进来的温景之。
温景之心中一惊,浑身上下像被冷水泼了一般,一片冰冷,寒意从脚底升起,他嘴唇颤抖着,小心翼翼的叫了声“妈”。
温母并没有说话,而是从头到脚的将他打量了一番,视线落在温景之裸露的锁骨上时,她眼神骤然冷了下来。
“这么晚了,温少爷这是翻窗去哪了?”
温景之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手足无措的矗立在原地,满脸的慌乱。
“翻窗会佳人去了?嗯?”
“你这佳人是属狗的吗,还咬你脖子?”
母亲阴阳怪气的话语让温景之心底越发慌乱,他看向桌上的镜子,锁骨处竟然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沈确咬了一口,留下了一片微红的牙印。
温母作为过来人,哪里不知道温景之翻窗做了什么,先不说这牙印,身上那股特殊的气味就知道他刚刚发生了什么。
温母简直都要被气笑了。
他的儿子是他一手带大的,在z城的时候多么乖巧懂事,连恋爱都没谈过,成绩虽说不是太好,但起码也能保底上个二本。
可自从温景之来了这个地方之后,整天心不在焉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尤其喜欢跟那个叫沈确的家伙混在一起。
等等,沈确?!
温母的眼神冷了下来,她略微扬起下巴,深吸一口气:“是沈确吗?”
她原本也只是猜测,但当她看见温景之那双慌乱的眼时,立即了然于心,气的整个人都笑出了声。
“好啊,我真是养了个好儿子,为了那么个货色,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母亲,竟然还被他勾引发生了关系,好啊,真好!”
“妈!不是你说的那样!沈确他没有勾引我!“
事到如今,温景之直接破罐子破摔了,他直接跪在了母亲面前:“是我自愿和他发生关系,也是我非要和他在一起的,你要怪就怪我!不要骂他!”
“呵呵,勇气可嘉啊。”
“妈,我喜欢沈确,你就让我和他在一起吧,我保证,绝不会因为恋爱耽误学习的!”
温母笑而不语,只是笑盈盈的看着温景之,良久,她扶起了温景之。
温景之错愕的看着母亲,不敢相信她突然变得这么温柔。
“儿子,其实妈这么晚还没睡,是有件事想要告诉你。”
“什、什么?”
“你爸他的债务还清了,我们,可以回z城了。”
霎时间,温景之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脑中轰隆隆的作响,不可思议的看向母亲:“怎么会突然…”
“你不用管这么多,你只要知道,一周后我们就会离开这里。”
“妈想了想,也没有必要因为这件事情和你生气,你就把沈确当做个消遣的玩意,等回到z城,你可要好好收心了。”
母亲温柔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温景之却觉得自己全身仿佛被寒冷裹挟,冰冷一片,脑中也一片空白。
“儿子,明天你爸要回来了,明天是周日,你明早八点去车站接接他吧。”
母亲深深的看了一眼温景之,微笑着转身离去,温景之正沉浸于自己的世界之中,没有注意到母亲离去时的神色。
她的眼神是那样冰冷和狠厉,嘴角的笑容逐渐放大。
她本不想这样做的,可是既然要回到z城,她必须要让那个家伙和自己的儿子彻彻底底的断掉。
她就一个儿子,她可不能让温景之的人生出现任何污点。
第82章 《小镇少年》136、137二合一 ……
翌日清晨。
温景之昨夜一晚上都没睡好, 母亲的反应太过异常,早上满面春风的同他说话,早早地为他准备好了早饭。
临走时, 母亲为他理了理凌乱的发丝, 温声开口:“汽车的路上慢一点,爸爸到了会给你打电话的,别急, 慢慢骑。”
温景之应了一声,骑上车,同母亲道了别。
看着温景之渐行渐远的背影,温母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下去, 她依靠在门框边,看了一眼手机,确认看不到温景之后, 她起身离开。
与此同时。
沈确坐在屋内, 摆弄着温景之送给他的礼物, 嘴角微微勾起,眼神中满是笑意。
温景之送给他的, 是一部手机, 还是触屏的那种。
自从父母去世后,他再也没接触过什么电子产品,偶尔听人谈起,却不想科技发展如此迅速, 按键手机早就已经被淘汰了。
温景之很贴心, 帮他在手机上下载了很多学习软件,还储存了他的手机号码。
看着温景之的联系方式,温景之脸有些发烫, 明明他们更亲密的事都做过了,但想到要给温景之打电话,他还有些羞涩。
他踌躇了片刻,指尖在屏幕上停顿了片刻,却还是没有按下去。
温景之现在一定在家里,如果自己给他打电话,应该会给他添麻烦吧…
算了…还是等他主动联系自己比较好…
“砰——”
大门突然被人一脚踢开,沈确心中一惊,倏地站起了身,下意识拿起了温景之送给他的防身武器,当看到来人时,他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又将防身武器悄悄的放回了桌上。
“温阿姨…”
“呵呵。”
大门处,温母环着双臂,居高临下的看着沈确,下颌微微抬起,眼神中满是不屑,她的身后跟着三个中年女人,看向他的目光中也满是鄙夷。
沈确认识,这几个女人是当初欺辱他的那几个男人的妻子。
温母的视线落在了沈确的脖子上,眼中的不屑更甚,她直直的看向他,笑容讥讽:
“长得真是不错,怪不得我儿子喜欢你,可惜,是个残废。”
沈确身体一怔,将自己残疾的那只左脚往后缩了缩,他咬了咬牙,低声开口:“温阿姨,你今天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哦,也没什么事,就是想告诉你,景之马上要和我们回z城了。”
“什么?回z城?”
沈确脸唰的一下就白了,身子踉跄了几下,扶着桌子才堪堪稳住了身形。
“是啊,你难道不知道?我以为景之早就告诉你了呢。”
温母笑出了声,俯下身,指节轻叩着桌面:“看来你在景之心中的地位也就那样,景之他,就是玩玩你而已。”
“不、不可能的…”
沈确握紧了温景之送给他的手机,不可置信的摇着头,眼神恍惚,不断喃喃自语。
温景之不是那样的人,不可能的。
如果他要回z城,一定会亲口告诉他的,绝不可能瞒着他!
“我不相信,景之不会这样的,你骗我,你在骗我!”
沈确眼神坚定,他死死抓住了桌沿,身体也因为情绪激动而微微颤抖。
温母的脸色骤然沉了下来,她一巴掌拍在了桌上,语气阴沉:“你的意思是你要继续纠缠景之?!”
沈确并没有畏惧,他迎上温母阴鸷的眼神,执拗的看着温母,他咬着牙,一字一句道:“就算是要分手,我也要听景之亲口说。”
“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他是不会来的。”
“他不会来,我就去找他。”
沈确挪着自己那只残疾的左腿,一瘸一拐的试图出门,温母身后的那个女人突然猛的攥住了他的手腕,将他拉了回来。
“放开我!”
沈确一把打开了她的手,将女人推了个踉跄,温母见他如此执着,瞬间怒从心起,直接对着旁边几个女人怒喝道:“姐,不能让他出去!”
沈确立即便明白,温母根本就是在骗他。
几个女人纷纷上前擒住了他,但沈确到底是个男性,一时之间几人纠缠在一起,沈确剧烈挣扎着,一点一点向外挪,几个女人都拉不住他。
“啪——”
面前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沈确一怔,只见温母站在他面前,气势汹汹的抬着手,瞪着眼死死的看着他。
“我说了,你不准去找温景之!”
沈确一咬牙,直接一把推开了几个女人,他直起身,毫不避讳的与温母对视,眼神渐渐冷了下去。
“您为什么不让我去找他?温阿姨…您心虚了?”
“闭嘴!”
我母气的浑身颤抖,沈确并不畏惧,昂首挺胸的站在她面前,语气淡然。
“如果温景之真的要和我分手,我绝对不会纠缠他,但我必须要听到他亲口说,而不是让您来告诉我。”
“我是温景之的妈,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来勾引我的儿子!”
“我没有勾引他,我们是真心…””啪——!”
温母又是一巴掌落在了他的脸上,沈确被打的嘴角渗出血液来,却仍然死死盯着温母,眼神里满是执着。
“不知好歹的家伙…姐,你们不是一直都很讨厌他吗?现在正是个出气的好时候啊。”
几个女人闻言,面面相觑,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沈确将几人的眼神纳入眼底,直直的看向温母:“阿姨,您想做什么。”
“你不应该问我想做什么,你应该问问她们要做什么。”
温母收起手,笑出了声:“不知道你当初勾引她们的丈夫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会有今天呢?”
沈确一言不发,默默的往后退着,手悄悄地伸进了口袋里,握紧了温景之送给他的手机。
……
温景之骑着自行车,已经快到车站了,他骑得快了些,大巴还没到,只能百无聊赖着蹲在地上等着。
“嗡——”
手机突然响了,温景之拿起手机一看,竟然是沈确。
他嘴角微微勾起,点击了接听,可他还没开口,便听见电话那边传来了一阵阵异响,期间还伴随着女人的怒骂声。
温景之心中一惊,倏地站起了身:“沈确——?!”
电话那边没有任何回应,却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还伴随着少年的闷哼声,急促的呼吸在听筒边响起,他听见了那个最熟悉不过的声音,是他的母亲。
“你在和谁打电话?!这手机…糟了…”
电话被猛的挂断,温景之呆呆的看着被挂断的界面,心头狂跳,整个人的呼吸变得急促,慌的手脚都在忍不住颤抖。
沈确出事了…他必须,他必须要过去救他…
他回头看了一眼车站,却发现大巴已经快要进站,那是载着父亲的大巴。
他没有犹豫,收起手机,一咬牙便骑上了车。
小镇的小路和车站隔了一条国道,平时车流量很大,哪怕现在是早上也是如此。
温景之看了两边的汽车,确认没有车来后,他不再犹豫,直接骑车想要穿过国道。
就在他即将穿越国道时,隧道内突然驶出了一辆高速行驶的小汽车。
此时,载着温父的大巴也终于停在了车站,旅客们陆陆续续的下车,温父也在其中。
刚一下车,他便想要寻找儿子的身影,耳畔却突然传来了撞击的巨大声响,随即而来的便是旅客们的惊呼。
“天啊,出车祸了!”
“好可怜…我靠,司机还肇事逃逸了!”
他的心头出现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他心头狂跳,恐慌在心底蔓延,温父拨开人群,当看到国道中央的情景时,温富猛的瞪大了双眼,眼前发生的一切几乎让他睚眦欲裂。
“景之——!”
温父绝望的声音在车站内盘旋着,他扔下了手中的包袱,踉踉跄跄的朝着国道中央跑去。
“我的儿子啊…我的儿子!”
沥青的柏油马路上,自行车被撞的扭曲报废,温景之静静的躺在地上,面朝着马路,地上氤氲出一滩鲜血,与黑色的沥青所融合。
她今天穿的白色T恤已经被血液染红,整个人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姿势躺地面之上,手脚弯折。
“景之,你醒醒…你能听到爸爸说话吗?景之!”
温景之闭着眼,没有任何动静,血液不断顺着他的额头和滴落,透明的液体从鼻腔内渗出,温父怔愣了一瞬,在意识到那是脑脊液后,颤抖着手直接拨打了急救中心电话。
眼泪汹涌而出,他连说话都说的不利索了,挂断电话后,他整个人不知所措的跪在温景之身边,根本不敢碰温景之,他又颤颤巍巍的给温母拨通了电话。
温母此时正坐在一旁,看着沈确被几个妇人打的奄奄一息,却仍然没有离开的意思,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他拿起手机一看,来电人是温父,她立即笑的见牙不见眼。
“喂,老公,你到了…”
话音未落,她的笑容便僵在脸上,手中的手机应声坠地,她整个人瞬间从椅子上滑落,脸上不见任何血色。
“阿之…阿之…”
她在口中反复念叨着温景之的名字,几个女人见她不对劲,也不顾被按在地上打的沈确了,连忙上前搀扶起了她。
“景之妈,发生什么事了?”
温母神情呆滞,任由这几个女人将她扶起,她神情恍惚,颤颤巍巍的向门外走去,整个人仿佛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景之妈,到底怎么了,你说话呀,你别吓我们!”
温母渐渐反应过来,双眼猩红,她攥住其中一个女人的手:“姐,快帮帮我,送我去车站…我儿子,我儿子他出车祸了!”
“什么?!”
几个女人发出了惊呼,伏在地面上沈确听到几人的话,迟缓的抬起了头,他想说话,却从口中吐出了一滩血液,眼前一片混沌。
几人再也顾不得沈确,急急忙忙的就出了门。
霎时间,周围寂静无声,沈确耳边却是一片嗡鸣,眼前也变得模糊不清。
他的脸被打的几乎没一块好地儿,口唇被血液浸红,脸颊红肿,那些女人口口声声说他勾引他们的丈夫,恨不得将他的脸毁掉。
但他现在已经不在乎这些了,他刚才听的很真切,她们说…温景之出车祸了…
他不信…也许又是她在欺骗自己,他必须要亲眼看看…
沈确艰难的扶着桌子起身,血液滴滴答答的落下,眼前一片模糊,他擦了一下口唇上的鲜血,踉踉跄跄的朝着门外走去。
“呃——”
他脚步虚浮,被门槛绊了一跤,径直摔在了地上,血液与灰尘混在一起,他剧烈的咳嗽着,双拳紧握,颤抖着站起身。
“快去国道!听说有人出车祸,司机肇事逃逸了!”
他身边有很多镇民骑电瓶车路过,议论纷纷。
“是谁?”
“我刚回来,救护车已经把人拉走了,就是前段时间刚搬来的那户人家,她儿子,叫温景之,有印象吗?撞的特别严重!”
“这么小的孩子,明年好像要高考了吧!好可怜!”
“是啊,我听他们说,全身都骨折,救护车来的时候心都不跳了,脑脊液全都流出来了,直接拉上车走了,怕是活不成了。”
“真可怜。”
沈确呆呆的转过头,看向议论的二人,那二人看向他,眼神满是错愕,然后迅速骑车离开了。
沈确呆呆的看着二人离开的身影,脑中不断嗡鸣着,眼前一片空白。
烈日炎炎,他全身上下却冰冷一片,冷的浑身都在颤抖,一颗心被撕裂一般疼痛难忍,胸腔内的氧气越来越稀薄,不受控制的大口喘息着。
他眼眶泛酸,却一滴眼泪也落不下来,心口术就好像被人狠狠挖了一刀似的,又空又痛。
他是为了温景之才活到现在的,温景之已死,他也没有继续活下去的必要了。
沈确想着,突然就笑了,心中竟然生出了一种即将解脱的快感。
死了也好,死了就自由了,再也没有人妨碍他和温景之,他们可以一直一直在一起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那片海滩的,他只记得,温景之第一次主动吻他就是在这片沙滩上。
身体很痛,心里也是。
海面在日光下波光粼粼,洁白的海鸥在海面上低空飞翔,他一步步走进大海,任由冰凉的海水将他包围。
*
诊室外。
温父温母二人一言不发坐在长椅上,两个人眼睛已经肿成了核桃。
“吱呀——”
珍视的大门打开,温父温母立即迎了上去,浑浊的双眼中瞬间亮了起来。
“医生!我儿子…我儿子他…”
“我们已经尽力了…”
医生话音未落,温母眼前一黑,身体软了下去,温父连忙扶住了她,望向医生,眼睛又红了:“我儿子他…没了?”
“不,他还活着,但目前仍然没有脱离生命危险,伤势太严重了,目前处于深昏迷中,什么时候能醒…我们也不确定,但我们会尽力治疗,孩子要转入ICU继续给予高级生命支持…”
“好好好!快转!快转!”
温母听到温景之还活着,喜极而泣,眼泪顺着脸颊一点一点落下,温父连忙将她搂紧了怀里。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病人家属,有句话我还是要如实告知你们,因为车祸严重,头部受伤严重,孩子可能很难醒了…就算是醒过来,记忆也会出现不同程度的受损,ICU费用高昂,你们…”
温父连忙说:“我们不缺钱!你们只管给他进行最好的治疗!有什么情况随时告诉我们!”
“你们这样说,我心里就有数了,放心,我们一定会尽最大努力让孩子醒过来。”
语罢,医生重新进入了诊室,温父和温母无力的坐下,无力的掩住了脸。
“阿之…阿之…都是妈不好…妈错了,你醒醒吧…”
温父看向妻子,疲惫的双眼中一片麻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不是告诉阿之让他来接我吗?为什么他会半路回去?”
温母咬了咬唇,沉默着抹去了脸上的泪。
温父掰过他,眼神定定的看着她:“到底为什么!你说呀!”
温母欲言又止,看了一眼诊室,最后还是将今天发生的事全盘拖出。
温父听着温母说完,几乎是瞠目结舌的看着她:“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你!你还是人吗?”
“我能怎么办!他的名声那么差,我怎么能让阿之被他玷污!”
“你不想他们俩在一起,那就好好劝啊,你怎么能这么对人家!?如果…如果你今天没去,阿之也不会接到那通电话,又怎么会发生车祸!”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再说又有什么意义?!我知道错了…”
温母已经泪流满面,她双手合十,不断祈求着。
与此同时,诊室内。
温景之恍恍惚惚,他感觉自己身体轻飘飘的,想要睁开双眼,眼前却刺眼的很,他尝试了几下,顶着刺眼的光芒,这才睁开了眼。
当看到眼前发生的一切时,他惊讶的瞪大了双眼。
此时的他正飘在半空之中,他看见自己的身体正躺在病床上,浑身几乎没一块好地,数十名医生医务人员围在他身边,心电监护仪不时发出报警的声音。
他这是…灵魂出窍了?他记得…自己好像出车祸了…为什么出车祸呢…
记忆有些不清晰,脑子里一团浆糊似的。
突然,他虎躯一震,心头狂跳,他想起来了…他是为了找沈确才出的车祸!
不行…他必须要去找沈确,他必须要去…
“景之。”
有谁在叫他,温景之一愣,下一秒,一只冰冷的手突然从身后与他十指相扣,他的手很冰,而且他似乎嗅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腥咸味。
他缓缓回过身,突然发现自己竟然置身于海滩前,夜色浓厚,天边星子点点,月光很亮,海风吹的他发丝凌乱,沈确此时笑盈盈的站在他身后。
“沈确…!”
温景之眼睛亮了,他像一只小鸟一样扑进了沈确的怀中,沈确也笑着搂住了他,小心翼翼的吻着他耳畔的发丝。
“沈确,还好你没事!”
沈确不说话,抬手捧住了温景之的脸,闭上眼便吻了上去,温景之也没有拒绝,他顺势勾住了沈确的脖颈,闭上了眼。
沈确今晚和往常都不一样,他的体温很低,连唇都是冷的,冻得他很不舒服。
温景之微微蹙眉,睁开了双眼,却意外发现沈确不知何时睁开了眼,正死死的盯着他,眼神空洞无神。
温景之心中一惊,沈确也在此刻松开了他,温景之也是这时才发现,沈确的脸色不对劲。
他的脸苍白的不像话,脖颈处更是泛着青紫色的经络,身上也是湿漉漉的,他原以为那股腥咸味是海风吹来的,但他现在才发现,这股味道是从沈确实身上传来的。
沈确今晚,和以前很不一样,浑身上下透露着阴森的气息。
沈确微笑着,冰凉的手背贴在了他的脸上,他缓缓开口:“景之,和我走吧。”
“走?去哪?”
他朝温景之伸出了手,似是在邀请:“去一个只有我们才能到的地方。”
温景之犹豫了片刻,还是缓缓伸出了手,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沈确的手心时,胸前突然传来了一阵密密麻麻的疼痛,耳畔响起了嘈杂的声音。
“快!病人自主呼吸消失,颈动脉搏动消失,已经房颤了,除颤仪准备好了没有?!”
“准备好了!”
心脏再次传来异样的感觉,与此同时,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人扯住他的手将他往回拉,眼前的沈确突然变得模糊起来。
沈确见他要离开,表情突然变得慌乱,他冲上前,死死的拉住了温景之的手腕,表情变得狰狞扭曲:
“你说过的,你说过不会丢下我的!不要走!没有你我会死的!”
温景之很想伸手拉住沈确,将他一起带走,可他的手却直直从沈确的身体里穿了过去,摸了个空。
“景之!我求你…不要走,我不能没有你…”
沈确声嘶力竭的呼喊着,但他的身体几乎已经趋于透明,眼泪从他那双晦暗的眼中落下,眼神是那样悲凉哀戚。
“不要离开我…你不喜欢我了吗?”
“沈确,等我!等我!我一定会会来找你的!”
在沈确消失的最后一秒,温景之仍然坚持不懈的冲他呼喊着:“你别怕!等我来找你!”
……
“颈动脉搏动恢复,自主呼吸恢复,生命体征恢复正常,血压偏低,抢救成功。”
“呼…还好没出事,刘医生,你说好好的怎么就突然房颤了?之前明明一直都挺正常啊…”
“是啊,真的挺奇怪的,发生的太突然了,还好咱们抢救及时…”
医生放下了手术刀,长吁一口气:“行了,转入上级病房吧。”
他看了一眼病床上脸上苍白的温景之,叹了口气:
“虽然抢救及时,但这孩子遭受了这么严重的车祸,全身多处骨折,器官衰竭,就算是身体恢复好,也难保不会有什么后遗症,怕是不能长寿啊。”
“嗐,他这么年轻,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呢…”
第83章 《小镇少年》138、139二合一 ……
“滴——滴——”
监护仪的不断响着, 纤弱白皙的少年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瘦的两颊凹陷, 头发也被剃成了寸头。
床边, 一头白发的女人正在为他擦拭着身体,看着少年的模样,她又落下泪来。
如今已经是年底了, 温景之昏迷了三个多月,早已脱离了生命危险,由ICU转入了普通病房,但至今没有醒来, 简单来说就是成为了植物人。
她每天都在温景之说话,希望她可以醒过来,却无济于事, 她的泪都快流干了。
“温景之家属, 麻烦您去一楼收费处结一下账, 我们今天要为温景之做治疗了。”
“诶,好。”
女人擦了擦眼角的泪, 狼狈的离开了病房, 因此她也并没有注意到,在她走后,原本在床上陷入沉睡的少年突然动了动手指。
护工进入病房,打开了电视机, 将声音调到, 确保床上的温景之可以听见,这也是刺激植物人苏醒的一种方式。
电视频道被护工调到了本地电视台,电视中, 正在播放着早间新闻。
“10.20日日晚,有市民在xx海域进行捕捞时,捕捞上一具高度肿胀腐烂的尸体,市民立即报案,相关人员赶到现场对其进行尸检,检查结果显示,此尸体性别系男,肢体不全,皮肤和□□组织被大量水生物啃咬,尸体严重腐败,无法检测DNA。”
“警方目前未收到失踪人员报案,但经过调查,警方发现尸体身上衣物为临海镇第一高中的校服,10.21日,警方前往林海镇第一高中,最终确认,尸体身份系临海镇第一高中失踪的高三学生——沈确。”
主持人将沈确的照片粘贴了上去,屏幕中,沈确表情淡漠,面容精致,与那具高度肿胀腐烂,连眼球都消失不见的男尸大相径庭。
“沈确?啧啧,真可怜。”
护工忍不住感叹,刚要准备离开病房时,余光瞥见了病床上的温景之,整个人被吓得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尖叫,反应过来后,她立即冲出了病房,朝护士站的护士大喊:
“醒了醒了!”
几个护士一愣:“谁醒了?”
“还能有谁?当然是温景之!”
此话一出,几个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个护士反应过来,立即打电话通知了温母,而她们则是匆匆汇报了医生。
一群人乌泱泱的挤进了病房里,温母也拿着缴费单回来了,当她挤进病房里看到眼前发生的一切时,手中的缴费单缓缓落地。
“儿子——!”
温母再也控制不住,扑到病床前,一把搂过了温景之,失声痛哭,嘴里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
可温景之只是呆呆的看着电视里的新闻,直到关于沈确的那则新闻消失,他才将目光落在了温母脸上。
“你…是谁?”
温景之张口第一句话便让温母愣在了原地,也是在此时医生从门外进来,轻声安抚了温母几句,然后开始为温景之进行一系列的检查。
“医生,我儿子他这是…”
“温太太,还记得之前我你说的话吗?病人恢复意识后,很可能丧失记忆,温景之就是,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
温母突然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嘴角竟然勾起了一抹弧度,低声不断自言自语着:“不记得也好,不记得也好…”
“那医生,我儿子有没有什么其他的问题?”
“嗯…不好说,听诊心脏有点问题,待会拉个心电图在确认一下,其他都没事。”
“好…”
温母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地,她小心翼翼的抱住了呆愣的温景之:“你叫温景之,我是你妈妈。”
“妈妈…”
温景之喃喃着,目光再次录到电视机上,没有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人,他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失忆了吗…好像是的。
他好像忘记了很重要的人…有妈妈在,应该都会想起来的吧?
……
一个月后,温景之顺利出院。
接下来的日子,他的生活回到了正轨,在父母的带领下他渐渐与周围的人开始熟识起来。
但他总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一个重要的人,可他真的记不起来了。
不仅如此,他发现自己不会笑了,对任何人都提不起来兴趣,父母也发现了他不会笑的事实,带他去了很多家心理门诊,但都无济于事。
但这并不影响正常生活,于是,他很顺利的完成了高三学业,考入了普通的二本大学。
在大学的四年间,他依然不会笑,心里总是觉得空落落的,他老是会想起那天在医院的电视机上看到的少年,那个溺水身亡的少年。
午夜梦回,几百个夜晚,他隔三差五便会梦见这个少年,少年带着他在沙滩上肆意的奔跑,他竟然在梦中笑了,他们在沙滩上拥抱,亲吻,甚至是做出更亲密的事。
在梦中,他们是那样亲密无间,可梦一醒,心里便越发失落。
他知道,他是喜欢上了那个叫沈确的少年,可是那个少年早就已经溺水身亡了。
他喜欢上了一个死人,多么荒唐。
他不敢将这些事情告诉父母,于是将这些秘密掩藏于心底,他原以为日子会这样过去,但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梦见少年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他今年已经27岁了,现在是十二月,他今年一整年都没梦见过那个少年。
母亲也为他安排了一个合适的结婚人选,今天是他们见面的日子。
母亲说,对方家世很好,就是身体不大行,性格恶劣了些,长得会很合他的心意。
他目前没有结婚的打算,于是准备糊弄过去,到了见面地点,温景之等了很久,对方都没有来。
就在他准备离开时,一个高大的人影坐在了他对面,一上来便很不礼貌的叩了叩桌面。
“喂,我妈说的那个暴发户就是你吧。”
温景之蹙了蹙眉,抬头看向眼前的青年,神色一怔。
青年生的很好看,模样与自己梦中的少年有七分相似,只是他脸上的倨傲和轻蔑之色让他的容貌生生逊色了几分。
“长得还不错嘛。”
因着那张脸,温景之也不气恼,“看来今天这相亲局我们都不满意,不如好聚好散的好。”
温景之抬手看了一眼手表,起身欲要离开,青年却突然出声:“别急着走嘛,我觉得你还挺有意思的。”
温景之抬头看了一眼青年,想到母亲的叮嘱,他又坐了回去,静静地听着他继续说。
“我呢,也到了适婚年纪了,说实话,虽然你家是个暴发户没什么根基,但我挺喜欢你的,我们要不要考虑结个婚?”
青年手撑在桌面上,似笑非笑的看着温景之,像打量商品一样打量他。
温景之心中有些不适,青年自顾自的说:
“你放心,婚后我的财产有你的一份,吃穿不愁是肯定的,不过我这个人平时喜欢玩,朋友挺多的,基本上不会回来过夜,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哦,还有。”
青年的眼神中他身上转了一圈,眼中的嫌弃不加掩饰。
“婚后你直接去我家公司上班,我会给你安排一个闲职,别搞什么工程开发了,做我的配偶,贤惠就可以了。”
“啪——”
温景之双手倏地撑在了桌面上,桌子颤抖了几下,在青年错愕的眼神中,他直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褶皱,居高临下的看着青年。
“抱歉,我想我们不合适,我不贤惠,也不会为了你放弃事业。”
“单我买过了。”
语罢,他离开了餐厅,青年坐在原地,看了一眼桌上的咖啡,一张脸气的通红,随即直接一挥手,将桌上的杯子拂在地面上,清脆的声响让整个餐厅的人驻足。
服务员讪讪一笑:“先生,这杯子…”
青年气的从钱包里抽出了几张钞票,啪的一下扔在了地上,脸色涨得通红。
活了快三十年,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像温景之这样的人!竟然敢拂他的面子!
他屈尊降贵的委曲求全,不过是一个暴发户,有什么资格拒绝他?!
突然,青年想到了什么,深吸一口气,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恶劣的笑容。
温景之并不知道青年的计划,他疲惫的回到了家中。
“呼——”
他长吁一口气,只有在家中,他才得以喘息,站在落地窗前,他熟稔的点燃香烟,烟雾氤氲间,手机发出震动的声响。
温景之拿起手机,是上司给他发的消息。
【小温,公司最近准备在临海镇开发旅游项目,我们买了一块地皮,你明天有时间吗?能去临海镇走一趟吗?】
临海镇…
很熟悉的地方,他突然想起,梦中那个令他魂牵梦绕的溺水少年就是死在了临海镇。
心头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他本想拒绝,脑中却有个声音,不断催促着他答应,鬼使神差般,他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滑动着,回复道:【收到。】
*
中午,温景之坐上了前往临海镇的大巴上,他在浏览器搜索着临海镇的相关资料。
关于临海镇的报道非常少,只有寥寥数篇,还有一些十多年前的照片。
照片中,临海镇风景优美,镇民们生活安居乐业,面相淳朴,有大片肥沃的土地,的确是个很适合开发旅游项目的好地方。
温景之翻看着那些图片,每翻过一张,便觉得有很多地方都十分眼熟,他好像在哪里见过,当翻到一张松林中废弃的木屋时,他的大脑突然开始剧痛。
“嗡——”
脑中发出嗡鸣的声音,温景之眼前开始变得模糊,他连忙扶住额头,脑中出现了一些零碎的记忆片段,十分模糊,看不真切。
隐约中,他看见一个穿着白色校服的男生正坐在他身边,细心的为他辅导习题。
他身上散发着幽香,那股香味似乎就在他鼻尖萦绕着,他连忙摇了摇头,脑中的不适这才有所缓解。
“临海镇到了啊,有没有要下车的?”
司机在前面嚷着,温景之连忙起身:“师傅,我下车!”
司机应了一声,将大巴车停在了路边,温景之从车上下来,却被眼前荒凉的景象惊到了。
司机将他放到了一条国道边,国道对面是大巴车站,但车站牌子早已生锈,地上一片狼藉,角落里还生出了杂草,一阵风拂过,杂草随着风微微晃动。
而他从下车到现在,这条宽阔的过道竟然连一辆车抖没见着,不远处的隧道黑漆漆的。
偶尔一声鸟鸣在头顶响起,衬得场景越发荒凉。
温景之呆呆的举起手机,看向屏幕,他正好翻到了临海镇车站的照片,与眼前的景象对比,二者模样大相径庭。
这…这真的是临海镇?不会走错了吧!
温景之不信,打开了手机导航,地图还真显示他在临海镇,他回过身向远处眺望,的确能看见一望无际的大海。
温景之皱了皱眉,在手机上找到了自己预定的旅馆,导航前往镇上旅馆。
越往里走,路边便越发荒凉,周围杂草丛生,如果不是看到远处的房屋,温景之真要怀疑导航出问题了,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自从进入这里后,背后便凉嗖嗖的。
一直到进入镇子后,才见到人影,但仍然是一片荒凉,此时已经快要下午五点了。
温景之低着头,与一个挑着扁担的镇民擦肩而过。
他低着头,因此并没有看到,眼神空洞麻木的镇民在见到他后,眼中满是震惊,随即便是铺天盖地的恐惧,连忙挑着扁担离开了,一句话也不敢说。
依照着导航,温景之最后在一处看起来充满了时代感的旅馆前停下了脚步。
旅馆的玻璃是深绿色的,像八十年代的装修风格,门内灯光昏暗,空无一人。
他有点想退款了。
温景之指尖在退款申请上踌躇了片刻,还是没有按下去,临海镇的旅馆就这么几家,这家还算是设施比较好了。
他叹了口气,轻轻推开门,环视四周,周围寂静无声,他试探性的问了一句:“有人在吗?”
…无人回应。
温景之推开门,进入旅馆内,一股海水的咸腥味弥漫在旅馆内,背后凉飕飕的,浑身上下像是被海水浸泡了一般寒凉。
头顶昏暗的灯光忽明忽灭,地面砖砖泛着湿意。
温景之今天穿的鞋子并不防滑,他小心翼翼的挪到了前台,探头向里面看了一眼,柜台上堆了一堆泛黄的账簿,只有一台老旧的台式电脑,老板的联系方式也没有。
“你好。”
他刚想探头仔细看看,身后冷不丁的传来了男人低沉沙哑的声音,温景之浑身鸡皮疙瘩直起,猛地回过身。
还未看清来人的面目,便听见一声惊呼,地面砖潮湿,对面男人脚底一滑,整个人不受控制向前倾倒,温景之眼疾手快,连忙扶住了他。
“老板,你没事吧!”
温景之将男人扶住了,他的直接触碰到男人的皮肤,触手生凉,一片湿濡。
“谢谢…不好意思,这几天下雨,地面太潮湿了,还没来得及擦拭,给您添麻烦了…”
“没关系。”
男人到道了声谢后,小心翼翼的扶着他的手臂直起身,当感情男人的容貌时,温景之整个人愣在了原地,久久不能回过神。
很像。
太像了。
站在他面前的男人微笑着,身形挺拔高大,面容精致,昏黄的灯光落在他的脸上,长长的睫毛在眼下留下了一片阴翳,他的脸色很是苍白,唇瓣却殷红如血,那双暗红色的眸子正满是笑意的看着他,眼神温和。
男人的容貌和他魂牵梦绕了多年的少年是那样相似,就连唇角勾起的弧度都一模一样。
他穿着一件白色衬衫,裸露在外的肌肤白皙一片,温景之的眼神落在了他的手臂上,瞳孔微缩。
男人的手臂上满是触目惊心的疤痕,像是被人虐待出的伤疤。
注意到温景之的目光落在了自己手臂上,男人并没有生气,笑着迎上前:“你就是那位预定了房间的客人吗?”
“啊…是!”
“出示一下身份证吧。”
温景之应了一声,连忙从口袋中抽出身份证递给了男人,男人来到了电脑前坐下,温景之也是这时才发现,男人的腿有点跛。
“温景之…景之…”
男人轻声呢喃着,将他的名字在口中反复咀嚼,语气温柔,就像是在呼唤情人的姓名一般,黏腻的不像话,他声音低沉,温景之被他唤的脸颊有些滚烫。
他又悄悄看了一眼男人,很是不巧,二人眼神相对,温景之心中一惊,就像是做贼被抓住了似的,飞速垂下眼。
“好了,我带你去楼上入住吧。”
男人起身,左腿一瘸一拐的,温景之心里莫名的有些难过,小声说:“你的脚不方便,要不我扶你吧?”
“啊,不用,谢谢,我已经习惯了。”
男人婉拒了,走在他前边,带他上了楼,温景之跟在他后面,他的身影与记忆深处某个背影所重叠,无比熟悉却又十分陌生。
他的头又开始痛了,温景之忍不住摇了摇头。
“老板,我还不知道你姓什么呢?”
男人脚步顿了顿,微微侧头:“我姓沈,你叫沈老板就好了。”
姓沈…姓沈…
温景之低头思忖着,男人余光将他的表情纳入眼底,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嗡——”
手机突然响起,温景之猛的回过神来,拿起电话一看,是一个陌生号码。
“喂?哪位?”
“请问是温景之吗?”
“我是,您是…”
“你好,我是此次负责临海镇开发项目的负责人,你到临海镇了吗?有时间一起出来吃个晚饭如何?就在乡音阁。”
“好的,我马上就来。”
“要出门?”
沈老板笑盈盈的问他,温景之叹了口气:“是啊,酒局。”
“唉,今晚还不知道要闹到几点才能休息了,那些人肯定逮着我一个人灌。”
他自顾自的说着,没注意到一旁沈老板眉头渐渐皱成了川字。
“你还喝酒?”
对于老板的提问,温景之有些无奈,他笑了笑:“像我这种干工程的,怎么可能不参加酒局?”
提到工作,他就有些心烦,兀自拿出香烟,顺势给他递了一根:“来根?”
老板怔了怔,指尖莫名颤抖,他从温景之手里接过了香烟,温景之为他点燃了香烟,“试试,适口性不错。”
老板没说话,两指夹着香烟吸了一口,却被呛得咳嗽,一张脸咳得通红,连眼睛都咳红了,甚至有泪从眼角流出。
温景之吓了一跳,他这烟的劲也不算太强啊,至于给他咳哭吗?
“老板,你不会抽怎么不说啊,没事吧?”
老板低头摇着头,声音都在颤抖:“我没事,你去参加饭局吧。”
“嗯…那我去了?”
“等等。”
老板抬起了头,那双眼睛一片通红,眼角湿润,好像大哭一场似的。
“旅馆提供接送服务,如果你酒后找不到旅馆,可以拨打这个电话,我可以来接你。”
老板递上了一张明信片,上面写着他的号码,温景之笑着收下了。
“谢谢啦,我酒力不太好,正好需要这个服务,我走啦!”
语罢,他转身下了楼。
看着温景之离开的背影,男人垂下头,看了一眼两指间的香烟,突然嘴角一扯,笑出了声。
可笑着笑着,泪却从眼角落下,他又吸了一口香烟,却被呛得剧烈咳嗽,夹着香烟的手无力的掩住脸。
楼上的灯光忽明忽灭,男人矗立的地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滩水渍,他原本白皙一片的皮肤上出现了青紫色的纹路,脖颈处的经络泛着黑色。
他忘了,他都已经死了快十年了。
当初十八岁的温景之早就已经长大,成为了当时他最想成为的大人,拥有了体面的工作和成熟的性格,只有他…只有他沉睡在了海底,永远的停在了十八岁那年的夏天。
现在的他还对温景之有吸引力吗?他会想起自己吗?他还会喜欢自己吗?
他不知道,但他记得,温景之说过的,让自己等着他,他记得温景之说过的每一句话,他相信温景之。
他一定会让温景之想起他。
第84章 《小镇少年》140、141二合一 ……
饭店内。
众人围着一张桌子把酒言欢, 室内洋溢着快活的气息,三言两语间,便决定一块地皮该如何开发, 又该如何发展, 温景之陪笑着,饮下一杯又一杯酒。
酒过三巡,温景之实在是有些撑不住了, 眼花缭乱,向众人寒暄一阵便借口离开了包厢,来到洗手间的水池边就是一阵呕吐。
吐完之后他长吁一口气,垂首倚在了镜子边, 伸手在口袋里掏着香烟,半天都没摸着,他忍不住低声咒骂了一句。
“温…景之?”
身后传来了陌生的女声, 温景之回头一看, 身后是个陌生的女人。
“你是温景之吗?”
“我是, 你是…”
女人听到他承认自己的身份,兴奋极了, 连忙道:“你我是常欣欣啊, 你不记得我了?”
面前的女人长了一张娃娃脸,很是可爱,但常欣欣这个名字,十分陌生。
他诚实的摇了摇头:“不好意思, 我们以前认识吗。”
“当然认识啊, 我们高三的时候,还在临海镇短暂的做过一个多月的同桌呢!”
“啊…我在临海镇待过?”
“对啊!也就待了一个多月,我听说你出车祸转到z城治疗了, 后来你也没回来过。”
温景之皱了皱眉,仔细在脑海中搜寻着这段记忆,但仍然没有什么印象。
“抱歉,我不记得了,当年的车祸忘记了很多事情…所以…”
“原来你失忆了啊!诶,那你还记得…”
常欣欣张口想要问他什么,突然,她像想到了什么似的,讪笑了几声:“算了,不记得也没事,反正咱俩也就相处了一个多月而已。”
“后来你一直在z城?你这次回来…”
常欣欣的表情变得有几分古怪,温景之却没注意到,与她继续寒暄:“我这次回来了是为了临水镇开发的事,这边很适合开发为度假区。”
“你们要把这里开发为度假区?!”
常欣欣很震惊,她脸色有些苍白,温景之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激动,点了点头:
“对啊,怎么了,这不是很好吗?可以带动临水镇的旅游发展了…”
常欣欣没有附和他,而是面色古怪的看着他,良久,她才小心翼翼的说:“你们要不要再考虑考虑?这边…呃,风水不太好…”
风水问题?
温景之蹙了蹙眉,酒意也消散了几分,常欣欣看着他一无所知的样子,犹豫了片刻,试探性的说:
“要不你去在本地论坛上搜搜?我不太方便告诉你…”
“欣欣!快来!”
“诶——!来了!温景之,不说了,我先走了啊,有机会再联系,拜拜!”
话音未落,常欣欣便被同伴火急火燎的叫走了,留下温景之一人,常欣欣说的那些话仍然在他脑海中盘旋,但目前更重要的还是酒局,他得回去了。
他摇了摇头,摇摇晃晃的进入包厢,继续和那些中年男人周旋。
他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酒,他只知道,喝到最后他眼前都已经开始泛花了,他想起了旅馆老板,拿出手机胡乱拨了个号码,也不管对方是不是老板,张口便要对方来接他。
他意识已经开始混乱了,全身都在燥热,最后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竟然真的有人来接他了。
迷迷糊糊的,他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扶了起来,那人皮肤冰凉,还有些湿湿的,他迫不及待的就将脸贴了上去。
对方很明显愣了一下,然后摸了摸他的脸,就像冰块贴在了脸上一样。
“好凉快…”他忍不住感叹。
那人想要抽回手,他却不让,死死的拉住对方的手臂,硬往上贴。
“别走,别,凉快…”
他听见那人在他耳边叹息了一声。
“明明就没长大,还非要学大人喝酒。”
对方说话时的声音很熟悉,温景之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却又记不起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突然就躺在了软软的床上,周围很凉快,有人将他的上衣脱掉了,为他擦拭身体,很舒服。
他虽然醉酒,但当对方要脱他裤子时,他还是制止住了,拉着自己的裤子不让他脱。
“景之,乖一点好不好?我给你擦擦身体,不然会很难受。”
“不、不行,别脱我裤子…”
任何人都不能脱他裤子,不行。
“听话,你身上什么地方我没看过?放松一点。”
那人冰凉的掌心贴着他的脸颊,身体的燥热瞬间缓解,一股幽香进入了他的鼻腔,他耸了耸鼻尖,不知不觉中竟然松开了紧握着裤子的那只手。
裤子被脱下,对方果然细心的为自己擦拭着身体,他的手很软,很冰,就像冰块一样。
突然,对方的手停住了。
“景之,你长大了。”
他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但身上越发热了,他下意识的靠近了对方的手臂,却听到了对方急促的呼吸声,接着便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景之,可以让我尝尝吗?”
对方低沉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凉意吹的他耳畔痒痒的。
尝尝?尝什么?他来的时候包里带了两只砂糖橘,他难道是想要吃橘瓣吗?
“嗯…你吃吧。”
不过是尝尝蜜糖橘而已,他可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景之,你真好…好喜欢你,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对方的话又让他听不懂了,但很快,他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他根本就不是想吃砂糖橘,他想吃的明明就是别的水果。
后悔也晚了。
他的身体更热了,依稀间,他觉得自己就像海里漂泊的水手,孤苦无依,海上风大浪大,而他只能无助的抱住桅杆。
可桅杆也摇晃的厉害,他差点都抱不住,身上被雨点子打的生疼,一种刺痛感,就像有谁在咬他似的。
雨点那么凉,他的身体却那么热,海里不断有鱼被风浪打进小船,那些调皮的海洋生物就来啃咬他的身体,脖子上、腰上、腿上,都被那些生物咬了。
最可气的是,那些生物就连他的脚踝的都不放过。
暴风雨的时间很长,雨点子打的人生疼,桅杆也抱不住,甚至被风吹倒,重重的压在身上。
他都已经这么可怜了,那些该死的鱼仍然在咬他,真是可恶,等暴风雨过去了,他一定要将这些该死的鱼做成烤鱼吃!
他无能为力,只能默默承受着这一切,希望暴风雨可以快点过去。
可他等了很久,就在意识消散前,他也仍然没有等到暴风雨的停止,他就这么被狂风暴雨打的晕厥了过去。
“景之…景之…好喜欢你…你还喜欢我吗?”
“嗯…”
“景之,你说说话,还喜欢我吗?”
晕厥后,有人一直在他耳边说话,反复要求他给个答案,他实在是太累了,眼睛都睁不开了,随口应了声,至于说了什么,他自己也不记得了。
直到眼前出现微白的亮光,温景之才渐渐回过神,眼前逐渐变得清晰。
头很痛,宿醉后的副反应让人头晕脑胀,温景之皱了皱眉,刚想起身,却发现自己胸前横了一只雪白的手臂。
温景之愣了一瞬,看向那只手臂的主人,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他昨晚,和旅馆的老板…好像发生了不可描述的事情…
此时此刻,他的身边躺着一个男人,男人好看的眉眼陷进了被褥里,双眼紧闭,睡得很熟,他的身体上到处都是暧昧的红痕。
他也没好到哪里去,身体未着寸缕,肩膀处,手臂上、就连脚踝都是红色的咬痕,地上散落了一地的计生用品包装,可想而知昨夜的情况该有多激烈。
他小心翼翼的移开男人的手臂,想要溜之大吉,对方却感受到了他的动作,倏地睁开了双眼,猛地攥住了他想要抽离的手腕。
温景之心中一惊,嘴角扯出了尴尬的笑。
“老板,你…你醒了啊。”
男人对于他的离开也不恼,慢条斯理的撑着下巴,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看向他的眼神眸光潋滟,他本就生的精致,此时整个人就像一只摄人精魄的妖精。
“昨天晚上感觉如何?”
男人指尖从自己脸颊上划过,眼尾上挑,微微扬起下颌,露出了他雪白修长的脖颈。
看着他那张与梦中少年极为相似的面容,温景之控制不住的喉结上下滑动了几下。
从青春期梦见那个少年开始,他就知道,自己的性取向是男生,但很奇怪…整个青春期包括大学的四年时光,他没有和任何人谈过恋爱。
他心里只想着那个叫溺水的少年,昨晚的放纵也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可当他看见老板与他魂牵梦绕多年的少年如此相似的脸时,他还是恍惚了。
他低下了头,刻意回避:“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
男人歪了歪头,掀起被褥缓缓朝他爬了过来,伸出手勾住了他的脖子,二人瞬间离得极近,近到可以看见对方脸上细小的绒毛。
“可是我记得。”
男人的指尖从他后脖颈绕到了锁骨处,森冷的气息喷洒在他耳廓。
“昨晚我好心好意去接你,把你扶回房间,你却对我上下其手,不顾我的抗拒霸王硬上弓,你不知道,你昨天晚上动作有多重,我身上到处都是你留下来的痕迹。”
“醒了就翻脸不认人了?昨晚你可是很热情的啊。”
“你看,我这里都是你咬的…唔——!”
“别说了!”
温景之面红耳赤,直接伸手捂住了他的嘴,但男人的眼睛笑的弯成了月牙,握着他的手腕,顺势亲在他的掌心,然后是手腕。
温景之的呼吸变得急促,男人也察觉到了,他缓缓抬起头,略微侧过了脸,将唇印在了温景之的唇上,冰凉一片。
温景之脑中一片空白,面对刚刚认识的男人,他竟然并不厌恶他的触碰,在对方揽过他的腰时,他甚至情不自禁的迎合着他,顺势也环住了他。
于是,他在清醒的时候,再一次和这个仅仅只有两面之缘的男人做了
男人似乎很了解他的身体,他虽然内心有些抗拒露水情缘,但他的身体很喜欢对方。
更让他觉得难以启齿的是,他竟然是下面那个,而且并不对此感到反感。
…他完了。
*
温景之背对着他穿着衣服,男人就靠在床头看着他的背影,眼神灼热黏腻,仿佛要将他身上盯出个洞来。
“这么快就走了?不累吗?再休息会吧。”
“不了,还有事情要忙。”
温景之不敢看他,却听到了男人幽幽的声音:“刚才还和我甜言蜜语,现在就这么冷漠…我的腰都酸了。”
温景之闭了闭眼,承受着脸上的热意。
真是没见过这样的人,他还好意思说,刚才到底是谁肆意妄为的扯着他做,看着这么正经的人在床上竟然那样放浪形骸,有些话他敢说,自己都不敢听。
“我们都已经这么亲密了…关系是不是应该更进一步呢?”
身后传来了冰冷温度,男人从背后抱住了他,一双手紧紧的环着他的腰。
“你是单身吗?”
温景之皱了皱眉,他想拨开环着自己腰间的手,可他却勒的死死的,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
“难道你恋爱了??!”
他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勒着他腰的手更紧了,勒的他都快吐了,温景之觉得他生气的有点莫名其妙,低头继续穿衣:“我单身,不过我暂时不打算谈恋爱。”
“那我们…”
“…抱歉,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温景之哪里不明白他的意思,他不得不承认,男人的身体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可他忘不了梦中的那个少年,即使对方早已死去多年。
他的身体喜欢这个男人,他的心却属于另一个人。
男人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男人指尖已经深深的刺进大腿内,就连流出血液也浑然不觉。
“你有喜欢的人了?是谁?”
男人声音低沉,整个房间莫名的变得寒冷,温景之穿上了外套,头也不回:“你不认识,我也没有必要告诉你。”
“可是我们已经…你难道不对我负责吗?”
“我们已经是成年人了,你情我愿的事,就没必要谈什么负责吧。”
温景之看了一眼手表,“不说了,我走了,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吧。”
他起身,抚平了身上的褶皱,推门的一瞬间,身后突然传来了冰冷的温度,温景之皱了皱眉。
从刚才他就发现了,这个旅馆老板的体温很低,像冰块一样。
“你喜欢我的身体,对吧?”
男人紧紧的环着他,手悄悄的从他的衣角下探了进去,暧昧的贴着他的腰。
温景之没有否认,这个人的身体他的确很喜欢,也很契合。
男人俯在他耳边低语,语气暧昧:“和我在一起吧,我会满足你所有的需求。”
“我说过了,我有喜欢的人了,我不会和你在一起。”
“难道你和他已经在一起了?”
“没有…”
“既然你没有和他在一起,我也是单身,维持□□关系又有什么不可以?我知道的…你很喜欢被我抱着…”
“不要说了!”
温景之面红耳赤,他最听不得男人说这些荤话,但男人说的也的确是事实。
他很喜欢被男人抱着,在梦中的时候,那个少年也是这样抱着他,他们在海边旁若无人的做,情深时,他会贴在自己耳边一遍遍的说着“喜欢景之”。
他被这个旅馆老板吸引,也是有这个原因,他们不仅长得像,就连做的时候姿势都很像。
“不用觉得害羞,我也很喜欢你…做不成恋人,那就保持□□关系吧。”
温景之诧异的抬眉:“你想和我做炮友?”
“炮友?”
抱着他的手愣了愣,透过门后的镜子,他看到男人一脸茫然,尽管他身体是成年男人的模样,眼神却透露着一种与年纪并不相符的单纯。
但他也没多想,毕竟长期生活在这么个荒芜的小镇子里,自然而然会和外界产生隔阂。
“是,保持□□关系的炮友。”他解释道。
男人垂下了眼,再次抬眼时,脸上挂上了笑容::“对,炮友,我愿意,可以吗?”
温景之很是诧异,他以前只在网上看到过所谓的炮友关系,没想到这种事竟然落到他的头上去了。
他发誓,他真的很想拒绝,但是…
他的目光落在了镜中,身后抱着的□□仿佛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原本即将说出口的拒绝,最后却转为了一句“行”。
他同意了男人的请求,成为了他的炮友,男人也穿上了衣服,送他下了楼。
一直到门口,男人仍然依依不舍的看着他,在他即将离开之时,他突然冲上来将他压在门上胡乱的亲吻了一通。
“别闹了,我走了。”温景之皱着眉推开了他。
“那你办完事记得早点回来。”
男人可怜巴巴的看着他,那双好看的眸子中满是对他的爱意。
看着这样的眼神,温景之心里突然有些难受,梦中少年的背影再次出现于脑海,丝丝缕缕的愧意让他对男人也没什么好气:
“你做你自己的事情就好了,炮友之间不必关心对方的生活。”
果然,男人听到他这样说,委屈的垂下眸,唯唯诺诺的站在一旁。
温景之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更难受了。
真是不知道他有什么好委屈的,主动要和自己上床的是他,要当炮友的也是他,炮友本来不就是这样吗?
他转身要走,却我突然停住了脚步:“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啊…我、我叫沈确…”
“沈确…沈确?!”
温景之大脑嗡嗡作响,他没听错吧?眼前这个旅馆老板,竟然和他暗恋了多年的溺水少年叫同一个名字,而且两人长得还那样相像…
他的脑中生出了一个荒唐的想法,但很快被他扔在了脑后。
不可能的事,新闻中已经证实了,少年沈确的确是死在了大海里,所以眼前这个人绝对不可能是沈确,对,绝对不可能。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但温景之硬是将答案埋进了心底深处,他忽略了男人期盼的眼神,转身离开了旅馆,毫不留情。
男人就这样站在门前,依依不舍的看着他离去,直到他的影子消失不见,他才愣愣的坐下了身。
他微微侧头,玻璃镜面上倒映着他的身影。
他裸露在外的肌肤全是温景之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想起温景之,他心底泛起丝丝甜蜜,抬手情不自禁的摸了摸那些暧昧的红痕,弯起了嘴角。
虽然景之没有想起他,但是他已经很开心了,起码他是喜欢自己的身体的。
但他还是有些难过,景之失忆后竟然喜欢上了别人…不过他们没有在一起,那他就还有机会。
他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恋人…谁都别想同他争,谁都别想!
*
温景之走在镇内,人烟稀少,但矗立的小型商超仍然昭示着往日的繁华。
行走在街上的每个人表情麻木,仿佛对生活提不起来任何兴趣,更奇怪的是,这些人见到他都是一副见了鬼的样子,像躲瘟神似的躲开,搞得他莫名其妙的。
他突然回忆起常欣欣昨晚说的话,想了想,他拿出手机,进入了本地的论坛,在上面输入了“临海镇”三字。
论坛卡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大片关于临海镇的帖子出现,每个标题都带着“hot”,仔细一看,年份都是他车祸那一年发布的,可想而知这些帖子曾经的热度有多高。
他的目光被一张帖子所吸引,也是热度最高的帖子:
【临海镇镇民开始离奇死亡,镇内灵异事件不断!溺水少年死亡真相不实!】
临海镇的溺水少年…是沈确吗?!
温景之没有犹豫,直接点进了帖子,他细细浏览着,眉头皱的越来越深。
帖子内,帖主控诉着临海镇镇民的那些暴行。
他表示,自己是林海镇的一名镇民,自从电视上报道了有关于溺水高三少年沈确的死因后,镇子内便开始鸡犬不宁,那些曾经犯下罪恶的镇民们接二连三的死亡,短短一周,镇中便陆续死亡了几十个镇民,死因竟然都是溺水而亡。
不仅如此,有不少镇民还在家中见到了沈确的灵魂,整个镇子都被灵异事件所环绕了。
下面有不明真相的网友指责帖主迷信,但很快帖主发布了一条模糊不清的视频。
视屏中,一个穿着道袍的道士正在海边做法驱鬼,但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突然失声尖叫,然后到底不起,视屏中一片手忙脚乱,道士再次醒来时,指着那些镇民们,怒骂他们是畜生。
帖主后续在帖子内道出了道士指责他们的原因。
原来,沈确自杀根本不是自愿的,而是被这些畜生镇民们逼的。
贴中详细描述了沈确受到了什么欺凌,每一条都看的温景之心惊胆战,他不敢相信,少年竟然遭受了这样多的磨难。
他的心底泛起了密密麻麻的疼痛,尽管他和少年已经阴阳两隔,他却还是忍不住心疼少年。
帖子的最后,帖主表示自己将不在更新,因为他已经还原了沈确死亡的真相,镇民们死有余辜。
后面他果然没再更新过,但其他帖子仍然陆陆续续的在更新。
临海镇大批镇民搬走;临海镇仍然不断出现灵异事件,时常有人看见早已死去的少年在街上回荡,好像在寻找什么,一边找一边哭。
临海镇的夜晚经常回荡着少年压抑的哭声,谁都不知道他生前到底经历了什么,但因为这一遭,再也没人敢来临海镇。
少年死去的那年是十八岁,而那年,他恰巧也十八岁,据常欣欣所说,他曾经在临海镇的高中就读过一个月,不知道他是否与这个名叫沈确少年认识…
眼前再次闪过梦中的情形,温景之捏紧了手机,看来,他有必要去找那个常欣欣了,兴许,她会知道些什么…
第85章 《小镇少年》142、143二合一 ……
“叩叩——”
“有人在家吗?”
深巷内, 温景之叩响了一户人家的门,半晌都无人回应,他看了一眼手机上对方发给自己的地址, 又看了看门牌号。
不错, 常欣欣就是住在这里。
“有人——”
温景之刚抬手敲门,铁门突然被人打开,一个圆脸可爱的女人出现在了门后, 温景之赶忙收回了手,常欣欣看到他来很是惊讶。
“温景之!你怎么知道我住这的?”
“问人要的地址。”
温景之晃了晃手机,常欣欣看了一眼他的手机,眯起了眼:“你特地来找我, 应该不是为了和我闲聊吧?你有什么事情想问我?”
常欣欣是个聪明人,温景之也不与她废话直接开门见山:“我听你的在本地论坛上搜了,的确看到了一些帖子, 但我心里有些疑问, 想来问问你。”
“可以啊, 问吧。”
“帖子里说的都是真的吗?包括那个溺水少年沈确真正的死因?”
“当然都是真的,你猜编辑这条帖子的人是谁?”
常欣欣好整以暇的靠在门框边, 温景之瞪大了眼:“这帖子是你写的?那你怎么…”
“你是不是想问, 我怎么没出事,或者是,我怎么没从这搬走?”
常欣欣太聪明了,和这种人说话一点也不费劲, 温景之点了点头, 示意她继续往下说,常欣欣的目光却落在了他身上:
“我至今没搬走,是为了在这等一个人。”
常欣欣目光如炬, 温景之怔愣了一瞬,指了指自己:“你说的不会是我吧?”
“不然呢?”
常欣欣突然转过身,从堂屋里的桌上拿了钥匙,顺手扔给温景之一只头盔,温景之连忙接过,不解的看向她。
常欣欣没有解释,而是顺势坐在了电驴上,朝他侧了侧头,脸上扬起一抹笑容:“走啊,带你在临海镇逛逛?”
“不是说闹鬼么…”
“好久没闹了,兴许见到你又闹了呢?你难道不想看看闹鬼的真实场景?”
常欣欣调侃着他,见他那副呆板的模样,不耐的“啧”了一声:
“你怎么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呢,不和你开玩笑了,坐上来吧,你不是车祸失忆了吗?我带你到处逛逛吧,也许你能想起什么。”
温景之戴上了头盔,忍不住嘟囔:“你就不能直接告诉我吗。”
“直接告诉你,你根本就不会信我,况且有些事情…只有你自己记得,也只能靠你自己慢慢回想起来。”
常欣欣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拧动了油门:“走啦。”
镇子里没什么人,也没车,二人一路通行,常欣欣一路为他介绍着:
“这是高中,你有印象吗?当时我们就在这里读书,咱俩还是同桌呢。”
“看到没,那边那栋房子,就是你家,不知道你妈卖了没有,反正没人住了。”
常欣欣带着他掠过一个个看起来无比熟悉却又陌生的地方,二人从他家门口掠过,向前一直骑,当路过一栋废弃已久的房屋时,温景之猛地瞪大了双眼,连忙拍着常欣欣:
“快停!”
“哟,你还有印象?我刚准备停呢。”
常欣欣按下了刹车,温景之看着那栋废弃破旧的房屋,脑袋一阵一阵的疼,一些零碎的记忆片段闪过,争抢着要进入他的脑海中,他一阵晕眩,还是常欣欣扶住了他。
“这里是哪…我头好疼…”
“仔细想想,你知道的,你心里有答案。”
常欣欣就是不肯告诉他,而是执着的让他自己说出答案,脑仁疼的他整个人头晕目眩,脑中记忆纷乱,他觉得自己好像被一层浓雾笼罩了,他想要拨开浓雾,眼前却模糊不清。
“景之,我好喜欢你…真的好喜欢你…别离开我,好吗?”
耳畔突然响了沙哑的声音,温景之猛地向身后看去,是他梦中的那个少年。
“你是…沈确…你是沈确!”
“景之,我会为你活下去。”
温景之想要伸出手拽住那个少年,却抓了个空,少年的身影就像风一样消散了。”沈确!我就知道…我们一定是认识的,可是…可是我记不得了,我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少年的身影彻底消散了,而他也猛地回过了神,常欣欣此时正看着他,面颊上传来凉意,温景之愣了愣,抬手落在了自己的脸上,触手生凉。
他竟然哭了。
“常欣欣,我和沈确,是认识的吧,而且我和他之间的关系应该也不是普通同学。”
“是,你们曾经是恋人。”
温景之自嘲般笑了笑,难怪这些年他反复的梦见少年,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
他能感觉到,十八岁的自己很喜欢沈确,可他们之间发生的点点滴滴,他都不记得了。
“对不起,我只知道这么多,你们当时恋爱时是瞒着所有人在一起的,我不知道当时你们的感情状态如何,后面又发生了什么,这些事只能靠你自己想起来。”
温景之拭去了脸上的泪,看向不远处早已废弃的房屋,心中像被刀子刺了一般绞痛。
“镇子里闹鬼的事情,是真的吗?”
他真的希望可以再见见沈确,哪怕二人阴阳相隔。
“听说过,不知道是真是假,你不会是想通过这个方法见到他吧?”
常欣欣叹了口气:“反正我没亲眼见过,很多镇民都说在家里见到了沈确的鬼魂,有可能是精神恍惚压力太大的原因吧。”
泪水再次不受控制的落下,温景之闭上了眼,深吸一口气,逼迫自己不再看向那栋废弃的房屋。
“走吧,带我去海边逛逛吧。”
常欣欣应了一声,骑车带他去海边逛了逛,他也很想努力的回想起和沈确的那些点点滴滴,可脑子就像短路了似的,毫无印象。
离开时,常欣欣想要将他送到旅馆,他婉言拒绝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回旅馆的。
远远的,他便看到旅馆老板站在门前等着他,那张与沈确一模一样的眼睛里满是喜悦,见他回来了,热情的朝他招手。
“景之,你回来了,怎么眼睛红成这样…”
他说着,伸手就要碰温景之的眼睛,温景之却抢先一步猛地攥住了他的手腕。
“你叫沈确?”
“是…”
“我问你,你和那个溺水身亡的沈确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不信,他们二人生的那样相像就算了,为什么连名字都一模一样?!世界上哪有那么巧合的事!
男人先是怔愣了一瞬,然后就笑了:“我就是他啊。”
“撒谎!”
温景之猛地将他按在了墙壁上,喘着粗气,一双眼死死盯着他:“他已经死了,十八岁就死了,你明明和我年纪相仿!为什么要骗我!你到底是谁!”
“我说了,我就是沈确呀…”
“你!”
看到他这张与沈确极为相似的脸,他心中陡然升起了怒意,他的双手已经掐在了他的脖子上,再用力一点,男人就会被他掐的窒息。
可男人并没有躲,他甚至朝温景之扬起了自己雪白修长的脖颈,眼神紧紧盯着温景之,眼神中满是病态的满足,苍白的脸颊也因为过于兴奋而泛起两团红晕。
“景之,你想掐我吗?可以哦。”
“我说过的,我的痛感不强,所以景之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他肆意的笑着,更像沈确了,温景之怒意更甚。
眼前这个人一定认识他,所以故意利用沈确的脸和名字接近他,甚至勾引他!
他十指收紧,手下的男人喘息的愈发剧烈,表情看起来像是即将被玩坏的玩偶一样。
“景之、景之…我喜欢你,再重一点…好喜欢啊…”
“有病!”
看着他那副被欲望所占据的双眼,温景之倏地松开了手,男人却一把攥住了他的手,在他错愕的眼神中,男人将他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脸颊,脸上挂着痴痴的笑容。
“景之,我想做,可以吗?”
“不可以!滚!”
“我们不是炮友吗?”
温景之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应该是疯了,幻想自己是沈确不说,短短一上午就像一只处于发q期的动物一般,乐此不疲的想要和他做。
他惹到了不应该惹到的家伙。
他一把推开了男人,自顾自的准备离开,男人却死死搂住了他的腰,在他一声惊呼中,男人直接打横抱起了他,直接一脚踢开了一楼某个房间的门,放下他后火急火燎的就要吻他。
“你疯了!你有病是不是,你一上午到底要做几次?滚开!”
“不知道…不够,想和景之一直做…”
“你他吗有瘾?滚,有病就去治!”
“嗯,是有瘾,要景之帮忙治才行。”
男人恬不知耻的说,温景之觉得匪夷所思,怎么会有人像他一样这么厚脸皮?
“滚开!我要退房!我要退房!我不住这了!”
“景之,我是沈确啊,我真的是沈确,为什么你就是不相信我呢…”
男人看着他,那双眼睛中满是浓烈的爱意,语气无比真挚,一瞬间,温景之却觉得他有病,剧烈挣扎着。
这个人一定是有什么精神疾病,幻想自己是已经死了十年的沈确,甚至对作为沈确恋人的自己生出了觊觎之心,真是不可理喻。
“沈确已经死了快十年了!你装什么!滚!别逼我对你动手!”
“没关系的,景之,你打我吧,如果这样能让你高兴的话,怎么样都可以的。”
他喜欢温景之,喜欢他的一切,即使被他打也没有关系的,他希望自己的身体上有温景之留下来的印记,只有这样,他才能感觉到温景之依然在深深爱着他。
“变态,滚远点!”
温景之屈膝猛地顶在了他的小腹上,男人闷哼了一声,温景之一个翻身,直接坐在了他的身体上,猛地掐住了他的脖子,他发誓,自己真的用力了,但他好像给这个变态掐爽了。
他的表情简直快要坏掉了,连口水都从口角边留下,即使这样,温景之依然感觉到有什么温热坚硬的东西贴在了他的大腿根处。
“疯了…疯了…!”
温景之颤颤巍巍的松开手,男人却掐住了他的腰,在温景之惊愕的眼神中,他直起了腰,一把搂住了他,像只狗一样舔舐着他的脖子。
冰凉的触感从喉结向上蔓延,温景之浑身鸡皮疙瘩直起,整个人不寒而栗。
也是在这时,温景之才恍然惊觉,男人的力气要比自己大的多,以男人的力气,完全可以翻身反击,但是他没有。
所以,男人就是故意的。
“你、你在干什么!停手!我说了我不做!”
“滚!你恶不恶心!滚啊!呃——!”
很快,他被男人压在了被褥之中,面容陷进了被子里,他仍然侧着脸锲而不舍的骂他,但很快,他口中的骂声减小,逐渐转为隐忍的呜咽声,最后变成了低低的喘息声。
“景之,你的腰好软…再往下压一点好不好?”
他被身后男人随意摆弄着,无力的趴伏在被褥上,双眼失神的看着床头柜的玻璃杯。
玻璃的反光倒影里,他皮肤泛着红,嘴上说着不愿意,身体却不由自主的迎合着对方,眼神涣散,实在是…不堪入目。
他狼狈的低下了头,身体却因为快感止不住的颤栗,他怎么就变成这样的人了呢?他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呢…
他心里难受极了,男人的身体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可他的心里却住着沈确,这两种矛盾的情绪相互碰撞着,让他整个人十分痛苦。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他本性如此吗?
*
“嗡——”
窗帘拉着,温景之也不知道他们做了多久,直到手机的震动声响起,他才猛地醒来。
他想坐起身,两条腿酸胀不已,浑身上下像被碾过似的疼痛。
他摸索到了手机,迷迷糊糊的接了电话:“喂?”
“小之,这几天在外面都还好吧?什么时候回来啊?妈有事想和你说。”
是母亲的电话,温景之皱了皱眉,看了一眼身侧睡的正熟的男人,轻声说:“有什么事?”
“你声音怎么那么小?你在哪呢?”
又来了。
温景之不悦的皱了皱眉头,母亲总是这样,特别关注他的生活,他不和父母住在一起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实在是太过压抑。
“和同事在一起,怎么了。”
“是这样的,上次相亲的事…”
提到相亲,温景之心里更烦了,他可没有忘记那个家伙是怎么狗眼看人低的,心中无名火蹭的一下就起来了。
“妈,你到底想说什么?”
“哎呀,就是,我也说不清,你今天能回来一趟吗?对方家长想约咱们吃个晚饭,不去也不合适是不是。”
“妈,有什么好见的啊…”
“你回来就是了!哪来那么多话呢?有些事情电话里我说不清,我只能告诉你,今晚的饭局,关乎到你爸的事业,说到这份上,你能懂了吗?”
母亲的语气陡然变了,不是在和他商量,而是强硬的要求,温景之心中一沉,心中生出了不详的预感,他握紧了手机,应了一声。
“我现在就出发,下午五点前就能到,到时候再说。”
温景之挂断了电话,叹了口气,起身穿衣,身侧的男人也醒了:“怎么又要走啊…”
温景之现在也知道了,这个人吃软不吃硬,他耐着性子回答:“我妈打电话给我,你也听到了,有事,必须要回去一趟。”
男人当然是听到了的,他就是明知故问,他很开心温景之坦诚的告诉了他事实,心情很好的环住温景之亲了一口。
“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温景之穿上了衣服,看了一眼锁骨上的那些暧昧痕迹,无力的扶住了额头,将衬衫领口往上拉了拉。
“那好吧…你会回来的吧?”
“嗯,会回来的。”
温景之应了一声,戴上腕表,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房间,他脚步飞快,生怕男人缠着他不让他走,不过还好,这种事情并没有发生。
他并不知道,在他离开后,原本笑容和煦的男人脸色渐渐阴沉了下去,他死死咬着牙关,眼中满是妒意。
他听到了,相亲。
原来景之竟然已经开始相亲了…父母一起吃饭,难道是要确定婚事了?
景之说过的,他有喜欢的人了,他喜欢的人会是和他一起相亲的那个人吗?
好嫉妒…
他消失了快整整十年,等他好不容易回到自己的恋人身边时,却发现他的周围已经有了新的人。
他们从未说过分手,再见时却从恋人变成了见不得光的炮友,而他只能用自己的身体卑微的去讨好对方。
他不甘心…真的不甘心…要是有什么身份可以让他光明正大的站在景之身边就好了…
男人低头思忖着,片刻后,他似乎像到了什么,嘴角突然咧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
下午六点,温景之到达了z城。
刚到车站,他给母亲打去了电话,无人接听,他皱了皱眉,准备先去父母家。
刚一出站,他便看见了一辆价值不菲的黑色商务车停在门口,他并没在意,准备叫滴滴。
“温景之——!”
有人在叫他,是个很陌生的嗓音,他回头看去,视线之内,突然出现了一个戴着墨镜,穿着粉色的衬衫的男人,染了一头白毛,耳朵和脖子上都戴着看起来很骚气的配饰。
他此时正倚靠在商务车车门边,见他在看自己,男人伸手朝他打了个招呼。
温景之在脑子里搜寻了一遍,对此人毫无印象。
“不认识我了?”
男人摘下墨镜,那张与沈确有几分相似的脸上挂着轻佻的笑容,让人看了就觉得不爽。
是那个和他相亲的家伙,叫什么来着,好像叫白毓?对,是叫白毓。
温景之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准备离开,白毓却跟了上来:“别走啊,咱们今晚还有饭局,我妈让我来接你。”
他走近,身上一股子香水味,温景之厌恶的皱眉,一个大男人还喷香水,真是有够骚气的。
白毓一手撑在了他的肩头上,暧昧的靠近了他,温景之不适的侧了侧头,抬脚就想离他远些。
“你要是敢拒绝我,你信不信,明天你爸的公司就倒闭。”
他的声音低沉,满含恶意,温景之侧头看了他一眼,他仍然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眼中却满是冷意。
他知道,这个人不是在和他开玩笑,在相亲前,母亲曾经说过这个人的家庭背景,在z城几乎是一手遮天,她好不容易攀上了这门亲事,迫切的希望他和这个人结婚。
可她也不想想,如果这个人真的有那么好,怎么可能会轮到他这么一个小门小户并且性格平庸的家伙吗?
“走吧?”
白毓搂住了他肩膀,眼神从他锁骨处掠过,带着笑意的眼神瞬间冷了几分。
温景之一言不发,跟着他上了车,坐在了他隔壁的位置上,闭上了眼。
“喂,别装死。”
一上车,白毓就暴露了自己真实面目,用脚踢了他一下,直接将他裤子踢出了个脚印。
“你有没有素质?”
“面对你这种人,我不需要素质。”
白毓笑的很恶劣,温景之深吸一口气,忍住了心头的怒火。
“婚前你怎么玩我管不了,婚后你要是敢和别人乱搞,我会敲断你的腿,我说真的。”
白毓眼神在他身上转了一圈,说的话莫名其妙,温景之心里暗骂了一句神经,懒得理他。
神经病,相个亲而已,白毓不会真的以为自己会和他结婚吧,这种没有素质的贵少爷,他可伺候不起。
如果不是为了父亲的事业,他更不会来今晚这个饭局。
“喂,和你说话呢,身为别人的未婚夫,跑到外面和不知名的野鸭子乱搞,带着一身的吻痕回来,你当我是空气么。”
“闭嘴。”
温景之冷冷地望向他,语气冰冷。
“注意你的言辞,温景之,你现在已经是我的未婚夫了。”
白毓声音也冷了下来,他毫不客气的再次一脚踹在了温景之的腿上,温景之忍无可忍,站起身一把攥住了白毓的衣领。
“谁他吗是你未婚夫,还有,放尊重点,别以为我没脾气。”
“温景之,你到底在拽什么啊。”
白毓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温景之被打的脸偏向一侧,他错愕的看着白毓,白毓缓缓站起身,甩了甩自己的手,语气嚣张。
“你爸妈收了我家三百万彩礼,同意我们的婚事了,对了,今晚的饭局,就是我们的订婚宴。”
温景之倏地的瞪大了眼,白毓蹲下身,心情很好的笑了。
“当初你在餐厅里当着那么多人面骂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这一天?”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同意和你的婚事吗?”
白毓笑的更开心了:
“花三百万买个可以任我打骂玩弄还能满足欲望的人偶,真的很值。”
第86章 《小镇少年》144、145二合一 ……
温景之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吃完那顿饭的, 被白毓打的那张脸火辣辣的疼。
父母在餐桌上笑的脸都要烂了,白毓的父母也是非常的通情达理,并没有因为他们家攀高枝而瞧不起他。
只有白毓, 自始至终不曾搭理过他们一家, 偶尔说话,还是指示温景之替他布菜倒酒,将他当做一个奴才使唤。
白毓的父母觉得尴尬, 好声好气的劝白毓,白毓却像没听见一样,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他的服务,态度倨傲, 打心眼里就瞧不起他。
温景之也是在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条件这么好的白家会选择他进门。
因为白毓的脾气和性格太差了,也没什么脑子, 同阶级的富人, 根本就不会选择白毓这样无理的人, 作为联姻对象,求上不得只能寻下, 这才找到了他这么个好拿捏的软柿子。
总之, 这一顿饭是温景之长这么大以来吃过最艰难的一次饭,其实白毓打他的那巴掌早就不痛了,可他还是觉得脸火辣辣的。
临走时,白毓假意送他, 却悄悄的笑着讥讽他:
“温景之, 你不是很嚣张吗?那天在餐厅不是很硬气吗?现在硬气不起来了?””说真的,我挺喜欢你这张脸和身体的,我已经决定和你结婚了, 别想着反抗,我说过的,只要你敢拒绝,你父亲的公司就会毁于一旦…”
白毓将他推到了父母跟前,笑的很是和煦:
“我很期待和你的婚后生活哦。”
是的,他和白毓的婚约就在今晚的订婚宴上被定下了,婚期就在下个月的一号。
车内,温景之一言不发的坐在车上,父母在前面有说有笑,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情绪。
“小之,白毓这个孩子虽然性格差了一点,但人不坏,他们白家就他一个儿子,你可要好好把握机会。”
父亲喝了酒,一身的酒气,母亲也笑着附和:“是啊,白毓爸妈也答应了,会给咱们家提供生意方面的支持,你只要好好对白毓,他们家人对你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小之,你…”
“别说了——!”
温景之猛地抱住了头,压抑已久的情绪终于在此刻爆发:“为什么你们没经过我的同意就让我白毓订婚!你们知不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阿之…”
母亲想要安抚他,却被温景之一把打开手,他他痛苦的遮住了脸,一言不发。
“我知道,我们这样是不对,可是你早晚会明白我们的良苦用心的,白毓是你的选择范围内最好的配偶,他虽然性格不好,但是家底丰厚啊…”
“为了我好,为了我好!从小到大不知道听你们说了多少遍!你自己扪心自问,你没有半点私心吗?!”
温景之痛苦的呜咽出声,“你到底是为了我,还是为了我爸的公司…”
“小之,就算为了爸爸的公司,那不也是为你好吗,毕竟公司以后也是由你接管啊,嗯?”
“小之,你今年已经不小了,你知道爸爸这些年很艰难,好不容易有了一次翻身的机会…”
父母不断的劝导着他,他们的那些话就像魔咒一样,不断的在温景之的大脑里盘旋,占据了他整个大脑。
“这门亲事我们已经应下了,白毓很喜欢你,这门亲事是退不了的…”
“够了——!“
温景之声嘶力竭的打断了他们,他痛苦的闭上了眼,在白毓和父母的施压下,他呜咽着,艰难的点头同意了。
他没办法,父母生他养他多年,他不能为了自己的自由违抗父母。
没关系的,只是名存实亡的婚姻,他可以忍耐的…
*
在z城休息了几日,拗不过那个男人一直给他发消息,温景之最后还是乘车返回了临海镇。
他到底和那个男人有过一段露水情缘,还是有必要和他说清楚,否则以他的性格,要是在新闻上得知了自己的白毓结婚的消息,绝对会闹得鸡犬不宁。
与其等他闹,不如他先捅破这层窗户纸,不过在此之前,他倒是想先告诉常欣欣。
也是多亏了常欣欣,他才知道自己和沈确的那段旧情,今天他来,也是准备向常欣欣好好告个别,顺便邀请她参加婚礼。
依着记忆,他来到了常欣欣家,如同昨天一样,敲了敲她的门。
“来了!”
一阵脚步声传来,大门被打开,看见是他,常欣欣并不意外,她笑着问:“你怎么来了?”
温景之咬了咬唇,从口袋里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请柬递给了常欣欣,常欣欣非常惊讶,愣了好一会才接过请柬。
“你、你怎么要结婚了!?”
“嗯…到了年纪。”
常欣欣连忙打开请柬,当看到新人的名字时,她的眉头皱的越来越紧。
“白毓…?白毓是谁啊?”
“是我的未婚夫,我们下个月一号结婚,到时候来参加婚礼吧。”
“不是,白毓…你、你喜欢他?你们已经谈了很久了?!”
常欣欣看着手中的请柬,眼底满是慌乱,那双手更是不断颤抖着。
温景之沉默了片刻,坦然道:“不喜欢,也没谈多久,是父母选的对象。”
“那沈确呢?你不在乎沈确了吗?”
“沈确已经死了很多年了,人死不能复生,我也记不起来当年的事了…就这样过去吧,人总要向前看不是吗。”
常欣欣看着手中的请柬,良久,她沉默的应了一声。
他已经在这个世界待了快十年了,自始至终没有参与过二人的情感纠葛,剧情的确发生了转变,但她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发展。
不仅出现了原剧情中没有出现的人物白毓,甚至连剧情的走向都发生了改变。
原剧情中,沈确明明化作了冤魂追魂索命,可现在…温景之都要结婚了,他都没出现。
或许,这就是故事的结局吧。
“婚礼我会去参加的,既然你已经决定重新开始,以后还是不要回临海镇的好。”
“我知道,我今天来就是做个了结的,我要走了。”
“你这样想就好,走吧,我送你一程。”
常欣欣骑上了她的小电驴,将头盔扔给了温景之,“你要去哪?”
“临海旅馆。”
“什么?”
常欣欣拧钥匙的手一愣,皱了皱眉,临海镇从来就没有什么临海旅馆啊。
温景之不知她在想什么以为他没听清,又重复了一遍:“临海旅馆。”
常欣欣回头古怪的看了他一眼,迟疑的问:“你确定?”
“对啊,你不知道在哪吗?这是导航,跟着走就行。”
常欣欣狐疑的接过了手机,当看到手机上的导航界面时,她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手机上哪里是什么林海旅馆啊…导航的地点明明就是临海镇那片荒芜的松林!
常欣欣心中生出了不好的预感,她再次试探性的问了一句:“你没导错地方?”
“怎么会?你看,临海旅馆这四个大字还在地图上呢。”
常欣欣想说什么,但看了一眼地图上荒芜的松林标志,原本想提示温景之,但她想了想,还是没说话,毕竟她已经决定不再插手二人间的任何事。
她一咬牙,“行,我带你去。”
常欣欣带着温景之,穿过镇子和深巷,然后行驶在崎岖的松林内,周围的环境越来越冷,常欣欣被冷的牙齿上下打着颤。
她从后视镜中看了一眼温景之,他置若罔闻,神色如常,根本不觉得哪里奇怪。
“快到了,在那,你停门口就行。”
顺着温景之指的方向看去,不远处,一座废弃的小木屋矗立于松林之中,鼻尖传来了一丝似有若无的腥咸味,像是海里的生物味道。
温景之自然的下车,朝木屋走去,当他踏上木屋的阶梯时,木屋的大门像是感受到了他的到来,“吱呀”一声,缓缓被打开。
常欣欣额角冷汗涔涔,当看到木门内走出的身影时,她的脸色瞬间煞白一片。
木门内,一个身形瘦削的男人低垂着头出现,他身上一片潮湿,穿着破败不堪的衬衫,头发凌乱的贴在额头上,他的面容早已腐烂溃败,一只眼珠不翼而飞。
见到温景之来,他亲昵的抬起手,环住了温景之的脖颈,将自己那张腐烂的脸贴在了温景之脸上,甚至露出了甜蜜的笑容。
而温景之就像个没事人一样,嫌弃的将他推开,嘀嘀咕咕的说:“有人在,别闹。”
而那个男人则是依依不舍的攥着温景之的衣角,竟然有些委屈。
温景之拂开他,转身朝她挥了挥手,满面笑容,他身侧的男人也在此时缓缓转过身,原本满脸笑容的脸一瞬间冷了下来,看向她的眼神中满是冷意和威胁。
常欣欣不敢再逗留,和温景之打了个招呼后便匆匆忙忙的离去,心里却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原本她以为沈确和温景之之间就这么断了,没想到沈确竟然一早就接近了沈确!
看来,就算没有她的任何干预,沈确和温景之最终都会走在一起!
她心里十分的高兴,有种自己磕的CP竟然成真的感觉。
等等…可是温景之马上就要结婚了…沈确该怎么办啊?
*
温景之纳闷的看着常欣欣恐慌逃离的身影,不解的挠了挠头。
她怎么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景之,景之,你没有骗我,你真的回来了,好高兴…”
一见面,男人就迫不及待的与他十指相扣,黏黏糊糊的凑上来要吻他,热情极了,温景之被他抵在了桌前,无力的仰着头承受着他的吻。
“等等、等等…”
“嗯…不想等。”
男人俯在他肩头暧昧的吻着他的脖颈,鼻尖微耸,眼神突然冷了下去。
景之身上有别人的味道,是个男人,男人很近的接近过他。
他闭上眼,依照着这股味道,很快搜寻到了味道的主人,眼神中杀意渐起。
“我今天来,有事想要找你。”
温景之轻轻推开了他,眼神认真,男人从温景之的脖颈抬起脸,满眼眷念的看着他。
“好,我听景之说。”
他乖乖的坐下,甚至还为温景之倒了一杯茶,撑着脸笑意吟吟的看着他。
“我…”
看着他那张脸,温景之不敢与他对视,莫名的有些心虚,飞速垂下了眼,他将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深吸一口气,闭上眼:
“抱歉。”
温景之咬了咬唇,将一张请柬推到了男人跟前,男人为他添茶的手一顿,看向请柬上那个刺眼的“囍”字,脸色瞬间煞白,手中的茶盏跌落在地面上,一地碎片。
“你…你这是…”男人颤抖着嘴唇,眼中已经蓄起了泪。
“如你所见,我要结婚了,对方是我父亲同事家的男孩,人很好,还有一个月就举行婚礼,我们的关系到此为止吧。”
温景之一鼓作气的说完,然后无视男人那哀戚的眼神,毫不留情的将那张鲜红的请柬放到桌上,而后倏地起身,一咬牙,眼中满是决绝,转过身便要离开。
原本他们这段关系也只是露水情缘,结束了对彼此双方都好。
男人的身体已经摇摇欲坠,见温景之要走,他不顾自己残疾的左腿,踉踉跄跄的想要从身后抱住温景之,却因步态不稳,猛的跌落在地上。
但即使这样,他也不愿意放手,死死的抱住了温景之的脚,眼泪从他那张瓷□□致的脸上落下。
“我不要分手,是你说的…你说你要娶我,你说会好好爱我,为什么现在你变成这样了?”
温景之一怔,自己从未对他说过这样的话,但为了能尽快摆脱这段感情,他顺着男人开口:
“我本来,就是这样一个无情无义人,你见识到了,分开吧。”
温景之背对着他,想要挣脱,男人狼狈的跌坐在地上 将他的双脚抱得更紧,哭的声音沙哑:
“求你了,我们不分开好不好,我不要你娶我了,我…我给你当情人好吗?”
“我不会破坏你的家庭,你想怎么玩我都可以,求你了,我不能没有你…”
“没必要。”
温景之一咬牙,猛地挣脱了他。
男人仍然在背后低声啜泣着,温景之刚要抬脚离开屋内,大门“砰”地一声自动关闭,周围的场景迅速发生变化,墙纸脱落,地板腐烂,原本的旅馆变成了一座年久失修的木屋。
对于眼前发生的变故,温景之脸色脸色骤变,他不可置信的往后踉跄了几步,不可思议的回头看向男人。
“你…你…!”
男人此时正跪坐在地上,身形瘦削,原本精致的脸腐烂不堪,一只眼睛甚至没有了眼珠,浑身上下都湿透了,散发着一股腥味,感受到温景之将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男人阴森森的笑了。
“我这样委曲求全,你都不肯答应我…对不起,我只能用另一种方式将你留在我身边了。”
温景之也在此时终于意识到,眼前的这个男人,根本就不是人!
他作势就要逃跑,男人却比他更快,一把从身后搂住了他,那双手死死的掐着他的腰,仿佛要和他融为一体。
“放开我!放开我!”
“景之,你为什么不要我了,我已经告诉你了,我就是沈确,为什么你就是不肯相信?”
沈确…?
温景之挣扎的动作一愣,回头向男人看去,男人的眼神是那样悲伤,即使他的一只眼球被海洋生物啃噬殆尽,他的眼神却让温景之觉得无比熟悉。
零碎的记忆在脑海中闪过,这一次的疼痛比以往还要疼痛,眼前的画面也逐渐变得晕眩。
“景之,快点想起我吧…我们不是说要一直在一起的吗?你让我等着你…我信了,我一直都在等你,你为什么要和别人结婚呢,你不是说你要娶我吗?”
男人的声音不断在他耳边响起,却又渐渐消失不见。
恍惚间,温景之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那个被浓雾所笼罩的的地方。
这一次,浓雾在靠近他后,迅速的散开,他沿着一条小路一直走,越过重重的浓雾,眼前逐渐变得清晰,他看到了一间矗立于松林里的小木屋。
木屋让他觉得无比熟悉,鬼使神差般,他情不自禁的走近,待走近了,木屋内便传来了一阵低低的喘息声,身为老司机的他立即就明白那是什么声音。
他并不想窥探别人的情事,但他的脚步忍不住的朝木屋内走去。
他刚到门前,沉重的木门便自然而然的缓缓打开,木屋内,一片春光。
两个少年忘情的纠缠着,他们紧紧的拥抱在一起,密不可分,其中一个少年背对着他,他看不清他的容貌,但他看清了作为主动方的少年的脸。
那张脸他再熟悉不过的,是他梦中的沈确。
此时,他那张精致的脸染上了欲色,一双眼紧紧盯着坐在他身上的少年,那双眼中满是浓稠的化不开的爱意。
“沈确…沈确,我喜欢你,我好爱你…”
坐在他身上的少年捧住他的脸,低头吻了上去,而他的话无疑是对沈确最好的一剂良药,沈确的呼吸逐渐加速,猛地环住了少年的腰,二人顺势倾倒。
也是在这时,温景之终于看见了那个少年的脸,是年少时的自己。
温景之眼神闪了闪,看着若无旁人纠缠的二人觉得自己的心颤了颤,双手握紧了拳。
原来,他和沈确的关系曾经这样亲密。
下一瞬间,眼前的场景突然发生改变,他听到了少年隐忍痛苦的声音,他瞪大了双眼,眼前发生的一切几乎要让他睚眦欲裂。
几个妇女围着沈确,对他拳打脚踢,言语极尽侮辱,而沈确伏在地上,奄奄一息,眼神涣散。
“沈确——!”
温景之声嘶力竭的嘶吼着,猛地冲上前去想要阻止那几个女人,却直直的从她们的身体里穿过,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沈确被那群人欺辱。
他剧烈喘息着,一颗心像是被撕裂了一样疼痛,他不忍心再看,想要闭上眼,却有一股无形的力量迫使他不得不睁开眼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眼泪不受控制的从眼泪中落下,一滴一滴落在地面之上。
“不让你长点记性你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来勾引我的儿子!”
其中一个女人厌恶的说道,声音无比熟悉,他呆呆的抬头望去,当看到女人的脸时,温景之的瞳孔骤缩。
是他的母亲。
脑中传来了雷声的轰鸣声,温景之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母亲,面对沈确,她的表情是那样狰狞,说出来的话是那样尖酸刻薄。
这个人,真的是他的母亲吗?
下一秒,眼前的画面逐渐消散,耳畔突然传来了海浪拍打海岸的声音,咸腥的海风吹打在他脸上,风很冷,刮的脸生疼,他情不自禁的伸手去挡。
“沙——沙——”
有人从沙滩上走过,温景之顶着风,循声望去,不远处,一个瘦削的少年正往大海中走去。
他一看就知道,那人是沈确。
温景之连忙朝着沈确的方向奔去,沈确的身上满是伤痕,鲜血淋漓,他心中一抽一抽的疼,情不自禁的想要触碰沈确,却直直的从他身体里穿过,摸了个空。
“沈确!沈确!”
温景之急得呼唤着沈确,他却眼神空洞,一步一步朝着大海深处走去。
“沈确——!别走!”
就这么短短的几分钟,沈确就这样从他眼前一步步走近了海里,一阵海浪拍来,他的身体彻底消失在了海洋之中。
又是一阵海风拂过,偌大的海边,只剩下他一人,眼泪顺着脸颊无声的滚下。
“现在,你能想起来了吗?”
熟悉低沉的声音响起,伴随着他的声音,刹那间,那些零碎的记忆片段骤然变得清晰,如同潮水涌进了他的脑海之中。
伴随着记忆的恢复,他的一颗心也如刀绞,温景之痛苦的呜咽出声,再次睁眼时,眼前已经模糊一片,泪水中,他看见那个男人站在他的眼前。
“沈确!”
他再也控制不住的自己感情,猛地朝他怀里扑了过去,埋在他冰冷的怀里,放声痛哭。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那样对你的…沈确,对不起!”
“我们重新开始吧!我不和他结婚了,我们一起离开这…、
一声冰冷的叹息在他耳边响起,冰冷的掌心贴在他的脸颊上,指尖眷念的摩挲着他肌肤。
“景之,我很高兴你能想起我,可是我们已经不能继续在一起了。”
温景之不可置信的从他怀里抬起头,眼神中满是错愕。
“景之,你忘了吗?我已经死了,死了快十年了。”
“沈确,别离开我!别离开我!我错了!”
温景之又哭了,他埋进了沈确的胸膛上,死死的攥着他的衣角。
“对不起,景之。”
沈确温柔的摩挲着他,将温景之揽进了自己的怀中,听着耳边温景之的隐忍的哭泣声,他鼻尖轻动,嗅着温景之身上那股其他男人的气息,揽着他的手渐渐收紧。
在温景之看不到的地方,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微笑,望向温景之脖颈的眼神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