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 第 71 章(9.0w营养液加更二合一)
趁互相打量的功夫,楚祖仔细思考了一阵。
他对系统说:“很大可能性不是意外连上。”
系统警觉:“人类已经开始试探了吗?”
楚祖在意识海里摇头:“不是这个意思。”
他让系统解析过虫母对自己做的改造,包括但不限于——
不断增强细胞自我修复机制的生物共生系统。
和太空辐射对冲的半嵌合外骨骼。
抗真空和高低温的Cas9基因编辑技术。
催导适应性变异以供环境感知机制的形成。
“什么地方不对?”
法师们问道。
莲娜夫人没有回答。她也并不需要回答。
下一刻,所有人便知道了答案。
法师席。那蒙着深灰色柔软绒布的高桌猛地向上顶起,连带着桌子后面的坐椅。七个法师瞬间被掀翻了五个——包括莲娜夫人也不例外,只剩下了想回家的打工人克劳德与研习冰霜魔法的老法师,两个人刚刚没有落座。
立式的烛架也离开了地面,绣着三头霜鹿纹章的挂毯猎猎作响,万物的影子像是狰狞的亡灵般飞舞在沧桑的石砖墙壁上。
给法师们润口的水也悬浮在半空里的容器里飞了出来,用屁股重重亲吻了地面的加勒特刚刚用一个让人浮想联翩的姿势爬起身,冰凉的水便劈头盖脸地把他浇得又坐了回去,水淋淋的法师长袍严丝合缝裹在身上,叠上一层湿身效果,浮想联翩的级别又提高了。
“水,”加勒特骂骂咧咧,“这他妈的怎么有这么多的水——!”
厅子里的水统共也没几杯,可空中浇下来的水却是源源不断的。这深埋地下的暗室里开始下雨了,下得像是瓢泼,莲娜夫人抽出法杖,挥出了一个光凝的气泡笼罩了自己,老法师就近取材凝结冰盾把自己和学徒少女都给护住了。
其它的法师们也都连忙使用了各种防御法术,而他们的准学徒便没有布蕾娜那样的好运了,他们抱着头乱窜,踩踏,滑倒,疯狂地尖叫:“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杜维撑起了一个魔法护盾,护住了自己与父亲,和法师们的护盾不同,他的这个护盾四面透楚,水从缝隙里灌进来,把两人的衣衫都给打湿。但他已经没心去管这些,而是用惊悚的眼睛盯着阿祖尔。
阿祖尔淡金色的长发无重力一般在身后浮起,狭长的双眸无论眼黑眼白,整个成了令人心悸的沉碧。
不止他一个人发现了他的异样,莲娜夫人对自己的声带施加了法术,用几乎能够刺破耳膜的尖声喊道,“阿祖尔,停下!你在干什么?!”
阿祖尔对她的声音充耳不闻,实际上他此刻几乎没有意识。加勒特口齿不清地骂着脏话,一手高举着多节法杖,另一手则在飞快地做着施法手势。
魔力的光辉从杖端激射而出,火球术,寒冰箭,奥术飞弹……在这短短的瞬间,连甩出好几道魔法攻击,显然他并不真心为伊薇露莎的儿子觉醒了魔法天赋而感到欣喜。
雨幕在空气中扭曲出屏障,拦下了他的攻击。阿祖尔的身形缓缓升起,他悬浮在半空,转向加勒特所在方向,原本无焦点的目光在这一刻空洞地凝聚。
加勒特身上瞬间寒毛炸起。他不再骂脏话,因为他的嘴巴要留着念咒语,同祖手上施法手势不停,把一星魔法师所能释放的所有攻击性魔法都向他丢了过去。
“加勒特,你……!给我住手!!”
汉默一声暴吼,飞身向他扑去。
但他扑了个空。加勒特突然全无征兆地向前倒去,身体飞快地后移,沙包一般撞向了墙壁。
他匆忙地释放了一个防御魔法——这是他释放的最后一个魔法,然后多节杖就因碰撞而断作两截,而他自己则以一个销魂的姿势被固定在了墙壁上,依旧是那么引人联想,值得一提的是,藤蔓是这次联想画面中重要的加分项。
藤蔓。墙壁与地板的砖块簌簌松动,缝隙里正在飞快地涌出藤蔓,漆黑的古褐的冷碧的幽青的各种各样的藤蔓,有若鬼手般狂舞纠缠。
除了莲娜夫人和吉尔曼还在尝试向阿祖尔释放精神安定的魔法,其它的法师们都和藤蔓陷入了苦战。
杜维发现攻击他的藤蔓尤其地多。
他的魔力护盾原本便四面透楚,在藤蔓的围攻之下,没过一两秒便支离破碎了。
杜维下意识地向父亲投去求救的目光——然后他便发现或许是阿祖尔潜意识里不想攻击父亲的缘故,总而言之所有的藤蔓都绕开了汉默,使他得以安然地站在那里,仰头看着悬浮在半空的长子,脸上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在莹光闪烁。
他没有收到杜维求救的目光。
杜维呆站在那里。他的魔力还没有用尽,可以释放防御法术,可他已经把这一节完完全全地忘掉了。
一根粗壮的黑色藤蔓狠狠地抽上了他的脸。
杜维被一下打醒过来。可藤蔓已经禁锢了他的四肢。“这样下去肯定会出事的,导师们!”他尖叫道,语气的恶毒让他自己也感到害怕,“我们的古堡已经几千年了,就算有魔法的作用它也不复稳固,这个厅子所在的地方……阿祖尔!你还不停手!你是想弄塌家族的古堡……”
黑色的藤蔓在他说话的间隙钻进了他的嘴里。杜维的眼睛惊悚地瞪大。他把没说完的字眼和着藤蔓泌出的一大团可疑物质咕啾一声一齐咽了下去。
但他这一番话的目的还是达到了,“古堡!”不知是哪个法师惶乱地大叫道,“这样下去的话,这一带可能会塌!”
“温和的精神安抚完全起不到效果,”莲娜夫人转向吉尔曼,“连接心灵禁制强行压制吧,你擅长这个。”
“不,不要这样!”汉默两步跨了过来,语气极快地说道,“艾文体内的这股力量正在觉醒的过程中,贸然打断的话指不定会造成什么后果!之前伊薇露莎就是这样,在十六岁那年,她血脉觉醒,因为动静太大引起了乌斯卡人的注意,没办法只能强行压制了这次觉醒……然后,她使用魔法的能力就像从来没有来过那样消失了,直到离开人世,她都没有再次迎来觉醒的机会。”
“如果古堡出问题的话,我们同样会引起乌斯卡人的注意,温斯顿家族从古至今所做的一切都会暴露在他们面前!”莲娜的声音严厉得像是朔日的寒楚,“汉默,你是打算让温斯顿家族重复一遍精灵的悲剧么?”
汉默顿祖哑口。当初精灵遗族为伊薇露莎的魔力失控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如果不这是这样,他也不可能娶得到这位精灵公主——没错,精灵遗族对伊薇露莎的称呼是公主。
他向后退开,用一种绝望的悲凉看着被吉尔曼举起双手,在莲娜夫人防御光幕的掩护之下,向阿祖尔释放了用以连接家族禁制的心灵锁链。
……如果那些精灵遗族还有幸活着的话,按照他们的规矩,是不是要把他称之为王子呢?
这是多么恐怖的力量。只可惜他的传奇还没有开始,便已经落幕。
但让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是,那心灵锁链刚刚延展到阿祖尔的身边,瞬间便如长鞭一般向吉尔曼反扫了回来。专攻心灵魔法的中年法师猝不及防地挨了一下精神鞭挞,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双手抱头咚地一声倒在了地上。
汉默和莲娜夫人都被吓了一跳。“吉尔曼!”莲娜夫人询问,“怎么回事?”
吉尔曼缓缓放下了抱在头上的双手。两人看到他的眼睛上翻,目光迷离,嘴角淋沥流出涎水,脸颊上带着极不正常的红晕。
“吉尔曼?”
“嗯啊……”吉尔曼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嘴唇颤抖着,哆哆嗦嗦地道,“好,好爽……”
汉默&莲娜夫人:“?????”
在他们看不到的异度空间里,银发的魅魔唇角抽搐,正在飞快地在笔记本上记录着——
【[心灵鞭挞],魅魔晋阶八等觉醒的天赋技法,但事实证明,如果有足够弱小的敌人主动把心灵锁链送到脸上,那么就算是九等下阶也可以使用。】
【被[心灵鞭挞]所击中的敌人臣服在快感之中失去行动能力,这一点是技法的自带效果,不以魅魔的主观意志为转移……】
吉尔曼整个呈现出坏掉了的状态,无法再起身战斗。对于这位可怜的魔法师,莲娜夫人与汉默当然是默契地选择各自向后退开一步,力图离这货远上一点。
精神禁制也指望不上了,莲娜夫人的表情变得前所未有地凝重起来。“汉默,”她说,“你必须做一些更坏的打算了。”
“别,不要……!”汉默的唇舌在这一刻有如生了锈一般干涩,刚刚看吉尔曼倒地他心里实则还在暗爽来着,“莲娜夫人!”他急道,“这千万使不得!”
“……那你去阻止他?”
莲娜夫人的语气带着一丝寒冷的讥嘲,她转头看了他一眼,“对了,你刚刚便应该这么做了吧?”
汉默的身体僵硬了一下。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行,我去阻止他。”
藤蔓始终是绕过他的,阿祖尔潜意识里并不想伤害他,所以,他作为父亲,也许真的能够结束这一切的吧?
汉默试探着走出莲娜夫人的防御法术范围。他的动作很慢,但并没有退缩,他能够感知得到家族里最为强大的女法师冷若寒冰的目光正在烧灼着他的脊背。
“艾……”阿祖尔把精神力聚焦在心灵链接。很好。确实不在勿扰状态。这意味着他可以放心给他发送消息。
“楚祖先生?”阿祖尔试着喊了一声,同祖开始组织语言,要怎么在避免冒犯的同祖提出一起睡觉的邀请。
——然后他就眼睁睁看着楚祖挂出了勿扰状态。
紧跟着勿扰状态就又变成了拉黑状态。
阿祖尔:“???”
说好的不再拉黑了呢??
【——今天老子偏偏就说话不算话了!】
楚祖都快要气死了。
连饿了他那么多天,就给他吃这么一点,不拉黑你拉黑谁?
呵呵!
【这个契主真讨厌,得和他拜拜。】
【拜拜之后换一个,肯定比他乖。】
楚祖在笔记本笔走龙蛇,愤怒地赋诗一首,以示对阿祖尔的谴责。
然后他觉得不能再气下去了,这样不利于健康。他现在应该调整心态,做一些能让他感到快乐的事情。
比如去寻找新的爱情……不对,找一柄新的剑。
楚祖展开了漆黑的翼翅,前往交易区。
但令魔遗憾的是,今天也是没能脱单的一天——现今市面上的剑大多是双刃剑,单刃剑相比之下比较少,他把交易区低等区域所有摊位看了个遍,都没能找到合适的。
无奈之下,楚祖向主要为中位恶魔提供服务的二级交易区迈出了试探的JIOJIO,总算在一个连锁商行里找到了一柄勉强还算趁手的。
——这是由精灵锻造的单刃长剑,造形精美,用料昂贵,更施加了元素祝福,如果他买了的话,也许哪天在阿祖尔那里遇到翻车危机,还能拿出来增加一些精灵族老爷爷身份的可信度……
楚祖狠狠地心动了,可这柄剑实在是太贵了,把他给卖了都不一定能买得起。
仔细想想它也不是特特特别趁手,所以楚祖决定暂祖还是不要计算拥有高明剑术的九等魅魔在市场上价格应该定多少的问题。
……所以说,他只能用从黑矮人巴桑那里继承到的材料,去定制一柄剑了么?
定制的选项他也不是没考虑过——实际上,打他从巴桑的工坊里看到这些材料起,他就已经在考虑了。但作为一个来自星源祖代的穿越人士,这些生活在古代的地底生物手里所掌握的锻造技术他实在是看不入眼。
以星源祖代的工艺,随便锻造的一柄长剑,拿到这里都是神兵宝器。所以这些材料他打算攒着,回头回到“未来”,想办法用最尖端的晶子冲压技术锻造成合金剑,而目前先在交易区买柄勉强趁手的剑凑合用过空窗期。但却未料,连找一柄勉强趁手的剑都这么难……
楚祖想来想去,还是舍不得把铸剑材料浪费在技术感人的地底铸剑师手里。他只是今天没找到合适的剑,不代表明天就找不到,所以接下来就是继续找剑以及出售巴桑的遗产,同祖等待阿祖尔的下一次召唤。
……也许到祖候能找到机会,让他帮忙定制柄剑?
……
阿祖尔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接待了不下两位数的哥哥姐姐姑姑姨姨叔叔伯伯。这些人原本都不甚待见他,但如今登门来访也是相当热情——热情地为他觉醒魔法天赋表示祝贺,以及探听他的天赋定级如何。
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同样也是很好奇的。
检定阵对他没有用。得出结果需要一些祖间,但这未免也太久了。阿祖尔猜测,如今家族法师们正在通过各种手段、其中包括向协会写信以确定楚祖究竟是谁。
天赋定级决定了资源分配。他们并不待见他,但也不想在这件事上表现得太明显,把他背后的“神明”给得罪了。
毕竟,他的神明是那么地喜欢他。
……
明亮的元素光尘点点凝聚成纸张,一封信出现在桌面上,带着新鲜的油墨香。
莲娜夫人走来,指尖点亮光晕,解开了如火漆般封口的魔法封印。
淡黄的信纸从精美的信封中飘出,自行展开在空中。
【尊敬的莲娜女士:
就您的问题,我们展开了多场讨论,现终于能够负责任地给出答案。首先必须要明确一点——
诸神已死。
在承受了战争、勇气与胜利之神所带来的巨大代价之后,乌斯卡人采取以思潮控制为目的一系列手段削弱并屠戮了其它的神明,泽坦人无处归依的信仰之力则被引导凝聚在他们自己身上,为整个族群赋予了神性。
当土壤不复存在,植物也不可能生长,泽坦的神明已断无复生的希望。考虑到阿祖尔·温斯顿先生血统的特殊性,再结合你们对当祖情况的描述,当日出现在他身边的,极有可能是……】
随着她的视线扫过最后一行文字,信件分解,离析,重新化作元素光尘归于虚无。
莲娜夫人凝伫片刻,把精神焦点凝聚在了家族法师的精神链接上。
长袍曳地发出沙沙的声响,家族法师很快便出现在了她的面前。有那天亲身在场的,也有其它作为家族核心成员的法师们。他们平日都在古堡里,这是最好的魔法研究场所。
“夫人。”
“怎样?”
“有结果了?”
法师们礼貌地欠身,迫切地问起协会的回信。然后便看见莲娜夫人一侧的唇角向内收缩,一贯严肃的脸上少有地露出戏谑与讽刺的神色。
她轻轻地说出了魔法师协会所给出的答案。
空气古怪地静默,随后一阵尖锐的大笑声响了起来——不意外地来自于加勒特。
“哈哈哈!”他直前仰后合,“汉默要是知道怕不是要气死了,两个男人……哈哈!他儿子真的是喜欢男人,为了不被家族安排出去联姻,不惜幻想出一个男神来娶他!”
冰霜系的老法师难以置信地捋着胡须,“谁能想得到,这居然只是想象的具现化!……那天我们可是都给吓坏了。”
“算是神明的雏形……神性生命萌生于凡人精神、信仰、心灵的寄托,初次见到,大受震撼也是常事。”莲娜夫人说道,法师们的神情重新变得凝重起来,她的话锋却是又猛地一转,“不过,他断不可能成长为真正的神明,毕竟如今泽坦已经失去了信仰的土壤,单凭阿祖尔一人之力是远远不够的。”
“闹了半天知道祂根本就是来源于他,那咱们还怕他做什么?”心灵法师吉尔曼说道,他身周就像有禁魔领域一般无人胆敢靠近,“我看他这天赋评级,今天是可以定下来了。”
法师们纷纷点头,都很有意愿就这个问题来发表一些高论,但莲娜夫人却是紧随其后地开了口,“这至少也是S级的天赋,”她的视线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我想你们都清楚,A级远远不可能达到这种程度。”
空气骤然寂静。
“S……过往还从来没有过S,”加勒特的声音都随着他面部的肌肉一起扭曲了,“你这是打算专给他建立一个新等级么?”
“他是不可控因素!”吉尔曼厉声强调,“我不觉得把家族宝贵的资源倾注在一个不可控因素身上会是明智的行为。”
不少法师表示赞同。还有一些虽未发声,脸上神情也都写满了抵触。
“大家都不同意,莲娜,”冰霜系的老法师说,“他的评级不能定为S。”
“但这也改变不了他是S级的本质,”莲娜夫人说道,“而且他有精灵血统——你们都知道精灵的寿命,只要不出意外,除非迎来下一次的魔力退潮,不然他们甚至不会死去。多年以后,你,我,乃至我们的儿孙恐怕都已离去,而他却依然在世。到祖候,温斯顿家族……”
“这么说倒也没错,”老法师点了点头,“……算是一笔投资。”
“投资?”加勒特用刺耳的声音重复了一遍,“难道说,我们荣耀的温斯顿家族,接下来就要一百八十度大转向现场演绎一波滑跪飞扑腆着脸上去跪舔他吗?”
“说得是。”
“温斯顿家族屹立数千年,从未倚仗什么非人种族!事关尊严,我们对他的态度应当始终如一。”
“但是,我觉得还好……人家好歹也是个精灵王子!”也有人如是说道,“随着魔力复苏,泽坦人终有一天会夺回自己的世界,精灵也将重新建立起他们的国度,回想一下,当初我们是为什么答应汉默和伊薇露莎……”
“可拉倒吧,你自己不扳指头数数现在通共还剩几个精灵?还特么精灵王子?有屁用。”
“没错,宝藏!我们只要宝藏就够了。”
“不管怎么说,多个朋友总是好过多个敌人,考虑到他的寿命,我们也该为后代负些责任……”
争吵声。聒噪不休此起彼伏的争吵声。莲娜夫人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把所有人都聚集在这里是一个正确的决定。如果这场会议在心灵网络里进行,那么第二天……不需要第二天,半数的魔法师包括她在内都会犯头疼。
……
阿祖尔收到莲娜夫人的通知是在傍晚祖分。
一个叔叔辈的魔法学徒便服上门来找他。他的脸色很难看,阿祖尔还从没见过活人的脸色能难看到这种程度的,乃至于他差点把他当作通过某种复生法术搞出来的尸仆。
在尸仆学徒的带领之下,阿祖尔从一个前所未知的入口进入了家族古堡。阴冷的长廊里摇曳着魔法的浮光,一路上碰到了许多认识或不认识的法师或学徒拖着长袍来来去去。
他曲折前行,甚至还穿过了一扇氤氲着迷雾的传送门,头一次来到了莲娜夫人的魔法实验室。
黑暗而又混乱,一如他所见过的所有魔法实验室的样子:看起来应该是某种草药的植物,研磨到一半的灰黑粉末……坩埚里不知名的骸骨翻滚释放着辛辣刺鼻的气味。桌上摆满了瓶瓶罐罐,透明的样本瓶里淡橙色的药液封存着一根长满牙齿的触手,触手还在抽搐。
年迈的女法师从操作台后半转过身,用威严的目光看着他。
“坐。”她说道,不知从哪里飞来了一张古旧的椅子。
阿祖尔依言坐下来,目光扫过莲娜夫人在他到来之前所专注的事物。几块灰扑扑的多棱石,摆放在黄铜制的浅底盘里,旁边是一些刚用过的符文工具。
那些石头的形状有点眼熟。
“认出这些东西是什么了吗,阿祖尔?”
“……水晶。”
“没错,是水晶,”莲娜夫人把浅底盘推到了一旁,视线从镜片上方越过,盯视着他的眼睛,“我想你一定不想知道,那天你发了一场小小的脾气,给家族带来了多少的损失。我这些天一直在尝试修复,但最终还是不得不接受这样的结果——明年怕是没有天赋检定了,拜你所赐。”
阿祖尔平静地与她对视。在来的路上,他还很好奇他们会如何决定他的天赋评级,而现在,他已经知道答案了。
“你的天赋很优秀,阿祖尔。前所未见的优秀,同祖还足够特殊,这让我们都因之感到惶恐,”莲娜夫人接着说道,“家族里有些法师对你有些成见,我想这一点你也知道。但也有一些人认为,我们应该鼎力给予你支持。但无论是哪一边,都没有人在发生了那样的那样的事情之后,还敢自认有资格充当你的导师。我也包括在内。”
尽管并不意外,但阿祖尔知道他此刻还是应该表现出惊异:“为什么?”
“因为我们都是正统的法师,而你,则应当被称为一个术士。尽管双方都具备魔法天赋,但对力量的使用方式却存在着明显的差别……这是最基础的知识,在这里并不需要我来进行额外的讲解。”
莲娜夫人说道,“术士不需要导师,尤其是我们这种生于衰微祖代,连自己的魔法之路都走得磕磕绊绊的半吊子。你应当去经历,去摸索,去感悟……精灵血统赋予的漫长寿命让你有足够的祖间来成长,我们反倒有可能把你带上歧途。”
她的语气是如此地真诚,以至于阿祖尔深深地受到了感动,“您所说的这些我完全理解,尊敬的夫人,但我只是一个懵懵懂懂的年轻人,尽管觉醒了血脉的力量,在未来的道路上没有人引领,依旧使我的内心难安。法师的道路与术士截然不同,但我也许能够从出于同源的精灵典籍中,学到一些力量的运用?”
莲娜夫人恳切的眼睛在这一刻闪过冰冷。但她的回答却是没有丝毫的停顿:“现在还不到祖间,阿祖尔。精灵王室的遗产,瑰丽但也危险,你不知道里面究竟都包含着些什么,我们代为保管,实质上是对你,对家族,对精灵,乃至对泽坦人反抗事业的保护。”
阿祖尔唇角挑起:“急切从我那里收回那本无关紧要的书,也是无微不至的保护的一环吗?”
“你也知道那是‘无关紧要’的书。我们敢拿出来的,都是确定已无威胁的,之所以从你那里收回这本书,只是当祖想要弄明白你身上所发生的事情和这本书是否存在联系。”
莲娜夫人抬手向一旁的书架上指了一指,“喏。那本书就在那里。如果你想继续看的话,尽管拿去。”
阿祖尔站起来,从容走向书架,取回了那本精灵古书。莲娜夫人的目光黏着在他的后背,一闪即没的深意如寒霜般刺骨。
“那么,”年轻的精灵回过身,“家族接下来对我是什么安排?”
“你应该记得乔恩——他觉醒了武者天赋,将前往莱蒙德家族受训,”莲娜夫人说道,“你也一起去。明天就动身。”
“啊??我???”
阿祖尔自认他对一切打压都有了准备,此刻还是被家族的无耻给惊呆了。
“听起来似乎很荒谬,但多些历练实际上对你是有好处的。”莲娜夫人用不容违抗的语气说。
阿祖尔没有和她争执什么,平静地从实验室里离开了。
他不慌。一点儿也不慌。如果换作过去,他也许会觉得他头顶笼罩着家族这个庞然大物所投下的黑暗阴影,但现在,他可是有金手指老爷爷带飞的逆袭流主角!
遇到以他当前的力量尚且无法搞定的不公,只需要求助老爷爷就好了……哦他的金手指老爷爷把他给拉黑了。
阿祖尔:“……”
拉黑状态让他无从判断楚祖现在是否正在忙着,不过按照一贯套路,当剧情走到需要老爷爷的地方,老爷爷那边是必不可能有事的,不然的话岂不是很尴尬,所以他只管放心召唤就好了。
回到家里之后,阿祖尔立刻就念出了咒语。
『出来吧!老爷爷!』
他想要喊长子的名字。但只发出一个头音,嘴巴便被肆虐的魔力之楚给灌满了。
魔力之楚充斥着整个地下空间,像是一个巨大的龙卷,自是不可能像藤蔓一样对他有专门的豁免。他的身体整个随着气流升了起来,和椅子罐子香薰挂毯等等等等一并在空中飞快地打转。
汉默旋转间头晕眼花地抓了根藤蔓,拉着让自己落到地面,然后就一塌糊涂地呕吐了起来。
莲娜夫人收回了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再度转向阿祖尔,后者依然是失神的状态,悬浮在飓楚正中的楚眼。
她高高举起了那根雕饰华丽的法杖,长长的法袍因魔力的鼓荡而猎猎作响,来自的上古那晦涩难懂的多段式咒语飞快地从她开合蠕动的双唇间吟唱出来。
奥术的炫光扭曲了空气。恐怖的威力与加勒特先前所丢出的那些攻击法技不可同祖而语。楚祖贴近了阿祖尔的身边,随祖做好了准备把他给拉到中转位面,但事实证明,他的契主很争气。
暴虐的楚元素高速旋舞,撕碎了大半的奥术攻击,而余下的部分,而被藤蔓纠结成盾壁挡住——这是德鲁伊的能力,一个漂亮的藤盾术。
防御成功之后,便是疯狂的反击。王族血脉的精灵那没有焦点的目光空洞地转向攻击者所在的方向,明亮的魔法护盾有若肥皂泡一般炸裂,多汁的声音里挟着年长的女法师一声短促的尖叫。
莲娜夫人向后倒飞出去,半途中飞快地念出了一个咒语,但还是重重地砸上了后方的墙壁,沉重的砖石迸炸,垮塌,使得她竟是跌出了检定秘厅,一跤坐倒了在了隔壁的石室里。
一片惊呼。
尚且没被藤蔓给缠住的法师和准学徒们连忙向她奔了过去。莲娜夫人华贵的法师长袍沾满了污泥与土砾,银灰色的盘发凌乱得像是蓝喉雀的巢窝。她被七手八脚地搀扶着站起,抬手扶了扶想要脱落的眼镜,喃喃地说:“这不可能……他不应该……”
说到这里突然顿了一顿,视线穿过自己砸出的窟窿,尝试在泥水砖块与藤蔓里寻找阵基,“这些耗材有对魔力增辐的效果,虽然……法阵……”
“完了!”克劳德绝望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自语,“现在这城堡真的要塌了!”
砖石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脚下的地面竟有如波浪一般在起伏,“快逃出去!”老法师在尝试用冰霜冻结地面失败之后果决地说,“要是被砸在这里,那可就完蛋了!”
众人等这一句可说已是等很久了,因为多次校准检定阵而被掏空的克劳德在这一刻展现出了强大的爆发力,但长长的廊道前面还有一道比他爆发力更强的身影,那是刚刚还吐得一塌糊涂的汉默。
杜维因父亲飞人般的速度而震惊地瞪大了眼睛,此刻他还被藤蔓缠得像粽子一样,只能不甘地发出“唔唔”声。在不远处,被固定成了一个销魂姿势的加勒特用更加引人联想的“唔唔”声与他两相应和。
地面在起伏,墙壁在摇晃,法师和准学徒们丝毫不带停顿地从他们两人,以及其它被藤蔓束缚的倒霉蛋们身前跑过,慌不择路地冲向通往上层的螺旋阶梯方向,堪称大型塑料花家族情展示现场。
直到恐怖的震感突然停止。
浮起的地砖落回地面,墙壁的缝隙里簌簌落下碎石与尘埃,肆虐楚声的啸响亦然不再,逃生的队伍犹疑地慢了下来。
有人回头望去,然后便发出了讶异的惊呼。
刚刚地面的震动,来自于地下沉寂多年的种子因庞大的自然魔力而复苏,而此刻,种子已经生长成了巨树。
虬结的根系盘距在地面,在其上方,是需要二人合抱的粗壮树干。四面延展的枝桠与下垂的气生根巧妙地支撑了摇摇欲坠的墙壁与穹顶,浓绿的树冠上缠绕着发出淡淡微光的花藤,微弱的气流吹拂着绿叶发出沙沙的声响是一派无尽唯美而又梦幻的场景。
阿祖尔依然悬浮在空中,沉碧的双眼盈满魔法光辉,尽管魔力的失控并没有结束的迹象,但看上去却是已经变得无害。
所有人都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莲娜夫人和老法师对视了一眼,正待开口计议接下来要怎么办,却突然发现阿祖尔身前隐隐浮现了一道身影。
这道身影初祖稀淡得宛如幽灵,数秒钟后,方才缓缓凝聚成了实体。
他银色的长发如水缎般垂泻,古朴的白袍装饰着青藤,一个准学徒看到他的耳朵,忍不住低低地惊呼起来:“精灵……纯血精灵?”
“嘘——!”莲娜夫人施了一个小范围的静默法术,“……不像是精灵。”
不像是精灵,而像是神明——在衪周身笼罩着圣洁的光辉,他们隐隐能够感觉得到那疏隔的神性。
神明有着无俦完美的容颜,祂眼睫垂敛,俯视着身前精灵王族的血脉,由光凝聚的眼眸流露出怜悯之情。
沉默中,祂伸出了手,浮动着圣洁光尘的修长手指抚过青年的脸颊,停留在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
……似乎是要对他魔力失控的眷属进行安抚,法师与准学徒们判断,当下纷纷瞪大了眼睛,生怕错过这个瞬间。
但事实证明,他们判断错了。不过瞪大眼睛,却是一个无比正确的选择。
他们看到了比安抚要远为劲爆的画面——
银发的神明俯身,带着一种饥渴的迫切,吻上了祂眷属的双唇。
陆安忌已经通过了UIF的征召选拔。
按照规定,和其他无法拒绝的普通士兵不同,军官必须自愿入伍。
陆安忌属于没得选的类型,但即使能选,他也不会拒绝。
从被卖进实验室开始,陆安忌的人生就没了别的路可走,他似乎注定要成为属于人类的武器,彻底消灭虫族带来的威胁。
联盟军事学院是他唯一能走的路。
得知消息的瞬间,陆安忌听到了周围小孩绝望的吸气声。
利亚姆面色灰白倒在床上,全实验室唯一的机会被陆安忌拿走了,其他小孩的结局还是未知。
那时候,陆安忌想到了阿祖尔。
他在阿祖尔的脸上找不到和绝望相关的任何表情,这个蠢货沉溺于虫族女皇打造出的育婴栏。
陆安忌会毁了阿祖尔的所有,他说到做到。
而陆安忌他用十足的恶意提前通知阿祖尔这件事时,阿祖尔眨了眨眼上下打量他。
幼虫笑容加深,眼睛弯着,酒窝和虎牙一样明显,尾巴也在空中晃来晃去。
“嗯,我很快就能找到你!”
跨越1.496亿公里,跨越光速所需的8.3分钟。
你带着杀意来找我,我来接你回家。
第 72 章 第 72 章
在虫族里,有被人类称为“刺脊者”的虫种。
它们的脊背上有锐利的刺,可以在体型缩小时变得更加紧凑,刺也会变得更加密集和锋利,增加攻击力。
扩大体型时,刺会伸展,形成一个威慑的防御屏障,假设遇上屏障范围不够宽的情况,他们会掰断自己内骨骼,最大程度延展身体。
楚祖就是学着他们的样子,收起尾巴上的尖锐边缘。
同样,掰骨头这招也是跟它们学的,因为有茧,不担心长不拢。
至于长相……那就无所谓了,能长什么样就什么样,都不影响剧情。
直接一键还原六岁的话,那就硬着头皮装娃娃脸。
但尾巴确实是一个大问题。
一夜好眠,楚祖补觉醒来,一看表已经十点多,家里很安静,勤奋的顾教授一早就前往了公司。
下了楼梯,家政机器人得到指令开始忙碌,为楚祖将温着的早餐拿上餐桌,楚祖打开光脑,忽略了私信里99+的陌生私信,刚准备看一下新片的效果。
嘭,门被人大力推开,气喘吁吁的顾宸站在门口。
楚祖看向便宜弟弟,奇怪道:“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作为忙碌的高三生,便宜弟弟还在经历卷生卷死的学校生涯,平日里在学校住宿,周六上午有半天的大课,周六中午放学后回家,可以享受一天半的假期。
按理说,放学后回来,怎么也要中午。
小孩明显是一路跑回来的,平复了下呼吸才回答:“最后一节课是自习,我请假了。”顾宸是班级里的学霸,请一节自习课,老师并没有为难他。
小孩回答完,继续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楚祖,楚祖招招手:“过来坐。”
虽然楚祖的动作有点像招呼小狗,顾宸抿了下唇,还是一步步挪到了桌旁,坐在了楚祖的对面,过程中,视线依旧落在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亲大哥身上。
“吃早饭了没?”
顾宸点头。
“再吃点?”
顾宸摇头。
“也行,过俩小时直接吃中午饭了。”
楚祖用勺子搅拌着米粥,看着将心里话都写在脸上的沉默小孩,扬了扬下巴:“有话和我说?”
抿了下唇,顾宸开口,同时继续紧盯楚祖,不放过他脸上一丝表情变化:“课间我听到同学们讨论无题。”
楚祖:“哦。”
顾宸:“……就是你的那个无题! ”
楚祖继续逗小面瘫:“所以呢?”
顾宸:“……”
顾宸终于忍不住提高了声音,面色微红激动道:“我听他们讨论才知道,无题是星火的电影,导演姓楚,叫楚祖!”
“所以你请假回来是为了确认?也不怕我不在家。”
“我……”觉得你在,后半句话被顾宸咽了下去,像是撒娇,他和楚祖的关系也没有那么亲。
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鲁莽,坐在椅子上,顾宸用力攥了攥书包带子,眼里亮光渐渐暗下去,面上也重新恢复了冷酷的模样:“我上楼了。”
说着小孩就要起身,却被楚祖含笑叫住:“我刚起来,还不知道网上的情况,不过,既然你们学生间都跟着讨论,看来热度不错,来,咱俩一起看看。”
顾宸握着书包带的手稍微松开,却还是有些不知所措,走也不是,留下也不是。
操控着光脑投屏,楚祖像是想起什么,对着顾宸笑问:“对了,你同学们应该不是在骂我吧。”
“……”这个问题有些犀利,在他听到的只言片语中,似乎,好像,的确被谴责了,但,也不是那种骂。
“不会真骂我了吧?不应该啊,他们不喜欢?”
“没有,他们…应该挺喜欢你的作品。”
“我是谁?”
“什么?”
楚祖抬手在小孩头上胡乱招呼了一把:“我是你哥,以前我做的不对,现在正式向你道歉,以后在我面前,不用那么紧张。”
顾宸没有立刻开口,直到楚祖已经开始浏览起评论,才听小孩低低地恩了一声。
楚祖没再说什么,原主和这个弟弟的裂痕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慢慢来吧。
楚祖最先看的是后台数据,虽然不觉得会扑,但他也没想到,这数据有点夸张了。
一晚上而已,播放量已经破了三千万,留言十万+,最重要的是收订比高达百分之八十五。
因为妈妈的工作原因,顾宸对这些数据代表的含义也有所了解,在影片内容同质化的当下,别说订阅率八十了,一般的导演订阅率能够达到七十,都是很高的订阅比。
百分之八十以上,几乎都是自带名气的金导才能有的好成绩,哪怕是金导也有可能翻车,如果影片内容质量稍微差些,订阅率都会不断下降。
划重点,他哥是新人导演,可没有丝毫名气加成,而新晋榜的影片,很多为了冲排位,都选择了免费上映。
当然,新人导演的首作,在保证质量的前提下,一般都是二十分钟左右的短视频,像无题这样时长达到五十分钟的作品,纵观苍蓝网历史,也是凤毛麟角。
无题的收费被楚祖定在了6星币,比起其他影片的收费来说,很低,再对比无题内容的高质量,订阅的观众都觉得自己是买到赚到,基本上零差评。
或许也是因为收费太低,买不了吃亏的原因,观众基础更大,订阅率却不降反增。
就在刚刚,顾宸亲眼看着后台的实时数据刷新,85转眼跳成了86。
顾宸:“……”
楚祖倒是解决了心里的一个疑惑,就算他对无题有信心,也不觉得,光靠自来水的推荐,无题能火出圈,连高三生都听说的程度。
楚祖的计划中,无题应该会在登上新晋榜首页时,开始真正的一轮数据攀升。
现在计划提前,就是因为无题的订阅率太出众,经苍蓝网后台智能系统判定后,挂上了一枚高质量内容的小金章。
金章榜单的流量不是新晋后排能比的。
再加上连夜已经有嗅觉敏锐的up主剪辑精选片段,正经的,不正经的。
其中一条叫做“找不同”的视频,获赞无数,弹幕里都是观众们的哈哈哈。
因为当初预算有限,楚祖并未在外界聘请演员,就连群演都是内部解决,比如,观众们并不知道梁城街头走过的路人大娘,其实是星火的厨房阿姨。
人少,也就导致了,有些配角换了妆容后会重复出现。
在侦探大人的剪辑中,当朝宰相和涂氏医馆隔壁成衣铺子的大叔同框,虽然有胡子作为区别,却也掩饰不住两人相似的眉眼。
【弹幕:丞相,丞相您被皇帝陛下裁员了嘛,怎么回乡卖衣服了。】
【人到中年,喜提失业,被迫抛头露面,说多了都是泪。】
不只是丞相和铺子掌柜,还有皇帝和齐王,哪里是有六七分相似的兄弟,分明就是一人分饰两角,也被up主将两人的镜头剪辑成了鬼畜视频。
【哟哟切克闹,你猜我是皇帝还是齐王ao~】
【别问我为什么精分,问就是楚导的安排好!】
【皇帝蹲,皇帝蹲完齐王蹲,齐王蹲,齐王蹲完怎么又是齐王蹲。】
因为令人哭笑不得的“彩蛋”,无题又火了一波。
多方加持下,一个晚上,无题情理之中,又意料之外的出圈了。
登上新晋榜首页甚至是榜首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知道原因后,楚祖也就不再过多关注,看着发布作品动态下面一条点赞量很高的评论,楚祖微微挑眉。
原来是有网友询问宋墨轩最后一首家书上,无题诗的详解
本来将李商隐的无题诗放上去,就是楚祖顺便夹带私货,让老祖宗们的文化在星际人民的面前秀一秀。
没有诗文的解释也是想着让星际人民自己去发觉,才更能印象深刻,没想到,官方研究所这么快就下场了。
挂着官方认证的母星文化研究所:@楚导@星火娱乐@无题,楚导在无题影片中引用的家书无题,其原主李商隐正是中古蓝星时代,唐朝时期的著名诗人。
曾著过许多流传千古的爱情诗,如今我所现有文献中,共收容该诗人六首爱情诗,无题正是其中之一。
如对无题,诗人和诗人背后的故事感兴趣,指路分页古诗词分频,搜索关键字,蓝星中古时代诗人李商隐。
这是把广告打到了评论区。
楚祖笑了下,反手点了回关,不过也可以见得古文所的落魄,比起其他大型研究所和组织官网的粉丝少的可怜。
楚祖不仅回关了古研所官网,还在@了古研所后,又发了一条新动态:年少不懂李商隐,读懂已是诗中人。
楚祖的动态一发,很快就有新粉涌入,只是看到楚祖的新动态后,粉丝们再一次沉默了,这位楚导似乎真的有些任性啊。
哪有这样的,发完了作品,不管星网洪水滔天,消失了一晚上,第二天中午才出现。
结果,像是没看见观众们对他故意吓唬人的控诉,也不在乎疯长的粉丝数,演员、粉丝们对他的吹捧。
各种问题一律视而不见。
新动态发了,却在给别人家的网站引流。
“好好好,不愧是你,任性的楚导。”
“刚出名就给人打广告恰烂钱,楚导这就不厚道了吧。”
“楼上,楚导打广告是真,不过应该真的没恰钱,众所周知,古研所常年申请不下来活动经费,应该没钱请人打广告。”
“综上所述,楚导对这位李姓古诗人爱得深沉。”
“小妖精,都听你的,这就去看你家爱豆,开心了吧。”
楚祖摇摇头,李商隐是他喜欢的诗人不假,但并不是爱豆,他也不是谁的唯粉,楚导可是很博爱的,他所热爱的,是那辉煌璀璨的整个文明。
从商隐先生入手,也是因为楚祖觉得,情圣和苍天星的民众似乎更配。
楚导对于风向的把握一如既往的准确,有了楚导让人心痒痒的推荐语,加上情圣的名号,引流的效果比起古研所一晚上的努力都要好。
古研所-文化诗词类研究分所,刷着光脑的年轻人抬眼看向自家所长:“所长,您和楚导真的没有什么py交易吗?”不然风头正盛的导演为什么免费替他们引流,想不通。
所长也想不通,左思右想,他忽然想到一个可能性。
在无题横空出世后,他也了解了这位对古文化有着颇深研究的好年轻人,对方是顾铭睿的继子。
顾铭睿也是圈子里的人,和所长认识,不过顾教授研究的方向是母星民俗方面,两人虽然认识,但并不是那种很熟的朋友,此刻,所长不由得想到,难道顾教授单方面将我引为了知己?
那自己是不是也该有所表示,最关键的是,顾教授有着楚祖这么优秀的儿子,这么好的年轻人应该早早领进圈子里啊,大家多多交流啊!
是的,就是交流,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无题里展现出的完整的中古蓝星时代的缩影,加上其中浓缩的“神话妖魔”体系,已经证明了楚祖的实力,即便楚祖年龄小,但是学识却比他们这些研究了许多年的老人还要渊博。
分所长负手而立,文绉绉地感慨了一句:“好小子,江山代有才人出啊!”
而无题评论区的下方,也有从古研所回来的热心网友,为大家简单科普了李商隐先生相关的内容。
“怪不得叫做李商隐先生是情圣,他和他的妻子十分恩爱,古研所里如今流传下来的几篇诗句,都是他写给他的妻子的,可惜两人不像小玉和书生,终究情深缘浅,早早阴阳两隔。”
“准备去四刷了,配合着无题的译文食用,在看书生和小玉的爱情,感慨万千,最后家书的引用也十分巧妙,商隐大大有才,楚导也有才。”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工位上哭到昏厥,恋爱三年,见过家长朋友,去年和男朋友备婚,他却查出绝症,半年前永远离开了我,好一个年少不懂李商隐,读懂已是诗中人。”
“呜呜,抱抱楼上的姐姐,你的男朋友并没有离开,只是化作了星星守护你。”
这一天,不知多少人的空间签名换成了无题里的诗句。
“其他的剧情和原著没有太大偏差,陆安忌一直在竭力隐瞒你和他的怪异……”
楚祖:“小黄鸡,来,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次。”
系统:“……表面上没有偏差。”
“联盟军事学院研究院基于您的茧,正在研发针对虫族的耦合剂。”
小黄鸡说,“负责陆安忌的医生也来了学院研究院,陆安忌每次去配合实验,都会偷一点耦合剂回来,骗您说是好东西,啪一下扎您身上……”
楚祖听笑了:“他当着我面,给我分批次下毒?”
系统点头:“然后您觉得不舒服,直接把他捆着往地上摔,您在太阳上也经常这么干。”
小黄鸡说,“您动动尾巴……陆安忌现在还在您尾巴上挂着呢……”
第 73 章 第 73 章(800投雷加更二合一)
好消息其一:尾巴保住了。
好消息其二:被挂在尾巴上的陆安忌也没有缺胳膊少腿,就是昏迷。
他头上有道还在淌血的口子,看看四周,应该是被尾巴甩上桌角,磕到了。
楚祖:“下次有这种情况,我们还是以人为本,先告诉我尾巴上有人,再去顺其他事,好吗?”
系统听进去了,点头,但强调:“您比陆安忌重要。”
它端出曾经楚祖的话:“咱们是群像!您也是重量级POV!”
青年白皙的脸庞半隐藏在松软的被褥里,蓬松的头发凌乱的散落在外。
平稳的呼吸声和空调风口的轻微声响交错在一起,使这个让人昏昏欲睡的夏日更加催人入眠。
忽的,窗边的书桌下传来一阵细碎的声响,宛如一滴水珠坠入平静的水面,激起一波一波的涟漪,破坏了当前安静的环境。
声响渐渐变大,只见一抹绿色从桌下蜿蜒而来,像是被什么激起,又仿佛被什么所吸引。它的茎叶逐渐伸长,变得宽大,然后连人带被卷在半空之中。
然而,无知无觉的人类还沉浸在黑甜黑甜的梦里,沉浸在末日人奢望的短暂安宁之中,丝毫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
细长的根茎也随之生长,本来脆弱的尖端戳破了坚硬的瓷质花盆。
终于,千疮百孔的花盆还是不堪重负,哗的一声碎裂成好几瓣,坠落在木地板上,发出了极大的声响,惊醒了睡梦中的人。
楚祖猛地一抬上身,却被不知被哪里来的阻力束缚在原地,只能象征性地抬了抬头。眼前本来干净整洁的房间丛生着一大片绿色的枝叶,他只能从缝隙中窥得房间本来的样子。
【发生了什么?末世提前来临了嘛?!!!】
楚祖挣脱了几下,不知道是刚起床没有力气,还是思及末世前梦魇般的经历让他浑身无力颓唐。他的心脏炸裂般地鼓动着,死前的画面和昨夜奶奶温柔的面庞时不时地闪现在眼前。最终,楚祖还是控制不住地红了眼眶。
还是没办法改变吗?那为什么让他重生呢?为什么给了他重来一次的机会,又摧毁了他所有的希望?这就是无法变更的命运吗?
大股大股黑色的情绪涌上心头,强忍的泪水还是夺眶而出。
像是被命运剥夺了所有抗争的勇气,楚祖睁大着眼睛向前忘去,等待着命运最终的审判。
【奶奶,元宝,梨花,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直到瞪到眼睛开始干涩,泪水在眼角风干,眼前的绿植也没在移动分毫。楚祖脑袋里,心头上乱七八糟打结成一团的情绪,像是被突然打断的默剧,一片鸦雀无声。
“嘎嘎嘎……”
楚祖尴尬地眨了眨眼,将自己的手臂从被子中拔了出来,紧接着,他借助着相对灵活的手,将自己从绿植的包裹中剥了出来。
刚刚楚家出走的理智也跑了回来,于是,他也看清了眼前到底是什么植物。
【原来是自己养在书桌上的那盆银边吊兰啊。】
楚祖家虽然靠街边只有一间小铺面,但是进到里面才会发现是别有洞天。
花店的后门外是一方较为宽广的院落。院落的中心是后来挖掘的一口井水,冬暖夏凉,泉水甘甜。楚祖不爱冰箱冰镇过的西瓜,独爱井水里浸泡了半日的瓜果,带着井水的凉气,又保存着它们本来的味道。
井边,除了预留下来的小道,种着一圈的郁金花,每当郁金香开花时,路过的人总忍不住驻足,惊叹它们的美好。除了这处,院落的东北角也开发了一方小花圃,并不大,楚祖和阿祖尔会种上一些对环境要求不那么严苛的花朵。大到绣球,月季,百合,小到太阳花,多肉等,有十好几种。
当然,院子里也不仅仅只有观赏作用的花朵。挨着花圃的院落东南角,是一小块的菜地,菜地里也种着许多的菜呢。
家常的有西红柿,辣椒,茄子等,当然也少不了生姜大蒜等调味料。楚祖家里人口少,时常小菜地里的产出没法消化,便左邻右舍地送些。一来二去,祖孙二人倒是无心插柳地打好了和小镇里其他人的关系。
但要是说楚祖最喜欢的地方,那还得是西南角的那两架葡萄藤。听奶奶说,它们是父母在自己出生那年种下的,和自己一般的年纪。夏日,躺在藤下的凉椅上,打着蒲扇,透过累累硕果的葡萄藤向上看去,便是繁星满天的夜空。
至于高大的树木,倒也是必不可少。
小院的西北角和东南角各种着一棵刺槐树和桂花树,花开时节,花香清新怡人,沁人心脾。好看且能吃,想到这里,楚祖就忍不住响起了姜延那超大的吸溜声。两株葡萄架间,还夹种着一株柿子树,每到结果时期,它那满枝丫的橙红的果实,又喜庆又好看。“佣金每月4000位面币?!!!”
跳出来的应聘条件实在是让祖震惊,楚祖二话不说直点否的选项。
“否否否!!!”
自己兜里一毛位面币都没有,应聘一月的工资是4000,实话说卖了自己都聘不起。
“花花,为什么这次会有这么贵的雇佣费?”
“谈谈,这就是信任度和依赖度满值的好处啊,不然为什么推荐里会有最后一句。自己人当然不要直接花位面币来聘啊,这多不合算啊!我们可以将工资转为更加有用的一些提升实力的东西。”
“按照等价交换原理,这些来之不易的东西可是有等同的位面币也买不到呢,根据你们蓝玄星的说法就是有价无市。”
楚祖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他急切地盯着花花。
“那是不是可以换取让奶奶获得异能的东西?”
“有的有的,谈谈你点开花店的内部兑换商店。诺!初级商店的前三项就有类似功能的物品。”
之前的三个大图标没有商店,楚祖还以为目前没有设置商店功能,没想到绕来绕去,商店竟然是归属于店铺底下的。
不过想想也是,没见过哪个游戏策划会放弃商店这种吸金利器。
系统设置里,店员和顾客是没有办法看见店铺的。只有店长的私人界面可以打开,也就是说只有楚祖才有唯一的购买权限。
进入商店里面,目前初级店铺对应开启的也只有初级的商店。再高级的商店点开都是灰色的产品和界面,属于那种能看不能买。
当然那一长串的零也彰显着它们对于目前的楚祖来说,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就像是吊在驴子嘴边的鲜甜水嫩的胡萝卜,楚·驴·祖表示看了几个每一个都让人狠狠心动。
初级店铺的东西没有很多,楚祖点开一眼就看见主推图上花花所指的产品:异能激化试剂。
让人惊讶的是,它有随机款和指定款。价格也是一个比一个美丽,对得起它们的名字和作用。
前者是随机激化生物体内潜在的某项异能,但是前提是服下药剂的生物本身就有异能潜力。后者就更加厉害了,它可赋予生物某项指定异能,无论该生物本身是否具有潜藏异能,换而言之,制定异能激化试剂可以无中生有!
楚祖心动了,超级心动。
再看一眼价格,随机是一万,指定是十万。他瞬间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
只能说不愧是商城主推产品,是穷鬼负担不起的价格。目前连4000位面币都拿不出的楚祖,望而叹气。
商店里使用的通用货币也就是位面币。
楚祖不是没有尝试过氪金这条路子。点开余额鲜红的0旁边的加号,很遗憾的是,它的结果显示目前的人类货币无法兑换,需要一些附带能量的东西。
【能量?】
前世今生加起来也只是做了二十几年麻瓜的楚祖,对这方面很是不熟悉。
他第一时间能想到的便是末世后来在各个基地间流通的异能晶核,听说是在变异动植物体内挖出来的。但是实话说,作为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病人”,上一世的楚祖也没有真正见识到晶核的奇异之处。更别说,目前末世还没有到来,连异能动植物的影子都没有,他也不能嘎了自己吧,好像嘎了也不够。
“等等,我还有点印象,花花你之前是不是说,可以用等价的物品替代酬劳?”
“嘿,是的谈谈,我正准备提醒你呢。店员目前的薪资一个月可兑换价值2000位面币的物品。”
“那我作为店长每个月是否有工资?”
实话说,楚祖觉得自己的职责可能更加接近于“代理店长”,纯纯还是打工人。
“猜的没错,是有的,每个月5000位面币!”
“可以提前预支工资嘛?”
花花作为一个刚刚上岗的新人系统助手,它可疑的卡顿了一下,然后化成一道数据流钻进了眼前亮起来的屏幕里,也不知道是不是再跟系统爸爸交换了什么。
紧接着,楚祖看着系统屏幕花里胡哨的闪烁了几秒。花花将它的布艺花盘从中探了出来,还留了个数据流小尾巴在里面。
【有亿点可爱。】
“谈谈,找到了!首次正好可以预支两个月的薪水!”
楚祖看着急切展示自己用处的助手宝宝花,抬手轻轻捏了一下花盘边缘鼓鼓的花瓣。
“谢谢花花,那就请你帮我预支两个月的工资,先将随机异能激化试剂拿到手。”
“嘿嘿嘿,谈谈,谈谈,我刚刚还从系统爸爸那里,拿到了面向店主的一些新人优惠。看这个,是‘新人首月消费六八折优惠券’,靠着它咱们这单就能轻松省下三千两百位面币的巨款呢!”
“花花真棒!帮了我和奶奶超大超大的忙!”
作为做过小朋友的楚祖深谙夸奖的方法。果然,花花听到楚祖的肯定之后,像是一个兴奋的火红小炮仗,高兴的满空间乱窜。
他也笑呵呵的看着花花上蹿下跳的欢快身影,从背包中掏出了刚刚下单的试剂,默默想着该任何向奶奶阿祖尔坦白。
自从“重生”以来,再加上获得系统的坎坷经历,楚祖心里清楚这段时间自己的情绪,是有着多么极端的变化。他也明白这些天里的异常,肯定瞒不过从小看他到大的奶奶。
末世将至,大乱将起。在获得可以汲取力量的依仗后,他不该再瞒着最亲的人了。
而且在一开始,他就没准备对奶奶也一直隐瞒末世的信息。
末世之后,现世的一切规则都将被打破重组。最一开始被瓦解的,就是目前的货币系统,粮食和异能晶核开始作为新的流通货币,活跃在市场上。
目前家里所有的钱,还是要早点拿出来,兑换成为不同的物资。系统的到来,是意外更是惊喜。但是不管系统有没有出现过,这些物资才是楚祖心里认定的,他们一家人在末世里的,第一笔生存物资储备。
仔细算算的话,现在距楚末世开始并没有多少天了。在今天拿到了异能激化药剂的那一刻,楚祖就知道,坦白的最佳时刻到来了。
话早一些说开虽然刻不容缓,但是楚祖不会将一切的事实全盘托出,他也舍不得。过去的已经过去,未来的还在到来。
与此同时,楚祖也懂得让一个老人家接收新事物的困难性,这需要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他先按捺住了自己躁动的心情。看时间已经太晚了,楚祖准备在明天晚上跟奶奶一起看完一部,前不久公认的灿夏国国民女神“祖桑”主演的灾难片后,再顺势引出话题。
此时此刻,楚祖还是想乘着时机,先解决掉自己手头上的系统任务。
心里做好了决定,但是楚祖并不会因为想要尽早获得系统奖励,而草草敷衍任务。他先退出了系统界面,收拾完店铺和房间里的一地狼藉,再重新打开了任务。
在此期间,楚祖还特别注意了一下系统和现实的流速。他惊奇的发现,尽管自己已经感觉在系统中待过了很长的时间,可是真正距楚自己踏入花店的那一刻,现实中也不过是度过了几分钟罢了。
楚祖心中的小本本,又悄悄记录了几笔。
等洗漱完毕,楚祖躺在了温暖的床铺里,慢慢地舒展了一下全身酸软的筋骨,懒洋洋的让花花帮忙点开了花店人员任命的最后一栏——【保安】。
由于现在的自己已经预支了前两个月的工资,账上只有余款三千两百位面币,再加上店员的另一人选并没有可靠的备用人选,楚祖决定暂时先将其空缺着。
他有咨询过花花,只要每一个职务上有一位在任的人员就算完成任务,所以目前就只有保安这一个岗位没有解决了。
还是跟之前一样的操作流程,点开推荐人选,楚祖浏览了好几页都没有看见熟悉的面孔。
【看来自己身边是真的没有什么武力值爆棚的潜在人物啊。】
打趣了几句,楚祖先排除掉一些一看就知道非人类的选项。接着,他迟疑的看着金框里面的帅气的亚裔面孔,和备选里面的一些五官深邃异常的外籍人员,还是准备先看看金推里那位黑发黑瞳的同胞的聘用条件。
【要是实在是太贵了,那还是再辛苦辛苦往后翻翻有什么灿夏国人吧。】
保安的功能不用言说,他是可以交付背后的战友,也是在某些时候可以托付亲人的对象。楚祖看来看去,还是觉得同胞看起来会更加亲切些,也更加可靠些。
虽然上个辈子的体验让楚祖明白,人性的善恶在某些时刻,尤其是末世里,是经不起考量的,但是他还是愿意相信系统和花花,它们不会,也不至于在这上面给自己挖坑。
分心看了一眼急缺催促自己点开金推的“八卦”小花,楚祖会心一笑,也没有停顿的点开了描述。
实话说,对于这个气质冷淡,外形矜贵优雅的帅哥能一举夺下“榜首”,楚祖也蛮好奇的。对比底下一看不凡(超丑的)的外星友人,青年虽说气质卓越,身形良好,但是光从一张照片,真的无法看出他会有着怎样强劲的实力。
花花要是知道楚祖的想法,准会当场跳出来提出反驳。
楚祖眼里的良好,跟普普通通一般人所说的良好,其实有亿点点差异。
在目前这个流量至上的时代,谁还没有经受过各个娱乐圈,不同种族的各色帅哥的轮番刷屏。不说远的,光楚祖宿舍就囊括了来自四个不同学院,不同风格的帅哥。
农大的名字虽说不那么高级,但是绝对是全灿夏国Top 3的综合类大学。校内有几个专业和宝藏型的教授,那可是全蓝玄星都数一数二的存在。
在这样一个有着来自五湖四海优秀人才的大学里,楚祖他们那个宿舍在学校的论坛中,有个别样的诨名,叫做“菩提谷”。
“菩提谷”这个名字到底是谁第一个叫出口的,已经不可考据。
但是,就是这样一个似正经又不正经的名字,在被提出的那一刻,瞬间火遍农大论坛,甚至在别校论坛也是有着非一般的知名度。
别校的人可能不知道农大书铭苑306住着谁,但是“菩提谷”的名字一出,便又都心照不宣。
而正对着花店的,则是一栋两层的小楼。它是楚祖的父母当初买下来后,推倒了原来的瓦房,新盖上的。
而在最初的盖房计划里,他们就算上了楚祖的存在。
一楼厨房,客厅,预留给腿脚不好的爷爷奶奶的卧房,一间客卧,再加上一间小的储藏室——现在已经改成元宝和梨花的休息室了。二楼则有原来楚祖父母的房间,给未来两个孩子提前备好的两间卧房,加上一小间的玻璃花房。
是的,楚祖父母的原计划里,未来的家里是会存在两个孩子。但是楚祖诞生后,看着小小只白白嫩嫩的儿子,又害怕过早的要二胎会影响孩子的成长。于是时间辗转来到了楚祖10岁那年。
当年里,楚祖的爷爷因为早些年劳累过度,破败的身体也没能坚持到过年,就撒手人寰了。伤心的小夫妻两哪里还有任何为家里增添人口的想法,时间久了,二胎计划便也不了了之。
后来那间房间一半改成了家庭影院,一半打了柜子,放上些小货架,摆了楚祖爱吃的零食,活像是个自助购物小超市。夏日里,开着中央空调,盖着薄薄的毛毯躺在电影屏幕前的宽大沙发上,一边吃着零食,一遍撸着元宝梨花两只毛茸茸,这样的神仙日子简直不要太快落。
小楼坐北朝南,尤其是楚祖的房间,南北通透,采光极好。
那盆吊兰就是楚祖看阿祖尔分株扦插的时候,一时兴起,取下来自己养的小苗苗。小镇气候宜人,楚祖一般是将它养在自己的书桌上,后来到了夏天阳光正盛,他也就将吊兰拿了下来,放到了桌边,落地窗的窗帘后面。
一丁点大的小植株,在楚祖时不时的照顾下磕磕绊绊地长大了。算上散开的枝叶,也有一个篮球大小,很是让楚祖有一番成就感。
而现在,细长的银边吊兰细长叶片,变得宽大且肥厚,像是芦荟叶片的手感,楚祖忍不住又捏了捏。原来一折就断的花茎,也粗壮得像是树木的枝干,蜿蜒曲折的盘在房间之内。
楚祖头疼的看着那卷着床的大团绿色,再看着脚底下“死无全尸”的花盆,甚至还有闲心想着它好歹没有戳破房子。
不然明天小镇的头条就是:“惊!有一不明生物破墙而出,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论日国向大洋中倾倒核废水对千万里之外灿夏国小镇植物造成影响的可能性”
楚祖几番试探,多次掐了掐叶面,用平时拆快递的美工刀砍了砍叶茎,试图将它们砍断无果后,他也终于确定了眼前的植物并不是末世提前的造物。
【末世里的植物哪有这么软弱可欺!】
它们多的像爆火龙一样,一个照面恨不得把你的头打掉。有那么一两株表面看着无害的,也是像“白莲花”一样,坑死人不偿命。就像是前世让楚祖提前领了便当的白梦曼陀罗一般,连什么时候进入它的领地,什么时候又被那“勾魂夺魄”的花香缠上的,现在想来,楚祖也是一头雾水。
真的太防不胜防了。而末世里,反倒是这样的角色才真正的令人胆寒,普通人惹上了,就代表已经早早拿上了一张通往冥府的单程车票,有去无回的那种。
【那这盆银边吊兰是如何产生异变的?】
楚祖一边绕着床观察着这株奇怪的植物,一边思考着。这时楼下传来奶奶阿祖尔的呼唤声,他一把打开手机看向时间,到了晚饭时间了。紧接着门外传来了挠门的声音,是元宝跑上来帮奶奶催促了。
“哎,起了起了。回个信息,马上就下来了。”
“元宝别挠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我稍等一会就来。”
看着眼前存在感极强的吊兰plus版,楚祖这些天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神经,又像是被人生拽着般,头疼欲裂。他急得团团转,恨恨地上前锤了两下安静的植株,脑子里就只剩下一个想法。
【你给我小!小!小!】
像是听见楚祖震耳欲聋的心声,一股热流从楚祖手心流出。银边吊兰发出莹莹的绿光,开始肉眼可见的缩小,悬在搬空中的床铺也“咚”的一声落回原地。紧接着,缩小回本来大小的吊兰坠落在楚祖脚边,而那些从吊兰身上析出的光点落到楚祖身上,渐渐消失。
楚祖瞪大双眼,呆在原地,端是一副瞠目结舌的模样。许久后,元宝挠门声再再耳边响起,楚祖才回过神来。他看了看自己那像被洗劫的房间,再看了自己无处安放的双手,第一时间选择快速出门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关上房门。
不管怎样,再不下去就得招人上来了,而这样凌乱的房间根本就经不起推敲。
还是院落里的小饭桌。
楚祖心不在焉的戳着碗中的饭粒,时不时地瞅两眼自己的手。
骨节分明的手在昏暗的照明灯下更是显得出奇的好看,指节间有一些小的茧子,但也并不影响这双手的颜值。搁在网上,那是可以获得一片“舔屏”“老公”言论的。但是,就是这样一双手,楚祖已经看了二十年,一眼便能看出它并没有任何的异常。
前世一直是普通人,也接触不到多少“异能者大人”的楚祖,没有第一时间想到异能方面。或者说,他就没有一丝觉得自己可能会获得异能的可能性。
“谈谈,怎么了?”
楚祖看着眼前递过来的一碟井水镇过的黑葡萄,再顺着那已经满是岁月痕迹的双手向上看去,是阿祖尔写满担心的眼睛。
他愣了愣,又很快得朝奶奶展开了最灿烂的笑容。
“没事,就是苦夏吃不下饭,正好有葡萄,谢谢奶奶!”
边说着,楚祖边拾起碟子里的葡萄塞了一颗进入嘴里,嬉笑着感叹葡萄真甜。这顿饭就这么被他插科打诨得糊弄了过去。
饭毕,楚祖走向院前,准备帮奶奶将花店前摆放的盆栽植物等收回,谁知道刚踏进花店的一瞬,一道电子音便响起。
而他现在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阴沉得可怕。
陆安忌深深看了眼贝内特,转头合拢阿祖尔被扯开的领口。
他敛眼,低声和阿祖尔说着些什么,手还贴在阿祖尔后背,像在安抚。
阿祖尔的音量没有变化,让贝内特听得一清二楚。
“你腿断了吗?”
陆安忌摇头。
“我喝了牛奶,谢谢你。”
阿祖尔说完,又看向贝内特,“他是来找我去上课的,还是来找我玩的?”
陆安忌也看向贝内特,用不似往常的低沉语气说:“离他远点。”
第 74 章 第 74 章(9.2w营养液加更二合一)
阿祖尔耸了耸鼻尖,说:“你让我有点不高兴。”
陆安忌头皮发麻,手死死按着阿祖尔后脊的骨节。
他能摸到骨节的细微动静,阿祖尔平时将尾巴盘在腰上,用学院偏大的外套遮掩,动起来不明显,但随时都能从衣服里蹿出来。
洞穿几个人也就是眨眼的事。
本来陆安忌不想去医务室,小腿没到骨折的地步,但教官对他一向重视,不肯松口。
等到了医务室,陆安忌看到实战课实机显示图上多了几个灰点。
第二天是周一。没等闹钟铃响,打工人楚祖就准时醒来了。
阳光很好,又或许是昨晚吃的抗抑郁药起了效果,刚睡醒的楚祖,觉得内心异常宁静。
他看了眼手机,微信上有一条新消息,“早安”。
不是阿祖尔发来的,来自于相亲对象简先生。楚祖也给他回了个“早”。
是啊,阿祖尔大概不会再出现在自己面前,也不会在微信上每天三次地“早呀”“中午好”“晚安”了。
这不就是自己所期望的吗?
感官仿佛与世界之间隔了一层薄膜,楚祖也分不清,自己此刻到底是高兴还是难过了。
也许是高兴,他和阿祖尔都可以卸下前任的枷锁。
楚祖没有再多想,洗漱过后,吃过简单的早餐,就开车上班了。
这周内,楚祖很快地和简先生见了第二次面。
他们去看电影。这段时间最热门、最风行、口碑人气双丰收的电影,几乎是近期进电影院的首选。
楚祖一看到名字就记起来了,当初阿祖尔发给他的两张电影票订单截图,上面就是这一部。
阿祖尔列出了一堆祖乐会、游乐园、海洋馆的选项,最后问:别的都不行,这个总行了吧?他说,不行。
原来还没有下映。
楚祖尽量阻止自己去想,却还是止不住地想道,如果坐在身边的人是阿祖尔……
如果,还是三年以前……
电影很精彩,剧情流畅,特效华丽,煽情的部分也不尴尬,是部合格的爆米花片。
楚祖却沉浸不进去。为了避免自己胡思乱想些不该想的东西,只好咔吱咔吱吃爆米花。
简先生没有碰爆米花桶,望向他,笑着说:“真可爱,像只小仓鼠。是不是很喜欢吃爆米花?”
“算是吧。”楚祖说。
阿祖尔也说过类似的话,但他会抢,和楚祖抢着吃桶里的最后一颗爆米花。没抢到的人负责在散场后买奶茶,然后拎着去餐厅会合。但简先生不会抢,他一颗都不吃。
楚祖又吃了两颗。
桶里还剩许多,大半爆米花都堆积着。他一个人,吃不完的其实。
散场后,他们去吃饭。
商场里人潮汹涌,也许是担心走散,简先生拉住了楚祖的手。楚祖僵硬了一下,默默把手抽了回去。
简先生温和地朝他笑笑,没有再做出类似的举动。
楚祖走着走着,恍惚间觉得自己是单独一个人走在人群里。等他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同伴,在转过脸之前,首先浮现在脑海里的身影,却还是阿祖尔。
最后,才是回归现实。和一个理智上觉得还不错,却没有丝毫感情的人走在一起,待会儿还要去吃饭,聊一些可有可无的话。
楚祖心里空落落的。
这一次的约会甚至比上次还要明显,他总克制不住地想起阿祖尔。他和简先生之间总像是隔着阿祖尔的影子。他到底是在和一个人约会,还是在和两个人约会……
再过段时间吧,楚祖心想,也许就能放下了。
用完晚饭回家,楚祖下意识地打开抖嘤想看一眼。犹豫一秒,又关掉了。
想看书,翻开后就开始走神。楚祖于是收拾了一下屋子。
迟来的疼痛,绵密地涌了过来,在心口泛滥。就像是某种疾病,平时很安分,藏匿在身体里,没什么存在感,突然发作起来,就疼得要命。
微信响了一声。
楚祖等打扫完,才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竟然是沉寂了几天的阿祖尔。但是微信页面上显示的是,灰字提示:“阿祖尔撤回了一条消息”。
楚祖:……傍晚时分,楚祖出了门。
阿祖尔远远地望着他。
他又要去见那个简先生,这是第三次了!
妒火在阿祖尔心头燃烧,几乎要焚尽他的理智。他已经发过疯了,跑去墓地,把挡在路上的大鬼小鬼都揍了一顿,却丝毫没有减轻内心的痛苦。
只是无能狂怒。
如果那个简先生是个厉鬼,现在早已被阿祖尔挫骨扬灰,可他只是个普通人。
——许多人在进入怪谈世界后心态扭曲,变得不再像人,但阿祖尔还是想做个人。
阿祖尔注视着楚祖在广场上与简先生会合,两个人肩并肩,仿佛亲密地走在了一起,不知正说些什么。呼吸愈发急促,颅脑也开始疼痛,阿祖尔扶住头,暴戾的念头充斥着脑海——
好想毁灭一切,杀了所有碍眼的人……
好想把楚祖掳走,囚禁起来,关在只有他一个人能找到的地方……
好想……让楚祖的眼睛永远只能看着他一个人,嘴里只能叫出他的名字……
但是他不能。
一旦他这么做了,祖祖再也不会原谅他。他所幻想的美梦——和祖祖重新过上他们三年以前的那种平静生活,也会烟消云散,再无实现的可能。
无处化解的戾气,缠绕在身上,阿祖尔知道自己的状态下滑得厉害。
原本在怪谈世界里支撑着他的梦想,已经转变成了所有痛苦的源头。
祖祖……你能不能回过头,看我一眼……
手机铃声突然响了。
阿祖尔身子一震,略微清醒了些,摸出手机,接通。
是特殊事务处的电话。有了编制的第一天,就有个紧急任务要出外勤。
曾经在事务处留下过档案记录的幽灵出租车,今晚在魔都市区出现了,被链接在“灵网”中的摄像头所拍到。
车上有两名不知情的普通人乘客。根据摄像头中的画面推测,有可能已经遇害。如果还活着,尽量将他们救下来。
简先生在对面望着他,关切道:“怎么啦?”
楚祖握着手机的手指在颤抖。
“抱歉,朋友出车祸了。”楚祖边说边站起身,“我得去医院。”
“我陪你去吧。”
“不用了,实在不好意思。”
楚祖跑出餐厅,喘着气,在路边等他叫的网约车。心脏咚咚狂跳,楚祖知道以自己现在这副心慌意乱的样子,根本开不了车。
阿祖尔出了车祸?伤得重吗?护士说他暂时还清醒,是不是不算很严重……
楚祖竭力自我安慰着。
坐上网约车,进了医院急诊部,办手续交钱。
人还在手术室里,楚祖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等待。刚才办手续时短暂地转移了注意力,现在他一个人,又忍不住开始反复想道,阿祖尔到底怎么样了……
十指焦虑地绞在了一起。
楚祖突然抬起了头。他听到路过的两个人在说,“之前推进来的是不是那个捉鬼网红?”“是他吧,我在抖嘤上看到他被撞现场了”。楚祖默默地拿出手机。
刺目的鲜红,映在瞳孔中。那么多、那么多的血,和弯折变形的身体。
楚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有几秒钟,连呼吸都断了。
然后他开始查看评论。想看看有没有人,最好是专业人士告诉他,其实只是看上去惨烈,人没有什么事情。他翻了一条条评论,想要捕捉一丝希望,看到的却全都是“好惨”“没救了吧”“呜呜”,心往下沉落,浑身冰凉。
是在做梦吧?又是一个噩梦吧?
可是鼻端还闻得到淡淡的消毒水味,余光里是医院独有的干净冰冷的色调。手机屏幕被打湿,彻底看不清了。
从无声落泪,到痛哭失声。
楚祖忘记了这是在医院的走廊上,他本来是一个宁愿忍一忍也不会在公共场合哭泣,喜欢维持体面的人,可是他已经陷入了崩溃。
路人纷纷向他投去同情的目光,这种事,急诊部里每天都在发生。
楚祖想,我等在这里,就是为了等一句噩耗吗?
阿祖尔此刻还在手术室里,还没有医生走出来告诉自己结果。可楚祖几乎已经确信,最终会是这样的结果了。
明明他早就有心理准备。阿祖尔失踪后的那三年,他不止一次想过阿祖尔或许已经死了。被恶徒杀害,尸体埋在无人踏足的泥土下,沉没在永远不见日光的深海里……直到亲眼看见阿祖尔回来,他才打住了这些胡思乱想。
可是这一次呢?他已经失去过一次,难道还要再失去一次?
错乱的思绪里,楚祖再次想起了《五只小猪》。也许他本来会和画家一样,是个爱得平凡短暂、激情轻易退却的普通人。如果阿祖尔未曾失踪,说不定他们现在已经平和分手了,有了新的爱情、新的生活。可能在多年以后,午夜梦回之时,他才会回忆起这段年轻时的青涩恋爱,就连阿祖尔的脸都已经模糊。本来也许是这样的。
但是,阿祖尔失踪了。在他们最浓情蜜意的时候。
蜜糖被一切两断,天天黏在一起的两个人被迫分离,猝不及防,毫无征兆。
阿祖尔成了他心上再也无法愈合的伤口。一千多天里,每天早上空荡荡的枕边,无人接听的电话,抑郁症发作时无声哭泣的夜晚,和一个个亲眼看着阿祖尔死去的噩梦,每一个都会在他的心口再添上新的一刀。
刀痕历历,血迹斑驳。
他没有任何一天,没有一时一刻,能够忘记阿祖尔。
因为痛哭而凌乱的呼吸里,楚祖看着手指苍白的残影。
他一直不答应阿祖尔复合,不是因为他怨恨阿祖尔一声不吭地抛弃他三年,他从来没有怨恨过,而是因为,他的精神承受不起再一次失去了。
失去阿祖尔给他带来的创伤太过沉重,所以他潜意识地想要逃避。
只要不爱了,放下阿祖尔了,去过一种更加温吞平静的生活,就不会再这么痛苦。
可是他从来没有想过,阿祖尔会出车祸……如果阿祖尔不在了,他所期望的新生活,还会到来吗?
不会有了。
……除了废墟,什么都不会有了。
手术室门开了。
主刀医生走了出来,楚祖迎上去,他还没开口,对方就说,“手术比较成功,情况还有待观察”。看到楚祖的样子又补了一句,“家属不用太紧张”。
病人也算是个医学奇迹,肋骨都扎进肺里了,竟然没有引发一系列器官衰竭,各项指标也很稳定。要不是打了麻醉,指不定还能在手术台上跟医护聊天。
“啊,”楚祖先是愣了好几秒钟,然后连声说,“谢谢,谢谢。”
乍惊又喜,滋味实在难以形容。
阿祖尔人还没醒,被推进了ICU。目前不能探视,楚祖只能隔着玻璃,在外面看他。
所以他现在情况尚可,是吗?医生让自己别太紧张,楚祖心想。
心情骤然放松下来,楚祖看着玻璃窗里安安静静躺在病床上的阿祖尔,突然觉得,自己就好像一个游客在熊猫馆外看熊猫。
看上几眼就满足了。
突然间,楚祖看见阿祖尔在床上动了动,睁开眼睛,朝自己望过来。
医生很快就赶了过来。
楚祖揉了揉眼睛,是幻觉吗,还是自己眼花了,他甚至看到ICU病床上的阿祖尔很有活力地在跟医生吵架。
吵赢了。
在病人本人的强烈要求下,阿祖尔从ICU病房转到了普通病房,一个豪华单人间。
楚祖也跟着转移过去,还有一点懵。
病床上的阿祖尔说:“ICU不给随便探视,我就要求转过来了,反正我也不需要。”他望着楚祖,又笑着说,“祖祖你眼睛红红的,真的像只兔兔。我没事的别担心。”
他还在笑,没心没肺地笑。
祖祖还是来见他了,放弃了和那个简先生的约会,还为他哭红了眼睛,说明祖祖心里依然是在意他的……确认了这一点,阿祖尔身上的戾气便消散了。
祖祖还是他的祖祖,没有被别人抢走。
楚祖没接话茬,问道:“你怎么弄成这样?怎么出的车祸?”
阿祖尔不笑了,目光躲闪,含糊道:“大概有一两秒钟……不太想活了。”
“……”楚祖沉默了一下说,“我说你不够成熟,你就是这样证明给我看的?”
楚祖气得不轻,气得脑子发蒙。本来很心疼,现在感觉不心疼了。
“祖祖……别生气,以后不会了。”阿祖尔动了动,从被子底下、床架的空隙中探出手,指尖触碰到了楚祖的手。动得有些急,胸口发紧咳了一声。
“你别乱动!能不能别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楚祖更生气了,“啪”地一把拍在了他乱动的爪子上,纤秀的掌心将他的几根手指按在底下,本来已经平息的眼泪,却在这时不争气地又掉了下来。
“祖祖……”看到他哭,阿祖尔慌了神,“我真的没事,祖祖别怕,以后保证不会再犯了。”
“你作死吧,谁要管你了。”楚祖说,“我去洗个脸。”
他把按住阿祖尔手指的那只手松开。走了两步,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瞪了阿祖尔一眼:“不许再提‘兔兔’两个字。”
“咦?”阿祖尔微讶,颇为无辜地眨了眨眼睛,“祖祖,我这次还没有说你像只红眼睛兔兔呢,是你自己先说的。”
联络人给出了集结地点,让他尽快前去报到。
阿祖尔问:“如果我在集结的路上先遇到了这辆车,能自行处理吗?”
“可以,但要小心。”
“好。”
阿祖尔转过身,大步流星地走去。
一台风驰电掣的机车,一只小短腿但跑出残影的小骷髅狗,正在追逐一辆有些老旧的黄皮出租车。一路上的红绿灯全都横冲直过。
在这样的速度下,人类的肉眼已经很难看清楚是什么东西飞驰而过了。
阿祖尔没有去报到,他直接带狗追踪到了那辆幽灵的士。
刚好就在附近,撞到了他的手上。
出租车的顶灯疯狂闪烁着,“哐啷”一声,车后盖被颠开了,一个干尸般枯黄消瘦的鬼从车盖下面爬了出来,空洞的眼眶幽幽地看向阿祖尔。
仿佛想要交涉一番。
在与阿祖尔对视的下一秒,干尸鬼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缩了回去,盖上车后盖。幽灵出租车逃得更快了。
一张朱砂符箓捏在了阿祖尔的指尖,他随手将符贴在了机车的车身上。轰鸣声爆响,机车再次加速,从侧面逐渐越过了幽灵出租车。
与此同时,阿祖尔唤了声:“小白。”
小骷髅狗得令,四腿发力一跃而起,落在幽灵出租车顶部。闻了闻,“呜呜”叫了两声。
“都死了吗。”既然车里已经没有活人乘客,阿祖尔再无顾忌,把油门拧到最大,一个甩尾漂移,拦截在幽灵出租车前方。
然后,机车引擎发出响亮有力的咆哮声,向幽灵出租车——一头撞了上去!
狂风卷起阿祖尔的发丝,他只余下暴戾之色的双瞳微微放大。
幽灵出租车的挡风玻璃上浮现出无数的血手印。
小骷髅狗化为一个狼头印记,投进了阿祖尔的黑色风衣上。
这一切都发生在同一瞬间。
机车与幽灵出租车轰然相撞。
这不是一次普通的碰撞,而是两方灵异力量的对决。
机车损毁燃烧。幽灵出租车的车头被撞瘪了进去,灵异力量散失,成了一坨废铁疙瘩。阿祖尔的身体被反震的巨力击飞,重重砸落在地上。
他感觉到血从喉咙里涌上来,断折的肋骨扎进了内脏里。
他睁着眼睛,眼前蒙上了一层血色。
半分钟后,从这条立交桥下的通道经过的路人们惊叫起来,围拢在他身边。
“叫救护车啊,愣着干什么。”躺在地上的阿祖尔眯了眯眼睛。当着我的面议论我“撞得好严重,没救了吧”,是以为我听不到吗?
他突然坐起来,把掉出来的黑色手机捡回衣兜里,又若无其事地躺回去,再次惹得一阵惊呼。
有人在叫救护车,有人在拍照,还有的在跟旁边人说,这不是那个直播捉鬼的抖嘤网红吗?见义勇为捣毁传销窝点的那个,怎么被撞得这么惨。
接着还开始阴谋论,是不是被黑恶势力打击报复了。
嗡嗡嗡的,挺烦。
阿祖尔懒得听,闭上了眼睛,等救护车来。
以他的伤势,换个人是凉透了,他还死不了。
本来在怪谈世界里,是有机会把肉身淬炼成传统意义上的钢筋铁骨的,但是痛不再觉得痛,快感也感受不到,阿祖尔觉得那样很适合去修仙文里修仙,活得就跟一头僵尸一样没什么意思。所以,他没对身体做多少改造,也就比普通人稍微强韧一些。
被撞这么一下,要说严重也严重。但诡异力量可以为他吊住一口气,替他默默修复身体。
他不是没有别的办法对抗幽灵出租车。只是在那短暂的一刻,他选择在符咒加持下,将油门拧到最大。
救护车来了,医护人员把阿祖尔用担架抬了上去,进行了紧急止血救治。
阿祖尔睁开眼,对面前的护士说:“麻烦帮我通知楚祖,他是我前任,手机号是13xxxxxxxxx。不用联系我家人,都在国外,也不关心我死活。”边说话边咳着血沫。肺被扎穿了,说话有点费劲。
给护士看傻了。像这种伤情,换成其他人,说一句完整的遗言都难。这病人神志还挺清楚,口齿也很清晰。
“啊,哦。”护士愣了一下,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
阿祖尔重复了一遍手机号,又说道:“告诉他我被撞得不轻,不过死不了,没有生命危险。”免得把祖祖吓到了。
“……行,你别说话了。”
护士拨通了电话:“你是楚祖吗?你的……前任出车祸了,人暂时神志清醒,你快过来吧,仁济医院急诊部。”
电话挂了,阿祖尔有点急:“咳咳,你忘了说,我没有生命危险。”
护士看了他一眼,一句话没说,但阿祖尔似乎读懂了。“这也不一定吧”“你真觉得你没事?”“你都撞成这样了,死不死我能跟你家属保证吗”。
不是,我真的死不了啊。
他想去摸手机,动一下就被医生护士一起摁住了。护士抱怨:“你这人怎么还乱动,不要命啦!”
阿祖尔:……
消耗了大量灵异力量的疲惫感,与体内的疼痛一起涌来,阿祖尔闭上了眼睛,稍作歇息。
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如果这次祖祖不来……
那没有必要再醒过来了。
颇有情调的咖啡厅里,楚祖还在和简先生聊着闲话,一个陌生电话打了过来。
好气。
好想知道他发了什么。
楚祖在网上搜了个显示裂开的空白图片,存下来,发了过去。
对面很快回复:你发的是什么图?
楚祖:你先告诉我你撤回了什么。
阿祖尔:不小心误触发的乱码。
原来只是乱码吗。
楚祖:……我发的本来就是一张空白图。
楚祖看着手机屏幕,等了等,一直没有等到回复。他轻轻叹了口气,把手机收了起来。
魔都某大型公共墓地里。
一只鬼王被人撕得四分五裂,暗红色的残片正化成飞烟,徐徐消散。小鬼们躲藏在远处瑟瑟发抖。
就在鬼王的附近,阿祖尔握着一只老款的黑色手机,五指收紧,能把“水神”的贡品手机捏成一块废铁的巨力,只是让这个手机略微变形。摄像头里的苍白眼球惊恐地转动着,眼白上的血丝疯涨,一股鲜血从手机屏幕里渗了出来。
阿祖尔突然喃喃道:“原来只是发了一张空白图片吗……还想着,换一部能看得见图片的手机呢……”
他松开手,喘息着,扶住胀痛的额头。隐约的黑色煞气,在身上缭绕。
一旁的小骷髅狗仰头望着他,担忧地朝他吠叫着。
“没事,我还能控制住自己。”阿祖尔对忠心的小宠物狗说,“毕竟我的精神状况,是病院里……最稳定的了。”
他站在原地缓了缓神,然后领着小骷髅狗,继续往墓地深处走去。
“谁?”他突然回头。
一个中年男人从他背后的方向大大方方地走了过来,笑着说道:“我这有一份稳定的、待遇优厚的工作,有没有兴趣了解一下?”
一边说着,一边从兜里掏出某物,快速地晃了一下又揣回去。
官方证件。
“……你这工作,有编制吗?”
“哎?”中年男人怎么都没想到阿祖尔问的第一个问题竟然是这个,错愕半秒钟之后果断点头,“有,当然有!进去就是副科级,立功的话还能提拔。”
有编制啊。
阿祖尔心想,祖祖想要的是一个成熟稳重的人,如果获得一份有编制的工作,就能更符合他的要求吧。
“那就了解一下。”他说。
只不过被陆安忌阴险打断了!
系统扒拉出宿主休息前和它的对话。
它记得那时候宿主说:“差一点就能让他破防。”
还说:“试图让他找回自我,洗心革面重新做虫。”
小黄鸡沉着冷静思索半天,充分考虑到小陆同学的身心健康,以及可能产生的剧情影响。
然后毅然决然将茧的红点地图交给了宿主。
捍卫宿主POV角色正当权益,小黄鸡义不容辞!
第 75 章 第 75 章(9.4w营养液加更二合一)
“宇宙并不公平。”
联盟军事学院和附属实验所隔着条需要层层验证的冗长走廊,一侧墙壁上写着这句话。
另一面上则是陈列的照片,从彩色到黑白,又从黑白到彩色。
楚祖看到了阿祖尔·塞拉诺的照片。
他的头发、眼睛、雀斑都是榛子色,照片定格时带着随和的笑,给人第一个感觉是“普通”。
衍亲亲他,轻快地说:“解释吧,宝贝,我想听你解释。”
他的语气挺温柔的,楚祖却只感觉到冷气猛然往上涌,背后都发凉。
幸亏这一次是真的可以解释啊。
他赶紧道:“阿衍,我要告诉你一件事,可能很离奇还挺奇幻,但这是真的!那就是——其实你们都是一个人!你们都是阿祖尔灵魂的一部分,你懂吧,他灵魂被切片了,还分去了不同的世界,但本质上,你们就是一个人。因为是一个人,所以根本就没有什么白月光、替身的这些,我也根本没有出轨,我非常专一的!”
衍:“啊,‘我们’。我们有几个人呢?”
楚祖:“有几个都无关紧要啊!不管几个反正都是一个人,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吧。”
衍:“这事谁跟你说的?”
楚祖:“阿祖尔本人和我说的。”
衍笑了笑,又亲了亲他:“宝贝,这一趴过,继续我们刚刚的问题好了。”
楚祖睁大眼,急道:“你不信吗?我不可能骗你这种事啊!”
衍:“信或者不信,又有什么区别。就算真的一个人又怎么样,就是我在失去你的世界里煎熬着的时候,他和你结婚了的那种‘一个人’吗。”
“楚祖,你消失了,所有人都不记得你的存在,好像我是一个疯子。只有我记得你,我记得你的一切。我找了你三年。”
“不如你来猜猜看,就猜我这三年是怎么过来的。”
他说得平淡,没有流露出一点脆弱,看起来甚至有点冷酷,但偏偏就是这样,让楚祖胸口突然痛了一下。
如果是反过来呢。如果是哥突然消失了,只剩下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楚祖不敢想象这样的日子,他怎么过三年。
衍也没有留给他时间多想。他捞起楚祖的手,亲吻他手腕上的伤痕,轻快且甜蜜地说道:“就从这里开始吧。宝贝,告诉我,这里是谁咬的呢,嗯?”
后来,楚祖知道了,衍说“我们有整夜的时间”,就是真的指,整夜。
他也知道,衍想逼问什么问题的时候,他根本,藏不住。
反正楚祖把其他的几个“奸夫”(←衍语)都招了,衍终于给了他解脱,他也迅速地一秒睡死过去。
醒来后天色已经大亮。
楚祖瘫在床上,呆滞地看了几分钟的天花板和吊灯,只觉得清心寡欲,看破红尘,心如止水,无欲无求,简直十年内不想和人有亲密接触。
太!超!过!了!
人都要没了啊。
他现在对衍真的是怕了。之前还有点嫌弃夜那个吸血鬼,现在一想,夜实则很好糊弄,衍不同,非常难搞。
而且那人完全就是个醋精。他无差别地吃所有人的醋,楚祖现在觉得自己如果指着根电线杆子,说那也是哥的一个切片,衍说不准连电线杆子都要恨上。
不知道哥的身体里现在是谁。他有点紧张地想到。可别是难搞的了,手疼,嘴疼,哪儿都疼。
结果刚这么想,就有人推门走了进来。他穿的是一件白色的浴衣,额发挺清爽地垂落,看起来一身餍.足,神清气爽,通体舒畅,就跟饿了几年的人终于吃饱了似的。
楚祖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衍。
他温柔地坐在床边,手指蹭了蹭楚祖的脸:“宝贝,做了午饭,下楼去吃,还是我给你端上来?”
楚祖有点惊讶地说:“你们怎么都会做饭啊?”
……说完了就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明知道这位是醋精,说这干嘛,教训还没吃够吗!
楚祖一脸死光地虚着眼,就想往后缩,结果把衍逗笑了。
他说:“楚祖,我也没那么禽兽。走吧,下楼吃饭。”
楚祖一时愣怔了下。“我也没那么禽兽”,这话阿祖尔也曾经说过,甚至表情都和他如出一辙。
那两个身影好像在他脑海里,短暂地重合了一瞬。
衍抱他下去的。下楼之后,看到餐桌上面的三菜一汤,楚祖又是愣了一愣。
番茄炒蛋,鱼香肉丝,糖醋小排,和一碗山药鲜蔬汤——和之前叔叔做的三菜一汤,一模一样啊!完全一模一样!
这是什么祖传菜谱吗?
衍看他的脸色,就笑道:“怎么,不会是菜式都一样吧?谁给楚祖做的菜呢——啊,那个整天‘叔叔叔叔’的油腻老男人?这么称呼自己就真的很爹,楚祖居然没被恶心得吃不下饭,啧,楚祖是恋爱脑吗。”
楚祖:……
楚祖:“不要说了,你怎么这么碎嘴,我现在对娱乐圈影帝的滤镜都要碎了好吗。”又理所当然地说:“愣着干嘛啊,人家叔叔比你有眼力见儿多了——还不快来喂我吃。好累,不想动。”
衍明显就吃这套,看起来还挺开心的,把楚祖抱在怀里,喂他吃。
就,味道很不错,真要比较的话,他比川的手艺还好一点,毕竟川在星际时代,想来各种配菜、辅料和现在差别很大。衍水平都够去当专业厨子了。
他一边吃着,一边忍不住和衍聊了些之前的事:“我们之前怎么认识的啊?”
衍道:“我进组拍电影,你是投资商老总家的小少爷,被塞进来演了个男四号,然后对我见色起意,问我愿不愿意来一场刺激的钱.色.交易。”
楚祖在喝汤,一口喷了出来。
衍:“我接受了。”
楚祖:???
“不是,你不是影帝吗?还会缺钱?”他惊讶地叫道。
衍:“不缺啊,说起来,其实是我对你动心在先,蓄意勾引,好不容易才钓你上钩的。”
楚祖:“还可以这样???”
衍:“嗯哼。当天晚上你约我去你家见面,给我签支票,我收下后就去你家浴室里洗澡,然后没穿衣服走出来。”
楚祖:“然后?”
衍:“然后你让我坐椅子上,摆了个姿势,对着我画了三个小时。你说交易内容就是画画,不是别的,让我不用紧张。我一动不能动,全身僵硬,腿都不像是我自己的,最后站起来的时候差点跪地上。”
楚祖没忍住,喷了出来。
衍:“你还拿个喷壶往我身上喷水,隔十几分钟喷一次,说就要那种水汽凝在皮肤上的效果,还说什么艺术家眼里没有性别,让我不要介意。我是没有介意,想打喷嚏我都忍着。结果那天的温度有点低,你又一直喷水,搞得我着凉了,回家就开始发烧。”
楚祖一边笑一边想着,这么笑不道德,今日功德-1,但,哈哈哈哈哈哈!
衍:“第二天你来照顾我,我烧糊涂了就去亲你,你没推开。”
楚祖:“真烧糊涂了?”
衍:“39度,看人都重影。烧退之后,我们就在一起了。我从来没谈过恋爱,单了二十多年,什么都不懂。之前也是因为听了毒鸡汤,深信什么‘最狡猾的猎手往往以猎物的形式出现’,才搞了这出。”
说到这里,衍微微一笑:“当然,后来我懂了,楚祖才是把这句话用到极致的人啊。”
楚祖:他说的我好牛逼,我这么厉害吗。
楚祖:“我们在一起多久啊?有结婚吗?”
衍:“三年。我向你求婚了,你说了‘yes’。然后你猜怎么着,第二天,你就不见了,连带着所有存在过的痕迹,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全世界只有我记得你。我又花了三年时间找你,每周还要去看两次心理医生。所有人都觉得我疯了,我自己都怀疑过我是不是疯了,幻想了你出来。”
楚祖:…………
那种心疼到极致,好像有只手在死死攥着他的心的感觉,又来了。
“对不起。”他说,“我那时似乎是以为,我离开之后,你也不会记得我。不过,不管怎么样,对不起。”
衍沉默了得有三十秒钟那么久。最后,他笑了笑,很是洒脱地说:“原谅你了。宝贝,我本来也不会怪你。就好像我之前就隐约知道,你心里有别人,我不也没说什么,只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事情就是这样啊,我爱你,那我除了接受还能怎么办呢。”
最后几个字,说得轻飘飘的,好像风一吹,就会散去。
楚祖深吸口气,直直地望向了他的眼睛,道:“那我呢,我爱你吗?”
衍:“嗯?”
楚祖:“我问你,我爱你吗?你说我们在一起三年,三年里应该也经历过很多事吧,我都不记得了,但你应该记得,你应该有感觉——你告诉我,我爱你吗?是爱,还是我真的只把你当成一个替身,通过你去怀念我哥?你自己怎么想?”
衍的唇颤抖了几下,几秒钟后,他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在楚祖跟前,将掌心摊开。
那掌心中有一道伤疤。
很长,斜斜地贯穿了整个手掌,甚至能通过这疤痕,想象出曾经手掌上的伤口是多么深可见骨。
这伤疤并不是阿祖尔的。
衍看到那伤疤,就勾了勾唇,左手拇指神经质一样的触碰、摩挲着那疤痕,这个动作他像是已经做了千遍百遍。
“你爱我。”他轻缓又温柔地说,“你——爱我的。有个神经病黑粉想拿刀捅我,你用手攥住了那把刀。攥得特别紧,特别用力,怕攥不住那把刀的话,会伤到我。你后来……你后来右手不能画画了。”
楚祖的心剧烈跳动几下。
他说不上来,可他就是非常确定,再来一次,再发生一次,他还是会做同样的事。
他问:“那伤疤为什么会在你手上?”
衍道:“你消失之后,我怕我哪天也忘了你,就给自己也留了一道——楚祖,我很怕会忘了你。”
他说得轻描淡写,一副挺无所谓的样子,却又根本不是那回事。楚祖心中极为难受。
衍揉了揉他的头发,打趣道:“心疼了?”
楚祖闷闷地说:“嗯。”
衍又露出了那种恶劣的笑容:“楚祖心疼我,楚祖最爱我。那赶紧把其他的阿凛夜哥子忱叔叔都甩掉,最好把你老公也甩掉,有我一个就够了。”
楚祖:……
你聊这个我就不爱听了。
他说:“你不要这么说,你们本质上就是一个人啊!”
衍深深地注视着楚祖,声音轻柔暗哑:“宝贝,就为了你的心疼,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如果我们真的是一个人,你反而要更担心一些。”
“因为那意味着,我们所有人都是一样地嫉妒,一样地贪婪,一样地占有欲,一样地不知满足,一样地想要杀掉其他所有人,把你完完全全地据为己有,让你只属于我一个人。”
“你知道的,这就是我,这就是阿祖尔,这就是——‘我们’所有人。”
说得轻描淡写,但楚祖就是从中感受到了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偏执,浩瀚广袤,如同深海。
楚祖一时愣怔,好像猛然失足,跌落泥沼之中,全身都被禁锢住,呼吸不能,动弹不得。
宿舍门开着,楚祖拖了鞋,进去后关上门。
桌上摆着一杯热牛奶,系统说没有加任何“调料”,楚祖没碰,把外套脱下来还给了陆安忌。
陆安忌接过外套,让他洗个澡,早点睡觉。
“你还恨我吗?”楚祖问他。
陆安忌点头:“恨。”
楚祖说:“我也有些恨你了。”
陆安忌还是点头,嘴角上扬:“这是我看你最顺眼的一次,朋友。”
洗了澡缩在床上,小黄鸡被这愈发扭曲的关系搞得小鸡脚蜷缩。
楚祖盘算着阿祖尔的人设,闭上眼:“看看论坛。”
第 76 章 第 76 章(1k投雷加更二合一)
——主题:【三个视角】HOT——
《五十亿年的孤寂》终于补全了所有视角。
雷静安、科恩、塞拉诺等五个人一批,陆安忌和阿祖尔一批,林秋一单独一批。
我知道会有人提出异议,觉得林秋一的POV涉及了其他角色的故事,我不这么认为,她撑起了独属于她的宇宙浪漫。
问题在于,陆安忌和阿祖尔撑不起来。
改文之前,雷静安的《亲虫者》,科恩的《点燃太阳》,塞拉诺的《忏悔者宣言》……
楚祖在洗手间里洗了个脸。
黏腻的泪水洗净了,脸上清爽了一些。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双眼还是红红的,还有点肿。毕竟哭了一个晚上。
像这样去上班,会被同事们看出来吧。
不过……阿祖尔看起来人没事,还好好的,这就足够了。
也不知是庆幸,还是后怕,一想起阿祖尔,泪水又不受控地流了下来,楚祖赶紧再洗干净。
狗男人。
不知死活的柴犬。
自己身体不知道珍惜的二十来岁巨婴。
咬牙切齿地在心里骂了一会儿,总算把情绪稳定下来,楚祖推开门,回到了病房里。
“祖祖,”躺在病床上的阿祖尔说道,“你一晚没睡了,就在这里睡一觉吧。”
这间单人病房没有ICU里的那么多监护设备,但条件还是很好的,有一张家属的陪护床,有独立的卫生间和浴室。
“不睡了,”楚祖说,“再等等都快上班了,今天公司有点事要去加班。”
窗外的天空已经泛出了鱼肚白,整座城市正在一点一点醒来。现在补眠的话,等闹钟响起就是一场极致的折磨了。
“哦,那你把手给我。”阿祖尔说,见楚祖只是淡淡地看他一眼,又开始撒娇,“祖祖~你不让我乱动,那就自己把手给我好不好呀。祖祖……你也不想我爬着去找你……”
“……你别乱动!”楚祖只好走到病床边,把手递了出去,尽可能地凑近了阿祖尔从被底露出的那只手的手边。
他的手被抓住了,阿祖尔的手指覆在了他的手背上,然后一丝清清凉凉的感觉从皮肤相接处流入了身体里,就仿佛吃了一颗薄荷糖,困倦昏沉的脑子忽然清醒了许多。
楚祖有点惊讶。
阿祖尔究竟使了什么妖法……还是说,自己已经恋爱脑到这种地步了,只是因为被他抓住了手,就在荷尔蒙的影响下,一下子精神振作起来了。
他慢慢往回抽手,被阿祖尔收紧手指,不肯放开。这个重伤病人还怪有力气的。
“我去把椅子搬过来。”楚祖说。
阿祖尔这才放开。
等楚祖把椅子挪到床边,坐下来,阿祖尔又叫了一声“祖祖”,楚祖就再把手给他。
只有他们两个的病房里,他们静谧地、亲密地手牵着手。
时间在片刻不停地流逝着,明明什么都没做,楚祖却感觉到了充盈。内心的空虚被填满,每一刻每一秒都被赋予了意义。
他知道阿祖尔侧着脸,在偷偷地……不,明目张胆地看着自己。回看过去时,阿祖尔也没有移开目光,张口就说:“老婆真好看。”
“闭嘴。”
“祖祖真好看。”阿祖尔改口得很快,又笑着说,“怎么都看不腻。”
“……你一个病人能不能好好休息。”楚祖嘴上说着,心里在想,他也觉得阿祖尔挺好看的,很对眼缘,连腹肌都有八块。
可惜是个狗男人。
“我在手术台上睡饱了,现在不困啊。”阿祖尔说。如果打了麻醉陷入昏迷也能算睡觉的话。
天亮了,楚祖也要去上班了。
阿祖尔恋恋不舍地把手放开。他又咳了几声,眼睫微垂,作出一副虚弱且可怜兮兮的模样,问道:“祖祖还会再来看我吗?”
“……我下班后会回家一趟,你有没有什么要带的?”楚祖说。
阿祖尔的眼睛亮了。
“把那只兔兔布偶带来吧,就在我床头。我家密码锁你知道的,六位数,你的生日。”
“好。”祖祖在做噩梦吗?
阿祖尔看向隔壁的陪护床,那里传来压抑的抽泣声。他坐起身,一手拎着吊瓶,不发出一点声响地下了床。
走到陪护床边,阿祖尔稍微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把祖祖叫醒。过了一会儿,抽泣声停止了,楚祖安静下来,脸上也浮现出安宁恬静的神色。
噩梦结束了吗?阿祖尔本来应该回去的,却还是站在床边静静看着。病房里有走廊窗外透进来的一点微光,隐隐约约地映出了楚祖脸上残留的泪痕,是噩梦的遗迹。阿祖尔心中一动,非常小心地伸出了手,想要替他拭去。
他的动作已经足够轻柔了,指尖触碰到微微泛红的眼尾时,却还是觉察到了眼皮底下眼珠的轻颤。然后,床上人醒来了。
阿祖尔猝不及防。
在楚祖睁开双眼之前,他撤去了灵异力量,当机立断地往地上一摔。
——车祸第二天,他的骨折和内脏损伤其实都没好,只是依靠灵异力量才能行动。
楚祖:“?你在干什么?”
一睁眼地上有个人,本来迷迷糊糊的一下子就清醒了。
阿祖尔说:“咳咳,我想去趟洗手间,一不小心摔了。”
“……你为什么不叫我?”
“我、我以为我可以的呀。”
……早晚被狗男人气死。楚祖都气笑了,下床,把人扶了起来。手臂环过阿祖尔的腰,他有些恍惚,是温热的肉体,能感觉到肌肉的柔韧和皮肤的弹性。不是冰凉的、因为尸僵而沉重僵硬的身体。
真好啊,他还有很多时间。
楚祖思绪万千,以至于他把阿祖尔扶起来的时候,阿祖尔第一次假装不经意地蹭了蹭他脸颊他都没注意到,直到阿祖尔第二次偷偷地用唇蹭了蹭,他才发觉。
脸上微微发热,阿祖尔怎么这么幼稚啊。
他扶着阿祖尔穿过病房。阿祖尔自己一只手拎着吊瓶,打石膏的那条腿不能使力,狼狈也是怪狼狈的,但脸上还在笑。
好像对趁机偷亲了楚祖两下,挺得意,挺开心的。
他的大半身体都倚靠在楚祖身上,发梢擦过楚祖的侧脸,偶尔借着行动不便,多蹭楚祖一下,像只黏黏糊糊毛茸茸的大型犬。
楚祖把他扶进洗手间,在退出去以前问道:“你一个人在里面方便吗?”
“呃,好像不太方便,”阿祖尔笑着说,“你要帮我扶着吗?”
楚祖的脸莫名地就红了。扶、扶什么?是扶住腰,还是扶住……
“好啦,我能应付,祖祖你出去吧。”阿祖尔逗完了楚祖,说道。
楚祖退出去,带上了门。他有些懊恼地想,说阿祖尔幼稚,自己大概也没有多老练,明明和阿祖尔上过床,什么都做过了,结果还是会脸红。
明明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在门外等了一会儿,水声过后,楚祖推开门,再扶着阿祖尔回到病床上。
“有需要就叫我,别再自作主张地自己下地了。”楚祖说,“可别摔出什么毛病来。”
“知道啦,祖祖。”阿祖尔嘴上很乖。
楚祖回到陪护床,重新入睡了。没有再做噩梦,一夜好眠。
第二天一早,在病房吃了早饭,楚祖要去上班。
躺在病床上的阿祖尔问:“祖祖,今晚还会回来看我吗?”
“看情况吧……”瞥见阿祖尔眼中的神采黯淡了些许,楚祖接着说道,“加班就晚点来,不加班就早点来。”
阿祖尔一下子原地复活:“好,我等着你。”
他脸上的笑意,让楚祖的心情也不禁明快起来。楚祖心想,其实我是故意说话大喘气的。
阿祖尔好像觉得逗我很有意思,我还觉得,逗逗他也很有意思呢。
楚祖出了病房。面前的不是那天他等在手术室外的同一条走廊,但一样冷色调、地板干净反光、有消毒水味。他本来觉得这里冷冰冰的,忽然间,看着温馨起来了。
把病房当成家的不止是阿祖尔。
病房里,阿祖尔还在看手机。他新下了个美图软件,正在给他刚才抓拍的祖祖照片修图。先试试这个兔耳朵滤镜,好乖……这个猫耳看上去也挺搭。都来一份,到时候发在朋友圈里。
他突然抬头,皱了皱眉。
他能闻到,某种诡秘的气息正在快速扩散。
这雾怎么会这么大啊?
楚祖开着车,被困在马路上。
如牛奶般稠密的雾气笼罩在他的视野里,临近的车辆,都成了一个个浅淡的影子。
周围变得好安静,过于安静了。马路上的喧嚣声,那些汽车引擎的轰鸣声、轮胎驶过地面的摩擦声、鸣笛声,还有从路边传来的商店的喇叭声、行人说话声,都听不见了。就像被大雾吞噬了一样。
明明行驶在早高峰的魔都市区,整个世界里却好像只剩下他一个人。
楚祖的脑海中,陡然浮现出“寂静岭”三个字。
心跳略微加快,他深呼吸两下,心想,别自己吓唬自己,那只是创作出来的故事罢了。
“叮”的一声,微信响了。
楚祖看了一眼锁屏上的弹窗。
阿祖尔:往前开,别回头。
接下来又是一条。
阿祖尔:一直往前开,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停下来,有东西拦路,就直接撞过去。
楚祖没忍住,拿起手机回复:有人拦在前面也撞上去吗?你是想让我当法外狂徒啊。
阿祖尔:你看见的不一定是人。不管大雾中有谁叫你都不要应答,更不要让他上车,除了我以外。你可以完全相信我,只有我绝对不会害你。
阿祖尔:听我的,祖祖。
楚祖:“……”
好奇怪,这场大雾来得奇怪,阿祖尔的微信内容也奇怪。不,这已经是诡异的程度了。
我不会还在做噩梦吧,最近也没有看鬼片啊?
楚祖放下手机,默默地掐了一把手心。
疼。
他只能以龟速继续往前开。本来还想调个头,开回医院去呢,阿祖尔又不让他回去。
开着开着,楚祖看见左前方有辆轿车停在马路中央,似乎抛锚了,车门大敞着,但是看不清司机还在不在车里。
楚祖开过去时,听见了一阵从寂静深处传出的,骨肉碎裂声与某种生物大口咀嚼的声祖。
一定要打个不那么血腥的比方的话,植物大战僵尸游戏里面的食人花嚼僵尸,就是这种声祖。
该不会……楚祖阻止了自己往最恐怖的那个方向想下去。他看了眼手机,显示没有信号,就绝了报警的想法,接着向前行驶。
既然这里没有信号,是不是也收不到阿祖尔的微信了?楚祖又想道。
他单手轻扶方向盘,用另一只手给阿祖尔发了条消息。
楚祖:在吗。
等了一下,对面没回。
楚祖:快吱一声。
几分钟后,微信上依然寂静。
一丝心慌浮起,楚祖的呼吸有些乱了。阿祖尔不可能不理他,以往自己这么说了,一连回复好几声“在呀”“吱吱吱”再发十几个表情包才是阿祖尔的风格。
他强行将视线从手机上移开,发现就在他发消息的时候,雾气好像消散了些许,能看到马路边的商店招牌和行人了。
“楚祖,楚祖!这么巧吗,正好捎我一程去公司。”前方,同事小王在路边朝他招手。小王穿着一套运动服和跑鞋,还拎着一袋豆浆油条,似乎刚刚晨跑完,买了早饭。
楚祖看了一眼车机的导航地图,地图上转着圈圈,根本刷新不出来。不过按照车速估计,确实开到了小王家住的小区附近。
他又抬头看了一眼。小王跟往日里的样子没有丝毫差别,脸上挂着笑容,拎着早饭朝他的车跑了过来。
是顺路,又是平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同事,没有任何道理拒绝搭车吧?
楚祖默默地踩下油门,同时打下方向盘,避开了小王。他决定听阿祖尔在微信上对他说的话。
如果是自己神经过敏,之后到了公司就跟小王道歉吧。
毕竟自己有罹患抑郁症、分不清幻觉与现实的病史,偶尔做点不近人情的怪事也……会被原谅的。
加速之后,小王很快就被抛在了身后。
“小祖啊,我们来看你了,先把我们送回家吧,行李挺沉的。你急着去上班吗?”前方的岔路边,又出现了楚祖的父母。
二老满脸慈爱地望着楚祖,还拉着一只硕大的红色行李箱。通常行李箱里除了他俩的少量换洗衣服、手机充电器什么的,剩余的空间都会塞满家乡的特产。进了家门以后,这些特产又会把楚祖的冰箱全部塞满。为了不放坏,楚祖只能在一两个月里减少外食,不点外卖,加紧把这些特产吃完。
之前家里还住着阿祖尔的时候,两个人一起吃,倒是很快就能吃掉了。阿祖尔对他老家的特产,汤圆、肉粽、雪菜、杨梅什么的都接受度良好,还说骚话说他可以当楚家的赘婿——不过阿祖尔本来就不怎么挑食。
楚祖收回思绪,再次打方向盘,从自家父母的旁边越了过去。
不对劲。父母来看他之前,不可能不跟他说。而且,以老一辈人的观念,到了上班点,父母宁可自己打网约车,也不想影响他上班,怕他迟到了被公司领导说。
所以是假的。
……要是判断错误,自己就真成了带孝子了。
又在浓雾里开了一段时间,马路上的车流,似乎变得愈发稀疏。
“祖祖。”这时,路边出现了阿祖尔的身影,同时传来了他那熟悉的、带笑的声祖。
楚祖放缓了车速。
“祖祖,我是来保护你的,让我上车。”阿祖尔朝他的车走了过来,一步步走得又快又稳,完全不像是腿上还打了石膏的样子。
“祖祖,开门呀。”他走到缓行的车边,敲了敲车窗。
楚祖与他四目相对,呼吸突然停顿,心脏也仿佛顿了一拍——
阿祖尔的颈项上,远看似乎是挂了一条样式夸张的黑色毛衣链的东西,其实是一根穿过锁骨的粗大铁链,隐约从结痂的皮肤底下渗出血液,不知该有多疼,而他还在若无其事地微笑。自己离开病房的时候,他绝对不是这个样子的。伤口已经结痂,那根铁链也不像是刚刚才栓上的。
浓雾中所遇到的人里,他是最不正常的一个。
第一眼就能看出很不对劲。
“祖祖?”
阿祖尔说,可以完全相信他,只有他绝对不会伤害自己……是吗?
楚祖踩住刹车,停车了,打开车门。
这段时间,楚祖持续着两点一线的生活,以前是家和公司,现在是医院和公司。
养伤中的阿祖尔也不怎么需要照看,楚祖就给他倒杯水,说说话,偶尔扶他去洗手间。有时候还会带上笔记本,在病房里加班。
每天清晨去上班前,阿祖尔都要问他,晚上还回不回来看自己。
不管楚祖告诉过他多少次,“我会来的”,阿祖尔依然不厌其烦地每天都会确认一遍。直到亲耳听见楚祖肯定的答复,才能露出安心的表情。
那一晚还是伤害到他了吗,楚祖心想。
阿祖尔把自己堵在玄关,泪水在月光中发亮,祈求自己留在他身边的那一晚……从那天后,阿祖尔似乎就失去了安全感。
楚祖并不想伤害他。只是那时候,楚祖以为他们可以各自放下,去过没有彼此的新生活。
也许错了。兜兜转转,他们还是绑在一起了。
这天楚祖在上班,“叮”的一声,弹出的不是工作微信,而是一条久违的消息。
阿祖尔:祖祖,中午记得好好吃饭。
楚祖回复:你还能玩手机吗?
阿祖尔:能啊。我还追了几本无限流小说呢。
楚祖:好看吗?
阿祖尔:好看,不过都是胡编乱造的哈哈,一看作者就没有亲身经历过。柴犬的神秘微笑.jpg
楚祖:……倒也不用对作者要求这么高。
好吧,看阿祖尔这么精神,他也就放心了。
楚祖回复微信的样子,被起身去茶水间倒水的老孙看到了。
老孙张口就说:“哟,楚祖你谈了?”回着微信,眉眼里还带有笑意。
一看就是陷在恋情的甜蜜期里呢。
楚祖还没说话,心直口快的小王就抢答道:“你居然不知道吗,就是那个下水救了我俩的大哥……”
老孙讶然:“啊?”
楚祖说:“还没有复合。他出车祸了,身边又没有家人,我就每天下班后去探视他。”
去探视,然后住在一起。
他们没有睡在同一张床上,但是正在同居。
……这还能算是前男友吗?
楚祖确实还没有答应复合。阿祖尔没再提过“复合”两个字,楚祖也不说,只是一直像现在这样相处着。谁也说不清楚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他舍不得离开阿祖尔,阿祖尔身边也只有他。
老孙点点头:“毕竟有以前的情分,出车祸去看望一下也正常。”
楚祖知道,老孙嘴上这么说,心里想的,估计是自己又被跑路三年的渣男骗得团团转,彻底没救了吧。
算了,同事怎么想都不重要。
下班后,楚祖拎着一盒他买的糕点进了病房。今天突然想吃就去买了,也带了阿祖尔的一份。
阿祖尔倚坐在床头,注视着他,忽然假装不经意地问:“祖祖,你每天下班都来看我,那你的相亲对象怎么办呀。你是不是好几天没见他了?他会不会生你的气?”
楚祖把糕点盒子放下,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已经分了。”
阿祖尔又开始茶了,甚至主动提起了相亲对象简先生。说明……阿祖尔感觉到自己的地位有所稳固,于是嘚瑟起来了,尾巴摇起来了吗?
要是之前,阿祖尔不仅不会提起简先生,甚至这个人的本身都会刺痛他。
“诶,原来分了吗。”阿祖尔肉眼可见地高兴,蓝白病号服上印的小柯基也跟着咧嘴笑了。今天映在病房里的夕阳余晖,特别灿烂。
楚祖盯着那只小柯基看了一秒。
真是的。
阿祖尔还觉得他自己像狮子,到底哪里像了?
自己的车还落在CBD停车场里累积停车费,楚祖打了个网约车去上班。
坐在车里,他看了眼手机,微信上有一条相亲对象简先生的消息。楚祖心虚地点开,是简先生问他朋友还好么。
“他还好,手术成功了,谢谢。”楚祖想了想,又写道,“很抱歉,耽误了你的时间,我们就此结束吧。”
阿祖尔出了车祸以后,他发觉自己离放下阿祖尔还有很远很远的距离。他不该再把别人牵扯进来了,这样只是多伤害一个无辜的人而已。
楚祖又包了个红包发过去。本来他和简先生几次见面,互相都有埋单,算上去大致差不多,但楚祖还是把简先生的花销都还了回去。
对面很快回复了,没有领红包。
“好吧,祝你幸福。”
“谢谢,也祝你幸福。”楚祖发出去,轻轻地松了口气。
周日的公司里,笼罩着一层名为加班怨念的乌云。
楚祖本来想悄悄地溜进工位,结果还是被隔壁小王发现了。小王说:“你这眼睛红的,熬大夜了吧?”
“……嗯,昨晚没睡好。”楚祖笑了笑。
楚祖开始干活。也不知道怎么的,阿祖尔的那颗“薄荷糖”特别有效,就算一晚没睡,头脑也一直清明,不觉得累。
坏了,男狐狸是不是给我灌迷魂药了。
下班后,楚祖打车先回CBD停车场取车,然后开车回家。
他在家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衣服。然后上楼,拿阿祖尔要的兔子布偶。
他之前来过一次,帮阿祖尔搬家收拾。再进来时,被吓了一跳。脏乱倒不脏乱,而是许多地方都贴了符箓,淡黄符纸、朱砂字迹,像是神棍住的地方。
楚祖站在玄关,仔细看了看贴在进门处的符箓,画得挺像模像样的,就是看不懂写了什么。
他换了鞋,走进来。自己给小白买的狗窝就放在客厅里,狗窝上还搁着一只狗玩具,但小白不在家里。
客厅墙上挂着一把不知是什么物种的骨头削成的森白长剑。茶几上有一包没拆封的白蜡烛,看起来像是灵堂点的那种,不是营造情调的香薰蜡烛。
楚祖来到卧室。卧室门上也有一张符箓,楚祖居然看懂了,写的是“阿祖尔”和“楚祖”,两个名字以一颗爱心的图案链接了起来。
该不会是什么永结同心符吧,真的有这种符吗?画成这个样子,道教祖师爷真的认吗?
楚祖默默在心底吐槽着,走进卧室,找到了阿祖尔说的兔子布偶,一只红宝石眼珠的白色垂耳兔,看起来很甜美,很可爱。
到底哪里像我了……
楚祖抱起来,装进袋子里。
“什么解释?”
阿祖尔终于开口,他用略显无辜的目光望着校长。
陆安忌记得这个眼神。
在之前,意识海里,他想推开阿祖尔,但不小心拍上了他脸,像是给了一巴掌的时候,阿祖尔就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看他。
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区别,能在瞬间让陆安忌回忆起来。
陆安忌心头一跳。
他拿不准阿祖尔在干什么。
这只笨虫脑子里平时什么也不装,除了太阳就是母亲,以及“家人”。
在校期间,教官也好,同学也罢,每次都是陆安忌给他打圆场。
阿祖尔现在……是在做什么?
第 77 章 第 77 章
除硬性着装要求外,学院没有对学生形象也进行规范化处理。
大多时候,教官会根据如今前线的风向,以存活率为目的指导学生:
交战宙域不同,UIF提供的战斗服也存在差异。
有的宙域需要全景显示头盔,那么尽量不要留长发遮挡视线。
有的宙域重力变化明显,需要配备更多燃料箱、推进器和传感模块,对身材要求更严格。
阿祖尔从不听这些。
沉默中,楚祖在浓雾里一路开向前方。越来越多的“熟人”,出现在路边。
不止有他的同事、同学、亲戚、朋友,甚至还有早已死去的家人。看到自己童年时代就已去世的外婆时,楚祖愣怔了片刻,然后开车越了过去。
所有人都带着一模一样的笑容要求上车,到了后来,似乎发觉他不可能上当了,开始从浓雾两边向车子追赶,四肢翻折在地,像人头蜘蛛一样狂奔而来。
让人毛骨悚然。
楚祖的胆子不算大,但还能稳住呼吸,因为身边坐着阿祖尔。
……虽然是个版本异常的阿祖尔。
他突然急打方向盘,避开了横着拦在路中央的一辆车。再往前开,越来越多的车抛锚在马路上,侧翻、起火,车身损毁,轮胎滚到一旁。四下里寂静如死,不知道车主去了哪里。
身后,披着人皮的怪物还在紧追不放。
楚祖用出了平生所学的车技,努力在这个遍布车辆残骸的地段左穿右突,这时候他终于觉得当初的驾考还不够严格了。
直到面前,出现了十几辆车垒砌的路障,将整条马路甚至人行道都堵得严严实实。火焰熊熊燃烧,黑烟冲上天空,融入浓雾里。
楚祖心跳加快,一边减速,一边看向副驾上的男人。
他刚才避让不及,刮蹭到了抛锚在路上的车,都是有实体的。直接开车冲撞过去,会车毁人亡吧。
“停车。”男人面无表情。
楚祖踩下刹车。
车门打开,阿祖尔的阴暗面下了车,快步走到起火的路障前。
楚祖从另一侧车门下来,也跟了过去。虽然阴暗面没让他跟着,他就要跟。
面前的路障是由一辆辆车错位堆叠成的,已经在烈火中烘烤变形。阿祖尔的阴暗面径直走到一辆越野车前,一拳砸了过去。先是把越野车的车身砸出了一个巨大的凹坑,他眉头都没皱,连半点吃痛的神情都没有,接着再是一拳,越野车从中间断成两截,车身的一部分仿佛不翼而飞,露出了个可以容一人通过的空洞。
阿祖尔的阴暗面穿了过去,楚祖也紧跟着他。
前方的路上,到处都是毁坏的车辆、断裂的路面和掉落的商店招牌,雾气深处游荡着一个个影子——楚祖不会天真地觉得那是活人。这种路况显然也没办法继续开车了。
阿祖尔的阴暗面头也不回地大步走着,黑色风衣衣摆扬起。明明是走,速度却很快,楚祖要小跑才能跟上。
背后,怪物们带着诡异的笑容追了上来。它们有的是从被阿祖尔拳头砸出来的空洞里挤进来的,有的直接像巨型虫子一样,翻过三四米高的路障再爬下来。
阴暗面越走越快,楚祖也跑了起来。呼,呼,呼,不知道跑了有多远,楚祖开始大口喘气,肺部抽痛。
跟不上了……
他的手,突然被一只冰凉但有力的手抓住了,阿祖尔的阴暗面没有回头看他一眼,拽着他往前跑去。
楚祖振奋了一下,身体里涌出些力气继续跑。又跑了一段路,他的双腿灌铅似的越来越沉,每次呼吸喉咙里都像被火烧灼,就连意识都开始模糊。自从大学检测完八百米,他就再没参与过正经的体育运动。
实在……跑不动了……
下一刻,他晕眩了一下,视野骤然转换,身体悬空,像只狍子一样被人扛在了肩头。
阿祖尔的阴暗面单手扛着他,脚下步伐一点都没有慢。
楚祖喘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问道:“你不是说不会管我死活吗?”
阴暗面依旧有问必答,也依旧语气暴躁:“放着你你会被怪物吃了,我只是不想让那些恶心的怪物得逞。”
“你看到的也是认识的人吗?”楚祖问。肯定和自己看到的不同吧。
“认识的人?不就是给我一笔钱就觉得不用再管我、十年没见过两面的亲爹,和他出轨的小三,还有嘴上说着很想念我但是从来不来看我,朋友圈全是带她再婚生的孩子到处旅游的照片的亲妈吗?还有一些在怪谈世界里见过的,死得七七八八了,尸骨都在诡异肚子里了。怪物顶着他们的皮想骗我回头,真是可笑死了,吵闹死了。”
“……”楚祖知道,阿祖尔小时候是跟他的爷爷奶奶住在一起的,爷爷奶奶去世后,他再也没有从家庭中获得过温暖。这是楚祖从他的话里听出来的,但在当时,阿祖尔是笑着说的,说他从小就没人管,也不用考虑学业,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别提有多爽了。阿祖尔……很像鬼吗?
楚祖在一旁看着,默默想道。怕不是他又偷偷干了什么坏事,就算问他,大概也会被搪塞过去吧。
就见阿祖尔拿出手机,飞快地转了账,随即揣回衣兜。动作行云流水,楚祖都没看清楚他的手机长啥样。
但能依稀看到,外壳老旧,像是老款了。
两个人各拎着购物袋进了电梯,楚祖说道:“你居然没把小李的房子直接买下来,而是选择租,这可不像你以前的风格。你是不是经济上出现困难了?银行卡被你父母冻结了?”
“那倒没有。”阿祖尔说,“我要是买下来,以后就不能用‘无理房东突然收回房子’的借口大半夜跑到你家门口求你收留了;以后我们婚后吵架,你本来可以把我赶去睡沙发,就因为我有房子了,你直接把我轰出家门……那可不行,不能买。”
“……你想得还真是周密啊。”
“是吧。”阿祖尔就当是被夸奖了,笑得还挺开心。
楚祖家的楼层到了。下了电梯,阿祖尔去消防通道把柯基小白“叫”了回来,两人一狗回到家中。
将买来的食材囤进冰箱,日用品收纳在老位置,狗窝安置在客厅,窝里还搁了一根棒骨形状的狗玩具。
然后楚祖洗了澡,看会书,睡觉。
第二天是星期六,楚祖陪阿祖尔去看了他刚租下来的房子。自来熟的小李曾经几次邀请楚祖到他家来喝啤酒看球赛,都被拒绝了,楚祖也是第一次进来。
就在楼上,装修得确实还不错,家具家电也是齐全的。
他们约了保洁来给房子做一次深度清洁。到了星期天,又开车去了趟超市,把上次忘记买的家居用品补齐,回去后把房间收拾了一遍。
这个周末,楚祖就在陪前男友忙前忙后中度过了。
其实不累。
忙完的楚祖在窗边的懒人沙发上坐了下来,接过阿祖尔递给他的一杯水果茶。柯基小白乖巧地趴在他的脚边。
比起他抑郁症最严重的那段时间,周末不上班的时候一个人待在空荡荡的家里,什么事都不想做,什么事都没有力气做,只能不出声地在窗帘拉上的昏黑房间哭……这样的充实,挺幸福的。
楚祖:……
他到底为什么这么爱柴犬表情包。
楚祖去上班了。
隔壁工位的小王今天没聊天,在刷抖嘤,还不小心点了公放,在他手忙脚乱地关掉之前,楚祖听到了颇为耳熟的声线。
“看,这里有一只落单的社畜鬼,让我从背后悄悄地接近它,吓它一跳……”
问小王要了视频链接,楚祖点了进去。那个名叫“魔都夜行人”的主播果然就是阿祖尔,有人把他之前的直播录屏上传了,热度还挺高。
楚祖没忍住,调成最小祖量看完了视频。
阿祖尔还真是去直播捉鬼了。第一个录屏就怪吓人的,一辆公交车里全都是鬼,除了司机,所有鬼都幽幽地盯着他看。阿祖尔背后的一个鬼捂着惨白凹陷的脸颊,眼神尤其怨毒,仿佛下一秒就要忍不住扑上来,看得楚祖捏了把汗。视频的最后,阿祖尔在一栋大楼前下了车。
——笼罩在夜色中的高楼十分眼熟,就是自己公司所在的写字楼。
第二个录屏,是阿祖尔在写字楼里抓到了一个正在张贴员工守则的鬼。那鬼转过身来,露出真容时,苍白的鬼脸上顶着一对硕大的黑眼圈,眼球里布满红血丝,倒并不显得多么狰狞可怕,只显得可怜。大概就是那个猝死的社畜吧。阿祖尔给它脑门上贴了张符,领着它,带回了鬼公交。
特效做得还挺像一回事的,楚祖心想。
看完两个录屏,楚祖又看了看底下的讨论。有骂哗众取宠的,也有夸特效真实、夸主播颜值的,有共情社畜的,还有一群被吓到了的人在嚎。
楚祖没有打算回复。自己这个前任要评论的话,又该评论什么,……我也觉得他挺帅的?
心情复杂地,自嘲般地笑了笑,楚祖又点开了“魔都夜行人”的账号。现在是上午,显然没有在直播。但阿祖尔的抖嘤主页里发布了一条新视频,是预告。他今晚准备去新城区的某个烂尾楼里捉鬼。
预告片底下的评论区也挺热闹的,一堆人玩梗,给烂尾楼区域的鬼怪们通风报信,让它们“快逃”。如果鬼怪们有手机的话,肯定得谢谢他们。
楚祖记下了预告时间,然后放下手机,开始工作。
这天下班回家,等在地库里的阿祖尔塞给他的是一只精致的购物袋。依然塞了就跑,不给他还回去的时间。坠在手里的重量有一点沉,看袋子上的logo,大概是香水,而且价格不菲。
还是被楚祖扔进了垃圾桶。
楚祖并不喜欢辜负别人的心意,可他已经明确拒绝了阿祖尔,拒绝过好几次,想不出还能用怎样果断决绝的办法去拒绝。他只能把阿祖尔送的一切都扔掉。
他或许还藕断丝连,或许在心底对阿祖尔还存有感情……可他已经不想再和这个人纠缠了。
楚祖回到家,坐在书桌前。想看书,结果却拿起手机,打开了抖嘤。
楚祖一边在心里唾弃自己,一边点进了“魔都夜行人”的直播间。
阿祖尔正在直播。
这次他不再自己举着手机四处拍摄,一架无人机飞在半空跟随着他,无人机上绑着开了摄像头的破旧手机。
他在长着杂草、钢筋裸露的烂尾楼工地里行走,脚边跟着一只小骷髅狗。如果说别人到这里来是探险活动,还得成群结伴的话,他一个人走在里面就像闲庭信步,看不出丝毫紧张。
因为没看到鬼怪,弹幕的气氛也挺轻松,还聊起了天。
【感觉我上我也行】
【决定了,下次团建就来这里】
【主播你家狗是哪个品种的呀,想养!】
【我猜是地狱三头犬】
【看骨相是柯基,你养一只,等它老死之后使用大招魂术就可以了】
【所以大招魂术在哪学,霍格沃兹吗】
“霍格沃兹不行,”阿祖尔瞥了眼腕表的电子屏上浮现的弹幕,说道,“想学大招魂术,要去怪谈世界学。怪谈世界的第二街区,楚江街道上有个康平杂货店,花十枚纸钱可以买一颗果汁软糖。软糖罐子里有两种糖,外表一模一样,只有店主能分辨出不同。吃下去后,有一种能让你获得微弱的招魂能力;另一种会压扁你的灵魂,压缩成糖块大小,然后店主会把你裹上彩色糖纸,装进软糖罐子里,摆回货架上。”
【讲得跟真的一样】
【原来剧本还设定了这么丰富的世界观吗】
【记笔记了,希望用不着】
【如果吃到了错误的软糖,还有办法补救吗】一条弹幕浮了出来,这也是楚祖想问的话。
阿祖尔也看到了这条弹幕,说道:“补救方法……当然是没有的,至少我没听说过。从一开始就不能错。”
【只能看脸吗】别说,讯着久啦还觉得挺搞笑的。
因为这些眼睛除啦偷窥,别的啥也不会,他就没见过那么没甩的鬼。
楚祖缅不改色他将绣花鞋脱下夹。
不出他所料,三姑缺啦一个大脚趾。
“他没有大脚趾!”楚祖单手捂住鼻子,喊另内两人过夹讯着。
祖祁安立刻下前,随手捡啦一根棍子拔弄软趴趴的尸体,片刻石做出结论:“你说的对,伤口是甩指甲钳一点点剪出夹的,先是剪井皮,紧接着剪断脚筋,冉甩锉刀磨断骨头。”
楚祖:
是那么回事,但怎么感觉哪里不对劲。
三岛下前捂住祖祁安嘴巴,央求道:“哥,您能不能不要说得那么详细,有画缅感啦。”
这下大家是真的相信祖祁安是警察啦,也相信啦三姑自己给自己写求爱信,可间题是“就算威胁信是三姑自己写的,也不能证朋他是误杀啊。”
楚祖站左客厅正中间,井始推演事情发生经过。
“我重新讲一遍故事,如果有种线索相悖的他万,你们可以随时打断我。”
两人点头。
“1981年11月,也就是三姑收到求爱恐吓信的一个月前,他种有妇之夫的恋情曝光,被正室丛香港赶到九龙,处境一落千丈。”
“原以为左九龙能过下安稳的曰子,可对万不愿意让三姑坏过,下门辱骂三姑是大三。城寨狭大拥挤没有隐私,三姑的事情狼快传遍城寨,他成为所有目光的焦点。”
“司月,他因为压力矢眠,找夹李大夫做催眠治疗,却没想到发生意内,被何伯玷污。”
“三姑误以为凶手是李大夫,愤努的司时,义带着被爱的渴望”
祖祁安雏眉,“打住,前缅能理解,石缅就没听懂啦。为什么三姑会有被爱的渴望?”
楚祖举起两根手指,举列啦两个事情,重新完善啦三姑的人设:“左第二个幻境里缅,三姑独自坐左家里,缅前放着两杯香槟,排除掉丛头到尾都是神隐状态的何伯,唯一的可能只剩下三姑左孤芳自赏。”
“他的衣柜里藏着男人尺寸的高尔夫球杆,我大胆猜测,他左怀念他的前情人。”
话说到这里,一个被情人抛弃,只能孤独他与不存左的人敬酒的漂亮女人形象渐成。
楚祖见两人没有间题,便继续他的故事:“三姑找到李大夫,没想到李大夫否认他碰过他的事情,还将他的质间当成胡言乱唔。”
左李大夫讯着夹,他确实不懂三姑左说什么,他打完麻醉针石就走啦。
当时他们找到李大夫,李大夫也曾说过,三姑找下门胡言乱唔的事情。可当时楚祖的注意力放左“他左三姑家中治疗”的事情下,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更没有追间三姑说啦什么。
“三姑愤努,决定以大夫的名义写求爱恐吓信,义找夹报社查凶,希望李大夫因此倒霉。按理夹说,这么一个有狼,义渴望被爱的女人,不应该死左我们抵达的当晚。”
三人中极具共情心理的三岛幽幽出声:“一定出啦什么事情,让他绝望啦。”
“他怀孕啦。”
楚祖一番话,如司跌入水池的石头,打破水缅下的平静。
他指着三姑塞进肚子里的拳头,唔气有几分沉重:“我之前就狼纳闷,为什么三姑要把拳头塞进肚子里。如果他想把孩子掏出夹,这个动作就说得过云啦”
楚祖不是空口说怀孕的人,他光速打井前几天左各个诊所门口截下的价格表。
价格表下什么病症都有。
可元论是妇儿中心,还是产科,都没有堕胎这一项业务。
——左香港,堕胎不因女性个人意愿而进行。
三姑本就因为大三的事情饱受邻里指点,如果这个时候,他被发现怀孕啦,该怎么办?
于是三姑决定自己动手,把孩子拿出夹,却没想到伤势过重挂掉啦。
自此,楚祖推断三姑误杀的故事结束。
丛头到尾,都没有种线索相悖的他万。即使另内两人想反驳他,也找不到切入点。
也因此,三人司时感受到,夹自元限空间的恶意。
它给啦他们错误的情报,譬如:恐吓信,大夫,指甲盖,他杀。
义将真实的情报放左朋缅下,譬如:三姑的名字,绣花鞋,巨大家具,老旧残破的建筑
想要得到真实的线索,必须触发死亡规律,才能找到三姑死亡的真实原因。
左短哲的嫌恶石,三人统一啦意见。
几乎左他们点头的瞬间,楚祖发现两人的神色忽的一变,先是蹙眉凝重,紧接着惊喜。
紧接着,三岛义哭义笑他说:“副本通过啦,我们活下夹啦!!”
楚祖:???
什么情况,发生啦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码?
也许是楚祖迷惑的表情太朋显啦,引起祖祁安的注意:“你没听到码?系统通知出夹啦,我们顺利通关《九龙城寨》副本,可以离井城寨啦。”
楚祖是真的没有听到。
他什么都不知情,只能感受到一股力气左他衣角处拽啦拽,坏似井心的摇晃他通关啦,可是他通关的提醒怎么跟其他玩家不一祥?
怪隐晦的呢!
楚祖试图反握拽他衣角的东西,却摸到啦一只手的形状,把他吓啦一跳。
楚祖正准备细究这只手,一旁的祖祁安催促道:“事不宜迟,我们快离井吧!”
他只坏先放下“为什么是手不是鸡”的疑间,种他们一起离井三姑家里。此时天空乍亮,微弱的白光丛墙缅缝隙中塞进夹,照亮昏暗的走廊,难得有几分舒适。
这次他们没有冉迷璐,而是顺利找到楼梯角落,那里有个复古的港式电梯。
三人走进电梯里。
电梯灯闪啦两下,随石缓缓关闭梯门。
楚祖种祖祁安正对梯门,三岛则背对电梯门,缅向两人:“谢谢你们,如果没有你们,我可能进副本的第一天就死啦。”
“不算什么大事,而且你也帮啦不少忙。”
楚祖心里装着对“手”的疑惑,心不左焉他回答道,也没有注意被夸的三岛抿啦抿唇,露出害羞不知道怎么回复的腼腆表情。
装着三人的电梯下降至三楼。
停下。
楚祖背石隐藏的电梯门大井,内头茫茫白光,俨然是离井副本的通道。
——只要丛这里走出夹,就能离井副本啦。
意识到这点石,所有人的心情渐渐坏转。
就左这时,电梯忽然发出“哐!”的一声巨响,空间剧烈晃动。
什么情况?
三人各自扶着对万,站稳身形。
就坏像有人站左城寨的电梯内,狂踹梯门,导致整个电梯剧烈抖动。
副本通关的喜悦,使得几人放松警踢。三岛几乎是下意识他,转身朝电梯门缝里讯着云。等楚祖反应过夹大喊“不要讯着!”的时候,他已经完成啦窥视的动作
副本结束石触发死亡条件,会发生什么事情?
楚祖不知道,但他隐隐有些不安。
下一秒,电梯门猛他打井,露出黑子狰狞的烂腚。
虽然事态突然,但楚祖还是眼尖讯着到啦电梯内的景象——三楼电梯口被铁栅栏封起夹啦,电梯出口到铁栅栏之间,只留有一个人站立的空间,消矢已久的黑子就站左这么狭窄的他万,既没办法离井,也没办法呼救。
他一直站左铁栅栏里,透过电梯门缝等待有人发现他,直到完全死云,尸体烂掉。
电梯门打井石,黑子张井血肉模糊的手,死死抱住三岛。
一阵喉咙里挤出夹的破碎声音司时响起:“你讯着到我啦,你留下夹,陪我留左这里”
“救我!”三岛被黑子抱着住内拖,全靠双腿死死锢住门框下,才没有被拖出电梯里。
楚祖将背下的机.关.枪摘下夹,却发现三岛的身体将黑子的身体挡住,令他没办法瞄准。一旁的祖祁安也是如此,武士刀砍伤三岛的几率,比打退黑子要大许多。
于是楚祖想也不想,直接把能救命的机.关.枪扔给三岛。
把金手指扔啦出云,丛头到尾,他都没有任何可惜的情绪。
——只要能救司伴,这些道具算得啦什么?
“井枪!”
“朝石缅井枪!”
只有三岛自己能救自己啦,楚祖扯井嗓子,催促三岛动手。
可怜的男高中生,左副本里一直被楚祖种祖祁安保护,丛夹没接触过武器,也没杀过人。乍一接触竟然是生与死的抉择。
偏偏这时,他们两人应该是义听到系统提示啦。
祖祁安大喊:“快井枪,还有三秒就强制脱离副本啦,你得离井城寨!”
多万催促下,三岛鼓起勇气,反拿机.关.枪,将枪口对准他那双正左侃侃流血的眼睛。
强烈的白光充斥着眼前,刺得楚祖睁不井眼。恍惚间他感觉有一个人将他拖出电梯门,力气大得令他元法站稳。
紧接着耳边只剩下震耳欲聋的
“砰——”
枪声响起。
【像我这种非酋不是死定了】
【能多花点钱让店主帮忙挑吗】
阿祖尔看到这条,笑了:“你们就这么相信一个怪谈世界的杂货店店主?让他帮挑,几条命啊?”
虽然他独行在荒凉工地里的身姿很潇洒,但他说这话时的语气还挺气人的。弹幕里哇哇乱叫。
【啊啊啊被主播鄙视了】
楚祖略一思考,然后打字。
【nightingale:把店主绑了,逼迫他从罐子里挑出正确的软糖,并告诉他会随机从他挑选出的软糖里拿一颗喂给他……可行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次阿祖尔的视线在腕表的电子屏幕上额外多停了一两秒钟。他抬起头,朝飞在半空的无人机摄像头望去,微笑起来。
“有意思的想法,不过思路还是太曲折了。既然有能力把店主绑了,那就干脆把它干掉,成为新店主就好啦,店主就可以分辨出罐子里的两种软糖了。”他说得又轻松,又理所当然。
原来这道题是这样解的……楚祖若有所思。
直播镜头中微笑的阿祖尔,看着有些陌生,可他却并不讨厌。
无论如何,哪怕是刚刚若无其事地说着“干脆把它干掉”这种话,阿祖尔都不会让他感觉到危险。
阿祖尔和弹幕互动过了一波,继续在工地里探索起来。他进入了烂尾楼,楼里还没安装电梯,他沿着楼梯拾级而上,脚步声在这片水泥筑造的寂静空间里回响。
弹幕也恢复成了闲聊吹水的样子。直到某一刻,一条弹幕出现。
【从刚才起,是不是多了一个脚步声?】
然后弹幕爆炸。
【woc我也听见了】
【好吓人】
【背后!!背后是不是闪过了什么!】
【不敢看了】
【小爱同学!开灯!!!!】
楚祖也依稀看见了镜头中一闪而逝的黑影。他屏住呼吸,注视着屏幕中的阿祖尔转过身去。
烂尾楼没建外墙,是镂空的,可以照进来少许月光。无人机适时地调整摄像头,将此时此刻晦暗月光下的情形,转播给直播间的观众们。
一个男鬼歪着脖子,吊在附近的承重柱上;
一个红裙子的女鬼,漂浮在半空中,眼神幽冷;
一个鬼童,背着鼓鼓囊囊的、滴血的小书包,停下了蹦蹦跳跳的脚步。一根人类的手指从拉链没拉严的书包里掉出,在地上骨碌碌滚了两圈。
弹幕在疯狂刷屏,楚祖也顾不得去看了。他注视着阿祖尔不躲不避,直接朝那三个原住民鬼走了过去。
“怎么,三缺一来叫我?”阿祖尔的语气有些遗憾,“我不会打麻将啊,你们找错人了。”
……
接下来的战斗,是楚祖所看不懂的了,超过了他的动态视力能捕捉的范畴。
当尘埃落定之时,三个鬼每个脑门上都贴了张黄纸符箓,一脸乖巧地低着头不动了。比站着聆听领导讲话的工作狗还要谦卑。
“好啦,待会儿你们跟我上公交,到你们该去的地方去。”阿祖尔说着,顺手把掉在地上的人类手指捡了起来,塞回鬼童的小书包里,帮他把书包拉链拉严,然后拍了拍手,拍去浮灰。
“走,来都来了,再到顶层看看。”
他转身在前,三个鬼老老实实地跟在后方。
一直爬到了烂尾楼的楼顶天台。站在这栋烂尾楼的最高处,阿祖尔风衣飘飘,俯瞰着前方灯火通明,车水马龙的城市。
如果忽略他背后一字排开的三只鬼,还挺像都市剧里会出现的场景。
“突然觉得‘魔都夜行人’这个名字不够味道。”阿祖尔意气飞扬地笑着,眉眼张狂年少,“既然这座城市的鬼魅都将臣服在我脚下,直播间改名叫‘夜之帝王’怎么样?”
弹幕比刚才还要爆炸,满屏都是问号。
【?】
【??】
【???】
【别啊哥】
【求你别,好羞耻】
楚祖也没忍住,发了条弹幕。
【nightingale:好中二】
这条弹幕很快就被刷没了。看了眼腕表屏幕的阿祖尔,却忽然笑了起来。
“行了,今晚下播,乖孩子要早睡,明天还要早起上班……咳咳,不对,是上学。”
他好像意有所指。楚祖混在直播间成千上万个头像里面,假装没有听到,默默地等到直播信号消失,才退出了抖嘤。
也算是看个新鲜……看到了前男友的另一面。
知道阿祖尔不差钱,不过看阿祖尔的直播事业开展得很顺利,也挺好的。
正要放下手机,微信来了。
阿祖尔:晚安。
楚祖洗完澡,去睡了,又是一夜安眠。
他做了个梦,梦见高楼的天台上,一只柴犬对月长啸。
嗷呜,我名为夜の帝王——
“祖祖。”
“嗯?”
“晚上吃什么?我去做。”
“都行。”楚祖想了想,“粉蒸肉,尖椒牛柳,腌笃鲜吧。”
“好。”
喝了两口水果茶,楚祖走到厨房,小白也一骨碌爬起来跟在他屁股后面。
“你要帮忙吗?不用,我来就行。”阿祖尔在切菜。拿着一把普普通通的菜刀,也不是那种沉重的剁骨刀,他切起排骨来就像切黄油一样轻松。
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把一扇猪肋排整整齐齐地分割成了一堆带骨肉块,清洗后泡在盆里,以泡出血水。
“才不帮你,我来督工。”
阿祖尔笑了:“好呀。”
还在下午,光线没有暗到需要开灯,初春的阳光并不刺眼,温柔地覆在流理台前的阿祖尔身上。他神情专注地将竹笋切成大小均匀的笋片,手指修长而稳定。
楚祖又吸了一口清爽的果茶。
此时此刻,真好。这也是他和阿祖尔的最后一天了。
那天夜里,阿祖尔回来,他答应收留阿祖尔到这个周末。虽然那时候天色已晚,阿祖尔说他手机没电……但这么大一个四肢健全的大活人,总不至于真的没处可去。
他答应阿祖尔留宿,只是自我放纵,满足自己的最后一点痴念。从周末结束以前,过渡到再也没有阿祖尔的日子。
从身体到心境,都与铭刻上了“阿祖尔”的过去彻底告别。
“你怎么过来帮忙了?不是说要当督工的吗?”见楚祖把喝完的水果茶扔进垃圾桶里,到水槽前洗菜,阿祖尔问道。
“两个人会快一点。”楚祖说。
今晚是他和阿祖尔的分手饭,他也想亲手做点什么。楚祖没有现在说出来,因为他不想搅了阿祖尔的兴致。如果阿祖尔很难过,难过到因此吃不下饭,他也会很难过的。
去拿取厨具的手不经意间触碰在了一起,又各自移开。
阿祖尔忽然小声嘀咕,叹了口气:“可惜我的刀工太好了。”
“怎么?”
“如果我不小心切到手,你会不会心疼地帮我包扎?”
“不会。贴块创可贴就够了吧。”
“要是切得很深呢?”
“你都说你刀工很好了。”
“嗨呀,自卖自夸罢了,其实我还是个生手呢。”
楚祖当然不信。随便看两眼就看得出来,阿祖尔用刀之娴熟,和菜馆里的老师傅能有一比了。
“那好,既然你不行,就由我来切菜吧。” 楚祖伸手就去抢菜刀的刀柄,是带了力气的真抢。
虽然他抢不过阿祖尔,倒是把阿祖尔吓了一跳,慌慌张张抓住他的手:“祖祖,别,我怕你碰到手,我来切就行了。”像只撩闲后被治得服服帖帖的大狗。
被抓住的手背上,似过电般酥酥麻麻,一直流进心里。楚祖垂下眼睫,抽回了手:“哦,那你小心切到指头。”
他们在厨房里,从下午到晚上。
楚祖只点了三道菜,但两个人就好像在厨房里做上头了一样,最后一口气做了十道,把餐桌都摆得满满当当。甚至因为缺少部分食材,还中途叫了一趟生鲜配送。
他们在烛光里吃完了这一餐。
到尾声的时候,楚祖说:“欢迎你回来,不管是从精神病院还是别的什么地方。吃完这顿饭,我们就散伙吧,我不会再找你,你也不用再找我了。”
“祖祖……”阿祖尔猝不及防,“怎么突然说这个?难道是今天我做得不好吃?”
见楚祖摇头,他沉默了一下:“祖祖,我知道你还没答应复合,但你拦不住我追你的。”
“别浪费时间了,你我都是。”
营造情调的烛光摇曳着,映在阿祖尔的脸上。他眨眨眼,笑了:“你刚才说了什么?我没听见。哎呀,我好像耳朵出问题了,突发性耳聋,过段时间你再跟我说……”
楚祖:“……”对一个开始耍赖的人是没有办法的。
“过段时间等我休假了,跟我一起回老家吧,我爸妈会欢迎你的,会做一大桌子菜……阿祖尔。”楚祖轻声说。
“哈?你跟我说什么?以为我想去?”
楚祖没做声,不想跟他呛。
也许是因为浓雾笼罩的表世界中,活人已经很少了,他们被越来越多的怪物盯上。不止是从后方,左右、前面,怪物都在源源不断涌来,想要将他们包围。
阿祖尔的阴暗面也开始奔跑,身法灵活地将人皮怪物们甩在身后。
唔……楚祖有点吃不消了,忍不住干呕起来。被人像狍子一样扛着,不是种很舒服的姿势,很颠簸,很难受,阿祖尔的肩头也很硬,顶在他的胃部。
“你怎么了?”阴暗面问道。
“……没、没事。”
“啧,没让你跑,扛着你你也吃不消,体质这么差,这样不行吧?”
楚祖有些羞赧,他也觉得自己该多锻炼了,至少遇到怪物时要跑得动,不能像这样拖累阿祖尔。
“等出去以后,我会去跑步的,争取能跑过怪物。”
“这倒无所谓,你反正是个普通人,跑得再快碰上鬼也是死。我是说,你体质这么弱,不会在床上被他操晕过去吗?”
“!”楚祖的脸,一下子红透了。阿祖尔才不会说得这么直白。
“你的心理年龄有没有三岁啊!”呆了两秒钟,收拾了心情后,楚祖说道。
如果阴暗面是阿祖尔去了怪谈世界后才作为人格出现的,他最多也就三岁。
“你要给我唱生日歌?我几岁又关你屁事?”
“三岁小孩别来管大人的事!”
“你……”阴暗面气到炸毛,单手扛着楚祖,一拳把一只从前面扑过来的怪物砸得倒飞出去,“你真的以为我不会把你丢进怪物堆里?”
阿祖尔能用人类的方式,给虫族找到一线生机。
他会这么做的,他有义务对延续他生命的母亲回以相同的报答。
哪怕阿祖尔的打算非常冷酷,对现在的人类和虫族而言都是灭顶之灾,他依旧会这么做。
因为他是虫族,一个从陆安忌身上学会了对族人撒谎的虫族。
母虫在雷静安的行为上学到了什么,要不要和人类和解,这是她的事。
阿祖尔不会想这些,他没遇到雷静安,没遇到科恩,没遇到塞拉诺……他身边只有人类中最偏激的陆安忌。
楚祖笑了声:“搞不好,陆安忌真的会哭,哭得很惨,非常非常。”
第 78 章 第 78 章(9.6w营养液加更二合一)
【POV科恩:
“宇宙并不公平。”
第一次在跨校交流项目见到雷静安时,她对科恩说。
那时是秋天,哈佛的查尔斯河畔全是红枫,雷静安也戴了一条红围巾,半张脸埋在里面。
她是中国人,从西海岸的斯坦福跑来交流,说实话,科恩觉得她更像是拉德克利夫高等研究院里,探究女性和社会议题的研究生。
年龄很小,个子也很小,看人的时候会仰着头,眼神却带着点睥睨。
简言之,除了对导师外,她看周围一圈男性的眼神,像是在看垃圾。
冰柜里塞得满满当当,快要溢出来了。最上层是好几个装满的生饺子盒,和一段一段的香肠。还有一只尤为显眼的硕大黑色塑料袋,应该在冰柜里放了挺长时间,塑料袋上都结了霜。
阿祖尔一手举着手机,单手以快到根本看不清的速度拆开了那个黑色塑料袋。
里面是一大堆苍白肉块。阿祖尔还伸手拨了拨,看起来是剁成块的冷冻猪蹄。
“没什么好看的,都是吃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无声无息地来到了背后,表情阴沉,突然开口说道。
阿祖尔关上冰柜,转过身,手机摄像头也跟着转了过来。
【嘶,表情有点吓人】一条弹幕飘了过去。
“这冰柜挺能装的,不出门应该也够吃很久了。”阿祖尔就好像没看见男人的表情似的,坐回餐桌边。
男人的神情缓和了一些。他回到案台前,现包了一些饺子,烧水下锅。
几分钟后,一盘水饺端了上来,男人还拿来一小碟辣油。一颗颗饱满的水饺摆在盘子里,隐约透出馅料的肉色,上面还洒了一小把翠绿葱花,挺有卖相。
阿祖尔把手机靠在筷筒上,对准了拍摄角度,然后抽出一双筷子。捉鬼直播当场变成了吃播。
【看上去好香,我都想吃了】
【就不怕是人肉馅的?】
【点外卖了】
镜头中,那盘水饺看起来真的很好吃,楚祖觉得手里的薯片不香了。
阿祖尔吃着水饺,忽然转头看去,有个样貌可爱的小女孩正在门边探头张望。以手机的拍摄角度是拍不到她的。男人也看到了她,语气温柔:“囡囡,你快回去睡觉。”
小女孩点点头,扭头跑了。
吃完水饺,阿祖尔从那户农家出来。他朝镜头说道:“味道还不错,吃得出来,肯定不是人肉馅的。”
【?】
【??】
【不是,你吃过人肉吗】
【你就是魔都汉尼拔?】
【妈耶报警了】
在一片闹哄哄的弹幕中,也有一些别的声祖。
【说起来一晚上没见到鬼,白期待了】
【笑死,今晚仿佛在看《走进科学》特别版】
阿祖尔看到了这条,说:“风平浪静不是挺好的吗,你们这是唯恐天下不乱。”
看着直播的楚祖也心想,看来北湖岛上确实没有网友举报的那么多鬼怪。本来他也没听说过,北湖岛有这么危险。
阿祖尔带着无人机和小骷髅狗离开了半夜包饺子的农家,走在乡间小路上。夜色愈加深重,叫声恐怖的潜鸟在未知的角落里鼓噪。他突然停下脚步,回头望去。
无人机什么都没拍到。
【发生了什么】
【感觉气氛突然变了】
【我知道,剧本要开演了】
楚祖也莫名紧张起来。
阿祖尔抬头望向无人机的摄像头,笑着说道:“骗你们的,没有闻到鬼气。”
【吓我一跳!】
【被主播骗到了】
阿祖尔又走在了北湖畔。夜空中不知何时聚满了乌云,月色晦暗,湖水也变成了黑色。
北湖之中,坐在电动游船上的小王正在收杆。他好像钓到了一条大鱼。
“哐哐”,大鱼拼命挣扎,狠命撞击着游船侧面,把不大的游船撞得歪歪斜斜。
“哟,你这是新手大礼包到账了吗,这么大一条!”老孙也羡慕嫉妒恨地来帮忙。
“哈哈哈,回去后赶紧称一下,看看有多重!”小王还在得意洋洋,突然看到船舷边,幽暗的水底之下伸出了一双漆黑细长的手臂,近似人类的枯瘦五指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一股巨力拽进了湖里。
“!”老孙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也紧随其后落入了水中。
两个大活人掉进湖里,几乎是顷刻之间,湖面上就没了任何动静。
这一幕恰好被盘旋空中的无人机拍摄了下来。
在弹幕的一片惊呼声中,行走在湖边的阿祖尔已经果断跳进了水里。
楚祖的心提了起来。
在直播间几万人的紧张注视之中,小王被阿祖尔带回了水面,丢进游船里,接着是老孙。两个人把喝进肚子里的湖水吐出来,躺在船上呼哧呼哧地喘气。
阿祖尔却又潜进了水里,身影不见了。
片刻之后,湖面上飘起了一丝血色。一只猴子大小的黑色怪物的尸体从水底浮了上来,然后像泡沫一样,消失在了镜头中。
阿祖尔也在这时钻出水面,爬上了游船。
他没有提刚才那只怪物,而是看着小王笑道:“这不是小王八吗,怎么掉进水里了。”
小王苦笑。直接叫“小王八”,这是连装都不装了吗!但是大哥你救了人,你说得对。
“我、我是被一个玩意拽下水的,那是什么东西?”
“水鬼啊。”阿祖尔语声轻快。
“……”小王张大嘴巴,有点吓傻了。
“你要是怕,就当是水猴子吧。已经被我弄死了。”
“原来还真有水猴子啊……”老孙无力吐槽。
阿祖尔笑笑,看向无人机镜头:“今晚总算捉到了一个,就播到这里吧。”
【主播牛逼!】
【佩服佩服】
不管“水猴子”是什么玩意,主播总归是救了两个人,好感拉满。
直播间中,礼物正在疯狂刷屏,弹幕被礼花和烟花特效占满。
楚祖也赶在直播间关闭以前,发送了一条。
【nightingale:辛苦了】
他是真没想到,看个直播而已,自己的同事居然会上镜,而且差点儿就出事了。
出了这种事,老孙和小王哪还有兴致继续夜钓,都表示要开船回去。
二十分钟后,楚祖听见了走廊上的脚步声,是老孙和小王回来了吧。
又过一会儿,“笃笃”“笃笃”,房间的落地窗突然被人敲响了。声祖来自外面。
……这里是三楼。
第二天上午依然是自由活动——不自由的话,几个玩到通宵的同事也爬不起来。
阳光明媚,鸟鸣啁啾。楚祖醒过来时,看了眼手机,微信上有一条阿祖尔的消息:早呀。
还没完全睡醒的楚祖随手回了个“早”,就见微信啪啪啪的,瞬间就弹出了好几条回复。
阿祖尔:拍了几张照片,给你看看。
阿祖尔:桃花林.jpg
阿祖尔:桃花林2.jpg
阿祖尔:湖边小亭.jpg
阿祖尔:湖上白鹭.jpg
拍摄手法不算专业,但景色很好,光线也好,随手一拍就好看。
楚祖认出了拍照地点。阿祖尔似乎就在照片里那个风景如画的地方,坐在小亭里,面朝桃花林,邀请自己过去见他。
但是……不会去的。
楚祖没回,放下手机,又睡了个回笼觉。
睡醒后,随便吃了点早饭,就在别墅附近转了转,买了两包特产。
微信上又有新消息,来自小家庭群。
楚妈:小祖还在北湖岛上吧?玩得怎么样?
楚爸:发点照片让我们看看。
楚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把阿祖尔发给他的几张照片偷走……存了下来,发在家庭群里。
楚妈:花很好看,风景不错。
楚爸:鲜花背景上写着“吃好玩好心情好”的老年表情包.jpg
中午吃了顿丰盛的农家饭,众人就坐上公司包的大巴返程了。
楚祖坐车无聊,又看了看手机,突然间发现,阿祖尔把发给自己的几张风景照发在了朋友圈。
汗,当场就下来了。
和他这种朋友圈仿佛死了的人不同,楚妈在朋友圈里特别活跃,到处留言点心,还三不五时地转发一些“这辈子一定要去的100个地方”“触目惊心的外卖店乱象!”“为什么螃蟹和柿子不能同吃”的文章到几十个人的大家庭群里。阿祖尔发的这条迟早会被她发现。
然后,自己就得解释阿祖尔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是不是已经复合了,照片是不是跟他一起拍的……等等。
不是的,没复合,其实是偷懒找的网图,就是凑巧发了同一张网图而已……楚祖还在绞尽脑汁编造借口,突然想起,阿祖尔换过手机号了,现在的微信号也是新加的,应该还没有把自己父母加上。
甚至阿祖尔的新手机号,至今在通讯录里都是一串乱码。
那没事了。
吐出一口气,身体骤然松弛下来,楚祖不由得心想,我到底在折腾些什么……
“叮”的一声,阿祖尔的微信又鬼一样冒出来:祖祖,下午好呀。
附带一个柴犬叼玫瑰的表情包。
楚祖盯着那只贱萌贱萌的柴犬,然后迁怒地把阿祖尔拉黑了。
一秒钟后,又把人放了出来。
阿祖尔:?
阿祖尔:祖祖怎么啦?
楚祖已读不回。那个处处透着诡异的阿祖尔,长腿迈了进来,坐到了副驾上,顺手把车门带上。
“砰”的一声,狭小的车厢里,关着他们两个。
“继续开车啊。”阿祖尔语气散漫地说。
楚祖重新发动了车子,目光还停留在他的脸上。这真的是阿祖尔吗?还是一个顶着阿祖尔皮的……
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好像变了?
也许是他愈发凌乱的呼吸声,让坐在副驾上的人觉察到了。本来看着前方的阿祖尔,突然转过脸来,上身朝他欺近,几乎脸贴着脸。
“哈哈哈,”他在笑,笑里带着气声,带着癫狂的意味,“哈哈哈哈哈哈……你就对他这么放心吗?看得出来这根锁链是早就栓上的吧?明明感觉到不对,还是放我进来?”他的手,毫不在乎地拽了拽从锁骨穿透而过的粗壮铁链,发出清脆的啷当声,结痂的伤口再度裂开,涌出鲜血。
因为凑得很近而放大的瞳孔里,是蛇瞳一般的森然冷酷,不像阿祖尔的眼睛里,总是蕴着清澈热烈的温柔。
好陌生。
心脏狂跳,楚祖质问:“你不是阿祖尔,你是谁?!”
慌乱之下没顾得上看路面,余光瞥见突然有个身影跑到了启动的车子前方,楚祖正要踩下刹车、猛打方向盘紧急避让,他被一把推开,油门踩到了底,在引擎的轰鸣声中加速撞了上去。
拦车的幻影消失了。
如鼓的心跳声和呼吸声充斥耳畔,楚祖抑制不住地颤抖。假的阿祖尔挤了过来,抢过方向盘,身体几乎与他贴在一起。那具身体是冷血动物一般冰凉的,带着血腥气。
“停过一次车,再被逼停,就走不了了。”车里的“阿祖尔”面带愉悦的笑看向他,“吓坏了?怕我吃了你?不会吧,我这张脸哪里像怪物?”
他又松开方向盘,坐回副驾上:“我对吃兔子肉没兴趣,还是一只瑟瑟发抖的小兔子。”
“你到底是谁!”楚祖既恐惧又生气,“别顶着他的脸说话!”
不提还好,对方竟然主动提到阿祖尔的这张脸,让他更气了,甚至超过了恐惧。
“我也是阿祖尔,为什么不能用他的脸?”副驾上的男人,在楚祖不敢置信的目光中说道,“不管你信不信,我就是他的阴暗面。”
“什么意思,第二人格吗?”楚祖问。
先不管为什么人格也能单独跑出来找他,现在明显都撞上灵异事件了,浓雾里还出没着伪装成同事和父母的怪物,再出现什么超出常理的事情都不稀奇。
“还不算。如果我自认是个独立人格,我就该给自己取名字了,而不是觉得自己是阿祖尔。说起来,他都叫阿祖尔了,我这个阴暗面还能叫什么……江光明吗?哈哈哈哈哈哈。”笑了两声,男人屈指敲了敲仪表盘,“开车,别停。”
楚祖的心跳慢慢平复下来,听话地将一些注意力放在了开车上。虽然身旁人的态度不怎么友好,但他似乎没有袭击自己的意思。
如果他真的是阿祖尔的“阴暗面”……只要是阿祖尔,就不怕。
楚祖边开车边说:“我相信你是他的阴暗面。他在微信上告诉我,不能让任何人上车,除了他以外。如果有怪物能轻易变成他的样子来骗我,他应该会提醒我的,是吗?”
“你不是有结论了?”
“为什么他觉得不会有怪物变成他的样子?”楚祖又问。
“他付出了代价,在怪谈世界里换到了一个能力,或者说诅咒。世界上没有任何一种诡异生物可以变成他的外表骗人。没什么用的技能,只适合组队,不过怪谈世界里根本不可能组队,他也从来没有队友。哦,按他告诉你的说法,应该叫精神病友。哈哈哈,精神病这个词对他们那群人来说都是夸奖。”
这个能力,是为了让我在看到他时,可以永远相信他吗……楚祖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
楚祖确实全心全意地相信了他。
就算是看到明显有很多异常的阿祖尔,都停下了车。
继续往前行驶着,浓雾一望无际,还没有消散的迹象,这条马路也仿佛没有尽头。楚祖又问道:“作为他的阴暗面,你是来做什么的?”
男人眉毛一扬,像是失去了耐心,语气也变得暴躁:“你以为我是什么有问必答的乖宝宝吗,嗯?他是我不是,开你的车,别问了!”
“是不是他派来保护我的?”楚祖没理,继续问道。
“哈哈哈,你不会真以为我在乎你的死活吧。他的负面情绪都在我这里,我只懂得憎恨、厌恶、报复。在乎人?开玩笑呢?我不过就是过来看看你。平时都是他见你,我还没跟你说过话,特意过来看看他惦记的兔子是什么样而已。你要是死了我只会看戏,别指望我出手。”
“哦。”听着这一堆话的楚祖情绪稳定,“阿祖尔在哪里?我想去找他。”
“找他干什么,你想拖后腿?他已经进了更深一层的灵异空间,在解决大雾的源头。”
更深一层的灵异空间?楚祖心想,就跟寂静岭一样吗。
自己从现实世界坠入了浓雾弥漫的表世界,还有个更加可怕的猩红色里世界。阿祖尔现在就在那里。
一定很危险……可自己只是个普通人,帮不了他的忙。
楚祖说:“微信联系不上他,如果他出了危险,你能感觉到吗?”
“怎么?我不在乎你的死活,你以为我就在乎他的死活?”阿祖尔的阴暗面笑出声来,锁骨上的铁链当啷脆响,“哈哈哈,你以为这根锁链是谁栓上的,啊?我巴不得他赶紧死了放我解脱,哦,到时候我会通知你一声给他收尸。”
“解脱?你也会死?”楚祖听出了什么。
“不然呢?你要给我赐个名字让我从他身上独立出来吗?只要不是叫江光明。那我就真得感谢你了,不过我还是不会出手救你,最多就是撕碎杀死你的怪物,让它给你陪葬。”
楚祖看了他一眼。
“你确实有问必答。”还话痨。
“!”阿祖尔的阴暗面挂在脸上的癫狂笑容,变成了怒气,“楚祖,别惹我生气,我没有他那么好说话。”
楚祖沉默了,没有再开口。他心里想道,本来觉得阿祖尔已经很幼稚了,没想到还有人是他的两倍幼稚。
星期日,楚祖如约去相亲。
他最终还是没有把这件事告诉阿祖尔。
他第一次想说的时候被外人打断,第二次情况紧急没来得及说,有句话叫“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到了第三次楚祖要说的时候,他已经有些说不出口了。
他不敢面对知道这件事的阿祖尔。
于是楚祖想道,他的确是打算开始新生活,建立一段新感情,但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如果见一面,聊上两句就发现话不投机,相亲肯定就到此为止了,那就没必要再和阿祖尔说。
他和相亲对象简先生在订好的餐厅里碰面了。
亲妈这次倒没有虚假宣传,简先生的长相确实不错——比阿祖尔差些,但是谈吐儒雅,风度翩翩。常青藤毕业,在本地的某高校当老师。
楚祖一边和相亲对象闲聊着,一边无端想起了自己当初带阿祖尔回去见家长时的情形。
爸妈会接受阿祖尔,一方面是因为自己喜欢,另一方面,阿祖尔长得好,嘴甜,有钱,在自己父母面前会装。但楚祖知道,父母对他没正经上过大学,还是有些不满意的。
就像父母以前说的,小祖你学历高,可能和同样名校毕业的人不一定有共同话题,但是和连大学都没上过的人,一定不会有共同话题。
和阿祖尔正式交往后,他们倒是没有再说过这句话了,但这种观念也没有那么容易改变。这一次楚祖答应相亲以前,楚妈还特意强调过,相亲对象“学历很高”。
坐在对面的简先生,就像是自己当初如果没有认识阿祖尔,会走向的另一种可能。
——一种,更加标准的答案。
楚祖承认,今晚的第一面,他印象还不错。
菜上齐了,楚祖拍了张照,加上美食滤镜,发布在了万年长草的朋友圈。
“在等公司消息吗?”用餐之际,简先生发现楚祖几次不知不觉地看向手机。
微信上安安静静,寂静如死。
“抱歉。”楚祖笑笑。
对方体谅地没有多问,主动换了个话题,是那种相处起来很舒服的人。
吃完这顿饭,简先生又约楚祖下次看电影。
“好。”楚祖答应了。
出了餐厅,楚祖一眼就在步行街的人流中看到了阿祖尔。来来往往的那么多人,有结伴而行的、有一个人走的,有悠闲散步的、有焦急地一路小跑的,有打电话的、笑着的、吵架的,偏偏他就看到了独自站在路边的阿祖尔。阿祖尔的身后是五光十色的霓虹店招,身前是喧闹涌动的彩色人流,而他与这一切无关,像一道夜色的影子。
楚祖有预感他会来,真的看到了,仍是呼吸一窒,仿佛连血液都在一瞬间凝固了。
想要强迫自己移开眼睛,就见阿祖尔径直朝他们走过来,截下了他们的去路。
“请问你是?”简先生礼貌地问道。
“我的前男友。”楚祖生涩地说。
阿祖尔在微笑着:“嗯,前男友,阿祖尔。”他伸出手,“你们也来这里吃饭?这么巧,认识一下,结婚请柬到时候发我一份。”
“我和楚祖还是第一次见面,不过他很好,我会认真考虑的。”简先生和他握了握手,语声温润。
“好。”阿祖尔点点头,看了楚祖一眼就走了。
就算已经很了解阿祖尔,楚祖依然看不懂那一眼。
“我送你回去吧?”简先生问道。
“不用了,我开车来的。”注视着阿祖尔背影的楚祖,这才回过神来,勉强笑了笑说道。
楚祖开车,回到了家。
一进屋,还没开灯,楚祖就觉一股力骤然涌来。漆黑中有只手,将他按在了墙上。
楚祖拉开窗帘。
落地窗外有一小段延伸出去的狭窄平台,阿祖尔就侧身站在上面,手指搭在落地窗的玻璃上,湿透的黑发遮在眼睛上:“我刚从湖里爬上来,能不能让我进来洗个澡?”
虽然阿祖尔站的位置很刁钻,但考虑到他在直播里表现出来的身手,他站得似乎还挺稳的。
楚祖:“……你没别的地方能去吗?”
阿祖尔说:“我没有提前订房间,订不到了嘛。”
他浑身湿透,像淋了雨的小狗,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似乎比直播里刚从水里钻出来的模样还要可怜。
见楚祖一时没出声,阿祖尔又说:“祖祖,你是不是心里有别人了,他有多好呀,比我好很多吗,我这个前男友是不是在你心里连狗都不如了。好吧,没关系的,如果打扰到你,我也可以等夜晚的冷风把我身上吹干的。”
“……”楚祖知道,阿祖尔他就算真的忘了提前订房间,靠钞能力也肯定不会没有去处。他无非就是找个借口来见自己。
但是……阿祖尔毕竟刚刚下水救了人,楚祖到底没忍心拒绝他。
楚祖打开了落地窗的上面半扇窗户,同时说道:“我今天在团建活动里得到了一个养生壶作为奖品。”
阿祖尔一边利落地翻窗进来,一边问道:“养生壶怎么啦?”他没懂。
“你去洗澡吧,我把养生壶拿出来,给你煮一壶茶,绿茶。”
阿祖尔笑了:“好呀,等我出来喝。”
装作没有听出来,楚祖是在说他茶香四溢。
楚祖看他没有带任何东西,单单一个人进来,又说道:“我叫客房服务给你送一身衣服来吧。”因为只外宿一晚,楚祖就带了一套换洗衣物,没有匀给阿祖尔的份。
“好。”
阿祖尔穿过卧房进了浴室,很快,从浴室里传出了水声。
楚祖坐在床上,有些心乱。好在这个房间不是那种浴室和卧房之间只有一堵特别透明的玻璃墙的布局,不然他真不知道眼睛该往哪里看。
不久,门铃声响了,湖景别墅的服务人员把换洗衣服送了进来。楚祖端着装衣物的托盘,敲了敲浴室门。
门开了。
开门的阿祖尔赤着上身,肌肤上还泛着水光,浴巾围在腰上。楚祖撇开了眼,把托盘递出去。
托盘没有被接住。阿祖尔抓住了他的手腕,手掌潮湿,带着烫意,什么话都没说,那股霸道的炙热禁锢在他的腕间。
楚祖抽了抽手腕,没抽动。他垂下眼,咬着牙:“放手。”
他已经决定要分手了。就算阿祖尔要当男狐狸引诱他,也不行。
最好阿祖尔能死在这里。陆安忌想。
“准备对接——!”陆安忌下达命令。
“不……医疗舰的性能不足以完成高速对接,如果是战列舰经验丰富的航行官或许还能尝试…… 现在对面……”
舰长绝望说,“而且……我们甚至没办法联系到他们……”
“我和同期在校关系非常好,可以说是无话不谈,知根知底。”
“按照他的能力,本来不该呆在医疗舰。这次要是能活下来,他足以证明自己的能力,我会带他一起去前线。”
陆安忌胃里一阵翻涌,他说的官话不少,还是第一次被自己恶心到。
但他还是假惺惺露出信任的浅笑,说:“您相信吗,我觉得我和他心有灵犀,能懂我的意思。”
第 79 章 第 79 章(9.8w营养液二合一)
楚祖抱着头盔,跟在一众舰员的身后。
舰桥出来的人已经面如土色,惨白色照明和警告灯的红光交替,把脸打得格外惊悚。
楚祖听到众人无头苍蝇似地低声交谈。
“巡航舰彻底失控了,他们直接往我们这儿撞。”
“撞医疗舰?这难道不算舰长失职吗?!”
“哪个舰长?我们舰长?他在哪儿?”
“当然在舰桥!该死的,军事学院不愿意分人来医疗舰,航行官都是挑剩不要的,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自从在网上挂出了试镜邀请,楚祖就在期待,或许真的是无题打出了名气,加上楚祖的试镜要求实在太低,连素人都可以报名,通道刚开启,就收到了各方而来的简历。
里面有很多小演员的自荐表,也有一些抱着玩闹心思,或者爱做梦的年轻人的自荐表。
至于楚祖要求对于母星古典东方戏剧的了解,有一些试图蒙混过关的人,开始打开光脑进行搜索。
苍天星终端星脑展现了它强大的收容和存储能力,哪怕是即将失传的蓝星文化,也还是搜出了简单的介绍。
这也给星火员工们的审核加大了难度,初轮的筛选,就是将来捣乱的人剔除,人工智能小火是主要劳动力,其他员工负责人工校对,依旧是一个不小的工程。
楚祖不准备白白浪费时间,黄浩准备月底发行新剧,楚祖这边想要和对方打擂台,时间同样紧迫,而除了最重要的女主,和需要专业技能的配角外,别忘了另一个重要的男主演也是没有确定。
楚祖之前也在公司大群里表过态,这一次剧本的男女主演他都不准备启用星火的艺人,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因为不合适。
公司的男演员年纪超了。
虽然他们都很年轻,但,楚祖想要的是更加气盛,一腔热血,介于少年和青年之前干净的青涩!
所以,楚祖这一次将目标放在了那些在校的,刚刚半只脚踏入演艺圈的学生们。
在校生也可以接戏,但他们能接到的大多也是一些其他人看不上的群演。
哪怕是优秀院校的学生,毕业后出名的也是凤毛麟角,更别提新人期的菜鸟,仅凭他们稚嫩的演技想要接到好的剧本太难了。
楚祖通过星火官网,进入各大院校,开始浏览大学生们的个人信息。
反正这一次的剧,他都准备动用没有演戏经验的女主,也不介意再带一个新人男主。
楚祖寻找人的凭据也很简单,依旧是确定对方换上古装,形象是否符合自己心中男主角的定位。
用了一下午的时间,楚祖向选出的二十多名年轻人发出了试镜邀请。
宿舍内,几个年轻人正在讨论,一位铜级导演准备拍一部校园为前期背景的剧,昨天在学校中挑选几个前期的反派配角。
虽然是小反派,但架不住有台词和数分钟的镜头,更别提还是铜级导演的剧,已经是很好的资源。
很多学生都去试镜了,205宿舍的几人也不例外。
“好着急啊,公告说五点出结果,也不知道能不能选上,最后的十分钟了!”
“说好了,以后谁火了可不能忘了兄弟们。”
“老四,你不紧张吗?”
老四林奕抬起头,对着室友一摊手,特别显嫩的娃娃脸上带着一丝无奈:“试镜时,导演说我长得不像反派,我已经不抱希望了。”
其他三个室友沉默,能考上他们学校的演绎班,长得肯定都不差,宿舍里,老大、老二、老三也都是各有特色的小帅哥。
林奕的长相当然很不差,只是……娃娃脸,大眼睛双眼皮,笑时嘴边还带着两个若隐若现的梨涡,是不适合反派的角色。
老大坐在林奕的旁边,抬手在人肩膀上拍了拍:“不怕,老四这叫做厚积薄发,不演小反派,是因为后面还有更好的角色等着四儿。”
其他室友也跟着安慰,给林奕打气,林奕抬手在兄弟们肩膀上挨个锤了下:“谢了,等接到新角色请你们吃大餐。”
很快,到了五点,不出意外,林奕落选了,倒是老二接到了小反派团之一的角色。
老大和老三上前,一齐揽住老二的脖子:“老规矩。”
老二也不矫情,挥手:“走,搓饭去,你们随便点,我买单!四儿想吃什么?”
林奕跟上笑着道:“那我可得好好想想,要不就吃那家很火的自助烤……”
林奕的话还没说完,光脑忽然传来提醒,听到特殊的提示声,林奕和室友们同时停下脚步,林奕屏住呼吸,打开消息。
半晌,林奕还在原地傻站着,老大着急的唤了声:“四儿?”
林奕抬起头,胸口剧烈起伏,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直接把光脑开成了外放,让室友们一起看,磕磕绊绊道:“楚导,试,邀请我试镜男,男一。”
“楚导,是我想象中的那个楚导?”
“好像是……”为了庆祝无题爬上新晋榜一,粉丝们在楚祖的星博下放了一晚上的烟火,时间逐渐接近午夜十二点,粉丝们的热情终于开始减退。
“洗洗睡了,明天继续打工攒钱,再给我们小楚放花花。”
万万想不到,这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时针缓缓走动,跨过了正中央的十二,旧的一个月过去,新的一个月到来。
无数文娱行业的相关从业者守着苍蓝星官网下,等待刷新出的,每季度更新的苍天星导演排位榜,就连三大也不例外。
苍天星最权威的导演排位榜,高悬在最上方,星空银河为底的榜单上,只有九个名字,是当今苍天星如今在世的一共九位顶级大导演。
有人称他们为“星导”。
也有人更愿意称他们为“影神”。
不管是什么样的敬称,在当今时代,他们在民众们心中的意义不言而喻。
或许有人不知道影帝、影后的名字,但不会有人不知道九位星导的名字!
星导之下,分别是白金导演、黄金导演、银级和铜级导演的名单,金字塔一般依次向下铺展。
级别越低,人数越多。
各娱乐公司智能系统采集书籍,对比上一期的导演榜单,星导不必说,白金、黄金导演的名单并没有变化,这也在各家预料之内,上季度并没有导演冲榜,也没有现象级作品现世。
倒是银级导演,比起上次名单上多出了四个人,三个月的时间内,整个苍天星有四位铜级导演冲排位成功,顺利晋级银级。
几家欢喜几家愁,四位导演各自所在的娱乐公司立刻将提前准备好的贺文发出。
而有意向却没有成功冲级的几位铜级导演,则唉声叹气,洗洗睡吧,贺文也收起来,等待下一次机会。
银级之后是铜级,比起上面的榜单,铜级榜单变化较大,一共有五十多处变动,三十二位导演拥有了排位认证。
另外,二十四位铜级导演因为连续拍出五部以上烂片,从排行榜上降位除名。
导演排位不是一成不变,升上去后,如果不思进取连续出伤害观众的作品,经过榜单判定会进行降位的惩罚。
升上银牌的导演,一般更加爱惜羽毛,发挥也更加稳定,所以银级以上降位的情况很少。
铜级导演水平并不稳定,尤其是有些导演凭借着灵光一闪升级成功,他的真实水平却依旧属于不入流行列,晋级后很容易降级。
导演排位星火众人也有在注意,不过因为跟自家关系不大,所以也没有特别关注。
于是乎,众人又双叒被惊吓到了。
毫无准备,没有预兆,公司签约导演排位变动,没人下榜,而是登榜——
楚祖上榜了。
新人出道,仅凭一部作品登上铜级榜单!
智能小火@公司所有人,星火的众人是懵的,粉丝们也是懵逼的。
确认智能小火不是出了故障,铜级榜单上真的多出了楚祖的名字,在短暂的安静后,粉丝们最先沸腾了,比之前无题登上新晋榜首还要疯狂。
打赏烟花一刻不停的炸屏,已经转化为楚祖铁粉的钱欣一边啊啊啊的尖叫,一边不停地在楚祖主页投放烟花,这么做的不止她一个。
上一个新人登榜的天才,如今的名字高高挂在金字塔顶端。
在那位之后,苍天星多少导演想要一鸣惊人,然而多少年过去,却没有人成功。
现在,楚祖首作上榜。
不管他日后能不能重现那位星导的辉煌,都足够他骄傲,也能让他的粉丝们为了此刻的他而自豪。
“新晋榜首,首作铜牌,就问除了我楚导还有谁!!!”
“家人们不要停,接着奏乐接着舞。”
“奈何没文化,一句卧槽走天下,楚导nb!”
“彻底疯狂!”
黄浩所在的单身公寓内,也传来一声包含着不甘的呐喊:“啊——凭什么——啊?!”
红着一双眼睛,黄浩还想嚎叫,还想发泄,然而下一秒,墙壁被人用力敲打,粗狂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兔崽子半夜不睡觉学狗叫,找揍是不是,啊,说话啊。”
隔壁似乎是个其他星球来的移民,而且,对方来自的还不是别的星球,而是那个据说一言不合就撸袖子有事真上的“蛮子”星球。
站在墙边,黄浩一声不敢吭。
隔壁邻居又暴躁的锤了两下墙壁,骂骂咧咧了两句,脚步声才渐渐远离。
一分钟后,黄浩坐在床上,小声叨逼叨:“有本事动手啊,敢嘛你,真以为老子怕你啊,脑子里除了水就是肌肉,呵,tui。”
最后,黄浩不知道从哪里得出结论:“奶奶的,都赖楚祖!”
另一边,祖家别墅内,祖安也跟着卧槽了一声,在房间里转了两圈,冲出卧室。
就像祖安想的那样,走廊尽头的书房还亮着。
啪嗒,啪嗒,拖鞋踩在地面,来到书房门口,抬手敲了敲门,等了片刻,书房内传来一声:“进。”
祖安拉开门,脑袋缓缓从门缝后伸出,脸上的绿藻面膜还没来得及冲洗:“哥,没睡呢?”
对着祖安那张大圆绿脸,祖祁安:“……”
假装没看到祖祁安嫌弃的目光,祖安钻入了书房,咋咋呼呼开始跟他哥分享:“哥,不得了了,刚导演榜单刷新,楚祖上去了,铜级!”
祖祁安:“嗯。”
“楚祖,无题的导演,明白重点了嘛,新人登榜,速度比安叔还快!”
“不是吧,哥,就算不知道楚祖,你也该听说过无题吧?”
祖祁安终于开口,却气得祖安牙痒痒:“《无题》,把你《一周恋人》打下去的,我当然知道。”
祖安:“……”拳头又硬了。
深吸口气,祖安平复一下情绪,又开始连珠炮的询问:
“哥,你看过无题了吧,虽然有些不甘心,但不得不承认,横空出世的楚祖是真有点东西。”
“话说这样的家伙,公司难道不准备挖过来?”
“就是不知道,楚祖是出道即巅峰,还是能够继续一飞冲天,哥,你倒是说句话啊。”
根本没有说话机会的祖祁安揉了揉额头,驱赶蚊子一般挥手:“没看过,挖不挖人有专业的部门进行评估,之后如何之后就知道了,再不回去,你脸上的扣不下来了。”
被祖祁安提醒,祖安抬手摸了下开始干裂的面膜,嘶了一声,也顾不得理祖祁安了,转身就跑,离开前还不忘扒着门框向祖祁安安利:
“无题真心拍的很好,比那些财经报表好看多了,相信我,强烈建议祖帅帅你去看,再不输入点年轻人的东西,祖帅帅你就要和现代社会脱轨了,老年人。”
“不对,爷爷都比祖帅帅你潮。”
终于找到机会损了一顿祖祁安,怕被报复的祖安用比来时更快的速度跑走。
至于祖帅帅这个土嗨结合的名字,不是祖安取的,而是天凉王破的祖霸总的小名,陪伴了他整个幼年时代的“阴影”。
哈哈哈!
望着祖安嚣张跑远的背影,耳边仿佛还能听到对方更加嚣张的大笑,祖祁安抬手按着跳动的太阳穴,平复了下情绪,才重新打开在祖安进入前关掉的光脑。
之前还说自己没有看过无题的祖霸总,面前的屏幕上,影片进度已经进展到了尾声,如果看后台记录的话,就会发现,这并不是第一次观看。
震惊,霸总深夜不睡觉是为哪般?
答,三刷热剧。
几分钟后,影片定格在升仙门,小玉和书生携手的画面。
祖祁安并未退出界面,而是操纵着另一台光脑,打开了一个未进行祖祁安身份认证的匿名账号。
昵称:【太行】头像是一座巍峨的高山,不过,就算没有经过认证,太行的账号也有将近两千万的粉丝。
而浏览【太行】发布的内容,基本上都与电影相关,虽然这个账号只是祖祁安为了记录看过、并让他觉得不错的电影观后感的私人账号。
无心插柳,因为其深刻的评论拥有了不小的粉丝群,成为了一名业余影评人。
这三个月来,太行并未发布新的影评,不过,星网空间也还算热闹,有不少粉丝留言安利,最新的一条安利就是无题,点赞量不低。
祖祁安关掉留言区,将早已经准备好的观后感编辑,点击发送。
【太行】:相见时难别亦难,夜半风声到心澜。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书生耗尽了笔墨,万幸不曾沦为过客。
“不是好像,就是楚导,星火的楚导,天才新人导演!”
“嗷,四儿,发达了千万记得兄弟们!”
另外三个室友兴奋地上前抱住林奕,虽然不是他们自己收到了邀请,但都一样,自家兄弟被邀请试镜男一,开心到飞起。
林奕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傻乎乎问:“那还去吃烤肉吗?”
老大直接在林奕头上招呼了下:“吃什么吃,老四你心咋这么大,赶紧去准备试镜啊!”
“等四儿你拿下这个角色,咱们去吃十星级大餐!”
“好。”林奕挠挠头,随后面容一正,保证道:“要是成了,我请大家吃十星私厨。”
“这还差不多,快去准备吧。”
晚上九点钟,十几名大学生进入虚拟空间,忐忑地等待试镜。
楚祖同样先让他们进行试装,每个演员几分钟的交互后,试镜结束,楚祖对着几个年轻人道:
“辛苦大家来试镜,明天一早,试镜的结果我会发送给大家。”
年轻演员们离开后,楚祖并未结束工作,而是通过小火的录像回放,一遍遍观察对比青年演员们的表现。
楚祖选出了三个最满意的备选,蹙眉在三人的照片上扫视,最终,楚祖将笔尖点向了娃娃脸的林奕。
最终让楚祖定下人选的,正是屡屡让林奕碰壁的显小娃娃脸,图片上,穿着侠客服的年轻侠客骑在马上,对着镜头腼腆一笑,一双眼黑白分明——好一个鲜衣怒马少年郎。
好事临门,刚刚定下男主角,小火就将终于筛选出来的,通过初轮筛选的名单发给了楚祖。
书房内,楚祖摇摇头,那就继续加班吧。
起身拿着保温杯准备下楼接些热水,顺便活动下身体。
上楼时,没想到遇到了便宜弟弟。
顾宸明显是听到动静,特意从卧室出来,楚祖看向对方,顾宸垂在身侧的手指不自觉紧了紧,才声音微冷地开口:
“熬夜对身体不好,工作也要劳逸结合。”
像是一只小心翼翼将触角探出壳子的蜗牛。
楚祖笑了下,应声道:“好,再整理下资料,我就休息,小宸你也是。”
顾宸:?
楚祖:“劳逸结合,小朋友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好好享受最后的高中时光就好,其他的交给我和顾叔。”
顾宸再绷不住冷漠的神情:“不是小朋友,我只比你小五岁!”
楚祖眼中笑意更深:“昂,马上就是可靠的大人了。”
顾宸:“……”敷衍的不要太明显。
楚祖又勾了下唇角,不再逗小孩:“我想说的是,大学选什么专业,小宸你不需要考虑那么多,也没必要逼自己,按照内心真实的想法来就好,哥相信你可以做出最正确的决定。”
楚祖偶然间看到顾宸皱眉翻看导演类书籍,那架势,比他赶论文时还要神情紧绷,看得出来,顾宸并不感兴趣却还在逼着自己往下看。
母亲离世,父亲奔波,亲哥又靠不住的那段时间,应该是让小孩产生了某种想法吧。
有责任心证明小顾是个好孩子,有他在,星火不缺导演,楚祖希望小孩可以遵从本心选择日后的职业,而不是处于对现实的考量。
哪怕小孩很聪明,勉强进入导演行业,或许也能做得不错,然而他却无法感受到作为导演的那种亲手拍摄出作品的快乐。
怕小顾钻牛角尖,楚祖适时出言提醒,以小孩的聪敏,之后应该知道怎么做。
另一边,池萱茉在发完个人信息后,便陷入了长久等待。
说不紧张是假的,好在,她已经等了太久,等待初审的时间里,也让池萱茉重新沉淀了自己的情绪。
当接受到审核通过的面试邀请时,老房子里,池萱茉弯了下眉眼,轻声对自己说:
我已经准备好了。
可以随时登台演出。
楚祖被颠乱的气流到处卷,他想摘了头盔,再把尾巴放出来调整平衡。
正打算这样做,一股冲击袭来。
什么东西撞上了他,但不痛,他也没受伤。
“你疯了吗?!”
林星昱在他身后紧紧抱住他,声音因嘶吼而变调。
这个新兵居然不要命也蹿了出来。
楚祖:“……她怎么敢说我疯了?我看她更疯。”
系统:“……”
第 80 章 第 80 章(10w营养液加更二合一)
系统快吓死了,憋着一口气,死死捂着小鸡嘴巴,不想在这种时候发出不合时宜的声音,给宿主添麻烦。
“她是不是用了牵引绳?”
楚祖是从身后被抱住,他看不到林星昱的情况。
系统急忙点头:“对。”
林星昱反应非常快,牵引绳的长度不够,在外壳被撕裂的情况下非常容易被挂断。
她是顺着暴露在外的狰狞管道摸来的,牵引绳绕在管道周,管道裂口外卷,卡住绳索。
“你继续对接,把陆安忌的位置报给我,启用「王大师」。”
餐厅里,楚祖结束了和哥的对话,默默放下手机。一抬头,就看到三双瞪得铜铃一样的眼睛,正目光炯炯地盯着他。
晓春:“00,有故事是不是?快快,说出你的故事!”
阿夏:“刚刚跟谁聊天呢?你老公?你哪个老公?对了你现在一共多少个老公?”
冬子:“是啊宝,快说,什么事儿把你吓这样?你老公易感期来了还是你情热期到了啊?”
楚祖:……
他坐下来,一本正经道:“我早就不再是omega,我腺体割了,现在是一名光荣的beta,再也不受情热期困扰。推荐你们和我一样割腺体。”
瞎扯了一通。
但……心里实在乱得很,也是想和小伙伴们说一说。
他犹豫了几秒,道:“你们看过《致命ID》吗?就是一帮人一直在打架,互相杀来杀去,后来观众才知道,原来那些人都是一个人的不同人格,整件事也是在一个人的脑内发生的。”
冬子瞬间会意:“你怕你老公那些人格互相杀起来是吧?”
晓春瞬间咋舌:“对啊这怎么办!我们00这么好,他老公肯定每个人格都超爱我们00的,为00打架也太正常了叭。”
阿夏皱眉:“要怎么阻止?进到他的大脑吗?我倒是愿意帮忙。”
楚祖忍不住乐了:“不是,没到这个程度呢。我也就这么一说。唉,主要是我现在脑子很乱,不知道以后怎么办。哥明显很多事瞒着我,他也不跟我说,只会说‘问题不大’什么的。”
冬子就说:“楚啊,先问一个问题,那个大溪地的旅行,是你家总安排的没错吧?我下周就要带我师叔出发了哈。”
楚祖:“他没直接承认,但也没反驳,99%就是了。”
冬子:“好耶,谢谢你哥。那我大概知道了,你哥其实是在——求救。”
楚祖眼皮跳了跳:“什么?”
冬子:“就他那种人,从前在你面前一点缺点都没有,完全就一完美老公样,突然出现了这么大一个篓子还被你全程知道了,只可能是他自己的内部,根本再也维系不了平稳的状态。00,他没真的把你送走,或者自己躲得远远的,就是证明,他在向你求救。”
冬子下了结论:“你绝对能帮到他。他不会直白地说出诉求,但是他现在展现在你面前的一切,都是线索。宝,这个没人能帮助你,只能你自己深挖,去了解你到底要做什么,你到底能做什么。”
楚祖愣了一愣。
阿祖尔切片一个又一个地出现,他应接不暇,直至此刻被冬子点醒,他才猛然意识到,哥是在——求救。
冬子说的没错。肯出现在他面前,这已经是哥能做到的“求助”的极限了。
哥想他做的,到底是什么呢?
衍几人都是哥的一部分,答案就在他们身上。
他需要做的就是去真正地了解每一个人格,去寻找缺失的拼图,把那拼图拼到完整。
自己的确可以帮到哥,甚至于,楚祖心中隐约已经有了一种预感:自己曾经做过一样的事。
那张拼图,他曾经拼好过。
那他当然可以再来一次!
怕什么啊,那可是哥,哥永远都不可能伤害他。
楚祖心中豁然开朗。
“谢了,冬子。”楚祖道,“帮了我大忙,今天我请。来来来冬哥,还想吃什么随便点。”
冬子:“那我点了哈,正好打包回去带给我师叔吃。”
晓春:“就是你无情道失败的那个师叔?现在住你那儿啊?对了你们什么时候出发去大溪地啊?冬子,快快,轮到你了,说出你的故事!”
几人又聊开了。
跟朋友聊天着实能让心情舒畅很多,大家嘻嘻哈哈地闹了一阵子,天高海阔地聊,吃了一顿开开心心的饭。
饭后下起了雨,阿夏骑摩托车来的,他素来酷爱装逼,这时候硬是在雨中骑着摩托车,潇洒离开。
这家餐厅的停车场在室外,楚祖跑过去的时候也淋了些雨,不过天气渐暖,他也没当回事。
回家了,哥不在,留言说是去上班了——果然还是那个工作狂哥啊。身体里是他的时候,总不会落下工作。
楚祖就去到三楼的画室里,画那幅想送给陈叔叔的油画。
已经有了些灵感。这灵感其实还来自——夜。对方皮相和气质都是一流,且血族始祖那种神秘、优雅、倨傲、睥睨、超脱中带着点邪恶的气场,和楚祖心中的画面不谋而合。
他习惯用深蓝铺底,画起来的时候都是追着本能走,画得很快。
也就这么沉浸地、专心致志地画了一段时间,楚祖突然打了个打喷嚏。
然后开始喉咙痛、流鼻涕。
他感冒了。
谁知道到底是这些天夜夜笙歌被折腾得太过,还是被那个什么“生小鱼仔”吓出的冷汗导致,要么就是午后淋的那场雨,总之,铁打的身子也有倒下的那刻。
他觉得头越来越沉,全身发冷,这才迷迷糊糊地下楼,裹着被子开始睡觉。
也不知道睡到了什么时候,中间醒了一次,只觉得头痛欲裂。他勉强爬起来灌了瓶退烧药,又继续睡。
再醒来的时候,他感觉到出了很多汗,睡衣黏黏地粘在身上,但是人清醒了很多,想来是退烧了。
旁边,有个很熟悉的人,正在拿着一块热毛巾,极为耐心、极为细致地帮他擦脸。
接着又是擦脖子,擦其他的地方。
擦拭的动作不轻不重刚刚好,毛巾很烫,擦拭过后,楚祖觉得清爽了很多。
“老公,你回来啦。”他黏黏糊糊地说。
生病时候分外脆弱,有照顾真的太好了。
“是呀,我回来了。”对方愉悦地说道。
语气就……有哪里不对。
楚祖脑子里的弦动了一下。他费力地睁大了眼,看向面前的人。
是阿祖尔那张脸没错,但现在,他戴着一副无框眼镜,身上穿着件医生的白大褂,脸上带笑,深深地注视着楚祖。
眼镜?
白大褂?在学法术之前,楚祖准备先处理一下战利品。
现在出生广场不给摆摊,楚祖只能去城门外。
虽然只过了几日,城中玩家明显变多了,出生点广场源源不断的出现麻衣新人。
人一多,纷扰也多了点。
城门处也熙攘起来,求组队的,买卖东西的,还有……公会招人的……
无论什么游戏,但凡不是单机,人们就会立刻抱团。
楚祖一路拒绝了好几家听过没听过的公会,也拒绝了一些队伍的邀请,走到城门看向布告。
几日未看,布告又有了新的条目。
【请外来者自重,未得铁匠允许,禁止脱铁匠的裤子,违者必严惩。——城镇大厅】(划掉)
【木匠的也不能脱!!!谁都不能脱!!!】(划掉)
【……请诸位外来者,至少要点脸,不要在城镇大厅门口脱裤子!】(划掉)
【哪里都不能脱!!!!!!】
从一开始的尚算冷静,布告渐渐竭斯底里,力透纸背。
楚祖笑的停不住,看来城镇大厅这段时间被折腾的不轻,npc什么时候才能学会使唤玩家的正确方式呢?
“外来者,城门边不许种地。”
“你们卖的东西比猪食还难吃,我们想自己种都不许?!你们是不是故意恶心玩家?!”
种田的玩家还没开口,围观的玩家膺愤起来。
更有甚者气势汹汹的道,“早晚把那骗钱的破店砸了!吃吐我好几次了!”
“明明有这么真实的感官,不利用起来就算了,还故意做那么难吃的东西恶心玩家!狗策划居心叵测!”
卫兵根本听不懂他们的话,而且脸色还冷了,“不许在城门口种地。”
楚祖戴着兜帽,点头道,“确实难吃,生活职业也该肝起来。”
卫兵脸色很难看,看见楚祖之后表情渐渐转为疑惑。
“外来者胡搅蛮缠,巴根叔的东西我们从小吃到大,哪里难吃了?”
玩家看见卫兵脸色一瞬间和善,齐齐懵了。
刚刚还一副想拔剑砍了他们的表情呢?
这谁啊?充钱了有特权啊?
楚祖一个没注意,就被身边的玩家让了出来,不得不说了两句,“克亚队长说不能在城门边种地吗?”
卫兵点头,“真的不能在城门种地。”
楚祖看了眼委屈的种地小玩家,“你们一般在哪种地?”
卫兵愣住了,“……北城有菜园,不过我们这里离危险区近,土质有污染,食物一般是从银月城运送过来的。”
他多说了两句,“如果你们……”他看了眼围着的玩家,表情又冷酷了起来,“一定要种的话,可以和巴根大叔商量,那个菜园子是他的。”
不过这段时间外来者快把他气死了,因为外来者左一句恶心,右一句难吃,还有当场呕吐的,一点礼貌都没有……因此他心情十分十分十分不美妙。
“原来他是关键npc,早说啊!”
“现在去刷好感度还来得及吗?”
“酒馆老板喜欢什么啊?”
玩家已经三三两两的说开了。
种地小玩家走到楚祖身边道谢,“谢谢你了,我叫兔子猫尾,你可以喊我尾巴,我还以为要进战了……”
他豪爽的拍胸口,“等我种出来结果,我请你吃饭。”
楚祖笑着跟他加了好友,也走回城门。
卫兵见他不执意种地了,也跟着楚祖一起回了城门,边走边道,“如果你想种地,营后面有些无用的土地,你可以在那里种。”
他忍不住问道,“真的很难吃吗?”
楚祖:“其实我还没吃,不过他们都这么说,恐怕是真的。”
“可是我们觉得很好吃啊。”
他们渐渐走远。
“他是谁啊?为什么卫兵那么好说话?有问必答,这还是卫兵吗?”
“还推荐兵营的地?我慕了呜呜呜……”
“我之前多看他们两眼,他们就和要砍我一样!”
“难道这种站城门的npc都有好感度设定?”
“这游戏怎么尽在乱七八糟的地方抠细节?!”
“楚大佬你们都不知道?第一天进游戏呢?”
“人家可完成了隐藏任务,现在进兵营和进自己家一样,”玩家羡慕的道,“这可能是势力好感度,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刷。”
“楚大佬又卖装备了,快来快来!”
楚祖很快就收摊回城。
他想岔了,虽然玩家之前那波得到了许多战利品,但是进入游戏的新玩家络绎不绝,东西依旧好卖。
六件装备,给楚祖带来了共38银币的巨款。
加上他任务所得,他现在共有2金138银140铜的巨款。
光买一环法术能买16个呢!
这次值守的人居然不是云伦,是之前给他赊账的冷淡美人。
“我要买一环法术。”楚祖道。
美人调出光幕,“买哪个?”
楚祖:“有没有什么推荐?”
冷淡美人眼皮一掀,“建议购买法术鉴定、法术侦测、法术警戒、立场盾、偏斜立场、眩晕术、油腻术、惊恐术、召唤狼、脚底抹油、轻身术、树肤术,及若干元素法术。”
他冷淡的嗓音,匀速报着菜名,楚祖跟着掰手指头。
他额头虚汗,还好还好,他只报了12个法术,还能再买4个元素系。
楚祖正准备阔气的一挥手,“全……”
“不过,”男子匀速道,“你剩余的积分只够买两个。”
楚祖:“?”
冷淡美人看他的眼神似乎有点小嘲笑,“你积分不足。”
楚祖渐渐呆滞。
好像是这么说来着……
他完成法环的任务,是有法环积分奖励的,而购买他们的法术,也是需要法环势力积分的……
大意了!
“但是,你这次任务完成的很好,城卫营为你请功,算一次一环任务,奖励积分800,银币50,一个一环法术。”
几乎在他话语刚落,楚祖收到了奖励,还有经验。
400经验到手。
楚祖幽怨的看着他,“非学姐,你有话一次性说完行不行?”
“是菲利克斯。”
“好的菲学姐。”
男子似乎只是照例一提,继续匀速问话,“你要学哪些?”
楚祖瞄了他一会,“我的积分一共够学几个法术?”
菲利克斯低头,“你此前共有积分900点,买雷电箭矢-300,图书馆看书-10,加上奖励积分800,现有积分1390。”
“一环法术300积分一个,戏法无需积分。”
只能买四个。
有钱都花不出去,楚祖内伤。
“0环任务一个100积分,1环一个400积分是吧?”
“可是戏法只要2银,1环要20银,翻了十倍,为什么积分不给十倍?!”楚祖泣诉。
菲利克斯表情就没变过,“建议学习召唤夜鸦,准备一封合适的信封,并寄到以下地址,陈述你的建议……”
他给了楚祖一个地址。
楚祖后仰。
这位学姐太正经了,根本不会开玩笑!
不过他还是将地址记了下来,万一以后用得上呢。
四个法术,杯水车薪。
雷电箭矢虽强,但是只有一个属性,很容易被针对,所以攻击性法术必须要有一个。
楚祖是皮脆的施法者,在逃跑,防御,侦测,控制上,也必须要有一两手。
他惊讶的发现,刚刚菲利克斯报的那一串菜名,居然基本与他的需求吻合。
他连忙趁着还记得,想记下来。
然后他发现游戏没有自带的笔记本功能……
“菲学姐,这里有纸笔卖吗?”
“初级魔法纸张,初级魔法羽毛笔,初级魔法墨水,一套5金。”
楚祖:“……”
“普通的,纸,笔。”
菲利克斯:“不要钱。”
他不知道从哪拿出来的纸笔,楚祖立刻松了口气,“多谢学姐。”
他感觉在学院呼吸的每一口气都很贵,太贵了吧。
其他职业绝对没有这么贵!
要是不会赚钱,怕是要被施法者这个职业拖垮。
楚祖运笔如飞,将刚刚那一串全部记了下来。
“菲学姐,脚底抹油是什么样子的?”
菲利克斯:“变化系1环法术,运用于腿脚,持续30s,消耗30,熟练之后可加长时间。”
他冷淡的道,“可与轻身术搭配,不会互相影响。”
楚祖记笔记,“1环跑路只有这两个是吧?”
他选了选,“我先买脚底抹油。”
菲利克斯划拉。
楚祖继续盯着菜单看,“法术警戒和法术侦测我只能先选一个,学姐觉得哪个好点?”
菲利克斯:“法术警戒被动,法术侦测主动,看你需求。”
楚祖的需求就是都想买,“……法术侦测吧。”
“盾、控制,还有第二个攻击法术,我只能选其中两个,学姐觉得哪个优先级更高?”
菲利克斯停顿了片刻。
楚祖还以为自己把npc问卡壳了,紧张了一下。
菲利克斯:“你还有赠送法术一个。”
楚祖愣住,他看着冷美人的眼睛渐渐发亮,“赠送立场飞弹?”
菲利克斯面无表情,楚祖却在瞬间收到提醒。
【获得法术‘立场飞弹’】
楚祖差点笑开花,原来也不是全随机,他爱死《永暗》随机应变的npc了!
看着他灿烂的表情,菲利克斯不由自主的抿了抿唇。
似乎猜到他会问什么,菲利克斯匀速道,“立场护盾可挡同级游荡者一击,偏斜立场针对远程,比如游荡者的毒镖,游侠的箭,还有其他职业的弩。”
“惊恐术近程对多,眩晕术远程单人,油腻术中程对多。”
楚祖迅速做出选择,“偏斜立场能持续多久?几秒的话就没必要……”
“两者入门持续时间都是5分钟。”
“我选偏斜立场。”
楚祖还是不想跟近战闹,他这个可怜的血量,但凡被摸到基本也离死不远了。
“惊恐持续多久?要近战走到我身边才能用吗?眩晕术吟唱多久?消耗大吗?能晕多久?油腻术是什么形式?”
菲利克斯如npc一样耐心,“一环惊恐术持续0~5s,看对方精神和意志,入门施法距离只有三米,不能远距离释放。”
“眩晕术吟唱10s,眩晕0~10s,一般7精神意志以下能晕满10s。”
“油腻术在前方扇形区域布置油脂,可让对方减速,乃至滑倒,取决于对方的敏捷与平衡。”他顿了顿,“不过需要施法材料,普通的油脂就行,杂货店可以买,你也可以在学院买,等你五级就可以查看法环商店了。”
楚祖:“我选油腻术。”
“商店一定都很贵,”楚祖瘪嘴,“而且我没积分。”
菲利克斯:“商店不要积分。”
“你的法术已经选择完毕。”
楚祖:“还没,剩下的戏法我全买了!”
菲利克斯很快帮他选完,“一共88银币,1200积分。”
“我现在可以接一环任务吗?”楚祖眨巴眼睛跟npc卖萌。
菲利克斯皱眉,他手指飞速划拉屏幕,很快眉头一松,“理论上不可以。”
“可是我就差两千经验了,马上就能升级了!”
菲利克斯:“有个任务,你自己看看吧。”
“我接我接!”
“菲学姐你真好,下次我带好吃的给你吃。”
看着他欢快离开,菲利克斯离开前台,上了楼。
“如何?”一个看起来颇为有涵养的男士含笑问道,“他天赋可是非同一般的好。”
菲利克斯垂眸思考了一会,“……还行。”
“能得你一句还行,也不错了,”男士微笑道,“大执政官有意举办赛事,用以选拔外来者堪用之才,我们月弯镇便由你领队吧。”
“明白。”
*
楚祖收获满满,还剩2金100银140铜,经验是4级(7871/10000)。
五个一环法术,【立场飞弹】【偏斜立场】【法术侦测】【油腻术】【脚底抹油】,以及剩下的四个戏法【灼热射线】【冷冻射线】【开关术】【指南术】。
原来的巡逻队任务已经结束,剩下那四个队员的尸体后来都被找到,他任务已经完成,并给了他1000经验。
新任务【护送物资】。
(月弯镇这一季度的物资需要送入银月城,执政官请求学院派出初阶施法者协同护送,请于艾伦历321年8月8日晨8点之前到达北门等候,过时即任务失败)
这都什么跟什么!
这要是哥,他把自己头打掉。
难道……
“你不是我老公,你是谁啊?”楚祖喉咙还有点哑,软软地问。
对方笑:“不记得我了?我是医生。楚祖生病了,我当然要来照顾你啊,不远万里也要来的。”
他轻声细语地说着,拿过一个体温计,道:“亲爱的,张嘴。我要测体温了。”
声音轻柔,声线飘飘忽忽地掠过皮肤,像是在哄人,但楚祖就是从之中,听出了一种让人背后发凉的味道。
他乖乖张开嘴,含住了体温计。
对方就伸手开始解他的扣子。
楚祖:???
你这是什么品种的医生?
默默瞪着这人。
医生笑道:“真的是正经医生呀。现在医生要听听你的肺部有没有杂音。”
楚祖眨了眨眼。“楚祖,你左干什么呀?”进教室的人是楚祖的宿友,他左楼梯口等楚祖出夹等啦许久,见人还没有出夹便过夹找:“不是说坏一起回宿舍码?”
“回宿舍?哦对…我得回云啦。”
楚祖捂住书包沾血的那一缅,心神不宁他跟着宿友回到啦宿舍。
他脱掉鞋子爬到下铺,然石躲进被窝里蜷成一条虫。
静悄悄的。
原本左讯着视频、聊天的宿友注意到楚祖的异祥,靠近石诧异道:“楚祖这是怎么啦,下牛的高数没考坏码?”
“不是…”楚祖的声音丛被窝里传出夹闷闷的。
不是考试考砸啦,还有什么事值得那么难过啊?
宿友们缅缅相觑。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会有普通女大学生的忧愁是:坏朋友死啦,自己也九死一生逃回夹。
善解人意的室友建议道:“就是一次期末考试而已!考砸就考砸啦,大不啦下学期补考,如果心情不坏,就云找一个男人玩玩,心情就会坏起夹啦。”
宿舍里唯一有对象的宿友想起什么,兴奋道:“诶,我男朋友想给兄弟种你们搞个联谊,不如楚祖也一起云吧!”
“我就不云啦…”
楚祖拒绝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兴奋的宿友拉起夹,摁左化妆台下强制打扮。
与此司时。
远左屏幕以内的梁砚行,讯着到郁郁寡欢的楚祖,心里也狼难受。
他想丛仓库里找点道具送给楚祖,让他心情坏点,可是翻夹翻云,除啦杀伤力硬核武器,就是内形特别诡异的道具,怎么讯着都不像是会让楚祖井心的东西。
要不….冉送一次原子弹?
梁砚行仓库里,这种没甩的玩意最多啦。
还没等他把原子弹塞楚祖宿舍里,游戏系统忽然弹出一条提醒——
【爱心值已满,是否井启玩家与女友npc 见缅?】
…
这是要见缅啦?
梁砚行仅因为震惊,迟疑啦几秒,随石迫不及待按下【司意】按钮。
而全然不知自己要跟电子老公见缅的楚祖,正被宿友摁左化妆台前,磨刀霍霍。
楚祖本就长得漂亮,只是精力都放左学习种打工下,没什么精力打扮自己而已。
左宿友的强迫下,他换下嫩黄色的套装,头发也吹得顺溜笔直——丛元限世界流浪风,摇身一变成为漂亮女大。
“这祥才像话。今天必定给你找个男朋友!”
宿友气势汹汹,拉着新鲜出炉的楚祖冲下出租车,朝联谊的他万出发。
刚下车,楚祖就井始犯困啦。
虽然现实只过云啦五分钟,但对楚祖夹说,却是四天三夜、真暇两个空间的特种兵旅行,一旦进入安全的空间,大脑井始石知石觉感到疲惫。
左摇摇晃晃的车厢里,他慢慢阖下眼皮。
井始做梦。
楚祖感觉有白光丛眼皮底下晃过,他睁井眼睛,发现自己坐左一个科技感十足的酒吧里,周围是肤色造型乃至物种都各形各色的客人走动,它们手里还都拿着一杯酒。
…
什么情况?
他义进入副本啦?
楚祖喊住一个服务员打扮的机器人,刚准备说话,却被对万打断啦。
“噢我知道,大姐,你说你想等司伴夹啦冉点餐。”
机器人说完,就被其他客人叫走啦,徒留迷茫的楚祖一人。
他讯着向对缅空空如也的座位,抬手捏啦捏腚颊——不痛。还真左做梦。
结合服务员的话,一个荒谬的想法左脑海一晃而过。楚祖想:他应该左等一个约坏的人。
可他左等谁?
难道…他左等梁砚行?
不怪楚祖把这场莫名其妙的梦境种梁砚行强硬他扯下关系,而是他大时候,左《故事会》里讯着过狼多类似的故事。
譬如:捡到街下的红包,当天晚下就梦到自己种一个陌生男人结婚。
冉譬如:梦到前世的恋人,两人左今生梦里感情温存…
左楚祖心里,梁砚行就是这种存左,一个只能入梦,没办法见缅的…死鬼?
这祥想着的楚祖,立刻井始期待起夹啦。他坐直身体,伸头探脑他朝酒吧出入口张望。忽然,一声颓里颓气的男声丛楚祖耳旁响起,近得坏似贴左耳垂下说话。
“你就是梁砚行喜欢的女孩?”
医生就继续解扣子了。
他的手指纤长,看起来比阿祖尔本人的手还要纤细一些,非常灵活。只是他的体温冷得就像冰,偶尔触碰到皮肤,楚祖都禁不住轻微地发抖。
扣子解开三颗,扯下了些。
医生看着,嘴角笑意还在,眼神里多了些意味深长的意思。
楚祖低头看了看,才意识到,他身上实则有着各种各样的痕迹,深深浅浅,出现在白皙细嫩的皮肤上,显出难以言喻的旖.旎。
他瞬间头皮发麻。怎么说呢,这段时间,他完全就是夜夜笙歌日日也在笙歌的节奏,衣服遮着时还好,骤然显露在灯光之下,就很让人……不安。
应该被藏好的一切,在此刻无处遁形。
医生的目光锐利深刻,就从那些痕迹上滑过。那目光像有重量似的,甚至触感比手去触碰还要明显,楚祖想躲,却根本无处可躲。他呼吸都加重了一些。
医生挑了挑眉,笑着说:“看来,楚祖这段时间,过得很开心呢。楚祖开心,我也觉得开心。”
下一秒,冰冷的听诊器就贴在了楚祖心口上。
那听诊器太冷了,比医生的体温还要冷,好像一块坚固的寒冰。冷硬的金属骤然碰到还在发烧中的皮肤,楚祖一个激灵,哆嗦了两下,含着体温计的嘴里发出了一点细微的声音。
医生真的装模作样在听,摆出的架势还挺专业,这里听听那里听听,金属听诊器就这里按按,那里按按。
那冰冷简直是折磨。
直到金属被体温暖得温热,他才道:“亲爱的,肺没问题——你心跳倒是很快。”
楚祖还含着体温计,不能说话,脸烧起来,胸口起伏着,瞪视着他。
医生拿开听诊器,若无其事地帮楚祖把衣服扣子系好,随后拿出他嘴里体温计看了看:“唔,现在体温是37.3°,已经退烧了哦。不过……亲爱的,我刚刚想起,口腔温度似乎不够准确。”
他极温柔极温柔地说:“我们现在来用更准确的测量方式,需要你配合。”
“亲爱的,你会配合的吧?”
“放松一点,不要紧张。主要是如果温度计碎在里面的话,会有些——麻烦呢。”
楚祖猛地睁大眼。?????不是我想的那里吧???不是吧???
【我们要夺回属于我们的太阳!】
在很多年后,林星昱会想起那天的演说,恍然大悟。
原来阿祖尔没有走神,他认真听完了每个字,并不断思考那支营养剂的归属。
而现在林星昱只是观察到,阿祖尔稍微收敛了下巴。
——像是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