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大红花轿9 为什么要拐弯
事情好像变得越来越复杂了。
薛漫返回了张家, 等到中午大约十一点左右,张小花果然比父母更先一步回来了——因为她得回来做午饭。
小男孩耀祖在外面跟其他小孩玩,家里就只剩下她们姐妹两个了。
薛漫在厨房里帮忙烧火, 张小花站在对面的木质案台边,动作熟练地将土豆切成细丝。
在一声声节奏感十足的切菜声中, 薛漫开问道:“姐, 宁老师和岳姐姐是怎么死的呢?”
“啪。”
张小花切菜的动作猛然一顿, 好一会儿才说道:“你都已经忘了,就不要再问了,不知道才最好。”
薛漫说:“可是宁老师对我很好, 我不想她死得这么不清不楚——至少我希望自己能记得住。”
她顿了顿, 见张小花不说话,又道:“如果不是宁老师,我这一辈子都不会有机会得到识字的机会。但是现在, 我懂了很多, 我不想被爸妈卖给别人。你知道吗?原来卖孩子是犯法的, 是会被关进大牢的!”
“我不知道宁老师是怎么死的。”
张小花转过身来, 在昏暗的厨房中,她的面容模糊不清,看不出情绪:“看见的人只有你。”
她抿了抿唇,语气里满是担忧:“小草,可能你不是被爸爸打到了头才忘记的, 你是……被吓坏了。”
薛漫愣了片刻, 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个答案。
看见宁老师死的人……只有张小草。
可取代了张小草的薛漫,却没有留存对方任何一点点记忆。
她皱着眉,远远望着对方, 轻声道:“我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
张小花苦笑了一下,说:“好像有两个多月了吧?有一天,你回来很高兴的跟我说宁老师上了新闻,全国的人都在夸她是人美心善的好老师,还有电视台过来采访。”
她回忆了一下,继续说道:“宁老师也很开心,她说,有电视台来采访,她就可以让更多的人都知道向阳村的事,让大家更关注山区儿童的教育问题了。”
“然后,宁老师就想请全村的小孩子们吃……”
她想了想,说:“对了,好像叫火锅吧?那天学校好热闹啊……不光是学生,连我们这些没办法读书的孩子也都可以去。大家坐在国旗下面,一起吃火锅,那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东西了!”
说到这里时,张小花还忍不住露出了怀念的眼神。
可紧接着,她就悲伤起来:“就是那天,大家散了之后,我们俩一起回来了,你才想起作业本忘了带回家,又跑去学校拿……”
那时候,天都已经黑了。
当天只有上午开课,下午半天是宁老师带着孩子们准备吃火锅的食材和用具。
天黑之后,学校里只剩下了一个住在“宿舍”的宁老师。
而学校距离向阳村还有十分钟左右路程。
也就是说:宁老师每一夜,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住在四周了无人烟的破房子里。
那老旧得一动就乱响的木头门,和锈迹斑斑什么都锁不住的挂锁,恐怕连一只大些的狗都防不住。
更何况,是不怀好意的人类?
薛漫无从得知那一夜发生了什么,张小花也不知道。
她说:“我只知道,你那天晚上回来以后就吓得缩在被窝里一直发抖,一直哭,我怎么问你话你都不说。”
“过了好久,你才跟我说了一句‘宁老师’死了。第二天我再问你,你就只是闭着嘴巴摇头,还叫我千万不要说出去,也不要再问你。”
张小花深深看了眼自己的妹妹,说道:“你现在自己也忘记了,这样正好。”
薛漫摇头:“不好,我不该忘的。我应该记得比谁都清楚,等我长大了,再去找那个害死宁老师的人报仇!”
张小花闻言,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说:“那,你自己试试能不能想起来吧?”
“那岳姐姐呢?”薛漫没有忘记这个重要的新人物:“宁老师的死只有我知道,那岳姐姐,姐你也知道的吧?”
张小花张了张嘴,有些犹豫的样子。
“她刚来村里三天就死了,”薛漫说,“她是为了来找宁老师才死的,老师又对大家那么好,我不能让她们白死。”
张小花和薛漫在昏暗的光线下,互相盯着彼此,对视了许久。
最后,这位大一岁的姐姐像个小大人般叹了口气:“你不要告诉别人,我就跟你说。”
薛漫心中一动:“我能告诉谁呢?”
张小花笑了下,终于肯松口。
村里的孩子们只知道岳姐姐姓岳,不知道她的具体名字。
岳姐姐不是第一次来向阳村,早在宁老师刚到这里来支教的时候,她就不放心地跟来过一次。
当时她曾劝说过宁老师不要留在这种地方,看起来好吓人,万一遇到危险跑都没地方跑,更别提什么报警了。
可结果很明显,宁老师没有听劝。
后来岳姐姐也曾来给自己的姐妹送过东西,比如宁老师宴请全村小孩吃的火锅,就是用了岳姐姐在城里买来的火锅料。
上个月,很久没联系到宁老师的岳姐姐实在担心姐妹的安全,因此独自来到了向阳村。
可她无论找村里的哪个人询问,他们都义愤填膺地告诉她:“宁老师肯定是吃不了这个苦,自己跑了!她可真是过分,吃不了苦就干脆别来嘛!现在扔下一群小孩儿天天吵着闹着要读书,我们这可咋办?去哪儿给他们找老师去……”
不仅得不到任何线索,反而还要听他们埋怨。
而就在岳姐姐来到向阳村的第三天,出事了。
那天傍晚时分,依然比父母早回家来准备晚饭的张小花,在从地里回家的路上,从山上的小径走过时,刚好在高处看见了这一幕——
岳姐姐被两个男人绑住了手脚,一前一后抬着她,做贼似的进了村后的土地庙。
虽然距离很远,但张小花看得出来岳姐姐一直在挣扎,只是再怎么反抗都没什么用。
她犹豫了一下,转身跑回去找爸妈,跟他们说了这件事,但父母只是呵斥她:“关你屁事!赶紧滚回去煮饭去!这事儿不准跟任何人说,就当没看见过,知道吗?你要是敢让别人知道你看见了……老子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张小花吓得不行,只好跑回了家里去。
而这时候,由于学校已经没了老师,她的妹妹张小草也在家里。
因为宁老师的死,张小草显然受到了非常大的惊吓,结结实实大病了一场,一个月都没缓过来。
张小花去做饭之前,先进房间看了下妹妹的情况,张小草便看出了姐姐的不对劲。
在她的追问下,惊魂未定的张小花就将看到的事情跟她说了。
张小草喜欢宁老师,爱屋及乌,自然连带着也喜欢岳姐姐。
更何况,宁老师都死了,现在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她的姐妹也步上后尘?
哪怕她病得虚弱难受,还是挣扎着爬了起来,苦苦哀求张小花带她过去找人。
可是,当姐妹俩赶到土地庙的时候,里面早已经空无一人了。
只剩下,泥塑的土地公公倒在地上,一张慈祥的笑脸裂成两半。
好在,这个群山环绕着的封闭的向阳村不大,村里所有人都彼此相识,张小花之前就认出了那两个男人是谁。
两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勇气,才敢冲进那户人家里。
可惜……她们什么都没找到。
那对三四十岁都没娶上老婆的兄弟,恶狠狠地问她们来干什么。
张小草虚弱地说:“找岳姐姐。”
他们一阵冷笑:“找女人还找到我们家里来了?你们自己看看,咱家像是有女人的样子吗?你们要不信就自己慢慢找!不过我可告诉你们啊,要是你们找不着那个什么岳姐姐,我就把你们今天干的这事儿告诉你们爸妈,看他们卖不卖你们!”
张小花吓坏了——因为之前爸爸就说过,她要是敢把事情说出去就挖了她的眼珠子!
张小草也很怕。
她不止怕男人对她们的威胁变成真,脑子里还有宁老师死时的模样,本身就有心理阴影,能鼓起勇气找过来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在男人信誓旦旦的说法下,她实在没有勇气再去他们家里找人。
而张小花,甚至开始怀疑会不会是自己看错了人?否则他们怎么这么理直气壮,看起来好像真的被冤枉了一样!
所以,两个小孩都产生了退缩的念头。
尤其是张小花:她还得赶紧回去做晚饭,否则父母回去发现饭没做好,又得一顿毒打!
姐妹俩犹豫着,还是离开了两个男人的家。
但出去之后,张小草跟姐姐说:“姐你先回去,我在他们屋外面等一等,天黑之前就回去。”
然而,天黑之后,张小花也没等到妹妹回家。
父母发了好大的脾气,觉得她肯定是不知道去谁家玩得忘了时间,说等她回来要揍她。
张小花自告奋勇去找妹妹,半路上忽然电闪雷鸣,下起了大暴雨。
她想起妹妹病还没好,跑得更快了。
可还没等她赶到那对兄弟的家里,就看见,岳姐姐正在大雨里被一个男人追着跑。
电闪雷鸣间,她看见男人手里拿着一根绳子和一块红色的布。
她害怕极了,赶紧躲到了树后面。
然后岳姐姐越跑越近,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拐弯跑向了另一边。
偏偏就是在这个拐弯之后的泥巴路上,她踩到了一块小石子。
“嘭”的一声,她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落进了旁边的田地里。
后面的男人,随后便追上了她。
距离比较远,还在打雷下雨,张小花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但很快她就看到男人勒住了岳姐姐的脖子。
“后来岳姐姐不动了,他还把那块红布盖在了她头上。”
张小花说到这里,整个人都在颤抖。
薛漫深深看了她一眼。
一时间并不清楚,张小花是真的“不知道岳姐姐为什么突然拐弯”,还是……不敢知道?
她说岳姐姐越跑越近,又突然拐弯跑上了另一条路。
会不会是因为,岳姐姐当时发现了躲在树后的小女孩呢?
她怕那丧心病狂的男人会连撞破真相的小孩也不放过,所以下意识地选择了另一条路。
如果她没有善良地拐过这个弯,也许就不会摔倒,就有可能不会死了?
张小花脸色惨白的看着妹妹,问:“小草,你说,岳姐姐当时为什么要突然拐弯呢?”
薛漫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可能是想去那边找人求救吧。”
第42章 大红花轿10 小草的秘密
有着积极向上的名字的“向阳村”, 却是个偏僻、落后、阴暗、邪恶的小山村。
这里的人对文化教育嗤之以鼻,把买卖孩子这种犯法的事挂在嘴边习以为常。
可以说,除了三观还没成型的小孩之外, 整个村子里找不出几个思想正常的人。
可是,这些一代传一代的恶人们, 却意外的非常团结。
宁老师不知怎么死的, 向阳村所有人都在隐瞒。
岳姐姐被人杀了, 他们也从不声张。
哪怕现在剧组和“记者”都死了人、遭遇鬼打墙连村都出不去,他们还是一样什么都不肯说。
薛漫闭了闭眼,问道:“后来呢?岳姐姐被杀以后, 尸体被藏在哪里?”
或许, 她和宁老师都埋在一起,那就有可能根据尸体找出更多线索了。
张小花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太害怕了,看他背对着这边, 我就往家里跑了。这件事我只跟你一个人说过, 谁都不知道。”
薛漫又问:“那我呢?当时我不在家里啊, 你回去的时候我在吗?有没有告诉你为什么我没回去?”
她还是摇头:“没有, 你什么都没说。我回去的时候你已经先回家了,身上也被雨淋得很湿,还挨了爸爸一顿打。那天晚上我跟你说过我看见了岳姐姐被杀……你让我不要说出去。”
薛漫搭在膝上的手指缩了缩。
虽然她没有“张小草”的记忆,可从这些零零碎碎的话语中,也足以拼凑出一个重要信息来了。
——这个张小草, 站在了向阳村大人们那一边。
或许她确实很喜欢宁老师, 但在宁老师死的那一晚,她明明看见了真相,却什么都没说。
她也确实关心宁老师的好姐妹岳姐姐,那一晚她还失踪了一段时间, 很有可能也看到了什么秘密,却还是……选择隐瞒。
这两个“外来人”,在她心里始终比不上向阳村里的人。
薛漫想起白天在田埂上指责其他小孩时那番义愤填膺的话,不禁觉得有些汗颜。
想来也是——她在前两个副本里的身份都是BOSS级别的,这次怎么也不应该是个最普通的小NC。
在张小草身上,显然隐藏着很深的秘密。
薛漫想到这里,抬头问了一句:“姐,我们家还有别人认识字的吗?还是只有我一个?”
张小花被她问懵了:“当然只有你了啊,爸妈不让我去学校,耀祖年纪又还小。”
薛漫点点头:“知道了。”
等到饭菜做好,张小花便赶去叫地里的父母回来吃饭,还得去找不知道在哪里玩的弟弟回来。
趁着这个时间,薛漫走进她们姐弟三人睡觉的房间,寻找张小草的学习用品。
她很快注意到了床底下最内侧的一只小木箱,上面还上了把生锈的旧锁。
而钥匙……薛漫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脖子。
那里有一条红色的毛线,挂着一把小钥匙。她之前还以为是小孩子挂的家门钥匙。
顺利开锁之后,她发现木箱里装的果然是些学习用品。
有三个保护得很好的练习本,两本包着封皮的书,还有一些铅笔橡皮擦等。
这些东西,以张家父母那脾气肯定是不可能给她买的,那就肯定是宁老师发给学生的了。
练习本有一本崭新,另外两本分别是语文和数学。
薛漫一样样翻阅着,很快在语文练习本的倒数第二三四页发现了张小草写的字。
她大概觉得这样藏在本子里,前后都由空白页夹着不会被发现。
张小草学会的字还不够多,有错别字,也有拼音代替的字,还有的部分被擦掉了,有的被泪水模糊了。
薛漫连蒙带猜的慢慢读完了,看起来是分成多次写下的,像日记一般,不是同一天。
【宁老师死了,爸爸说她这是活该,不让我告诉别人。可我憋不住,只好自己偷偷的写下来了。爸爸说如果我说了,警察就会来抓走村里所有人。我怕爸爸妈妈和姐姐弟弟被抓走,什么都不敢说。】
【我好害怕,也好想宁老师。我对不起她,她死了,我都不敢去给她烧一张纸钱。妈妈以前说过,如果去世的人收不到纸钱,在地狱里就没钱打点官差,投不了胎。宁老师,真的对不起。】
【宁老师之前是不是没看到我给她的纸条呢?我都告诉她了呀,如果在这里过得不开心,离开也没有关系,为什么她不走呢?
都怪我,明明早就看到她在偷偷的哭,为什么不直接去找她,告诉她可以离开向阳村呢?】
【岳姐姐来了,她拿了几颗糖给我吃,问我知不知道宁老师去了哪里?我知道的,但是我撒谎了。】
【连岳姐姐都死了,我好害怕,我又知道了一个秘密,心里好痛苦,可是我什么都不能说。】
【唐招娣和张四妹也死了。我听见我爸说,一定是宁老师杀了她们,因为宁老师在地下无聊,要找一些小女孩下去陪她,让她继续教书。】
【好奇怪,妈妈突然把我们的衣服都拿走了,说要缝一下,连身上穿的都要换下来拿去缝。然后,爸爸说我们最近都不能再洗衣服了。为什么不能洗了?】
【听说有拍电影的人,要来拍宁老师支教的故事,电影的名字好像叫什么“天使”?他们是在夸宁老师像天使吗?如果宁老师知道这件事以后会有多高兴呢?可是,她已经永远不会知道了。】
张小草写下的文字到此为止。
在这几段内容里,隐含的信息量非常大。
首先,是张小草不敢说秘密的原因:要是让外人知道了,警察就会来抓走所有人。
如果“所有人”不是她爸爸夸张的恐吓,那就是村里所有人都参与了宁老师之死。
另外,有一句话是“不敢去给宁老师烧一张纸钱”,这个“去”字,说明张小草知道宁老师的尸体被藏在哪里。
还有,之前薛漫在学校的课本里,发现的那张纸条,竟然就是张小草写给宁老师的。
纸条上的内容大概是她知道宁老师在这里不开心,告诉老师可以离开向阳村,学生们都能理解她的。
张小草提到“明明早就看到她在偷偷的哭”,看来宁老师在这村里一直遭受着某种委屈或者无助的坏事,只是在小孩子的想法里,就以为老师是受不了这里艰苦的环境,所以劝老师离开。
再往后,她说岳姐姐也死了,而她“又知道了一个秘密”却不能说。
最重要的,是后面那两段。
张小草提到了两个女孩的名字,说她们也都死了。
然后,父母就很反常地拿走所有衣服去“缝”,并且告诉她们不能再洗衣服了——“不能”这两个字很微妙。
这大热天的,山村的人还总是在地里劳作,不到半天时间就会浑身是汗,怎么可能不洗衣服呢?
他们不是不想洗,是不能洗。
于是,薛漫想起了那个女鬼想要袭击村长时,却无法近身的一幕。
在村里死了两个小女孩之后,张家父母反常地做了“缝衣服”这件事,就没有再死人了。
而副本开启之后的这两天内,女鬼居然只对剧组和记者动手,向阳村的人一个都没死!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他们在衣服里放了某种东西,可以让鬼怪无法近身!
不过,还有一个疑问,是目前无法找出答案的。
那就是鬼为什么要杀村里的小女孩?
是宁老师也好,岳姐姐也好,她们都不可能是被小女孩杀死的,那又为什么要杀无辜的女孩子?
这和“村里不再让女生读书”之间又有没有关联呢?
薛漫实在想不到任何合理的理由,来解释鬼杀女孩这么毫无逻辑的事。
她放下本子,沉吟片刻,决定下午先去村后的土地庙走一趟。如果有机会,再到那兄弟两人的房子看一看。
至于现在……
薛漫随便拿了衣服裤子,把自己身上的换了下来,然后坐在门槛上,借着明亮的日光仔细翻找。
没一会儿,她就在那上衣口袋内侧,看到了一块缝在上面的小补丁。
它鼓鼓囊囊的,里面明显装着什么东西,触感是粉状物。
薛漫去找了把剪刀来,当场就给拆了。
有些意外:那里面竟是一小团看起来很正常的泥土。
很快,父母回到了家里。累了半天的两个人上桌便吃了起来,吃到一半时,张小花才把在外面玩的弟弟带回家。
饭后,粗鲁的男人毫无预兆的踹了薛漫一脚,踹在小腿肚上,是那种不轻不重的踹。
薛漫皱了下眉,转头还没出声,就听见他问:“你问没问导演的?演这个电影能给你多少钱?”
啧,想问话不会喊人,用脚踹的?
薛漫心里一阵火起,本想忍下去的,转念一想,刚好可以借此机会试探一下。
于是,她冷冷说道:“你再敢碰我一下,我就把宁老师和岳姐姐怎么死的,全都告诉剧组的人!”
话音未落,就看见男人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极其阴冷狰狞。
仿佛下一秒钟他就会扑过来,一刀捅死自己的女儿。
“有人在吗?”
忽然,门外传来一道温和的喊声。
男人神色微动,转头看去。
堂屋外,秦温和白月两个玩家一起走了过来。
秦温笑眯眯的说:“你们好,我们是来找小草的。导演叫我们过去,说要排练一下第一幕戏。”
薛漫眯了眯眼——他们出现的时间,是不是太凑巧了?
可能早就在外面偷听了吧。
那么,她说的那些话,他们应该也一字不落的听清楚了呢。
第43章 大红花轿11 百元大钞
意料之中的, 当薛漫跟两个玩家一起离开后,秦温便有些迫不及待地询问道:“小草,我们刚才听见你说什么宁老师和岳姐姐……能跟我们说一说吗?”
薛漫照旧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欲言又止般的说:“我不能告诉你们,否则我会被他们杀掉的。我只能跟你们说, 向阳村里没有好人, 你们小心一点, 千万别死了。”
两个玩家对视一眼,显然不愿意就这么放弃。
已经剪掉长头发的白月笑眯眯的,用哄小孩一样的语气说:“没关系的, 我们又不会让别人知道。他们不知道你说过, 又怎么会杀掉你呢?”
薛漫却打了个呵欠,低头盯着自己手里的剧本看,根本不接他的话。
她在想, 那个女鬼——岳姐姐, 为什么要杀剧组的人?
杀玩家倒还勉强有个解释:因为这是副本, 他们是玩家, 本来就很容易被鬼怪盯上。
那剧组的人呢?他们是外地来的,与村民非亲非故,与岳姐姐和宁老师也都无怨无仇。
如果说是“因为杀不了向阳村的村民,所以杀剧组的人泄愤”,那昨晚女鬼又为什么要翻剧本?
要知道那并非普通的翻看, 而是连上面的文字都变成了血红色。
昨晚玩家中那个带口罩和兜帽的女生提出过要找编剧, 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了?她一个NC也不太好找玩家问。
接下来,秦温和白月又追着哄着的问了薛漫好几次,可她就是咬死了什么都不说,两人拿她也没任何办法。
三人很快来到了剧组这边——秦温没有完全撒谎, 的确是导演想把“演员们”叫过来一起商量。
商量……现在该由谁来出演男主角。
他已经找不到人了。
影帝死了,担任主演的玩家也以恐怖的模样死去,谁又还敢要这个角色?
要是放在以前,导演放话说“随便来个男的演主角”,恐怕就连路边的公狗都要来报个名。
可现在,整个剧组上上下下,所有男性都像哑巴似的齐齐噤声,女性则庆幸还好没有轮到自己身上来。
薛漫等三人到了之后,满面愁容的导演将所有人都叫到一起,开始大声说起“鸡汤”来。
长篇大论的动员话讲完,他最后来了一段:“你们要知道,危险和机遇往往都是并存的!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一旦影片成功上映,等待你的就是一辈子花不完的钱!如果不是出了点意外,这么大的福气能轮到你们头上来吗?都好好想想吧!”
下面有个男员工“呵”了声:“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
导演冷哼:“我他妈是导演,我倒是想当主演,那这片子你们谁来导?”
另一人低声道:“又不是没有导演自己做主演的电影……”
看来在向阳村的恐怖经历已经让他们顾不上自己的工作了,只想先把命保住。
导演磨了磨牙:“那是人家有本事,我可没那么大的能力!你们也别在这儿跟我唱反调,昨晚的事每个人都心里有数。我们必须得找个人当主演,否则大家都得死!”
他说完,那些员工们显然也意识到了。
虽然反抗领导的确很解气,却不会带来任何好处。
导演等了一会儿,见没人说话,皱着眉道:“都不说话?怎么的,你们的意思是这电影就不拍了?”
“不是!”
——这句话倒是所有人异口同声了。
毕竟昨晚说“不拍”的导演遭遇了什么,大家都有目共睹。
可,事情还是僵在了这里。
电影必须得拍,否则会死人。但被选做主角的人都死了两个了,谁又敢去做那第三个?
午后的向阳村正是最炎热的时候,众人就这么站在烈日底下,晒得满头大汗,也给不出一个解决方案。
不知过了多久,一名玩家忽然开口道:“既然我们不行,那就在村里找,找个村民试试。多给点钱,总有不怕死的。”
这倒算是个办法。
剧组的人或许不知道,但玩家们一定早就想通了:没有哪个厉鬼会放着害死自己的仇人不管,反而去杀害不知情外来者的。
除非它受到了某种限制,根本办不到。
那么,如果是鬼无法伤害的村民来出演男主一角,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而且,村民们显然也知道鬼伤不了自己,在重金之下,必定会有人答应。
下午,剧组的人便开始挨家挨户在村里通告要招“男主演”的消息。令人高兴的是,向阳村还没走完一半,就已经有人答应下来。
薛漫回了趟张家去,家里已经没人了,三个出去干活的,一个跟其他小孩到处疯跑的。
张小草身上有家里的钥匙,但没有父母那间卧室的,现在房门被一把挂锁锁着打不开。
但这种锁……其实谁都防不住。
薛漫当然是撬不开锁头的。
但锁扣是薄薄的一张铁片,用钉子钉在门板上面而已。只要手里有工具,把钉子翘下来,那锁自然就开了。
仅仅花了五分钟,薛漫就顺利进入了张家夫妻的卧室。
黑乎乎的房间里只有微弱的阳光照明,里面的东西少得也几乎称得上“家徒四壁”。
所以,仅仅二十分钟,薛漫就在屋内唯一的柜子下面,发现了一块明显被翻动过又重新压下去的泥土。
里面埋的是一个很小的塑料口袋,裹了一圈又一圈。
打开之后,竟是一把钞票。
全都是百元大钞,薛漫数了数:刚好一万块。
值得注意的是,这些钱都是连号的,应该是被人从银行里取出来的。
如果它是张家自己攒下来的钱,那他们在银行存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取出来藏在地下呢?
如果不是张家攒的钱……那就值得深思了。
在张小草写下的记录中,有提到宁老师死时“爸爸说她活该”,“不让我告诉别人”。
也许,张家这个男人不仅仅是在替害死宁老师和岳姐姐的真凶隐瞒,还有可能参与在其中。
她想了下,把钱收起来,故意留着“案发现场”,直接走了。
当薛漫装作慌乱地跑到张家夫妻和大姐张小花劳作的那块地里,想要编个故事的时候,却看见秦温正在和他们说话。
不知她说了什么,男人脸色极其难看,手里的镰刀都在发抖。
秦温像是看不见似的,没说几句话就挥挥手转身离开了。
等她走远,薛漫才故作慌张地跑了过去,气喘吁吁地说:“爸!妈!出事了!不知道谁把我们家门撬开了,你们屋里的箱子被挪开了,地上好大一个洞!”
本来脸色就难看的男人,瞬间神情狰狞,仿佛能把人生吞。
他一个字也没说,转身就往回跑去。
女人也紧跟其后,一边跑一边骂着难听的脏话,各种诅咒偷东西的人不得好死。
可男人却猛地回头吼了她一声:“闭嘴!你想让所有人都听到吗?!”
——这句话表示,他们收了别人钱的事情是一个秘密。
是谁贿赂了他们?原因又是什么?
第44章 大红花轿12 会拍照片
薛漫跟在夫妻二人后面往回跑去, 刚刚从田埂上来,竟发现了躲在不远处的一名玩家。
是那个神秘的,戴着兜帽和口罩的女生。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一触即分, 薛漫看得出来,她好像是想偷偷跟踪张家这个男人。
大概是刚才秦温故意用言语试探了什么, 然后由这个女生负责后续进展。
看到他们往回跑后, 女生也默默跟在了后面较远的距离。
很快, 夫妻二人一前一后赶回了家,男人先看了一眼被撬坏的门锁,接着立马冲进门去, 随后便传来一阵杀猪般的怒吼。
他抓着一捧土跑出来, 双目发红地瞪着薛漫,吼道:“谁干的?!有没有看见是谁干的?!”
薛漫一脸慌张地摇头:“没有啊,我回来就看到门被撬坏了, 附近一个人都没有!”
她顿了顿, 又说:“可是家里其他房间都锁得好好的, 别的东西也没少没乱……谁会跑到别人家里来挖地呢?爸, 这地下埋了什么东西吗?”
暴怒的男人经她这么一提醒,终于反应过来了。
是啊,家里什么都没少,到处都好好的,偏偏就他们夫妻俩的卧室被人撬了, 最重要的东西也没了……
向阳村家家户户都那么穷, 谁又会想到他家里藏着一笔钱呢?
他粗重的呼吸声渐渐平缓下来,整个人陷入了一种外表十分冷静、但其实比刚才更加危险的状态中。
他眯了眯眼睛,冷冷的发出一声轻笑:“肯定是他们。”
薛漫心底一沉——他们?
看来不止一个。
是那些人杀害了宁老师,然后给了他一笔封口费吗?
“孩他爸, 你是说……”女人转头看向村中某个方向,咬着后槽牙低声说:“是他们偷走的?”
男人用力攥着拳头,整条手臂青筋暴起:“还能是谁?别人知道这事儿吗?”
“老娘找他们算账去!”女人手里拿着镰刀,转身就要走。
男人一把拽住她:“你这会儿去,有啥证据?这事我会处理,你别管,回地里干活去!”
女人磨着牙,恶狠狠道:“成,他们要是敢耍赖,你就叫小草来喊我,老娘今儿就让他们后悔得罪咱们老张家!”
她气呼呼的离开了,男人则看了薛漫一眼,说:“你在家等着,我出去一趟。”
薛漫连连点头,一脸乖巧:“放心吧爸,我肯定把家守好!”
等对方拐过弯,她就悄悄跟在了后面。
而她也很清楚的看见,那个神秘的兜帽女生一直在附近。
不久之后,男人带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铁锤,来到了一户人家门外,大概看了看,就大喊起来:“赵大柱!在不在!”
对方立刻从堂屋里探出头来:“二牛,干啥啊?”
原来张小草姐弟的父亲,名叫张二牛。
张二牛看到对方冒头,立刻飞快走过去,口中道:“找你有事!进去说!”
赵大柱也看出了他面色不善,恐怕是来找麻烦的,于是指了指屋檐:“就在外面得了呗,这附近又没人。”
他说着就转头到处张望起来。
好消息:薛漫早已经绕到房子拐角处躲起来,贴着墙壁偷听他们说话。
坏消息:兜帽女生也跟她做了一样的事。
一大一小两个人都贴在同一个拐角处,彼此之间却没有任何一点交流。
“说就说!”外面,张二牛冷声问道:“我家的钱是不你们去偷的?!”
赵大柱“啊”了声,明显有点懵了:“啥玩意儿?你家钱被偷了?”
张二牛冷笑:“少他妈装傻,整个向阳村里知道这事的就只有你跟王二娃!我家什么东西都没少,就丢了那一万块钱!不是你们,还能是谁?难不成是鬼?!”
“嗨呀,真不是我啊!”赵大柱冤得不行:“那钱是咱仨一人一份,我自己手里有,干嘛要偷你的去?再说了,你也说这事就咱们仨知道,我要去偷了你的,你这不马上就能找我么!我有那么蠢不?”
张二牛将信将疑地哼了声:“你说不是就不是了?我那钱还能飞了?”
对方道:“是不是王二娃干的?我跟你一块找他去!要不是他啊,没准儿就是你婆娘在外头说漏嘴咯!”
“不可能!春花可没那么缺心眼……”
两人说了几句,便一起去找他们口中的那个“王二娃”了。
而通过两人的对话,薛漫也得到了一条新的线索。
赵大柱说,“钱是咱仨一人一份”。
原本薛漫以为是有人给了张二牛封口费,她想用这个办法引导对方过来找出那个给钱的人。
没想到,给钱的没找到,反而冒出另外两个收到钱的人。
眼看两人离开,薛漫也一言不发的跟了上去。
这时,身后的兜帽女生忽然开口问:“你跟着他们做什么?”
她的声音是被刻意改变过的,听起来非常奇怪。
薛漫抬头看了她一眼,说道:“我不问你,你也别问我。”
话落,难得的听见对方轻轻的笑了一声。
女生点了点头,果然不再问了。
十分钟后,两个男人来到了王二娃家。又是一番争吵之后,三人终于互相取得了信任。
那么问题来了:钱是谁偷的?
王二娃小心翼翼的抓着脏兮兮的衣角,低声说道:“该不会……是那个吧?”
另外两人脸色都变了一下。
随后,张二牛摇了摇头:“不可能,人都死了,还来偷钱干嘛?在底下要花也不花人民币啊!”
“可能,人家不想让咱们花那些钱呢?”王二娃看起来是三人中最胆小的,说话时缩头缩脑的透着一股怂劲:“毕竟,那是咱们从人家那里……讹来的嘛。”
一个已经死了的人,生前被他们讹了三万块钱。
那个人,肯定就是宁老师和岳姐姐二者之一。
岳姐姐以前来过向阳村,但只是来看姐妹的,没有任何理由给他们钱。
最后一次也才待了三天就死了,虽然有可能为了找到姐妹的下落而付出金钱做交易,可她中途没有离开过村子,那就不可能取到这么多现金给他们。
反而是宁老师生前——张小草写给她的纸条内容表明,她在这里过得很不好,可能遭遇了某种坏事。
所以,这些钱大概率是三人从宁老师那里得到的。
“是照片。”
薛漫有些意外地转头看向身边的女玩家。
对方低下头,深邃的眼睛在兜帽阴影中透着晦暗不明的光泽:“向阳村里有很多老光棍,他们这一辈子都娶不上老婆。而宁姝,是他们能接触到的,最完美的女人。”
她远远扫了那三人一眼,继续说道:“就像买卖妇女的那些男人一样,在他们心里,只要把女人带回家、上了床,那就是合法的夫妻了。哪怕警察去救人,他们还敢理直气壮的说是在抢他的老婆。”
“你是说……”薛漫觉得喉头有些发紧:“他们强迫了宁老师?”
不是“他”,而是“他们”。
“对。”女生的手指缩紧了几分,沉声道:“那破烂的学校宿舍挡不住任何想要强行闯入的人。当然,不是大家一起去的,是一个个的,分开去的。”
一开始只是试探:试着跟宁老师说一些露骨的话、用开玩笑的语气说要是有这么漂亮的老婆就好了、夸她胸大屁股大会生儿子、夸她皮肤白得像豆腐顺势伸手去摸……
宁老师最初的那些痛苦,就是因为总受到向阳村这些男人们的骚扰。
薛漫皱眉:“宁老师为什么不反抗?”
女生摇摇头:“她想的是连她都要承受这些,那村里的女孩子们呢?她想把她们救出去。宁可忍受日复一日的骚扰,她也不忍心丢下她们离开。”
……太傻了。
可这世界上,永远有人愿意去做舍己为人的傻事。他们共同的名字叫“英雄”。
薛漫沉默了片刻,才问:“然后呢?”
女生抬眼看向那三个男人:“这就要问他们了。”
那三人说了会儿话,最终也得不出什么结论来。
唯一丢了钱的张二牛提出了一个要求:让另外两人一人分他三千块钱。
可那两个也不是冤大头,谁都不肯答应,三人只好不欢而散。
等人分开之后,兜帽女生当即转身从旁边的树上掰下一根粗枝来,对薛漫说了一句:“等着。”
然后她快步上前,敲开了王二娃家的门。
三人之中,这是最胆小的那个。
薛漫站在不远处,看着女生一把拽住王二娃的衣领,冷声逼问起来。
她一边听着两人的对话,一边疑惑的想:这个神秘的女生,为什么要告诉她那些消息呢?
按理说在玩家的角度,“张小草”是个表现得很特殊的NC,身上极有可能有重要线索。
女生把她当玩家似的,告诉她这些信息,就不怕出事么?
不管怎么想,都很不合理啊……
“我说!我说!” 王二娃已经被吓得两腿发颤。
薛漫收回思绪,仔细的听着他的话。
“……宁老师有手机的啊,还教张小草用过,说要是她能考上城里的学校,以后就送她一只新手机。”
听见这句话,薛漫顿时浑身一震。
张小草……会用宁老师的手机。
而宁老师,被这三个人威胁着给了他们三万块钱。
手机里有什么?似乎已经不需要再问。
王二娃白着脸,断断续续讲出了一个令人遍体生寒的故事——
张小草放学后,向父母炫耀自己学会了用手机,宁老师还夸她拍的照片很好看,让她下次帮忙给大家拍个班级合照。
张二牛将这话记在了心里。
于是某一天……他带着张小草一起去了学校,理由是没带作业本。
宁老师虽然被村里的男人骚扰,却没有防备一个带着女儿来拿东西的家长。
直到对方将她按在身下,并夺走了手机让张小草给他们拍照……
第45章 大红花轿13 第二个不能说的秘密……
拍下照片之后, 那只手机自然是被张二牛带走了。
这也是宁老师在承受了向阳村众多老光棍的骚扰之后,第一次遭遇如此严重的迫害。
她心灵和身体都受到了强烈的伤害,一整晚才缓过来, 第二天天色还没亮,就决定离开向阳村去报警。
可惜……她没有这个机会。
赵大柱和王二娃, 是负责把村里粮食送到很远的镇上去卖的。
他们有一辆合伙买的三轮车, 平时会在赶集的时候帮村里人去镇上买卖些东西, 赚点跑路费。
这一天,正是赶集的日子。
宁老师失魂落魄地徒脚往镇上的方向走,可距离实在太远了, 她还没走到一半, 赵大柱和王二娃都已经从镇里卖完东西回来了。
此时的两个男人,既觊觎漂亮温柔的宁老师,又怀着一点对她愿意来支教的感激, 同时还很疑惑她为什么突然往镇上走?怎么也不可能对她视而不见。
他们问她怎么要去镇上, 宁老师当然不会说, 两人便提出送她过去, 她也非常激烈地拒绝了。
他们只是有点懵,看她身上什么都没拿,以为她只是去办事,还会回来,便也没有想太多, 继续开着小三轮回村里去了。
在村口, 两人遇到了在大路边的土地里浇水的张二牛。
张二牛昨晚“艳福不浅”,还拿到了拍下照片的手机,想到以后可以威胁宁老师每天都跟自己睡觉,心里说不出来的高兴。
所以, 他干活的时候都没忍住哼着小曲。
路过的两人看他高兴成那样,便笑着问了几句,停车在路边闲聊起来。
而这时候,上学的孩子们也陆续出发了。
于是王二娃说:“嘶,今天学校不是放假吗?宁老师都去镇上了,这些娃去学校学啥?”
听见这话,张二牛脸色大变。
他立刻追问:“你说啥,宁老师去镇上了?啥时候?!”
两人被他的反应搞懵了,一个说:“我们回来的路上碰到的,她正朝镇上去呢,我们说送她,她还不乐意,啧,生怕咱把她给怎么着似的!装什么装!”
另一个说:“她没带东西,肯定还回来呢。就是这大清早的,她去镇上干啥啊?”
话音未落,张二牛已经一把扔了锄头,翻身跳上了二人的三轮车。
他喊道:“快!快往镇上追,不能让她走!”
两人都呆住了,问他这是干什么?
他一开始还找借口,说“肯定是吃不了苦要跑了”,“借了我的钱还没还呢,人跑了哪儿找去”之类的。
可两人并不相信。
要跑了,不会不带行李,也完全可以联系城里的人开车来接她嘛。
至于借钱,那可太搞笑了——人家一个城里的有钱人,至于找你张二牛借钱?
两人察觉到了他的异样,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说:“你今儿要是不说实话,咱就是不开车。”
张二牛实在没有办法,心里担心宁老师赶到镇里去报警,只好从实交代了。
二人听完后,眼睛都亮了起来。
王二娃说:“她不是有钱吗?咱追上去拿照片敲她一笔!”
赵大柱嗤之以鼻:“就知道钱,宁老师那么聪明,长得也好看,要是让她给咱们生个娃……以后怕是能当上科学家!当上大明星!”
总之,三个人各怀鬼胎,用一辆咣咣作响的三轮车,飞快的追了上去。
王二娃说,宁老师当时已经快要到镇上了,再有三分钟的路程就能到。
一旦她进了镇,镇上那么多人来来往往的,他们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把她怎么样。
可惜……就那么短短的一点距离,却成了一道隔绝生死的天堑。
那条通往镇上的,偏僻弯曲的小路上空无一人。
咣咣咣响个不停的三轮车追上去时,宁老师回头望了一眼,惊恐得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求救声。
可惜周围连个鬼影都看不见。
她用了最快的速度奔跑,甚至聪明的离开了道路跑进松软的田地里,让他们无法开车追赶。
但三个常年劳作的壮年男性,徒步追上她不也是轻轻松松?
最后,宁老师在一片刚长出新苗的菜地里,被三个人按在了地上。
新苗被压死了无数,就像那些刚刚才有机会接受教育就再也没了老师的山村小孩。
由于有王二娃提出的“致富之道”在前,他们带着宁老师去了镇里,守着她在提款机面前取了三万块钱。
他们用她的照片威胁,用她最关心的那些小女生威胁,她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然后,宁老师被带回了向阳村。
张二牛叫张小草拍下了更多的照片,白天有学生守着她,晚上和清早就是那三个男人轮流去宿舍。
这样的日子对她来说堪称地狱。
所以,她做了一个决定。
她以“新闻报道了向阳村支教的事情,会有更多人关注山村孩子的教育问题”为由,开心地邀请全村所有小孩到学校吃了一顿火锅。
张二牛觉得她有点反常,毕竟自己的生活成了那样,怎么可能高兴得起来?
所以当天晚上,本该独自过去看守宁老师的他,又一次带上张小草和手机,想要再故技重施。
王二娃讲述到这里的时候,兜帽女生回头看了眼薛漫。
她问:“然后呢?”
王二娃浑身发抖,哆哆嗦嗦的说:“她……她死了。”
女生将折断的树枝抵在他脖子上,尖锐的断角已经刺进了他的肉里:“说完。”
“好,好……”
胆小的王二娃不敢隐瞒,竹筒倒豆子般说了起来。
当张二牛带着张小草去学校,来到宁老师宿舍的时候……却发现,对方已经死了。
是吊死的。
她在那间自己付出了很多心血的教室里,穿着一件洁白的连衣裙,吊死了。
好像连死都不想死在那间自己被凌辱过的宿舍里。好像要用洁白的衣服来表达自己的干净。
听完这些,薛漫才知道原来张小草也撒谎了。
她对姐姐小花说的是去拿作业本看到了可怕的事,但实际上,她很清楚造成宁老师死亡的原因是什么。
她心里心虚,知道自己也是恶人之一,才不敢实话实说。
就连在那“日记”里,她也只说自己对不起宁老师,却没提一句真相。
这向阳村,从上到下都快要烂透了。
张二牛没想到宁老师竟然会自杀,吓得不轻,连忙叫来了另外两人。
三个人当天晚上就把尸体给处理了。
向阳村周围全是大山,随便找个偏僻点的地方一埋,都永远不会被人发现。
同时,他们也把她的东西收拾起来一起埋了。
第二天,学生们到学校发现老师不见了,村里人过来一看:她的衣物也没了,那肯定是受不了这艰苦的环境,带着行李跑路了啊!
所以,当岳姐姐很久联系不上自己的姐妹,独自赶来寻找之时,村民们只会义愤填膺的告诉她:是宁老师自己丢下学生们不管,跑了。
“后来呢?岳婷是怎么死的?”兜帽女生继续逼问着。
七个玩家一起搜集信息,确实比薛漫一个人要强很多。
他们知道宁老师遭受了什么,也知道这对姐妹的姓名。
宁老师的死,大部分人不知情。
可岳婷的死,在村里反而不是什么秘密。
王二娃刚好补足了张小花不知道的事:
那对兄弟是村里的老光棍,曾想买个老婆两人一起“用”,结果那女人第二天就拿房间里的剪刀自杀了。
他们没钱再买,只能一直打光棍,后来看到漂亮的岳婷就又动了心思。
对这些愚昧的人来说,只要把女人带回家睡了,那人就是属于他们的了。
至于犯法什么的,根本没这道理!
所以,就像张小花那天看见的一样,光天化日之下,他们就那么堂而皇之地把岳婷给绑走了!
那个时间段很多人都在地里劳作,看见那一幕的不止小花一个人,却没有任何人阻拦。
由于之前把人关自己家里,导致那女人找到工具自杀了,所以这次两人直接把岳婷绑到了土地庙里去。
等她挣扎得没了力气,他们才把人转移到自己家中。
当天晚上,他们就想按照“习俗”完成这场“三个人的婚礼”。
可他们想不到的是,岳婷比那个自杀的女人更厉害。
在两人脱下衣物,解开她的绳子想要强迫她的时候,她竟然一口咬掉了其中一个人的耳朵,并趁机拿起地上的小矮凳,狠狠砸在了他的下半身!
一连砸了好多下,那人直接被疼晕了过去,下面都成了一滩血泥。
剩下一个还没动手的,一时间吓愣了,等他反应过来时,岳婷已经飞快的逃了出去。
外面电闪雷鸣,下着瓢泼大雨。
王二娃不清楚他们追逐和杀人的过程,但张小花已经告诉过薛漫了。
岳婷看到了躲在树后的小女孩,所以转身跑了另一个方向,因此摔倒,被追上,死在田地里。
王二娃说:“李麻子扛着岳婷回家的时候,才发现他哥已经死了。”
死了?
薛漫挑了下眉,心中忽的一动。
她想起来,张小花说,那天晚上张小草不知道去了哪里,很晚才回家,还淋了满身的雨。
难道……
她听见兜帽女生问:“是不是因为岳婷砸伤而死的?”
“不是。”
王二娃摇摇头:“不知道谁干的,他头上被砸得稀烂,是一块石头砸的。”
薛漫攥了攥拳头。
岳婷砸在那个男人的下半身,导致对方因剧痛而晕厥过去,她跑掉之后,李麻子追了出去,屋里就只剩下个昏迷不醒的人。
然后……一直躲在附近的张小草,拿石头砸死了无法反抗的男人。
她知道的第二个不能说的秘密,是她自己,成为了杀人凶手。
第46章 大红花轿14 身为女人的价值
不论如何, 副本的背景故事到这里,就差不多都已经清晰了。
一个满怀善意来山村支教的女老师,受不了愚昧村汉的欺凌, 最终选择上吊自杀。
前来找她的姐妹,也死在了他们手中。除了亲手杀死她的那个李麻子之外, 其他所有视而不见的人, 也全都是凶手。
那么, 背景故事已经浮出水面,接下来要考虑的就是完成方式了。
恐怕关键点,就是向阳村里那个非常突兀的剧组。
薛漫几乎可以肯定, 玩家们的任务是“完成《大山里的天使》电影拍摄”。
而根据张小草写下的内容可以得知, 这部电影的原型,正是已经死去的宁老师宁姝。
那么,毫无疑问, 剧组提供的剧本是完完全全错误的!
难怪那位影帝和后来分到男主演角色的玩家, 全都被鬼杀掉了。
因为真正的主角, 应该是个女性。
薛漫摇了摇头, 有些无语。
不知道为什么,不论是新闻媒体还是电视电影,总有一个共同的坏毛病——坏事不提男,好事不提女。
明明干坏事的是个小男孩,改编成电影就变成了小女孩。
明明抗疫医疗志愿者中是女性更多, 到电影里就变成了“男同志都很积极, 再出几个女同志吧”。
现在这个副本里,明明原型是女老师宁姝,一改编就成了男老师。
难道会站着尿尿的人比较了不起?真是令人愤怒又感到悲哀可笑。
兜帽女生问完了话,将王二娃猛地摔在地上, 狠狠踹了一脚,在其哀嚎声下又问了一个问题:“为什么不让村里的女孩去读书了?”
王二娃捂着被踹的腿,在地上翻滚着,嘶声道:“会死啊!她们会死的!村里都死了两个女孩了!”
这条信息,薛漫已经在张小草的记录本里看见了,但玩家显然是不知道的。
经过追问,王二娃仔细说了一下情况。
宁老师死后,学校自然就空下来没人教书了。但有一部分学生,却好像中了邪似的,连老师都没了还非要去学校读书。
其中,就有唐招娣和张四妹。
她们是女学生中年纪最大的两个,也是在家中地位最差的两个——这一点单从名字上面就能看得出来。
唐招娣的妈妈生了五个女儿,她是第四个。
第四个,名字叫招娣,却招来了一个妹妹……她在家里的处境完全可以想象。
上面的三个姐姐,有两个被卖掉了,剩下一个大姐已经嫁了人,给唐家换来了三万块钱彩礼。
从那之后,唐招娣的父母便不再允许大姐回娘家。
他们说,人已经给了男方家,欠货两清,以后她就不再是唐家的人了。
后来,唐招娣听见爸妈私底下偷偷说,她长得比大姐好看,以后要好好给她挑个有钱的男人,多要一点彩礼钱,得要十万才能卖!
她眼睁睁看着自己刚出生的妹妹被卖掉,没过多久,那家人闹上门来,说孩子买回去没几天就开始生病,现在已经死了,肯定是唐家卖了个有病的孩子给他们,吵着闹着要赔钱。
唐家不肯,推说把唐招娣便宜点卖给他们,人家却也嫌她年纪太大已经懂事了,“养不熟”。
她像个被人嫌恶的脏皮球,自家和别人家都不想要。
十几岁的她甚至一直都在想:还不如早点嫁人,等嫁了人,再生出个带把的儿子,这一辈子也就有了依靠。
而张四妹,连个真正意义上的名字都没有。
因为她排行第四,又是个女儿,所以她就叫四妹。
她和唐招娣一样,上面都是姐姐。
不同的是,妈妈在生下她的时候伤到了身体,以后再也不能怀孕了。
用村里那些私底下嘲笑他们家的话来说:张家绝后了!
在这种情况下出生,张四妹从婴儿时期就没有得到过父母的任何一点疼爱,反而都对她充满了怨恨,从小到大非打即骂,没有一句好话。
她本来是要被卖掉的:父母算过了,把她和三姐一起卖了,换的钱刚好可以买个男孩回来养。
可是,三姐死了。
五岁的三姐在长年累月的打骂之下,心智过于成熟。她知道父母的计划,既不想和妹妹一起被卖掉,也不想在打骂中成长。
于是,那么小一个孩子,自己跳进井里活活淹死了。
只卖一个小女婴,是换不回一个男孩的,所以张家只能无奈的歇了心思,打算等女儿长大一些之后,再卖给人家当童养媳。
张四妹自幼就知道自己在家里是什么地位,也很清楚她是要被卖掉的,并且从来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她甚至在母亲的教导下,努力学习干好所有的活,希望以后能成为一个不被婆家人嫌弃的“贤妻良母”。
直到……宁老师来了。
她告诉女孩子们,被卖出去、或者嫁人生子,并不是每一个女孩都要认的命。
女性也可以拥有很高的学历,可以把男人远远甩在后头,让他们连她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或者,哪怕学习方面不行,她们也可以依靠自己的能力打拼,亲手搏出一个不被人安排的未来。
她们不用依附男人,不用被人买来卖去,也不用承担家里的一切工作。
“贤妻良母”也并不是一句夸她们本身的话,它是站在男人角度的对女人的满意。
宁老师说,大山里的女孩子要有自己的思想,要有足够的勇气,要意志坚定地相信:
我不是任何人的附属品,也不是任人摆布的玩具。
我身为女人的价值,绝对不在子宫里。
我是巍峨的高山,是奔腾的大河,也是浩瀚的宇宙。
于是,想要嫁人生子找个依靠的唐招娣,和认命的想要当个“贤妻良母”的张四妹,都被宁老师叫醒了。
哪怕后来,在向阳村所有人口中,“宁老师吃不了苦自己跑了”,她们俩却还是风雨无阻地去学校。
不仅她们要去,还要叫其他孩子一起去。
村里的男宝们自幼就是各家的珍宝,虽然环境贫苦,跟女孩子们比起来却像是小皇帝。
两人几乎叫不动男孩,但有好几个女孩都愿意跟着她们一起去学校,加起来有八个人。
没有老师,就对着那些学会了的课文一遍又一遍地读,写,背。
在家里毫无地位可言的八个女孩们,甚至筹到了十块钱,求王二娃和赵大柱赶集的时候从镇里带回来一本崭新的字典。
她们已经学过了拼音,所以就照着字典一个字一个字地自学拼写。
可是没过几天,大人们不高兴了。
他们觉得这些女孩魔怔了,才读多久书就忘了自己姓啥,一天天除了待在学校里写那些没用的字之外什么都不会干!
他们也担心,万一这些女孩真听信了宁老师那些话,学出个什么名堂,翅膀硬了不听他们的话了怎么办?
走出向阳村再也不回来了怎么办?
都不嫁人不生孩子了,又该怎么办?
他们聚在一起商量完,就开始阻止她们去学校。
一开始是打骂,不管用。然后就把她们关起来,外面挂把锁,一锁就是一整天。
于是,有两个女孩妥协了。
她们认了错,被放出来,又回到了以前的生活中,除了认识一些字之外好像什么都没变。
再后来,宁老师的姐妹岳婷来了,又在三天后死去。
得知岳婷的死讯后的第三天,唐招娣死了。
她是在被父母上了锁的房间里吊死的。
王二娃说:“那女娃吊死的时候,屋里还放了一张作业纸,用血写了字。认字的人说,她写的是,下辈子不当女人了。”
张四妹死在唐招娣死后的第二天。
她也一直都被父母锁在房里,她们都一样,一整天没有饭吃,只能在晚上喝一口糊糊吊着命。
父母们用这种方法想要让她们妥协,她们却怎么也不肯松口。
王二娃说:“太可惜了,听说四妹她爸都给她定好了,就让她嫁给李麻子!都是一个村的,以后就跟在娘家一样,这多好啊,不知道她有啥想不开的?”
李麻子……就是那个在暴雨夜追出去杀死岳婷的真凶啊。
张四妹思想觉醒,不想再认命的当个童养媳做贤妻良母了,于是她的父母慌了,怕她以后更不听话,便干脆提前给她定亲,让她直接嫁给一个杀人犯!
太恐怖了——这样的父母,简直比杀人犯还要恐怖!
张四妹得知这样的消息,再加上听说了唐招娣已经上吊自杀,万念俱灰之下便也跟着去了。
“她把屋里的剪刀插在墙缝里,直接撞上去了,刚好捅在心脏上。”王二娃心有余悸的说:“我亲眼看着了,那模样好吓人!”
真相竟然是这样的。
薛漫之前就在想,女鬼怎么可能杀村里的女孩子?她们又不是祸害宁老师和岳婷的凶手。
原来,两个女孩都是自杀的。
不过在村民们的想法里,当然要把这个错都怪在宁老师身上了。
毕竟,如果不是她非要来向阳村,挨家挨户的求他们把娃送过去读书,那这些女孩就不会产生那么大逆不道的想法!
就是她教了那种奇怪的东西,她们才变得神神叨叨的,跟中了邪一样!竟然连死都不愿意过以前那样的日子!
所以,在张小草记录的文字中,她爸张二牛说是宁老师杀了她们。
可真正杀了她们的,是父母,是愚昧落后的思想,是这连绵无尽的、封闭的大山。
一切的真相,拨开云雾呈现在了薛漫眼前。
兜帽女生也没了别的问题,又踹了王二娃一脚,转身走向了薛漫。
她心中一紧,担心对方是来找“张小草”麻烦的。
但女生停在了她面前,深邃幽暗的双眼透着令人看不懂的情绪。
良久,轻轻说了一句:“别忘了,宁姝至今没有出现过。”
薛漫愣了一下,点点头:“是啊。”
她有些意外,这个玩家为什么要提醒她呢?她只是个NC,又不是玩家之一。
正在疑惑时,又听对方说了一句:“她很可能已经不在这里了,会去哪里呢……”
最后一个字拖得老长,透着一种意有所指的感觉。
薛漫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阵,笑说:“不知道呢。”
这个奇怪又神秘的玩家,好像在告诉她:
宁老师去了别的地方,而那个地方,就是薛漫要找的出口。
第47章 大红花轿15 重写剧本
现在, 薛漫和七个玩家有两件事需要去做。
第一是,立刻开始改剧本,要求导演和编剧根据宁老师的真实经历来改编。
他们现在的剧本纯属扯淡, 完全就是因为宁老师支教山村的事情上了新闻引起了关注,才想要靠这股热度编个毫不相关的故事而已。
第二个要做的事情, 就是让村民们衣物里藏的神秘泥土失效。
只有这样, 那个女鬼才能近他们的身, 在复仇的过程中或许就能让薛漫找到副本出口。
但要让所有人身上的东西都失效,一时半会儿确实有点难。
薛漫决定,先从比较重要的几个NC下手。
比如, 张小草的父亲张二牛。
是他在知道张小草会拍照之后, 带着女儿一起去学校,强迫了宁老师并拍下照片来威胁,才最终导致她的死亡。
王二娃和赵大柱当然也不能放过, 杀死岳婷的李麻子必须在列。
此外, 还有张小花和张小草。
岳婷逃跑时因为看到了躲着的张小花, 所以才会转向并摔倒, 虽然张小花没有害人的心思,但也许岳婷会对那个女孩心怀怨恨。
张小草——更不必说,是她帮助父亲拍了宁老师的照片,谁能不恨?
薛漫知道,除掉身上的防护物很可能给自己带来危险, 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如果想要没有任何一点儿风险的活着, 那就乖乖留在副本里当个没有自我的NC呗。
“我们要让编剧改剧本。”
兜帽女生目光沉静地看着薛漫,哑声说道:“希望你能在拍摄结束前找到你要的一切。”
薛漫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笑了声,摇摇头:“普通玩家而已。”
话音未落,便已经转身离去。
薛漫看着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拐角处, 才慢慢收回目光。
普通玩家?显然一点儿也不普通。
对方好像知道她的身份,也知道她在寻找什么。
刚刚那番话,其实也有分头行动的意思。
女生会去向其他玩家说明情况,然后大家一起重写剧本,重新选角拍摄。
而薛漫,则去破坏那些NC的防护物,让女鬼岳婷得以接近他们,挨个报仇。
写好剧本是需要很长时间的,拍摄时间也至少好几天,薛漫不必担心玩家们突然完成任务导致副本封闭。
所以她返回了张家,找到张二牛的所有衣物,将缝了泥土的那些补丁全部撬开一点儿,把东西抖了出来,又塞了些随便在地上抓的泥进去。
然后她就去了李麻子家。
李麻子和他哥绑了岳婷,后来他哥死了,只剩下他一个人,所以农活比其他人家里都多,当然不在家中。
而且他家是真穷,当初花光兄弟两个人的积蓄买个媳妇还自杀了,家里除了点粮食没任何值钱的东西,因此连门都只是虚掩着没上锁。
薛漫顺利潜入他家卧房,将所有衣物找出来,如法炮制。
赵大柱和王二娃都在家里待着,她暂时没法下手,便去了剧组目前住的地方,看他们改剧本。
她到的时候,距离兜帽女生离开已经将近一个小时了。
可到现在,玩家和剧组都还没有谈妥。
薛漫听他们争吵了一会儿,大概知道了。
导演认为胡乱改写剧本会引起向阳村厉鬼震怒,到时候他要是被杀了怎么办?还是应该稳稳当当的按照现在的剧本拍才对!
编剧有自己的坚持:只有这个剧本拍出来才能火!你们一群外行懂什么?电影是要有起伏的,起承转合,缺一不可!真实事件有那么好的节奏吗?有足够的戏剧性吗?我可不写那种垃圾剧本!
而在他们争吵的同事,女鬼岳婷就静静的站在一旁。
她头上还顶着那破破烂烂脏兮兮的红盖头,薛漫只能从细微的动作判断出她在看着谁。
宁老师到现在都没有出现过,岳婷则一直待在剧组周围,并且杀死了两个被选中出演男主角色的人。
薛漫猜测,她是在为自己的好姐妹抱不平,不允许宁姝的功劳被偷换到男人头上。
那天夜里,她突然抓起剧本的其中一页,大概也是同样的原因。
剧本里写,男主角在想要退缩的时候,想起了自己已经去世的母亲,并从对方那里获得了坚持下去的力量。
岳婷大概是觉得那个剧情很可笑吧?
不过,她那么不满这个剧组编写的剧本,现在编剧拒绝重写,她为什么不动手吓唬一下呢?
就像那天夜里吓唬导演一样。
薛漫很快想明白了:因为玩家。
吓唬导演,是为了让导演愿意继续拍摄。
而编剧……是留给玩家的麻烦。
他们要么把他说服,要么放弃他,自己亲手写剧本。
好脾气的秦温劝说了许久,编剧始终固执己见不肯松口。
白月笑眯眯的转身走了,片刻又背着手笑眯眯的走回来。
然后拿出一把锋利的砍柴刀,贴在了编剧的脖子上。
他笑呵呵的,像个老好人一样温和的说:“这样吧,我给你一个选择,要么按我们说的重写剧本,要么……我就杀了你。小四眼,别以为鬼不动你,我们就拿你没办法了哦。”
编剧脸都绿了。
坚持了一个多小时的“底线”,在一把砍柴刀面前,一瞬间就没了。
他紧张得连连点头,表示他们怎么说他就怎么写,一个字都不会改。
在他们开始着手准备的时候,薛漫瞥了眼一动不动的女鬼,借着上厕所的由头,悄悄把缝在自己衣服里的泥土弄了出来。
当她再次回到人群里时,明显感觉得到女鬼朝她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
一阵寒意,顺着后背就爬了起来。
薛漫只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混在玩家们之间安安静静的听着他们跟编剧“商量”剧本应该怎么写。
但有昨晚的恐怖事件在先,天色渐渐黑下去时,大家就提前散了,早早的躲回了房间里。
只剩下一个阴森森的岳婷,还站在屋檐下幽幽的看着薛漫。
即使隔着一层布,薛漫也能感受到她冷冰冰的视线。
如果没猜错的话……她是想动手杀了“张小草”。
薛漫倒是不着急,慢悠悠的回了家去。
身后,跟着一只虎视眈眈的鬼。
回到张家时,刚好赶上吃晚饭的时间。
薛漫十分积极地帮忙端菜,然后脚下一滑,菜倒了张二牛一身。
张二牛暴怒之下把她狠狠骂了一顿,但因为菜太烫了,没来得及出手打她,就先急着去换了身衣服。
当他换了一套衣服出来后,薛漫清楚的察觉到,岳婷对她的恶意一瞬间就转移到了张二牛身上去。
她瞥了男人一眼:看来,这就是他死前的最后一顿饭了。
第48章 大红花轿16 梦中的大红花轿
次日清晨, 天色才刚蒙蒙亮,薛漫就被隔壁房间传来的一道惊叫声吵醒了。
女人凄厉恐惧的尖叫简直比打雷还要响亮,连村里的狗都被惊动了, 接二连三的吠叫起来。
薛漫猛地坐起来,看见旁边的张小花也揉着眼睛坐起:“怎么了?”
她摇摇头, 率先跳下床, 趿拉着布鞋推门跑了出去。
隔壁房间还栓着门, 女人的尖叫声变成了充满恐惧的号啕大哭。
薛漫用力砸了两下门板,喊道:“妈,开开门!”
吓坏了的女人这才反应过来, 连滚带爬来到门口, 哆嗦着取下了门栓。
房门一打开,薛漫就看见了被倒吊在屋内横梁下的男人。
那条横梁就在床的正上方,他两条腿被一根麻绳捆着挂在上面, 脑袋冲下, 悬挂在床头的位置。
对于这个狠毒的张二牛, 女鬼岳婷显然没有一点的心慈手软。
他的半张脸皮都被剥掉了, 一对眼珠子也被掏没了,死状极其可怕。
而他的妻子,一睁眼就看见自己头顶吊着这样一张脸,自然是被当场吓傻了。
很快,附近的邻居们都闻声赶来了, 看到死去的张二牛之后, 每个人的脸色都异常难看。
他们不像之前那么八卦,一个个刚来就转身离开,速度飞快,仿佛后面有鬼在追。
越来越多的人来了张家, 又纷纷散去,最后留在这里的,只剩下了七个玩家。
薛漫故作恐惧的躲在“妈妈”身后,可这位母亲显然才是最害怕的人—芭衣嘶巴以留就留三—她好像真的被吓出了什么毛病,看起来有点疯疯癫癫的样子。
玩家们找来梯子,把尸体放下来检查了一遍,但也没什么好商量的。
毕竟故事的真相已经摆在眼前,女鬼要杀张二牛实在很正常。
而这个时候,岳婷也的确是站在尸体旁边的。
她低垂着头,似乎正透过盖头下方的缝隙,满意的盯着自己的杰作。
也就是说,在薛漫偷换掉张二牛衣服里藏着的泥土之后,岳婷就真的能动手杀人了。
只是……薛漫心里其实还藏着一个很大的疑问。
她记得,在进入这场副本之前的噩梦里,场景中还有一顶停在荒草之间的大红花轿,里面有具阴森森的骷髅。
可宁老师不是因“嫁人”而死,死的时间也还短,不至于变成光秃秃的骷髅。
而且——她很好奇,村民们那些神奇的泥土到底是从何而来?
为什么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泥土,可以让他们不被鬼魂近身呢?
也许,向阳村的秘密还并未完全浮出水面。
不过现在张二牛死了,其他村民肯定会慌。
薛漫刚才就注意到了,那些人走之前视线都在尸体身上来回扫了好几遍,估计是在确定张二牛有没有携带那种泥土护身。
当他们发现他带着的时候,才急匆匆的离开了这里,唯恐走慢了就会成为下一个死者。
很快,连玩家们也离开了。他们继续进行着重写剧本的计划,都恨不得马上把电影拍完好完成任务。
薛漫没有跟过去,而是选择去了李麻子家。
在离开之前,她特意朝岳婷站的地方扫了几眼,才慢慢走出门去。
果然,岳婷跟在了她身后。
现在薛漫是不怕她对“张小草”下手的,因为昨晚回家故意害得张二牛换衣服之后她也换了一身,而在她的衣服里还缝着那神奇的泥土。
当薛漫走到李麻子家外面的时候,刚好遇到对方抱着一团什么用布裹着的东西,探头探脑的朝外面看。
他看见了薛漫,脸色微微一变,吼道:“小草,你爸都死了,你出来瞎逛什么!快点回去!”
薛漫心里一动,说道:“李叔,昨晚我梦到我爸了,他说让我来找你,我们得去找一个什么死了的新娘子,否则全村的人都会死的!”
“你说什么?”李麻子浑身一僵,一张脸瞬间就变得惨白。
薛漫重复了一遍:“找一个死了的新娘子。”
她怀疑,噩梦中坐在花轿里的骷髅新娘,与消失的宁老师有关系。
毕竟,岳婷都变成了不断杀人的厉鬼,没道理宁老师就直接消失了。
哪怕宁老师性格再怎么善良温柔不计前嫌,她也不会让自己的姐妹独自为她报仇,而自己连个面都不露。
除非,她已经不在向阳村——甚至不在这个副本里。
薛漫认为,宁老师的下落很重要,极有可能就是自己要找的出口。
现在,全村人都因张二牛的死亡而开始害怕,他们会以为是身上携带的神秘泥土不管用了。为了活命,自然要再找别的辟邪方法。
在这个时候,正是最容易找到重要信息的好时机。
果然,李麻子听了薛漫的话之后,整个人变得十分怪异。
他紧紧抱着怀里的布包,嘴巴开开合合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薛漫凑近了点,隐约听清几个字:“……回来了……是ta……都完了……全都完了……”
她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问:“是谁回来了?什么完了?”
李麻子浑身一激灵,急躁地吼道:“关你这小孩什么事?赶紧走开,别来添乱!”
他说完,又张望了一下,抱着布包朝后面大山的方向快速跑去。
薛漫故意等了一下才追上去,远远看见他跑进了村尾的土地庙。
——直到此时她才知道,原来村里很多人都来了这里。
那土地庙和向阳村里所有的房屋一样,都破破烂烂的四面漏风。
泥土塑成的土地神倒在地上,头部竖着裂了一条歪歪斜斜的大口,把他慈祥的面容割裂开来,看起来透着几分恐怖。
而所有来到土地庙的人,都在做同一件事:将土地神身上的泥掰下来,放进自己带来的容器中。
有的拿盆,有的拿碗,还有的用一张布。
李麻子也打开了他紧紧抱着的东西,原来那布里裹的是一只大号蛇皮袋。
他一把掀开前方撅着屁股抢泥巴的男人,上前用力掰下了拳头大一块泥,迫不及待塞进蛇皮袋里,又双手齐上,一块接着一块地朝自己袋子里面装。
很快,两米多高的一具神像,就被村民们分得一点儿都没剩下。
薛漫这才知道,他们缝在衣服里防身用的泥土,竟然是从土地神身上取下来的。
神像具有震慑阴魂的作用,有筑造神像所用的泥土在,鬼魂自然不敢近身。
十几个村民们将土地神身上所有的泥土分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一个空荡荡的破庙,和没有神灵坐镇的祭台。
他们每个人都抢到了好多好多,各个拿得盆满钵满,非常满意地陆续走出了破庙。
或许,在他们看来,张二牛的死是因为他身上携带的神灵之力份量不够。
所以他们来分走了土地神所有的身体,这样一来,再怎么强大的鬼魂都无法再靠近一步!
可是……
薛漫站在破庙门口,神情复杂的看着岳婷毫无阻碍的走进了土地庙之中。
——刚才她跟过来的时候,还被土地庙吓得停在了几十米之外,根本不敢靠近。
可当村民们将土地神的泥身彻底分走之时,那股震慑着她的力量似乎一下子就消失了。
其实想想也正常:之前他们是从土地神身上刮走了一部分泥,但神的主体还算完整。可现在他们直接把神给解体了,神都不存在了,又拿什么去震慑鬼怪?
薛漫眼睁睁看着岳婷走到了一个还留在土地庙里的村民身后。
那人身边已经放了一大盆泥块,但他还不满足,正跪在地上搜刮残留的泥土。
岳婷站在他身上时,他似乎隐约有了一点儿特别的感觉,动作猛然一顿,僵硬地转过了头来。
他其实什么都看不见,却恐惧得无以复加,浑身发抖地去摸索盆里的泥块,抓了一大块在手里。
可下一秒,“咔嚓”一声轻响,他的脖子便被轻而易举的拧断。
岳婷将他甩在地上,一阵风似的转身飞掠而出,似乎想要再寻找下一个猎物。
她看到了门口的薛漫,这是双方第一次离这么近。
薛漫能清楚的看见红盖头上绣的每一针每一线。
也能清楚的感受到,岳婷身上汹涌的无尽杀意。
只不过,在对方动手之前,薛漫率先开口说了一句话:“能不能告诉我,红盖头的主人在哪里?”
岳婷绝对想不到,一个活人竟然能看见她的存在。
所以哪怕她是只厉鬼,也忍不住微微愣了一愣。
趁着她愣神的功夫,薛漫又一次开口:“我不是张小草,如果你想报复她,需要先让我离开这具身体。离开的方法……和宁老师一样。”
岳婷头部猛地动了一下,带动着那红盖头也跟着晃悠。
薛漫能看得出她有多么的震惊。
趁热打铁,继续问道:“你见过那个死去的新娘吗?是不是她让宁老师离开的?你为什么没有离开?”
终于,在她连续问了好几个问题之后,岳婷第一次发出了声音:“你是谁?”
她的声音沙哑难听,仿佛一直被什么东西束缚着喉咙。
薛漫想起来,她是被李麻子勒死的。
当天晚上,李麻子是亲眼看见她砸烂了自己哥哥的下半身的。
所以哪怕再怎么想要媳妇,他也不敢要岳婷了,才会选择直接把她给勒死。
“我是以前死在这村里的人。”
薛漫隔着红盖头,仿佛在与岳婷对视,语气沉重的说:“是被人拐卖来的女孩,当时才五岁。我在向阳村里只活了三年,住了三年猪圈,挨了很多毒打,最后,是那个张二牛害死了我。”
岳婷问了一声:“怎么死的?”
薛漫露出苦涩的笑:“我死的那年,他才十六岁,我八岁。他不知道在哪里看到了男女之间的那种事,骗我说玩躲猫猫,把我拉到柴垛后面强行……”
她低下头,转念之间想起了自己有可能再也没机会见到的家人朋友,于是立刻落下泪来。
再抬头时,已经泪流满面:“我死后也不想见到这个村里的人,就一直都躲在山上,最近发现村里好像有些热闹,就想出来看看,稀里糊涂就上了这个女孩的身,还不知道该怎么出来。”
薛漫顿了顿,又说:“你想,如果我是张小草,我昨晚会故意带你回张家、毁坏张二牛身上的护身物让你杀了他吗?今天拿话试探李麻子的时候你也在,不是吗?岳婷,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我没有撒谎吧。”
张小草是个十二岁左右的女孩,可薛漫是个真正的成年人。
只要她不刻意伪装,她说话的语气、神态和动作,就都是成年人的模样,而小女孩是装不出那种感觉的。
在她编造的故事中,“自己”已经死去很多年了,当然不会像个孩子一样说话。
薛漫看不见岳婷的表情,却有很大的把握确定她会相信自己。
几分钟后,她终于听见岳婷说道:“帮我一起杀了向阳村的人,我带你去那个地方。”
薛漫疑惑道:“她们都不在这里了吗?那个新娘子是谁?”
岳婷摇摇头,没说话。
薛漫知道她不肯多说,却不想就这么放弃。
想了想,开口道:“宁老师已经走了,你却没有离开啊。”
对方抬了一下头,像是隔着盖头在看着她。
“是因为你想留在这里,替自己和好姐妹报仇吧?”
薛漫也看着她面部的位置,说道:“你对宁老师真的很好啊。如果我没有猜错,宁老师走的时候你还没有死——否则她一定不会丢下你一个人。”
岳婷身侧的手指微微缩了一下,显然被说中了真相。
薛漫叹了口气:“一辈子能有一个这样的姐妹,真是怎么样都值了。”
“她也很好。”岳婷的声音很难听,可是说起宁老师的时候,却透着一种别样的温柔。
她说:“向阳村的人都以为阿宁是城里长大的有钱女生,但其实她的家境也不好。她出生的地方,和这向阳村比起来还要差一些。”
原本宁姝也会像大山里的绝大多数孩子一样,几乎不接受任何教育地长大,然后嫁给同样没文化没思想的男人,再生儿育女,过完平淡又艰苦的一生。
但她走出去了——在她妈妈被爸爸活活打死之后,没过几天,那男人也死在了臭水沟里。
所有人都说是他自己喝醉了酒不小心掉下去淹死的。
不管真相如何,年仅六岁的宁姝成了孤儿,谁都不愿意管她。
她只能到处找东西吃,听说镇上人多,容易找到吃的,于是她就徒步跟着赶集的人,慢慢走到了镇上去。
镇上有一所义务教育学校。
它同样破破烂烂的,几乎遮不住雨挡不了风。
宁姝被教室里的声音吸引,坐在外面听了一会儿,被老师发现了。
于是她坐进了教室里,穿上了干净衣服,学会了好多好多的知识。
那位善良的老师替她交了所有的学费,又供她上了高中、大学,就连宁姝这个名字也是老师所取。
宁姝已经将她当做了自己的母亲,并且发誓以后一定会好好回报她。
可还没宁姝大学毕业,老师就因为多年的操劳而患上无法医治的急病,没撑过一年便撒手人寰。
于是,宁姝毕业后,选择像老师一样去支教。
她告诉学生们的那些话,就是老师曾经告诉过她的。
她想要继承老师的遗志,让更多的孩子走出大山,让女孩们也拥有自己的人生,用知识救人于水火。
可惜……穷山恶水,很难养出什么善人。
宁姝带着一腔善意来到这里,想要把这个地方变得更好。可向阳村的人,却反过来把她拖进了无间地狱。
原本不愿多说的岳婷,说起宁姝来就有了一大堆的话,好像怎么也说不完。
她甚至把薛漫拉着坐在了土地庙门槛上,双手捧着下巴,讲她和宁姝是怎么认识的,又有什么样有趣的回忆。
她讲宁姝的善良可爱,讲宁姝的漂亮温柔,也讲宁姝的笨。
她说:“她真的太笨了,吃了那么多的苦,好不容易才从山沟沟里走到城里去,为什么偏偏要回到这种鬼地方来呢?”
“明明我都劝了她那么多次,口水都说干了,她死活就是不听。”
“她说,总要有人去做这种蠢事,世界才会变得越来越好。”
“可是,我才不关心世界好不好……我只想让她活着,好好的活着啊。”
岳婷哭了,从红盖头后面掉下来的,是鲜红的血泪。
薛漫始终学不会安慰别人,只能沉默的当个听众。
直到对方收起哭声,她才问道:“宁老师已经走了,那你呢?你还有机会再见到她吗?如果就这样永远不能再见了,一定会是很大的遗憾。”
“我不知道。”岳婷其实也才刚大学毕业,算起来比薛漫还要小。
她杀人时动作那么麻利,此时却格外的惆怅迷惘。
“她离开的时候我甚至还没来向阳村,我死后,遇到了那个姐姐。”
岳婷说:“她告诉了我阿宁的去向,说也可以让我离开,但我没答应。毕竟,我们的仇还没有报。我只是去那个地方看了一下——看看阿宁的去处就够了。”
“那个姐姐?”薛漫知道,自己已经听到了重点。
岳婷偏了偏头,但盖头挡住了她的表情。
“就是你在找的那个新娘子。”她伸手扯了一下盖头上的金线:“这盖头以前是她的。”
薛漫说:“你不能把它取下来吗?挡着头不方便吧?”
这当然不重要,但她要让对方产生两人只是在闲聊的错觉。
岳婷摇摇头:“不行,我死时就是这样,取不下来。除非……有人能把它拿走烧掉。”
“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薛漫说:“但你要告诉我你的尸体埋在哪里。”
“埋?”岳婷苦笑了一声:“阿宁的尸体被埋起来,是因为村里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她死了。可我的死,是向阳村公开的秘密。既然大家都知道我死了,又怎么会费劲藏尸呢?”
她顿了顿,伸手向后方的大山一指:“尸体在山上,早就被动物啃没了。”
薛漫抿了下唇:“向阳村的人已经彻底没救了。”
“人性本恶嘛,”岳婷说,“也怪我胆子太大。之前来看阿宁的时候,见那些小孩儿还挺可爱的,就以为是我以前对他们太有偏见。”
薛漫听到这话,就说道:“小女孩里面还有些不错。”
“对啊……可惜都死了。”
岳婷说:“我见过她们,她们死后是我带去找那位姐姐帮忙的。”
薛漫挑了下眉,有些意外:“唐招娣和张四妹也离开了?”
“这种鬼地方,留下来干什么呢?”岳婷冷笑:“我要杀了那些人,留两个小孩看着多不好啊。听那位姐姐说,从那里出去的鬼可以投胎转世到一个很美好的世界呢。”
薛漫便问:“那她怎么没走?”
“她走不了。”岳婷偏了偏头:“她好像……少了什么东西,所以出不去。”
薛漫心中一动:“什么东西?我能帮上忙吗?”
“我不知道,她没说……”岳婷忽然站起来:“我帮你问问去,你回家等着。”
话音未落,她便一阵风似的消失了。
薛漫没有立刻离开,坐在门槛上捋了捋思路。
首先,玩家们现在是没办法完成任务的。
因为他们重写的剧本依然不完整——他们并不知道宁姝从小到大的经历,更不知道她是继承了老师的遗志才来到这里。
不完整的剧本,拍不出完整的电影。而且很有可能招惹到岳婷,导致玩家们再死几个人。
所以薛漫的时间还挺充裕,足够让她调查清楚一切。
剩下的事也不多了,就是通过岳婷跟那位早已死去很久的新娘搭上话,找到出去的路。
其实那个地方在哪儿,薛漫心里有点数。
在她的噩梦中,明确出现了一顶大红花轿。可到现在为止,整个故事都和花轿没有关系。
那么只要她查到那花轿的位置,多半也就能找到出口了。
但现在有岳婷帮忙,她不需要做太多,先等等看比较好。
薛漫慢吞吞的走回了家中,一路上看到家家户户都关着门,几乎每家门口都贴了红纸或者黄符,地上还撒了像是糯米和鸡血的东西。
看来,这些做了亏心事的村民们,平时没少研究鬼敲门时该怎么应对。
当她回到张家时,张二牛的尸体已经被抬进了堂屋。
三条长凳并排起来就成了他的床,他平躺在上面,一张被单将他从头盖到了脚。
下方,张小花跪在地上痛哭着,而张二牛的媳妇,却痴痴傻傻的坐在一边,手里拿着一个毛线团,一边拆线一边呵呵呵的傻笑。
笑着笑着,她又忽然惊叫起来,高喊着有鬼,缩到小小的女儿身后去躲着哭。
看样子是真的被早上那一幕给吓成了傻子。
这也是她活该。
她既然知道张二牛那一万块钱的存在,多半也清楚那钱到底是怎么来的。
而张家那位宝贝“耀祖”,此时正在外面院子里和两个小孩一起玩。
他们互相追逐打闹着,一个个笑得声音传出去老远,连树上的鸟都被惊飞了。
一边是痛哭的大女儿,一边是嬉闹的宝贝儿子,张二牛此时躺在那里如果还有知觉,会不会在想:“儿子就是不一样,连爸爸死了都不哭,可真坚强啊!”
薛漫坐在一边冷眼看着这一切,忍不住笑出了声。
大约半小时之后,她看见岳婷过来了。
一向出手狠厉的女鬼走到她面前来,完全没有任何杀意:“我问过了,姐姐想见你,你敢去吗?”
薛漫现在已经养成了凡事先朝最坏的方面考虑的习惯。
听见这句话,第一反应就是对方要把她骗过去杀了。
但她并不害怕,因为她死后副本还会重来。
所以她立刻点了头:“当然敢。”
岳婷嗯了声:“跟我走。”
半小时后,薛漫在向阳村左后方的大山中,终于见到了梦里那一顶大红花轿。
第49章 大红花轿17 最后的价值
深山之中处处都是杂草与碎石, 一顶褪了色的旧花轿放在中央,稍微有点歪斜。
木头抬杆已经腐朽断裂,红绸花变成了一条破破烂烂的布散落下来。花轿上的绣花也都坏得看不出原本的形状, 轿厢烂了好几处破洞。
只需要一眼,就能看出它在这里已经放了很多年。
岳婷带着薛漫停在花轿前不足两米的地方, 但薛漫没有感觉到任何的异样。
之前她靠近出口的时候都会产生心慌恐惧的情绪, 可这里没有。那么, 看来是她之前想的有点太美好:出口肯定不在花轿这里。
“姐姐。”岳婷对着花轿喊了一声。
薛漫收起思绪,目光落在花轿上的一个破洞处,从这里隐约可以看见里面有道身影。
“来了呀。”幽凉的声音从那轿子里传出来, 带着一种奇怪的悲伤。
可她明明是一只鬼, 薛漫却听出温柔的语气来。于是忐忑不安的心情一瞬间就好像得到了安抚,一点儿也怕不起来。
那道声音又说:“小妹,我有些吓人, 就不露面了, 你别害怕, 我不会伤害你的。”
薛漫摇摇头:“我不怕, 没关系,你不用躲起来。”
对方笑了一声,没再说这种没意义的话题:“我已经听婷婷说过你的事了,她说你要找我?为什么?”
薛漫道:“我被困在向阳村太久了,想要找到离开的方法。前段时间我突然附在了张小草身上, 又做了个梦, 梦到了一顶大红花轿,和……”
她拖长了尾音没有继续说下去。
温柔的女鬼轻轻说:“没关系,你说吧。”
薛漫才道:“和一个已经变成了骷髅的新娘子。”
话音刚落,对方就嗯了一声, 毫不避讳的说:“那就是我了。”
她顿了顿,又道:“既然如此,应该是老天爷也不想让你困在这个鬼地方继续受苦,为你指了一条明路吧。”
薛漫便问:“那你能告诉我出口在哪里吗——或者,我能用什么方法和你交换?听岳姐姐说,你没办法离开是因为缺少了什么东西,也许我可以帮到你呢?”
“那就做个交易吧。”
轿中的女鬼笑着说:“我有两个条件,要单独和你谈。婷婷,麻烦你。”
岳婷说了声好,转身一下子掠开数十米,站在一棵大树下,面朝着这个方向,动作看上去仿佛有些担忧。
“第一个条件,我要你帮忙找到岳婷尸体附近的红盖头,把它烧掉。”
薛漫收回视线看向花轿。
对方继续说道:“婷婷留下来不只是因为想报仇,也是因为那红盖头束缚了她,她没办法离开。我们都是鬼,无能为力。刚好你愿意帮忙——我不管你是张小草,还是真的如你所说,只要你能做到我说的条件,你是谁都无所谓。”
薛漫点点头,又想起她在轿子里看不见,便出声道:“没问题,只要告诉我她的尸体被扔在哪里,我一定帮她找到。”
“好。”女鬼沉默了片刻,才说:“第二个条件,我需要你先发誓,一定会替我做。”
薛漫不敢随口答应:“只要不涉及生命危险,我一定会做。”
对方闻言低笑了一下,道:“放心吧,不危险……我要你,在走之前一把火烧了这顶花轿。”
薛漫沉默了一阵,目光古怪的透过孔洞看着里面的身影,好一会儿才问了一句:“烧了花轿,你也会消失,对吗?”
对方许久没有回应,过了好几分钟才叹了口气:“你很聪明。不要告诉婷婷,答应我就好,行吗。”
她的行为举止非常奇怪,怪得薛漫不得不多想。
提条件的时候就刻意避开了岳婷,现在又用无奈的语气让她保守秘密。
为什么要考虑岳婷的感受呢?
她们之间非亲非故,就算岳婷知道真相又怎么样?两个根本没相处多久的人,哪怕会因此难过,也不会持续多久。
除非……
薛漫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她眼尾一阵跳动,忍不住压低声音,开口问道:“你是宁老师?!”
除了这个可能,她想不到别的。
花轿中忽然传来一阵奇怪的震动,破烂的轿厢在崎岖不平的山石间发出咣当咣当的响动,仿佛下一秒就要嘭的一声炸开。
可它却很快停了下来,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薛漫心跳得有些快,因为对方这样的反应,明显是在告诉她:你猜对了。
宁老师……不是在教室里自杀的吗?
王二娃说的故事,到底隐瞒了多少真相?
薛漫忍不住问:“真相到底是什么?”
“我相信你不是张小草了。”
轿中的女鬼轻笑了一声:“如果是她,就不会这么问我,也不会到现在才知道我是谁。”
她顿了顿,又道:“我还是那句话——不要告诉婷婷。可以吗?”
最后三个字,竟然已经带上了乞求的语气。
薛漫实在没有不同意的理由:“我什么都不会说,但你要让我知道真相吧?”
“其实没什么特别的。”
宁姝叹了口气,缓缓的讲述起来。
王二娃告诉他们的,其实都是真实事件。但他没有讲完:后面还发生了另一些事。
在宁老师死后,张二牛的确把她给埋在了山里。
这件事除了当晚跟着父亲去学校的张小草,以及赵大柱王二娃这两个同伙外,村里没人知道。
所有人都以为宁老师是自己收拾东西偷偷跑路了,当然,也并没有人真的关心真相。
正如那些山村里,总有人告诉孩子“你妈跟人跑了”一样——他们的妈妈到底是跟人跑了,还是被埋在了猪圈里、深山中,又有谁去追究呢?
宁老师死后的半个月,向阳村里有一个三十多岁的未婚男人死了。
他们的父母想要给他配个阴亲,到处打听在哪里能找到女尸。
三人动了念头,想要赚这一笔钱。
于是,宁老师的尸体在被埋一个月后又被挖了出来。
他们不能让人知道女尸是宁老师,于是将那早已经腐败的尸体进一步处理,弄掉了大部分的腐肉,只剩下一具透着白骨的尸体。
然后这具身份不明的女尸,被穿上嫁衣,披上红盖头,装进了一顶村里多年前遗留下来的破旧花轿里。
花轿在半夜被抬上大山,送入掩埋着男尸的坟墓旁合葬。
可笑吗?
这落后、愚昧、恐怖的向阳村,生孩子都不想要女儿,却在男人死后都想要找个女人来配阴婚。
而那被害死的宁老师,连尸体都要被用来榨干最后一点点价值。
第50章 大红花轿18 合作
"我走不出去了。"
花轿中, 宁老师既悲伤又遗憾,长长的叹出了一口气。
短短几个字里,藏着无比复杂的情绪。
薛漫沉默着, 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被嫁给了那个男人,束缚在了这片土地上。”
宁老师说:“而且他们剥了我的皮肉……我缺的东西太多了, 永远都没办法离开了。既然如此, 倒不如一把火烧了, 让我也免得再受煎熬。”
薛漫嗯了声:“我会帮你的。不过,你怎么会知道有出口的存在呢?”
“我死后,一直在向阳村周围徘徊, 一个月前……就是婷婷来的前两天, 村里出现了一个陌生人。”
宁老师有些疑惑地说道:“很奇怪,这村子里的人都好像对他很熟悉似的,完全没觉得他突然出现是什么怪事。可就算他们真的认识, 那个人是外出回来的, 相遇的时候总会招呼一句‘你回来了啊’才对吧?”
但向阳村的人对那人的态度, 却好像是他至始至终都生活在这里一样。
因为觉得奇怪, 宁老师就悄悄跟着对方,发现他避开村民,偷偷去了一个地方,并在那里自言自语。
“他耳朵上没东西,但我感觉他像是在跟别人对话。”
宁老师说道:“他说, 已经找到出口了, 位置很偏,正在放置屏蔽信号什么的……具体的原话我忘了,大概意思是说,只要把那个屏蔽装置放在那里, 这里的人就不会注意到出口的存在了。”
她的语气充满了疑惑:“可奇怪的是,他放完东西之后,我没有觉得那个地方不存在了,反而感到恐惧,非常非常地恐惧。就像那里有一头恐怖的猛兽,只要我一靠近它就会把我吃掉!”
后来,那个男人又说了几句话,大概意思是不会有NC能逃出去,这出口谁都不会发现,就算有人无意中靠近也不可能就那么顺利跑出去之类的。
“他说想要离开的话,还得满足什么条件,否则NC就和这个副本捆绑在一起,是不可能轻轻松松逃出去的……最后他不知道做了什么,站在那里愣了两秒,突然就消失了。”
她没有撒谎,薛漫也很清楚,NC想要逃出去需要先完成一些特殊的条件。
宁老师说:“他消失后我就过去看,那出口像一道门似的,我想试试能不能走进去——反正我都成了这副样子,也不怕什么魂飞魄散。可我没想到,我刚试着一只脚跨进去,就好像被重重打了一拳,忽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她的声音开始哽咽,好一会儿才说:“最让我后悔的是,这一晕居然就是好几天。等我醒过来,在向阳村里漫无目的游荡的时候,竟然发现……婷婷已经死了。”
宁老师的话语里夹杂了哭泣:“如果我不好奇就好了,那我就还有机会救她。可她已经死了,我就只能骗她,说宁老师被我送出了这个鬼地方投胎转世去了,让她也走。”
宁老师的外表已经发生了极大的改变,血肉被那三个男人刮掉大半,白骨都露在外面,再加上她之前是自己上吊而死,声音也跟活着的时候大不相同,她又刻意伪装,所以岳婷完全没有认出她来。
她费了很大功夫才说服岳婷相信自己,但可惜的是,岳婷以为宁姝已经离开了,但向阳村的恶人们却没有受到应有的惩罚,因而心里的怨气很重。
另外尸体和魂魄上的红盖头也束缚着她,让她无法走进那道出口。
好在后来死去的两个女孩没有任何牵挂,第一次就顺利的穿过那道门,再也没有出现。
而岳婷,本来心里就有极深的怨气,后来又在成为鬼魂后逐渐查清了自己好姐妹的死因。
那些隐秘的恐怖行径,让她竟很快化作了一只可以肆意伤人的厉鬼。
她说:“反正出去也见不到阿宁了,我不走了,我要报仇!”
宁老师没有阻拦。
岳婷以前总说她是个烂好人,她都一笑置之。可这一次,那些人不仅害死了她,也杀害了她最重要的好姐妹。
哪怕是个烂好人……也不想再原谅那些恐怖的恶人了。
只不过,向阳村的人都很狡猾,他们认为村里那两个女孩都是因为鬼怪作祟才死掉的,竟然从土地神身上刮下了泥土辟邪。
歪打正着,他们真的让岳婷无从下手了。
直到,这个剧组的出现。
岳婷杀死男主演的原因,和薛漫猜测的一样:这本是女老师做的事,它光荣至极,外界人人称颂,他们凭什么把它给一个男人?
不过她到底保留了几分活着时的善良,知道剧组的人没犯什么大罪,所以只打算杀几个人让他们知道利害,并让剧组产生怀疑:为什么村里人反而没事?
岳婷去拿剧本,也是为了让他们知道错处在剧本上,希望他们能查清楚来龙去脉,还宁老师一个公道。
总而言之,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等一个机会:一个把真相公之于众的机会。
“我不希望婷婷一直执着于这件事。”宁老师无奈的说:“我已经死了,真相如何,我也不可能复活。相比之下,我更希望她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不要一直被仇恨困在原地。”
她顿了顿,又一次提到:“所以,我的条件就是,你帮她找到并烧毁红盖头,再在离开前帮我把这轿子烧掉。”
她就坐在大红花轿里,等待着真正的死亡。
薛漫点头答应:“好,你先告诉我岳婷的尸体被扔在哪里,我去找盖头。然后你带我去出口,我确认之后,就帮你烧掉花轿。”
“她的尸体被扔在左边那座大山上,要翻过山头,在另一边山坡。尸体是被人从山顶推下去的,具体位置没人知道,你只能自己去找找看了。”
宁老师说:“你要小心,这地方一座山连着一座山,里面又什么猛兽恐怕连当地人都不清楚。”
薛漫点头:“我知道了,你们等着好消息吧。”
当然,凭她一个人的力量很难完成这一切。
再加上玩家中那个神秘的兜帽女生的存在……薛漫并不希望这队玩家死掉。
她决定向他们透露一些信息,合作完成剧本,在他们任务完成的同时离开。