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111 借舰
灵舱作为阵法中枢, 是整艘灵舰最关键的区域。
就在温霜白和谢子殷破门而入的刹那,在自己房中潜心修炼的城主舰统领立马意识到不对。
男人睁眼间,人便已经出了房间, 就欲第一时间赶至灵舱, 可却突然间停下脚步。
只见奢侈地镶满夜明珠的走廊间,一名长发及腰的银发男子正有气无力拄着剑靠着墙。
大概是周围太亮了, 他不太习惯,正被刺得半眯着眼, 眉头和睫毛不舒服地轻颤。
……这人在他房外蹲守多久了?而他居然没有察觉!
城主舰统领目露警惕,召出本命剑在手, 却没有选择先攻击, 而是想等着对方先出剑。
他一向习惯于如此,等着对方先出招,猎物露出破绽之时,便是他反击绞杀的最佳时点!
可,一下,两下,三下……他在心里数了十下, 对方都没有先出剑的意思, 甚至改半眯着眼为全闭着眼。
统领:“…………”
一种对危险的本能让统领依旧没有选择先出手,他沉声问道:“你们是何人,意欲为何?”
银玄揉揉眼睛,想了想大家先前在讨论此行时特意强调的一点, 回答道:“我们只是想来借点东西。”
“借什么?”
银玄礼貌回答:“城主舰。”
“……??”什么东西?!借……借城主舰?!好狂妄的口气!!
城主舰统领眼中锐利的光一闪而过, 脸上并未表露出内心真实的情绪,而是继续打探:“你们借城主舰是想做什么?如果你告诉我的话,我可以做主借给你们, 甚至帮你们也未尝不可。”
银玄只对统领的后半句话表示了认可,点点头,柔声道:“好的,谢谢你。”
然后,银玄便又不说话了,精神状态非常美丽地继续假寐。
只要这统领不要有下一步动作,他礼尚往来也不会有下一步动作的。
城主府统领心里怒火中烧,但他感知一向不会有错,依旧压抑着怒火,道:“你们若要硬抢,城主府不会放过你们的。就算你们逃到天涯海角,就算城主府只剩下最后一人,也必定不会放过你们!”
银玄:“嗯……”
“……我想,仁兄修为大概在我之上。城主府一向欢迎有能力的修士加入,你们若愿意加入,仁兄多半能取代我成为城主舰统领,到时,你们自可以做想做的,还可以不用和城主府交恶,岂不两全?”
“嗯……”银玄听了开头几个字,就开始左耳进右耳出了,等对方说完,若有所思又若有所思又若有所思了地嗯了好一会儿,却半天都没憋出一个别的字,气得城主舰统领直接破大防,提剑就劈向银玄!
“给、我、去、死!”
银玄痛苦地叹了口气。
这个架就非打不可吗?
这人又打不过他,何必呢。
……
另一边,乍一见到温霜白和谢子殷两人,灵舱中的十几名护卫都短暂性地懵了下。
外人要想进入灵舱,首先得闯过一路上不计其数的杀阵和机关,这绝非易事。
可以说,就算玄天大能想闯,路上必定也会发出动静,不可能悄无声息就到灵舱之外。
“你们是何人?!”负责灵舱安全的护卫长警惕提刀,刚想使眼色和下属配合列刀阵,结果眼神还没使出去。
砰、砰砰、砰砰砰砰,他身边身后的弟兄们一个两个三个接而连三倒地,几乎眨眼间就没了生息。
短短一瞬间,他的弟兄全灭,只剩他一个独苗。
这是……毒!!!
护卫长心下骇然,一边屏息,一边运气将浑身修为提升至巅峰,毫不犹豫转身一刀就朝灵舰的阵法中枢劈去!
他自知不是这两人对手,那就毁掉灵舰,同归于尽,谁都别想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温霜白腰间火翎鞭腾空而起,如蛟蛇紧紧缠上刀身。
在炙热如骄阳的曜灵心法之下,护卫长的刀被融成了一滩铁水,浸入火翎鞭之中。
几乎是同时,青衣女子裙摆飞扬间,闪身到护卫长前边,一掌将护卫长打飞至门口,一手接过飞回来的火翎鞭。
门口,谢子殷精准接住了被她扔过来的护卫长,没给对方绝地反击的机会,直接了结。
既然都决定要来借城主府的灵舰了,那他们就很有借东西的自觉的,比如说,不要给别人开口拒绝的机会。
既然没有拒绝,那就是同意嘛。
就这样,一炷香后,六人在灵舱内顺利汇合,非常成功地借到了灵舰。
六人能这么顺利,得益于在来帝州参加玄天比试前,他们在青灵舰上瞎转悠的那段经历。
要不是这样,他们不会如此熟悉灵舰的构造。
虽然五百年过去了,青灵舰在各方面都优于城主舰很多,但在整体布局上,依旧保留九成相似。
说起来,那时温霜白甚至幻想过,要是她也能有一艘就好了,她肯定做梦都能笑醒。
结果现下,美梦成真。
旁边,李灼华正昂首挺胸地巡视新领地,高傲如一只火红色的天鹅:“我们这回出息了!”
陆嘉垚依旧不敢相信这一切,惴惴不安地问:“这灵舰以后真的就是我们的了吗?”
“你怎么满嘴都是废话咧。”沈鹤风双手已经摸上墙上的夜明珠了,娃娃脸上露出猥琐的笑意,“每回比试我们拿到手的,都能带出圣塔,灵舰肯定也是一样的。”
温霜白也在看
夜明珠,甚至条件反射想抠下来带走,但想想,不对啊,这整艘都是她们的了!不用抠!
兀自偷乐了会,温霜白咳了咳,拍拍自己的脸,提醒道:“好了,别忘记我们此行的目的,干正事吧。”-
其他五人在做准备工作时,温霜白站在灵舰的阵法中枢前,收心凝神,开始专心致志研究阵法。
整艘灵舰的运转全倚仗于此。
但其实,灵舰的炼制过程,最难的地方在于各种材料极其昂贵,工期也长,不是个人能负担得起的,通常只有门派才有实力炼制。
而阵法本身,并没有很难,它无非是传送阵、御空阵、防御阵等一些常见阵法的组合。
温霜白有选择地看向传送阵那一块,发现传送阵的一端放着一张莹白色卷轴,卷轴上画着神诡峪地图,地图上有一块地方正在一闪一闪,赫然便是方才六人捏碎玉珏的地方。
而在另一端,放着一块写着‘琢光’两字的玄黑色令牌。
这说明这一艘城主舰,目前便是专门在琢光城主府据点和神诡峪各地之间往返。
城主府为了拿到神诡峪的神诡草,居然不惜贡献出一艘造价无比昂贵的灵舰。
这说明那邪门的神诡草,对他们很重要。
温霜白想起这段时间的每轮比试,很容易就推断出,五百年前那场由鬼魅引起的大浩劫,背后多半就是由神诡草引起的。
是神诡草,让人服下后,渐渐成为鬼魅之流。
圣塔的出世,本就是为了解决鬼魅一事。
那么圣塔的比试,若要拿到最大的收益,便是解决越多的鬼魅,甚至去解决背后的症结。
这恐怕就是拿到此次比试第一的关键。
眼看半盏茶后,城主舰即将飞离神诡峪,这对他们也意味着离开圣塔,回到现实。
因此,温霜白毫不犹豫,指尖灵力波动间,迅速篡改了传送阵。
城主舰在空中猛地一停。
一个不稳,在开开心心清点城主舰的物资的五人就往前一倒。
“温二白,你要死啊。”沈鹤风骂道,“你改阵法前,能不能提醒一下老夫?”
“有没有一种可能。”温霜白礼貌一笑,“我就是故意不提醒你呢。”
“……老夫会诅咒你的,诅咒你破……”沈鹤风的嘴当即被火翎鞭捆了个结结实实,但依旧不怕死地往外说,“拆才钗……”
几人骂骂咧咧中,城主舰掉过头,朝新的终点飞掠而去。
很快,六人重回神诡峪那片往深处蔓延的乱葬岗。
在温霜白对阵法的精妙控制下,灵舰慢慢往下降落。但这块地形是一个倒立的圆锥体,灵舰下降一段距离后,便无法再往下走。
温霜白让灵舰停住,先尝试往下扔了不少爆/炸/符,但地底深处依旧静悄悄的,宛若一个能吞噬一切的黑洞。
谢子殷看着蹙着眉的女子,提议道:“我下去看看。”
温霜白望向他,寻思片刻:“不,我和你一起下去。”
她不想让他一个人去,万一回不来怎么办。
李灼华听到,瞬间热血沸腾,立马过来,举剑道:“我,也要去!”
陆嘉垚虽然害怕,但他愿意和队友们一起,因此也道:“那、那我也去。”
银玄揉着睡得乱糟糟的头发飘过来,难得道:“我也去吧。”
感觉下面很危险,只让他们去,他不放心。
沈鹤风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乐了,道:“那老夫留在城主舰上,危急时刻,你们给个信号,老夫立马便开灵舰逃走,如何?放心吧,逢年过节老夫会记得给你们烧点纸钱用用的。”
众人默默看向他。
温霜白:“……那还是让三土留下吧。我比较放心他。”的运气。
其他人纷纷点头同意。
最终的最终,六人一致决定,让沈鹤风和陆嘉垚一块留下。
温霜白告诉陆嘉垚如何启动灵舰飞快离开此地的方法后,便穿上从城主府护卫们身上扒下来的盔甲,带上城主舰法器库里各种能用得上的法宝,和同样全副武装的谢子殷、李灼华、银玄站在舱门前。
四人将盔甲腰间的玄铁绳拉出来,在灵舰上固定好。
相视一眼,温霜白伸长手,拉下了门边的门闸。
哐当一声巨响,舱门缓缓打开。
打开的刹那,狂风肆虐,吹乱几人额前的碎发。
四人相互间笑着一点头,便英姿飒爽地跳下灵舰,乘着风,跳向神诡峪的地底深处。
第112章 112 什么骨
城主府每一副盔甲配备的玄铁绳长度并不短, 温霜白事先丈量过,足足有百层楼之高。
但担心高度依旧不够,温霜白特意将其他所有盔甲上的玄铁绳都剪下来, 加长了四人身上的玄铁绳, 而且是能加多长加多长。
事后证明,她的担心是没错的。
四人在空中绳降了好一会儿, 才终于抵达地底深处的尽头。
几人看准时机,并未贸然直接降落, 而是在离下方地面一段距离时,及时卡住身上的玄铁绳, 悬停在半空之中。
地底深处, 空气沉闷,四周幽暗如地狱。
灵舰上明亮的夜明珠,在此间也暗如风中残烛。
借着夜明珠的光,温霜白认真往下方打量。
只见下方地面,居然铺满了层层白骨。
这里……
温霜白微蹙着眉,视线流转间,不经意扫过其中一具骷髅。
在微弱的光晕中, 那具骷髅头小幅度动了一下, 用那空洞的眼窝,和她对上了视线。
温霜白心中立刻警铃大作,腰上一个用力,借玄铁绳荡至一旁, 手中火翎鞭冲着下方的那具骷髅抽去!
谢子殷、银玄、李灼华三人也各自发现不对劲之处。
一时之间, 四人各展身手,很快就解决了这几具诈尸的骷髅。
可问题是,越来越多的白骨苏醒了。
此处带来的灵力波动, 彻底唤醒了它们。
这地底深处,像是一个由白骨精组成的巨大蜂窝。
随着温霜白四人的到来,群蜂渐醒。
“卧槽,快跑!”温霜白眼皮一跳,当机立断收鞭收绳,主打一个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很显然,谢子殷和银玄也是这么想的。
唯独李灼华压根没有要走的意思,不退反进,放话道:“你们先走,我来会会它们!”
温霜白:“好的!”
于是其他三人便先收绳跑路了,徒留灼华师姐一人在下方剑战群骨。
当然,三人也没跑多远。
听着下方此起彼伏的交战声,谢子殷先看了一眼旁边在埋头捣鼓着什么东西的温霜白,再看看对面,如同一只壁虎,趴着岩壁一动不动的银玄,淡淡问道:“你怎么不留下帮李师姐?”
银玄奇怪,但也没睁眼,只歪了下头,疑惑道:“可子殷你也没留下?”
谢子殷:“我是医修。”医修留下干什么,给对方送人头?
“我知道我是剑修。”银玄点点头,嘴角含笑,柔声道,“但灼华师妹让我们先走。”
谢子殷:“……”
谢子殷摇摇头,不说话了。
他偏头,凑近温霜白,问道:“你刚刚在下面发现了什么?”
温霜白手上动作微停,抬眸看他:“你怎么知道我发现了什么?”她明明什么也没说诶。
“嗯……”昏暗的夜明珠光晕下,两人对视的一眼隐晦而私密,谢子殷微冷的音线轻轻的,如夜间叮咛的山泉,“这不是很明显么?”
她脸上的神情,很好猜。
温霜白眨了下眼睛,别开视线,一边徒手炼器,一边道:“这个乱葬岗,其实是个阵法。”
“阵法?”谢子殷的表情变得凝重,“杀阵?”
“多半是。”温霜白点点头,“我刚刚在下面看到了一些残留的阵纹。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大概是血祭之阵。”
听到这,连银玄都睁开了双眼:“血祭之阵,下方必有大凶之物。”
想想也知道,能以数万人之躯祭祀的东西,定然不简单。
谢子殷:“我刚刚观察过那些尸骨,皆是男性躯体。依我看,很像是军队埋骨于此。”
军队?
温霜白对玄天历史不太熟悉,可惜陆嘉垚不在这,想了想,她问道:“大师兄,你先前走南闯北,可有听过什么类似的传说故事?”
银玄仔细想了想,方道:“依稀记得有个典故,说千年前,三军交战间,无一人生还。但具体我也
就不太清楚了。”
“管他呢,来都来了,先下去看看到底祭着什么东西!”温霜白伸出手,手心上赫然放着十粒幽黑的玄珠,小小一颗,但却给人一种惊心动魄之感。
这是他们从城主舰上搜到的好东西,世间不可多见的天雷珠,也就五粒。
可转眼间,就变成了十粒,当然,体积也小了一半。
“……”谢子殷,“所以你刚刚只是在把天雷珠切成两半?”
“怎么说话呢。”温霜白瞥了他一眼,哼道,“我这叫改善,改善懂吗?”
谢子殷:“不太懂。”
温霜白:“不懂的是小狗。”
谢子殷:“?”
“不行了不行了!”李灼华退离战场,来到小队这,悲愤道,“它们尸多势众,我,打不过!”
“没事,师姐。”温霜白收起五粒天雷珠,再将剩下五粒天雷珠夹在五指之间,眉眼飞扬地说,“让我来。”
话音落下,五粒小小的天雷珠朝下方滚落,与此同时,四人收绳继续往上。
差不多到了安全距离后,温霜白催动她刻在天雷珠上的小启动阵。
砰得一声巨响,整片乱葬岗为之一震,宛若降下天怒。
与此同时,机关重重的地下陵墓,紫炎界已深入地宫。
一路而来,紫炎界损伤惨重,只剩下帝麒和帝嫣然还活着。
两人并排小心行走在往下的石阶上。
忽而,地宫深处传来巨响,头顶不少石块纷纷砸落。
“嫣然小心。”帝麒一把拉过帝嫣然,将人护在怀里,避在一旁。
“阿兄,这是发生什么了?”帝嫣然脸色苍白,身上有伤,下意识攥着帝麒的袖子,担心地问道。
“我也不知。”帝麒看向巨响传来的方向,安抚地摸摸帝嫣然的长发,“别怕,我在。我们去看看。”-
天雷珠带来的余威消散后,温霜白四人第一时间降落地底。
“真不愧是大名鼎鼎的天雷珠啊。”见到彻底被炸空的地底,温霜白忍不住赞了一句。
万骨堆彻底被清扫开,露出下方隐藏的真面目。
地面上是一块很大的镂空青铜盘,青铜盘上雕刻着玄奥难懂的古阵纹。
而透过镂空之处往下看去,只见下头居然是一处宫殿,而就在青铜盘正下方,建着一个很大的血池。
血池已经干涸,表面痕迹呈现黑红之色。
温霜白简单观察了一下下方的场景,再看回青铜盘。
青铜盘有生锈的痕迹。
种种情形都表明,这个血祭之阵,明显已经存在了很多年。
温霜白越来越觉得,这地方,怕真的和大师兄说的千年前三军交战之事有牵连。
青铜盘坚硬无比,连鎏虹剑也劈不开。
甚至威力大如天雷珠,也只是破坏了青铜盘上的部分阵纹。
趁着其他三人在收拾残局(即捡走一切值得捡走的东西),温霜白蹲在被破坏阵纹的那一块,用曜灵心法融了好一会儿,方把青铜盘融出一个可供人经过的洞。
四人先后跳下,落在血池之中。
至此,玄铁绳的长度已经不够用了。
几人没怎么犹豫,解开玄铁绳,第一时间离开血池,站在血池之外,打量周遭环境。
谨慎起见,他们无一人说话,皆屏息凝神,连一点动静都未发出。
整座宫殿里落针可闻,死一样的寂静。
温霜白的视线先落在那偌大的血池上。
血池如灵泉之源,左右两侧分别延伸出两条沟渠,绕过一个圈,缓缓流向……前殿?
温霜白转身抬眸,看向前方。
前方是一堵以青铜铸就的铜墙,只在沟渠经过的地方留了两个拳头大的小口,除此之外,彻底截断了这里通往前殿的路。
似乎,当年建造这里的人,并不想这里的东西能出去,也不想外面的东西能进来。
看到这里,温霜白便差不多懂了。
她们进的地方并不是地底的入口。
这个地下宫殿真正的入口,很明显肯定不是乱葬岗,而是另有他处。
这乱葬岗,严格意义上来讲,是锅炉。
是煮血用的,祭祀着前殿的什么东西。
而他们阴差阳错,从锅里反方向溜进来了。
不,或许说,曜灵前辈给后人留下的地图,便是要让后人从这里入地殿。
所以,这座地下宫殿里,到底有什么东西?圣塔设此关,又是想让他们做什么?
抱着这样的疑惑,温霜白正想抬脚,去沟渠小口那看看时,她眉眼微动,蓦然收脚。
谢子殷、李灼华和银玄反应也快,皆注意到了远处而来的动静。
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站在原地,按兵不动。
没一会儿,便听见外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女音虚弱,却带着显而易见的高兴:“阿兄,这、这就是……”
帝嫣然和帝麒?他们居然也到这来了??
温霜白压下内心的震惊,连忙竖起耳朵,仔细偷听。
“是,是神骨。”帝麒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润,细听却能听出些微如释重负,“嫣然,我们终是找到了。”
神骨?
温霜白以眼神询问她的三位小伙伴:【什么东西?】
好东西她不可能不知道啊,但她确实没听过神骨,书里也没写过。
谢子殷淡撇一眼:【没听过。】
银玄颓废的眼眸中一片迷茫:【不知道呢。】
李灼华也不知道这神骨是啥骨,从小到大她就只听过剑骨,但管它什么骨,李灼华只有一个想法,她眼睛很亮:【抢不抢?!】
第113章 113 上面有人
抢自然是想抢的。
温霜白眨了下左眼, 默契地和队友们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四人躲在墙角,无声交流片刻,便有了计划。
此地青铜墙坚固异常, 唯一的出口是左右两个拳头大小的洞口。
于是, 无聊到快发霉的四百块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隐身状态的木偶小人偷偷摸摸地蹲在小洞前,蹑手蹑脚地钻了过去。
它谨记主人吩咐, 兢兢业业环顾一圈,记住前殿的各处布置, 再好奇地看向主人千叮咛万嘱咐,要它务必好好记住样子的神骨。
只见就在青铜墙的另一边, 血池沟渠流向的终点, 孕育着一根玄黑之骨。
这帝麒口中的神骨,虽呈黑色,但整体通透如玉,在殿中散发着淡淡的光晕,给人一种神圣之感,摄人心魂。
很美。
但四百块不喜欢。
它本能对此物有一种厌恶和恐惧相互交织之感,下意识退后半步。
“谁?”帝麒敏锐异常, 话出口的瞬间, 一招灵法便朝四百块所在之地袭去。
半空之中,金色灵力化为蛟龙,张口大嘴,就朝四百块咬去。
糟了!
整个人趴在小洞口的李灼华当即伸出鎏虹剑, 角度刁钻地朝站在一旁的帝嫣然劈去一道剑气。
帝嫣然诧异回眸, 出剑避开,几乎瞬间就认出了剑招:“灼华师……李灼华?”
李灼华根本不理会,一心出剑。
她看出来了, 帝嫣然有伤在身,不是她对手。
而且,过招之时,她总觉
得她似乎和对方打过。
但问题是,她记得她从没和帝嫣然交过手啊?
果不其然,没几招帝嫣然便不敌,频频后退,帝麒只能分出心神护着她。
另一个小洞口,温霜白则和灼华师姐配合默契,手中千叶刃蓄势待发,朝空中金龙射/去。
金龙一分为二,一条对上温霜白,一条依旧不依不饶地朝四百块攀咬而去。
木偶小人隐身符被咬破,被迫现出身形。
小人一脸惊吓,肉眼可见地呆滞片刻,然后拼命挥动小手小脚就打算跑跑跑!
可是,它的一只脚脚被金龙咬住了!!!
四百块控制不住地在内心尖叫:啊啊啊啊完了!今日它要牺牲了!
温霜白见此忙喊道:“傻笔,断尾求生啊。”
四百块:对哦!
二话不说,木偶小人立马自断左腿,单脚跳离。
但很快,它的右脚也没了,然后是它的手,它的头,它的整个木偶皮……都被金龙撕咬了个干干净净。
木屑粉尘纷飞之间,一根灰扑扑的丑笔,以最快的速度,往身后弹飞,然后一头扎进小洞,跳上温霜白的双膝,卧在温霜白的腰间一动不动了。
真身猝不及防暴露在外人面前,它觉得很羞耻,需要冷静一下。
前殿之中,帝麒一手搂住伤上加伤的帝嫣然,一手掐龙虎诀,挡下李灼华和银玄的剑招后,后退一大段距离,消失在青灵山四人有限的视角之内。
“原来是青灵山的诸位。”帝麒的声音从前殿中悠悠响起,“不曾想,诸位竟也在这。”
温霜白也笑笑:“是啊,没想到你们也在。”
四百块冷静中途,想起它的任务还没完成,于是很有职业素养地从温霜白的储物戒里戳出一张白纸,化羞耻为力量,开始刷刷刷画前殿中的一切。
温霜白低下头,认真看着。
外边,帝麒轻笑一声:“看来我们两大门派颇有些缘分。”
一直安静在霜白身边的谢子殷闻言,扫了眼旁边并不打算说话的李灼华和银玄,再看看已经沉浸在画纸中的温霜白,只能代为出声回道:“想多了,这是你的错觉。”
“……原来谢兄也在。”帝麒似在走动,声音也飘忽不定,“诸位想要神骨,光明正大与我们抢便是,何必躲在暗处偷偷摸摸?”
谢子殷挑眉:“我们也想出去,要不你帮个忙?”
“谢兄说笑了。”帝麒并不恼,依旧在走动,“帝某只是为诸位考虑。毕竟圣塔比试全天下的人都看在眼里,众修士见此场景,怕是会对青灵山的行事作风有所误解。”
“不会。”谢子殷眉毛都没动一下,淡淡道,“我们青灵山就是这样行事的。”
帝麒:“……”
在四百块的勾勒下,前殿地图渐成。
每一处地方有什么,刻着什么样的纹路,都跃然纸上。
温霜白认真看过,最终将视线落在纸上某一处。
同时,她也依旧关注着殿外帝麒的动静,他的声音,他的位置,他这是……
“他要打开血祭之阵!”温霜白拿着地图霍然起身,神情凝重地道,“快走!”
和外头两人不同,他们四人本就在血祭之阵内,十分被动。
若血祭之阵一开,不死也要脱层皮。
“晚了。”帝麒看着晕倒在他怀里的女子,含笑的眼里很冷,他抬手,以沾血的指尖按上血祭之阵的开关。
温润如玉的男子嘴边荡开一个斯斯文文的笑意,这地下陵墓,这血祭之阵内,他们根本跑不掉,连圣引令在里头也会失灵,但他依旧道:“帝某无意伤害诸位,大家都是玄天修士,你们捏碎圣引令离开还来得及。等出去后,帝某会亲自来致歉。”
温霜白根本没工夫听帝麒叽叽歪歪些什么,她已经隐隐约约感受到了阵法的杀意。
对危险的本能和直觉,令温霜白后背汗毛直竖,她和谢子殷他们纷纷跑回血池之中,轻盈一跳,拉住悬荡在空中的玄铁绳。
温霜白将玄铁绳钩子重新钩在盔甲上,在收绳离开前,她咬咬牙,掏出两粒天雷珠,精准扔至下方的沟渠之内。
圆滚滚的天雷珠顺势缓缓往殿外滑动。
就在这一刻,血祭之阵彻底启动。
青铜墙上浮现出一个个诡异的图文,像鬼脸,似邪魅,它们跳动着,闪动着,带着人间极恶极恨的杀意。
杀!杀!杀!
杀意化为具象,见之刺目,温霜白双眼一闭,不敢再看,收绳就要离开。
可突然间,她腰间挂着的星石忽而裂成两半。
其中一半垂直掉落在下方血池之中,咔嗒几声,骨碌碌也朝沟渠小道滚落而去。
温霜白诧异回头,下意识就想下去捡回来,却被一旁的谢子殷眼疾手快拉住手臂。
谢子殷:“你疯了?”
星石突然间裂掉完全出乎温霜白的意料之外,她道:“可是那是你的星石……”
“别管了,你比它重要。”漫天的杀意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谢子殷没时间和温霜白多说什么,索性一把搂住她的腰,在上头的青铜盘旋转前,身形如魅影,带着温霜白追上前头的李灼华和银玄,拼尽全力收绳,以最快的速度往上飞去,争取离开此地。
前殿,帝麒抱着帝嫣然,唇角含笑地望着开始运转的杀阵,再看向阵法中心孕育的神骨。
一切都是天意,天助他帝家。
取骨需要血引,青灵山这四人,刚好解他燃眉之急。
帝麒耐心等待着神骨的变化,忽而,在杀阵运转的巨大声响中,有骨碌碌、骨碌碌的声音夹杂在其中。
似乎是什么东西在滚动的声音。
帝麒眉头隆起,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干涸已久的血渠小道,有一粒玄黑珠子正好滚了出来,在它后头,还有半颗星石。
下一瞬,一向温文尔雅的男子脸色一变,人当即腾空而起,右手成爪,朝神骨抓去。
可晚了。
星石和天雷珠相继爆/炸,砰得一声巨响,整片沙漠震动,漫天星光在地下宫殿弥漫开来,如一张星网,罩住了隐隐暴动的神骨。
璀璨耀眼的星光之下,帝麒目眦尽裂!-
城主舰上,沈鹤风正在嗑瓜子,边嗑边很没有公德心地将瓜子皮从开着的舱门吐出去。
倏然间,娃娃脸道士嗑瓜子的嘴一停,眼往下方拂动不止的神诡草堆一扫,手抓了抓玄铁绳,发现绳子下方空空荡荡。
道士皱着脸,动动嘴,继续嗑瓜子,边嗑边嘀咕:“不对劲啊不对劲,这四人不会要死在下面了吧?”
沈鹤风一直抓着玄铁绳,视线落在神诡草丛间。
神诡草摇摆的幅度愈发大了,宛若狂风席卷下的芦苇荡。
“我数七下就走。”沈鹤风自言自语,“老夫很惜命不会等你们的,你们这些废物自己争点气吧!”
“七、六……”
整个乱葬岗地动山摇,山体开始倾塌,如同雪崩般,岩石泥沙混着尸骨神诡草,往下方坠落。
“五、四、三……”
震动幅度开始往整片神诡峪蔓延开来,黑色沙漠如海浪般涌动。
沈鹤风这下连瓜子都不嗑了,连忙坐正,认真数道:“二、二、二、二……”
玄铁绳的线忽而崩紧,沈鹤风一喜,一脚踢中旁边的机关。
城主舰的灵舱内,陆嘉垚正紧张看着阵法中驱,口里一直默念温霜白离开前教他的操作方法。
但意外发生了,卷轴上突然有个点亮了起来,一闪一闪的。
“这不会坏了吧?”陆嘉垚吓死,撅着屁股看着那闪烁的点,看了好一会儿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人倒霉的时候,事情总是接踵而至。
就在陆嘉垚担心这阵法中枢坏了时,旁边来自外舱的信号珠亮了起来!
这是沈鹤风的信号,告诉他可以启动灵舰了。
陆嘉垚紧张得要死,急得抓耳挠腮,但他又不敢耽搁,只能按照温霜白交代的操作了一下。
城主舰反应速度很快,就在陆嘉垚操作好后,轰得一声,灵舰启动,由慢及快,往空中升腾而去。
乱葬岗下方。
一块块岩石朝四人迎面砸来,势要将四人砸入深渊,掩埋于此,永世不得翻身。
上方巨石来势汹汹,下方杀意从地底深处升腾而起,化为一道道杀招,如影随形,意图将四人击杀。
四人纷纷出手抵抗,可如此这般,他们便没有余力收绳了。
可就在这般前后夹击之下,几人脸上都无慌乱与惧怕,只有绝对的冷静和坚定。
毕竟他们上面有人。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玄铁绳猛地往上,势不可挡地拉着四人以闪电般地速度升腾而起,冲破黑暗,翱翔于空中!
沈鹤风坐在灵舰上,噗呲噗呲朝往上爬的四人吐瓜子皮,边吐边嫌弃道:“你们真慢啊,怕不是乌龟转世吧?”
温霜白默不作声往上爬,爬进城主舰,然后二话不说一个抱摔就把沈鹤风摔地上:“那你就是乌鸦精转世!”
李灼华甩甩长发,甩掉头发上的瓜子皮,扔掉鎏虹剑,毫不犹豫地加入暴打师弟的战场。
“嗷嗷嗷疼啊!”沈鹤风鬼哭狼嚎,“你们就是这样对你们的救命恩人吗?”
谢子殷看都不看,气定神闲地关好灵舰的门。
银玄则慢吞吞走到一边,捡起被扔到一旁的瓜子袋,找个地方磕了起来。
就在五人都以为他们已经成功完成此轮比试时,陆嘉垚大惊失色地跑了出来,上气不接下气道:“出、出事了,城主舰迷路了,霜白你快来看看!”
……
神诡峪遥远偏僻的某地。
神衍寺佛子满脸血污,站在剧烈震动的沙丘之上,仰望天穹,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怪哉怪哉。”
他都捏碎城主令好久了,怎么也没见这破舰来接?
瘦和尚站在一旁,忧心忡忡道:“师兄,这下怎么办?”
看着即将倾覆的神诡峪,佛子叹了口气。
好不容易采够百株神诡草,他实在不甘心就这么离开。
怎么也得走完仪式,拿到圣石吧?
可看这情形,状况不妙,还是先离开为好。
胖佛子道:“师弟你先走,我留下再等等。”
瘦和尚立马道:“好的,师兄。”
佛子脸上慈悲的表情一顿,他看向自己的师弟:“……让你走你就真走啊?”
已经捏碎圣引令的瘦和尚无辜回望。
一胖一瘦两和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瘦和尚:“师兄,圣、圣引令好像失灵了……”
佛子眼神充满怜惜之意:“阿弥陀佛,为兄不瞎,看到了。”
“……那师兄,我们怎么办?”瘦和尚到底年纪小,“我们会死在这里吗?”
因为沙漠中没有什么值得超度的东西,以至于短短七天内暴瘦三斤的胖佛子拨动着佛珠,望向空中的某处,忽而乐呵呵一笑:“阿弥陀佛,贫僧一生行善积德,应是不会。”
第114章 114 这很青灵山
不久前。
“迷路?”灵舰之上, 听见陆嘉垚的话,本以为此轮已经稳了的温霜白心里一个咯噔,立马弹射起飞, 第一时间冲去查看阵法。
其他人也纷纷跟上。
看过才知道, 城主舰并非迷路。
而是有小队捏碎了城主令,请求灵舰去接。
温霜白若有所思看着传送轴上在不停闪动的点。
这个位置, 若她记得没错的话,大概就是先前神衍寺那群和尚被丢下去的地方。
思及此, 温霜白偏头问道:“外面如何了?”
谢子殷正抱胸站在舷窗前查看。
只见随着地下陵墓的炸/开,整个神诡峪如同世界末日来临般, 地面寸寸断裂, 黑沙如海浪般翻涌,侵吞一切,带着灭世之威。
“将毁。”谢子殷收回视线,看向温霜白,猜道,“所以是神衍寺?”
“……嗯。”这人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吗?温霜白询问大家意见,“接不接?”
不接的话, 她能立刻调转灵舰, 在神诡峪被炸/毁前及时离开。
接的话,时间上就会比较紧迫。但是,这对她们青灵山而言,却是有利的。
此轮神诡峪比试的第一任务是, 采集到百株神诡草, 交回到城主舰。
那地底下的血祭之阵,和那不知来历的所谓神骨,都是隐藏任务。
就目前来看, 真正完成主线任务的,只有已经早早离开的玉犀谷,和交完草后顺便主动加入了城主府的她们。
神衍寺和紫炎界都还未完成。
若神衍寺完成了,紫炎界没有完成,那此轮出局的便是紫炎界!
最后一轮圣塔终战,便会是她们青灵山、玉犀谷和神衍寺三大门派之战!
所以接不接,意味着她们想选谁作为最后一轮的对手。
同一时间,同一空间,谢子殷心里所想和温霜白几乎没有差别,两人眼神交换间,便已明了彼此心思。
如果真要二选一的话,在场六人当然都会选神衍寺。
倒不是他们有多喜欢和尚,完全是因为他们更讨厌紫炎界。当然,陆嘉垚除外,他是真觉得和尚们不错。
灵舰离下方沙丘还有一大段距离时,热心肠的陆嘉垚便趴在舱门口,放下玄铁绳,迎风大喊:“佛子兄弟!快拉住绳子上来!霜白她们不愿意降太低!!快——拉——住!!!”
身后,沈鹤风、银玄、李灼华三人在一言难尽地嗑瓜子。
胖佛子虽然胖,但身姿灵活,很快就顺着玄铁绳爬上了灵舰,他看着在座的四人,圆脸惊讶:“阿弥陀佛,怎会是你们?!”
沈鹤风朝两个和尚的光脑门上扔瓜子皮,乐道:“得亏是我们,不然你们这些老秃驴此轮就得出局。”
胖佛子有点懵,挠挠光头,又问:“阿弥陀佛,城主府的人呢?”
李灼华弹弹鎏虹剑,挑高了眉:“你怎么如此啰嗦,难道和尚你想去找他们?!”
银玄顾念着两个门派曾经一起超度过的情谊,出来打圆场,温温柔柔地解释道:“他们不在了,我们超度了他们。”
瞬间,胖佛子便懂了,他低头闭眼,双手合十:“阿弥陀佛,那贫僧采的神诡草?”
“佛子兄,给我就好!”陆嘉垚把瘦和尚拉了上来,关好舱门,跑过来,拍拍自己身上的城主府执事服饰,热情道,“现下我便是城主府新任执事,给我也一样的!”
胖佛子:“??”
穿城主府的衣服,就能算是城主府的人了?
和尚一脸怀疑地把神诡草交了出去,然后,一脸乐呵地收到了圣塔送来的任务结算信息。
阿弥陀佛,不枉费他在神诡峪里瘦了三斤呐!-
地下陵墓。
玄黑色神骨在星光下化为齑粉,位于阵源中心的神骨被毁,刚被开启的血祭之阵猛然反噬,来自上古的杀意冲破青铜墙,朝殿中帝麒和帝嫣然袭击而去!
帝麒眼中金光微闪,吐出一口心头之血,第一次在圣塔比试中使用帝家秘术!
血化为金龙,金龙盘旋于空中,龙啸之声荡开天雷珠余威,带着帝王之气,迎上阵法之威。
身后,帝麒抱着帝嫣然,以染指的血画传送阵,离开地下陵墓,回到他事先布下传送点的陵墓入口。
可地下陵墓的异动牵扯整片神诡峪,随着神骨被毁,神诡峪地动山摇,眼看即将倾覆。
帝麒立刻捏碎了城主令。
没一会儿,空中传来异动,一艘银色灵舰穿云而来。
哪怕身处世界末日,温文尔雅的男子依旧风度翩翩,他听到了城主舰的动静,但温柔缱绻的眼神始终不曾从怀里的女子脸上离开。
直到,银色灵舰丝毫不停,甚至在经过间加快了速度,从帝麒头上明目张胆地嚣张离去!
帝麒倏然抬眸,看着扬长离去的城主舰,脸上露出错愕和惊怒之色。
连带着一直在看紫炎界比试的一众帝州修士也分外气愤。
【天呐,青灵山居然真的不打算管。这下怎么办,玄引令失灵,神诡峪将毁,我们家阿麒和嫣然不会出不来吧……】
【不,他们一定能出来!我不允许他们出不来!】
【凭什么坏事做尽的青灵山可以顺利离开,而我们紫炎界弟子却被留下?这就是天妒英才吗?天道不公啊!青灵山的人,你们等着,我会一辈子诅咒你们不得所爱、众叛亲离、不得好死的!】
【青灵山也太过分了!明明帝麒的位置就在他们离开神诡峪的路线上,他们哪怕只放根玄铁绳下来,帝麒都能自己想办法登上城主舰,结果他们居然见死不救!】
【虽然是对手,可是大家都是玄天修士,青灵山在神骨之事上已经算赢了,能不能有点风度……这样赶尽杀绝,也太没品了。】
【他们枉为人!这分明是一群狼心狗肺不懂感恩的蛆虫,从田家村开始,我们紫炎界一直对他们青灵山好言好语,也没得罪过他们
,甚至给他们提供在帝州的吃穿住行,结果他们就是这样对我们的!青灵山滚出帝州!他们的德行,根本不配参加玄天比试,取消他们的比试资格!】
【对,取消青灵山的比试资格,把他们赶出帝州!】
玄天镜上,骂声此起彼伏。
神诡峪里,帝麒抱着帝嫣然,低着头站在黑沙风暴的中心,在神诡峪毁灭前,直接从大乘境破阶至至臻境初阶,再到中阶,高阶,然后伸手如爪,硬生生撕裂了虚空,强行离开了圣塔。
当温霜白喜笑颜开数着此轮神诡峪拿到的圣石,和队友们有说有笑从圣塔中走出来时,砰的一声,两个血人从圣塔中摔了出来,倒落在前方地上。
殷红的血,流了一地。
“嚯。”温霜白当即退后一步,看着倒在血泊中的男主和帝嫣然,有种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的感觉。
面对这种情况,寻常人多半就死在神诡峪了,但帝麒不是寻常人,他可是书中男主啊。
至于那帝嫣然……她真的是帝嫣然吗?
温霜白和谢子殷对视一眼,心里早有怀疑。
其他人都停在原地,暂时没有动作。
唯独陆嘉垚和神衍寺那个瘦和尚,见此于心不忍,就想上前查看帝家兄妹俩的情况。
但根本用不着他们。
下一瞬,紫炎界掌门帝修元凭空出现在此地。
在场弟子不约而同感觉到了圣者的威压,双腿甚至不受控制地战栗着,有种跪地匍匐的冲动。
“好巧,帝掌门也来接弟子吗?”青灵山阁主许静书从虚空中踏出一步,走到温霜白六人面前,手执话本,脸上虽是笑着,但浑身灵力暗暗涌动。
“阿弥陀佛,帝掌门别来无恙。”神衍寺的老和尚也到了,和许静书并排站着,挡在两派弟子面前。
然后是玉犀谷的龟长老。
龟长老不止自己来,还带来了天罗巫、万圣宫、乾元派的长老。
七大门派,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玉犀谷别的没有,就是很有钱。
而他这只百年老乌龟,又很喜欢给钱。
紫炎界一家独大的局面,这么多年了,也该变变了吧。
帝修元看向面前的六大门派,沉默片刻,然后浮起一个平近易人的笑,如一个慈祥的老者,惋惜地叹息着:“此轮是我紫炎界不敌,愿赌服输。”帝修元一一看过青灵山、玉犀谷、神衍寺三大门派,“恭喜三位门派进入终战。帝某先行一步。”
话语落下,帝修元袖袍一挥,带着重伤昏迷的帝麒和帝嫣然离开此地。
后头,陆嘉垚和瘦和尚看得目瞪口呆。
连温霜白也在心里打嘀咕。
咋回事?玉犀谷站她们就算了,怎么连有点仇的其他三个门派,都出来站队了?
龟长老显然没有和小辈解释的意思,和几位门派长老阁主商量道:“诸位,去老龟那喝几杯?上好的千年烧。”
“哦?你这老东西那还有这好东西呢?走走走。”其他几位长老附和着,跟着龟长老走了。
许静书没去,她转身,用话本子敲了敲沈鹤风的脑袋,意有所指地道:“旁的你们无须担心,只管好好比试就是。”
玄天比试可不仅仅是弟子间的比试,还意味着七大门派的重新洗牌。
这些日子,青灵山掌门、阁主和长老们也并未闲着,联合玉犀谷,背地里干了不少挖紫炎界墙角的事。
后头,六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伸出大拇指。
可以的,这很青灵山。
第115章 115 是我买的
见状, 许静书莞尔一笑,真心实意夸道:“你们这轮比试做得很好。”
在她和掌门以及其他几位阁主的设想里,这轮神诡峪的比试, 她们青灵山弟子若能在圣石数上追平紫炎界就很不错了。
结果, 这六个小兔崽子直接将紫炎界的人淘汰出局了。
妙哉妙哉,特别是刚刚看见帝修元那个脸色, 许静书心里更是愉悦。
“小曹已经在准备灵石了,你们过去找他领钱吧。”许静书离开前, 想起什么,看向小队里一脸喜气洋洋的女孩和一脸丧气的银发少年, 温和道, “对了,小温,小银,老叶有事找你们。你们顺道去老叶那跑一趟。”
温霜白微愣。
叶老医修找她?
而且还捎上了大师兄,她和大师兄的交集便是温沣……所以,该不会是她那便宜爹出了问题吧?
“好。”温霜白应下,也没耽搁, 拉上大师兄风风火火就去了叶老医修的院舍。
“叶老, 您找我们?”
种满各类药草毒草的小院里,一个老头正躺在藤编椅上晒太阳。
听见温霜白的声音,老医修睁开眼,颇有闲情雅致地装神秘:“一个好消息, 一个坏消息, 你们想先听哪个啊?”
温霜白无所谓,而且她心里已经隐隐有所猜测,于是看向银玄, 示意自家大师兄选。
银玄站在一旁,明明身姿挺拔,却依旧给人一种无精打采的感觉。
他轻叹了口气,他心里其实也有猜测了。
银玄看向老头座下的藤编椅,想了想,礼貌问道:“弟子可以都不听吗?”
逃避可耻,但逃避有用。
温霜白:“……”
叶老:“…………”
叶老破功,气得胡子一翘一翘,从椅子上爬起来,也懒得和这两个弟子兜圈子,直接道:“温沣死了。”
闻言,银玄垂头不语。
温霜白看了大师兄一眼,想了想,问叶老:“子母双生蛊回来了吗?”
“对。”这对老头子而言可谓是天大的好消息,他以为他的宝贝蛊虫要在那温沣和陆英体内待个几年,不曾想,宿主死得这么快。
叶老补充道:“双生蛊回来后,我让小曹去查了查。陆家派系斗争很激烈,陆英一脉惨败,陆英他叔已是现任家主,对外只说陆英失踪,下落不明。但陆英确实死了。”
“哦,还有件事。”叶老又舒舒服服躺回他的养老椅,“陆家这事背后有人推波助澜,有人比你们还想陆英死。”
温霜白纳闷:“谁?”
“小曹没查出来是谁,估计挺有势力的,陆英得罪的人真不少啊。”叶老甩甩袖子,不太关心这些俗事,“行了,你们可以走了,老头子我要小憩小憩。”
离开医舍的路上,温霜白看了银玄好几眼。
大师兄和往常一样安静,向来只默默陪伴在最后,哪怕现下并排走,依旧下意识地落后她小半步。
是保护也是守护的意思。
圣塔比试里,她和其他人能毫无畏惧地向前冲,只因大家都知道,他们背后有大师兄在。
大师兄一直是这样重感情的人,不止对他们这些师弟妹,包括对温沣这个师父。
哪怕温沣这些年当甩手掌柜,从未管过自己的徒弟和女儿,但于银玄而言,温沣依旧对他有救命之恩。
在原书剧情里,银玄便是因挂念这份恩情而惨死。
说实话,温沣的死,温霜白并不伤心。
原书里,温沣能将害死自己亲女儿的
俞笑笑当女儿疼,仅这一点,温霜白就不会把这渣爹当爹。
但她知道,大师兄心里必然是难过的。
他只是不说,把所有事都藏在自己心里头而已。
“大师兄,你还好吗?”温霜白问道。
银玄回过神,温柔笑了笑:“我没事。对了,此事得和小师妹说一声。”
“我记着呢。”温霜白点点头,“我一会就告诉小师妹。”
“嗯。”银玄想了想,轻声道,“二师妹,你一会去曹长老那把我灵石一并领了,我想去练会剑。”
温霜白心想让大师兄自己静静也好,正准备应下,便听见有女子嘹亮的声音远远传来:“什么,练剑?!那你要不要和我打几场!”
远处树梢窸窸窣窣一阵抖动,红衣少女跳了下来,一脸兴奋。
真不容易啊,都一起参加比试这么多月了,她终于逮到这银□□头说要练剑了!
一瞬间,银玄丧如考妣,欲言又止,止言欲又。
温霜白往前方小路看去。
只见树木茂密的小路拐弯处,或站或坐着四人。
温霜白的目光下意识先落在斜靠在树下的白衣男子。
察觉到她的注视,男子抬眸,朝她轻轻弯了弯唇角。
旁边,沈鹤风咬着根杂草,席地而坐。
陆嘉垚蹲在他旁边,和他说话。
李灼华则刚从树上跳下来。
“你们怎么在这里?”温霜白奇怪道,“你们不是先去找老曹拿钱了吗?”
“老夫也想啊,但他们几个非得过来等你们两个一起。”沈鹤风吐出杂草,叽叽歪歪道,“我说你们,都那么大的人了,还要等来等去,你们烦不烦。”
谢子殷从树下走出来,瞥沈鹤风一眼:“不想等你可以先走,没人会拦你。”
“就是!”陆嘉垚道,“明明你自己也想等,还说我们……”
“行了行了,老夫不和你们计较。别杵在这了,快去找老曹吧。”沈鹤风拍拍屁股起身。
陆嘉垚看看温霜白,再看看银玄,好奇地问:“霜白,银兄,叶老找你们何事?”
沈鹤风扫看起来心情很丧的银玄一眼,转头就去骂陆嘉垚:“你个土脑袋咋那么没眼力劲,不该你问的别瞎问。”
陆嘉垚委屈:“我就问问怎么了!”
温霜白觉得此事没有必要瞒着,于是道:“我爹和陆英死了。”
“天呐!这这这……”陆嘉垚惊讶,“怎会如此突然?!”
“突然吗,还好吧。”沈鹤风朝温霜白作恭喜发财的手势,“温二白,恭喜你啊,脱离苦海!”
温霜白没好气地刀他一眼:“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难怪你想练剑。”原来是死了师父,但李灼华觉得这是好事啊,她知道温沣,她不喜欢这人,温沣一死,霜白师兄妹日后就有好日子过了!李灼华脸上藏不住的喜悦,跃跃欲试道,“银兄,走,练剑去?!”
银玄:“……”
不知为何,看见这没心没肺的几人,银玄就……不想练剑了。
他继续摆烂:“算了,先去领钱吧。”
领完吃点好吃的,睡个好觉,然后他自己一个人偷偷练。
李灼华闻言大为失望,只能勉为其难地和小部队一起去曹长老那领了一笔极其丰厚的灵石。
领完钱后,六人分道扬镳。
银玄去寻藏在深巷里的美味小饭馆。
陆嘉垚按照惯例,先去钱庄给远在青州的爹娘寄钱,寄完钱后,去找他这段时间因为各种原因结交的狐朋狗友联络感情,顺便聊聊八卦。
沈鹤风又不知道上哪条街装神弄鬼,当神棍捉弄路人去了。
温霜白则打算和灼华师姐一起去彩缘楼。
李灼华要去楼里随机挑选幸运员工切磋,温霜白则准备去找小师妹文芯,告知对方师父的死讯和了解一下这段时间楼里的生意如何。
她想叫上谢子殷一起,毕竟他虽然是医修,但在经营之道上,他也会有一些很不错的点子。
于是温霜白特意去他房间喊他,但,此人居然说他有私事要处理,拒绝了她。
“?”温霜白猝不及防,“私事?”
谢子殷双手抱胸,倚靠在门扉,点头:“对。”
她看着面前明显不愿多透露的男人,心里有一种陌生的情绪油然而生。
就,稍微有一点不开心。
仔细想想,好像自从一起来帝州参加玄天大比以来,他们一直都在一起活动。
同为穿书人,谢子殷和她一样,刚穿过来,就和原主的那些朋友都疏远了,也早已没了联系。
他和她除了小队这几人,也没其他朋友,彼此间算知根知底,所以他能有什么私事呢?
但都私事了,她也不好多过问。毕竟,他们也不是能互相报备的关系,他们只是队友而已。
“行,那您老人家忙哈。”温霜白眯眼笑笑,然后当着他的面,伸手,将他一把推回房间,并很有礼貌地帮他带上了他的房间门。
砰得一声巨响,差点把在一旁开开心心扭来扭去的四百块吓鼠在地。
木偶衣被毁的灵笔看着大步离去的温霜白,忙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惊恐地蹦追上去。
等等它啊!!它也要去彩缘楼,找哥哥姐姐给它做新衣裳的!!-
不过,这一缕不开心,很快就被钱财抚平。
彩缘楼里,温霜白爱不释手地摸着账本,嘴角的笑就没停下来过。
旁边,明明年纪尚小,但举手投足间愈发显得自信干练的小师妹道:“师姐,我们彩缘楼已经回本啦,本月已开始盈利。不过我们的顾客群体,大多都是我们青州修士,还有云州和星州,其他州买的人不多,帝州人基本不来光顾。而且……”
“而且帝州人就算会来买,事后也会退货闹事,索要赔偿是吗?”温霜白翻了翻她之前特地交代要记录的售后清单,里头一眼望去,大多都是帝州的单子。
文芯苦笑:“是呢。”
比试期间,会有很多人因为她大师兄和二师姐的关系,来光顾彩缘楼的生意,但与此同时,随着比试局势的变化,作为最大的竞争对手,帝州人便不来买了,就算买了也必出幺蛾子。
各种诬蔑、栽赃陷害、无理取闹的商战小手段层出不穷,不过还好,彩缘楼前身本就是小偷窝。
这点手段,根本不足为惧。文芯和彩缘楼的大伙一起,都很好地应对过去了。
“那以后就不卖帝州了。”温霜白阖上售后清单,扬起唇角笑笑,“只靠青州就能养活我们,我们也不差一个帝州。”
不过说起帝州,温霜白还真有件事想查明一下。
这天,她在彩缘楼待到很晚,回去的路上特地去夜市买了些吃食,结果到无尽屋时,发现大厅的茶桌上已经摆满了各种小吃。
除她之外,其他五人都在。
“霜白你终于回来了!”陆嘉垚道,“我们都在等你,你快来坐!”
沈鹤风嘿嘿笑道:“我们都在猜你是不是掉在茅坑里了?”
李灼华把手上吃完的花生壳往师弟身上砸,严肃纠正沈疯子:“我不是告诉你师妹在彩缘楼看留影珠入神了?”
“师姐你别理他,沈鹤风他嘴在茅坑里洗过,所以一直这么臭。”温霜白一边回怼,一边在唯一的空位上入坐,视线在桌上一扫,“你们怎么也买吃的了?”
旁边是坐在主位给大家煮茶的谢子殷。
谢子殷接过她手上的吃食,并同时在她面前放下一杯茶,很自然地代为解释:“大家都不约而同买了点。”
“早说嘛,早说我就少买点。”这吃不完多浪费。
银玄在角落默默进食,闻言笑道:“无碍,我吃得完。”
不知有意无意,大家买的东西,都是他喜欢吃的。
“那就好,那大师兄你多吃点!”温霜白拿起茶盏喝了口,一喝才发现这茶不简单,细尝有灵气余韵悠长,舒缓着浑身经脉,“灵茶?”
谢子殷点点头:“火莲髓茶。”
什么,火莲髓茶?
温霜白一愣,这虽然是茶,但功效堪比灵丹妙药,而且很适合她的火系体质,简直为她量身定做。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玩意老贵了。
温霜白一口喝完,感慨道:“我们青灵山现在这么大方了吗?”
谢子殷看她一眼,执壶又给她续
上一杯:“不,是我买的。”
“感谢子殷兄!”陆嘉垚伸长手,把空杯子递过来,“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喝火莲髓!”
“老夫也是。”沈鹤风杯子朝向谢子殷,眼睛却看向温霜白,“谢谢你啊,温二白,都是托你的福。”
温霜白:“…………”
迎着众人的目光,温霜白莫名有些脸热。
“又不关我事,要谢你谢他。”眼看沈鹤风眼睛滴溜一转,又要说什么鬼话,温霜白忙把话题岔开,“对了,你们有没有觉得,帝嫣然不对劲?”
她白天在彩缘楼看过了神诡峪这轮比试的留影珠,着重看了紫炎界,特别是帝嫣然。
真的很奇怪,帝嫣然和帝麒兄妹俩几乎一直在一起,而且举止亲昵,不像是兄妹间的亲近,倒像情人。
为了比对,温霜白又找出了田家村的留影珠查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帝嫣然在无人留意的地方,几乎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沈鹤风:“不知道,没留意,老夫和她又不熟。”
陆嘉垚也摇头:“我与玉犀谷和神衍寺的弟子比较熟来着。”
“我也觉得!”和沈陆两人不同,李灼华也有种不对劲的感觉,她抱怨道,“我总感觉那帝嫣然时不时就盯着我看,我瞪回去,她又立马挪开视线,神经兮兮的。而且她看我的眼神,好像我偷了她的剑!”
银玄也柔声附和:“帝姑娘确实和先前有些不一样。”
“你们不觉得……”谢子殷指尖轻扣桌面,“她很像一个人,一个我们都认识的人吗?”
“夺舍?鬼上身?”沈鹤风,“他们帝家这都没发现,全家都眼瞎啊?”
温霜白看他:“有没有可能,帝家默许此事?”
“那这帝嫣然可就太惨了。”
陆嘉垚一惊:“天呐,好吓人,是谁夺舍了帝姑娘?”
温霜白和其他三个也觉得帝嫣然不对劲的队友对视一眼,谨慎吐出一个名字:“俞笑笑。”
“而且还有件事,叶老说背后有人想要陆英死。”温霜白回来的路上一直在想这件事,想着想着,有了一个猜测,“我记得陆英一直在追查俞笑笑的行踪,会不会是他查到了什么,甚至查到了……帝家,所以帝家要他死?”
第116章 116 关于祸从口出
“也不是没可能。”谢子殷看向温霜白, “你想查明此事吗?”
温霜白点点头:“对。”
说起来,她和帝嫣然并不熟,两人只在田家村时有些交集。
当时, 温霜白能感知到来自帝嫣然释放的善意。
若不是帝嫣然是帝家人, 若不是在比试期间,温霜白觉得, 她兴许能和对方成为朋友。
一个她其实挺欣赏的女孩子,肉身被他人占据, 真正的灵魂却悄无声息地消失,可这一切, 似乎无人察觉, 无人在意。
温霜白想想,心里就不是很舒服。
不过她没打算让大家帮忙一起查。
毕竟眼下这个时间点,终战在即,六人还是要以修炼为主。
“我已经交代小师妹,让她派几个彩缘楼的人帮忙盯着帝家。”温霜白,“你们平日修炼之余,有听到什么小道消息, 告诉我一声就行。”
其他五人一一应下-
翌日午后, 沈鹤风例行出门去摆摊算命。
临出发前,他想起昨晚温霜白所托之事,掐指算了算,算了个有利于此事的方位。
此方位在帝州城百花街方向, 好事是利于温霜白, 坏事是他可能会因为祸从口出而遭遇血光之灾!
“这温二白是真的克老夫啊。”沈鹤风感慨一句,然后大摇大摆地过去了。
百花街一带,开满了胭脂铺、成衣铺、糕点铺等等, 因此多是结伴出行的女子。
神神叨叨的道士在人群中这里瞅瞅,那里瞧瞧,然后眼睛一眯,就拦住了一位刚从成衣铺走出来的小姑娘前面:“姑娘请留步!”
对方看起来很年轻,但整个人状态不太好,一张小脸堆满愁容。
沈鹤风乐道:“老夫观姑娘面色,似被烦心事所扰啊,可要老夫为姑娘算上一卦?”
小姑娘看着沈鹤风,眼里有些讶异,连忙摇头:“不,不用了。”
道士笑眯眯的:“好,好,莫急,老夫观你有缘得很呐,这就为你算上一算!”
小姑娘:“……?”
沈鹤风算卦,主打一个随心所欲,强人所难。
换言之,他最喜欢给不想算命的人算命。
沈鹤风快速卜了一卦,看着卦象心里咦了声,但面上不显,神秘兮兮地道:“姑娘可是有亲友失踪,想要寻人?”
小姑娘整个人都惊了:“你、你怎么会……”
“小玉师妹,过来!”突然间又有几个年龄稍长的女子从成衣铺里匆匆忙忙赶了出来。
其中有一女子甚至二话不说,就朝沈鹤风出剑。
沈鹤风右手龟甲一转,繁复的符文灵障竖直立起,轻轻松松接下这一剑,看了一眼对方面相,笑嘻嘻道:“好凶的姑娘,年纪轻轻杀意便如此重,剑下亡魂不少,小心冤魂索命呐!”
“死道士满口胡说些什么?!”面相凶煞的女子阴沉着脸,当街喝道,“诸位注意了,这人是青灵山弟子,是他害我们帝州在玄天大比中失利,导致我们少主重伤的!身为帝州人,诸位可不要被他给骗了!”
此言一出,旁边在围观的路人立马同仇敌忾起来。
“好哇,原来是青灵山的小人,滚出我们帝州!”
“快滚,我们帝州不欢迎你们青灵山的人!”
一时之间,各种胭脂盒、糕点,伴随着谩骂声,朝沈鹤风兜头砸去。
沈鹤风看着越聚越多的帝州百姓,朝地上呸了口,骂骂咧咧地抱头逃了。
他熟门熟路地逃进了巷子里,在错综复杂的小巷中绕来绕去,藏在某条小巷的偏僻处,等了许久,发现周遭没动静后,刚打算起身离开这里,结果猝不及防地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小巷的拐角处,一名白衣男子从容走来。
男人五官精致漂亮,但表情冷淡,气质疏离,赫然便是谢子殷。
这毒医不在无尽屋养他那乱咬人的食人花,来这干什么?
而且行事鬼鬼祟祟的,怕是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
沈鹤风赶紧藏好,注视着谢子殷的一举一动。
他亲眼看见,谢子殷停在了一处小院门口,敲了敲门。
很快,小院门被打开,一个长相清秀的妇人出现在门口,朝谢子殷一笑,让开一步。
谢子殷朝对方点点头,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然后关上了门-
回到无尽屋后,沈鹤风去找了温霜白,先告知了小玉师妹的事。
“小玉师妹?”温霜白刚查了帝嫣然的人际关系。
帝嫣然身为帝麒的堂妹,从小父母双亡,是被帝家家主帝修元养大的。
所以她虽贵为帝家人,但其实在帝家并没有推心置腹的亲眷。
在门派里,她倒是有三个关系不错的好友。
可惜,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有人刻意为之,这三位好友,都不约而同闭关了。
而所谓的小玉师妹,温霜白暂时没听过这号人。
“我让三土帮忙查查。”论查人,那还是陆嘉垚在行,他天南地北的人都认识。
“怎么,你还有事?”温霜白忙得很,一边要潜心修炼曜灵心法,一边要查帝嫣然一事,一边还要研究曹长老送来的,关于圣塔终战的资料。
“温二白啊,你和谢子殷……”沈鹤风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伸手拍拍温霜白,语重心长地说,“老夫还是站你这边的。”
温霜白莫名其妙:“你又要整啥幺蛾子?”
“……你个毒妇,真的是好心当成驴肝肺啊!”沈鹤风气死,但还是把谢子殷私会女子一事说了,“你自己留个心眼
吧。”
温霜白听完,反应平淡地哦了声,在沈鹤风离开后,继续看她没看完的终战资料。
可看了好一会儿,她都反反复复停在同一页。
不知为什么,她就是静不下心了。
很陌生的情绪,她这是怎么了?
温霜白发呆了好一会儿,末了拍拍脸调整好情绪,先把该干的事情都妥帖完成。
状态好的时候,温霜白是不睡觉的,她可以一天十二个时辰都保持满电状态。
但今夜,温霜白觉得有点累了,她打算今晚好好睡个觉。
可刚熄灯没多久,谢子殷便回来了。
男人站在房门外,轻轻敲了敲门:“睡了?”
睡着的人是不会回话的。
温霜白安静躺着,闷声不吭。
可惜,睡她脚边的四百块听到谢子殷的声音,就很开心地爬了起来,打算出门去问好!
这不争气的傻笔!
温霜白一脚伸过去,当即就把四百块给压在脚下,任凭木偶笔如何挣扎,也动弹不得。
四百块呜咽一声,放弃抵抗。
窸窸窣窣的声音落在房外的谢子殷耳里,他道:“你没睡我就进来了。”
说着,就欲开门。
毕竟门锁只防君子,身为修士,想开个锁还不容易吗?
温霜白:“??”
温霜白都气笑了:“我有让你进吗?”
“不进也行。”谢子殷能屈能伸,道,“我带了点吃的给你,让四百块来取?”
四百块听到这,又满血复活,从床上爬起来,期待地看着温霜白。
嗯,它的新木手很结实很好用,能提可多重物啦!
温霜白瞥这木偶笔一眼,心想当初谢子殷不就给它缝了身猪皮,至于如此么?
她拒绝:“谢谢,但不必了,你自己吃吧。”
“是你喜欢的。”谢子殷想了想,“那我放在门口,你明早起来……”
温霜白开始不耐烦。
这人到底是想干什么,白天疑似私会女子,晚上给她送吃的?
她掀开被子起身,刷地打开房门。
天已经变冷了,寒冬将至。
月光从走廊半开的窗倾泻而入,罩在门外的谢子殷身上。
和温霜白想象中不同,男人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提着一大袋东西,略显疲态。
看见她开门,谢子殷眼中流露出笑意,将手中的吃食递过去:“给。”
“百花街买的?”温霜白看谢子殷点头,半开玩笑般地试探,“百花街那边都是女孩,怎么,你是去私会哪位了吗?”
谢子殷顿了顿,话中也有深意:“确实是见了位有夫之妇,但不是私会,只是有些要事。”
温霜白眨了下眼。
有夫之妇,要事?
她记得,书里的谢子殷后来是和魔族有接触的。
“你和魔有联系?”温霜白蹙眉,“小心把你自己坑进去。”
“我没联系过。”他穿书过来后,属于原主的轨迹就变了,九婴诡诀的后遗症也被星月谷的星石所治愈。
温霜白:“那你还能有什么要事?”
“嗯……”谢子殷拉长语调,轻笑,在温霜白好奇的眼眸中,偏了下头,说,“我可以不告诉你么?”
温霜白深吸一口气,皮笑肉不笑:“当然。”
落下这两字,她便关上了门。
看着到底送了出去的东西,谢子殷微松口气。
他转身离开,但并未回房,而是去找了沈鹤风。
总之,在温霜白愉快入睡的时候,两个男人大打一架。
沈鹤风摸着自己嘴角的血,心中不由想,原来这才是血光之灾啊!!
他恶狠狠地盯着对方:“你怎么发现的?”
谢子殷拧了拧眉心,扔给对方一片假胡子。
他从那妇人院中离开时,无意间看到掉在角落的。
这假胡子,不就是这死道士装神弄鬼用的吗?
还好他留了个心眼,不然要完。
沈鹤风哀嚎一声:“我就说,我怎么找不到我的胡子!”
“所以你到底去见那妇人做什么?”沈鹤风把假胡子放好,问转身离开的谢子殷。
谢子殷头也不回地道:“我连霜白都没说,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告诉你?”
沈鹤风:“…………”
第117章 117 我只给我喜欢的人过
第二日一早, 沈鹤风便去找了温霜白,指着脸上差点就要愈合的伤口:“你看看,你自己看看, 都是你家那位昨夜的杰作!身为医修, 居然动手打师兄,真是大逆不道之辈!”
温霜白嫌弃地一把将道士推开:“……谁让你跟踪还留下了把柄?”
“老夫不都是为了你?”娃娃脸道士说得那叫一个大义凛然, 他拉开椅子坐下,看热闹不嫌事大, “不过话说回来,你真不好奇谢子殷到底找那妇人做什么?”
温霜白:“不好奇, 那是人家私事。”
沈鹤风闻言, 撸起袖子就卜了一卦,一看卦象,他乐了:“假,老夫的爱龟说你口是心非!”
“……”温霜白面无表情地看向沈鹤风。
“其实你心里是在意的,对吧?”沈鹤风丝毫没有自觉,拿出兜里的假胡子贴上,一摸胡子, 那神棍范一下子便起来了, 他嘴贱地继续给她分析卦象,“按老夫这卦象之意,你从小失去至亲,看似擅交际, 但其实从不轻易交心, 不敢交托于感情。啧啧啧,惨呐。温二白,容师兄我提醒你一句, 你得认清自己的内心呐!”
烦死了。
温霜白深吸一口气,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骂道:“滚蛋!我要修炼了。”
修炼到傍晚时分,温霜白收到一条陆嘉垚发在小队群的消息。
【陆三土:霜白你们快来,我在夜市这边看见那个小玉师妹了!】
哦?
见此,温霜白拿起玄天镜便出门,出门时往旁边的谢子殷房中看了眼。
里头人去屋空,他不在。
这男人,自打从神诡峪出来后,便神龙不见摆尾,都不知道在外头忙些什么。
温霜白赶到夜市时,发现灼华师姐和沈鹤风都在。
夜市生意最好的酒楼对面,三人极有偷感地猫在灌木丛中,鬼鬼祟祟朝酒楼三楼某个临街的包厢打量。
温霜白也猫过去,完美融入后,小声问:“三土,查到小玉师妹身份了吗?”
陆嘉垚点点脑袋,虚虚朝包厢窗前一个腼腆的小姑娘指了指:“喏,就是她。这小玉师妹和帝姑娘并无关系,但她是帝姑娘好朋友的同门小师妹。”
温霜白轻轻颔首,表示了解。
虽对方和帝嫣然并无直接关系,但也算有间接关系,而且沈鹤风的卦象显示,这小姑娘是此事的突破口。
今夜估计是她们的门派聚餐,一共来了十几名紫炎界弟子。
李灼华的目光在席间说说笑笑的弟子身上扫过,压低音量和温霜白说:“师妹,我都能打过,要不要我去把那小玉劫来?”
“师姐,不可。”温霜白忙阻止,“要是把师姐你搭进去,就得不偿失了!”
拿钱那天,曹长老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这些日子别惹事,特别是别惹紫炎界,紫炎界可正想找他们麻烦呢。
万一借此,紫炎界扣押住了灼华师姐,那就完了。
“那怎么办?”陆嘉垚担心道,“据我打听,这小玉年纪小,经常跟着师兄姐出入,很少一个人出门派。”
“放心。”道士倒是一点都不担心,神秘兮兮地说,“依老夫看,这小女娃会来寻老夫的。”
李灼华一点都不给他面子,摇摇头:“疯子师弟又在吹牛了。”
“师姐,是真的啊!”沈鹤风,“老夫行走江湖那么多年,哪些客人会再回头找老夫算命,老夫可是心里门儿清的。”
昨日在百花街,那小女娃被师姐们拉走时,可好几次都在偷偷摸摸瞅他。
“真的假的?”温霜白和陆嘉垚也表示怀疑。
“你们且看着便是!”沈鹤风信誓旦旦道,“老夫是不会看错的。”
既然沈鹤风这么说,温霜白三人便勉强信了一下,暂时未采取行动,等小玉师妹这波人走后,也就先后离开了。
只是,在回无尽屋的路上,谢子殷突然发来一条消息:【夜市的事情结束了?需要我帮忙么?】
温霜白:【结束了,不需要。】
谢子殷:【嗯。】
谢子殷:【但我这边可能需要你的帮忙,你现下能来百花街一趟么?】
温霜白:【?啥事】
谢子殷:【来了再和你说。】
温霜白脚步微顿,手中玄天镜灵活转了几圈,方回复:【行吧。】-
夜幕降临,气温骤冷。
月光之下,街头屋檐上已覆上了淡淡一层早霜。
百花街一条小巷的入口处,谢子殷冷脸抱臂,站在屋檐之下,在等人。
过了好一会儿,远处行来一名女子,她脚步无声,步伐飒爽,行走间裙摆在男人的眼眸中舞动生姿。
明明还是差不多的站姿,但随着温霜白越走越近,谢子殷脸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便寸寸散去,似冰雪消融般,在温霜白走到他面前停下时,他眉眼已噙着抹笑意:“你来了。”
温霜白视线在他脸上转悠一圈,觉得他看起来也没啥事需要她帮忙的样子,纳闷道:“你要我帮啥?”
“别急。”谢子殷头往巷子里偏了偏,“跟我来。”
“毛病。”温霜白小声嘟囔了声,耸耸肩,跟在他后头。
她倒要看看,这人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最近奇奇怪怪神经兮兮的。
该不会是中邪了吧?
温霜白正心里犯嘀咕呢,便听见谢子殷问她:“你们在夜市那边找到什么线索了吗?”
温霜白摇摇头:“没,反正沈鹤风说接下来看他的,让我们别管。”
谢子殷奇道:“他说你们就信了?”
“勉强信一下。”温霜白,“他偶尔也挺靠谱的。”
谢子殷不置可否。
闲聊间,两人行至一座小院前。
温霜白仰头看了眼,心想这就是沈鹤风昨日说的,谢子殷和那妇人私会的院落吧?
嘎吱一声,木门被谢子殷缓缓推开。
温霜白站在他后头,见状好奇地探着头往里张望,却在望见小院里的场景时,猝不及防愣在当场。
只见古色古香的小院里,挂满了样式精巧的花灯,小院最大一棵梅花树下,摆着一桌丰盛的佳肴。
天气虽已变冷,但还未到梅花开的时节,树上只开了点点花骨朵。
温霜白喃喃:“今天……是什么日子?”
“霜降前三天。”谢子殷低头看她,将她的神色看在眼里,清冷的声线含着无尽温柔,“生日快乐,小温女士。”
“你……”温霜白望进他的眼里,心里因这一切泛起层层波澜,最终只化成一句话,“你居然偷看我作文??”
她和原主有相同的名字,只因他们的生日多多少少都和‘霜降’这个气节有关。
原主生辰就在霜降那天,而她在霜降前三天。
温霜白写过一篇关于生日的作文,作文主题是关于幸福,她便写道:我的生日在霜降前三天,每一年生日,爸爸妈妈都会给我买蛋糕……
可自从爸妈相继离世后,没人会记得这个日子。
后来,连她自己都忘掉了。
不记得这一天,就不会在这一天到来的时候,感觉到心里头空空落落的,像是被这个世界遗忘和抛弃。
就算有同事随口问起,温霜白也只说她不喜欢过生日。
她从未和人提过生日是哪天,就算是身/份/证上的,也是不准的。
可他居然,知道。
“抱歉,我不是故意看到的。”谢子殷关上院门,很绅士地带着温霜白入座,“你的作文它自己掉在我面前。”
当时在神诡峪的幻境里,温霜白进病房和爸妈对峙,把书包随手给了门外的谢子殷。
谢子殷在门外和鬼魅缠斗时,书包被破坏,作文掉了出来,他一眼就看见了。
过目不忘不是他的错吧?
温霜白张张嘴:“感情还是我作文的错?”
“没,我可没这么说。”谢子殷想起她作文,还不忘点评了一下,“写得挺好的。”
温霜白也不跟他客气:“谢谢,我也觉得。”
谢子殷莞尔一笑,指尖在桌面轻扣三下。
下一瞬,旁边后厨的门被推开,一位妇人端着一个生日蛋糕走了出来,放在了温霜白面前。
妇人朝温霜白福了福身:“姑娘生辰快乐,愿万事顺遂。”
温霜白的视线在妇人衣袖口沾着的糕点痕迹上一扫而过,道:“谢谢。”
妇人微微一笑,便很自觉地离开了小院,将此地留给两人。
至此,温霜白什么都明白了。
原来这几天,谢子殷都在准备这些,准备这个不应该在这个世界出现的蛋糕。
她低头看了看。
就在梅花树下,温霜白右脚边,还放着一个打着漂亮蝴蝶结的檀木盒,很明显是他准备的生日礼物。
虽还没打开,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但她能感觉到里头淡淡的灵气涌动,里边的东西定然不便宜。
“她是百花街这一带很有名的糕点师傅,我托她帮忙研究蛋糕如何制作。”谢子殷一边说,一边慢慢给她点上蜡烛,“准备好要许什么愿了么?”
烛光在眼前一根根亮起。
透过烛光,温霜白忽而看向他:“你会给你的每一个朋友都过生日吗?”
“当然不会。”谢子殷顿了顿,话在舌尖停留片刻,方轻轻抬眸。
男人黑眸里倒影着温霜白因摇曳的烛光而变得摇摇晃晃的影子,半笑着告诉她,“我只给我喜欢的人过。”
第118章 118 第一天
好一会儿,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晚风在轻轻吹。
周遭安静下来,近处蜡烛细微燃烧的声响,和胸腔处的心跳声, 便变得清晰。
谢子殷说完后, 就一直在盯着她看,眸光灼灼, 不再加以掩饰,带着一种令人脸红心跳的侵略感。
温霜白下意识避开, 低头看看随风摇曳的烛火,又抬眼飞快瞅一眼他。
明明夜间气温很冷, 但却莫名脸热。
谢子殷打量她片刻, 收回视线:“先许愿吧。”
“好。”
等她许完愿吹完蜡烛后,谢子殷随意般指指梅花树下:“给你的生日礼物,打开看看?”顿了两秒,他补充,“哦,不过可能会有点疼。”
疼?啥礼物还会疼啊?
温霜白纳闷,好奇地拿起打着漂亮蝴蝶结的檀木盒。
身为一名炼器师, 她一拿就知道这檀木盒本身就不便宜, 材质厚重,锁扣的地方还是个阵法机关。
阵法处的灵力如萤火虫的光晕般缓缓闪动着,温霜白伸出大拇指,指腹被轻刺了下, 殷红的血滴涌出, 被吸入阵法,传送至盒内。
就在这一瞬,温霜白明显感觉到, 随着这滴血,有什么主仆契约在无形之中生成。
所以檀木盒里是某种法器?
温霜白正猜着呢,忽而啪的一声响,檀木盒从里头被打开,一朵花探着大大的脑袋挤了出来。
此花迎风而涨,越涨越大,且格外嚣张,短短一瞬间,就窜得老高。
月色之下,憋屈地在檀木盒里待了好久的花花甩了甩花脑袋,殷红的花瓣比温霜白有史以来见过的任何一朵红玫瑰还要红。
这是那朵,食人花。
食人花伸完懒腰后,嫩绿的枝杆扭来扭去,低下花头,用柔软鲜红的花瓣亲昵地蹭了蹭它新主人的脸蛋,然后渐渐变小,懒懒缠上温霜白的手腕。
温霜白讶然地看着手上那小巧别致的食人花手环,望问对面慢条斯理在切蛋糕的男人,有点不敢置信:“你把它送我?”
谢子殷微微颔首。
“但是。”温霜白都不知道该说他什么了,“……它非常值钱。”
“我知道。”正因为食人花稀有,在当今的
玄天大陆仅此一朵,他才觉得适合送给她。
温霜白垂下眼帘,轻轻抿了抿唇角:“为什么?”
谢子殷缓缓抬手,越过一桌菜肴,将切得很好看的蛋糕递过去:“我觉得原因已经很明显了。”
“明显吗?”温霜白小声质疑,在她看来,他一直以来都没有很明显,都是悄咪咪的暗示和试探,时而会让她产生一些他到底在想什么的疑惑。
“没有吧。”温霜白伸手去拿蛋糕,果断摇头,轻哼道,“反正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话音落下时,装着蛋糕的瓷碟一角已经搁在了温霜白手心,谢子殷正欲松手。
可就在她想拿走时,本欲松手的男人眉梢微挑,修长的指节一用力,重新抓住瓷碟,任凭温霜白用力,瓷碟就在半空中,纹丝未动。
“那好。”谢子殷抬眼,面容肃然,直视她,“温霜白。”
温霜白莫名心就咯噔了一下:“嗯?”
“我……喜欢你。”谢子殷语气尽量平静,但说着说着,越说越轻,耳尖一下子就红了,清冷的声线细听有一丝颤音,“你,要试着和我谈一下恋爱么?”
此话一出,连带着温霜白的指尖都跟着颤了颤。
片刻后,她如梦中惊醒般,飞快收回手,连蛋糕都不要了,低着头坐着,状态突然间就变得不对。
谢子殷忽而有种不好的预感。
男人耳尖那抹红来得快褪得也快,他顿了顿,隔着桌子,将蛋糕轻轻放在她桌前,没再开口说什么,也没有催促。
本来,谢子殷没打算在今夜说什么。
他就是想给她过个生日,但她既然问了,他也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便顺势答了。
而且评估她的表情和反应,他觉得,她好像也对他有意思。
可现下看来,似乎又不是那么一回事。
谢子殷拿起酒杯,浅抿了口,在想如何补救。
一片死寂中,温霜白闷闷开口:“谢子殷。”
“嗯?”
“其实,我觉得我们当朋友就挺好的。”温霜白有一下没一下把玩着手腕上食人花的枝叶,斟酌着说,“我挺满意我们当下的关系,你,还有我们小队的其他四个人,我真的不是很想去改变些什么。毕竟友情,比很多关系都要长久,不是吗?”
谢子殷不想说话,于是就没说话,垂着眸,半张脸藏在阴影中,不知道在想什么。
温霜白看他一眼,又收回,指尖在桌沿划来划去:“所以谢子殷,我觉得,嗯,我的意思是,可能,我们……嗯,可以试试。”
“………………??”
在她一堆似乎要宣告拒绝的转折语后,听清她话中意思的谢子殷一脸问号地抬头,拧着眉:“什么?”
心满意足欣赏完他的脸色,温霜白嘴角忍不住扬起,拿起勺子开始吃蛋糕,含糊不清地丢给他一句:“听不懂就算了。”
看着一脸狡黠疑似奸计得逞的女子,谢子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揉了揉眉心,无奈道:“你刚刚在演我?”
温霜白一口否认:“才没有。”
虽然刚刚她确实故意的,但是,她确实也那样想过。
早睡的那晚,她一个人想了很多。
当下的关系,她其实也很满意,如果他一直不说,她也会装不知道,就这么心照不宣地相处下去。但如果他开口了,那,她也不会拒绝。
不得不承认,她确实对他有着,和对大师兄沈鹤风陆嘉垚他们不一样的,超越友谊的情愫。
暴风雨转晴,谢子殷眉眼舒展开,他支着头,半笑着看她吃蛋糕,想起刚刚还有些心有余悸,点评道:“心肠蔫坏儿。”
“喂,怎么说话呢。”温霜白微恼,隔着桌子,在桌底下踢了他一脚。
男人躲都不躲,面上有纵容之色。
夜色愈深,风渐渐大了起来,可两人丝毫没有察觉到冷,慢慢吃,慢慢聊。
也没聊什么有用的,几乎都是废话,事后都想不起来到底聊了什么。
也没有什么肢体接触,一切似乎和先前没什么差别,但又有什么不一样了。
这就是温霜白和谢子殷在一起的第一天。
而且在吃了一个多时辰后,还被陆嘉垚给叫走了,说紫炎界那个小玉果真来找沈鹤风算卦了,让他们赶紧过去。
第119章 119 打工人打工笔
入夜, 天气寒冷。
连一向繁华热闹的夜市也看不见几个人,大半摊位已空,剩下几个商贩也在忙着收摊。
沈鹤风一直未走, 就在夜市这一带晃荡。
果然, 不出他的预料,那紫炎界小玉去而复返!
只不过, 这小玉换了一身男装,连面容也变了, 但在乔装打扮这一方面,沈鹤风可是翘楚。
他看一眼便立马识破, 内心蛐蛐几句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吗?但面上一派和蔼可亲, 佯装没看出来,自认为道骨仙风实在带点猥琐地捋捋胡子:“小郎君可是要找老夫算卦啊?”
小玉看见沈鹤风还在夜市,心里便松了口气。
她实在是没办法了,此事关系重大,她在门派内根本不敢向任何人求助。
可除掉门派里的师长,她也不认识其他人。
疯子道长已经算是她比较熟的。
当然,是她单方面熟。小玉一直在看玄天大比, 这位疯子道长虽然是敌家门派弟子, 但在比试里,他算得真的很准。
而且那日,他在百花街上,一眼就算出她在寻人。
最重要的是, 小玉从不敢说出口, 但其实在她心里,她挺喜欢青灵山六人的。
“是的。”小玉点点头,探头惊慌地四处看了看, 见周遭没人,小玉才道,“道长,我想算一位友人如今在何处……这能算吗?”
沈鹤风捣鼓着龟甲。
温二白那天晚上说想查帝嫣然,他当场就给算了一卦,但不是没算出来嘛。不过这很正常,帝嫣然后头背靠帝家,帝家身为紫炎界之主,自然有避占手段。
“能是能。”看着对面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一肚子坏水的道士眼睛上下一打量,从怀里掏啊掏,掏出一颗从温霜白那拿的心影珠出来,递给对方,“但需得你引一滴心头血入寻人珠,并一直在回想有关你那友人的种种记忆。”
寻人珠?
她没听说过有这个东西啊。
难道是青灵山那位温姐姐新炼制的?
小玉拿着那颗珠子,脸上神情很犹豫,甚至有怀疑之色。
见状,沈鹤风拍拍道袍起身,瘪瘪嘴:“嘿,你这小郎君,既然不信老夫,还找老夫算卦作甚?!你找别人算去,真是浪费老夫时间,没意思得很,不算了!老夫要打道回府了!”
说着,他一把抢回珠子,转身就走。
小玉慌了,提脚就追:“道长,道长您留步……”
她越追,沈鹤风跑得越快。
“道长,对不住,我信,我信的!”小玉看着越跑越快的沈鹤风,一跺脚,灵光一闪,便道,“我只是在想这寻人珠会很贵吧!不知道三万灵石够不够,我身上只有这么多……”
闻言,沈鹤风掏掏耳朵,话都没让对方说完,立马溜回来:“老夫看小郎君你有缘,卖你个情面,三万就三万吧。”
小玉:“……”
总感觉好像被骗了。
接下来的事情,便不受她控制了。
她云里雾里地交了钱,按照沈鹤风所说引了心头血,最终把那所谓的寻人珠给了对方。
这傻丫头比陆三土还好骗啊。
沈鹤风笑嘻嘻地收了钱和心影珠,并同时给这傻丫头算了一卦。
一算,大凶,有性命之忧。
沈鹤风仔细卜算良久,方道:“东南方位。”
小玉不解:“道长这是何意?”
“小郎君,别说老夫危言耸听,你即刻便去往东南方位。”沈鹤风严肃道,半真半假地说,“你那友人虽身在帝州,但魂魄在东南方位游荡,你不去找,她可就死翘翘了。”
帝嫣然魂魄在哪他可不知道,那这傻孩子再不离开此地,那确实是要死翘翘了。
“且提醒你一句,此事不可对任何人提起。”
言尽于此,难得做个好人的沈鹤风塞给对方一沓防身符纸,拿着心影珠,便屁颠颠跑去找他那些不靠谱的队友们邀功了。
“看吧,老夫说什么了?老夫就说那小丫头会回来找我吧?你们先前居然不信?”沈鹤风抛着心影珠,那叫一个嘚瑟,“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有我是你们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闻风而来的四人和沈鹤风汇合,一起回无尽屋。
闻言,伴在温霜白旁边的谢子殷看他一眼,轻嗤一声,虽没说什么,但沈鹤风觉得这毒医骂得很难听。
在暗处偷听了半程的温霜白倒是很意外:“疯子,你变了,你心眼啥时候这么好的?”
那小玉察觉不到,但几人和沈鹤风一起当队友那么久,很容易就看出沈鹤风让小玉往东南去,是为了保护这个女孩子。
“呸呸呸,你个毒妇莫要血口喷人。”沈鹤风道,“老夫只是看那丫头和陆三土一样傻,顺手帮帮。”
后头,正在和大老远从彩缘楼赶过来的李灼华绘声绘色描述方才之事的陆嘉垚:“???”
他又怎么了?
什么叫和他一样啊!他现在分明已经很不好骗了!-
很显然,紫炎界小玉被骗了。
心影珠并不是寻人珠,市面上也没有寻人珠这种东西。
此珠和留影珠类似,是一样能记录画面的法器。
不过和留影珠不同,心影珠能将人脑海中的记忆画面记录下来,不过需要当事人的心头血,且要一直回想那些记忆。
五人回到无尽屋后,便第一时间查看这枚珠子。
心影珠里记录着小玉和帝嫣然有关的记忆画面。
不过和温霜白事先猜测的不同,那小玉不是受她那闭关的师姐所托去查帝嫣然,而是她自己察觉到了帝嫣然的异样才去留意的。
小玉是剑修,和身为阵修的帝嫣然不是直系同门。
两人初识,是帝嫣然来找她那身为剑修的好姐妹时,小玉去送茶才有了一面之缘。
帝嫣然在紫炎界是天之骄女,和小玉一个普通家庭出身的弟子本没什么交集。
但门派内一次小比试,小玉在比试台上哪怕处于下风也不认输。
她私底下看起来腼腆害羞好忽悠,但拿剑时却会变成一名战士。她拼着一身伤越打越有斗志,可最终还是因为手上的剑太差,被对手断了剑输了。
此战过后,帝嫣然便让人给小玉送了一把好剑。
心影珠在回放这个画面时,李灼华看得那叫一个激情澎湃,恨不得穿进心影珠帮小玉打一架:“她不错!是个好剑修,是我我也送她剑!”
因为感激,之后只要帝嫣然来找剑修大师姐,小玉就会跑去送茶送糕点瓜果。
这些画面都比较日常,里头的帝嫣然也很正常,并没什么特别的。
直到,某一天,帝嫣然和友人说起,她要和帝麒他们一起去临时开放的长河秘境。
哦?
看到这里,温霜白轻轻挑了挑眉,下意识用手肘推了推身旁的男人。
谢子殷回以挑眉:“?”
温霜白边附耳过去低声道:“那两人的定情地。”
原著里,男女主在一起且睡了的地方。
陆嘉垚明显也对长河秘境有印象,忙道:“之前琢光城出来后,你们在养伤,帝麒他们便去了这里!”
“我记得,俞笑笑好像也是这时候失踪的吧?”温霜白若有所思道。
“是!”李灼华给予肯定回复,很记仇,“我去万圣宫给她下战帖,但她却退出后失踪了!”
沈鹤风一向以最坏的心肠揣测他不喜欢的人:“老夫看她是跟着帝麒一起去了长河秘境,在里头偷梁换柱,成了帝嫣然回来。嘿,那这样肯定谁也找不到她,妙啊妙啊。”
陆嘉垚弱弱反驳道:“可是帝嫣然是帝麒妹妹哎,他不至于这样吧……”
“你个土脑袋,活该你被骗,老了让谢毒医卖你毒丹。”沈鹤风,“那帝麒看起来像是会把旁人死活当一回事的人吗?”
身旁好友在吵嘴时,温霜白和谢子殷两人没有说话,默契地看着幻影中面有愁容的帝嫣然。
她朋友问她:“嫣然你怎么了?看起来忧心忡忡的。”
帝嫣然回过神,笑叹了口气:“没什么,只是我在想,祁曜灵的事。”
好友更奇怪了:“你看青灵山在琢光城里的比试了?怎么会突然间想起这个。”
“……没什么。”帝嫣然欲言又止,又叹了口气,坐了会儿便离开了。
帝嫣然离开紫炎界,去长河秘境的期间,小玉在好好修炼。
只是,在帝嫣然快回来前,掌门帝修元赐下菩提果,她的剑修大师姐服用了菩提果,有所感悟,便去闭关了。
那时,小玉还在为大师姐高兴,可帝嫣然回来后,她便开始觉得奇怪了。
路上帝嫣然看见她,不再像以前那般笑着与她点头致意。
明明以前帝嫣然不爱吃灵桃,但现在爱吃。
小姑娘心思敏感,觉得此事古怪得很,可她又不敢说,直到百花街时被沈鹤风一语道破。
至此,心影珠放完了所有画面。
温霜白面色凝重,觉得事情好像比她想得还棘手:“不是,帝嫣然为什么在想曜灵前辈的事?”
谢子殷半边身子无意识侧向她,指尖轻扣桌面:“祁家制魔,曜灵前辈被瞒骗,知道后去查结果死在琢光城里。”
“嘿,这事越来越刺激了!”沈鹤风跟上这两人的思路,搓搓手道,“按你们这么说,帝家在制魔,帝嫣然发现了?所以她死了,肉身还被俞笑笑占据?”
陆嘉垚被这三人不负责任的猜测吓一跳:“可,可帝家掌管玄天令,守护圣塔,也剿灭了好几次魔族。”
“贼喊捉贼!”李灼华道,“我告诉你们一件事,李掌门老早就看帝修元那老家伙不爽了!”
“但此事空口无凭。”谢子殷说,“真要查帝家,凭我们几个也不够。”
“是这个理。”听出他的话外之音,温霜白拍桌而起,“此事不止是我们的事,还是我们青灵山的事,整个玄天大陆的事,走,找老曹去!”
说去就去,五人立马出门,结果刚踏出无尽屋,便猝不及防地撞上了如幽灵般飘了回来的银玄。
“大师兄?”温霜白一个急刹车,疑惑道,“你不在房里啊?”
阖着双目的银玄眯起一只眼,摇摇头,唇角挂着抹满足的笑:“没,我去膳堂了。”
他歪歪头:“你们这么晚还要去哪?”
“去找老曹。”温霜白问道,“老曹睡了吗?”
银玄脸上露出些许同情之色:“没呢,我看他房间还亮着灯。”
而后下一瞬,他便开始同情自己。银玄苦着张脸,坠在小队末尾,有气无力地问:“我必须得一起去吗?”
“嗯嗯。”温霜白认为此事关系重大,大师兄也得知道。
陆嘉垚转身安慰:“没事,银兄,刚好消食!”
银玄:“……”
他看起来像是需要消食的样子吗?
到底是他老了,这些师弟师妹们怎么精力如此充沛,一天天使不完的牛劲儿~
……
伏案干活至深夜的曹兴望着面前几个不省心的弟子,努力绷着张脸,但语气依旧泄露了他深深的怨意:“……大半夜你们不睡觉,找我做什么?”
没看到他已经忙得分身乏术了吗!!啊啊啊能不能让他省省心,能不能!
“老曹,你看看这个。”温霜白把心影珠丢过去,怜惜曹长老这个修真界打工人,有事便直说了,“我们怀疑帝家和魔有关。”
此言一出,曹长老面色便是一变,拿起心影珠便看。
温霜白瞅着长老面色,觉得有些奇怪。
曹长老乍一听见这事,居然没有那种刚得知此事的讶异?
四百块正兢兢业业在一旁,替曹长老整理文书。
瞅见主人来,它停下笔,挥挥小木手,权当打招呼了。
但它公务很繁忙,打完招呼就想继续干活。
公私分明这个道理,它还是很懂滴!它如今正跟着曹长老赚灵石攒它的小金库呢!
哪想,却被谢子殷弹指推开。
谢子殷低头一目十行地扫过:“这不是神诡峪的血祭之阵?”
“是。”曹长老一边看心影珠,一边回道,“掌门和诸位阁主一直有看你们比试,他们都觉得神诡峪中的血祭之阵,和五百年前的鬼魅之事休戚相关。”
李灼华抱剑道:“老曹,你说详细点!”
“……五百年前,七圣并未查出鬼魅之事的真相,当时大家只以为是世间变幻。”世上能有人,有花草树木,自然也可能会生出鬼魅,“但神诡峪之事,代表此事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原来如此。
温霜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难怪当初他们刚从神诡峪出来时,曹长老还特意问过血祭之阵的事。
“门派本来没打算告诉你们,是想你们好好准备终战。但没想到,你们居然也在查。”曹兴感慨道。
温霜白:“什么意思?你们也查到了帝嫣然?”
“那倒没有。”曹兴拿了一卷明显年代久远的书递给几人传阅,“你们应该也听说过,千年前,七国大战,当时势力最大三军交战间,尸横遍野,无一人生还。事后,当时实力较弱的齐国却崭露头角,一举统一天下,改号玄天,并改齐姓为帝。这便是帝家的前身。”
温霜白翻看着书卷,上头书写的便是这一部分战国史,她心里咯噔一下:“曹长老的意思是,血祭之阵,鬼魅背后,是帝家的手笔?”
“我们只是怀疑。另外,你们要知道,帝家人都是紫炎界核心弟子,而紫炎界有圣塔庇护。就算此事……真是帝家所为,不先把圣塔从紫炎界手里拿到,我们剩下六大门派联手,对上帝家,也没有胜算。”曹兴面色慎重,对眼前六名弟子道,“此事有我们在查,你们切莫轻举妄动,你们接下来最重要的任务,便是好好为终战准备,夺下第一,拿到圣塔的掌管权。”
第120章 120 暗度陈仓
六人彼此间对视一眼, 答应下来:“好。”
“另外,提前告诉你们一声。”曹长老话头一转,明明还是那张带着死感的打工脸, 但就是流露出几分幸灾乐祸, “门派那边不日就会带着试炼塔过来,到时你们怕是没时间出无尽屋, 趁着这几天好好玩吧。”
考虑到如今靠无尽屋延长时间对这些弟子已经收效甚微,比起时间, 他们更需要对战。因此,掌门的意思是, 将青灵山的试炼塔先调过来, 给这六人用。
又很操心地交代了一些有的没的,曹长老甩甩手,示意几人赶紧滚。
出来的时候,外头的天已微微亮。
万物笼罩在朦朦胧胧的晨雾中,安静而祥和。
陆嘉垚对着天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天居然都快亮了,你们一会儿打算干嘛去?”
银玄慢吞吞将双手揣进衣袖里,眼睛已经半阖着, 困得头一点一点。
他没说话, 如幽灵般飘过陆嘉垚,留给五人一个远去的背影,以行动表明了他的回答。
剩下的五人见怪不怪。
一日之计在于晨,新的一天新的起点!
李灼华?铮?得一声亮出她的鎏虹剑, 一阵劲风刮过, 红衣女子便提剑远去,昂扬的声音随风传来:“没什么比清晨练剑更适合的了!”
“没什么比清晨来上一卦更适合的了!”沈鹤风掏出龟甲开始神神叨叨地卜卦,“让老夫来算算今日宜什么……”
陆嘉垚吵吵嚷嚷地道:“沈兄, 给我也算算呗!”
“也不是不行,看在老天爷的份上给你便宜点。”沈鹤风不怀好意道,“八万八一卦,如何?”
“…………”
两人价格没谈拢,就打起来了。
相处这么久,陆嘉垚已经沈鹤风的死穴在哪,当即撸起袖子去薅他头发!
“我们青灵山怎么出了你这种死穷酸,没灵石算什么卦!”沈鹤风哇哇大叫,捂着道巾撒腿就跑,边跑边求救,“老曹啊——”
砰得一声响,后头的房门顷刻间被紧紧阖上,生怕晚一步,这瘟道士就闯进去了!
很显然,曹长老根本不想沾边。
沈鹤风当即调转方向:“许阁主,阁主,师父!!!快救救您的爱徒!杀人了——陆嘉垚他杀人了!”
“…………”温霜白双手环胸站在一旁,转头和谢子殷吐槽,“他俩今年顶多三岁吧?”
这什么幼儿园小朋友行为?
谢子殷一脸难尽地看着那俩小学生跑远:“一对卧龙凤雏。”
就这样,其他四人都先后离开了,只剩下他们两个。
初冬的清晨时分,队友吵吵嚷嚷的声音已越隔越远。
周遭变得很安静,静得温霜白能听见靴鞋与青石板轻撞的声音。
哒哒哒,清脆而悠扬。
狭窄的青石板小道,温霜白和谢子殷肩并肩慢慢晃着,垂在身侧的手背,随着步伐,时不时相触。
男人的手五指修长,偶尔碰触间,温凉而锐意的指骨划擦过她的手背,激起些微陌生的不适的痒。
谢子殷低声问她:“困吗?”
“还好。”温霜白声音也轻,“对了,星石怎么样了?”
神诡峪里,他挂在她腰间的星石在他们离开地底时,碎了一半。
出来后,检查一番发现幸好并无大碍,星石也还能和四百块沟通,只是它说它很累,便一直在沉睡,如今被谢子殷泡在他自制的营养液里养着。
“在慢慢复原。”
又是一次不经意的碰触。
谢子殷面色淡淡似高岭之花,但手指却试探地浅浅勾了勾温霜白的小指,在意识到对方的默许后,便顺势探入她的手心,握住了她的四指指尖。
他轻笑,慢条斯理地勾/引女朋友:“你要不要来看看?”-
此时,温霜白和谢子殷都不知道的是,在青灵院遥远的某处,李灼华、沈鹤风、银玄、陆嘉垚四人居然聚在了一块。
四人围在一起,叽里呱啦讨论了一番,方满意地各自离开。
银玄飘回无尽屋,先去温霜白那看了看,发现她不在,然后走到旁边,敲响了谢子殷的门。
过了片刻,房门被打开一道缝,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出现在门扉后,将屋里遮了个严严实实。
谢子殷轻咳一声,挑眉询问:“?”
银玄也疑惑:“?”
两个大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陷入迷之沉默。
最终,还是谢子殷先开口:“有事?”
银玄总觉得奇奇怪怪的,但他仔细感应,屋里又没人,可又不像没人。
他偏偏头,凌乱的银色长发如瀑布般垂下:“你房里有其他人?”
谢子殷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丝毫不虚:“没有。”
只有自己人。
银玄点点头。
谢师弟说没有就没有吧,应该是他身为剑修的感觉出错了。
银玄说起来意:“后日霜降是我二师妹生辰。”
谢子殷:“嗯,我知道。”
“我们打算在彩缘楼给师妹过生辰。”银玄交代他,“你到时候负责引她来。”
“好。”谢子殷应下,顿了顿,若无其事地补充了个称呼,“大师兄。”
银玄:“?”
他怎么也和二师妹一样喊他大师兄?
……也行吧,一个称呼而已,他确实是年龄最大的那个师兄。
银玄点点头,做完他该做的事后,便一脸安详地飘走了。
谢子殷关上门,转身时,用了隐身符的温霜白也现出身形。
“你都听到了?”
“嗯。”温霜白点点头,一手撑在桌沿,一手在空中乱晃,看着桌上泡
在营养液中已经恢复大半的星石,没想到大师兄会来找谢子殷,也没想到大家居然会为她准备生日惊喜,她道,“其实没必要这么麻烦。”
“不麻烦。”谢子殷走到她身边,徐徐道,“相信我,为你准备惊喜的人也会开心的。”
温霜白微愣。
谢子殷看着她,没忍住,伸手揉乱了她的头发。
为喜欢的人、喜欢的挚友准备惊喜,怎么会觉得麻烦?
他是,银玄他们亦是-
眨眼便到霜降之日。
酉时,温霜白跟着谢子殷踏入彩缘楼,望着满楼的‘壽’字,脚上就是一个踉跄。
不是,她还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呢,这字是不是太过隆重了?
整得和六十大寿似的。
如今行程比温霜白还忙碌的四百块不知从哪个角落里蹦出来,开心地手舞足蹈。
是它写的,壽字都是它写的!它是不是炒鸡厉害的!
温霜白佯装不知,一脸惊喜:“哇,你们居然给我准备了生辰,好感动……”
“师妹,你好假。”连李灼华都看穿了她浮夸的演技,把准备好的生辰礼递给温霜白,然后张开双臂抱抱她,“师妹,祝你万寿无疆!”
温霜白笑着回抱,真心实意道:“谢谢师姐,师姐你也是。”
沈鹤风走过来,将礼物往温霜白身上一砸,就朝谢子殷发难:“好你个毒医,定是你和温二白暗度陈仓,泄露了我们的密谋!”
谢子殷呵了声:“这还需要泄露?”
一旁,银玄看看自家二师妹,再看看谢子殷,悟了。
他就说,他那日就觉得子殷师弟房里有人。
银玄摇摇头,也没说什么,揣着手,慢吞吞地等前头的陆嘉垚他们都一一送完贺礼后,才挪至温霜白面前,将一个储物戒递给温霜白。
银玄温柔一笑,精神状态依旧很美丽:“我不知道要买什么,这里是一百万灵石,师妹你自己买好了。”
温霜白:“!!!”
其他几人也震惊,其中当属沈鹤风反应最快,当即便不要脸地挤到银玄面前,狗腿地喊道:“大师兄,四师弟我明日生辰!”
银玄:“……。”
其他人:“…………”
文芯提着裙摆从楼上小跑下来:“大师兄,二师姐,宴席都备好啦,大家快上去吧。”
温霜白看着跑到面前眼眸灵动的小师妹,伸手揉揉她的脑袋:“好。”
当初那个瘦瘦小小的小女孩如今已经快和她差不多高了。
她果然没看错,师妹虽年龄小,但她从小有着不靠谱的师父,早早当家,虽没有太多修炼天赋,但在做生意上却极有天资。
如今,彩缘楼在文芯手上生意红火,蒸蒸日上,他们这些股东不再缺钱。
时间过得真快呐。
眨眼间,玄天大比也快要结束了。
“嘿,我们今夜不醉不归!”沈鹤风拿着酒盏,大言不惭道,“谁也不准用灵力驱散酒意,就看看咱们几个谁酒量最烂,谁最好,如何?敢不敢比!”
李灼华第一个应战:“有何不敢!”
陆嘉垚也喜道:“好啊!”
他修炼比不过这几人,但酒量那可是相当不错滴。
其他几人无所谓,便应了下来。
结果,三杯后,酒前跳得最高的沈鹤风话都说不利索了还要吹牛:“不是我吹,老、老夫行走江湖湖湖……这么多年,喝过的酒比你们、喝过、的水还、还要多……”
哐当一声,脸红得像猴子屁股的道士眼一翻,便醉倒在地,不省人事了。
李灼华斜眼,用鼻孔看地上的醉鬼:“就这?”
两壶酒后,陆嘉垚这傻孩子开始抱着酒壶坐在地上哭:“呜呜呜我想回青州了,我想我娘,我长这么大还没有离家这么久呢……”
“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李灼华懒得理会这两个酒下败将,嫌吵还飞快踩了陆嘉垚几脚,然后继续和温霜白拼酒,“师妹,再来!”
温霜白笑眯眯地点头,丝毫不在怕的:“来。”
两人开始对壶吹,三壶四壶……七壶后,站在桌前的红衣女子直挺挺倒了下去。
是的,灼华师姐倒下去的时候,腰杆子都不带弯的。
温霜白叹为观止,伸手将师姐稳稳接在怀中。
骚瑞,她忘了说,穿书前她可是能凭酒量在年会上乱杀的打工人!
在姐妹俩对壶吹时,角落里,谢子殷在和银玄有一杯没一杯地小酌。
谢子殷在给银玄倒酒时,眼神开始迷离的银发男子忽而认真蹦出一句:“子殷,你若对我师妹不好,我会杀了你的。”
谢子殷顿了顿,一笑:“好。”
酒过三巡,银玄晃晃脑袋:“不行了,不太行了,我要睡了。”
他慢慢站起来,慢慢蹲下,然后蜷缩进桌底,安详睡了。
谢子殷:“……”
温霜白将醉了的师姐和小师妹都安置好,走过来,蹲在桌前,看着桌底下醉态各异的银沈陆三人,头疼。
她手撑着谢子殷的腿站起来,凑在他耳边说话时嗓音含着醉意:“他们三,我不想管……”
“我来管。”
“好。”
谢子殷看着女子摇摇晃晃离开宴厅,喝尽杯中最后一口酒,起身将三个大男人扔到客卧后,便去了阁楼找温霜白。
彩缘楼隐在帝州城外的一处山顶上。
从彩缘楼的阁楼望去,能远远望见帝州城的万家灯火,还有守护这万家灯火,矗立在群山之巅,与星河接壤的圣塔。
谢子殷走到她旁边:“在想什么?”
“我什么都没想,我在用风散酒。”温霜白揉着太阳穴,“我头晕。”
谢子殷低头查看她状态,伸手用手背探了探她微红的脸颊:“要不要解酒丹?”
“不想吃。”温霜白拒绝,忽而歪过头去看他。
两人距离一下子拉近。
谢子殷喉结轻微滚动了一下,人就杵在原地,像一棵树般岿然不动。
温霜白看了会儿奇怪地咦了声,又凑得更近去看,近得谢子殷能闻见她唇齿间的酒香味。
她问:“你怎么看起来没有一点醉意?”
“我是医修。”生理的反应难以克制,谢子殷战术性后退半步,拉开一点距离,还算理智地解释,“就算我不用灵力,酒也奈何不了我。”
温霜白根本就没注意到这半步,她只觉得晕,身边这人又是她名正言顺的男朋友,便靠过去,嫌他手臂靠着太硬,蹭啊蹭,蹭进他怀里,末了不忘说他:“你这不就是作弊吗?”
“……”谢子殷又不舍得推开她,唇绷得紧紧的,身子也绷得紧紧的,据理力争的时候,声线像被烧干的水壶里的最后一滴水,“我没用灵力,不算。”
温霜白:“算。”
谢子殷:“不算。”
“算。”
“不算。”
“算。”
谢子殷深吸一口气:“……”
“就算。”温霜白很不服,从他怀里转了个身,靠在阁楼的栏杆上,仰头望着他,“不信明天等他们醒了,问问他们算不算……”
“温霜白。”蓦地,谢子殷低下头来,黑色的星眸似被夜晚的乌云遮住,变得晦暗不明,“我不想和你讨论这个问题了。”
“很幼稚。”他说,“我们能不能做点成年人的事?”
阁楼上夜风猛烈,吹起两人的黑发。
黑发在风中交缠,温霜白睫毛颤动不停,她心里有慌乱,视线下意识挪开,但又看回去,看进他暗示意味很强
的眼里,害羞又大胆地反问:“比如?”
“比如,这样。”谢子殷伸手扶住她的后脖颈,直接吻住了她不服输但格外柔软的唇瓣,轻轻喘息,“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